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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悲剧的创痛——也谈连载版《武林天骄》
《武林天骄》是羽生先生武侠小说创作晚期的作品,于1978年5月2日至1982年3月9日连载于《香港商报》,历时近4年。《武林天骄》的年代背景、主要人物及部分情节沿用了其本人1964年7月至1968年6月在《香港商报》连载的《挑灯看剑录》(《狂侠天骄魔女》)的部分人物及线索,《武林天骄》的主角檀羽冲在前作中也占据着不可缺少的地位,这使得这两部小说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同前作相比较,《武林天骄》中许多人物、情节又有着很大的差异,最为突出的是主角檀羽冲,虽然名字相同、称号相同,但其身世、经历、情感都同《狂侠天骄魔女》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目。比较一下两部作品,《狂侠天骄魔女》的檀羽冲,是高贵显赫的金国贝子,前期是金国武士所崇拜的偶像,后期为天下武林之士所共钦仰,书中“武林天骄”的称号,一则表明他金国贵族的身份,古代“天子骄子”有胡人之意;二则表明其以绝世武功称雄武林的地位;三则表明其虽身份为贵族,却同普通争权夺利的粗俗贵族不同,而是怀着济世救 人之志向,在浊世中保持着特立独行、孤傲而不群的绝世神采,这一称号同人物形象堪称绝配。《武林天骄》中的檀羽冲,虽然同样有着金国贵族的血统,却从未享受过贵族的荣光,虽然同样有一身超凡的武功,却在行走江湖中身体屡受伤创;虽然同怀着济世救人之志向,却在现实的重重误解中而心灵饱受重创,空怀着有国难报、有志难伸的悲愤无奈。前者的“武林天骄”,如同来自天上,俯视凡间营营碌碌的众生,为凡间的各种苦难而发出悲叹,以牺牲自我而为世人所敬仰;后者的“武林天骄”,却是来自凡尘,历经着尘世间的种种悲伤离合,终为世人所理解。透过两者的对比,可看出羽生先生在《狂侠天骄魔女》结束后十年,用新创作的《武林天骄》将檀羽冲从天上打下凡间,从“天之骄子”转化为“悲情英雄”,以种种的不完美、万般的苦难塑造出一个新的“武林天骄”。结合小说其他人物、情节,《武林天骄》已不能称之为《狂侠天骄魔女》的前传或别传,而是利用原小说的人物、背景及部分线索所进行的重新创作。从小说创作的年代看,从重新创作的《武林天骄》人物设定、内容情节、人物结局看,可看出同当时的时代背景有着很大的关系。
《武林天骄》的创作年代背景
《武林天骄》于1978年5月开始连载,创作年代正是国内结束了“文化大革命”十年劫难,百废待兴时期。伴随着经济的恢复发展,思想上的束缚也逐步解除,在这种历史背景之下,思想界、文化界对文革时期极左路线给国家、民族所造成伤害的反思和讨论也逐步展开。文革虽发生在内地,但其影响同样波及到中央政府直接领导的香港地区《大公报》集团,极左路线影响对以《大公报》集团为代表的香港左翼阵地造成很大的破坏,在这十年里,羽生先生采取了“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以高强度的武侠小说创作尽可能地远离政治,但尽管如此,文革十年对其武侠创作的影响还是相当明显的,一是受极左路线影响,使其作品不能在探索人性自由、人性解放,形式上的唯美性灵上下功夫,而只能一味高举反侵略的旗帜;二则高强度的创作影响其作品的质量,导致本应是创作黄金时期的作品却反而坠入创作低谷,这对于羽生先生本人或是读者而言都是莫大的遗憾。与此同时,羽生先生尽管选择了远离了政治,但是目睹十年间的种种世事变迁,昔日的好友、同事,或反目成仇,或表现失常,或蒙冤受屈,又或是悄然远离,更有的横遭惨死,不难想像这种种悲剧在他心中所留下的伤痛烙印,这些烙印在其散文集《笔花六照》中都有记载。而随着文革结束,内地对极左路线思潮的反思也同样影响到了香港地区的羽生先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羽生先生在新创作的《武林天骄》中表现出其本人对文革十年的时代悲剧烙印及反思。
血统里带有的原罪
《武林天骄》中对檀羽冲的身份设定是带有金宋两国血统的混血儿,而且不是普通的金宋子民混血,而是金国的王爷檀公直之子檀道成与宋朝抗金英雄岳飞外孙女张雪波(张宪与岳银瓶之女)婚配而生下之子,父族、母族的显赫地位注定了檀羽冲与生俱来的不平凡。檀王爷孙子的身份在金国,岳飞外孙女之子在宋朝,都足以让人为刮目相看并肃然起敬;反之,檀王爷的孙子在宋国,岳飞外孙女之子在金国足让人产生仇视,而书中对主角的檀羽冲身份设定则是让其同时具备这两种血统。
如果是两国交好的和平年代,这种特殊的血统足以让他左右逢源,为人生道路拓展更宽阔的空间,但偏偏是在两国交兵,两国子民相互敌视,两国武士相互仇杀的年代。于是,他的特殊血统为他蒙上了一份原罪。于金国而论,他是天敌岳飞外孙女的儿子,某种意义上也称得上岳飞的后裔;于宋朝而论,他是金国王爷檀公直之孙,是让宋朝万千子民遭受莫大耻辱的金国贵族之后。金国人不相信岳飞的后裔会利于金国,而宋朝抗金武士更不相信金国的贵族会对宋朝安着好心,而相比之下,长期承受着耻辱无法雪耻的宋国人所表现出的那份不信任和敌视则更为突出。于是在书中,看到的是不论是金国官员,还是宋朝抗金侠士,面对着檀羽冲时,所关注他的血统,而不是他的行为,从血统判断其行动好坏。正是这种以祖先长辈的血统决定个人的前途命运和发展方向的“血统论”,就历史而论从古到今就地域而言从中到外广泛存在,特别在文革的特殊年代,更是发扬到极致,“十年动乱”期间为社会带来了莫大的悲剧。于是怀着促成两国交好理想的檀羽冲,所到之处遭受的都是冷眼和猜忌,金国当权者固然要害他,而宋朝抗金武士亦容不下他,别有用心之人如柳元甲、风火龙自不用说,以文逸凡为代表的抗金侠士对其排斥更为明显,一切皆因其源自于先辈的血统,而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地植根于人们的脑海中而无法更改。
“血统”原罪在书中除表现在檀羽冲受到的怀疑、猜忌外,更表现在檀羽冲洗刷冤屈的过程中,王宇庭对为檀羽冲所蒙受的冤屈向文逸凡作出解释,依据并不是檀羽冲的行为,而是他手中所持的“暖玉萧”,认定“暖玉萧”主人的弟子不可能是奸细;更表现在书末,宋朝抗金武士对其接纳,固有他洗清了身上蒙受的冤屈,更重要原因是证实了他是岳飞一脉后裔的事实,正是在宋朝,父族的血统让他遭受猜忌、排斥,而母族的血统终让他为人所接纳,同样的道理在金国亦然,檀羽冲的堂叔父檀道雄、堂弟檀世英也曾因其父族血统考虑将其作为对付完颜长之的助手,亦因为他的宋国血统并不真心接纳于心,只是当作随时可予牺牲的棋子。可以说,直至最后,这种偏见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消除。除了在檀羽冲身上,血统论所带来的偏见在书中处处可见,张炎对亲家、女婿的反目成仇更是典型的例子,而两国人之间骨子里的不信任,都是其见证。乃至结局,为檀羽冲洗刷冤屈的很大原因仍然依靠岳飞的《满江红》手迹,使得中原武士因其血统减轻对其敌视,可以说,“血统论”的影子在书中无处不在,成为本书一大悲剧根源。
随意定性的“奸细”
《武林天骄》中,檀羽冲甫抵临安,就被以文逸凡为首的抗金侠士认定为奸细。其中固有金国奸细朱丹鹤的散布谣言,丐帮弟子风火龙的推波助澜,但就当时而论至少未有檀羽冲身上未有任何言行实奸细之论。但是初会面的文逸凡已从骨子里认定其为金国奸细,欲将之置以死地,而不管这种认定是否正确。这种思想在短期间内散布至宋国武士心中,太湖之行,檀羽冲已成为宋国武士之公敌。檀羽冲此后几度落入险境,九死一生,根源于身上所蒙受奸细之冤。
对奸细认定的随意性根源于上文所述的“血统原罪”,前者是后者的思想根源,而后者是前者在行动中的体现。而这种随意性认定紧接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在“为国除害”的旗帜下展开的必欲将“奸细”置之死地而不罢休的行动,更甚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与即便错杀也是不可避免的极端心态支配个人的行动。且抱着这种心态更多是自居“正义者”之人,在本书中,以“铁笔书生”文逸凡为代表人物。在这种心态下,文逸凡在千柳庄不顾身份、不顾后果与柳元甲联手重创檀羽冲,即便是心里留存着檀羽冲可能遭受冤枉的疑问;还有即便是受了檀羽冲手下留情甚至施以援手的宋国武士仍然要对檀羽冲动以武力,都是源自于这份极端心理。这种极端心理、极端行为在文革中表现得特别突出。在那特殊的年代,多少爱国志士、归国侨胞、甚至奉献多年的功勋之士,被捕风捉影地戴上“特务”帽子而惨遭折磨,甚至遭受非人虐待。而施虐的人大多是自认为正义的化身的“好人”,这使得其中的悲剧意味更为突出。在书中作为主角的檀羽冲,是几经生死劫难而终获平反,但在现实中,多少因此被折磨至死的蒙冤者,多少与檀羽冲有着相同命运却永远也等不到拨云见日的仁人志士?
隐藏的内奸
檀羽冲蒙冤受屈根源于“血统原罪”和“奸细”定性,直接推手则是隐藏在宋朝抗金侠士阵营中的内奸朱丹鹤。身为丐帮长老的,在抗金阵营有着显赫地位的朱丹鹤,利用其地位和影响力散布谣言,推动一群不明真相的热血“抗金侠士”围攻、剿杀蒙受不白之冤的檀羽冲,所造成的危害性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檀羽冲固然是差点丧命,而参与围攻的“抗金侠士”也自伤亡惨重,虽然最终真相大白,但逝去的已然无可挽回,当中也包括同情并帮助檀羽冲的钟不鸣、钟灵秀和宝大娘母子,对他们的不幸死亡,以文逸凡为代表的“抗金侠士”要负相当大的责任,但是误会解除之后这份责任却无从追诉,最终只能归咎于造谣的内奸朱丹鹤身上,得出结论是内部奸细比正面的敌人更起怕,任何时候都要警惕身边隐藏的奸细,为此又要深挖出真正的奸细。
上述思维定式在文革后一些反映文革时期的影视作品特别是反特影视并不罕见,“好人”蒙冤被定性为“特务”的阴谋,真相往往是隐藏在内部阵营的真正特务设局陷害,而蒙冤受屈的“好人”历经磨难,与真正的特务进行了你死我活的斗争,最终挖出了真正的特务。典型的代表是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国内著名的文革反特电影《戴手铐的旅客》,其模式思维同本书有相似之处,同类型的影视、文学作品在当时还有不少。当然,如《武林天骄》、《带手铐的旅客》中,内部的奸细只负他应当负的责任,真正造成黑白颠倒、好人蒙冤的悲剧根源在于思维定势和不经证据直接定性的极端体制,但是在文革刚刚结束的特定历史时期,作为体制内的作者,在公开的文学作品中往往只能将悲剧归咎于奸细或特务的破坏。同时,两部作品的相似之处还在于,作者所真正看到的并不是仅限于表面所陈述于“奸细破坏”,还包含着更深层次的东西。《武林天骄》中与“抗金侠士”消除误会、化解冤仇的檀羽冲终于还是回到翠屏山,《带手铐的旅客》结局挖出真正特务的主人公被重新带上手铐带上飞机,这当中或许都包含着作者的思考和隐喻?
正义旗帜下的牺牲品
檀羽冲蒙冤受屈还有一个直接原因,就是“抗金侠士”阵营中部分明知内情却不站出来直陈真相,虽然也间接采取一些保护措施,但仍然放任这种冤屈的继续。这部分知情人在“抗金侠士”中的地位一点也不低,“北五省”绿林盟主柳清瑶、一代大侠“笑傲乾坤”华谷涵、丐帮帮主尚师阳等等,正是在他们的放任之下,使得朱丹鹤肆无忌惮地散布谣言陷害檀羽冲,而直至书末,这些“搞金侠士”高层人物无一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在他们所能做出的几次对檀羽冲有限援手中,柳清瑶是以捉拿“奸细”为名派人从太湖带走檀羽冲,尚师阳是以比武了结恩怨为名为檀羽冲疗伤并助其离开丐帮,倒是华谷涵直接施加数次援手,但这有限的救助对解脱其险恶的处境意义并不大。其中主要原因自然是这些明白檀羽冲冤屈的人并不是普通的人,而可以称得上“政治人物”,其行动目的更多服务于政治。而书中最大的政治是让武士敦的顺利卧底,以便一朝建功立业。为此“抗金侠士”高层不得不同内奸朱丹鹤达成“互不揭穿对方面目”的协议,于此明白檀羽冲蒙冤受屈却碍于协议无法为其辩白,一切为了武士敦成功的那一天。
为了实现这个“正义”的政治目标,所有该牺牲的都不得不牺牲,其中包括人的生命,自已人和无辜者都在其中,而不论被牺牲者自已是否同意。于是,在这个过程中,许多无辜者成了正义旗帜下的牺牲品,《武林天骄》中,檀羽冲所受伤害,同情檀羽冲和围攻檀羽冲的一系列人所遭受的伤亡都源自于正义旗帜下敌我双方的一个妥协。而且在此过程中这些“抗金侠士”高层很少表现出负疚和歉意,而是直接地认识这是为了正义所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檀羽冲这段经历至少表明了在正义旗帜下,追求正义的目标过程中会产生很多不正义甚至不道德的牺牲;在此过程中正义一方和非正义一方甚至会做出不道德的妥协,而这个妥协往往会通过牺牲不该牺牲的人,来达到各自的目的。而分辩正义和非正义是“正义”一方相比于“非正义”一方是其在牺牲他人的同时更勇于牺牲自已,而同样也正是其勇于牺牲自己,因此在牺牲他人时也相对的心安理得,因此檀羽冲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个牺牲品。结合《狂侠天骄魔女》,“抗金侠士”一方的目标最终实现了,武士敦成功砍下完颜亮的头颅,立下了大功;另外朱丹鹤的目标也差点实现了,公孙奇差一点当上丐帮帮主,武士敦也差一点永远蒙冤下去。当然小说的结局自然是“邪不胜正”,但在现实中未必尽是如此,但在目标实现之后,谁又会想到在此过程中无辜牺牲的人?
有家难归与报国无门的人生悲剧
引用一段话: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把美展现出来,再亲手一一毁掉;世间最无奈的事, 莫过于赤血丹心的人,最终凄惨的结束他悲凉的一生。一位苦苦恋着祖国的归国老画家,面对这个让他备受磨难的国度,只有在临死前在雪地里划下一 个巨大的问号——这是对他灵魂的质问,也是对这个国家的质问。 (引自白桦—《苦恋》,原载一九七九年第三期《十月》文艺丛刊)
这部80年代初反思文革电影剧本,在上世纪80年代初在国内曾掀起风波并受到批判。剧本创作通过一个苦恋祖国的归国老画家,在文革期间蒙冤受屈的不幸遭遇,揭露批判“四人帮”敌视、迫害知识分子的罪恶行径,让人们反思十年浩劫给中国人民带来的痛苦与灾难。作品发表后即受到读者的普遍关注和欢迎,接着由彭宁执导拍摄成电影。播出后该部作品受到批判,其中最批判最集中的焦点在于剧中人的一句台词:“你爱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爱你吗?”这应该是80年代反思文革文学作品影响力最大的几部之一。
将《武林天骄》与《苦恋》相比较,两部作品之间似有着共通之处,特别是主角之间的相似经历。引述这段话放在檀羽冲身上,怀着一腔报国的“热血丹心”,并且是让金宋不动刀兵,友好相处的志向,所到之处无论是金国和宋国,都让他承受痛苦和折磨,金国固容不下他,宋国他也寸步难行,坏人折磨他,好人同样折磨他,放眼神州大地,除了翠屏山,找不到让他有个归属感的地方。同样翠屏山也只能作为暂时居留之地,不是安身立命之所在,随着两国刀兵再起,疆域的变更,这里未必能够容纳他,但他又能往哪里走?如书中的结局在金国,檀羽冲和赫连清云是在赫连清波的帮助下逃过完颜长之的追捕而逃离金国,但是来到宋国,他虽然同“抗金侠士”解除了误会,但是同样面临着宋国官方的围捕而不得不离开临安,他兼具着金宋两国的血统,但没有一处是他真正的家,正是天下虽大,无处可容身。面对此檀羽冲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如老画家般地发出问号,究竟是谁的错?还有如剧中的那一句台词,他同时爱金、宋两个国家,但哪一个国家爱他?所不同的是,作为武侠小说主角,檀羽冲比《苦恋》中的老画家更为强大,更能保护自己,也更能得到更多的帮助,结局也相对更好。但是有家难归、报国无门、一颗飘零的心无所皈依的命运是相似的,而其追求的“宋金一家”的理想在终在残酷的现实中走向破灭,只能在隐居中缅怀着为他而失去生命的故人。
从檀羽冲身上同时联想到书中另一主要人物赫连清波,尽管深管着檀羽冲,同时也可能是书中的檀羽冲最爱的人,但几经挣扎,最终还是不愿舍弃王府格格的地位随檀羽冲而去。赫连清波的选择除了受完颜长之的养育之恩和王府的荣华富贵外,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如果舍弃王府,她也会如檀羽冲般的找不到归属,辽国已然灭亡,宋国又是敌国,赫连清波以“玉面妖狐”的身份为金国立过大功,也伤害了不少“抗金侠士”,离开王府的庇护,回到宋国,未必能如檀羽冲结局那样以流血化解仇怨,而是真正的“以命抵命”。因此赫连清波离开檀羽冲,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檀羽冲的保护与成全。当然金国王府并不是她的真正归属地,当她的利用价值完了,她的下场也会很凄惨,结合《狂侠天骄魔女》,她最终死在公孙奇的手下。《武林天骄》中的赫连清波是很复杂、很可怜、很值得同情的一个人物。
人间自有真情在
书中的檀羽冲蒙受了莫大的冤屈,承受了莫大的伤创,但最终还是熬过苦难的日子,等到洗清冤屈的那一天。这其中除了个人超强的能力、顽强的生命力,更主要的是在那不幸的日子里,还有很多真正关心他、信任他的人。武士敦、钟家祖孙、宝大娘母子、鲍三娘,他们给予檀羽冲以信任、关心,有的给予他友谊、还有的给予他爱情,甚至还有许多为他付出生命。也正是这种无私的奉献帮助檀羽冲几度走出绝境,重新激起求生的勇气,最终从困境中走了出来。事实上这样的经历在文革十年也是屡见不鲜,现在看一些相关的小说、回忆录和影视作品,讲述许多文革受到折磨、下放的人,在其最困难的时候都有着类似的经历,而且这种关爱居多来自民间,正是这种来自民间的淳朴的善良与受难者达成心灵的沟通,使他们满腔冤屈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从无人信任到获得毫无保留的信任,从无力挣扎到找到力量源泉,从而度过了最为艰难的岁月,最终找到新的希望,又或是从中收获了亲情、爱情。可以说,我们的民间从不缺乏这样的善良,在苦难的岁月里,正是这份善良保护了许多受难的人,这也是这个民族希望之所在,对此羽生先生在《武林天骄》一书中亦予以讴歌。
结语
羽生先生在创作晚期,以《武林天骄》重新塑造了一个饱受折磨、报国无门的檀羽冲,彻底颠覆了《狂侠天骄魔女》中那点不可一世,让人为之仰望的“武林天骄”。同时就两部小说的结局而言,《狂侠天骄魔女》一书结局,直至后传《鸣镝风云录》、《风云雷电》(这两部小说并不归属同一体系)中的檀羽冲继续着红尘中的洒脱,继续让权贵者又恨又敬,每每的惊鸿一现都让人为之瞩目;然而《武林天骄》一书结局,檀羽冲却已处于的理想破灭,带着对故人的回忆又带着对未来的茫然隐居于山中。同样的一个“武林天骄”,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经历、有着不同的结局,让人联想到多少怀着梦想的爱国者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却在十年文革的极左路线下受尽折磨,最终或心灰意冷,甚至如《苦恋》中的老画家带着不甘心而丧失生命。羽生先生在晚期的创作特别是文革结束后的几年,在武侠小说创作上带着更多对社会、人生、人性的反思,其原因固有创作历程中的主动求变,更重要的原因或许还是内心感触的变化,正所谓言由心生,而后再通过小说表现出来,《武林天骄》也许是其中相对突出的对社会的反思作品,本文仅是涉及表皮的东西,如果有心的读者对梁著晚期作品进一步探讨,相信会有更多的发掘空间,这样将能为读者呈现一个更加完整的梁著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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