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武功系列之双剑合璧

莫小先生

在新派武侠的江湖世界里，武侠大师们的各种奇思妙想让当时的读者拍案叫绝，虽然在现在的网络传播下，很多都成了段子和套路，但是在当时，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时，那绝对都是普通老百姓闻所未闻的东西，也因为如此，武侠小说会在那个时代大放异彩。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一种神奇武功，叫做双剑合璧，这在新派武侠三大家中都有运用，到了现代，双剑合璧还有其新的含义，比如可以表达一加一大于二，男女结合等意义。
今天我们主要来看一看新派武侠三大家梁羽生金庸古龙，是如何把这个双剑合璧写得有声有色的。
就像我们常看的双打比赛，比如乒乓球、羽毛球、网球等，两个选手如果配合得好，那将非常厉害，如果配合不好，恐怕两个人加起来还没一个人厉害，这就是双剑合璧的内涵，关键在于配合。
在比赛中，自然是速度、力量、敏捷、反应等属性差不多的同性来使会比较厉害，但是以江湖儿女情长作为同样表达方式的武侠小说里，双剑合璧很多都是由一男一女使用，倘若使用者是夫妻或者情侣，心意相通，则效果往往更好。
那么，到底是谁先搞出这个双剑合璧来的呢？
“双剑合璧”的概念最早可能出现在旧派武侠作家还珠楼主所作《蜀山剑侠传》中，峨眉派开山祖师长眉真人所炼化的紫郢剑与青索剑，威力惊人，双剑合璧，万邪不侵。不过由于《蜀山剑侠传》人物及宝物实在太多，双剑合璧并未引起关注。
到了新派武侠，最前提出双剑合璧比单人单剑厉害数倍概念的是新派武侠开山祖师梁羽生，其作品为《萍踪侠影录》，1959年1月1日开始连载于《大公报》，在《萍踪侠影录》的第二回就写到了双剑合璧：
原来玄机逸士有两套剑法，相反相成；他又炼有雌雄双剑，雌剑名为“青冥”，雄剑名为“白云”，“白云”雄剑传给谢天华，“青冥”雌剑则传给了另一个女弟子，两人各得了他的一套剑术。这两套剑术乃是玄机逸士毕生心血所聚，若然双剑合璧，天下无敌。——梁羽生《萍踪侠影录》
《萍踪侠影录》一共三十一回，连载了一年多的时间，在《萍踪侠影录》连载期间，金庸先生创立了《明报》，为了增加《明报》初期的销量，金庸亲自在《明报》上连载武侠小说，其在《明报上》连载的第一部武侠小说便是使他声名大噪的《射雕英雄传》的续作《神雕侠侣》，靠着《射雕英雄传》的人气，以及郭靖、黄蓉等人物的过度，逐渐写新一代大侠神雕侠杨过的故事，后来我们也看到了杨过在古墓中向小龙女学武功，学到《玉女心经》的最后，金庸版的双剑合璧诞生：
《玉女心经》练到第七篇之后，全是二人联手对敌之术，双剑合璧，男攻则女守，男守则女乘机攻敌。两人攻守兼备，攻者不虞对方反击，尽可全力施为，攻势比之原来强了一倍；守者因有攻者窥伺在侧，敌人不敢全力进攻，来力减弱，守者随时可转守为攻。——金庸《神雕侠侣》
《神雕侠侣》于1959年5月20日开始连载，此时正值《萍踪侠影录》连载正火热的时节，同样的双剑合璧后威力大增，金庸应该模仿了梁羽生。
金庸也在《大公报》工作过，和梁羽生曾经是同事，两大才子的关系不可谓不密切，同样写武侠小说，若说金庸没有看过《萍踪侠影录》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在双剑合璧这事上，梁羽生要先胜金庸一筹了。
不然梁羽生《萍踪侠影录》的双剑合璧是万流朝海元元剑法和百变阴阳玄机剑法，金庸《神雕侠侣》的双剑合璧是玉女剑法和全真剑法，两门都是完全不同的剑法，怎会如此巧合？
不过这事后续有反转，金庸不仅写了杨过和小龙女的双剑合璧，后来还创新出了小龙女一手使玉女剑法，一手使全真剑法的一人使双剑合璧的招数，小龙女怎么会使的呢？是她向创造出左右互博的周伯通学的，左右互博梁羽生可没创造过，因此金庸改良了双剑合璧，一人也可以使：
小龙女得周伯通授以分心二用、左右互搏之术，斗然间武功倍增。她与杨过双剑合璧使那“玉女素心剑法”，天下已少有抗手，此刻她一人同使两剑，威力尤强。二人不论如何心意相通，总不及一个人内心的意念如电，她此刻所使剑术劲力虽不及二人联手，出手却比之两人同使要快上数倍。——金庸《神雕侠侣》
有意思的是，在梁羽生后来《萍踪侠影录》的续书《散花女侠》中，先前和云蕾同使双剑合璧的张丹枫学习了《玄功要诀》之后，武功和见解大增，也创造出了一人使双剑合璧的法子，这明显就是梁羽生模仿金庸了：
于承珠看得心神俱醉，想道：“原来双剑合璧的最上乘剑法，一人也可使用。”玄机逸士所创的双剑合璧的剑法，变化精微，无与伦比，但正因为这套剑法太过复杂深奥，分心便学不好，所以玄机逸士当年，教自己门下两个最得意的弟子，谢天华和叶盈盈，每人只教半套，谢天华传张丹枫，叶盈盈传云蕾，四师徒的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张丹枫聪明绝顶，又得了玄功要诀，和云蕾婚后，潜心苦研，钻悟出一人便可使双剑合璧的绝学，只以剑法而言，已胜过他师祖当年。——梁羽生《散花女侠》
既然说金庸不可能没看过梁羽生的《萍踪侠影录》，那梁羽生也不可能没看过金庸的《神雕侠侣》。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下两个人算是打成了平手。
不过接下来的故事就更有趣了，金庸在后续作品《侠客行》、《鸳鸯刀》、《倚天屠龙记》等作品中略微提到过双剑合璧，特别是在《倚天屠龙记》中还有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和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的刀剑合璧，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调和，水火不济，牛逼都吹出来了，四打一还被满级出道的张无忌打得落花流水，自此，双剑合璧几乎不在金庸作品中出现。
反观梁羽生，双剑合璧可是梁羽生拿手好戏，刀剑合璧、刀刀合璧也无不可，不过除了最前面张丹枫和云蕾那套，后人甚至前人使用起来是要大打折扣的，简直和我们之前写过的梁羽生描写邪派第一神功“天魔解体大法”一样，最开始的时候牛逼哄哄，到后来就泛滥成灾了。到了后期，梁羽生甚至都懒得解释为什么双剑合璧威力会增强很多了，难道随便谁心意相通配合一下都能威力大增？使用过的人物实在太多了，就不再罗列了。
到了后期作品《武林三绝》，由张丹枫传下来的天山派双剑合璧还成了武林一绝，算是梁羽生为自己创造出来的双剑合璧正了个名吧。
既然说到金庸和梁羽生，也不得不提一下古龙。
古龙作品中也有双剑合璧，不过古龙笔下人物更喜欢用刀，因此更有双刀合璧，当然因为古龙年龄比金庸梁羽生小十多岁，尽管出道很早，但也没法和金庸梁羽生比先，在梁羽生连载《萍踪侠影录》时，古龙的武侠处女作《神剑苍穹》都还没开始呢。
因此古龙笔下双剑合璧或者双刀合璧的场景不少，但人物基本都是些配角，何况古龙作品本身就不以对打出圈，因此用武之地也不多，不过古龙对于双剑合璧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
那一招双剑合璧，飞虹贯日，其威力之强，就连卫天鹏也未必有把握抵挡。玲珑双剑就是双生兄弟，心意相通，金银两剑合璧，天衣无缝。双刀合璧，浑如一体，根本就完全没有破绽。天地两剑合璧，威力大增，尤其两人剑式互相配合，严密无比。
“红樱绿柳，天外杀手，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天外杀手，杀人如狗，双剑合璧，绝无活口。”——古龙《萧十一郎》
他们双刀合璧，力量竟增加了一倍，本该是一千斤的力量，竟增加为两千斤。力量增加了一倍，速度当然也要增加一倍。这还不是“燕子双飞”最可怕的一点。他们的双刀合璧，两把刀明明已合而为一，却又偏偏仿佛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劈下来的。他们明明是砍你的右边，可是如果你往左闪避，还是闪不开。你往右闪，更闪不开。——古龙《圆月弯刀》
作为后起之秀的古龙没有赶上好时候，前面有两位顶级大师等着他，因此古龙唯有另辟蹊径试图弯道超车了，后来我们也看到了古龙的成就，这些都是后话了。
最后来个总结，双剑合璧是梁羽生亲儿子，甚至被金庸模仿，因此梁羽生把它当成宝；金庸模仿过梁羽生的双剑合璧，再用觉得腻了，于是后面就蜻蜓点水了；古龙因为加入战局较晚，但双剑合璧确实是个好东西啊，索性也模仿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