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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煎茶

七七八 挽唐景崧联
　　        
　　台湾在清初本是属于福建省的，在行政区划上称“台湾府”（“府”比“省”低二级），一八八四年改为行省。但不过十年，到了一八九五年，李鸿章（清廷全权大臣）与伊藤博文日本首相）签订《马关条约》就把台湾割给日本了，当时任台湾巡抚的是唐景崧。
　　        
　　唐景崧（一八四一——一九〇三），字维卿，广西灌阳县人，同治进士。一八九一年任台湾布政使（相当于民政厅长），一八九四年升任台湾巡抚（相当于省长）。恰好在那年，中日之战（即甲午之战）爆发，唐景崧是力主抗日的，清廷割台时，他曾七次电争，清廷不纳。他与台湾士绅组织抗日，被推为“总统”。当日军登陆后，他退回厦门，任“台湾总统”仅七日，光绪二十八年（一九〇二年）卒。郑辛樊挽以联云：
　　
　　        保越大名垂，日记一篇，战绩早教敌胆落；
　　        割台遗恨在，谏书七上，孤忠惟有帝心知。
　　   
　　唐景崧是因在中法越南之役作战有功，逐级荐升台湾巡抚的；他回到厦门后把在台抗日期间的日记命名为《请缨日记》刊行，这是上联本事。下联的“谏书七上”即指上述的他的七次电争。
　　   
　　又联云：
　　
　　        是二千年亚洲英雄，未许后人论成败；
　　        为四百兆国民痛哭，岂徒知己感生平。
　　   
　　郑辛樊，闽人，曾应唐景崧聘任台湾通志馆纂修，故有“知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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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九 挽徐宝山联
　　   
　　徐宝山是清末民初著名的草泽英雄，本为盐枭，诨名“徐老虎”，横行江淮间。仪征名士陈重庆上书江苏巡抚鹿传霖及提督黄少春请招抚之，书凡十余上，始纳。鹿传霖并把招抚的任务交给陈重庆。陈重庆和徐宝山素不相识，毅然受命，深入虎穴，说服了徐宝山接受招安。徐率部驻扬州，任盐务缉私统领，到辛亥革命时，改为第二军军长。说也奇怪，他“改邪归正”后，军纪倒是颇严，甚得百姓好感，而且于大是大非之处，看得很清楚。赞助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此其一；拒袁世凯的威胁利诱，此其二——袁氏将称帝，遣密使找徐“劝进”，并请他号召淮海士绅列名“劝进”，徐拒之。其后被刺死，此案不了了之，但识者皆谓刺客是袁世凯派去的。陈重庆挽以联云：
　　
　　            草泽识英雄，忆当年探虎穴、入龙潭，
　　            交订杯酒间，得意书生夸只眼；
　　            梓邦资保障，叹此日历豺牙、吹虺毒，
　　            图穷匕首见，惊心巨蠹坏长城。
　　        
　　上比自述当年的招安徐宝山事，下比的“巨蠹”即指袁世凯也。
　　        
　　挽徐宝山联，最著名那副是章太炎作的，联云：
　　
　　            雪九世重仇，特起异军酬阁部；
　　            知百年怛化，肯称符命媚当涂。
　　        
　　“阁部”指史可法，史可法祠在扬州，徐宝山驻军扬州，辛亥革命时曾为建立民国效劳。史、徐虽然相隔近三百年，但亦可说是继史可法之遗志，故章太炎赞他为“特起异军酬阁部”。下比的“怛化”典出《庄子》的“无怛化”，言不必以人之死为可惊也。“肯称符命媚当涂”典出《后汉书·袁术传》：“术字公路，少见谶书，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遂有僭逆之谋。”“自云名字应之”乃是因袁术自以为“术”及“路”皆是“涂”也。此处是把袁世凯比作袁术。“肯称符命媚当涂”指徐宝山不肯受命于袁世凯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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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〇 题扬州徐园联
　　        
　　徐宝山逝世后，扬人建徐园于北郊，供徐遗像，以为纪念。康有为题联云：
　　
　　        大树飘零，草木犹知名姓；
　　        遗园明瑟，山林长忆将军。
　　   
　　题徐园的名联甚多，选录几副。黎元洪联云：
　　
　　        当日风云随叱咤；
　　        至今草木识威名。
　　   
　　曾任扬州知府的周光熊联云：
　　
　　        公真一代人豪，为新河山草木增辉，
　　        瞻旧日弓刀，水殿空明式灵爽；
　　        我愧此邦民牧，与诸父老湖天把酒，
　　        听夕阳箫鼓，画船来去说英雄。
　　   
　　许蓉楫联云：
　　
　　        折节是英雄，略知周处平生，柳下犹留垂钓史；
　　        成仁在仓卒，不负中山家世，江南遥对胜棋楼。
　　   
　　上比将徐宝山比作“除三害”的周处，盖因徐之“改邪归正”与周之“除三害”弃恶从善相类也。下比的“中山家世”指中山王徐达。胜棋楼在南京莫愁湖边。
　　   
　　吴策联云：
　　
　　        胜地足清游，开门对劫后湖山，儿女歌功，残月河桥听箫管；
　　        将军许长揖，把酒觅当年烟水，神明鉴我，秋风俎豆荐苹花。
　　
　　陈倧万联云：
　　
　　          草泽起英雄，痛我公衣被江淮，万口碑中留恨史；
　　          湖山增异彩，看昔日壶浆仕女，二分明月迓灵旗。
　　        
　　“二分明月”，切扬州。
　　        
　　吉亮工联云：
　　
　　            感慨意何长，煮酒话当年南北；
　　            英雄人不见，看花到今日园林。
　　        
　　陈重庆亦有联云：
　　
　　            北廓看花，游客每欣携榼至；
　　            东桥问竹，将军无复报书来。
　　        
　　“榼”系古代盛酒的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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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三回 P802——晚年筑退省庵于西湖小瀛洲（西湖十景之一的“三潭印月”即在小赢洲前）
括号里也应为 小瀛洲

七七五回 P804——从珂里移将退省奄来
联系前文，应为 退省庵

——粤峤初还，举步早怜【獘】壁
书上【】内下半部为“大”字，是【弊】的异体字，无法输入。另搜索该联，此处有写作【獘壁】【跛躄】【蹩躄】等，不知道这座专祠楹联实物是否还在？按语意似乎【跛躄】通顺，但是如果原文是它，错成书上那个样子的几率很低。存疑中。


七七七回 P806——茫当世，清末诗人
应为 范当世

七八〇回 P810——“二分明月”，切扬州，
句末应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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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一 挽厚黑教主联
　　        
　　李宗吾，原名宗儒，四川富顺县人，后改名宗吾。他自述改名原因：“我觉得儒教不能满我之意，心想与其宗孔子，不如宗我自己，因改宗吾。这‘宗吾’二字，是我思想独立之旗帜。”“自从改字宗吾后，读一切经史，觉得破绽百出，是为发明厚黑学之起点。”（见李所著《厚黑丛话》）
　　        
　　他的“厚黑学”在抗战期间非常出名，而他亦得了“厚黑教主”的“雅号”了。“厚黑”者，即“面厚心黑”之谓也．他以“厚黑”的标准来评论历史人物，例如他说三国时代的曹操，何以能胜过刘备、孙权，乃是因为曹的“厚黑”程度远超刘、孙也，（曹操名言：“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南北极》杂志曾有李星可写的一篇文章——《锯箭与补锅》，说的即是李氏厚黑学中的“办事二妙法”。有兴趣的读者可参阅，李宗吾一九四三年卒于自流井，友人某挽以联云：
　　
　　        品圣贤常作翻案，抒思想好作奇谈，
　　        孤愤蕴胸中，纵有雌黄成戏谑；
　　        算年龄逊我二筹，论学问加我一等，
　　　　　　修文归地下，莫将厚黑舞幽冥。
　　                  
　　李的女婿杨履冰联云：
　　
　　        公著述等身，愤薄俗少完人，厚黑一篇，指佞发奸挥铁笔；
　　        我惭为半子，念贤郎皆早逝，嫠孤满目，临流进泪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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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二 挽胡雪岩联
　　               
　　胡雪岩（一八二三——一八八五），原名光墉，安徽绩溪人，是清末著名的“活财神”。他最初在杭州设银号，经理官库银务，咸丰十一年（一八六一年）从上海运军火粮食接济杭州清军，得左宗棠赏识。左宗棠任陕甘总督时，委托他办上海采运局，筹集军饷和订购军火，亦官亦商，大发其财。当其全盛时在各省都设有“阜康银号”，在杭州开有庆余堂药店，清末民初，军中常备的成药之一“行军散”就是该店出品。另外，他还经营出口丝业。有人统计只丝业一项，他的投资已近二千万两银子，购买力超过现在的二十亿港币。台湾历史小说家高阳的《红顶商人》就是写他的故事的。据香港书商说，高阳的小说以这一本最好销，盖许多人想从书中学胡雪岩的经商本领也。不过这位“财神”的下场却很惨，光绪十年（一八八四年），他因经营丝业赔累破产，次年自杀而亡。享寿仅五十二岁，死时其母犹健在。有人拟挽联云：
　　
　　            二十年极欲穷奢，但恨黄金无用处；
　　            念余日人亡家破，偏教白发见收场。
　　        
　　胡雪岩“发达”后，居室之美埒于王侯，姬妾众多，住满十三楼院，此皆有史实可考，非小说家言也。“极欲穷奢”四字，可云纪实。不过他也有一点值得称道的贡献，就是协助左宗棠创办福建船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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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三 马叙伦挽杨度联
　　        
　　马叙伦的《石屋余沈》有一篇文章题为《挽联惬当之难》，自言“余不善为俪词，虽曾有所作，非当行也。挽联亦须为俪词，然须括死者行径生者哀伤于数十百字中，尤觉难为。余每见有率然矢口，便成妙作者，羡之不已，以为此如酒有别肠也”。不过话虽然如此，他所撰的挽联也有两副是值得介绍的。
　　        
　　其一为挽杨度联：
　　
　　            功罪且无论，自有文章惊海内；
　　            霸王成往迹，我倾河海哭先生。
　　        
　　杨度是近代才人，同时又是捧袁称帝的“筹安会”首脑，此联即据此立论。杨度有挽梁启超联云：“世事亦何常，成固欣然，败亦可喜；文章久零落，人皆欲杀，我独怜才！”马这一联即用杨那一联下比的意思，可谓“借花献佛”，甚为得体。
　　        
　　另一为挽词人朱彊村联：
　　
　　            遗札犹存，此老已从王子晋；
　　            后生安仰，歌辞欲废鹧鸪天。
　　   
　　“遗札”句自注云：“先生为余题《李云谷残砚图》。”《鹧鸪天》则是朱彊村的绝笔词，共八首，录其中一首：“未必芳期未有期，等闲蜂蝶剧娇痴。侧商小令翻新水，卷地狂香发故枝。风雨里，苦禁持。有人低唱比红儿。才知满地金铃系，未有秋人落叶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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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四 于右任挽陈布雷联
　　   
　　陈布雷（一八九〇——一九四八），浙江慈溪人，早年从事新闻工作（主上海《商报》笔政），一九二七年二月，蒋介石在牯岭召见他，劝他加入国民党（见《陈布雷回忆录》“民国十六年”的纪事），自此成为蒋的上宾、高级幕僚，参与机密，世人皆称他为蒋的“文胆”。“入幕”后正式官衔是“侍从室第二处主任”（一九三五年实授）及“中央政治会议副秘书长”（同年十一月出任）。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十二日在南京服安眠药自杀。于右任挽以联云：
　　
　　        文章天下泪；
　　        风雨故人心。
　　   
　　陈布雷自杀前一晚已下了求死决心，写有遗书给蒋介石（即《陈布雷回忆录》中的《上总统书》，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印行），云：“布雷追随二十年，受知深切。任何痛苦，均应承当，以期无负教诲。但入春以来，目睹耳闻，饱受刺激；入夏秋后，病象日增，神经极度衰弱，值此党国最艰危之时期，而自验近来身心已毫无可以效命之能力。与其偷生尸位，使公误计以为尚有一可供驱使之部下，因而贻误公务，何如坦白承认自身已无能役，而结束其无价值之一生。”遗书中又借韩愈诗句发出“中朝大官老于事，讵知感激徒媕婀”之叹。一九四八年十一月是国民党在大陆溃败的前夕，于右任和他是国民党中“文人从政”的代表人物，此联实亦有感而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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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五 挽傅斯年联
　　        
　　傅斯年字孟真，山东聊城人，国民党政府迁台后，任他为台湾大学校长。一九五〇年十二月二十日，在“台湾省议会”质询时，突以脑溢血去世。挽联甚多，选录几副。署名“未识面的友人适园”联云：
　　
　　            树人未竟千秋业；
　　            笔阵雄于十万师。
　　        
　　傅氏以刚直敢言见称，一九四七年七月他曾发表《这样的宋子文非走开不可》一文，传诵全国。此文发表后，宋子文就从行政院院长的高位下台了。宋的下台虽有其他原因，但此文亦当是促其下台的“近因”也，“笔阵雄于十万师”，此事可证。
　　        
　　李济联云：
　　
　　            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辩证性命；
　　            纵横上下古今兴废，淹贯东西。
　　        
　　台大工友联云：
　　
　　            学说创自由，允称宗师一代；
　　            门墙沾化雨，岂独桃李三千。
　　        
　　傅氏是否“允称宗师一代”姑置不论，但下联则甚切合台大工友身份，因工友虽非“桃李”，亦是列于台大“门墙”也。
　　        
　　台大同仁联云：
　　
　　            嫉恶如仇，以历史为经，以民主为纬，
　　            正义永彰，继起斯文望我辈；
　　            爱才若命，为学术而生，为教育而死，
　　            典型犹在，共挥热泪哭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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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六 “斩马谡”二联
　　   
　　马谡（一九〇——二二八），三国时代蜀国的将领，以善论军事，为诸葛亮所重。建兴六年（二二八年），诸葛亮攻魏，任他为前锋。岂知他只是个“纸上谈兵”之辈，打起仗来，可不济事。在蜀、魏之战中，他因自以为是，违反节制，失守街亭（在今甘肃泰安县），为诸葛亮所斩。最近内地整风，提倡“斩马谡”精神，因想起与“斩马谡”有关的两副名联。
　　   
　　其一为张学良的挽杨宇霆联。杨是东北宿将，日本士官学校出身，任张作霖的参谋长多年，声望在“少帅”学良之上。一九二八年六月，张作霖和蒋介石作战失败，退回东北，乘火车经过皇姑屯车站时，被日本关东军预埋炸弹炸死。张学良继承父位，因杨独断独行，于己不利，遂借口邀他议事，在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将他枪杀。杀杨后，张对杨的家属优予抚恤，给杨“风光大葬”，并挽以联云：
　　        讵同西蜀偏安，总为幼常挥痛泪；
　　        凄绝东山零雨，终怜管叔误流言。
　　   
　　“幼常”是马谡的字，此联上比，即是以自己的斩杨宇霆比作诸葛亮斩马谡的。下比则以周公诛管、蔡自况。“东山零雨”句出《诗经·豳风》：“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
　　   
　　另一副用“斩马谡”之典入联的，是清代名臣彭玉麟的挽甥联。他的外甥在他属下任知府，因贻误军机，被他所斩。联云：
　　
　　        定论盖棺，总系才名害马谡；
　　        灭亲执法，自挥老泪哭羊昙。
　　        
　　彭之外甥，姓名不详。据他家联话所述，此人好夸夸其谈，亦是“理论优于实践”的马谡一流人物。而彭之挽联亦是将自己的斩外甥，比作诸葛亮的挥泪斩马谡也。下比则是以他的外甥比作羊昙。羊昙是晋代名相谢安的外甥。安亡，昙行不出西州路，尝因大醉，不觉至西州门，左右告之，痛哭而去。史实是甥哭舅，此联则是舅哭甥，冠以“灭亲执法”四字，盖亦寓有一种无可奈何的“白头人送黑头人”之感也。
　　        
　　彭谥“刚直”，从他挥泪斩外甥此事看来，这个“谥”是名副其实的、彭玉麟在光绪十六年（一八九〇年）三月卒于衡阳，我曾谈过王湘绮的挽彭联，现补谈一副从“刚直”二字立论的挽彭联，作者是光绪年间曾任兵部侍郎的黄体芳。联云：
　　
　　        于要官、要钱、要命中，斩断葛藤，千年试问几人比；
　　        从文正、文襄、文忠后，开先壁垒，三老相逢一笑云。
　　        
　　“文正”“文襄”“文忠”分别是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的“谥”，死在彭前。“斩断葛藤”云云，当亦包含有彭斩外甥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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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七 赵志道挽夫杨铨联
　　        
　　杨铨（杏佛）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民主战士，“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以下简称“同盟”）的总干事。这个同盟是宋庆龄、鲁迅等人发起的，一九三二年夏秋之间开始筹备，十二月，宋庆龄发表《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任务》一文，主要任务有两点：争取民主权利（如出版、言论、集会的自由）和争取释放政治犯。一九三三年一月十七日，成立“同盟”的上海分会，在第一次会议上，选出宋庆龄、蔡元培、鲁迅、杨杏佛、邹韬奋、胡愈之等九人为执行委员会，宋庆龄、蔡元培分别为正副主席，杨杏佛为总干事。可能因为“同盟”的任务触当局之忌，杨杏佛于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七日被刺客狙击于上海，心腰中弹，送红十字会抢救不治身死，其妻赵志道挽联云：
　　
　　        当群狙而立，扑击遂以丧君，一瞑有余愁，
　　        乱沮何时，国亡无日；
　　        顾二雏在抱，教养总须责我，千回思往事，
　　        生离饮恨，死别吞声。
　　   
　　案发后上海各报连日刊登有关此案报道，有的表示愤慨，有的暗示主使有人，呼之欲出。市长吴铁城虽照会法租界当局，限期破案，缉拿凶手，但最后仍不了了之。
　　   
　　杨杏佛的儿子杨小佛（当时和父亲一起，大腿亦中弹）在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份的《历史研究》发表《杨杏佛与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一文，记述颇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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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八 郁达夫挽长兄联
　　   
　　郁达夫长兄名华，字曼陀，是著名的刑法学家及司法官。抗战期间，留在上海，守正不阿，按律痛惩汪伪特务分子。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被“汪政权”的特务头子丁默村派手下暗杀于上海租界。其时郁达夫在新加坡，因阻于交通，不能返沪奔丧，唯有撰联寄挽。联云：
　　
　　        天壤薄王郎，节见穷时，各有清名扬海内；
　　        乾坤扶正气，神伤雨夜，好凭血债索辽东。
　　   
　　这副对联说明他们兄弟是以气节砥砺，是兄弟也是同志的。郁华能文能诗，浙江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由周艾文、于听编订的《郁达夫诗词抄》里面，收有他们兄弟唱和的诗多首。录其中之一：
　　
　　                           奉怀
　　                          郁达夫
　　            帘外风声过雁群，登楼遥望暮天云。
　　            行经故馆空嘶马，病入新秋最忆君。
　　            知否梦回能化蝶，记曾春尽看湔裙。
　　            何当剪烛江南墅，重试清谈到夜分。
　　
　　                        酬达夫原韵
　　                          郁华
　　            莫从海外叹离群，奇字时还问子云。
　　            几辈名流能抗手，一家年少最怜君。
　　            懒眠每凭乌皮几，好句争题白练裙。
　　            夺得诸兄新壁垒，骚坛今日要平分。
　　        
　　《奉怀》一诗是郁达夫一九一四年在日本所作，寄给他的长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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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九 追悼抗战殉职军民联
　　        
　　抗日战争爆发于民国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的卢沟桥事变，一九四一年元旦，长沙开追悼抗战殉职军民大会，有联云：
　　
　　        挥泪叙从头：抗战三四年，吾伯有死、吾叔有死、吾兄有死、
　　        吾弟有死、吾师有死、吾友有死、吾徒有死、吾侄有死，
　　        到如今五亲离散，六眷飘零，总算为国家尽忠、替民族尽孝；
　　        伤心话遗裔：悲愁千万种，饥者无依、病者无依、老者无依、
　　        幼者无依、鳏者无依、寡者无依、孤者无依、独者无依，
　　        徒令我两鬓枯萧，百忧丛集，真不知何处报怨、到几时报仇？
　　   
　　此联用死难者家属亲友的口吻，直抒胸中悲愤，情词并茂。结构方面，亦甚有特色。它是用短句并列的形式，死者包括叔伯、兄弟、师友、徒侄；遗裔包括饥病、老幼、鳏寡、孤独，简洁有力的控诉有如一下下急速的敲击，震撼人心。而所包括的范围之广，亦显出了全民受难之深。
　　   
　　清代有一佚名的夫挽妻联，其结构架式与此联同。联云：
　　
　　        你翁衰、你姑衰、你祖姑尤衰，听盆鼓声喧，
　　        一个个顿足捶胸，看你如何舍得？
　　        我女幼、我子幼、我次子更幼，到人静夜阑，
　　        皆依依牵衣问母，教我怎样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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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〇 八百壮士 昆仑关 招魂联
　　   
　　抗战初期，有一流行歌曲云：“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坚守东战场。”“八百壮士”的英勇抗敌事迹在当时是妇孺皆知的。但时至今日，香港人士知者则恐较少了。简述这本事：抗战初期，规模最大的战役为上海保卫战，参加的抗日军队有五十多万，以弱势装备，抵挡日军海陆空三面猛攻，奋战三个月。到了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六日，为了避免牺牲太大，方始退守真如。奉命掩护大军撤退的是某团团长谢晋元，他率该团第一营官兵八百人以四行仓库为坚守的堡垒。任务完成后，撤到租界胶州路营房。到了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四日，他率部升旗时，突遭歹徒狙击身死。他是广东蕉岭县人，噩耗传到故乡，乡人开会追悼，有挽联云：
　　
　　            不成功，便成仁，五千里外魂来格；
　　            可夺帅，难夺志，八百人存岛不孤。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克复昆仑关（在广西南宁市东北昆仑山上）之战，则是抗战中期的一大战役。一九四〇年四月五日（旧历清明节），柳州各界公祭阵亡将士，挽联云：
　　
　　            驱除倭寇，还我河山，惟此民族英雄，
　　            人人值抗战史中，各书一页；
　　            弥天芳草，大地皆春，行见万家寒食，
　　            年年赴昆仑关上，为赋招魂。
　　        
　　闻此联系出自刘隆民（《龙眠联话》作者）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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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九回 P819——伤心话遗裔：悲愁千万种，饥者无依，病者无依、老者无依、
饥者无依 后应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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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一 挽空军烈士联
　　        
　　《龙眠联话》作者刘隆民，字颂声，安徽舒城人，抗战期间，服务于广西柳州空军总站。反攻昆仑关之战开始后，有一空军中队长名韦一青者，接连几天，单独驾机飞昆仑关上空轰炸日军，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遭敌机围攻，壮烈牺牲。刘隆民为柳州空军总站撰挽联云：
　　
　　        如今马革裹尸还，且与名关同不朽；
　　        未驱残敌领空外，犹留遗憾在人间。
　　      
　　抗战胜利后，成都军民在凤凰山空军烈士公墓举行春祭，刘隆民又有替空军机校所撰的挽联云：
　　
　　        俯仰两间，纵横万里，百战著英名，取义成仁，
　　        赢得抗战史中辉煌一页；
　　        禹甸重光，金瓯无缺，普天庆胜利，报功崇德，
　　        比美黄花岗上俎豆千秋。
　　   
　　“俯仰两间”，切空军身份。春祭那天是三月二十九日，也正是黄花岗烈士纪念日，故下联有“比美黄花岗上”之句。
　　   
　　刘隆民的《龙眠联话》在台湾出版的各种联话中是比较有水准的一部，他曾有为搜集、整理联话资料的自述联：
　　
　　        大地一画图，寻胜探幽，山海名区权管领；
　　        毕生耽文墨，拣金斫玉，古今佳句费平章。
　　   
　　“古今佳句费平章”一句，我亦深有同感。
　　

春水煎茶

七九二 武术比赛 空军惨案
　　   
　　何键（一八八七——一九五六），字芸樵，湖南醴陵人，国民党高级将领，曾任“湖南省政府主席”九年（一九二九年二月上任，一九三七年十一月调任“内政部长”，方始离开湖南）。他主湘时，提倡国学、国医、国术，一九三二年曾在长沙教育会坪举行国术比赛，各路好汉，云集长沙，盛况空前。评判台前悬一联云：
　　
　　        聚三湘七泽豪杰于一堂，各显身手；
　　        无武当少林派别之恶习，即是英雄。
　　   
　　何键除提倡国术外，对于发展空军也是不遗余力的。日前收到署名“佚名”的读者来函，谈及何键主湘时，因举行空军表演而发生的一宗惨案，根据此函资料，转述如下：“表演时何键命长沙各中小学生到场参观，表演的飞机突作低飞，有一队女生被机翼掠过，铲去头颅，死者凡数十人。”开追悼会时，有挽联云：
　　
　　            民奉上以血膏，特建空军，
　　            问成绩如何，压我辈女生绰有余裕；
　　            官犯罪不抵偿，号为法治，
　　            愿芳魂此去，向在天总理号哭申冤。
　　        
　　何键在长沙解放前夕跑到香港，一九五〇年夏迁居台湾任“总统府国策顾问”，一九五六年四月二十五日，因脑溢血死于台北。
　　   

春水煎茶

七九三 挽飞机师失事联
　　        
　　冯如（一八八三——一九一二）是中国第一个飞机制造家，一九一二年八月二十五那天，在飞行表演中因飞机失事丧生。《楹联台历》选的挽联是：
　　
　　            殉社会者则甚易，殉工艺者尤甚难，
　　            一霎坠飞机，青冢哪堪埋伟士；
　　            论事之成固可嘉，论事之败亦可喜，
　　            千秋留实学，黄花又见泣秋风。
　　        
　　此联我曾见过，但记不起作者是谁了。《楹联台历》说是何淡如，恐有误。何淡如是清代人，生于嘉庆二十五年（一八二〇年），卒年不详，只知他在民国成立之前已经死了。冯如死的那年是一九一二年，即民国元年。何淡如似乎没有那么长寿。此联风格亦不似何淡如手笔。又，我所见的一联，上比作“殉社会者已不易，殉工艺者尤其难”，和《楹联台历》所录略有不同。它是上下联的部分各自成对格，“黄花又见泣秋风”则因冯如墓是在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旁也。
　　   
　　吴恭亨的《对联话》收录有挽飞机师叶少毅联，一并谈谈。叶是在民国七年（一九一八年）在漳州驾机时丧生的。陈炯明挽以联云：
　　
　　        以君年正富强，方期奋迹云霄，作吾国补天妙手；
　　        痛我身肩艰巨，遽折高飞羽翼，恨招魂抢地无灵。
　　   
　　吴恭亨评云：“第二句各切飞行，典实可诵。”
　　   
　　叶少毅隶属粤军，粤军副官处亦有公挽联云：
　　
　　        御风而行，人太聪明天太妒；
　　        破壁以去，生何眷恋死何悲。
　　   
　　吴恭亨评云：“亦自工肖。”
　　   
　　台湾出版的陈应性编《联海》，收录有挽空军烈士及挽飞机失事者的对联多副，选录其中四副。略作注释。
　　   
　　有一湖南籍飞机师失事身亡，谭延闿挽以联云：
　　
　　        别久寄书迟，湖湘空有凌云约；
　　        人亡雄略在，侪辈终成破敌功。
　　   
　　谭曾任湖南省省长兼督军，与此人为旧相识。
　　   
　　空军孙铁之妻挽夫联云（孙系在抗战期间牺牲者）：
　　
　　        最怜儿女无知，犹自枕畔娇啼，问阿父再归何日？
　　        但愿苍弯有眼，补得人间缺憾，许良缘重结来生。
　　
　　某年，台湾有一民航机失事，于右任挽死难者联云：
　　
　　        粉身一震天何酷；
　　        厄运无端世所悲。
　　         
　　又，追悼会上有一联云：
　　
　　        霄汉聚精英，祸传玉碎兰焚，夏雪春雷惊举世；
　　        人寰余惨痛，哀起天南地北，素车白马哭盈城。
　

春水煎茶

七九四 京华犹剩未残棋
　　        
　　聂绀弩一九八六年三月在北京逝世的时候，我还在悉尼。从报纸得知他的噩耗，怆怀往事，不计工拙，便即写了一副挽联：
　　
　　        野草繁花，香岛难忘编后话；
　　        微醺苦酒，京华犹剩未残棋。
　　        
　　聂绀弩的年纪比我大得多，我读中学的时候，他已经是享有盛名的作家了。当时（一九四〇年），他在桂林编《力报》副刊，我刚刚进桂林中学，给《力报》投稿，蒙他取录，但未见过面。正式相识是十年之后的事，他担任香港《文汇报》的总主笔，我编《大公报》副刊，那时方始经常来往。经常来往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嗜好——围棋。我们都好胜，围棋一下，往往不能自休，他每天要写一篇“编者的话”，也往往因下棋耽误，要报馆打电话催他回去写。不过他这“编者的话”却是别具特色的，是杂文式的时论，后来辑成《海外奇谈》《二鸦杂文》等在香港出版。他的杂文师承鲁迅，某年鲁迅忌日，他曾“以《野草》中数文意为诗八首”，其一的《题词》有句云：“野草浅根花不繁，朝遭践踏暮芟删。”上比的“野草繁花”云云，即系反其意而用之，言其将野草式的杂文在香港发扬也。一九六二年我作客京华，他曾挟围棋来访，一局未终，即因临时有事作罢。“微醺苦酒”句出他的《淡淡的血痕》中题诗：“苦酒微甘酌与人，非醒非醉但微醺。”
　　

春水煎茶

七九五 依旧乾坤一布衣
　　   
　　聂绀弩生于一九〇三年一月二十八日，若算旧历，则刚好是光绪二十八年的除夕。聂绀弩有六十自寿诗云：
　　
　　        缘何除夕作生日，定为迎春来世间。
　　        渴饮中苏千里雪，饱看南北两朝山。
　　        西风瘦马追前梦，明月梅花忆故寒。
　　        此六十年无限事，最难诗要自家删。
　　   
　　聂绀弩是黄埔军校第二期出身，又曾留学苏联，此是颔联本事。他写此诗时，还是戴着“右派”帽子的，难怪他要感慨平生了。
　　   
　　他过六十岁时只能“自寿”，过八十岁时则是有朋友为他做寿了。程千帆教授赠他的寿联云：
　　
　　        忍能对面作盗贼；
　　        但觉高歌有鬼神。
　　   
　　此联系集杜甫诗句而成的，甚切聂绀弩耿直、慷慨的诗人性格。
　　   
　　虞北山教授亦有赠联云：
　　
　　        已成铅椠千秋业；
　　        依旧乾坤一布衣。
　　        
　　当时聂绀弩已获平反，旧体诗《三草》亦己在香港出版。他的旧体诗自成一家，以“旧瓶新酒”为旧体诗开新境界，只此一端，已足云是“千秋业”了（当然，上比云云，是总括聂绀弩的文学事业的）。下比则是赞扬聂绀弩自甘淡泊的风格，若换了别人，有“渴饮中苏千里雪”的资历，是大可以飞黄腾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