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笔

风继续吹

三八

《西征记》看了四分之一。

战乱年月，掩不住最好的年华，峨、嵋、颖书、之薇偷得半日闲，夜里到洱海泛舟赏月。

感叹最好的年华，感叹洱海明月之美，同时也感叹于有钱有权有身份的子弟们，战乱年月的生活，依然还是要比普通人要好很多很多。

洱海的夜月，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看《西征记》的年月。

《西征记》是2009年夏天看的，那年盛夏，和挚友一起回他的江西老家，呆了一个星期，背包里就带着发表着《西征记》的《收获》杂志。

一个星期里，白天下地干活，挥汗如雨，晚上和挚友睡在他家的房顶。只穿短裤，赤身躺在凉席上，对着月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

聊累了，要睡了，朋友说让盖个薄被单，我说太热，不用盖，朋友说，要盖，月光也会把人晒黑。

第一次听说月光会把人晒黑，以为朋友开玩笑，但他认真地说，不开玩笑，这是他从小的经验。

这一段月光可以把人晒黑，我记得在本论坛舞版的文中发过，当时羽灵老师回复说这说法很浪漫。

而彼时的我，只觉得惊奇和疑惑。身在浪漫中，不觉浪漫。

《西征记》也大约是在那一个星期里抽时间看完的，所以看到书中洱海泛舟夜月，便想到了当年和挚友躺在房顶看月亮的场景。

看《西征记》时，已毕业四年，原来的同学朋友，各奔东西。如同书中的少年们青年们，也是一样，有的去战场，有的去后方，有的做学问……

细想想，再好的朋友，天各一方，各有各的生活，一生又再能见上几回？

庆幸的是，在最好的年华，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书中的峨、嵋、颖书、之薇一定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一夜的洱海泛舟，而我也一定一辈子都会记得那时躺在房顶晒着月光的情景。

说起《西征记》中引起我回忆的洱海泛舟，其实在《东藏记》中也有一段令人难忘的泛舟。

《东藏记》中泛舟的四个人，两男两女，嵋和无因，大士和玮，两两互有情愫，其情其景应比《西征记》洱海泛舟要更加动人。

此一段写得极好，比洱海泛舟一段写的好，摘录下来：

    {一时饭毕，四人上船。独眼人站在岸边说：“小心了，这湖水最深的地方有十几丈，莫要划得太远。”整个湖面岸边没有别人，两个女孩并排坐在船尾，无因和玮各持一桨，很快就配合默契。船在水面轻快地滑行，湖水原已映出蓝天、白云和绿树，蓦地又加入了载满青春力量的小船，湖中若有神祗，一定会大声说：“欢迎。”湖水清澈，浅处可见一堆堆石块，嵋俯身船边，指着说：“这像不像城门？那儿躺着一个戴盔披甲的武士。他是守城还是攻城？”玮玮也俯身看，说：“守就要守住，攻就要攻进。”大士说她看不出来。无因却指着另外一处说：“那儿有一个sphinx（狮身人面像）。他不知要给我们猜什么谜。”于是大家向水面乱喊：“你出谜语呀，你出谜语呀！”结果是一阵大笑。船走过这一段乱石，湖水渐深。大士要划船，无因让给她，她不及玮玮有力，船向一边打转，大家又笑。于是嵋和大士一起划，她们下桨很浅，几乎翻不起浪花。船行很慢，但很稳。又过一会，船停住了，孤零零依在湖心，四处望去湖水最远处与天相接，大朵大朵的白云缀在天边。一会又变成丝丝缕缕，似乎要流进湖中，下望湖水果然深不可测。无因说：“你们划不动吧？我来吧。这里太深了。”调整好桨便往回划。嵋坐在船头，忽然说：“我想跳下去。”大士说：“晓得了，晓得孟灵已是个淘气鬼。说真的，我也想跳下去。”玮玮用云南话说：“你两个倒很投机嘛！”嵋在无因背后，却感到他在注视自己，大概在准备随时打捞。一时大家唱起歌来，一首又一首，不知谁起头，吟出了那首《本事》：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不知怎么我们睡着了
        梦里花儿落多少
    “记得当时年纪小”，歌声渐高又渐低，大家都沉浸在那柔和的又有些迷惘的歌里，让湖光山色摇着，久久没有说话。
    太阳很明亮，碧蓝的天上没有一点云，它们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忽然远处传来隐隐雷声，“哪儿在放炮？”玮玮说，他们侧耳细听，雷声越来越近，阳光仍是明媚，没有风，没有云，“干打雷，”他们笑。无因用力划桨驶向岸边。一声炸雷，似乎就打在船上，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们莫太高兴了！”又是一声炸雷，随着炸雷，骤然间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先下了，才见乌云四合。雨点把湖面打出一个个小窝，水面上顿时一片迷茫，乌云也从天上垂下来。大家都听到雷声中的断喝，惊讶地往四处看，他们期待着水面跳出一条巨龙，或什么怪兽，可是什么也没有。
    “你们莫太高兴了！”那声音从聚拢来的乌云中传出，又随着雷声滚滚远去了。雨仍下着，四人衣衫浸湿。
    船到岸边，雨也停了。又是万里无云，碧蓝的湖水和天空一样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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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西征记》看完。

澹台玮死了。澹台玮之死是注定的，作者一开始就是要把他写死的。

《西征记》比前两部情节上丰富和复杂，作者的笔力也比前两部要好。

抗日战争胜利了，好不容易喘口气。然而，内战一触即发。

剧中人最好的年华，也要过去了。

今早开始看《北归记》，看了开头50页。

大家都从昆明到了重庆，这50页的重头戏是一场舞会。

如果你读过一些外国名著，你会发现，外国名著里经常会写一些舞会或者沙龙，而且大都描写的相当精彩，因为这些场合，是集中展示各个人物的舞台，作者怎么会放过。

国内的小说舞会、沙龙写的少，也不够精彩。

《北归记》开头的这场舞会也算难得，不够精彩，也算有亮点。

舞会的主角是澹台玹和卫葑。

澹台玹和卫葑这一对也是注定的，因为作者在《南渡记》开头就决定这样写的。

还记得全书的开头是卫葑和凌雪妍的婚礼，而澹台玹是凌雪妍的伴娘。

{门开了，卫葑和伴郎走进来。伴郎李宇明，是卫葑的同学。他们都穿黑礼服，十分神气，嵋简直不好意思看。她和主角雪妍都半低着头，玹子和无采却都抬头睁大眼睛。卫葑握住雪妍带着半臂无指手套的手，却望着玹子笑。他没想到玹子做伴娘。他觉得雪妍和玹子都很美，雪妍的美是他熟悉的，虽然今天也很新鲜，玹子的美使他惊奇。雪妍娇嗔地提他的手，他才忙转眼对雪妍笑。}

所以，从头到尾，作为读者的我，对卫葑都是不喜欢，一言难尽。

卫葑妻子凌雪妍死于意外，暗恋澹台玹的李宇明死于整风。

作者的处理，我不是很喜欢。

作者说过，她在写《西征记》时，有些本来构思的人物，已经偏离了她原来的设想，这大约是每个写作长篇小说的作者都会有的情况。

人物可以自己成长起来，随着自己的性格发展，不受作者控制。

并不知道宗璞说的是哪些人物不受控制，至少澹台玮之死，以及澹台玹和卫葑的羁绊一定是仍按作者的原计划进行的。

我恰恰不喜欢这作者死死控制住的这两处。

内战不可避免，因为双方都认为自己的主义才是对的，无法调合。

可是双方搞不好也会殊途同归。

摘录书中大家讨论两党优劣的话：

{话题转到当时政府的特权腐败情况。秦远忽然说：“延安那边也有问题。现在经济实力太差，还腐败不起来，也看见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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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北归记》看完。

据说嵋是宗璞自己的原型，所以，从《南渡记》一直到《北归记》，嵋是近乎完美的存在。

《北归记》写嵋和无因的爱情，无因终于表白，青梅竹马，水到渠成。

嵋和无因订婚了，而无因出国深造，嵋留在国内，本也有出去留学的机会，但嵋选择了留下，照顾身体日渐多病的父亲。

字里行间也隐隐透露出了二人或许并不会有完美的结局。

《北归记》完结，并没有给出二人的结局，但《北归记》却也并不是《野葫芦引》系列的结局，因为后面还有一本《接引葫芦》。

《接引葫芦》还没看，料想应该会给一个结局。

《接引葫芦》内地并没有出版，应该是因为涉及49年到76之间的事情吧。

港版里有《接引葫芦》，那是最终的大结局。

也许《北归记》就可以结束了，但是嵋一路完美，总归不能事事完美，那么来一个不完美的爱情吧。

嵋的姐姐峨，是一个古怪的人，《西征记》里突然答应要跟仉欣雷结婚（后仉欣雷死于意外），《北归记》里又突然跟吴家毂结婚。

峨的确是一个古怪的人，但我却喜欢这个人物。

《北归记》保持了前三部的水准，三十年，整个系列算是完整了。

写到《北归记》就结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后面薄薄的一部《接引葫芦》，虽然还没看，但也可想并不会写得太深刻。

过两天看过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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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接引葫芦》看完。

没看之前，我说《接引葫芦》不会写的太深刻，并不是说宗璞没有能力写深刻。

是不会而非不能，因为各种因素。

《接引葫芦》只有一百页，时间跨度从49年到99年，算是对各个人物有了一个匆匆的交代。

一百页看得人很憋闷。

嵋和无因果然不是好的结局，而且嵋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只剩自己。

古怪的峨，也有一个古怪的结局，在被批斗时，跑到花丛中消失了，有人说峨成仙了。

一个严肃的小说中，能有峨这样一个不严肃的结局，我觉得很好，非常好！

全书后记中，最后一段：

{百年来，中国人一直在十字路口奋斗。一直以为进步了，其实是绕了一个圈，又走到和原地很近的一个地方。也许，升高了一点，大概是螺旋式上升前进吧。需要奋斗的事还很多，需要走的路还很长。而我，要告别了。}

《野葫芦引》系列，总算是完结了，感谢宗璞先生长达三十几年对这部作品的坚持。

虽然算不上一流的作品，我以后也不会再重读，但等我的孩子上学了，我会告诉他这部作品，希望他能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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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永远不会有所谓的“书荒”，只会感觉要读的书太多，而时间太少，不够用。

《曼斯菲尔德庄园》读了三章，不自觉地想到了《红楼梦》。

芬妮来到有钱姨妈家的庄园，有个对她好的表哥；就像林黛玉来到贾府，有个对他好的宝玉。

之前看《追忆似水年华》，也想到《红楼梦》，不是情节相似，而是气质相通。

看《贝姨》，想到《金瓶梅》。

文学是相通的。

可惜的是，小说这种体裁，高水平的，中国拿的出手的并不多，只好多读一些外国名著了。

《曼斯菲尔德庄园》才读了个开头，水准也明显的不如红楼梦，只是设定有点相似，读多一点再谈。

同时也在读《后汉书》。

历史，我还是喜欢读原著，不太喜欢看别人的解读，哪怕是专家的解读，也不怎么看。

别人解读的天花乱坠，纵然看的过瘾，也还是看了原著，才感觉踏实。

读原著，自己体会和理解，比不上专家解读的深刻，也没有公众号作者解读的透彻。没关系，我看书，又不是为了深刻和透彻。

许多人说时间太少，没时间看原著，只能看看公众号。

我是相反，我是没时间看公众号，因为我上网的时间，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看娱乐新闻，熟悉各种八卦。

人很复杂，每个人不一样，看书的选择也当然不一样，有的人喜欢看原著，有的人喜欢看公众号，没有高低好坏之分。

《后汉书》卷三《肃宗孝章帝纪》：

{三年春正月乙酉，诏曰：“盖君人者，视民如父母，有憯怛之忧，有忠和之教，匍匐之救。其婴儿无父母亲属，及有子不能养食者，禀给如律。”}

汉章帝刘炟，下诏书，能说出"盖君人者，视民如父母"这样的话，已是不易。

历来电视剧中总爱讲“爱民如子”啊，“父母官”啊。

把民当子女，想要表达的是父母对子女的爱，这点没错。而隐含的意思就是，你们做子女的，当然要孝顺服从父母，要尊敬甚至惧怕父母。

所以刘炟说“视民如父母”，算是个有点不一样的皇帝了。

刘炟三十出头就死了，可谓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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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曼斯菲尔德庄园》读了九章，补充一点儿，芬妮跟林黛玉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身体不好，弱不禁风。

《后汉书》比《汉书》容易读多了。

之前，在我决定读《汉书》之前，一个中文系的朋友告诉我，《汉书》是有点难读的，让我有心理准备。

还好，难读的《汉书》坚持下来了，容易读的《后汉书》感觉很轻松。

闲来无事，统计了一下《二十四史》的购买及阅读状态。

发现，已购的刚好是一半，十二套。

这个统计是有意义的，因为我买书并没有作记录，所以，以前出现过重复买的情况。就是几年前已经买过某本书，后来忘了，又买了一次。

《二十四史》可以一整套一起买，但是早年因为没钱，只是单独买过几套，后来买书的钱有了，但是如果再一整套买，就浪费了。况且，我又不是搞收藏，也并不一定要收齐。

因此，也就这样，一套一套地买吧。

最早的一套是《明史》，二十八册，是在上海嘉定的一个旧书店买的旧书，上有标签，是图书馆退下来的书。

当时我刚毕业，每本10元，280元。对我来讲，也算是一笔不少的钱了。

这套是我买的《二十四史》中唯一的一套旧书，同是中华书局的版本，对比之下，后来的新书，和原来的旧书版式一样，但是，纸张和印刷质量是明显不如我那套旧书《明史》。

网上搜索《二十四史》的一些信息，有些很有意思。

比如说，许多年前，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朝代也有粉丝，像"明粉""唐粉""宋粉"什么的，有些还是吵得不可开交。

第一次知道朝代也有粉时，我也是很惊讶，再后来就见怪不怪了，发现好像是万物皆可粉。

还有给《二十四史》排名，分个高下的。要搞排名没问题，至少要通读一遍。

这几年下来，我发现，虽然要全部读完《二十四史》很难，但其实也没那么难。

我不确定自己以后是否会读完《二十四史》，也不会强求，即便有一天读完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认同网上的段子说的，看到美景，读书多的，会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读收少的，就只会说"卧槽！"

还是那句话，会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并没什么可骄傲的；但如果你是王勃，怎么骄傲，怎么得瑟都没问题。

序号	名称	作者	是否购买	状态
1	史记	司马迁	是	已读
2	汉书	班固	是	已读
3	后汉书	范晔	是	在读
4	三国志	陈寿	是	未读
5	晋书	房玄龄	是	未读
6	宋书	沈约	否	未读
7	南齐书	萧子显	否	未读
8	梁书	姚思廉	是	未读
9	陈书	姚思廉	否	未读
10	魏书	魏收	否	未读
11	北齐书	李百药	是	未读
12	周书	令狐德棻	否	未读
13	隋书	魏征	是	未读
14	南史	李延寿	否	未读
15	北史	李延寿	否	未读
16	旧唐书	刘昫	否	未读
17	新唐书	欧阳修宋祁	是	未读
18	旧五代史	薛居正	是	未读
19	新五代史	欧阳修	是	未读
20	宋史	脱脱	否	未读
21	辽史	脱脱	否	未读
22	金史	脱脱	否	未读
23	元史	宋濂王袆	否	未读
24	明史	张廷玉万斯同	是	未读

裴大猫

全套二十四史很占空间

风继续吹

裴大猫 发表于 2019-5-16 16:10
全套二十四史很占空间

还好。本人的书房，跟好多人家的书房定位不一样，不是用来观赏，也不是用来休闲，其实就是一个放书的小仓库，买了几个图书馆那样的书架，未来的几年，可以想到的是，除了书架放满，地上也一定是堆的到处都是。

最强大脑节目里的神人，水哥，他多买几套房的理由就是，发现书没地方放了，要再买个房放书。这就是我想过的生活，然而，我并没有水哥那么能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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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汉代一尺，是多少？

网上搜了一下，大概是在二十几厘米，看了半天，就取23cm吧。

《后汉书》专门有皇后纪，记录了几个皇后，读完后并无多少印象。

印象比较深的其中有三个皇后，有身高的记载：

一、马皇后。汉明帝的明德皇后，陕西人，身高七尺二寸，165+cm。
二、邓皇后。邓绥，汉和帝的和熹皇后，河南人，身高七尺二寸，165+cm。
三、何皇后。汉灵帝的灵思皇后，河南人，身高七尺一寸，160+cm。

这身高，在汉代，应该算是高的了。

就记住了三个人的身高，其他的，可能明天就全忘了。

我读书的关注点，也就这样了，上不了台面。

《曼斯菲尔德庄园》看了十八章，并没有多少可谈之处。这十八章，感觉尚在铺垫阶段，还没有真正引入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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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后汉书》/《刘玄刘盆子列传》

绿林军和赤眉军。难道自古以来就是红配绿？

讲赤眉军成立之前，有一段吕母的记录：

{天凤元年，琅邪海曲有吕母者，子为县吏，犯小罪，宰论杀之。吕母怨宰，密聚客，规以报仇。母家素丰，资产数百万，乃益酿醇酒，买刀剑衣服。少年来酤者，皆赊与之，视其乏者，辄假衣裳，不问多少。数年，财用稍尽，少年欲相与偿之。吕母垂泣曰：“所以厚诸君者，非欲求利，徒以县宰不道，枉杀吾子，欲为报怨耳。诸君宁肯哀之乎！”少年壮其意，又素受恩，皆许诺。其中勇士自号猛虎，遂相聚得数十百人，因与吕母入海中，招合亡命，众至数千。吕母自称将军，引兵还攻破海曲，执县宰。诸吏叩头为宰请。母曰：“吾子犯小罪，不当死，而为宰所杀。杀人当死，又何请乎？”遂斩之，以其首祭子冢，复还海中。}

山东的吕母，县令杀了她儿子，为报杀子之仇，耗尽家财，聚众起义，最后报仇成功!

值得称赞的母亲。正史上该留名，可惜古代女人往往没有名字，只好称为吕母。

最近一部印度电影《一个母亲的复仇》，好像也是讲母亲的复仇。

电影我没看过，事实上，已经好几年没怎么看电影了。曾经是狂热的影迷，如今大约已经对电影失去热情，甚至失去兴趣了。

电影也好，小说也好，讲复仇的故事，往往容易最后强行升华，变成放弃复仇，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句宽恕，就仿佛把境界提高了。

事实上，我不喜欢这样的升华和提高，我内心里是喜欢看复仇成功的，比如上面说的吕母。

可能是我的境界不够吧。

王莽被灭，更始帝刘玄占领长安，整日寻欢作乐。

{其所授官爵者，皆群小贾竖，或有膳夫庖人，多著绣面衣、锦裤、襜褕、诸于，骂詈道中。}

刘玄的手下们，经常有穿着女人衣服招摇过市的。

一开始读到这里，我没明白，他们为什么穿女人的衣服？难道是为了个性？难道是女装大佬？

网上查了一下，有些人的说法挺有道理的，说是刘玄那帮人在京城搜出一堆华丽的衣服，并不知道是给女人穿的，史书这样记载，是为了体现那帮人没什么文化，没什么见识，没什么前途。

今天所谓的“汉服”，汉代大约应该是贵族有钱人才穿的，小老百姓穷人们可能真没机会见识到。

赤眉军最终投降光武帝刘秀。刘秀陈兵，让刘盆子等赤眉军观阵：

{明旦，大陈兵马临洛水，令盆子君臣列而观之。谓盆子曰：“自知当死不？”对曰：“罪当应死，犹幸上怜赦之耳。”帝笑曰：“儿大黠，宗室无蚩者。”又谓崇等曰：“得无悔降乎?朕今遣卿归营勒兵，鸣鼓相攻，决其胜负，不欲强相服也。”徐宣等叩头曰：“臣等出长安东都门，君臣计议，归命圣德。百姓可与乐成，难与图始，故不告众耳。今日得降，犹去虎口归慈母，诚欢诚喜，无所恨也。”帝曰：“卿所谓铁中铮铮，佣中佼佼者也。”}

刘秀作为胜利者，忍不住得瑟：你们是不是后悔投降了，要不要放你们回去，我们再来打一下？要打到你们服为止。

赤眉头目徐宣等自然说不敢不敢，我们当然不后悔投降，我们是心悦诚服，开心的很。

刘秀听了，夸徐宣：铁中铮铮，佣中佼佼。

佣中佼佼，意思是你是庸人中的佼佼者。铁中铮铮，也不过是铁罢了，离金、玉差得远呢。

这人夸的。

没办法，胜利者就是姿态高。当然刘秀也有姿态高的能力。

接下来，刘秀还有话要讲。

{又曰：“诸卿大为无道，所过皆夷灭老弱，溺社稷，污井灶。然犹有三善：攻破城邑，周遍天下，本故妻妇无所改易，是一善也；立君能用宗室，是二善也；余贼立君，迫急皆持其首降，自以为功，诸卿独完全以付朕，是三善也。”}

你们这帮人虽然没什么大处，也还并非一无是处，下面我要说你们可取之处三点：

一是你们发达了后，没有抛弃原配。

二是你们拥立老大，立的是我们姓刘的。

三是其他团伙投降时都为了争头功，把老大杀了献上，你们没有这么干。

你说的当然都对。因为你是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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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邓禹，云台二十八将第一位，知道他的人很多。

而邓训，提到的人却不多。

邓训，邓禹儿子，也是身高七尺二寸的邓绥皇后的父亲。

比之邓禹，我对邓训印象更深。

{永平中，理呼沱、石臼河，从都虑至羊肠仓，欲令通漕。太原吏人苦役，连年无成，转运所经三百八十九隘，前后没溺死者不可胜算。建初三年，拜训谒者，使监领其事。训考量隐括，知大功难立，具以上言。肃宗从之，遂罢其役，更用驴辇，岁省费亿万计，全活徒士数千人。}

朝廷要在两地之间开通漕运，结果地势太复杂，好多年，死了好多苦役仍没修成。后来，派了邓训过去，他考察了一下，觉得不可行，上书报告。后来，皇帝听从邓训建议，放弃开漕运，改用驴车运输，既省钱，又相当于救了数千苦役的命。

读历史，相比会搞政治和会带兵打仗的人物，我更欣赏的是有技术的实干者。

章和二年，护羌校尉张纡用计诛杀烧当羌首领迷吾等人，激怒羌人，朝廷很担忧，派邓训代替张纡做护羌校尉。

羌人大军压境，要攻打邓训。

然而，当时有一个叫小月氏的胡人种族，虽然只有两三千兵力，但很善战，平时跟羌人冲突战斗，一点都不吃亏。

所以，羌人要打邓训，就要先搞定小月氏，才能无后顾之忧。

小月氏既不亲羌，也不亲汉，属于首鼠两端。因此，邓训手下的众人都觉得，以夷制夷，就让他们打，我们就渔翁得利。

但邓训不这么想，他要以德服人，打开城门，将小月氏的女人和孩子放进城，保护起来。

这样一来，羌人既没有办法从小月氏那里掠到好处，又忌惮小月氏骁勇善战的两三千军队，小月氏搞不定，也就不敢放手打邓训，只好撤兵。

邓训这一手，既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收获了小月氏的人心。

{由是湟中诸胡皆言“汉家常欲斗我曹，今邓使君待我以恩信，开门内我妻子，乃得父母”。咸欢喜叩头曰：“唯使君所命。”训遂抚养其中少年勇者数百人，以为义从。}

当时羌胡杂居，他们的风俗有一条是耻于病死，一旦生病严重，就拿刀自杀。

邓训就让人把他们中病重的绑起来，不让有自杀的机会，然后找人给他们治病，有许多羌人胡人就这样被治好了，对邓训感恩戴德。

当然，对当时想要攻打他的烧当羌迷唐，也是毫不留情，一直打到灭种。

就这样，恩威并重，在邓训的治下，羌胡算是平定了。

邓训五十三岁病死后，羌胡之人也是真心伤痛，场面颇为壮观：

{吏人羌胡爱惜，旦夕临者日数千人。戎俗父母死，耻悲泣，皆骑马歌呼。至闻训卒，莫不吼号，或以刀自割，又刺杀其犬马牛羊，日“邓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乌桓吏士皆奔走道路，至空城郭。吏执不听，以状白校尉徐傿。傿叹息曰：“此义也。”乃释之。遂家家为训立祠，每有疾病，辄此请祷求福。}

“遂家家为训立祠，每有疾病，辄此请祷求福。”看这句话，想起以前去霍去病墓景点，导游说，拜霍去病可以保佑不生病，好多人拜。

我没拜。霍去病才二十出头就死了，而且是病死的，拜他有用吗？

邓训被供为祛病的神，是有来由的，他帮人治病。霍去病被作为祛病的神，大约是因为他的名字吧。

寇恂，被称为刘秀的萧何。

高峻是隗嚣的部将，隗嚣死后，高峻固守城池，大将耿弇攻了一年都没攻下。后来，刘秀亲征，依然攻不下。

刘秀将球踢给了寇恂，让他去劝降高峻。

寇恂去谈判，高峻派来军师皇甫文会谈，皇甫文态度倨傲，寇恂不顾众人劝阻，直接杀了皇甫文。

大家以为大事不妙，结果，高峻却开城投降了。

寇恂看准了高峻对军师皇甫文的倚重，杀了皇甫文，高峻就没了倚靠，只好投降。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也并非处处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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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看书有个毛病，本来每天固定看多少章，多少页，基本都能按部就班执行，可每到最后几章，往往忍不住想要一口气看完，而打乱了每天的节奏。

《曼斯菲尔德庄园》，本来是每天下班在地铁上读三到四章，剩下最后十章，却忍不住想要一下读完。

于是乎，昨天，在上下班的公交车上也忍不住开始读了。

先说一下我每天上下班的过程，现在上班较远，所以，上班是地铁转公交，下班是公交转地铁。

通常，我是在上班的地铁上和下班的地铁上看书，而上班的公交和下班的公交上不看书。

最主要的原因是地铁比公交稳，公交上看书容易头痛。

还有一个次要原因，在公交上，有同事，不想让同事知道我爱看书。

很奇怪吧。

看书是我从上学时一直的爱好。

毕业前几年，我的表现是：想让同事知道我喜欢看书，时不时地表现一下，时不时地要跟同事谈一下自己正在看的书或看书这件事。

毕业几年后，我的表现是：不刻意让同事知道我喜欢看书，不经常表现，不主动谈书或看书这件事，但有同事先起头，我也会多说几句。

前几年到现在，换的新工作，我的表现是：不让同事知道我喜欢看书，平时有同事谈书或看书，我也不表达意见，加同事的微信和QQ的动态，也不会有与看书有关的内容。

越来越喜欢看书，书越看越多，也越来越不爱在人前表现关于看书这件事。

很怪异的行为。我当然有我充分的心路变化理由，但在这里不展开说。

因为要快点读完《曼斯菲尔德庄园》，打破了不在公交上看书的习惯，也让有的同事知道了我喜欢看书。

《曼斯菲尔德庄园》里的人物不讨喜，最后的结尾也算是有点太匆匆，但也不失为一部优秀的小说。

前面说的，看前几章，芬妮有点儿像林黛玉，后面再读发现，完全不一样，芬妮跟林黛玉也完全不是一类人。

最后几页让芬妮和他的表哥结合，写得真是有点匆忙了。

然而，爱情真的不好写，小说中最不好写的就是爱情。

爱情不好写，不是不好写在结果，而是过程不好写。

所以，许多作者就容易把爱情写的匆匆，比如一句某某和某某暗生情愫，这两个人便有了爱情。

近些年读的长篇小说里，爱情写的最好的是《安娜卡列尼娜》中列文与吉娣的爱情。

爱情的过程，的确很难描述，那种美妙的感觉或许只能意会。

之前说过，读《曼斯菲尔德庄园》的初衷是要读《纳博科夫文学讲稿》，《讲稿》里第一篇讲的就是这部小说。

对于文学评论，优秀的作家不一定理论强，但理论强的通常同时也要是优秀的作家，喜欢看理论强的作家谈文学。

摘录两段：

{《曼斯菲尔德庄园》是一个神话故事，不过，所有的小说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神话。乍一看，简奥斯丁的手法和题材也许会显得过时，做作，不真实。但这是水平差的读者不得不接受的错觉，高水平的读者知道，就书而言，从中寻求真实的生活，真实的人物，以及诸如此类的真实是毫无意义的。一本书中，或人，或物，或环境的真实完全取决于该书自成一体的那个天地。一个善于创新的作者总是创造一个充满新意的天地。如果某个人物或某个事件与那个天地的格局相吻合，我们就会惊喜地体验到艺术真实的快感，不管这个人物或事件一旦被搬到书评作者，劣等文人笔下的“真实生活”中会显得多么不真实。对于一个天才的作家来说，所谓的真实生活是不存在的：他必须创造一个真实以及它的必然后果。我们只有接受了《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习俗、规则及其中经作者之手编造的种种有趣事件，才能充分欣赏领略到作品的魅力。曼斯菲尔德庄园是根本不存在的，那儿的人们也是不曾存在的。
奥斯丁小姐的作品并不像本书中讨论的另外几本小说那样称得上极为生动的杰作。像《包法利夫人》《安娜卡列尼娜》这样的小说是作者的生花妙笔控制下的给人快乐的炸弹。而《曼斯菲尔德庄园》则出自于一位小姐的纤手，是一个孩子的游戏。不过，从那个针线筐里诞生的是一件精美的刺绣艺术品，那个孩子身上焕发着一丝奇妙的才华。}

本人不会创作，理论也差，但庆幸的是，我并不是纳博科夫所认为的“水平差的读者”，而且惊喜地发现，自己正一点一点地朝他所说的“高水平的读者”靠近。

路漫漫。

《后汉书 耿弇传》

耿弇，很有名。

耿恭，是耿弇的侄子。读到耿恭的“十三将士归玉门”，也是令人激动。

据说有人正准备将耿恭的故事拍成电影。

说实话，现阶段，并不期待，拍成烂片的机率很大。

史书中有很多东西可以拍，可偏偏没有人拍，没有人拍好。

比如晋朝的八王之乱，能拍出来，拍得好，一定比《权力的游戏》要好。

风继续吹

四八

之前看《苏轼词》，三本看了一本，苏轼的人生轨迹到了黄州。

这两天开始看《苏轼诗》，再以诗走一遍人生轨迹，等到赶上了词的轨迹，接着就诗词一起读。

对于名人的传记，尤其是大作家、大文豪的传记，我的兴趣不是很大，因为我觉得，读他们的传记，还不如就读他们的作品，熟悉了作品，他的人生也大概能有所了解了。

至少，我觉得要读大文豪的传记，还是要先把他的作品读过才好。

喜欢苏轼的人很多。很多年前，我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十分喜欢苏轼，想看林语堂写的《苏东坡传》,让我逛书店时帮她留意一下。

当年，还几乎没有什么网购，买书还是在书店。我已经记不清是否帮女孩在书店买过这本《苏东坡传》，只记得，我在书店里看到过这本书，但并没有读过。

按理，喜欢的女孩，喜欢的书，再怎么样，自己也要读一下，但，我却没读。

因为，当年，我并没有读过苏轼写的多少东西，读别人写的传记，有什么意思呢?

前两天，找出《苏轼诗》来读，读了前几篇。

苏轼有记录留下来的诗，比他的词要早几年。

1057年，苏轼考完进士，回家奔母丧后，1059年，跟着苏洵苏辙带着家眷再次回京，路上写了好多诗，这些诗便是苏轼最早有记录留传下来的诗。

彼时，父子三人，应当是意气风发，因为三年前，兄弟二人刚同榜进士，名动京师。

关于1057年的科举，以及苏轼的考试名次，网上有许多种说法。

几个错误的说法：

一、苏轼省试第二。
二、苏轼进士第二，即榜眼。

这两个说法，来自于传说：

{当时的主考官是文坛领袖欧阳修，小试官是诗坛宿将梅尧臣。二人正锐意于诗文革新，苏轼清新洒脱的文风，一下子把他们震动了。策论的题目是《刑赏忠厚之至论》，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获得主考官欧阳修的赏识，却因欧阳修误认为是自己的弟子曾巩所作，为了避嫌，使他只得第二。}

以上完全复制百度百科。

所以：

一、欧阳修主持的是礼部考试，即省试（即后来的会试，宋时叫省试），有人根据这个，说苏轼考了第二名；

二、会试后还有殿试，殿试第一名才是状元。有人不了解这是省试而不是殿试，所以附会成苏轼本来应该得状元，而仅给了个榜眼。

那么，第二个说法显然错的，第一个说法也不对？

苏辙给苏轼写的墓志铭——《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

{嘉佑二年，欧阳文忠公考试礼部进士，疾时文之诡异， 思有以救之。梅圣俞时与其事，得公《论刑赏》，以示文忠。文忠惊喜，以为异 人，欲以冠多士。疑曾子固所为，子固，文忠门下士也，乃置公第二。复以《春 秋》对义，居第一，殿试中乙科。}

从这段可见，传说欧阳修省试时，把苏轼的文章《刑赏忠厚之至论》置为第二，是没问题的。问题是《刑赏忠厚之至论》，只不过是策论第二，也就是说其中一科是第二，考试有好几科呢。

所以，苏辙接着又说:"复以《春 秋》对义，居第一"。另外一科考《春秋》，苏轼考了第一。

具体那时考试有几科，苏轼每一科都是第几名，我也没精力和兴趣去考证了。

反正墓志铭里，写了两科，一科第一，一科第二。其它科估计成绩没那么理想，不然，亲弟弟写文章应该会写出来吧。

因此，只能说苏轼在1057年省试考试中，策论考了第二名，省试总成绩是第几？我不清楚。

那么，苏轼殿试第几呢？

墓志铭里写了——“殿试中乙科”，也就是说，大文豪苏轼殿试只考了乙科，连甲科都没进，更不用说榜眼了。

花时间写这么多干嘛，苏轼考试第几名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感觉网上的东西太多太杂，一个人说错了，另外的人也不考虑，直接复制了，错了多了，也仿佛对了。

既然提到当年包括到现在都没看过的林语堂写的《苏东坡传》，于是，我就在网上找了来看了一下有没有写关于苏轼考进士的事。

果然有：

{殿试的日子到了。皇帝任命欧阳修为主试官，另外若干饱学宿儒为判官。在读书人一生这个紧要关头到来之际，大家心中都是紧张激动，患得患失。过去多年来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苦读力学，都是为了这一时刻。考生必须半夜起身，天甫黎明就要来到皇宫之外，身上带着凉的饭食，因为没考完是不许出考场的。在考试时，考生要各自关闭在斗室之中，有皇宫的侍卫看守。朝廷有极严厉的规定，借以防止纳贿或徇私。考生的试卷在交到考试官之前，先要由书记重抄一遍，以免认出试卷的笔迹。在重抄的试卷上，略去考生的名字，另存在档册里。考生在考完放出之时，考试官则关入宫中闱场，严禁与外界有任何接触，通常是从正月底到三月初，直到试卷阅毕呈送给皇上为止。考生首先考历史或政论，次考经典古籍，最后，在录取者的试卷已阅毕，再在皇帝陛下亲自监察之下考诗赋，然后再考策论。宋仁宗特别重视为国求才，对这种考试极为关注。他派贴身臣仆把题目送去，甚至有时为避免泄露，他还在最后一刹那改变题目。
苏氏兄弟都以优等得中。苏东坡的文章，后来欧阳修传给同辈观看，激赏数日。那篇文章论的是为政的宽与简，这正是苏东坡基本的政治哲学。不过，不幸有一个误会。欧阳修对此文章的内容与风格之美十分激赏，以为必然是他的朋友曾巩写的。为了避免招人批评，他把本来列为首卷的这篇文章，改列为二卷，结果苏东坡那次考试是名列第二。在仁宗嘉祐二年（一〇五七）四月八日，苏东坡考中，在四月十四日，他那时才二十岁，成为进士，在三百八十八人之中几乎名列榜首。得到此项荣誉，于是以全国第一流的学者知名于天下。}

林语堂也说"在仁宗嘉祐二年（一〇五七）四月八日，苏东坡考中，在四月十四日，他那时才二十岁，成为进士，在三百八十八人之中几乎名列榜首。"

"几乎名列榜首"和"中乙科"，差别还是很大的。

算了。我也并不是考据派，也没那么多精力和能力，以上我说的也并不一定正确。

啰嗦这么多，最主要想说的，还是开头的意思，就是，对于苏轼这种大文豪，如果感兴趣，读他的传记，不如就把他的诗文一篇篇地读过。

风继续吹

四九

{刘宽字文饶，弘农华阴人也。父崎，顺帝时为司徒。宽尝行，有人失牛者，乃就宽车中认之。宽无所言，下驾步归。有顷，认者得牛而送还，叩头谢曰：“惭负长者，随所刑罪。”宽曰：“物有相类，事容脱误，幸劳见归，何为谢之？”州里服其不校。}

刘宽代人还牛的故事，好多人知道。

{宽简略嗜酒，不好盥浴，京师以为谚。尝坐客，遣苍头市酒，迂久，大醉而还。客不堪之，骂曰：“畜产。”宽须臾遣人视奴，疑必自杀。顾左右曰：“此人也，骂言畜产，辱孰甚焉！故吾惧其死也。”夫人欲试宽令恚，伺当朝会，装严已讫，使侍婢奉肉羹，翻污朝衣。婢遽收之，宽神色不异，乃徐言曰：“羹烂汝手？”其性度如此。海内称为长者。}

就是这个刘宽，“简略嗜酒，不好盥浴”。这里"简略"，大概就是不拘小节的意思，刘宽嗜酒，不爱洗澡，不拘小节。给这样的人做事，可能是比较轻松。

书中举了两个例子：

一、刘宽待客，让奴仆去买酒，过了很久，奴仆大醉而还，客人很不爽，骂奴仆畜生。刘宽不仅没怪奴仆，还派人过去看看他，怕他自杀。“奴仆也是人啊，骂人畜生，太侮辱人了，我怕他因此而自杀。”

二、大概刘宽这种性格，一般不怎么会生气，于是夫人决定试试他，看他到底怎样才能生气。有一次上朝前，刘宽已经穿好朝衣，整装待发，夫人就让一个丫环故意打翻肉汤把朝衣弄脏，结果，刘宽不仅没生气发火，反而问丫环：“手有没有被烫到啊？”

史书中，有时有些小细节写的很传神。

就像丫环打翻肉汤这类事，我常常在想，这类一般就有当事几个人知道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以致于能记录到严肃的史书中。

或许是刘宽的夫人跟其他官太太聚会聊天时，当笑话讲出去的；也或许是丫环跟人聊天时传出去的。

想起看《资治通鉴》时，智伯行水一段。

{智伯行水，魏桓子御，韩康子骖乘。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也。}

智伯联合韩、魏，攻打赵，把赵的晋阳城给放水淹了，打了胜仗，智伯很爽，出来巡视一番。

智伯强大，所以韩康子和魏桓子(韩和魏的领导人)都巴结他，于是，魏桓子给他当司机，韩康子给他当陪乘。

智伯意气风发，说：“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

这时，小细节来了——司机桓子肘了一下陪乘的康子，康子踩了一下桓子的脚背。

二人这是心照不宣，看智伯这样子，能灭赵，也就能灭我们韩魏。于是韩、魏和赵联合起来，把智伯干掉了。

这里的“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我想，应该只有当事的两人知道吧。后来，是怎么传出来的，还这么传神，并且被记录到了史书中？

估计，多半是著史的人自己想象和添加的吧。

2017年高考全国卷II卷，语文试题，其中文言文第一题，出的是《后汉书》里的赵憙传。

先看其中第一段：

{赵憙字伯阳，南阳宛人也。少有节操。从兄为人所杀，无子，憙年十五，常思报之。乃挟兵结客，后遂往复雠。而仇家皆疾病，无相距者。憙以因疾报杀，非仁者心，且释之而去。顾谓仇曰：“尔曹若健，远相避也。”}

这一段，高考题其中一个选项，对此的解读如下：

赵熹耿直磊落，为人光明正大。他自小有节操，从兄被害，为给从兄报仇，他有备而往，但知道仇家患病后，不愿乘人之困，因而暂时放过仇家。

没毛病。正能量。

然而，其实，高考的这一段，是有删节的，删掉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仇皆卧自搏。

赵憙不愿趁仇家生病时报仇，让他们病好了躲远点儿。删掉的这句的意思是，仇家感激，扣头谢罪。这句其实可以不删，不删似乎也不太影响正能量。

接下来还有一句：后病癒，悉自缚诣憙，憙不与相见，后竟杀之。

意思是，仇家后来病好了，自缚过来找赵憙，赵憙不见，后来就把他们杀了。

所以，为什么删了这句，也就明白了。因为，不够正能量。

我们眼之所见，耳之所听，如果全是正能量，或全是负能量，都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二者并不是世界的真相。

有正能量，就一定有负能量；有负能量，就一定有正能量。

马上又要到高考了，祝福考生们。

裴大猫

风兄这几篇信息量很大。

裴大猫

https://zhuanlan.zhihu.com/p/46897615
哥哥的高考是你的谎言——浅谈苏轼科举轶话
这一篇对苏轼的科举考试考证得比较详细。

裴大猫

《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之九云：

嘉祐二年五月四日，以新及第进士第一人章衡为将作监丞，第二人窦卞、第三人罗恺并为大理评事、通判诸州，第四人郑雍、第五人朱初平并为两使幕职官，第六人以下及《九经》及第，并为初等幕职，第二甲为试衔大县薄尉；第三、第四等试衔判司薄尉；第五甲及诸科同出身，并守选。

裴大猫

这篇论文专门研究了嘉佑二年的进士，用中国知网的caj程序可以打开。

风继续吹

感谢花兄补充。

佳洁仕

实在是看不下外国名著，不为别的，光人名我就记不住，尤其是长篇的，对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