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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煎茶

八八七 岑光樾题保良局联
　　         
　　岑光樾曾为香港许多著名的社团题联，也选录几副。
　　
　　题香港保良局联：
　　
　　        合官绅缔构维艰，革故鼎新，拓我宏模歌夏屋；
　　        愿妇孺帡幪有托，泰来否去，看他联步上春台。
　　               
　　题保良局学校门外牌坊联：
　　
　　        善作还善承，奚止十年徒树木；
　　　　　　所教即所养，且看千里乐来朋。
　　                  
　　题东华医院义庄牌楼联：
　　
　　        到此间权作居停，半是锦里衣冠、玉楼粉黛；
　　        向何处同参静悟，也有离亭风笛、远寺霜钟。
　　                  
　　拟永别亭联：
　　
　　        古道西风，千里素车来范式；
　　        离亭落叶，数声玉笛咽桓伊。
　　                  
　　范式，东汉山阳人，与汝南张劭为友，劭亡，将葬，式“素车白马，号哭而来”（见《后汉书·范式传》）。后人因以“素车白马”为送葬之辞。桓伊，东晋谯国铚县（今安徽宿县西南）人，官江州刺史，喜音乐，善吹笛，当时称为“江南第一”。
　　                  
　　岑光樾遗作由其子公焴、公【钅式】辑成《鹤禅集》出版，其中收有联语一百三十一副。
　　
　

春水煎茶

八八八 戏赠府县联
　　        
　　清末山西省初设巡警局时，有督办某观察题联云：
　　
　　        辅民团除暴锄奸，整顿始街衢，特令划区分辖；
　　        保甲法安良翊善，巡逻周日夜，应教比户无惊。
　　        
　　《楹联新话》的作者陈方镛颇欣赏此联，认为作者题旧时未有之局所，能运用典制，比例附会，“出色动目”。
　　        
　　民初某省初设律师公会，任律师者良莠不齐，常有勾通衙役借端敲诈之举。有人撰联榜于会所云：
　　
　　        执业异经商，读律奚为？但期保障公权，衡平冤狱；
　　        立规应共守，顾名自重，切莫借端播弄，惟利营求。
　　        
　　衙署联可以告一段落了，最后录两副在清代流传民间的“戏赠府县联”。
　　        
　　赠知府云：
　　
　　            见州县则吐气，见藩臬则低眉，
　　            见督抚大人茶话须臾，只解得说几个是是是是；
　　            有差役为爪牙，有书吏为羽翼，
　　            有地方绅董袖金贿赠，不觉的笑一声呵呵呵呵。
　　         
　　赠知县云：
　　
　　              下官拼万个头，向上司磕去；
　　              尔等把一生血，待本县绞来。
　　

春水煎茶

八八九 故宫楹联
　　   
　　有读者希望我谈谈故宫楹联。故宫是中国现存最大最完全的古建筑群，大小宫殿，有房共九千余间，楹联之多，不可胜记。但本栏以“趣”为主，而宫殿联却十九是“无趣”的。盖因那些奉命拟联的臣子，虽然长于文学，但下笔之际，生恐失错，这就不能不以歌功颂德的陈辞套语来讨皇上欢心了。所以若谈艺术性的话，宫殿联其实是无甚可观的。不过既然读者有命，那就介绍两副典型的“殿阁体”的清宫楹联作为例子吧。
　　   
　　太和殿位列清宫三大殿之首，皇帝临朝就在此殿，每岁元旦、冬至、万寿受贺及命将出师等仪式亦是在此殿举行的，故亦称为正殿。皇帝临朝时文武百官必须按照等级跪在露台上，不得有丝毫差错。殿联云：
　　
　　        龙德正天中，四海雍熙符广置；
　　        凤城回北斗，万邦和协颂平章。
　　   
　　三大殿的排列是太和、中和、保和，在保和殿之后为乾清门，后面就是所谓“大内”了。清制，每岁除夕和农历正月半，皇帝要在此殿举行宴会，参加宴会的主要是各少数民族中的王公贵族（外藩）和京中的文武大臣。雍正以后，殿试进士亦由太和殿改在这里举行。殿联云：
　　
　　        凝鼎命而当阳，圣箓同符日月；
　　        握乾枢以御极，泰阶共仰皇霖。
　　   
　　清宫建筑，分“前朝”“内廷”两个部分，以乾清门分隔。“前朝”以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为中心，文华、武英两殿为两翼，是皇帝举行大典和召见群臣的地方；“内廷”则是属于皇帝的“私家地”了。
　　      
　　“内廷”有乾清宫（皇帝住所，后来改为召见外使和近臣的场所）、交泰殿（礼堂）、坤宁宫（皇后住所）、御花园、东西各六宫（分列御花园两边，是妃子、皇子们的住所）、养心殿（御书房，召见近臣亦在此殿），等等（有兴趣的读者请参看三联书店出版、周沙尘著的《古今北京》）。内廷建筑的一些楹联，因无须那么板着脸孔说话，稍为“有趣”一些。
　　        
　　养心殿有咸丰帝题联云：
　　
　　        九陌红尘飞不到；
　　        十洲清气晓来多。
　　        
　　乐寿堂堂西有金鱼池，堂前石坊镌有乾隆“御笔”联云：
　　
　　        天外是银河，烟波宛转；
　　        云中开翠幄，春雨霏微。
　　        
　　乐寿宫后来为慈禧太后的休憩处。
　　        
　　御花园有联云：
　　
　　        上林万树连西液；
　　        北斗诸星拱太微。
　　        
　　太微星在北斗之南，周围有星十颗，成屏藩状。古称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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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〇 卫星上天联
　　         
　　民初，有人题电报局联云：
　　
　　        电一刻工夫，借风波送去；
　　        报各方消息，如雪片飞来。
　　
　　当时一般人对“电”的知识还是很不够的，以为电报是“借风波送去”，即一例也。
　　   
　　电报和电话是差不多同一时候传入中国的，而电话局更普遍。下面几副题电话局的对联颇具巧思。
　　
　　    （一）从此谈心有捷径；
　　          何须握手始言欢。
　　    （二）一言出口须臾去；
　　          千里谈心咫尺间。
　　    （三）只用耳提，何须面命；
　　          吾闻其语，未见斯人。
　　   
　　人造卫星是现代最新的科技文明，六十年代初，苏联和美国的人造卫星相继上天后，台湾有人题卫星上天联云：
　　
　　        乘卫星绕天轨飞行，既失重心，何分上下；
　　        自明月观地球运转，因无方向，莫辨东西。
　　   
　　月球无磁场，故罗盘失其作用，在月球上是无法定方向的。此联作者倒是颇有科学知识，对仗亦很工整。
　　   
　　西方的各种科技文明，在引入中国后，于名家联语中亦往往可以见之。如严复题武昌铁路学校联云：
　　
　　        遵大路兮，自东自西，自南自北，
　　        为之范我驰驱，今天下车同轨；
　　        登斯堂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尔尚一乃心力，有志者事竟成。
　　
　　集成语而成联。吴恭亨评此联云：“集成语不难，难在一边铁路，一边学校，脉络分明，无一影响语，此之谓大家。”严复（一八五三——一九二一）是近代著名翻译家，留学英国水师学堂，回国后受李鸿章聘任北洋水师学堂总教习。翻译有《原富》《名学浅说》等书，对传播西方的政治经济思想，起过很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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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七回 P923——岑光樾遗作由其子公焴、公【钅式】辑成《鹤禅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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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一 严复题桐城中学联
　　        
　　严复以提倡新学为己任，除上述题武昌铁路学校一联外，尚有题吴汝纶创办的桐城中学一联：
　　
　　        吴先生为天下人才谋，不得而思之一乡，其苦心可想；
　　        诸君子皆神明黄帝胄，力学以竞于万族，看异日何如？
　　        
　　吴汝纶（一八四〇——一九〇三），字挚甫，安徽桐城人，同治进士。曾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赴日本考察学制。为桐城派后期作家，有《桐城吴先生全书》行世。桐城派在文体上虽然主张复古（主张学习以《左传》《史记》为主的先秦两汉散文和唐宋八大家的作品，讲究“义法”，提倡义理、考据、辞章三者并重），但吴汝纶其人对清末学制的改革则是颇有贡献的。故严复此联上比表彰吴汝纶办学的苦心，引为知己；下比则是勉励该校诸生，“力学以竞于万族”，“万族”指世界各民族，亦即今人所说的“以求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意思。
　　         
　　在清末中西文化接触之际，虽旧式书院，亦有鼓励诸生放眼世界者，如吴熙题湖南昭潭书院饭堂一联：
　　        今试思世变何如哉？横流沧海，突起大风波，
　　        河山带砺属谁家？愿诸生尝胆卧薪，每饭不忘天下事！
　　        士多为境遇所累耳，咬得菜根，才算奇男子，
　　        公侯将相宁有种？看前贤断齑划粥，立身端在秀才时。
　　   
　　张謇（光绪二十年状元）题本乡（南通）师范学校相禽阁联云：
　　
　　        见树木交荣，时鸟变声，亦复欣欣有致；
　　        待春山可赏，白鸥矫翼，倘能从我游乎。
　　   
　　上联取自陶渊明诗句，下联取自王摩诘诗句（不是整句照抄，属于变格集句联一类），颇得诗人淡逸意境，对仗亦自然。
　　   
　　又，南通博物馆附设该校内，张謇亦有集四书句的题联云：
　　
　　        设为庠序学校以教；
　　        多识鸟兽草木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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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二 金陵海军学堂联
　　   
　　清末民初，各种新学堂纷纷设立，张之洞题武备学堂联云：
　　
　　        执干戈以卫社稷；
　　        说礼乐而敦诗书。
　　   
　　贺毅仁题金陵海军学堂联云：
　　
　　        惟先王耀德不观兵，慨余灰苍黑，卷土重来，
　　        漫云铁锁沉江，也须知横海伏波，自有健儿身手；
　　        当今日明耻而教战，喜半壁东南，异军突起，
　　        合颂银河洗甲，惟相与敦诗说礼，待寄公侯腹心。
　　
　　甲午（一八九四年）之战，北洋海军几乎全军覆灭，金陵海军学堂系在此一战役之后建立的，故有“慨余灰苍黑，卷土重来，漫云铁锁沉江”等语。联语颇有气势，惜下比最后两句较弱。
　　        
　　民初有人题女子体操专修学校联云：
　　
　　        孙子用兵，美人列队；
　　        马融设帐，女乐成行。
　　        
　　此联见陈方镛的《楹联新话》，陈有评述云：“因该校学生有兼习军乐者，故以马氏轶事点缀之。而语意轻薄，要非大雅正宗。”马融（七九——一六六），东汉经学家、文学家，常坐高堂，施绛纱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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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三 大世界 新世界题联
　　        
　　旧日上海，有两座著名的建筑物，一为大世界，一为新世界。大世界有赵养矫的题联云：
　　
　　        俯仰涵千象；
　　        乾坤寄一楼。
　　        
　　赵养矫生平不详，但此联寥寥十字，却是气象开阔，吐属不凡。
　　        
　　新世界层楼高峻，登最上层可以俯瞰全市，一览无遗，建筑规模比大世界更大，其中有副楹联长达二百一十四字，与上述那副只有十个字的题大世界联，一长一短，互相辉映，均属佳作。联云：
　　
　　        别开新世界，茫茫大陆，十余国航海偕来；访黄歇遗踪，袁崧
　　    故垒，戈登遗像，忠愍摧桅；豪杰名流，英雄义士，感慨弥深；回首
　　    百年中，阅几度沧桑，弹指间楼阁涌现；便啼莺语燕，昔为芳草斜
　　    阳，那走燐飞萤，今幻银花火树；凭栏眺远，且莫问吴淞夕浪，申
　　    浦早潮，沪渎荒丘，龙华古塔；
　　        无恙旧山河，滚滚长江，数千里奔流到此；看西通巴蜀，东指
　　    蓬瀛，北达津平，南连闽粤；商贾侠客，才子佳人，戏游联袂；置身
　　    九仞上，睹万家烟景，放眼处市廛毗连；试把盏临风，疑去苍穹咫
　　    尺，还举杯邀月，怎胜玉宇高寒；杖策良朋，最相宜夏日听鹂，春郊
　　    盘马，冬晴赏雪，秋雨题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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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四 国货展览联
　　   
　　民初，浙江海宁县创建丝业公所，作为丝商议事集会之地。有时庆莱（清末曾任浙省按察使）题联云：
　　
　　        高处峙双山，毓秀钟灵，冀多储经纬奇才，一代文章增藻采；
　　        别来刚十稔，抚今追昔，愿更溥蚕桑美利，万家灯火试机声。
　　   
　　上联切地，下联切事，颇饶文采。
　　   
　　一九四七年中秋节，南京（国民党政府的首都）太平商场举行全国国货展览会，会场悬一长联云：
　　
　　        懿欤展览盛会，揭幕值八月中秋，屈指百工，有晋棘，有楚
　　    材，有齐盐，有宋锦，勿论精粗巨细，搜集周全；喜今朝目无夷色，
　　    耳无夷声，也算得聚六合风光，备九州景物；
　　        伟哉太平商场，奠基于首都胜境，纵眼四观，似金堆，似玉
　　    积，似海汇，似山盈，从兹衣食住行，供应不缺；愿嗣后地尽其藏，
　　    货尽其用，可借此谋一国利益，开万代财源。
　　        
　　此联罗列各地的货物，是切“国货展览”之题的，但稍嫌堆砌，且犯“合掌”的毛病。不过也算得是中上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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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五 对联创刊贺联
　　        
　　收到山西对联杂志社郭华康先生寄来的《对联》双月刊七本，十分高兴。这是中国第一个谈对联的专门刊物，创刊于一九八五年正月。创刊号载有贺联甚多，选录三副，供海外同好欣赏。
　　        
　　方东新联云：
　　
　　        对语始于桃符，言对，事对，正对，
　　        反对，工对，巧对，流水，叠词，
　　        尽情发挥，只言片语，深浅成趣，
　　        欣闻杂著成家，文坛从此添异彩；
　　        联帖源自律诗，寿联，婚联，挽联，
　　        春联，短联，长联，集句，嵌字，
　　        随意拾掇，三教九流，雅俗共赏，
　　        喜见期刊问世，艺苑于今绽新花。
　　         
　　王体诚联云：
　　
　　        新刊首创自山西，宫商别调，绝妙同工，
　　        集腋度金针，墨舞笔飞歌盛世；
　　        伯乐目能空冀北，牝牡忘形，知音感遇，
　　        点睛资玉尺，珠联璧合显才华。
　　
　　李国胜联云：
　　
　　        故纸堆中，钩沉辑轶，细评说千古文字，
　　        对千古前贤得无愧矣；
　　        新苗圃内，树李植桃，共领略一代风骚，
　　        联一代后继有大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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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六 悉尼建德大厦征联
　　   
　　这两年我移居悉尼，也曾担任过几次颇具规模的征联评判。最近一次是悉尼建德大厦的征联。建德大厦原名牌楼商场，建筑雄伟新颖，装饰富丽堂皇，在华埠几乎无人不知。征联规定以鹤顶格嵌“建德”二字。我曾担心因词性各殊，起句至难讨好，高手亦不易着笔，但结果却是颇出我的意料之外，四百来卷中，不乏可读之作。经过评选委员会的反复讨论，选出冠军一联如下：
　　
　　        建始楼台，经营有道；
　　        德昭远近，童叟无欺。
　　   
　　此联夺标的原因是它运用特殊的对称格式，作“反常”的实对虚、虚对实的匹配。
　　   
　　获得亚军的那副对联是：
　　
　　        建标陈肆集梯航，交以道接以礼；
　　        德业维新兴货殖，近者悦远者来。
　　
　　此联的“交以道接以礼”与“近者悦远者来”是运用“两边各自成对”的格式，看得出也是斲轮老手所为。可惜“建标”对“德业”略欠妥，以致屈居亚军。为了节省篇幅，第二名以下，我就不介绍了（悉尼建德大厦征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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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七 楼台 远近 经营 童叟
　　        
　　在此我倒想稍为谈一谈有关冠军一联的争议。
　　        
　　有人认为此联的“楼台”“远近”“经营”“童叟”等词，词性不相对称。这个批评是“似是而非”的，问题在于论者对“对称”的格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为了便于说明问题，先举两个与论者所弹的十分相似的例子。
　　        
　　昆明大观楼长联中有个相应的对句：“喜茫茫空阔无边”对“叹滚滚英雄谁在”。“英雄”与“空阔”，一是名词；一是形容词，前者“实”，后者“虚”，论词性有如南辕北辙。孙髯翁（大观楼长联作者）用“英雄”来对“空阔”，这个例子和建德大厦冠军联中的以“楼台”（名词）对“远近”（形容词）相同。
　　         
　　例子二，端方题黄鹤楼联：
　　
　　        我辈复登临，昔人已乘黄鹤去；
　　        大江流日夜，此心常与白鸥盟。
　　        
　　“登临”，动词；“日夜”，名词，亦是一虚一实。这个例子和建德大厦冠军联中的以“经营”（动词）对“童叟”（名词）一样。
　　         
　　为什么这些看来词性不相对称的词，在古今名联中却是屡见不鲜呢？请聪明的读者仔细再看一看，上面举的那些例子有什么共通点呢？对，你看出来了，它们都是由两个词性相同的字合成的词，其本身已含有对称的形式（悉尼建德大厦征联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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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八 对称的变格
　　   
　　现在我们可以进入有关对称格式的讨论了。楹联的对称格式，有正格，也有变格。正格是人所共知的上下联的相应词句成对，变格是上下联两边各自成对（或简称“各自为对”），亦即是上文所称的那种特殊的对称格式。虽云变格，在古今名联中也是被普遍使用的，例子几乎俯拾即是。“各自为对”是没有限制的，可以是整体，也可以是局部。如民初一副著名的讽骂袁世凯的挽联：
　　
　　        总统府，新华宫，生于是，死于是；
　　        拥戴书，劝进表，民意耶，帝意耶？
　　   
　　这是整体的两边各自成对。即上联的“总统府”与“新华宫”成对，“生于是”与“死于是”成对；下联的“拥戴书”与“劝进表”成对，“民意耶”与“帝意耶”成对，而不是用“总统府”来对“拥戴书”的。
　　   
　　局部的各自为对，更是不拘一格了。它可以是一个句子当中的一部分。如龚鼎孳题北京某剧楼联：
　　
　　        大千秋色在眉头，看遍翠暖珠香，重游赡部；
　　        五万春花如梦里，记得丁歌甲舞，曾睡昆仑。
　　   
　　上联的“翠暖珠香”，下联的“丁歌甲舞”各自为对。即以“翠暖”来对“珠香”，“丁歌”来对“甲舞”。局部成对的范围，“最小”可以只有两个字。这种例子，多见于复合词或连绵词（亦称联绵词）。但亦有只是上一个字和下一个字的字面成对的例子。如广州陶陶居酒家的嵌名联：
　　
　　        陶潜善饮，易牙善烹，饮烹有度；
　　        陶侃惜寸，夏禹惜分，分寸无遗。
　　
　　“分寸”是联绵词，“饮烹”不是。但有一样相同的是，“饮”“烹”词性相同，“分”“寸”词性相同。故依各自为对格，亦可成对（悉尼建德大厦征联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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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九 看似宽松实精练
　　        
　　上下联各自为对，有时看来是非常宽松的，再举一个著名的例子。有“江东才子”之称的近代诗人杨云史，一度曾任北洋军阀陈光远的秘书，在某次的阵亡军士追悼会中，写过这样一副挽联：
　　
　　        公等都游侠儿，我也有幽燕气，
　　        可怜北去滞兰成，听鼙鼓一声，怆然出涕；
　　        醉后摩挲长剑，闲来收拾残棋，
　　        惭愧西来依刘表，看春江万里，别有伤心。
　　        
　　这是曾引起大风波的民初名联（见本书一七六《谈何容易做刘表》一文）。在这副对联中，上联的“公等都游侠儿”与“我也有幽燕气”成对，下联“醉后摩挲长剑”与“闲来收拾残棋”成对，各自为对，不但下联可以完全不管上联的词性，甚至连那句子的结构形式也不一样。这是看似宽松实则精练的例子（悉尼建德大厦征联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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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〇 橐笔逃名已白头
　　        
　　前年赴澳，文友琳清赠我以集句联：“长为异乡客；莫学武陵人。”我借悉尼新华埠牌坊联作答：“四海皆兄弟焉，何须论异族同族；五洲一乾坤耳，底事分他乡故乡？”
　　        
　　这次回港过年，又承罗忼烈教授赠以《鹧鸪天》词：“剑气腾空犯斗牛，冰川雪海任遨游。赏音在处皆青眼，橐笔逃名已白头。红线怯，隐娘愁。武林新传有春秋。如何敛却雕龙手，远觅南赡走部洲。”“雕龙”，不敢当；“逃名”，则确是我目前心境。人到晚年，名利二字早已看得淡了。章士钊赠陈寅恪诗：“闲同才女量身世，懒与时贤论短长。”前辈高风，心窃慕之。
　　

春水煎茶

八九三回 P930——新世界层楼高峻，登最上层可以俯瞰全市，一览无遗，建筑规模比大世更大

大世后面应有一个界字

八九六回 P934——看得出也是斲轮老手所为。
斲字书上左上两个口之前为连笔，但查汉典似乎至于斲这样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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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一 张佛千挽梁实秋联
　　   
　　一九八八年五月十六日，《悉尼新报》以《梁实秋大师梦魂回故乡》的专题，用整版图文，报道梁夫人韩菁清为了完成亡夫心愿，在葬礼结束后，便即飞抵香港，偕同滞留香港未获赴台奔丧的梁氏长女、外孙一起飞返北京；以及北京文化界为梁氏举行追思会，等等情事，读之令人感动。
　　   
　　梁实秋，一九〇二年生，一九八七年十一月三日病逝台北。他在最后一次接受记者访问时，曾表示最希望的事只有一件：国泰民安，家人团聚；自己觉得平生遗憾的事则有五类，大部分是对神州的山川、亲友之思（见一九八七年台北《联合文学》五月号）。
　　   
　　那篇文章的题目是《岂有文章惊海内》，梁实秋的题记云：“‘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是杜工部的名句，也是嫌己之语。当时杜公四十九岁，自嗟老病，我今年逾八旬，引杜诗为题以自况，乃系实情，并非自谦。”但在我们读者看来，杜甫固然是自谦，梁实秋也是自谦的。杜甫有“诗圣”之称，梁实秋的散文亦有“极峰”之誉。他逝世后，他的友人诗画名家兼擅联语的张佛千送给他的挽联就是：
　　
　　        倾耳共清谈，老去秋郎，别有幽怀人不识；
　　        极峰尊小品，久湮雅舍，却因采笔史长存。
　　      
　　自注云：“‘倾耳’指他重听。‘秋郎’是他的笔名。‘极峰，是余光中先生曾有文将梁先生的成就喻为几座大山，也算是‘今典’。”至于“雅舍”，则是指他的《雅舍小品》，至今已出了四集，是他散文方面的代表作。散文之外，梁实秋更大的成就是翻译，他曾花了三十年时间，翻译了《莎士比亚全集》四十册。
　　        
　　梁实秋逝矣，其人其文可以两字蔽之，曰“有情”。他的《槐园梦忆》表现了夫妻之情，他的《哀冰心》表现了朋友之情，他的《临终遗憾》表现了乡土之情……《哀冰心》的本事是，七十年代初冰心有“海外东坡”的谣传，梁实秋为文“哀”之，冰心看到后说：“这篇文章传到我这里我十分感激，曾写一封信，托人从美国转给他，并恳切地请他回来一看这里的实在情况，因为他是北京人，文章里总是满着眷恋故乡北京的衣、食、住……一切。”
　　        
　　“老去秋郎益有情”，这句话或者也可以用之于悼念梁实秋吧。
　　   

春水煎茶

九〇二 喜获张佛千赠联
　　        
　　在老一辈作家中，张佛千联作最多，尤擅长于制作嵌名联。一九八八年秋，我初访台湾，在《联合报》所设的宴会中，得与张老相识（那时他已有八十五六岁了）。第二天，张老便赠我一联，不但是亲笔书写，而且是裱好了托专人送来，真是盛情可感。联云：
　　
　　        羽客传奇，万纸入胜；
　　        生公说法，千石通灵。
　　        
　　并有题序云：“羽生先生为武侠说部千百万言，天下传诵，奇肆诡变，引人入胜，窃慕之久矣。顷喜其自港来台，得接杯酒之欢，又读其近作谈联之文中，引余为孙立人将军作郑成功祠长联，喜制小联为赠。借博方家一灿耳。”谬奖实不敢当，但前辈的谦厚却是值得我们作为风范的。他提及的“其近作”，是我写的一篇《谈郑成功祠联》的文章，当时刊在台北的《中国时报》。
　　
　　

春水煎茶

附录
　　   
　　我曾于一九九一年八月九日在香港《大公报·艺林》写过一篇《楹联的各自为对格》，是专谈楹联作法的，因性质不同于本书的谈趣，特附录如下：
　　
　　                    楹联的各自为对格
　　   
　　古人习惯把对联悬挂在厅堂前部的柱子上，称为楹联。后来就变成了对联的别称，至今沿用。即使不是悬挂或黏贴在壁间或柱上的联语，也都可以称为楹联了。
　　   
　　顾名思义，对联艺术的主要特点就是对称。概括而言，对称可分三个方面：一、词性；二、虚实；三、平仄。即词性相同（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虚实相对，合乎平仄规则。若再加上一条“切合题旨”，那就是评定对联优劣的四项原则了。
　　   
　　但在古今名联中，却往往会发现一些表面看来似乎并不对称的例子，尤其在词性和虚实方面。例如昆明大观楼长联中有个相应的对句：
　　
　　        喜茫茫空阔无边；
　　        叹滚滚英雄谁在。
　　   
　　“英雄”与“空阔”，一是名词，一是形容词，前者“实”，后者“虚”，论词性有如南辕北辙。
　　   
　　端方题黄鹤楼联：
　　
　　        我辈复登临，昔人已乘黄鹤去；
　　        大江流日夜，此心常与白鸥盟。
　　        
　　“登临”，动词；“日夜”，名词，亦是一虚一实。更有甚者，有“江东才子”之称的近代诗人杨云史，一度曾任北洋军阀陈光远的秘书，在某次的阵亡军士追悼会中写过这样一副挽联：
　　
　　        公等都游侠儿，我也有幽燕气，
　　        可怜北去滞兰成，听鼙鼓一声，怆然出涕；
　　        醉后摩挲长剑，闲来收拾残棋，
　　        惭愧西来依刘表，看春江万里，别有伤心。
　　        
　　这是曾引起大风波的民初名联（因陈光远不知刘表是何人，误将汉末“八俊”之一的刘表当作让成都的刘璋，以为杨讥讽他，杨几遭杀身之祸）。在这副对联中，上联的“公等都游侠儿”与“我也有幽燕气”成对；下联的“醉后摩挲长剑”与“闲来收拾残棋”成对。各自为对，不但下联可以完全不管上联的词性，甚至连句子结构的形式也不一样。如果对于楹联对称的格式只知其一（上下联相应词句成对），不知其二（各自为对）的话，那就难免会引起疑惑，不解何以“公等”可对“醉后”，而“我也”竟然可对“闲来”了。
　　         
　　由于初学者每多不知楹联的各自为对格式，这就引出了一些笑话。一九九一年年初悉尼华埠的建德大厦征联，我和澳洲著名华裔作家李承基、赵大钝等人担任评判，获得冠军的一联是：
　　　　　　建始楼台，经营有道；
　　        德昭远近，童叟无欺。
　　         
　　此联以“楼台”“远近”“经营”“童叟”四个联绵词作反常的实对虚、虚对实，互相匹配，既灵活，亦工致。末以“有道”回应“建”字，“无欺”回应“德” 字，上下关照，章法严谨。故得标榜首。公布后有人提出质疑，认为“词性不相对称”，何以能获冠军。其实以“楼台”（名词）来对“远近”（形容词），和大观楼长联中的以“英雄”来对“空阔”相同；以“经营”（动词）来对“童叟”（名词），和端方题黄鹤楼联中的以“登临”来对“日夜”也是一样。经过解释，这个茶杯里的小风波也就告平静了。
　　   
　　楹联的对称格式有正格，也有变格。正格是人所共知的上下联的相应词句成对，变格是上下联两边各自成对（或简称“各自为对”）。虽云变格，在古今名联中也是被普遍使用的，例子几乎俯拾即是。
　　   
　　“各自为对”是没有限制的，可以是整体，也可以是局部。如民初一副著名的讽骂袁世凯的挽联：
　　
　　        总统府，新华宫，生于是，死于是；
　　        拥戴书，劝进表，民意耶，帝意耶？
　　   
　　这是整体的两边，各自成对。即上联的“总统府”与“新华宫”成对，“生于是”与“死于是”成对；下联的“拥戴书”与“劝进表”成对，“民意耶”与“帝意耶”成对，而不是用“总统府”来对“拥戴书”的。
　　   
　　局部的两边各自成对，那更是不拘一格了。它可以是联中的一个句子，也可以是一个句子当中的一部分。
　　   
　　整个句子的各自为对，除了上面所举的杨云史挽阵亡军士一联外，还可再举两个著名的例子。
　　   
　　杨度挽梁启超联：
　　
　　        世事亦何常，成固欣然，败亦可喜；
　　        文章久零落，人皆欲杀，我独怜才。
　　   
　　这是运用成语的两边各自成对。上联的“成固欣然”与“败亦可喜”成对，下联的“人皆欲杀”与“我独怜才”成对。如果严格讲究词性，“成固欣然”与“败亦可喜”、“人皆欲杀”与“我独怜才”也不能算是对得工整，但因句子的架构相同，在对联艺术中称为“宽对”，这个对称也是可以成立的。
　　        
　　又如广州大同酒家的嵌字联：
　　
　　        大包易卖，大钱难捞，针鼻削铁，只向微中取利；
　　        同父来少，同子来多，檐前滴水，几曾见过倒流。
　　        
　　这也是上下联中，各有一个句子是用“两旁各自成对”格的。即上联的“大包易卖”与“大钱难捞”成对，下联的“同父来少”与“同子来多”成对。同时这也是架构相同的宽对。
　　        
　　局部的各自为对也可以是一个句子当中的一部分。如龚鼎孳题北京某剧楼联：
　　
　　        大千秋色在眉头，看遍翠暖珠香，重游赡部；
　　        五万春花如梦里，记得丁歌甲舞，曾睡昆仑。
　　        
　　上联的“翠暖珠香”，下联的“丁歌甲舞”各自为对。即以“翠暖”来对“珠香”，“丁歌”来对“甲舞”。
　　        
　　又如大观楼长联中有一个相应的对句：
　　
　　        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
　　        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
　　        
　　上联的“苹天”“苇地”“翠羽”“丹霞”，下联的“断碣”“残碑”“苍烟”“落照”各自为对。而句子的其他部分，如“更”“便”，“点缀些”“都付与”则是仍依“正格”成对。
　　        
　　阮元（道光年间曾任云贵总督的大官）曾把大观楼长联中他认为“对仗欠工”者改了十几处之多，也不知他是否不懂可以各自为对的道理（或虽懂而拘泥于正格），把上面例句中的“断碣残碑”改为“藓碣苔碑”来与“苹天苇地”相对，理由是苹、苇、藓、苔都是植物，同类词相对，“更加工整”。却不知这么一改，把原句“断碣残碑”所包含的那种历史苍茫感全都失了。更何况若依各自为对格，“断碣”“残碑”，本来就是对得十分工整的。阮元修改的大观楼长联，其他地方也大都类似。
　　   
　　局部成对的范围，“最小”可以只有两个字。这种例子多见于联绵词（注：狭义的联绵词限于双声、叠韵，广义的联绵词则是“两字相续，或以其形，或以其事，或以其声”相缀成义。许多复合词都包括在内。有兴趣的读者可参阅王国维著的《联绵字谱》及符定一编著的《联绵字典》。尤以后者最为详尽，这里不拟赘述了）。如上述大观楼长联中的例子：“喜茫茫空阔无边；叹滚滚英雄谁在。”虽然论词性“空阔”与“英雄”，一是形容词，一是名词，前者“虚”，后者“实”，但由于“空”与“阔”是同类词，“英”与“雄”是同类词，依两边各自成对格，不但可以成立，而且对得非常工整。阮元把这个对句中的“空阔”改为“波浪”，用以与“英雄”相对，非但失了原作的气势，而且也不符合实景（滇池并非长江黄河，它的波浪是不大的，更说不上“无边”）。孙髯翁这个例句就是运用联绵词在两边各自成对的例子。联绵词必然是两个字组成的，所以比例亦是“范围”缩小到只有两个字的各自为对的例子。
　　   
　　运用联绵词的各自为对格还可以举几个著名的例子，如岳坟名联：
　　
　　        正邪自古同冰炭；
　　        毁誉如今判伪真。
　　      
　　广州越秀山五层楼联：
　　
　　        万千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星，目空今古？
　　        五百年故侯安在，使我凭栏看剑，泪洒英雄！
　　      
　　章士钊赠陈寅恪诗联：
　　
　　        闲同才女量身世；
　　        懒与时贤论短长。
　　        
　　“冰炭”“伪真”“今古”“英雄”“身世”“短长”词性不同，虚实有别。但由于它们都是两个词性相同的字组成的联绵词，故依各自为对格，便可对称。
　　        
　　还有只需上一个字和下一个字是同类词，便可运用各自为对格的例子。如广州陶陶居酒家的嵌字联：
　　
　　        陶潜善饮，易牙善烹，饮烹有度；
　　        陶侃惜寸，夏禹惜分，分寸无遗。
　　        
　　“饮烹”，动词；“分寸”，名词。“分寸”是联绵词，“饮烹”不是，但有一样相同的是，“饮”“烹”词性相同，“分”“寸”词性相同。依各自为对格，“饮烹”与“分寸”也是可以成对的。
　　        
　　懂得“各自为对”的格式，有助于我们对楹联艺术的欣赏，从“懂得”到“善于运用”，那就更有助于我们提高楹联制作水平。限于篇幅，我在这篇文章中所举的例子有限，希望读者能举一反三。
　　
　　

春水煎茶

原版后记
　　   
　　我的写作生涯，超过半个世纪。作品以武侠小说为主，其次是联语。对联语的爱好比对武侠小说还早。九岁那年，我开始跟外祖父学作对子，从此就迷上了这种最具中国文学特色（陈寅恪语）的对联文学。单论数量，我写的联话虽然不及武侠小说之多，但若说到资料的收集和研究，则所花的时间和精力，恐怕还在武侠小说之上。
　　   
　　一九八三年三月，香港《大公报》副刊改版，要我写一个名叫“联趣”的专栏，专谈古今著名的对联。专栏开始后，几乎每天都接到读者的来信，除了港澳的读者外，还有内地的读者、海外的读者，甚至远在非洲的读者。来信的内容，林林总总，有提供资料的，有补正失误的，有对流传已久的“绝对”的，还有参加评联的，令我获益良多，且深得以联会友之乐。
　　   
　　这个专栏写了三年零四个月，由于反应尚佳，在写作进行中，我曾把专栏的部分文字结集成书，名为《名联谈趣》，由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出版（一九八四年八月）。这是我的第一本联话。其后内地的出版社也出版了我的几种联话，但在一九九三年之前出版的也还都是“选辑”。至于接近“全集”的版本则是在一九九三年七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名联谈趣》。后来这个“全集”又增加了台北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授权台湾古籍出版社出版，易名为《名联观止》。“全集”在海内外的出版，大大扩展了读者的层面，令我真正体会到“集思广益”的好处。许多读者，给我的联话做义务“审校”。举一个例，所谓蒲松龄的自勉联，原来是大陆一个年轻人的伪作，若不是大陆读者告诉我，我从何得知。因此我决意将一九九三年出的“全集”，重新修订，由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和上海古籍出版社同步出版。虽然已加修正，相信仍有“可议之处”，希望新的读者亦不吝指教。
　　        
　　对联这种文学形式最少有三个特色。一是它的“特殊性”。它是只有在中国文学才有的，用其他国家文字绝对作不出对联。二是它的“普遍性”。对联几乎可以应用于“任何方面”，随便说说，有用于第宅的门联、园联、书斋联；有用于祝寿、祝婚之类的庆贺联；有用于哀悼的挽联及自挽联；有用于商业的各种店铺联；有戏台联、学校联、官署联、会馆联；有题名胜古迹的胜迹联；有祠堂联、寺院联、墓联；有给友人的题赠联；有只是表达自我的抒怀联；有集句联、格言联、谐谑联；还有自成一类的春联，等等，简直数不胜数。三是它的“精练性”。在各种文学形式之中，对联是最短的一种。通常一副对联，多者数十字（五十个字以上已属于长联了），短者只是寥寥数字，但寥寥数字已包含对词性的了解，以及虚实平仄的运用。
　　        
　　对联虽短，涉及的范围却是极广。例如只以挽联来说，你就要知道死者的生平、作者和死者的关系、有关的历史背景、联中涉及的故实；还要作文学的分析，包括文字、技巧、风格、布局（如轻重的均衡、虚实的映衬）；进而至用典是否得当，对仗是否合乎格律，联中有何特别警句，好在什么地方，不好又在什么地方，等等。前人的联话（可以梁章钜的《楹联丛话》为代表）多是偏重于“掌故”方面，把一副对联的来历交代清楚便算了事；有时甚至只录联语，毫无注释，令得一般读者，读了这副对联，也未必“解得通”。近代的联话，则比较多一点触及历史的研究和文学的赏析了。但古今名联如此之多，在这方面做的工作似乎还是很不够的（当然这只代表我个人的看法），我觉得在对联这个特殊的“文学领域”，大部分还是有待“开发”的“处女地”，许许多多的名联，还是有待于我们进一步从文史两方面去研究它的。
　　         
　　由于我长期身处海外，本书所收集的“今联”（“五四”以后的作品），台港两地所占的比重颇大，寄居异国的华人作品也收集不少。这些海外联作，其资料来源，除了采自各地的报刊外，有不少是由读者或作者提供的，在此一并致谢。
　　
　　最后我要对几位前辈学人深致悼念之意，他们是金应熙教授、高贞白先生、汪宗衍先生和李棪教授。我写的联话，曾得过他们赐教，但可惜他们在九十年代中先后谢世，却来不及见到本书的出版了。
　　
　　                                            一九九八年九月于悉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