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评“大陆武侠作家”残墨的《翡翠塔传奇》

尹笑书

（以下文章转录自微信公众号“倚傲山庄”，作者傅远）

笔者之前写过一篇关于残墨《幽燕英魂》的文章，开篇对“残墨”其人进行了简概介绍，有兴趣的侠友可点击阅览，在此不做过多赘述。

《翡翠塔传奇》是残墨继《幽燕英魂》《神州擂》之后创作的第三部小说。



该小说围绕群雄争夺国宝“翡翠塔”这一核心主线，以此展开叙述一系列惊险刺激的故事情节。



1986年4月，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该小说，分上下两册，计75万余字。



同年7月，画家刘振源将此书改编为“连环画”，由河北美术出版社出版，分十册，每册印有“标题”。



“十册”的规制基本上是按照小说章节进行的设置，而每册的标题也很好的概括了章节的主要故事内容。



为了侠友直观的看清本书的大致脉络，现将十册连环画标题摘录如下：



1.火烧凌霄观
2.血洒北京城
3.黑龙谷劫镖
4.虎蹄涧情话
5.黑蜈蚣施奸
6.古源城闯险
7.群英闹擂场
8.众豪杰劫狱
9.奇袭十八涧
10.浴血护国宝



故事背景设定在晚清，彼时时局飘摇动荡、危机四伏，外有八国联军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内有慈禧把控朝政、义和拳起义。



第一节故事发生在翠螺山，第二节故事转移至北京，除此而外，剩余故事的发生地点都是山西太岳山地区。



残墨于小小太岳构筑了一座江湖——太岳武林，其中主要有两大派别，即太岳武当派、太岳少林派。



这种设置跟三弦的《天之下》中的“九大家”有些类似，所不同者，残墨是实中有虚，而三弦则是虚中有实。



《翡翠塔》故事正式开始自义和拳起义失败之后。





一、火烧凌霄观



太岳武当派掌门“铁伞神针无影侠”贺望春带着二弟子“追风鹞子”罗五更，在一所客栈中因误会而偶遇老友“青额虎”童家亮。



童家亮是太岳龙门寨寨主，份数太岳少林派系，义和拳设坛起义时，贺望春与童家亮带着拳众赶往北京。



不意因清廷权力倾轧，而致内讧兵败，两人失散，今再重逢，劫后余生，并席联话，自是欢喜不尽。



贺望春有一师伯无尘道人，住持翠螺山凌霄观，观内珍藏着北宋时镌造的一座“珍珠翡翠八角玲珑塔”。



贺望春带着罗五更与童家亮前往凌霄观造访无尘道人，无尘道人见示翡翠塔于诸人。



童家亮见翡翠塔不凡，暗生歹意，纵火烧了凌霄观，致使观内人员无一生还，并盗走翡翠塔，远遁北京。





二、血洒北京城



贺望春师徒一路追踪童家亮至北京，彼时童家亮已将翡翠塔进献给晚清第一贪官“庆亲王”奕劻，以寻求晋身之阶。



而奕劻为了讨好洋人，又准备将翡翠塔送给美国神甫亨利•查理斯。



翡翠塔在庆亲王府，由武林高手看管，贺望春师徒百般努力，总是不得。



当得知查理斯将带着翡翠塔回东交民巷美国领事馆时，师徒俩一合计，决定中途埋伏桥底，突袭夺宝。



师徒二人在桥上抢得翡翠塔，不意查理斯这个洋鬼子不讲武德，开枪打中了贺望春。



贺望春中弹后装死，童家亮上前查看，出其不意被贺望春死死扼住喉咙，两人扭打之间，掉入河水中，同归于尽。



罗五更偕塔逃出，在“追魂炮手”董世霄的帮助遮掩下，逃出生天。





三、黑龙谷劫镖



罗五更带着翡翠塔回到太岳山虎蹄涧，古源县令皇甫石是庆亲王奕劻面前的大红人，受命筹集白银交付北京。



周边百姓惨遭荼毒，本身粮食收成就不好，又来这么一下，更加的雪上加霜，饭都吃不起了。



于是乎，侠义满怀的罗五更纠集乡民义勇，谋划在虎蹄涧抢劫这表不义之财。



负责护送的是“古源镖局”总镖头“赛闻仲”庞仕奎。



罗五更带着师兄“八臂紫蜘蛛”宫金木、师妹贺山眉并发小石玉侠石玉柱等人，劫下了镖银，返还给乡亲们。



罗五更这一大胆举动，立刻引来轩然大波，皇甫石震怒。



恰逢查理斯带着大内高手来到古源县夺取“翡翠塔”。



一时之间，暗潮涌动，波澜横生。





四、虎蹄涧情话



这一章节重点描写描写男主罗五更、女主贺山眉、男二宫金木之间的情感纠葛。



罗五更幼失怙恃，蒙虎蹄涧“太岳女侠”蝈蝈奶奶收留，悉心护持，长大成人，拜在贺望春门下。



宫金木是贺望春师兄宫虎臣独子，宫虎臣一生不幸，双腿残废，双目失明，老婆在生育宫金木时难产而死，多亏贺望春照料陪伴，方才走出人生阴霾，于是将独子宫金木托付给贺望春，贺望春收其为大弟子。



贺山眉是贺望春独女，为人真诚，性烈如火，与罗、宫二位师兄青梅竹马。



宫金木钟情贺山眉，而贺山眉却情系罗五更。



宫金木母亲死的早，宫虎臣百般爱护，逐渐的性子也养偏了，为人善妒莽撞，固执冥顽。



由于贺山眉对罗五更表现亲热，宫金木便动不动就讥讽罗五更，处处跟其作对。






五、黑蜈蚣施奸



“黑蜈蚣”程胜仙与贺望春、宫虎臣原同属于太岳武当派，俱拜在脱尘道人门下，互为师兄弟。



程胜仙这人心术不正，之前被一官宦子弟折断臂膀，怀恨耿耿，待得艺成之后，私自下山报仇。



脱尘道人闻说后大怒，将程胜仙逐出门墙。



程胜仙无处可去，回到古源城，城内“老泰兴盐店”掌柜白兆和与乃父是老友，见其可怜，便收容下他。



不意程胜仙跟白兆和小老婆“太岳一枝梅”勾搭成奸，白兆和被气得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便撒手人寰。



程胜仙乐得便宜，李代桃僵，取而代之，成了老泰兴盐店新掌柜。



皇甫石与庞仕奎商量，请动程胜仙去虎蹄涧充当说客。



程胜仙一人一驴，到达虎蹄涧，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虎蹄涧的人携枪带棒的轰了出来。



程胜仙内心又气又恼，暗施奸计，利用信息差，怂恿太岳少林派掌门人谢天机去虎蹄涧找茬。



谢天机久历江湖，并不上当。



谢天机有两个儿子——“天河钓客”谢定芳、“太岳樵子”谢定杰。



这俩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受不得激，一听程胜仙等人添油加醋说武当派如何瞧不起少林派、如何说少林派垃圾等语，顿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



谢家俩兄弟瞒过老父亲，篡改老父亲书信，本来谢天机书信的意思是要谢定芳去虎蹄涧向贺山眉求亲，这么一改，成了如果不答应这门亲事，两派就约定在孔雀岭比武。



不出意外，宫金木一听来求亲，气不打一处来：你谢定芳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还想攀我师妹这只白天鹅？发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于是双方约定日期在孔雀岭进行比武打擂。






六、古源城闯险



罗五更觉得这事颇有蹊跷，谢天机为人正派，断不会如此蛮横。



在黑龙谷劫镖之后，出人意料的是，县令皇甫石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也不发兵攻打虎蹄涧，也不派人来上门找事。



罗五更隐隐觉得不对，欲要探求这葫芦里闷得什么药，于是带着石玉侠暗中去古源城摸底。



到了古源城，方才得知两派约斗是皇甫石和程胜仙的奸计，皇甫石提前在孔雀岭埋伏好人，等到两派齐聚孔雀岭，比武正酣时，发动士兵一举歼灭两派武林人士。



罗五更在出发前就叮嘱虎蹄涧的人，他没回来之前，万不可去孔雀岭。



当得知整件事情包藏巨大阴谋后，心里更是无比焦急，着急赶回虎蹄涧阻止悲剧发生。



无巧不巧，又被对方发现了行踪，皇甫石下令封锁城门，派遣兵丁，势必要抓住罗五更。



千钧一发之际，“花子帮”总瓢把子“活济公”李迷虎出面帮罗、石二人躲过了此险。



二人找到石玉侠的舅舅张明山，张明山是古源镖局赶车的车夫，他深知领导总镖头庞仕奎为人刚正，帮皇甫石押送白银是心不甘、情不愿之举。



于是三人又跑到古源镖局，果然，一番谈论之下，庞仕奎为贺望春、罗五更等人的侠义之举深深感动，左一个“太岳英雄”、右一个“中华赤子”的夸赞起来。



时不我待，庞仕奎、张明山二人用计将罗、石二人带出了古源城。



罗五更、石玉侠二人脱离狼窝，马不停蹄的就往虎蹄涧赶，想要阻止阴谋的进行。






七、群英闹擂场



等罗、石二人赶回虎蹄涧时，不出所料，为时已晚，不过好在虎蹄涧并没有大举赶赴，只有宫金木和贺山眉两人偷偷跑去了孔雀岭。



宫金木一直对师弟罗五更心存偏见，既然罗五更不让去，那我就偏去不可。



花言巧语怂恿动贺山眉，两人连夜翻山越岭，跑到了孔雀岭赴约。



二人到了孔雀岭，没说上个三言两语就跟谢天机一方动起手来。



可怜罗五更，被当成小日子整，又带人马不停蹄奔赴孔雀岭。



好不容易赶到，当着众人面，理清了皇甫石、程胜仙的奸计。



就在双方握手言和的当儿，皇甫石带兵出现，里一圈外一圈的将双方包了个囫囵饺子。



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大内高手，杀又杀不尽，冲又冲不出去，一时陷入僵局。



罗五更一看不是办法，时间一长，即算你武功通神，不被杀死，累也得累死。



与其全军覆没，不若自己挺身就缚，反正皇甫石、查理斯等人意在夺回“翡翠塔”，而翡翠塔的藏身之处，只有自己知道。



于是罗五更被捕，皇甫石退兵，众人困厄顿解。






八、众豪杰劫狱



罗五更被押入大牢，皇甫石、查理斯用尽酷刑，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在孔雀岭，群雄被官兵迫上高处，宫金木贪生怕死，趁乱溜进一个洞口，没想到洞口里外通透，没有堵死。



刚刚暗自庆幸逃出生天，还没喘几口气的功夫，就被埋伏在侧的官兵一拥而上绑了起来，才脱虎口，又入狼窝。



皇甫石见罗五更打死不说，正没计较处，程胜仙又献奸计，通过宫金木让罗五更开口。



果然不出程胜仙所料，宫金木是个软骨头，还没怎么着，就屈膝投降，求他亲爱的程叔叔救他出去。



程胜仙眼珠子一转，再生一计，就坡下驴，让皇甫石放了宫金木，让宫金木冷静冷静，不许他出古源城。



程胜仙将宫金木带回了“老泰兴盐店”，让自己老婆“太岳一枝梅”和女儿彩蝶儿作陪。



太岳一枝梅是老不正经，彩蝶儿是小不正经，都看上了宫金木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但彩蝶儿毕竟年轻，如饥似渴，捷足先登，跟宫金木一时之间颠鸾倒凤，云雨缠绵，浑不知羞耻为何物。



等到程胜仙跟太岳一枝梅发现时，生米别说成熟饭，都烘成锅巴了。



这正是程胜仙毒计，他知晓自己老婆跟闺女都不是省油的灯，便以两人为饵，钓起了宫金木这条大鱼。



这么一来，宫金木骑虎难下，只得同意与彩蝶儿成亲，程胜仙眼见宫金木这只蚂蚱已经被栓牢，就开始下命令、提要求，让宫金木不动声色的就从罗五更口中套出了翡翠塔所藏之处。



众豪杰见罗五更被捉，私下里一绸缪，决定去古源城劫狱就出罗五更。



结果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大内高手、八仙门的“壶里乾坤”费元亮撞见，费元亮暗中跟踪，眼瞅着群豪进了庞仕奎的古源镖局。



回去跟查理斯等人这么一禀报，又这么一合计，再生一计。



群豪跟庞仕奎还闷在鼓里，由庞仕奎先去县衙探探路、趟趟道。



查理斯将计就计，将罗五更转移，埋伏下人手，等群豪劫狱时，一股脑的将群豪来个瓮中捉鳖。



群豪不光人没救出，还损兵折将的搭进去几个，无奈只好收兵，再想对策。






九、奇袭十八涧



皇甫石、程胜仙、查理斯等人利用宫金木从罗五更口中套出了藏宝之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又强迫宫金木带着大内高手去七星洞盗宝。



为了吸引群豪注意，程胜仙将罗五更交给了童家三兄弟。



童家三兄弟童海狮、童海豹、童海龙是龙门寨寨主童家亮的儿子，三兄弟得知敬爱的父亲在北京被贺望春跟罗五更杀死，决意杀罗五更报父仇。



一看程胜仙把杀父仇人罗五更交给他们，喜出望外，对程胜仙自是千恩万谢。



但程胜仙为了引开太岳群豪，要求童家亮兄弟将人带回龙门寨再杀，童家兄弟不知是计，满口答应。



果然，太岳群豪前后脚赶到，从童家兄弟手里救下了罗五更。



而此时宫金木带着几名大内高手已然盗得国宝翡翠塔。



途中被贺山眉、石玉侠、石玉柱等人阻住，等到太岳群豪赶到，将宫金木活捉。



但“圣手天魔”陆公超、“赛韦陀”唐明雨等人带着“翡翠塔”逃脱。



宫虎臣听闻独子恬不知耻，卖命求荣，残害乡亲，忍痛一袖箭将儿子杀死。



谢天机发动“绿林箭”，号召太岳武林仁人志士，共同夺回国宝。






十、浴血护国宝



陆公超、唐明雨等人带回“翡翠塔”，皇甫石、查理斯、程胜仙自是喜不自胜。



但随即忧从中来，眼下太岳群豪定会火速堵截各处通道，又如何带着国宝离开古源城？



诡计多端的程胜仙又生一计，花几天功夫造一个假的翡翠塔，然后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携带真的，另一路人马拿着假的。



然后由程胜仙自己出面，说动童家兄弟半路去抢劫假的翡翠塔，吸引罗五更来到龙门寨，然后童家兄弟擒住罗五更，那时便可一刀结果罗五更，以报父仇。



而自己则跟查理斯、皇甫石一路，半路再瞒着皇甫石这个替死鬼，跟查理斯带着真翡翠塔出逃至上海，乘船去往美国，开启新的人生。



一切都像程胜仙设想的那样，太岳群豪扑了个空，拿到了假翡翠塔。



程胜仙跟皇甫石一路上东躲西藏，茹毛饮血，更兼昼伏夜行，堪堪来到了晋、冀、豫三省交界的梨花镇。



不料被群豪追上，一番打斗下，程胜仙被罗五更杀死，翡翠塔被夺回。



而正当群豪沉浸在夺回国宝的喜悦当中时，查理斯从背后开了三枪，枪声响处，罗五更应声而倒。



中华赤子、爱国英雄罗五更壮烈牺牲。



慈禧闻知太岳武林造反，下旨太原府，围剿叛民。



太岳群豪连夜商量对策，决定所有相关人等，出走隐藏，暂避江湖，躲开官兵围剿，俟风声过后，再重返太岳。



全书至此完结。





整本小说75万多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以上仅仅是简单的、主要的故事情节梗概。



纵观全书，这是一本很不错的传统武侠小说。



情节惊险刺激，环环相扣，首尾兼顾，精彩迭生。



对于许多人物的形象塑造，个性鲜明，形象立体，栩栩如活，也堪称成功。



文字相较于前面的所写的两篇小说——《幽燕英魂》和《神州擂》，也显得老辣成熟。



下面就以上三点详细分析一下各自优劣。





一、文字方面



关于残墨的文字，笔者在之前写《幽燕英魂》那篇文章中有详细提及。



当时笔者总结出四点：



1.善用动词、拟声词、形容词
2.人物对话、对白生动灵活
3.人物外貌描写沿用“评书”套式
4.写景状物十分生动

这四点放在这部小说中依然适用。



除了上面提到的四点，针对《翡翠塔传奇》这部小说，再补充如下几点：





1.大篇幅的应用方言、俚语



残墨是河北廊坊人，笔者是山东鲁南人，方言同属于冀鲁官话区，所以残墨在书中大量的运用方言、俚语，在笔者眼中分外可亲。



举几个例子：

宗耀祖挨了揍，果然老实了几天。时间一长，他又纠集了太岳山中的一些琉璃球儿嘎杂子，到处抢男霸女，干一些偷鸡摸狗拔蒜苗、挖绝户坟、踹寡妇门的勾当，成了太岳山中一霸。


宗耀祖本想吹吹牛皮大话，吓唬一下宫金木。他哪知道，宫金木早知道他那两下子。他不提少林派还好，一提更使宫金木火冒三丈。他冷笑一声道：“哼哼，原来你是个卖野药的，就会胡吹六榜。告诉你，我正想见识一下你们少林派的功夫呢。”

谢天机一怔，随即不满地瞪了谢定芳一眼，嗔骂道：“你这小子，在外边交朋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嘿嘿，我怕您老不同意哩。”
“什么话?交朋友是好事，我何曾说过不同意的话?只是我怕你们年幼无知，和坏人打连连。”

第一则引文中的“琉璃球嘎杂子”，意即所谓的“混混”。



第二则引文中的“胡吹六耪”，正确写法应该是“胡吹六嗙”，意思是胡说八道、乱吹牛皮。



第三则引文中的“打连连”，大意为“胡混，瞎混”。



除此而外，像“今儿格”“试巴”“炸刺”“侉味儿”“大嘴岔子”“洋蹦”“四处乱踅摸”“白搭”“没那八宗事”等等等等，在残墨这部小说中十分常见。



这里将这类方言俚语掺进人物的对话中，整体使得书中人物显得更接地气，与人物形象的塑造也大有裨益。



试想，一帮人土生土长在太岳山区，自然是乡音浓重，以此为文，入情入理。



这种语言虽然具有一定陌生化的效果，但同时并不影响读者去阅读，去揣摩并意会其中含义。



这种近似于“实验性”的文字，是具有一些特殊意义的，普通话与方言俚语的夹杂并行，在一定程度上丰富加强了写作对于读者感官上的冲击。






2.独特的武打场面



残墨小说中的武打场面放在一众武侠小说当中，显得别树一帜，特色独具。



总结来说，有两方面。



第一方面是以“招式名称”代替一些具体细微的动作。



残墨往往以四字招式简括打斗者的动作，而这个招式的命名也颇为讲究，形与色兼具，言简意赅，清晰明了。



举个例子：

王得胜中过武举，练的是马上功夫，使一条一丈多长的鸭嘴钢枪。枪沉力猛，凶恶异常。他和石玉侠一交手，便使出北派三十六路子龙枪法，开手“迎门一箭”，朝石玉侠咽喉刺来。石玉侠用镏金镋往外一挂，挺镋用“五鬼探头”回刺过来。王得胜大枪往外一圈，枪缨子骨噜噜一转，将石玉侠镋拦开，反手盖把，迎头便砸。石玉侠往旁一败身，镏金镋“举火烧天”，又将铁枪磕开。转眼间，二人过了几招。王得胜看出，石玉侠的力气和自己不相上下，若这样打下去，很难取胜，不如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技，枪里加鞭，或许能占上风。想到此，他一手挟枪，左手从背上拽出一根尉迟铁鞭，一招“黑龙出洞”，朝石玉侠胸膛戳来。石玉侠镏金镋上的弯翅朝外一挂，抬起后把便戳。王得胜往后一败身，拉了一个跨虎步，右手大枪往上一提，用“吕布倒拖戟”挡开镋柄，不待石玉侠收招，他早已拧身跃起，铁鞭挟风，呼地扫了过来。石玉侠此时再躲已经来不及了，只有闭目等死。

这里面的招式，使人一望便知人物的大体动作。



如“迎门一箭”“黑龙出洞”“五鬼探头”，必然有“刺”的动作；


再如“吕布倒拖戟”，必然有“提”“拖”的动作；再再如“举火烧天”，自必然有“举”“砸”的动作。



相比于金庸、梁羽生等人的小说来讲，残墨的不同点在于：招式之后，往往紧跟相对应的动作。



这是很典型的“评书式”写法，经常听评书的朋友对此应该体悟颇深。



“评书”是用来听的，既要听，自然便需“形色俱全”，使人一听之下便在脑海之中出现一副动态画面。



第二方面是用一些“动词”来替代武打动作。



残墨书中充斥着大量的武打动词，这在他的第一部小说《幽燕英魂》中已初现端倪。



而到了《翡翠塔传奇》这样的长篇，残墨更是毫不吝惜笔墨，不厌其烦的写，故此类描写俯拾即是、多如繁星。



如：

一连几剑，都未能刺中对方，贺山眉心中大怒，展开武当九宫八卦游凤剑法，劈、刺、云、抹、滑、挑、撩、拨，一剑紧似一剑，向骑马人发起进击。

他双手或拳或掌，上下翻动，密集如雨，风声嗖嗖。冲、崩、耠、挑、托、滚、劈、叉、刁、裹、扣、搂、锁、封、盖、压，劲力完整，招法灵活多变，上、中、下三盘，处处到家。

她运动九宫八卦游龙步，蹿、闪、纵、跳，手中追云紫电剑，劈、刺、撩、拨、云、抹、点、扫，只见剑光象条条银蛇，在空中乱蹿，和谢定芳抖动飞龙钓竿的青光搅在一起。

武云鹏使的是一把雁翎刀，走的是鹰爪翻子门的五虎断门刀法，劈、拦、闪、剁、刺、抹、撩、扎，招数神出鬼没，围着宋奎胜乱砍。

今天，他一见大哥被童月雷打倒，顿时发了疯似地扑上来，抡动大铁锨，劈、切、削、砍、戳、铲、拍、砸、拦、挂、扫、带，朝童月雷猛攻。

他用的是武林中八仙派醉剑剑法，脚步左踮右闪，身形前扑后趺，晃悠悠如同醉汉扑虎，然而是形醉神不醉，手、眼、身、法、步各有章法，剑随身走，步跟剑行，盘、抹、撩、刺、云、扎、截、挂，好似一只发了疯的醉狮，横冲直撞。

就目前笔者所阅武侠小说作家中，鲜少有人如此写作，即如金庸，也只是在描写“打狗棒法”时，有大规模的提及这类动词。



而当我们抛开武侠，往评书上靠时，就会发现，残墨此种写法也是取法评书。






3.写景新奇可喜



残墨在写景这方面，确实是一绝，这一点毋庸置疑。



试看几例：

十天以后，傍晚，一场秋雨刚刚下过，被西山吞没了半个脸儿的残阳，又挣扎着把她那一抹余晖，抖落下来，洒在紫禁城那巍峨的殿宇上。殿脊上的琉璃瓦，在落霞映照下，泛起一片片杏红色的光晕。被风雨困饿了一天的麻雀，又从屋檐下的窝巢里飞了出来，在正阳门雄伟的箭楼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乱叫着；几只归巢的老鸹，哇哇地鸣叫着，在暮色中飞过，使萧条冷落的京城显得更加凄凉。

九月秋菊傲霜雪，此话不假，那一株株的龙须菊和金丝菊，绽开她那茶盏大的花朵，垂下一条条金黄闪亮的丝瓣，颇为美丽；而那西番莲，则挺着高高的紫红色的花茎，顶着一团团五彩绣球似的花朵，迎霜吐秀，挂露喷香，夜风轻拂，花舞枝摇，叶片相擦，沙沙有声，如同一群婀娜多姿的少女，在寂静的深夜，面对一弯眉月，浅吟低唱，抒发着情思，给这小小的院落，更增添了一番雅趣。

刚刚过了元宵节，悬炉峰顶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尽，涧谷中向阳坡上的柳林，便开始返绿，长长的柳枝上，挂满了一串串鹅黄色的芽苞，一对对燕子，在柳丝中穿行；一簇簇迎春，迎着暖融融的春阳，绽开了金黄色鲜艳的花朵；山脚下的小河旁，野草拱出了嫩绿的锥锥；清澈见底的河水，象一个温柔的少女，弹着琴弦，叮叮咚咚地唱着动人的歌。整个大地，完全笼罩在一片令人陶醉的春光里。

雨停后，残阳从西半天的云隙间钻了出来，顿时落霞余晖，映红了雨水洗过的青山翠岭。黑龙谷两侧的悬崖陡壁上，淌下一道道流泉，飞溅谷底，敲得空谷叮咚回鸣。东边，不知什么时候闪现出一道虹霓，象一条五彩缤纷的拱桥，横跨在镇龙山和锁龙岭之间。一只凶猛的山鹰，敛翅蹲在压龙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黑龙谷。

残墨这些景物方面的描写，没有太多的花里胡哨，顶多是着一浓烈色彩，细读下来，颇具神韵。



虽则如此，我们又不得不说出残墨在“状物”这方面一些短处来。



譬如在描写人物的外貌时，经常会用到一些比较“烂大街”的词语。



如写嘴唇，必然是一些“樱唇”之类的词语；



再如写眼睛，不是“丹凤眼”就是“杏眼”，再不就是“玛瑙”之类；



再再如写美女的脸型，习惯用“鹅蛋脸”之属。



举例：

鹅蛋脸上描着细细的两条柳眉，脸蛋上淡淡地敷着一层香粉，樱桃小口涂着粉红色的胭脂，头上青丝高卷，鬓旁插着一枝粉红色的梅花。

紧闭的小嘴儿，象八月里熟透的山樱桃，鲜红柔嫩。

黑观音噘着红得象樱桃儿似的小嘴儿，轻移莲步，走到查理斯身旁。

一张鹅蛋脸，香腮淌汗；两条柳叶眉，横街远山；杏眼含愁，更显得娇柔妩媚；樱唇俱启，恰似花儿绽瓣儿。

头上青丝如墨，双堆丫髻；鬓旁斜插野花，招蜂引蝶；粉嫩嫩一张脸儿，亮如春月；樱唇微露碎玉，腮边一对笑窝儿恰似两枚酒盅儿，荡漾着醉人的美酒。

紧挨白守信坐的女人，也就有十七、八岁，身穿粉红绣花丝绸小袄，腰中扎束一条蛋青色嵌金边的短裙，底下穿藕荷色彩裤，脚上穿一双窄小的宫鞋，虽然是丫环打扮，却也长得鹅脸粉颈，柳眉杏眼，颇有几分姿色。

白家姐妹全穿的一身白色衣裙，腰束绣有黑牡丹的大红围腰，一般高的身型，亭亭玉立，窈窕多姿，一样的鹅蛋脸儿，一样的柳眉杏眼，若不是一个脸儿稍白，一个脸儿稍黑，实在令人难以区别。

她头上的青丝，挽成两个牛角抓髻，黑里透红的一张鹅蛋脸儿上，两条秀眉横衔远山，一对杏眼似一泓清潭，小巧的鼻子，鼻翅微微颤动，可爱的小嘴儿紧紧闭着。

这类描写，倘或偶一为之，适度应用，自然是恰到好处，有画龙点睛之效果。



但，如果写你这样写，写我因为这样写，写她还是这样写，就未免容易出现“审美疲劳”，令人感到乏味了。



且残墨写景时喜欢大段大段的描写，有时会令“景”与“物”之前呈现出一种难以弥合的“割裂感”。







二、情节方面



残墨对于情节方面的构思，很能看出下过一番功夫，譬如书中程胜仙频出诡计。



给程胜仙安排的这些诡计，其中有的较为平庸，有的却迂回反复，扣人心弦。



从小说整体来看，几乎每一章，残墨都至少给出了一个小高潮。



综观之下，一环接着一环，一扣套着一扣，很能吸引读者。



然而残墨对于情节布排方面的技巧能明显发觉弱了很多。



对于故事的推进，技巧较为单一。



譬如群英闹擂台这一节当中，先是抛出程胜仙跟路铁石这条线，再写谢定芳前往虎蹄涧提亲不成反下战书这条线。



第一条线很容易使读者猜到——程胜仙跟路铁石会跑到谢天机那花言巧语的撺掇使坏。



果不其然，残墨在后面的描写中，又从第一条线接续，不厌其烦，各种细节不遗巨细的和盘托出，类似这种能明显猜到的，简略带过即可。



而第二条线又比较容易让读者猜到——提亲遭拒，约定比武。



第二条线是书中的明线，第一条是暗线，但在后半程，残墨将第一条线也写作为了明线。



两条明线并行，很难突出重点，倘使笔力不凡，两条线写的精彩则罢了，偏偏第一条线跟老太太裹包布一样又臭又长。



上述仅仅是举了一个例子，在《翡翠塔传奇》这部小说中，类似的安排比比皆是。



这跟民国那帮子写武侠小说的技巧基本一样。



都是一条大主线，而后杂生出支线情节，支线独个儿跑出去兜一大圈，最终回归到主线。



必得把这个人物的出身来历，所做所为写个透彻，这种写法，容易缩小留白，挤占读者想象空间。




《翡翠塔传奇》这部书最令人不解的情节就是男主罗五更的死。



在最后“尾声”这一章节，先是写查理斯和程胜仙摆脱群雄追逐，逃亡到梨花镇，入住了开黑店的“白氏姐妹”。



程胜仙识破白氏双姝诡计，二女夤夜前来，想要杀死程查二人，程查二人佯装迷药发作，待一女近身时，遽然发难。



其后两人跑到院子里你来我往的打个不休。



再往后先是罗五更一行的董世霄跟武云鹏赶来，几人缠斗。



再再后面谢天机、李迷虎、贺山眉和罗五更赶来。



程胜仙一看对方人多势众，如果斗起来，自己占不到便宜不说，身家性命都得不保。



于是要跟罗五更进行所谓的“君子之战”，即我程胜仙就跟你罗五更一个人斗，你罗五更赢了我把“翡翠塔”给你，我程胜仙赢了放我走路。



罗五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对方都抢走国宝要出海到美国了，你不趁着现在人多，一哄而上抢下国宝，还在考虑什么群起攻之、胜之不武，还在讲什么侠义。



为了这个国宝，自己这边死了多少亲人朋友，都到这种节骨眼了，还在那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为了凑足曲折惊险的情节，强行让主角团降智。



两人单打独斗，程胜仙被罗五更一掌打死，“翡翠塔”重新到手，众人围着翡翠塔，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喜不自胜。



结果后面屋里的查理斯冷不防的开了三枪，打中罗五更后心，罗五更扑地便倒，堂堂一代英雄，一命归西。



众人见罗五更被打死，揪出查理斯你一拳我一脚打成丧家犬，你一刀我一剑剁成烂肉泥。



看到这都要气笑了，弄半天查理斯手里还有枪？



那白氏双姝搞偷袭的时候为何不一枪一个结果了，然后麻利抱着翡翠塔跑？



你都拿枪打死罗五更了，又为何不继续开枪打其他人逃命？



不仅不再开枪，还被群雄老鹰抓小鸡一样提溜出来丢了命，要知道他们手里的都是冷兵器啊，跟你手里这枪都不在一个量级。



这段里面有两点写的太掉水准，就仿佛现实当中有人拿枪指着残墨让他快写一般。



第一点主角罗五更强行下线，读者看到这里，其实很能明白残墨想让罗五更永远成为英雄的良苦用心。



但全程写的草草，远不如前面行文细致，全靠强行煽情的文字烘托，抛开这些文字，干瘪瘪的只剩一副骨架，又干又硬。



第二点是查理斯领盒饭，自查理斯开三枪，到查理斯被群雄杀死，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一句描写查理斯这个人物的内心活动。



他为何突然开枪杀罗五更？杀完罗五更之后又为何不开枪杀群雄，反而等着被人捉出来？



是因为下意识的举动？还是因为知道今天难逃一死，不复存活希望？抑或是知道自己必死后的垂死挣扎？



没有，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写。



这就让整个的一节故事变得异常突兀，仿佛就是为了结尾而强行结尾，为了收束而草草收束。




再者就是“黑龙谷劫镖”这一节。



罗五更等人劫的什么镖呢？这点在书里写的很清楚，是二十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



也就是说清政府跟洋人签订屈辱条约，条约中规定的不合理的赔款。



罗五更劫了县令皇甫石搜集来的这个白银赔款，一开始皇甫石还比较在乎，后面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翡翠塔”上面。



这是清政府的赔款啊，你到了时候没有交，清政府没钱给洋人赔。



慈禧老佛爷坐在那能无动于衷，毫不作为吗？



就那么任由你跟太岳群雄斗来斗去吗？



不得立时派兵前来围剿吗？


你一个虎蹄涧才多少人，会武的又有多少人？能挡得住大清士兵的人海战术吗？



倘使你能挡得住，但到了最后，慈禧下令围剿时，你们又何必出逃躲避？



即便皇甫石帮查理斯追回“翡翠塔”，查理斯也只是一个美国神甫，赔款可是给的美国政府，你讨好查理斯，不能等同于你讨好了美国政府啊？



更不能等同于你这二十万两白银不必赔给洋人政府了啊？



这是极为严重的逻辑漏洞，整体看起来马马虎虎，含含混混能过去。



但是细究之下，漏洞百出，几近崩坍。






三、人物方面



本书人物众多，又不少人物的整体形象丰满出彩。



第一个是前文多次提到的反派人物“黑蜈蚣”程胜仙。



程胜仙原本是古源城一个破落子弟，年轻时为了一个叫“凤仙花”的妓女争风吃醋。



反被一官宦子弟带着人折断了胳膊，为了报仇，程胜仙跑到悬庐峰三清观，拜在了武当派脱尘道人门下，与宫虎臣、贺望春成了师兄弟。



程胜仙为人机警，能言会道，艺成之后，私自下山杀了当年折断他臂膀的官宦子弟。



脱尘道人得知之后，怪他不告而别、目无尊长，将其逐出门墙。



程胜仙回到古源城，蒙泰兴盐店掌柜收留，程胜仙又勾搭人家小老婆，最后气死老掌柜，霸占了他的产业。



这是程胜仙在正式出场前的大体经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睚眦必报、忘恩负义的狠角色。



到了正式出场后，残墨对于他的刻画更是入木三分。



各种阴谋诡计、各式挑拨离间，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在夺取“翡翠塔”整个过程中，反派人物的计谋基本上都是出自程胜仙之手。



为了将宫金木拉入伙，不惜牺牲自己女儿彩蝶儿，即便他是彩蝶儿继父，却全无半点伦理道德。



后面抢得翡翠塔后，为了跟查理斯远渡美国，又狠心抛弃妻子太岳一枝梅。



人在极端情况下，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这是人性中的劣根性，与生俱来，无可豁免。



如果残墨一直这般写下去，程胜仙这个人物顶多就是一个“坏”字，整个人物形象会显得扁平。



人都是复杂的，显然残墨考虑到了这一点。



所以在书的后面，宫金木死后，彩蝶儿刚刚新婚，便成了守寡之妇，查理斯见彩蝶儿颇有姿色，勾动色心，意图不轨。



此时的程胜仙还是心软了，还是出手阻止了查理斯施暴。



残墨这么一写，顿令程胜仙这一形象立体了起来。



第二个塑造的比较出色的人物形象是宫金木。



宫金木前期，并不出色。



只是写他喜欢师妹贺山眉，并因此妒恨上了师弟罗五更。



三人之间出现情感纠葛，师兄弟之间出现情感裂痕。



这是小说里面再常见不过的套路式写作，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道之处。



但自孔雀岭比武这一节开始，宫金木整个的人物形象开始鲜活起来。



先是抛下太岳群豪，独自逃生。



群豪之中，就有他珍爱无比的师妹贺山眉。



此时，残墨给了宫金木一个特写：

宫金木听到喊声，心中害怕，暗想：看来今日难以逃出孔雀岭了。如果被皇甫石抓住，定死无疑。他心中一急，不由得迈开双腿，飞快地朝山上跑，不一会儿便将众人丢开老远。他来到一片乱石丛中，忽然发现一簇野树掩盖着一个洞口，弯腰将树拨开，探头一看，见里面黑洞洞的，似乎还有流水之声。他心中一喜，回身往后看去，见罗五更和贺山眉、谢天机等人，还在和官兵且战且退。他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自言自语道：“山眉妹妹，如今我顾不得你了，望你能活着逃出去，我们兄妹还能相逢。若杀不出重围，我们要想相见就只有等来世了。”说着，他心儿一颤，眼中滴下泪来。他抬头又看了看山腰上和官兵厮杀的人们，把牙一咬，回身钻进洞口，朝洞里摸去。

摆在宫金木面前的，是一道终极难题：是选择跟师妹死在一起还是独自偷生苟活？是选择爱情还是选择活着？



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要命问题，求生的本能占据大脑高地，这也是人性。



著名作家刘震云老师在中篇纪实文学《温故一九四二》的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当这问题摆在我们这些行将饿死的灾民面前时，问题就变成：是宁肯饿死当中国鬼呢，还是不饿死当亡国奴呢？我们选择了后者。
这是我温故一九四二，所得到的最后结论。

宫金木彼时的现状，就十分类似刘震云笔下的那种现状。



在极端的情景之下，心志不坚之人往往是会有极端行为的，这无关乎仁义道德，这是人性的规律，大多数人都无可避免。



宫金木在侥幸逃脱之后，又被官兵捉住，此时的宫金木唯唯诺诺，为了能活着，开始出现各种屈辱的、令人不齿的行径。



这时我们才发现，残墨之前为何会将宫金木塑造成那种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形象。



前面是埋线伏笔，这里直接曝露在明面上，前面为后面铺垫，后面又反衬前面。



性格转变，心理变化，都有清晰明显的逻辑可循，不可谓不高。



而残墨明显不甘心仅此而已，还想使宫金木整体形象再上一层楼。



于是在后面宫金木面对彩蝶儿的色情引诱时，他同正常人一样沦陷了：

宫金木，这个自幼生长在山村里的青年小伙子，正值青春旺盛时期，对于女性的渴望，象一股熊熊的烈火，时刻在他那健壮的肌体内燃烧。
当彩蝶儿的嘴唇和他的刚一接触，他顿时觉得头脑中嗡地一响，全身的神经一下收缩起来。
青春的血液，似乎要把他的血管涨破。
他的脸儿热得发烫，他大脑中变成了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有一块香甜的、湿润柔滑的东西，在他的脸腮上，额头上，眉宇间，鼻梁上，嘴唇上在轻轻地、轻轻地滑动。
他的理智完全消失了，什么伦理、道德、信义，都被这块柔软的东西溶化得一干二净。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当那块柔软的东西，再一次滑落在他焦渴的唇上时，他的嘴就象久旱枯萎的一朵花儿，本能地展开了叶瓣儿，不住地吸吮着那清凉芳香的晨露，两只胳膊也伸了过去……

但当激情过后，宫金木心里又开始暗自悔恨，悔恨自己的行为对不起贺山眉，也对不起自己残疾的老父亲宫虎臣。



后面的宫金木，基本上都是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度过的，内心的挣扎，思想上的犹豫不决，反反复复，对于宫金木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确实写的精彩。



PS残墨老师写色色是有两下子的，宫金木跟彩蝶儿那一段写的极具朦胧美感，可惜到了关键时刻戛然而止（bushi?）




以上。



整体来说，残墨这本武侠小说是可堪一读的，是最传统不过的武侠小说，没有什么上天遁地、摘花飞叶的花活，规规矩矩。



这种写作模式，对于今天的读者来说，爽感可能显得极低，行文也可能觉得异常啰嗦，这点尤其值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