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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8090] 武侠作家阳朔作品集之惊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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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14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惊艳江湖
  作者:阳朔
  作品简介:江湖中每年都有悲壮惨烈的故事,但顶数这一年惊天动地。
  只因这一年——“风花雪月”四大名女现身江湖!血魔、色魔欺天霸地!“邪剑狂刀”笑傲武林!盖世武尊大显身手!“神州大擂”、“赛花大会”,并世龙虎绝技再现;世外高人云聚神州!好戏连台,令人目不暇接。
  只因这一切——都被“艳后”操纵着!只因这一切——全都为了世上女人无不渴望一见的“情帝”。
  “艳后”——世上男人为见一面,甘愿粉身碎骨!“情帝”——一个令世上女人魂系梦牵、心醉神迷的名字!
  他们的故事永远勾动着世人的遐思绮念!
  然而,竟有一个呆小子,本为仆人小厮,寄人篱下,受尽世间苦辣辛酸,却机遇巧合得“情帝”至爱之物“玉玲珑”和“玲珑刀”,习成匪夷所思的惊世武功,出道江湖,在红粉堆里、在凶险万变的境地中演化出了许许多多精彩缤纷的故事,令人捧腹、令人揪心、令人泪落、令人称快!


惊艳江湖.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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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月圆人缺
  天下间有眼睛的男人都想见一见“艳后”,甚至不惜粉身碎骨;天下间有眼睛的女人也都想见一见“情帝”,哪怕见后即死。
  只因男人们都知道“艳后”风华绝代、美胜天仙,而且魅力无穷。
  只因女人们也知道“情帝”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他的眼神和微笑不知令多少女人心醉神迷、魂系梦牵。
  不幸的是他们的名字传到了当今皇上的耳朵里,更不幸的是皇上身旁有一个魏忠贤。
  这一年是公元一六二二年,即明天启二年,魏忠贤为了替皇上找到“艳后”和“情帝”,不惜利用江湖势力找到据说知悉这两人下落的“江湖三大奇人”神医、毒王和药圣进行追查,而“江湖三大奇人”竟一口回绝,魏忠贤遂一怒之下将他们杀害……
  然而事情并未因此而了结,这只是一个结束的开始。
  荒野上,有一棵孤零零的树。
  树下,有一座孤零零的坟。
  坟前,有一位孤零零的公子在喝酒。
  他身旁有三个酒坛子,但他已喝光两坛子半。
  他还在喝。
  若换了别人喝了这么多酒早已烂醉,但他不但没醉,还异常清醒。
  边喝边喃喃道:“爹,今天就是中秋节,月亮圆了,我来陪你过节……”
  终于,身旁的三个酒坛已倒不出一滴酒了。
  这时,有一个人影渐渐走近了,身后还跟着一只猴子。
  公子抬头见了,怒道:“酒呢?”
  来人是个青衣少年,呆头呆脑的,嗫嚅道:“小姐说家里来客人了,让你回去……”
  “什么客人?我谁都不见!”公子把酒杯扔在地上,“你快回去拿酒来!”
  少年道:“听小姐说是药王府和太平庄的人。”
  公子一怔,道:“太平庄谁来了?”
  少年道:“我没进院,在门口就遇上小姐要来找……”
  公子站起身,一句话没说,向那横在萧瑟秋风里的村子走去。
  少年就领着那只猴子尾随在后面。
  这个村子位于湖北蕲州的东门外。
  最早名叫瓦哨坝村。
  编写《本草纲目》的李时珍于明正德十三年就出生在这个村子。
  现在这个村子已改叫李家村了。
  因为这里不仅曾经有过一个李时珍,而且又住着李时珍后人中最出名的神医李灵子。
  神医的家在村子最东面,宅院很大。
  前院是诊所,后院是住宅。
  这时,那个在坟前饮酒的公子和那个少年已经走进了神医家的宅院。
  实则,这位公子就是神医的儿子李烈。
  而这个少年就是李烈的贴身小厮小呆。
  李烈和小呆走进客厅,见家里一共来了五位客人。
  四位女客是太平庄的人,有七寡九孤中的二少奶秋梨花,七少奶慕容杏红和令狐小欣、令狐小雅。
  一位男客是药王府药王沐无迹的独生儿子沐无名,江湖中人称“粉面妙郎”,乃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男子。
  李烈进来,打过招呼落座。
  小呆就站在门口。
  这时,秋梨花放下手里的茶杯,对李烈道:
  “李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魏忠贤原本是要斩尽杀绝的,是我们的朋友竭力开脱,才没使血旗盟对咱们下手,并且还为咱们送回了人头。”
  李烈道:“贵庄在江湖上的朋友多,我们也沾了光。”
  秋梨花道:“而这次我们来,一则是商量咱们三家如何为被害的三位先人复仇;二则是想商量一下他们合著的《还童宝典》归属问题。”
  李烈一听,就明白了对方的真正来意,遂不卑不亢地道:
  “复仇的事可以商量,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仇敌魏忠贤。而《还童宝典》乃是先父用三十二年心血写成,是我李家之物,理应归我们所有。
  “至于江湖中传言是三位先人合著并不确实。家父不过只是参阅了药王前辈的《药经》和毒王前辈的《毒经》。
  “诸位若不信,我们可以让你们看一下《还童宝典》,那上面分明写着著者为先父一人。”
  秋梨花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身旁有人却笑了。
  笑得那么清脆,宛如摇响一串银铃。
  笑声一顿,笑着的人就道:“李公子,你怎么不说那《还童宝典》是你写的,那样我们更没理由争了。宝典在你手里,你当然可以随便署上谁的大名了!”
  李烈转目一看说话的这个人正是令狐小欣。
  令狐小欣今年二十岁,在九孤中年龄最大,容貌最美,武功和毒技也最高。
  她特别喜欢穿红色衣服,喜欢披散着长长的小瀑布一般的秀发。
  秀发齐腰,飘飘洒洒。但她吸引人的还不是她的秀发而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不很大,也不很亮,但睫毛却很长,似笑非笑,含情脉脉,每一个眼神都魅力无穷,令人着迷,却琢磨不透。
  在太平庄乃至熟悉她的江湖中人都知道令狐小欣似乎比她母亲“毒狐”还厉害。
  因为她戏弄人,欺负人,害人乃至杀人,常常是在对方毫无戒备、毫无觉察的时候,令人稀里糊涂地上当,不明不白地丧命。
  更有甚者有人栽在她手上还不知怎么栽的。
  太平庄的人都评价她聪明得过了头,精灵得过了分。
  所以暗里都把她的“令狐小欣”叫成“令狐小心”。
  意思是任何人,不论是敌是友,谁见了她,都要多加“小心”,不然说不定怎么的就着了她的道儿!
  而大凡熟悉她母亲的人都会慨叹“像她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要知道,她的母亲“毒狐”就是在当今武林也还是个叫得响的人物。
  不然怎么会身列“盖世九妖”之内!
  这时候令狐小欣话音刚落,李烈的妹妹李兰就接声道:
  “令狐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还童宝典》是随便署谁的名字都可以的么?听你适才说的话,分明怀疑我哥哥是在撒谎了!
  “我们承认先父在编写这部书时参阅了《药经》和《毒经》,但这并不能说明药王前辈和毒王前辈也参加了编写。
  “宝典自始至终由先父一人执笔写成,这怎么能说是三位先人合著?!”
  她由于激动,脸色绯红,“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三位先人合著,为什么宝典要归先父保存而不在药王前辈或者毒王前辈的手里!?”
  李兰今年十九岁,小李烈两岁。
  她的容貌虽然不及令狐小欣俊俏,也不及令狐小雅温柔,但她看上去是那么秀丽。
  她身材修长,体态健美。
  浓眉大眼,只是脸色稍黑。
  那是因为她常常随父亲外出采药久经风吹雨淋。
  她像李烈一样性子烈,但她又是那么善良、心慈,且嫉恶如仇。
  她可以耐心地为一只受伤的小白兔或者是一只小燕子包扎伤口,也可以面对强横的求医者傲然拒绝,不畏威胁。她喜欢做的事百折不挠,风里雨里,哪怕豁出性命。
  她不喜欢做的事,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决不会做。
  她是一个女儿身,却有一颗刚正的男儿心。
  有时甚至李烈也要忍让她三分。
  “对呀!若是三个人合著,应该每人手里都有一部,那才合乎……那个……那个道理嘛!”
  说这话的是始终站在门口的小呆。
  他的那只猴子已经离开他跟前,此刻正蹲在院子里正望着树上的两只小鸟出神。
  小呆认为在李兰说话之后他有必要补充两句。
  不管说得对不对,但他决不能放弃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在这关键时刻,他要表明自己对小姐的支持、帮助、关心、爱护。但是他得到的却是李兰很严肃的一句话:“小呆,我们在说正事,你别乱插嘴!”
  小呆真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他低下头去,红了脸。
  小呆是不再说话了,可秋梨花却不能再沉默。
  “毒狐”没有亲自出马,是担心“血旗盟”会犯难太平庄,所以才让她来了。
  她夺不到《还童宝典》如何回去交代?
  “李小姐,你们说宝典出自令尊一人之手,而我们坚信是三位先人合著。咱们双方各执一词,我看谁都很难说服谁。倒不如咱们拿着那部宝典去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给评评理,还咱们个公道。
  “若确认那部宝典为令尊一人所作,我们自然没有理由与你们争,否则,就算我们认可,只怕沐公子也会当仁不让的。”
  说着转对沐无名道:“沐公子,不知尊意如何?”
  沐无名笑了笑。
  他的笑不知使多少少女的心为之神往,也不知道使多少鲜花因之黯淡失色。
  难怪有人说“见到沐无名微笑而不痴迷的女人天下间也许还找不到一个。如果勉强能找到一个,那女人一定是个白痴。”
  沐无名笑后,说了四个字:“我看可以。”
  李烈见妹妹李兰把目光投向自己,他知道妹妹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遂对秋梨花道:“我们同意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进行评判。但不知那个德高望重的人是谁?”
  “遍观当今武林,要说德高望重,令各道人物信服的人当属丐帮的帮主古江山。”
  秋梨花说,“只是据听说古江山率丐帮之众和独手大侠石顶峰所统领的侠义盟群英正然在北疆协助朝廷官兵和后金国努尔哈赤的兵马打仗。除了古江山和独手大侠石顶峰,还有三个人亦堪称德高望重。
  “那就是游侠武天涯,南侠梅无双和北侠东方俊。游侠萍踪不定自然很难寻觅,而南北双侠却不难找到。依我们之意不如就近去找南侠梅无双,不知李公子和沐公子尊意如何?”
  李烈附掌笑道:“好!我同意!”
  沐无名微微颔首道:“我也同意。”
  李兰道:“既然这样,咱们不妨明天就动身去拜访南侠。今天眼见天黑日落,又值中秋佳节,你们就在这儿过节吧。”
  令狐小欣笑道:“那我们就打扰了。我还第一次在别处过中秋节呢!你们都有什么好吃的招待我们呀?”
  李兰应声道:“夜半客来茶当酒。只要我们心意挚诚,我想就是粗茶淡饭,令狐小姐也一定会吃得津津有味的。”
  令狐小欣道:“说得对。本来三位先人生前就是至交好友,他们自然也会希望咱们三家以后相处得和和气气了。
  “李小姐,我有个小小请求:你们能否把那部《还童宝典》现在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算是先睹为快。”
  李兰稍作迟疑,还没等表态。旁边的李烈就笑道:“这有何难!”
  转对门口的小呆吩咐道:“小呆,去我房里把《还童宝典》拿来,再顺便告诉厨房多做几个菜。”
  小呆点了点头,道:“是不是放在暗墙隔层那部?”
  李烈道:“对。用银匣子装的那部。”
  小呆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客厅。
  令狐小欣对李烈嫣然一笑:“李公子,不知道你对为三位先人复仇的事有什么打算哪?”
  李烈心中一阵激动。
  不仅因为令狐小欣正眼瞧他,而且还对他笑得这般灿烂。
  他甚至有些飘飘然了:“不瞒令狐小姐,我已经决定,在过完节后就离家外出投师学艺。待武功大成之后,就进京城刺杀魏忠贤。不杀魏忠贤,我李烈誓不为人!”
  这番话说得豪气勃发,落地有声。
  李烈以前只见到过令狐小欣两次。
  第一次是他随父亲去太平庄,第二次是令狐小欣随母亲来李家村。
  第一次他见到令狐小欣就一见钟情。
  第二次他见到令狐小欣时就发誓一定要娶她为妻。
  当然,令狐小欣并不知道李烈已爱上了她并发誓要娶她。
  世上也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李烈心底这一秘密。
  令狐小欣道:“有志者事竟成。都说李公子不爱医术偏爱武学,将来必成大器,今日听此豪言壮语,我们才相信传言非虚。”
  李烈陶醉了。
  就算是把天底下所有动听的美妙言语都加在一起,也绝没有令狐小欣的这番话令他开心。
  但他还没忘了谦虚:“小姐过誉了。在下志大才疏,欲成大器还需不断磨练。”
  李烈更热心习武。
  他立志成为大英雄,而李灵子在世时却希望他子承父业。
  是以他习武便要偷偷摸摸地学。
  教他习武的人多是到他家求医的武林中人。
  因为李灵子根本不允许他拜师学艺,更不允许他私自出门远游。
  所以,李烈只热心接待那些上门求医的武林中人,希望来到他家的人能教他几招。
  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学武,几年来李烈南拳北脚、东鳞西爪也学了不少东西,只是难成一派。
  是故此时的李烈,医术虽然不高,可武功却也不弱。
  医术一道,他自幼耳濡目染,虽不热衷,亦非他人所能及。
  武学一道,他肯痴迷苦练,加之教他的人中不乏高手名宿,念神医治伤去病之恩便对李烈不吝赐授,欲以此补报。
  神医后来见李烈爱武胜过爱医,便也不勉强他,想到李氏医学当有传人,便专心教女儿李兰,以期女儿不辱父名,并将家门医道发扬光大。
  秋梨花道:“日后我们三家鼎力联手,再加之朋友帮助,不愁杀不死一个魏忠贤!”
  沐无名道:“不知道神医前辈和毒王前辈事先是否有预感。而先父在进京前曾告诉过我,说他若不能活着归来,让我万万不可冒险进京复仇.
  “先父说如果他不幸遇害,让我去找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才能杀死魏忠贤。”
  令狐小欣忍不住追问:“那个人是谁呀?”问话时她直视着沐无名。
  室内其他人也都等沐无名说下去。
  沐无名一字一顿地道:“先父说那个人叫‘情帝’。”
  “‘情帝’?!”令狐小欣转首看了看秋梨花,“我好像听我娘亲说到过这个名字。”
  秋梨花苦笑一下,道:“你娘恐怕也和我一样只是听说而已。因为这个‘情帝’是世上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偶像,也是世间最完美的男人。
  “传说昔年有四大名女,合称‘风花雪月’,她们都曾经伴随‘情帝’左右。可是自‘艳后’出现,四大名女便销声匿迹了。
  “据传言,现在‘情帝’是与‘艳后’隐居在一起。天底下的男人和女人都想找到他们,但直到现在还没听说一个人能找得到他。所以,要想找‘情帝’杀魏忠贤,就如同一句空话。”
  正说话间,小呆捧着个白银书匣走进了客厅,来到李烈跟前,双手托匣递给李烈。
  李烈接过书匣,轻轻地放在面前的矮几上,对令狐小欣笑道:
  “这就是《还童宝典》。”
  令狐小欣惊喜地笑着说:“瞧!这书匣就这么精美。”
  说着离座走到矮几跟前,还没等李烈把书匣打开,她就伸手捧过书匣道:
  “让我先看一看。”
  李烈缩回手道:“好……”
  “好”字刚出口,令狐小欣朝他莞尔一笑,身形一飘,似一缕轻烟已经掠出门去。
  门外传来甜润的声音“二婶儿,你向他们解释一下吧。”声音落时,人已不见。
  李烈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没有去追令狐小欣。
  他知道追之不及。
  遂压着怒火,投目秋梨花冷道:“你们太不仗义!哼!她夺走了我们的宝典,我们就要把你们扣留下来。除非你们的人交回宝典,否则你们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秋梨花和慕容杏红及令狐小雅已经站起身形。
  闻言,秋梨花冷冷一笑:“李公子,你看见了,也听见了。我们可没让她去夺走你们的宝典。你们有能耐追她要去,以我们有什么干系。我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李兰气极,跳起指着秋梨花道:“分明是你们早就预谋好了的!还狡辩什么!你们不知道,她离去时让你们解释什么?!”
  秋梨花道:“好啊!就算是我们早就预谋好了的,你们又能怎样?!老实告诉你们:适才我说请评判不过是借口,就是为了让你们取出宝典。
  “而你们说明天才行动,我们便等不及了。谁叫你们这么蠢呢!我们怕你们不同意,才故意说找侠义盟的人来评断。
  “你们也不想想,南侠是我们的死对头,我们会去找他吗?!再有,我们没有对你们用毒,因为我们知道神医看过《毒经》。
  “他在宝典中也一定记载了许多解毒用毒的法门,所以用毒对你们未必管用。若换了别人,我们才不会这么费事呢!”
  一直沉默的慕容杏红阴阴一笑道:“正因为神医看过《毒经》,就算他不是与药王前辈和毒王前辈合著《还童宝典》,那么《还童宝典》也肯定是我们用毒的克星。
  “你们想一想,我们会允许我们的克星留在你们的手上吗?!”
  沐无名缓缓站起身,微喟道:“原来是这样。”
  慕容杏红又道:“还有,我们要用那部《还童宝典》作为诱饵,引魔道的人上钩。然后利用魔道的人消灭侠义盟。你们想一想,那宝典对我们何等重要,我们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李烈怒极大吼:“卑鄙!”
  慕容杏红顿然面罩寒霜,娇叱道:“我们来时庄主只吩咐夺取宝典,并没有叫我们杀人。但我们并不是不会杀人!”
  李烈吼道:“谁还怕你们杀吗?!”
  秋梨花瞥了慕容杏红一眼,对李烈道:“现在我们就杀了你们灭口。如果你们死了,江湖中就不会有人知道《还童宝典》在我们手里。那样岂不省去许多麻烦!”
  慕容杏红附声道:“一不作,二不休!李公子你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来吧!”李烈怒吼一声,拉开了搏斗的架式。
  他立了个弓步,是鹰爪功的起手势“苍鹰待兔”。
  慕容杏红轻蔑一笑:“雕虫小技!”正欲扑向李烈,却被沐无名挡住。
  沐无名对慕容杏红深施一礼,又对秋梨花深深一揖,方朗声道:
  “若二位芳驾念先父与太平庄有些交情,请饶了在下一命。”
  慕容杏红道:“我们也没说连你也杀……”
  沐无名道:“你们要杀人灭口,在下知情,你们自然不会放过。”
  秋梨花道:“沐公子,你走吧,我们放你一马。”
  沐无名道:“那你们也没必要非杀他们不可!待我劝说李公子和李小姐,让他们放你们离去,大家就此罢手,如何?”
  秋梨花冷道“都是这位李公子自不量力!他应该知道我和慕容杏红闯荡江湖时,他还穿开裆裤呢!”
  旁边的令狐小雅柔声道:“娘,咱们还是走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抢了人家的东西还要杀人家,这不是孽上加孽么!”
  秋梨花对李烈冷道:“李公子,你到底放不放我们走!?”
  李烈发指眦裂,吼道:“除非你们杀了我!”
  李兰对李烈道:“哥,你就放他们走吧。适才沐公子已经说了。咱们不是她们对手……”
  李烈伸手一扒拉,李兰就退向一旁。
  他对秋梨花道:“你只要接住我三招,我就放你们走!”秋梨花冷笑道:“如果三招之内你不趴在地上,你放我们走我们也不走!”
  “好!接招!”李烈一声吼,抢步欺身,当胸向秋梨花一拳掏去。
  秋梨花闪身旁躲,嘴里喊道“黑虎掏心!一招!”反手去扣李烈的脉门。
  李烈躲开秋梨花反手一抓,变拳为掌击向秋梨花面门。
  秋梨花左颈藏头闪开这一掌,喊道“白鹤展翅!两招!”飞腿踢向李烈下腹。
  李烈右手挡开秋梨花踢来的一脚,同时凌空一跃,一脚踹向秋梨花心窝。
  秋梨花站着没动,也没出手。
  眼见李烈一脚踹中,她猛地闪身出手抓住李烈的那只踢下的脚,一拉一掀。
  李烈惊叫一声,身子跌落下去,砸翻了一把木椅子。
  她拍了拍手,冷笑道“鹰击长空!三招!”
  李烈摔得不轻,忍着疼痛站起来,满面羞愧,咬了咬牙,道:“我认栽!哼!”
  秋梨花冷冷一笑,对慕容杏红一挥手道:“咱们走!”当先迈步走向门口。
  慕容杏红瞥了李烈一眼道:“你可以练好功夫去太平庄找我们!我们随时恭候大驾!”说完也走向门口。
  令狐小雅轻叹一声,默默地随着慕容杏红走向门口。
  三女走出门,却站住了。
  目光都落在门外一个彪形大汉的脸上。
  彪形大汉截住了她们。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欺负李家的人!”彪形大汉一双虎目审视着面前的三女,声若洪钟。
  他站在那里就像立着半截黑塔。
  “原来是霍少侠呀!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慕容杏红认出这位彪形大汉赫然是北侠东方俊的徒弟“八面威风”霍天宝。
  说着话时,她就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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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八面威风
  霍天宝倒了下去。
  当慕容杏红出手发出三枚毒镖,秋梨花又射出七枚蜂尾毒针之后,霍天宝就倒了下去。
  他只有倒下去,才可避免被毒镖和毒针袭中。
  因为这时候夕阳已落,暮色沉沉,他根本看不清对方发射的暗器,只有在对方抬手时倒下去躲避。
  他知道对方手一动必是在发暗器。
  令狐世家的女人,霍天宝并不陌生。
  正如令狐世家的女人对霍天宝不陌生一样。
  霍天宝挺身站起时,他的双剑几乎同时刺向了就近的秋梨花。
  左剑刺前胸,右剑刺下腹,快逾电光石火,不论哪一剑刺中,秋梨花都难活命。
  霍天宝就这么狠!
  秋梨花惊叫一声飘身旁跃躲开了霍天宝攻进的双剑。
  但她感到的惊恐绝不亚于死过了一回。
  霍天宝双剑刺空,正想抢步再刺。
  忽然倩影一闪,令狐小雅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剑扑上来,一道寒光,短剑刺向他的喉咙。
  霍天宝想要秋梨花的命,令狐小雅就有理由要他的命。
  女儿为了保护母亲自然舍得拼上自己的命。
  短剑遇上了双剑,就像一只小鹿遇上两只拦路猛虎。
  “铮”的一声金铁交鸣,令狐小雅连同手里的短剑被震开四尺。
  霍天宝没有攻击。
  令狐小雅的温柔恬静令他不忍心攻击。
  他不攻击却给秋梨花和慕容杏红造成了攻击的机会。
  她们同时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剑攻向了霍天宝。
  他们要杀了霍天宝。
  不仅仅因为霍天宝截住了她们的去路。
  她们与霍天宝有新恨更有旧仇。
  尤其是慕容杏红,她恨不能吃霍天宝的肉。
  只因霍天宝就是杀害她丈夫的凶手。
  昔年就在石顶峰率领侠义盟两位大侠:
  梅无双、东方俊去捣毁“毒盟”那一役,霍天宝作为东方俊唯一的徒弟也参加了。
  正是他杀死了慕容杏红刚结婚三个月零八天的丈夫令狐世家七兄弟中的老七令狐春波。
  并且就在慕容杏红扑上与霍天宝以命相拼时,被霍天宝刺中三剑。
  霍天宝没有杀慕容杏红,因为他从来都不愿意杀女人。
  他刺了慕容杏红三剑,她才不再挣扎着与他拼命。
  但慕容杏红虽站不起来,却无比怨毒地告诉他“我不死,我会为杀死你而活着。你不死我决不会死!”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仇人相见,何止眼红!如果不是认出对方是太平庄的人,霍天宝也不会在门外拦住她们。
  他看见她们大发雌威,他就不能不管。
  霍天宝与秋梨花慕容杏红搏斗一处。
  令狐小雅惊魂甫定之后,又鼓起余勇扑上去助战。
  三女遂使出了浑身解数,要置霍天宝于死地。
  霍天宝可不会那么容易死。
  他是武林中人公认的“八面威风”。
  但看这两柄剑被他舞开了,罩得周身风雨不透,如同一个大风球,剑气绵绵,剑气所至大有催枯拉朽之威。
  令狐小雅的短剑碰上剑气便脱手震飞了。
  她的身子也被逼退数尺,险些跌倒。
  实则她的功力和秋梨花与慕容杏红相差很远。
  “霍大哥,快住手!”
  门口传来一个人急切切的喊声。
  剑气应声收敛。霍天宝纵身跳出圈外。
  举目一看,见门口处站着李烈兄妹和沐无名,还有那个李烈的小厮小呆:
  “怎么?李兄弟……”
  喊话的正是李烈。
  李烈和霍天宝有交情。
  霍天宝曾经到他家来求过医,还教过李烈几招武功。
  适才李烈那招“鹰击长空”就是霍天宝教的。
  不过他施展出来,太差火候。
  李烈不想让霍天宝伤了太平庄的人,更怕他杀了她们。
  原因当然是为了令狐小欣。
  如果这三个女子死在这里,令狐小欣会恨李烈三辈子。
  更别指望这辈子让她爱他了。
  “霍大哥,让她们走吧。”李烈对霍天宝又道。
  转对秋梨花等人:“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令狐小欣,等我武功长进自然会亲自去找她奇回宝典!”
  秋梨花和慕容杏红互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她们决意走了。
  她们知道她们杀不死霍天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她们就领着小雅走出院门,飘然而去,仿佛没有听见李烈说了什么。
  见秋梨花三人走了,李烈就把霍天宝接进了客厅。
  客厅里已经点上明烛。
  宾主落座之后,李烈对霍天宝道:“霍大哥,我正愁一人喝酒无趣,今天你来了,加之沐公子咱们可得多喝几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更何况今天是中秋佳节!”
  霍天宝豪声大笑,道:“好!李兄弟,你快让人摆酒,咱们先连干八杯!完了我有话好对你说。”
  转对沐无名道:“沐公子,是你把我引到这里的,所以你也要陪着我们连干八杯。”
  沐无名笑道:“冤哉枉也!我怎么引你来了?话不说清楚,我可不能喝糊涂酒。”
  李烈道:“有话喝完酒再说。小呆,去告诉厨房,把酒菜端到这里来,今夜就在这里开中秋大宴!”
  见小呆又抱起他的猴子就嗔道:“还不快去!当心我让厨房宰了你的猴子添菜!”
  霍无宝大笑:“我最愿意吃猴脑了!哈哈!”
  小呆就惶惶地跑出门去。
  那猴子也惶惶地随他跑了出去。
  “这个小呆!”霍天宝笑着说,“蛮逗的嘛!我记得他为那猴子取了个名字叫‘小美人’对不对?”
  李烈笑了笑:“那猴子可是他的宝贝。他来我们家时,身无他物,就抱着那只猴子。他说那猴子是他跟着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杂技班子时的伙伴儿。
  “老猴子死了,是他一口一口把那小猴子喂大的,从此他们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沐无名道:“小呆多大了?”
  李烈道:“今年十八了。他好可怜。生下来就被父母丢在一座寺院里,是寺院的和尚把他抚养大的。
  “他十岁那年寺院的和尚不知被谁杀光了,寺院也被那些杀人的人烧为灰烬。他流落街头,后来跟上了那个卖艺为生的杂技班子走江湖。
  “混了三年,那个杂技班子与人结仇,终于被人挑了。他受到连累也被人追杀。身上挨了两刀倒在壕沟里死了一般。
  “幸好先父路过,听见猴子一声声凄惨地叫,奔过去一看,是个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小孩子,身边有只小猴一边叫一边流泪。
  “先父就救了他,带回家来,屈指算来,他来我们家已经五年了。当时问他叫什么,他说寺院里的和尚给他起名叫‘小呆’。问他姓什么,他也不知道。”
  霍天宝听完,长叹道:“真是可怜!”
  不多时,小呆去而复返,拿来一张大餐桌,摆在大厅,又从怀里取出一些蜡烛点亮,室内愈加明亮。
  李烈吩咐小呆把外面的灯笼也点亮。
  小呆就出去点亮灯笼。
  少许又返回来,和厨房的人一同送来碗筷杯碟等餐具,又抱来整坛的酒,直忙乎得额头见汗,也不顾得擦。
  李烈见了,就对小呆道:“小呆,你也坐下吃饭吧。有厨房的人忙乎就行了。”
  说完,他就起身招呼霍天宝、沐无名坐到餐桌跟前。
  李兰和小呆也在餐桌旁坐下。
  小呆挨着李烈。坐定后,李烈吩咐人开始上菜,并说等上完菜,让厨房的人和院里闲杂人等也都开始吃饭,今天过节,谁愿意喝酒随便喝,只是别喝大醉。
  很快菜就上齐了,满满摆了一桌。
  虽没有山珍海味,却也不乏鸡鸭鱼肉,更多的是新鲜蔬菜。
  李烈捧坛斟酒先满了一圈儿。
  李兰说她不喝酒,李烈说今天过节应该少喝一点儿。
  小呆见李烈也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就高兴得笑不拢嘴,样子美滋滋地。
  李烈就对他说:“你别美了,等一会儿你负责斟酒。今天你也可以喝个够。”
  第一杯酒几个人都一饮而尽。
  接下来小呆就开始斟酒。
  霍天宝、李烈和沐无名每人连干七杯。
  喝完了八杯酒,霍天宝终于说话了:“李兄弟,酒喝了,我该说正经事儿了。”
  李烈笑道:“什么正经事儿!现在喝酒就是正经事儿!”沐无名笑道:“先让霍大哥把话说明白也好。”
  霍天宝就微微蹙着眉,道:“其实,我是不应该在这儿喝酒的。因为我师父生死未卜,我是奉师命前来求医的。”
  转对沐无名道:“沐公子,我第一个是去药王府请你,因为你们那儿离我们最近。可药王府的人说你来了这里,我才马不停蹄地追来。你说,这不是你引我来的吗?”
  沭无名神色一肃,道:“令师怎么了?”
  霍天宝道:“前些日子‘血旗盟’的人终于找上我们‘精武门’。他们逼我们归降‘血旗盟’,我们当然不答应,就厮杀起来。结果虽然打败了那些人,可家师却受了重伤,并且中了毒。”
  沐无名知道北侠东方俊的家在河北沧州。
  北侠开了个武馆为“精武门”。
  南侠梅无双家在湖南岳州,也开了个武馆名为“群英会”。
  而他家的药王府在河南洛阳,从河北沧州到河南洛阳自然比来湖北蕲州的李家村近得多。
  据说丐帮帮主古江山和独手大侠石顶峰率丐帮和侠义盟群英在北疆协助官兵抗击努尔哈赤的后金国兵马,而留下南北双侠与少林派掌门百慧大师、武当派掌门虚空子四人座镇整座武林。
  “血旗盟”公然屠戮武林,当然不会放过南北双侠了。
  遂听到这里,他问道:“别的人都安好吧?”问这话时,沐无名满脸关切。实则他开始为一位少女担心了。
  能够令沐无名担心的少女该是怎样的荣幸啊!
  霍天宝道:“另外还死了五名弟子,受伤七名弟子。”
  沐无名皱了皱眉。
  死五人,包括北侠伤了八人,可以想象那场厮杀该有多么惨烈。
  遂又道:“那你外出寻医,万一‘血旗盟’的人或者别的仇家再去犯难北侠……?”
  霍天宝道:“若非邹不屈来到‘精武门’,我也不便外出。我想有邹不屈在,纵然有人上门寻仇,家师亦有惊无险。”
  沐无名道:“是浪子邹不屈吗?”
  霍天宝道:“对,你不认识他?”
  沐无名道:“只闻其名,无缘得见。”
  李烈一旁道:“听说邹不屈与梅剑痴齐名,乃是当今武林少字辈中两位绝顶高手,对吗?”
  霍天宝点了点头,道:“‘邪剑狂刀’。邹不屈就是‘狂刀’。”
  小呆忍不住插嘴笑着问道:“霍大哥,不知那邹不屈和你比谁厉害?我看那阵儿你舞剑可真神了!把我眼睛都看花了,好像你拿着千百柄剑在舞似的。”
  霍天宝呷了口酒,笑了笑道:“邹不屈当然比我厉害。他曾经和我师父比武,两人打了三天三夜还未分出胜败。我这两下子实在不值一提。”
  李烈笑道:“‘邪剑狂刀’他们两个人谁更厉害?”
  霍天宝思忖道:“差不多。武林中评价也不尽相同。谁也没见他们真正较量过。但‘邪剑’在前,我猜想该是略胜‘狂刀’一筹。
  “李兄弟,咱们言归正传,愚兄想喝完酒就动身返回‘精武门’,相烦你和沐公子与我同往以救治我师父,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李烈道:“我当然可以去。不过有了沐公子我是不是多余?你知道,我医术并不高明。”
  沐无名道:“李公子过谦了。你若是不去,我也不去了。”
  李烈正欲再说什么,门口有人笑道:“你们还自信能走得了么?”
  话音一落,袅袅婷婷地走进一位红衣少女,长发飘洒、超俗绝尘。赫然是令狐小欣。
  李烈下意识地站起身,直视着令狐小欣,惊道:“你怎么去而复返?”
  令狐小欣淡淡一笑,道:“我若是那么容易打发走了,我还是令狐小欣吗?”
  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又道:“你们是想让我把你们都杀了,抑或是把《还童宝典》交给我,让我走?!”
  李烈急道:“你?!你不是已经抢走了宝典么?!”
  令狐小欣冷冷一笑,道:“你别装糊涂!那书匣里装的根本不是《还童宝典》,而是四本普通的药书。”
  “怎么可能?!”李烈大惊,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李兰这时投目令狐小欣,道:“你现在有恃无恐,显然你是在我们吃的酒菜里做了手脚。对么?”
  令狐小欣笑了笑,道:“这要感谢厨房里的那些师傅们肯帮忙啊!我不过是在你们吃的菜中放进了‘软骨散’,你们别害怕,除了你们不能行动外,你们不会怎样。
  “当然,我若是在你们每人的喉咙上刺上一剑,那你们的感受就会不同了,不过,除非迫不得已,我还不会那么做。”
  令狐小欣的话说完,桌旁的五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像是都没有了骨头。
  他们这才相信令狐小欣所言非虚。
  他们果然着了她的道儿。
  李兰道:“令狐小欣,我很佩服你,算你赢!你快为他们四人服下解药,我知道真的《还童宝典》在哪里,我可以把宝典交给你。”
  令狐小欣笑了笑,道:“除非你先说出宝典放在哪里……”
  李兰道:“我不会那么傻……你至少应该为沭公子和霍少侠服下解药,他们是我们的客人,不应该受到连累。只要你……”
  令狐小欣截声道:“你别说了!”起身走到餐桌跟前,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剑,对李兰道:“我耐性有限!你若不快点说出宝典藏在何处,我就先杀了你的哥哥!”
  说着欺近李烈身旁,把短剑抵在李烈的脖子上。
  “你杀了我吧!”李烈望着令狐小欣道。
  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立即死去。
  李兰神色陡变,竭力镇静道:“你杀了我哥,我宁死也不会告诉你宝典藏在何处。我不说世上也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令狐小欣道:“我不相信在你心里那宝典比你的亲哥哥还重要!”
  李烈转对李兰道:“宝典……真的是你换走了?”
  李兰道:“以后我会对你解释。”
  令狐小欣冷道:“现在不说你就会失去解释的机会。”
  李烈对李兰道:“我不要听你解释。就让她杀了我好了!”
  令狐小欣道:“李公子,你在你妹妹心里甚至不及那部宝典重要,我看你真是生不如死呀!”
  “你胡说!”李兰大声喊起来,“令狐小欣,你快收起剑!我告诉你那宝典藏在什么地方。但你取到宝典要立即为我们服下解药!”
  “可以呀!”令狐小欣收起短剑,投目李兰,“我志在得到宝典,宝典到手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们。”
  李兰正想说话,蓦地目光中掠过一丝惊异。
  她看见令狐小欣身后的门口进来三个人。
  三个形貌怪异的武林人。这从他们的兵刃上一眼就能看出。
  遂没有急于开口。
  令狐小欣觉察到门口又进来了人,急转身形,打量着进来的三个人,道:
  “你们是什么人?!”
  进来的三个人都穿着黑衣劲装。
  中间这位手里提着一把长柄大砍刀。
  身材瘦高,脸色白得像是没有一点血色,一双三角眼闪着残忍的贼光,令人一眼看见浑身立即就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左边这位背负一对虎头钩,身材魁伟,虎背熊腰。满脸胡子密匝匝的,透出无比强悍。
  右边这位是胖大的光头和尚,满脸横肉,一身邪气,手里握着一把月牙铲。
  听令狐小欣问话,三人中手提大砍刀的三角眼黑衣人阴森森道:
  “我们是来请大夫的。神医已作古,我们想请他的儿子或是他女儿去给我们的朋友治伤。”
  话音未落,李兰急道:“我就是神医女儿李兰,这位妖女要害我们,快制住她!我答应去为你们的朋友治伤!”
  令狐小欣一惊,正欲分辩,就见人影一闪,她的脖子上便压上了一把大砍刀,耳边响起阴冷透骨的声音:“别动,除非你想不要脑袋!”
  对方身法之快如鬼似魅,匪夷所思。
  “我不动!”令狐小欣知道遇上了高手,“但我想提醒阁下别上了他们的当。我才是真的李兰。”
  “她胡说!”李兰冷道,“她是太平庄的令狐小欣,她在我们菜里偷放了毒药。现在我们都受制于她!”
  以大砍刀压住令狐小欣脖颈的“三角眼”
  转首对李兰道:“我相信你是真正的神医女儿。你说一句话,让我们怎么处置她?”
  李兰道:“让她先为我们服了解药再说。”
  “三角眼”对令狐小欣冷道:“照李小姐说的做!”
  令狐小欣道:“好说。我其实和他们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阁下或许也听说过毒王和神医的交情。”
  说着掏出一个小玉瓶,拔下瓶塞,倒出五粒黄色丹药,走向餐桌。
  “不对!”李兰又喊起来:“‘软骨散’的解药是黑色丸药,不是黄色丹药!”
  “三角眼”手中大砍刀一指令狐小欣冷道:“你再不老实我杀了你!”
  令狐小欣朝“三角眼”笑了笑道:“我被你的大刀吓得乱了方寸。瞧,连解药都拿差了。”
  说着收起黄色丹药,复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五颗黑色丸药,一一给餐桌旁的五人吃下。
  李兰吃下解药,对“三角眼”道:“请阁下制住她,待我们毒解之后再作理论。驱除‘软骨散’之毒最快也要半个时辰。”
  “三角眼”应道:“李小姐放心,她若是逃得出去,我就把自己脑袋割下来向你赔罪!”
  令狐小欣优雅一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对李兰道:“我只好等着你们对我处置了。”
  李兰冷道:“你想不到吧!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照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中毒的五个人相继毒解,恢复了原样。
  第一个站起身形的是霍天宝。接着李烈、沐无名,李兰也都能够行动了。
  最后是小呆咕哝了一句,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李烈站起身形,离开餐桌对“三角眼”当胸一抱拳,道:“在下就是李烈,神医乃是先父。多谢阁下相助!”
  “三角眼”闻言对李烈还礼,道:“应该的!幸好我们来得是时候!李公子,你们说怎么处置这个妖女!你们只管说一声,我们愿意代劳!”
  李烈投目令狐小欣,目光极为复杂,轻声道:“我知道宝典对你们很重要……”
  令狐小欣迎着李烈的目光:“你想杀了我吗?”
  李烈移开目光,望向李兰,道:“妹妹,我看还是放她走吧。冤仇宜解不宜结。”
  李兰悻悻地哼了一声算作了回答。
  她知道就这么放了令狐小欣实在是太便宜了她,可若是杀了她,太平庄绝不会放过他们兄妹。
  如果打她一顿或羞辱一番也不太好。
  李烈见妹妹默许,心下一阵高兴,若妹妹执意不放令狐小欣,那也是麻烦。
  就急忙对令狐小欣道:“你走吧。我妹妹同意让你走了。”
  令狐小欣这才缓缓站起身,对李兰道:“那就多谢李小姐高抬贵手了!”
  说着走向门口,又回首笑道:“可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李小姐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身形一展飘出门去,踪影不见。
  李兰看了李烈一眼,什么也没说。
  李烈觉得李兰这一眼意味深长,似乎是看破了他的心事,就略略红了脸。
  这时,霍天宝对那个“三角眼”道:“阁下是哪路朋友,高名雅号怎么称呼?你们朋友受伤是不是‘血旗盟’所为?”
  “三角眼”上下打量霍天宝两眼,道:“实不相瞒,我们三人就是‘血旗盟’的人。在下就是‘血旗盟’绿旗门香主姚信。
  “他们是我的手下,这位背双钩的是丁神钩,这位持月牙铲的是不败大师。我们绿旗门和黄旗门奉盟主之命去逼降南侠梅无双,结果黄旗门香主齐仁及我们两门八名弟子为梅无双的儿子‘邪剑’梅剑痴所伤。
  “故此在下才带人来请神医的后人前去医治,以期保住他们的性命并使之早日康复。”
  顿了顿,又道:“这位朋友气质非凡,想必不是李家的人吧?”
  霍天宝哼了一声,右手搭在了剑柄上:“不错!在下不是李家的人,我也是来请大夫的。在下叫霍天宝,家师就是北侠东方俊。
  “你们‘血旗盟’前些天白旗门和蓝旗门去逼降家师,结果引起一场厮杀,我们有几个弟子受了伤。因为我来得比你们早,所以李公子和李小姐应该先跟我走!”
  霍天宝知道一场厮杀是避免不了的。
  侠义盟和“血旗盟”势同冰火,今日他与对方遭遇决不能退缩,当挺身而出。
  就算拼死,也要证明侠义盟永远不会屈服于“血旗盟”。
  “血旗盟”是近年新崛起的一股黑道庞大的势力。
  盟主是“骇世双魔”中的血魔。
  “血旗盟”一共分六个旗门:白旗门、黑旗门、黄旗门、蓝旗门、绿旗门、紫旗门。
  每个旗门的香主分别由“恨世六鬼”来担任。
  霍天宝曾经听师父东方俊说过,当今武林非狭义盟知名人物可以概括为:
  “一帝二魔三尊四仙五怪六鬼七煞八王九妖。”
  其中“一帝”指的是“千古一帝”,即是“情帝”。
  “情帝”不仅是女人心目中的偶像、世间最完美的男人,而且武功奇高,出神入化。
  他的两个徒弟就是“二魔”亦称“骇世双魔”即色魔轩辕豪、血魔赵善。
  有人这样评价说“一个完美的师父教出了两个邪恶的徒弟。”
  “三尊”即“绝世三尊”。
  指的是“赌尊”、“武尊”和“毒尊”。
  “毒尊”死后,江湖中人就把酒鬼列入“三尊”。
  因他外号叫“为老不尊”。
  “四仙”即“隐世四仙”。
  指的是“琴棋诗画”四位散仙。
  他们当中的琴仙和棋仙是北侠东方俊的师父。
  诗仙和画仙是南侠梅无双的师父。
  有人说是“四个邪门师父教出了两个正派徒弟。”
  “五怪”即“惊世五怪”。
  指的是“魅影双怪”和“天魔三怪”。
  “六鬼”即“恨世六鬼”。
  这“六鬼”的来历在江湖中一直是个谜。
  他们六个人选了六个字“仁、义、礼、智、信、忠”作为名字。
  至于姓是否真实也无从知道。
  但他们的武功都很高,并且全都是邪门功夫。
  他们的为人处事又邪又恶、令人发指。故称“恨世六鬼”。
  血魔把“恨世六鬼”网罗门下,“血旗盟”声威大震,无可匹敌。
  “七煞”即“害世七煞”。
  “八王”即“霸世八王”。
  “九妖”即“盖世九妖”。
  霍天宝的话一说完,姚信的三角眼里就杀机毕露了:“小子,你承认是北侠的徒弟,那你就死到临头了!”
  旁边的丁神钩附声道:“死人是没办法再与我们争的。香主,还跟他啰嗦什么!”
  霍天宝冷笑一声,沉缓而有力地抽出双剑,左右一分,沉声道:“在下既然敢站出来承认是侠义盟的人,就不怕你们!正邪不两立,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
  姚信冷笑道:“要拼命咱们到外面去,别碰坏了这里的家具。”
  李兰急忙劝阻道:“这位好汉,别打架不行吗?我们跟你们去。”
  她实则是为霍天宝担心,眼见对方人多,霍天宝肯定会吃亏。
  轻则伤,重则亡。
  姚信对李兰道:“是他要打。”
  霍天宝手执双剑,雄昂昂大步出门,站在庭院里,高声喝道:“是我要打!有所必为,方显出我们侠义本色!三个恶贼,还不快出来受死!”
  姚信对李兰道:“他是死催的;一个人要死,谁也挡不住!”
  说着手提大砍刀,领着丁神钩和不败大师出了客厅。
  抬眼对霍天宝道:“凭你还没资格与我交手,就是你师父北侠还勉强凑合!”
  转对丁神钩和不败大师道:“杀了他!”
  丁神钩早就抽出了背负的一对虎头钩,闻言对不败大师道:“待我先去试试这小子有多大斤两!”
  说完,身形一纵,扑向霍天宝,双钩递出一招“双蛇抢珠”攻向霍天宝。
  霍天宝的双剑接住了丁神钩的双钩。
  一声金铁交鸣,两人过了一招。
  丁神钩被震得后退三步,喊了一声:“小子够斤两!”喊毕,又怒喝一声,抡双钩扑了上去。
  霍天宝也住上扑。
  两人往一处相撞,电光石火过了三招,蓦地霍天宝一个凌空大回旋,“当当”两声,丁神钩手中双钩被格击落地。
  丁神钩惊叫一声,抽身外跃。
  双钩失手,他斗志全消。
  可是,他毕竟慢了一点,剑光闪处,血光迸现。
  霍天宝的右剑刺进了丁神钩的前胸。
  丁神钩身子一僵,惨嚎一声。
  他起脚把丁神钩踢得飞了出去。
  七尺外,落地的是一具死尸。
  丁神钩的双钩本来很“神”,但不幸的是他今天遇上了霍天宝。
  更不该他要试霍天宝的“斤两”。
  轻敌是容易付出代价的。
  霍天宝这时右手剑一指姚信,傲然道:“这就是有资格与在下交手的人!?”
  姚信也没想到霍天宝这么厉害,遂道:“不败大师,你杀不死他就自杀好了。”
  不败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一抖月牙大铲,攻向了霍天宝。
  姚信在旁提醒道:“这小子用的是‘阴阳剑法’。注意他右手剑。他是左剑防御,右剑进攻。”
  他说话时,不败大师的月牙大铲已经砸向了霍天宝的脑袋。
  霍天宝不躲不避,双剑十字一交,外封而出。
  “当”的一声,月牙大铲被霍天宝的双剑封出。
  霍天宝不等不败大师变招再攻,便欺身而上,挺剑刺出。
  “小心!他改变了剑法!”姚信见了急忙大叫一声:“他用的是‘灵蛇剑法’。”
  不败大师手中的大铲使出一招“老僧推窗”破解了霍天宝的这招“灵蛇出洞”。
  接着他使出了“五祖开山”、“流云飞渡”、“老君摘星”三招连攻霍天宝。
  霍天宝用“怪蛇吐信”、“飞蛇入草”、“圣蛇拜高祖”三招破解了不败大师的三招,接着两个人以快打快,拆招破式,斗在一处。
  但见劲风荡荡卷住了两个人的身形,仿佛是两般狂风在的撕扯。
  门口处的李烈、李兰和沐无名都看呆了。
  李烈紧紧握着拳头。
  他很紧张。
  他同时也很懊丧:看人家这功夫,我所学的那此真是形同儿戏,什么时候能比得上人家!狂风中传出一声惨叫。
  惨叫声一起,狂风顿止,显出两个静立不动的人。
  霍天宝的右手剑刺穿了不败大师的胸膛。
  不败大师的月牙大铲掉在地上。
  铲旁是霍天宝的左手,手里还握着剑。
  霍天宝的左手自腕而断。
  霍天宝抽出了剑。
  不败大师一头栽倒。
  他想包扎一下断腕,可是人影一闪,一把大砍刀挟着狂风劲气劈向他脑袋。
  “不要!他受了伤!”李烈急喊。
  但是没人理他。
  姚信的意志变成了追魂大砍刀的神威。
  砍死这小子!霍天宝斗志又起,挥单剑迎击姚信的大砍刀。
  但是,只一招,他就知道了对方的厉害。
  姚信的厉害在于他可以杀死三个丁神钩,四个不败大师。
  大砍刀停住了。
  姚信只砍出了四刀,三刀都砍在霍天宝的身上。
  霍天宝高大魁伟的身躯登时倒塌。
  姚信的大砍刀在月光下闪着骇人的光芒。
  但更骇人的还是他的那张脸。
  霍天宝终于死在他师父一级的姚信的刀下。
  “八面威风”在姚信的刀下终于威风尽丧。
  “你怎么能杀死他?!”李烈走近姚信几步,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怒问,“他是我朋友!”
  姚信阴冷地盯着李烈,一字一顿地道:“和我说话你最好客气一点!我已经杀了八十七个指着我鼻子说话的人!”
  李烈只好放下手,怒道:“哼!你杀了我的朋友,还指望我们去给你的朋友治伤吗!”
  姚信冷冰冰道:“你们不去,我就杀了你们,再放火烧毁这个李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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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是非善恶
  李烈语塞,李兰却开口了。
  她对姚信道:“你也不用发火。我哥的心情你当理解。这样吧,我跟你去为你的朋友医伤。让我哥留下看家。”
  她知道哥哥的刚烈脾气,就算对方强迫他去了,到那里他一定不会好好给那些人治伤。
  万一惹得对方冒火,说不定还会杀了他。
  倒不如自己跟他去,在路上找机会用毒药干掉他脱身。
  李烈也没阻止李兰。
  看情形,不去是不行的。自家生死事小,别让这家伙真的放火毁了村子,连累了乡亲们。所以没吭声。
  沐无名这时对姚信道:“阁下也许早听说了,李姑娘的医术得神医亲传,自然比她兄台高明。她若去必然能令你的朋友尽快康复。在下不才,愿意陪李姑娘随你前往。”
  他担心李烈不放心李兰一个人去而进行阻止,那样必然引来杀身之祸。
  却不如在途中用毒药摆平这家伙救李兰脱身。
  敢情他的打算是和李兰一样。
  李兰听见沐无名要陪她前往,心中一阵狂跳,这种惊喜自然不言而喻。
  偷偷瞥了沐无名一眼,心想:
  敢情他是担心我会出事呀!暗下里竟有一种因祸得福之感。
  姚信听沐无名说完,问他:“你又是谁?!”
  沐无名道:“在下沐无名。子不言父,药王沐无迹乃是先父。”
  姚信目光一亮,脱口道:“你就是那个‘粉面妙郎’?难怪!好吧!你们现在就去收拾一下,准备跟我动身。”
  李兰对沐无名道:“你等着我去取药囊来。”说完就匆匆奔向后院去了。
  沐无名见李烈还悻悻然憋着气,就道:“李公子,有我陪令妹前去你也该放心才是。我们走后,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烈一怔:他话中有话。投目沐无名,而沐无名却不再说下去。
  很快,李兰去而复返。
  她背来了药囊,还换上一身新衣裳。
  来到沐无名跟前,有些羞涩地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姚信道:“院外面有我们来时骑的马。”
  李兰道:“我……不会骑马呀!”
  沐无名道:“我们同乘一骑!”
  当李兰和沐无名骑上一匹健马的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已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马蹄声渐远,李烈的心一阵失落。
  院外树上还拴着一匹马。
  李烈见了就想,应该这里有两匹马才对。
  “血旗盟”的三个人加上霍天宝应骑来四匹马。
  适才那个姚信和沐无名李兰三人骑走两匹,这里怎么只剩一匹?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令狐小欣。
  一定是她骑走了其中的一匹马。
  他知道秋梨花等人和沐无名来时坐的是一辆双马华篷车。
  想到令狐小欣,李烈心中又是一阵凄楚。
  “公子,回屋吧。院子里的死尸也该让人收拾一下了。”小呆在旁边提醒李烈。
  李烈仰首天际那一轮皓月,叹道:“我也该走了。”
  小呆一惊道:“你不说明天才走吗?”
  李烈道:“令狐小欣肯定还会来夺宝典。况且,霍大哥死了,我应该尽快去‘精武门’救北侠。那样才对得起霍大哥。”
  说完走向那匹健马。
  “公子,你就不要我了!”小呆凄然道。
  李烈停步回首,注视着小呆,叹道:“我还会回来的。家里的事你就和三叔先做主吧。也许小姐会先我回来……”
  小呆流下泪来,泣道:“公子,你是在骗我。你外出学艺,说不准要多长时间,又要去报仇……我还是跟你去吧。
  “我好照顾你呀!没有我谁给你打洗脚水,谁给你叠被铺床。你要是不舒服,谁给你煎汤熬药……”
  李烈见小呆一哭心中也好生难过。
  实则他和小呆感情很深,名为主仆,情同手足。
  想到丢下小呆孤苦无依,心中实在不忍。
  就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别哭了,我带你一块儿走!”
  小呆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道:“就走吗?”
  李烈道:“多了你就麻烦!回去准备一下,我再叮嘱三叔几句。你不在家,我不放心。”
  李烈又心酸了。
  当他和小呆将要上马登程前,小呆和他的猴子作别。
  那猴子似是知道小呆要舍下它,边向小呆作揖,边流着泪一声声凄惨地叫着。
  小呆就一边流泪,一边对猴子说:“小美人儿,你别怪我。我也不想丢下你,公子带我走都很勉强,怎么还会带你呀!你就留在这儿吧,若不愿意等我回来,你就走吧……”
  那猴子还是一个劲儿地叫着,给小呆作揖。
  李烈就叹道:“小呆,你就带上它吧。我知道你心里也实在丢不下它。”
  小呆喜出望外,抹了抹泪,对猴子道:“公子同意带你走了。快谢谢公子!”
  那猴子似听懂了他的话,对李烈跪下,竟磕起头来。
  磕了三个头,又作揖,样子甚是欢喜。
  小呆就抱起猴子,道:“公子,咱们走吧。”
  李烈和小呆就上了那匹马。两人同乘一骑。
  李烈最后看了一眼家院,一拨马,向着村头大路纵马向前。
  在他心里一遍遍地呼喊:清风明月作证:我不报父仇决不归还!
  小呆心里却美滋滋地:不论走到哪里,只要不离开公了,不丢下我的小美人儿!
  他知道他离不开公子,猴子也离不开他。
  就这样,李烈和小呆跃马踏上了江湖路。
  江湖路难行,因人心叵测;武林是非多,缘起人人争强好胜。
  那些经过风浪的“老江湖”常常情不自禁地慨叹一声:“在江湖好人难做!”
  李烈和小呆初涉江湖,他们自然都想做个好人。
  翌日近午牌时分,李烈和小呆骑马来到一座小城前。
  他们看见城门的上首有两个字:麻城。他们就下了马,牵马入城。
  他们要喂马,还要打间。
  李烈嗓子又冒烟了。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想酒喝。
  他们进城后,沿街往前走,终于找到一家看上去十分气派的酒楼:
  八斤酒楼。酒楼的名字挺特别,不知道这“八斤”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在酒楼前把马交给迎上来的店小二,叮嘱好自调喂,然后就走进酒楼。
  小呆自然还抱着他宝贝一样的猴子。
  酒楼的楼下是普通食客,楼上是雅间。
  李烈俨然富家阔少模样,他们一进来就被店小二领到楼上雅间。
  “三斤白酒、二斤牛肉、十个馒头,再来四盘炒菜!”李烈和小呆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这么吩咐店小二。
  店小二诺诺应声,跑下去了。
  小呆已经把猴子放到餐桌下面。
  店小二一走,他才想起忘了告诉店小二应该给猴子弄些吃的来。
  雅间里已经有不少食客,装束各异。
  但看上去都是极有身份的人。
  少许,店小二端上来酒菜。
  小呆便告诉店小二为他的猴子也弄点美餐来。
  店小二看了桌子下面的猴子一眼,点了点头出去了。
  李烈和小呆开始吃喝。
  李烈喝酒,小呆吃馒头。
  不多时,店小二拿了些菜叶子和烂水果丢在桌子下面招待那猴子。
  小呆低头见猴子吃得很满意,他也就对店小二满意地笑了笑。
  两人正在吃喝着,这时却有一个叫化子走进雅间。
  叫化子衣装虽然破旧,但十分干净。
  三十多岁的光景,长得干瘦干瘦。
  一进来就苦着脸挨桌乞讨,张着一只枯枝般的手。
  样子很可怜。
  李烈瞧见了就想:都说丐帮分污衣派和净衣派,莫非这乞丐是丐帮净衣派弟子?
  这个叫化子挨桌乞讨,可是却没一个人理睬。
  有的人像是根本就没看见他,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等到了李烈这桌前时,李烈就对小呆道:“给他二两银子。”
  又问这叫化子道:“你是丐帮的弟子吗?”
  叫化子道:“是。在下叫李知足,丐帮净衣派弟子。我们随帮主去帮助官兵和后金国努尔哈赤的兵马打仗,我被砍去右臂……”
  李烈不待他说完,就对小呆道:“给他四两银子。”
  那乞丐李知足道:“我很容易知足,一钱不嫌少,十两不嫌多。我已经七天没吃一顿饱饭了……”
  李烈又对小呆道:“就给他十两。”
  小呆就从身上背的皮囊中取出十两银子递给李知足,道:“你若是饿,就在这儿和我们一块吃点吧。”
  李知足接过银子揣进怀内,又到桌上取了两个馒头,说了声“谢谢”,嚼着馒头缓缓地下楼去了。
  “真是可怜!”李烈叹息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话音未落,旁边有人道:“确是可怜!让人家欺骗了却不知道,还有心思喝酒,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大傻瓜!”
  李烈闻言一怔,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个气宇轩昂、神采飞扬的大汉。
  大汉佩着剑,一把超乎寻常的长剑。
  一看就知此大汉非等闲之辈。大汉正和一个蜡黄脸、八字胡的青衣公子隔桌对饮,连李烈瞧也不瞧一眼。
  仿佛说完话就没他的事了。
  小呆在旁道:“公子,他也许不是在说咱们。我当年闯江湖时听说,施舍济人乃侠义之举,怎么会成了大傻瓜?”
  李烈哑然失笑道:“你昔年随杂技班子走江湖,卖艺糊口,也叫闯江湖?”
  小呆红了脸,嗫嚅道:“应该也算是吧”。
  话音未落,那桌佩剑大汉高喊店小二结账。
  店小二过去算账,告诉那大汉一共是十二两银子。
  那大汉就点了点头,一指李烈道:“让那位公子哥替我们付账。”
  店小二瞟了李烈一眼,赔笑道:“人家肯吗?”
  那大汉起身走到李烈跟前,扬声道:“这位朋友,我们囊中羞涩,这顿饭钱就请你替我们付了,怎么样?”
  李烈放下酒杯,道:“按说一顿饭钱倒没什么!但朋友可否能明告,为什么要我们付?”
  大汉道:“因为你们有银子没处花呀!”
  李烈冷道:“请把话说清楚。”
  大汉道:“适才你们不是给了那乞丐十两银子吗?”
  李烈道:“不错!可你们又不是乞丐!”
  大汉道:“可你知道那乞丐叫什么吗?”
  李烈道:“他说他叫‘李知足’。”
  大汉道:“是的,他是叫‘李知足’。在丐帮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名字。可他还有个外号,叫‘狗不理’。
  “就是说,他这种人连狗都不愿意理他,可二位却送银子给他。你知道他会用你们给的银子去干什么吗?”
  李烈道:“他说七天没吃一顿饱饭,自然会去饱餐一顿了。”
  大汉扬声笑道:“他每天至少吃七个饱。而他吃饱后就去逛窑子。他是又拿着你们给的银子去逛窑子了。
  “朋友,你们有钱给别人逛窑子,难道就不能舍出一些替我们付饭钱吗?再有,他少了一条右臂也是假的,那条手臂已被他系在了裤腰里。”
  李烈听完感到一丝羞辱。想不到被人耍了,又遭到讥笑。
  这时那蜡黄脸公子走过来,对李烈一拱手笑道:“朋友别生气,莫大侠是与你开玩笑。我们的饭钱已经付了。莫大侠为人一向喜欢开玩笑。”
  李烈一怔:“莫大侠?”
  蜡黄脸公子一指那大汉,道:“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莫大侠莫无路。”
  莫无路拍了拍李烈肩头,大声笑道:“我是提醒你,江湖人心叵测,以后不要太实心眼。失丢些银子事小,免得吃大亏!”
  李烈感激地道:“多谢莫大侠指教!我们初涉江湖,怎知人心如此奸诈!”
  莫无路对李烈一抱拳,道:“后会有期!”然后带着蜡黄脸公子出了雅间。
  李烈叹道:“想不到会是这样,多亏莫大侠提醒。”
  吃完饭,两人付了饭钱,然后小呆又抱起猴子,两人离开酒楼,又上马出城,沿路北行。
  骑在马上,李烈喃喃道:“适才竟忘了与莫大侠讨教,白白错过一个机会。看莫大侠神采飞扬,武功必当高超。”
  小呆在他身后道:“若不是莫大侠提醒,咱们被人欺骗了还不知道呢!”
  李烈道:“世上还是好人多。”
  健马向前,不疾不徐。他们走的是一条官道。
  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有些农夫正在忙着收割庄稼。
  一派繁忙景象。
  正行间,马后忽然响起一声大喊:“站住!不论你跑到哪儿,我们都要抓住你!”
  李烈和小呆好奇地转首后望,见三个人渐渐跑近,前面一个黑衣女郎拼命奔跑,后面两个大汉紧追不舍。
  很快,那黑衣女郎从马旁边一掠而过。
  那两个大汉气喘吁吁随后追了过去。
  李烈一催坐骑,随后跟来。
  出于好奇心他想看个究竟。
  约莫跑出里许之遥,前面道旁出现一片小树林,眼见那黑衣女郎到了林边,下了官道,一头钻进了树林。
  后面追着的两个大汉也追进树林。
  李烈催马奔到林边,便勒住马。
  他和小呆下了马,牵马沿林间小径走进树林。
  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前面一块空地上传来打斗声。
  渐近才看见那黑衣女郎正和两个大汉在拼力搏斗。
  李烈想到路见不平,应该拔刀相助。这两个大汉欺负一个黑衣女郎,必是用心不良。
  想到这里,李烈将马缰绳交给小呆,大喝一声,展身冲了上去,也不说话,挥拳打向其中一个大汉。
  那大汉见了,骂了一声,挥掌接住李烈,两人打斗一处。
  一交手,李烈就发现这大汉武功并不甚高。
  一下子胆子就壮了。
  又过了两招,李烈便使出了对付秋梨花的那拿手三招。
  “黑虎捣心”、“白鹤展翅”、“鹰击长空”。
  对手不是秋梨花,结果躲过前两招,却被李烈最后一招击中。
  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以手捂胸朝同伴喊了一声“咱们走!”便钻向树林深处。
  与黑衣女郎拼斗的大汉正然堪堪欲败,听得这大汉一声喊,就急忙收招外窜,随着那大汉逃遁了。
  黑衣女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走过来向李烈一拱手,道:“多谢公子相救!”
  李烈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他们是什么人?”说话时打量这位黑衣女郎。
  她年纪在二十左右,瓜子脸,杏眼柳眉。
  在娇艳红润的下唇上赫然有一颗痣。
  这颗痣使她整张面孔俏丽中又增添了一点狡狯。
  黑衣女郎眉梢一挑,道:“强盗!不但要劫财还要劫色!亏得公子仗义相助!敢问公子高名大姓,今日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李烈道:“那就不必了。咱们在此作别吧。”说完,头也不回走出空地,来到牵着马的小呆跟前。
  “她跟来了。”小呆看见李烈身后缓缓走近的黑衣女郎,低声对李烈道。
  李烈回过身,对走到跟前的黑衣女郎道:“芳驾还有什么事吗?”
  黑衣女郎往身后瞥了一眼,道:“我怕那两个强盗再找我麻烦……”
  李烈道:“那么芳驾意欲何往?”
  黑衣女郎道:“自然要回麻城去呀……”
  李烈道:“那么,我们护送你回城吧。”
  小呆一怔,脱口道:“可咱们……?”
  看见李烈向他使了个眼色,急忙改口道:“对,帮人帮到底。”
  黑衣女郎急忙道:“那小女更是感激不尽了!”
  三人就牵着马走出树林,上了官道,往麻城走回来。
  小呆见李烈和黑衣女郎都不准备骑马,就把那猴子放在马背上。
  那猴子也乖,坐在鞍子上不摇不晃,看上去甚是得意。
  三人步行,猴子骑马,路人见了无不称奇发笑。
  一边走着,黑衣女郎一边问李烈道:“适才分明见你们策马北去。不知要赶往哪里呀?”
  李烈道:“我们要去河北沧州。”
  黑衣女郎道:“那么远?我是想去河南洛阳。我是在客栈投宿时遇上那两个强盗的。他们劫去了我的银子还要欺侮我,我才跑出来的。”
  李烈道:“那你客栈里还有东西吗?”
  黑衣女郎道:“我正是要回客栈把包袱取来再上路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口。
  李烈就停住脚道:“若你觉得一人赶路不方便,我们不妨结伴而行一同北上,还有一段同路。”
  黑衣女郎喜道:“那当然再好不过了。我这就去客栈取东西,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说完便要离去。
  李烈叫住黑衣女郎道:“你不妨骑了我们的马去,岂非更快些。”
  黑衣女郎转过身,道:“那也行”。
  小呆就从马上抱下猴子,将马缰绳递给黑衣女郎。
  黑衣女郎接过马缰绳扳鞍上马,对李烈笑道:“等着我呀!”便一催马进了城,渐渐远去。
  小呆对李烈笑道:“公子,这女子挺俊的,你这么讨好她,该不是……”
  李烈拍了小呆脑袋一下,笑道:“浑小子!你想到哪去了!”嘴上这么说,心下暗忖:她是挺俊俏,可哪里比得上令狐小欣。
  小呆又道:“公子,咱们与她结伴而行,那一匹马怎么骑三个人呀?再说还有我的‘小美人’?”
  李烈道:“不能骑就走着。你知道咱们这样做是什么行为吗?”
  小呆道:“侠义行为,对吗?”
  李烈道:“对。你知道什么是‘侠义’吗?”
  小呆眨巴了几下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小时在寺院里听百善大师说‘侠义就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李烈笑道:“对,侠义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侠不一定是智者,但必须是个勇者。侠义也就是正义,或者说是正义的化身。
  “当然侠义也意味着给予和无私的奉献。更主要的侠义应该是人与人之间的博爱与同情。”
  小呆拍了拍怀里猴子的脑袋,道:“小美人儿,你听懂了吗?反正我是没听懂。”
  李烈不再说了,他渐渐地蹙紧了眉头。
  因为他意识到可能又一次上当了:
  黑衣女郎到了应该回来时却没回来。
  万一这次又上当,那么损失将不是十两银子而是一匹健马。
  小呆似乎也意识到了,他就对李烈笑道:“我想,侠义还应该是一种牺牲……哦!小美人儿,你要撒尿了。”
  放开抱着的猴子。
  又等了一会儿,李烈彻底失望了。
  他对小呆道:“咱们进城去买一匹马吧。这么大个城镇不会没有马市。”
  小呆叹了口气,道:“帮人却帮出孽来了。我一看那黑衣女郎就不像好鸟儿!”
  两人就进了城,一路打听着向马市走来。
  当他们走近一家店铺时,李烈双眼一亮,见那位气质非凡的莫大侠正领着他那蜡黄脸随从打店铺里走出来。
  急忙打招呼道:“莫大侠,原来是你们!”
  莫无路和他的随从闻言望过来,发现了李烈和小呆。
  莫无路笑道:“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出来逛街呀?还是出来耍猴子卖艺?”
  李烈道:“莫大侠真会开玩笑。我们正想去买一匹好马。”
  莫无路一怔道:“买马干什么?”
  李烈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去沧州,路途遥远,没坐骑不行。”
  莫无路道:“赶那么远的长途,又是一骑双乘外加个猴子,一般马都吃不消。你们总不会希望买的马没走出几里地就趴下吧?”
  李烈道:“当然,我们要买一匹好马。”
  小呆插嘴道:“我们原来有一匹好马。可是刚才让我们公子‘侠义’出去了。”
  李烈怕又遭到讥笑,急忙阻止小呆道:“就你多嘴!”
  莫无路笑道:“莫不是你们又上人家的当了?我告诉过你们,江湖人心叵测,不可以轻信别人。”
  李烈道:“莫大侠,我们初涉江湖,没经验。”
  莫无路道:“这也难怪。我刚出道江湖时也没少吃亏。但是吃一堑长一智。当然,我们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是难免个人会受到损失。
  “而关键是要看是否值得。侠是什么?侠就是用所必为。侠的本色是什么?就是良心!但侠不是万灵的神,而是情义高于别人的人。
  “侠不喜欢欠债,所以莽夫可能成为侠,而骗子则难。侠可能有时不辨真伪,但是不能不分善恶!侠行不一定是善行,但永远是恶行的天敌。”
  李烈激动地道:“金玉良言!莫大侠所言极是!”
  莫无路道:“你们初涉江湖,要立身正道。是的,行侠仗义确实会经受许多磨难,不像胡作非为那么快意。但是,正义终究要战胜邪恶。侠永远是站在正义的一边!”
  旁边的蜡黄脸随从这时道:“莫大侠,咱们应该帮助一下这两位小兄弟。”
  莫无路道:“你去办吧,领他们去找张员外。就说我说的,让张员外把那匹‘千里追风’卖给他们。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董大侠和我约定在此见面。”
  李烈道:“不知要用多少钱?”莫无路道:“五十两银子就够了。人情一半钱一半。”
  蜡黄脸附声道:“其实就算你们给五千两张员外也未必肯卖,但莫大侠若说话,白送他也乐意。莫大侠对张家恩比天高。可莫大侠不想一分钱不花就要人家的马。”
  李烈喜道:“那真的要感谢莫大侠了。”
  转对小呆道:“你去跟这位大哥买马吧。我还要在这儿和莫大侠多呆会儿。”
  莫无路道:“也好!言逢知已千句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遇见你们这样的武林后起之秀,我一向很欣慰。狭义盟后继有人,必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李烈道:“能聆听莫大侠教诲,在下必受益匪浅。”
  这时,那蜡黄脸随从已经领着小呆走了。小呆把猴子也领走了。
  莫无路这时问李烈道:“不知公子仙乡何处?高名怎么称呼?”
  李烈道:“莫大侠您太客气了。
  我叫李烈,家在蕲州东门外李家村。”
  莫无路道:“莫不是与神医李灵子同住一个村子?”
  李烈道:“神医就是先父。”
  莫无路惊异地道:“失敬!失敬!原来你就是神医之后。难怪这般风度不凡。咳!我也听说了,神医毒王药王三位前辈不幸遇害,实乃令人痛心疾首。
  “我前些天在‘群英会’南侠那里还和南侠商量,朝中的那个九千岁魏忠贤祸国殃民,罪大恶极,应该想办法杀了,为天下苍生除害。
  “这不,我正想和董大侠商议,如何混入宫中。据说董大侠有个亲戚在宫中当锦衣卫。”
  李烈道:“哪位董大侠?”
  莫无路道:“董大侠人称‘南无大侠’,姓董名百川。你没有听说过吗?论名气更在我之上。”
  刚说到这里,一眼瞧见一位虬髯青衣大汉走过来,便压低声音对李烈说道:
  “你先去店铺里等我。我去跟着此人,这次不能让他逃了。他就是江湖独行大盗‘霸天虎’。想不到会在这出现,我和董大侠找了他十七年了。”
  李烈点了点头,闪身进了店铺。探头见莫无路机警地尾随着“霸天虎”走向一家客栈,并且走了进去。
  他从店铺里出来,很想过去看看莫大侠如何擒获“霸天虎”,可又怕小呆回来找不到自己。
  况且莫大侠也没让他跟着。
  又等了不长时间,忽见小呆一人远远地跑回来。
  身后跟着那只猴子
  。李烈的心陡然一沉:又出了什么事?!
  小呆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道:“公子,那个莫大侠呢?”
  李烈道:“去捉‘霸天虎’了。怎么了?!”
  小呆脸涨得通红,急道:“我的皮囊让人给抢去了。”
  李烈一惊。
  他知道他们的所有盘缠全都装在那个皮囊里。
  皮囊一丢,他们就身无分文了。
  急说:“谁抢去的,莫大侠的人没帮助你?!”
  小呆道:“帮个屁!就是那小子抢去的!他领我走到一家大门外,问我要五十两银子,我取下皮囊想掏银子。
  “刚取下皮囊,他一把抢过去就跑,比兔子还快……我追不上,返回来一打听,那大门里住的人家根本不姓张。”
  李烈一皱眉,脱口道:“他妈的!咱们又让人给耍了!”
  小呆道:“找到那个莫大侠,或许还能追回皮囊!”
  李烈一挥手,急匆匆奔那个客栈走来。小呆和猴子跟在他后面。
  他们刚到客栈门口,忽见那个虬髯青衣大汉从里面出来。
  李烈张臂拦住,问道:“阁下可是‘霸天虎’吗?”
  虬髯大汉一怔,道:“我是杀猪的庞大虎。公子,你认错人了。”
  李烈又道:“适才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佩着长剑的人跟在你后面,进了客栈?”
  庞大虎道:“看见了。我见他从前门进来,就从后门走了。样子怪怪的。那剑倒不短,若杀猪从脖子一直能捅到屁股!”
  李烈的手臂无力垂下,道:“你走吧!”
  庞大虎就满面疑惑地走了。
  他也没和李烈解释,他到这家客栈是来讨要猪肉钱。
  李烈一眼看见小呆和他的猴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向那猴子踢去。
  猴子一躲,李烈踢空了。
  猴子吓得躲出老远。
  小呆挡住李烈凄然道:“公子,你要打就打我吧。与它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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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身落险地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李烈和小呆还在墙根下坐着。
  夜风吹拂,他们都感到了寒意。
  他们腰无分文,举目无亲。想投店住宿,却遭到拒绝。
  墙内就是客栈,可是那里面的温暖不属于他们。
  他们只能露宿街头。
  他们用心感受着用身体体验着人们常说的那句话:
  江湖险恶。
  街上不时有行人走过他们的面前,偶尔有人投目瞥他们一眼,但却不说话。那一定把他们当成了乞丐。
  李烈气已经消了。
  生气也没有用。
  就算他踢死那猴子或者打小呆几个嘴巴,可毕竟于事无补。
  他们依然被人像猴子一般地耍了。
  没有了马,没有了银子。
  有的只是满肚子怨气、憋气、丧气和怒气。
  猴子蹲在小呆身边,好像也在为小呆犯愁。
  就在这时候,有一匹马来到两个人跟前。
  马上端坐着一个红衣少女。
  李烈一看便觉得无地自容。
  自己最倒霉的时候怎么偏偏遇上了她。
  客栈门口的灯笼并不很亮,但就算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中,李烈同样能够知道来者是谁。
  他熟悉她的气息。
  来的人赫然是令狐小欣。
  李烈只瞟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
  此刻,他情愿自己是个瞎子。
  令狐小欣缓缓地下了高头大马,优雅地一甩身后的长头发,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李公子么!”
  李烈站起身,对还坐在地上的小呆道:“咱们该走了,我们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转对令狐小欣道:“这么巧?”
  令狐小欣笑了笑,道:“你不想在这时候看见我,对吗?一个人当他在外面倒霉的时候都怕遇见熟人。”
  小呆站起身,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倒霉了?”
  令狐小欣道:“不倒霉会蹲在墙根下喝西北风儿吗?”
  顿了顿,又道:“你们一定还没吃晚饭吧?咱们一同去吃饭吧。我请客。”
  李烈和小呆确实已经饿了。
  李烈淡淡一笑,道:“我们可以去和你吃饭,但有一点我必须声明:我们身上没有带《还童宝典》。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那宝典藏在哪里。”
  令狐小欣笑道:“你们以为我是别有用心了!?”
  李烈叹了口气,道:“我们也该学得乖些了。”
  令狐小欣道:“我不想多说什么。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就跟我一同去吃饭。不然,就算我们没看见过。”
  李烈还能说什么呢?
  他真想大声说“我跟你去!既然你拿我当朋友,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但是,他毕竟没说。
  八斤酒楼果然是麻城最好的酒楼。
  李烈不知道,而令狐小欣知道。
  她还告诉他,酒楼的掌柜赵八斤能喝八斤白酒。
  这在麻城绝找不出第二个人。
  还是楼上雅间。
  灯火明亮,在灯火下的令狐小欣仿佛更加迷人。
  迷人的女子不一定要十分美,但十分美的女子却一定很迷人。
  雅间的酒客们无不投目令狐小欣,而令狐小欣的目光只对准一个人:李烈。
  李烈还从没和令狐小欣坐得这么近过。
  他感到了她身体的气息。
  他有些陶醉的感觉。
  尽管他还没有开始正式喝酒。
  酒菜端上来了。
  二斤白酒,六道菜,十二个馒头。
  李烈没细看都是什么菜,和令狐小欣同桌进餐,一切都是美味。
  令狐小欣给李烈斟酒。
  李烈知道白水经过令狐小欣的手一倒定然也会变成琼浆佳酿。
  他连干三杯。小呆喝了一杯。
  令狐小欣居然也能喝一杯白酒。
  喝了一杯白酒,她仿佛更加妩媚。
  双颊润红,宛如新涂了胭脂。
  李烈喝光了二斤白酒,但他还想喝。
  可是令狐小欣阻止了他:“我想你没必要再喝了。”
  李烈笑着问道:“为什么?你请客不应该让我喝好吗?”
  令狐小欣笑道:“再喝就是浪费了。因为我在这二斤酒里已经溶进了七粒‘蚀心丹’。”
  说着站起身,“不用我说,你们也一定知道‘蚀心丹’是一种什么毒药。”
  李烈一听一下子跳起来,急道:“你真的让我们喝下了‘蚀心丹’?!”
  他知道“蚀心丹”是一种慢性毒药。
  这种毒药会在人体内潜伏,每十天发作一次,发作时心痒难忍,如万蚁吞噬,苦不堪言。当发作三次无解药便心烂而死。
  令狐小欣冷冷一笑,道:“我只能告诉你们,在一个月内你们不把《还童宝典》送到太平庄换取解药,那么你们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你们也许能配制出‘蚀心丹’的解药,但那绝不是一个月内所能完成的。因为配制‘蚀心丹’的解药需要用四百零八味药,缺一不可。”
  李烈重重地坐下,对令狐小欣道:“你走吧。就算是心烂而死,我也决不会去找你。”
  令狐小欣笑道:“你不去找我,你妹妹未必不会去找我!我不信,她真的把《还童宝典》看得比她亲哥哥还重要。”
  李烈怒道:“我所以还没有骂你或者打你是因为我一向尊重你!请你离开这里!”
  令狐小欣道:“你想知道那些使你倒霉的人都是谁吗?”
  李烈一怔,脱口道:“你知道?!”
  令狐小欣道:“你以为我们真的是巧遇吗?其实你们自离开李家村,我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你们。你们不认识那几个人,而我认识。”
  李烈道:“那个黑衣女郎是谁?”
  令狐小欣道:“燕小云,江湖上有名的贼道名媛。她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发觉才跑出城的。而你们救了她却让她骗走了马。”
  李烈道:“那个莫大侠和他的蜡黄脸随从呢?”
  令狐小欣道:“武林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莫大侠。那两个人是‘混世三皮’中人。那个莫大侠莫无路人称‘牛皮’。
  “仗着长相不错,四处招摇撞骗,他擅长说大话、谎话、废话、骗人的话,就是很少说真话。那蜡黄脸随从叫汪六子,是‘混世三皮’中的‘顽皮’。”
  李烈道:“那另外的一皮呢?”
  令狐小欣道:“另外一皮叫做‘赖皮’李二。就是假扮乞丐‘狗不理’的那个。”
  李烈道:“原来那乞丐竟是别人假扮的。莫非丐帮实有‘狗不理’其人?”
  令狐小欣道:“‘狗不理’李知足和‘天不怕’王缺是丐帮少字辈两位绝顶高手。只不过李知足好色而王缺又好赌。所以丐帮之众都不理李知足,送浑号‘狗不理’。
  “而王缺赌起来什么都不顾也什么都不怕,故得浑号‘天不怕’。赖皮李二假扮‘狗不理’行乞,牛皮莫无路和顽皮汪六子在旁瞧准了谁有钱,就想办法行骗。”
  李烈叹道:“真是人心难测!”
  令狐小欣道:“所以呢,你要想闯江湖你就不能心太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李公子,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该告辞了。我在太平庄等你的好消息。后会有期!”
  令狐小欣走了,就像一缕轻烟转眼而逝。
  “小二!拿酒来!”李烈大声叫喊。他只想大醉一场。
  小呆却低声对李烈道:“公子,咱们也逃吧,不然等会儿店小二朝咱们要饭钱,咱们拿什么给呀!”
  李烈这才起到令狐小欣说请客,但她并没付账就走了。
  气得一拍桌子,浩叹一声。
  店小二又捧上一坛子白酒,足有四斤。
  李烈见店小二把酒坛又放到桌子上,就歉意地一笑,道:“小二哥,我们……你们掌柜在不在?”
  他想和掌柜的说一说,先欠下这顿饭钱,日后一定补还。
  店小二作不起主,自然要找掌柜的。
  店小二怔道:“客爷,什么事儿啊?”
  李烈道:“你去把掌柜的找来,我跟他说。”
  店小二就转身下楼去了。
  少顷,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腆着大肚子跟着店小二摇了进来。
  李烈急忙站起,一躬到地,恭声道:“在下李烈见过掌柜的。”
  这个大肚子中年人正是酒楼掌柜赵八斤。
  见了,就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烈讪讪地道:“是这样,我们……的银子让人给偷去了。所以……这顿饭我想先欠着,待改日一定登门奉还。望掌柜的能……”
  赵八斤漠然地道:“别说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李烈道:“知道。”
  赵八斤道:“知道还这么做,分明没把我瞧在眼里嘛!这里是酒楼,不是慈善堂也不是供叫化子解饿的粥棚。”
  李烈忍着羞辱,道:“你干什么说三道四!让欠我们就欠,不让欠看我们身上什么值钱,只管开口,我们也不想赖账。
  “家财万贯,还有措手不及的时候。出门在外,谁都难免倒霉。”
  赵八斤上下打量李烈两眼,转对店小二道:“他们是多少饭钱?”
  店小二细细一算,回禀道:“一共是十八两三钱。”
  小呆急道:“这么多。你后拿来的这坛子酒我们没喝。应该……”
  店小二截声道:“这坛子酒没算在内。你猴子吃的东西我也没算在内。”
  赵八斤目光一亮,问李烈道:“你能喝这一坛子酒?”
  李烈道:“什么意思?”
  赵八斤道:“你有多大酒量?”
  李烈道:“没试过。但我知道从没醉过。”
  这家伙是不是想和自己斗酒?
  赵八斤笑了,露出两颗大金牙:“没醉过?这么说就是海量了?”
  李烈道:“不敢。我只听说过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是海量。那个人就是‘酒鬼’。”
  赵八斤道:“这还用你说!天下间喝酒的人谁不知道‘酒鬼’!他以酒当饭,据说有八年都没进一个米粒。
  “你能吗?兄弟,我看你也算得上是个喝酒的人,这样吧,如果你喝下八斤白酒,还能站着不趴下。
  “我这顿饭钱不但不要,还赏你二十两银子。若是你喝趴下了,明天醒酒后给我劈一天木柴当饭钱。怎么样?”
  李烈闻言,顿时豪气上撞,一拍桌子高喊一声:“拿酒来!”
  李烈和小呆走出了八斤酒楼。
  刚出门口,李烈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小呆急忙丢下猴子把他搀扶起来。
  李烈甩开小呆,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嘴里大声吟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月已升,光华如水。夜已深,凉风袭人。
  李烈又倒了下去,就在一家店铺的窗下。
  小呆和他的猴子急追到跟前,见李烈已经睡着了。
  小呆想叫醒李烈去客栈投宿,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二十两赵八斤赏的银子,但是叫了几声,李烈却昏睡若死。
  小呆在李烈身旁坐下,把猴子搂在怀里。
  他举目天宇那一轮皓月,喃喃道:“喝了这么多酒,换了别人醉也醉死了……公子是好人,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折磨?闯江湖,真是……”
  话未说完,“哗”的一声,瓢泼大雨当头淋下,猴子惊叫一声,从小呆怀里窜了出去。
  皓月当空,哪有半朵云彩?
  原来是从窗子里泼出的一大盆脏水。
  脏水泼出,窗子又被人关闭。
  小呆擦了擦脸上的脏水,闻到一股腥臭。
  又为身边的李烈擦了擦脸。
  李烈似全然不觉。
  小呆打了个寒颤。
  他觉得浑身的衣服已然湿透了。
  他想去敲那窗子骂几声。
  可是转念又一想,人家也没请我们来这里坐啊!怪谁呢?自认倒霉吧!
  “小美人儿,快让我来抱一抱。”小呆对猴子说道,“我好冷。”
  李烈醒来时觉得阳光很刺眼,而且渴得要命。
  他睁开眼睛,看见靠墙根歪着脑袋昏睡的小呆。
  那猴子像是怕冻着小呆似的伏在他胸前在为他取暖。
  小呆的口水流出老长。
  李烈坐起来,发觉衣服上湿了好几处。
  他叫醒小呆,告诉他,要吃些东西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小呆见李烈完好如初,竟眼圈一红流下泪来,喃喃道:“公子,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我真为你担心。”
  李烈拍了拍小呆肩头,叹了口气。
  两人就找到一个小吃铺,要了十个馒头,两大碗豆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他们觉得这馒头和豆浆,实在是世间最好的美味。
  吃完饭,李烈和小呆就上路了。
  他们出了麻城,沿官道徒步北行,去往沧州。
  两个人的心情是沉重的。
  因为他们此时身上都潜伏着毒药。
  令狐小欣说得很明白,如果在一个月内吃不到解药,他们就有生命危险。
  李烈知道,尽管小呆只喝了一杯酒,但所中的毒性是一样的。
  令狐小欣当时也喝了一杯,但她可以在离去后服下解药。
  李烈不想回李家村去,他知道妹妹未必这么快能回到家。
  他宁可死,也不想让令狐小欣得逞。
  他的脾气就是这么刚烈,宁折不弯。
  他要让令狐小欣看一看,他是有骨气的。
  他要在这一个月内赶去沧州为北侠治好伤,那样也算对得起霍天宝。
  两人一路北上,途中餐风露宿。好在有赵八斤赏的银子可以打间。
  只是苦了两条腿。
  非止一日,这一天,他们来到一座大山前。
  他们看见山前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大别山。
  李烈就欣喜地告诉小呆,他们要走出湖北境地了。
  他们要穿越大别山,却没想到在山里迷了路。
  太阳落山了。
  李烈和小呆转悠了一天还没出山,已是精疲力尽。
  一天没吃没喝,他们觉得饥肠辘辘。
  终于,他们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
  “我们迷路了。”李烈茫然四顾,懊丧地道。
  小呆喘着气,擦着脸上汗道:“老也走不出去,咱们怎么办?”
  李烈道:“我知道怎么办?但愿能遇上一个猎人或者樵夫指点迷津!不然,饿也饿死了。”
  小呆看了看蹲在岩石下的猴子,叹道:“小美人儿,你能不能给我们去找点吃的东西。我们实在是饿了。”
  那猴子似听懂了他的话,叫了两声,身形一窜,奔向旁边的树林。
  小呆见了急得大喊起来:“喂!快回来!你也会迷路的!”
  猴子已经钻进树林里去了。
  小呆遂不安起来,咕哝道:“它会找不到咱们的。”
  李烈道:“走了更好。免得跟咱们一块儿饿死。”
  小呆就凄然道:“这个该死的小美人儿,原来它怕跟咱们一块儿饿死,便顾着自己逃了。”
  李烈四处张望一阵儿道:“咱们也不能总坐在这里。应该找个山洞过夜,免得遇上野兽。”
  小呆有些害怕了,道:“可别遇上老虎或者是黑瞎子……”
  李烈道:“就怕遇上狼群。那样咱们连骨头都剩不下。”
  说着站起身,道:“走吧,要尽快找到一个山洞才安全。”
  小呆也站起身道:“可是,小美人儿若是回来,便找不到咱们了。”
  李烈道:“咱们连自己都管不过来,哪还有心思管它!走吧!”
  当先走向旁边的一条羊肠小道。
  小呆只得跟着,一步三回头,神情甚是凄惨。
  他们沿羊肠道往前走,旁边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嗥和野鸟的鸣叫。
  惶惶前行,以期能发现一个山洞容身。
  林里幽暗,怪影不时闪现,害得两人一惊一乍,头皮发麻。
  走着走着,李烈猛的停住脚,咕哝一句:“这里怎么有脚印?”
  小呆沮丧地道:“那是我们的脚印。咱们又转回来了。”
  话音未落,侧耳细听,急道:“你听,是小美人儿的叫声。就在前面。”
  他们循叫声前奔。
  出了树林,见原来他们坐过的岩石上果然有只猴子,正一声声地叫,声音凄楚,样子悲凉。
  “小美人儿!”小呆喊了一声,奔过去。
  那猴子见了便一窜扑进小呆怀里,用舌头舔他的脸。
  舔完,挣脱小呆的手跳在地上,叫着向小呆招手。
  然后往一处树林子走过去,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
  小呆说道:“一定是它找到吃的东西了,要领咱们去。”
  便跟着猴子走去。
  李烈就随在后面。那猴子穿过一片树林,便把两个人领到一条山溪跟前。
  溪水淙淙,甚是清澈。
  两人见了便过去捧水喝个饱。
  猴子又向两人招手,然后走向旁边一个山坡。
  两个人就跟在后面。
  小呆咕哝道:“莫不是还有好吃的?”
  猴子停住了。
  在它身旁是一棵山梨树。
  见小呆和李烈走近,它就攀上梨树摘下山梨扔给树下的小呆和李烈。
  小呆和李烈甚是欢喜,一一接住,吃得津津有味。
  猴子见了高兴得上蹿下跳,把山梨扔了满地都是。
  吃着山梨,李烈对小呆道:“咱们在这儿吃梨,你让它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人家。这么大个山不能没有猎户。”
  小呆就招手把猴子叫到跟前,对猴子说了。
  那猴子就叫了一声,飞快地沿山溪往下游跑去。
  猴子回来了。
  它又向小呆和李烈招手,让两人跟它走。
  接着,它就领着两个人沿山溪往下游走来。
  把两个人领进了一个山谷。
  李烈和小呆走进山谷,就看见了暮色中的一缕炊烟。
  炊烟是从三间茅屋中飘出来的。
  看见有人烟,李烈和小呆这份高兴自是不言而喻。
  这时李烈便觉得小呆的猴子真是好可爱。
  茅屋里亮着灯光。
  他们刚走近,就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但是看不见屋里的人。
  因为窗户上用兽皮遮挡着。
  李烈上前想敲门,小呆拉住了他,低声道:“先看一看,别是里面不是好人。咱们的亏可没少吃。”
  李烈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蹲在窗下,把那兽皮掀开个缝往里面窥视。
  茅屋里有四个人。
  两个坐着的人和两个站着的人。
  坐着的都是中年男人,一个穿一身白衣,手里拿一把扇子。
  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眉清目秀,看上去没有表情,斯斯文文俨然是一个书生。
  另一个中年人穿紫衣,手里拿着个葫芦。
  一双鹰眼,目光锐利,留着八字胡,胡须却是黄色的。
  他的头发也是浅黄色。
  站着的两个人都是彪形大汉,一个猎人装扮,一个樵夫装扮。
  这时,就听那个黄胡子的中年人对书生模样的中年人都:
  “现在你可以问他们话了。”
  那书生便对面前的猎人道:“你愿意服从我命令吗?”
  猎人道:“愿意。”
  书生道:“我命令你回家去杀死你的儿子,你肯吗?”
  猎人道:“你让我去杀了他,就说明他该死。杀该死的人我有什么不肯!”
  书生又转对那个樵夫,道:“你愿意服从我的命令吗?”
  樵夫点头道:“愿意。”
  书生道:“我现在就让你带我去你家,然后你叫开你家的门,让我进去强奸你的妻子,你肯吗?”
  樵夫道:“你是我的老大,你发布命令,我就服从。我知道你是对的,我妻子应该遭到你的强奸。我可以帮助你。”
  书生道:“你们对我的命令有怀疑吗?”
  樵夫道:“没有。我绝对服从。”
  猎人道:“没有。我也绝对服从。”
  书生看了两人一眼,对那樵夫道:“现在我命令你拿起你的砍柴刀。”
  又对猎人道:“你拿起你的猎叉。”
  樵夫弯腰拿起一把砍柴刀。
  猎人弯腰拿起一柄猎叉。
  书生对樵夫道:“你的左手已经没用了,我让你砍掉它!”
  樵夫道:“遵命!”右手一挥砍柴刀,砍掉了左手血流如注。
  窗外的小呆要惊叫出声,李烈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屋里书生又对猎人道:“你的右脚应该作废,用你的猎叉刺穿它!”
  猎人说了声“遵命。”把猎叉贯进了右脚。
  书生又对樵夫道:“没有左手的人应该死去。你自刎吧”。
  樵夫说了声“遵命。”砍柴刀往脖子上一抹,身形倒了下去。
  书生又对猎人道:“右脚作废的人也应该死,你自杀吧。”
  猎人说了声“遵命。”抽出猎叉,对准自己的胸膛,猛地刺了进去。
  惨哼一声,倒了下去。
  书生笑了笑,转对黄胡须紫衣人道:“药兄,祝贺你!你成功了!你为这种药取了什么好名称?”
  紫衣人道:“‘黄豆丹’。”
  紫衣人道:“‘黄豆丹’?这名称不雅。”
  紫衣人道:“正如美女不需要穿好衣服一样,我的这种药也不需要一个好听的名称。适才你看见了,这药有黄豆粒那么大,我就叫它‘黄豆丹’。
  “另外,我还要指出一点:‘黄豆丹’是速溶于水的,也速溶于其他液体。而且无色无味。这使它用起来更加方便。”
  书生道:“好吧。咱们谈一谈条件。如果我把《还童宝典》送给你,你给我多少粒‘黄豆丹’?”
  紫衣人道:“五十粒。我第一次只配制五十三粒。试验用掉三粒。”
  书生道:“可刚才他们每人只服一粒。”
  紫衣人道:“在此之前我用一粒作了试验。若不成功,我不会当着阁下的面再作第二次试验。”
  书生道:“好吧。我会为你送来《还童宝典》。说妥了,五十粒。一粒也不能少。而且,就算你第二次再配制出来。
  “不经过我的允许,也不能随便送给别人。也就是说,‘黄豆丹’在世间只属于两个人,除了你,就是我。”
  紫衣人道:“我答应你。”
  书生站起身,道:“我这就去太平庄,也许‘毒狐’已经把《还童宝典》弄到手了。后会有期!”
  书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在茅屋旁边的草丛里李烈和小呆才探出头
  。他们心里充满了恐怖。
  他们只想立即离开这里,远远地逃走,并把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忘掉。
  可是,就在他们钻出草丛,离开茅屋还不到
  百步时,却被那个紫衣人发现了。
  紫衣人的身形便像大鹏一样从他们头顶飞过,截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位朋友,既然来到了这里为什么不进屋坐一坐?”
  李烈和小呆以及他们的猴子就进了屋。
  屋时弥漫着草药味。
  李烈觉得像走进了自己家的诊所。
  他们进的是西屋。
  而刚才紫衣人和书生呆的是东屋。
  他们知道,此刻在东屋的地上还躺着两个死人。
  紫衣人让李烈和小呆坐在竹椅上。
  然后很和气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李烈道:“我们是赶路的,进山后迷了路。见这里有人烟就来了。”
  紫衣人道:“那为什么不进屋就想走?”
  李烈道:“我们只是……不想打扰你。”
  紫衣人笑了笑,鹰眼愈加锐利如剑,道:“是么?!”
  李烈急改口道:“我们见屋里出来人了,以为是抓我们的,所以……才”
  紫衣人道:“你们怕被人抓吗?”
  李烈道:“是的,我们因为饿急了,偷过一家饭馆的馒头。”
  说谎谁都会,只是想不想说。
  李烈不得不说谎,他知道,对方若知道他们偷听到了对方的秘密,他们九死一生。
  紫衣人道:“你在说谎!我最讨厌说谎的人!本来我想杀了你们,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留下你们来试验我研制出来的药物。”
  李烈挺身站起,急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
  紫衣人冷冷地道:“世间的人都是我的仇人!”
  李烈急道:“可那个白衣书生却是你的朋友!”
  紫衣人道:“那是我要利用他!仇人难道不可以利用吗?还有什么事比利用仇人去杀仇人更令人开心的呢?”
  李烈道:“阁下能告诉我们你是谁吗?那样就算死了我们也不冤。”
  紫衣人冷道:“你们很想知道我是谁吗?”
  李烈道:“当然。”
  紫衣人道:“我就是‘药阎王’。”
  李烈脱口道:“你是药王前辈的师弟?”
  药阎王一怔,道:“你也知道药王?”
  李烈道:“当然。我小时候药王还抱过我呢。”
  药阎王道:“那么,我若用你作试验也便宜了你们!”
  李烈道:“前辈,我们和药王熟悉,您应该看在药王的面上,放我们一马才对,怎么还要……”
  药阎王截声道:“住口!小子,你知道我平生最恨的人是谁吗?就是药王沐无迹!”
  李烈愕然,哑然。
  药阎王道:“但我也要感谢他。是他使我成了‘药阎王’。我隐居山谷,与世人为敌也要感谢他!
  “虽然他死了,但我还是要与世人为敌,我要让世人知道,是药王把我逼成这样的。我要让恨我的人也恨药王!”
  李烈曾经听父亲说过,药王有一个师弟,两人同时跟着“药仙”学医。
  并且同时爱上了“药仙”的独生女儿。
  “药仙”死后留下两件“宝贝。”
  一是他的女儿,一是《药经》。
  药仙临咽气前告诉两个徒弟:
  得《药经》者不可得他女儿;得他女儿者不可得《药经》。
  药王就得到了药仙的女儿,把《药经》给了他的师弟。
  可是到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药经》却落到药王手里,而药仙的女儿却离开了药王。
  药阎王成名是近几年的事。
  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些新奇古怪且十分霸道的毒药。
  有些毒药合神医、药王、毒王三人之力也无法医解。
  三人顺藤摸瓜,终于查到了毒药的研制者是药阎王。
  可他们却找不到药阎王,便奈何不了他。
  现在,毒尊和药仙作古,毒王、药王和神医又被害身亡,天底下唯药阎王独尊,无一匹敌。
  也许,药阎王正是怕有人深研了《还童宝典》成了气候与之为敌,故才千方百计争夺《还童宝典》。
  因为他必然听说《还童宝典》是经药王、毒王、神医三人之手著成,里面也必然实录了药仙的《药经》和毒尊的《毒经》之精华。
  倘若药阎王再得到《还童宝典》,他就会更加有恃无恐、名震天下,为所欲为。
  李烈感到了处境的凶险。
  他自觉已经倒霉得到了极点:
  竟然遇上了药阎王。
  他甚至恨起小呆的那只猴子来了。
  若不是猴子引路,他们怎么会撞到这里。
  药阎王实在是令人宁死也不愿见到的人物。
  李烈终于承认了他的身份。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自救办法。
  “你是神医的儿子?!”
  药阎王鹰眼闪着骇人的光。
  说完就抑首长笑三声。
  笑完又说道:“那《还童宝典》一定在你的手上了?!”
  李烈道:“应该说在我妹妹我们俩人手上。因为埋藏宝典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他不敢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怕药阎王杀他灭口,那样药阎王虽没有宝典,便依然霸绝天下,无恐世人。
  药阎王显出愉快的模样,道:“你怎么不早说?我险些害了你们。我与世人为敌,但独敬重令尊神医。可是,你怎么让我相信你说的不假!”
  李烈道:“你可以问我一些神医情况,看我知道不知道。”
  药阎王道:“不错!你有没有听令尊说过我和药王的情况?”
  李烈道:“先父说药王前辈和尊驾是一师之徒,你们的师父是药仙。药仙去世前留下他的独生女儿和《药经》。
  “尊驾得《药经》,药王前辈得到了药仙的女儿。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药经》又落到了药王前辈手里,而药仙的女儿却离开了他。”
  药阎王点着头,道:“够了。单凭这些就可以证明你是神医之子。因为天下间知道这些的人实在没几个。小子,你想不想见一见药仙的女儿,还有她的儿子啊?”
  李烈一惊,脱口道:“他们……?”
  药阎王道:“就在屋后面的山洞里。我可以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李烈的心陡然一沉:
  他们怎么会在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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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荡妇淫威
  如果早知道山洞里会是这样的情景,李烈宁死也决不会来,一走出山洞,他就开始想呕吐。
  而小呆早伏在洞口呕吐得像是肠子都断了。
  他们看到的是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药阎王熄灭了手里的火把,告诉两人洞里的那两个人是供他试验新药用的。
  李烈的心缩紧了。
  洞里的人实在没有一点“人”样儿。
  药阎王竟将他们催残到如此地步,可见他也没有一点人性。
  他们又回到茅屋。
  但在李烈和小呆感觉这里就是阎王殿。
  药阎王看了看满脸惊怖的李烈和小呆,和悦地笑了笑,道:“你们认为我很残忍,是吗?”
  李烈道:“你至少不该把对药王的怨恨发泄到他们身上。他们是无辜的。”
  药阎王道:“错了!当然在你未明白事情真相前可以这么认为,但我要告诉你们,从我手里偷走《药经》的正是药仙的女儿,也就是我和药王的师妹。”
  李烈道:“那她后来怎么又来到了你身旁?抑或是你掳了她来?”
  药阎王道:“那是因为她发现药王对她用情不专又勾搭上了别的女人,才一气之下跑来找我。并且在我这里生下了她和药王的孩子。”
  李烈道:“显然,药王所勾搭的女人也就是沐无名的母亲。”
  药阎王点了点头,道:“对。”
  李烈道:“所以,你就不能容忍他们母子,便丧心病狂地用他们试验你的新药,直到今天!”
  药阎王道:“开始我是想容忍。因为我一直很爱我师妹。可是,她生完孩子刚过百天,就提出离开我,要回到药王身边。
  “她说药王见有儿子一定会离开那个女人与她重归于好。我就再也不能容忍了。因为她根本不爱我!我还会让她回到药王身边吗!还会让药王父子团聚吗?!”
  李烈叹道:“想不到药王会是这样个人。”
  药阎王冷笑,道:“小子,你还嫩得很!江湖中令你‘想不到’甚至不敢想的事
  情有很多很多。
  现在,你们还想不想让我用你们来试验新药了?”
  李烈心有余悸,脱口道:“你还不如一刀把我们砍死。”
  药阎王道:“我杀人从来不用兵刃。我的武器只有一样:毒药。”
  李烈道:“那就给我们吃一些速死的毒药吧。”
  药阎王道:“我若想杀你们,还会让你们离开山洞吗?”
  李烈道:“你想怎么样?”
  药阎王道:“放了你们。”
  李烈道:“我有没有听错?”
  药阎王道:“而下面的话,我倒希望你真的不要听错:我放你们目的,就是要你们去为我取来《还童宝典》。”
  李烈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们?”
  药阎王道:“我只相信我的毒药。”
  李烈一惊,道:“你让我们中了毒?”
  药阎王冷笑两声,道:“是我赖以成名的‘阎王散’。这种毒药潜伏在你们的身上,每半个月发作一次,发作四次不吃解药就会死。
  “别说你是神医的儿子,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至于每次发作时的痛苦,我无需说,到时你们会感受得到。”
  李烈惊道:“我们是怎么中的毒?!”
  药阎王笑道:“你们没有注意我那个火把火苗的颜色吧?我事先把‘阎王散’涂在了火把上,你们闻到了毒烟,毒气自然会进入你们身体。”
  李烈咬了咬牙。
  他相信药阎王说得不假。遂道:“你得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宿,天亮我们才能走,不然,我们成了野兽的美餐,你也得不到《还童宝典》。”
  药阎王道:“可以。”
  李烈道:“我们还想吃些东西。”
  药阎王道:“锅里煮着狍子肉。要吃自己动手。”
  第二天早晨,李烈和小呆又饱餐了一顿狍子肉,然后就离开茅屋上路了。临走时,小呆还没忘包了几块狍子肉带在身上。
  他们没有回去取《还童宝典》,出山后继续北上赶往沧州。
  李烈不想把《还童宝典》送给令狐小欣,更不想送给药阎王。
  但是,他和小呆心里都清楚:他们活着的时候不多了。
  当一个人知道他必死无疑时,常常也就把死看得很轻了。
  此时的李烈只有一个愿望:
  救治好北侠,不让霍天宝白死。
  如果可能再求北侠答应帮助妹妹为父亲报仇。
  在路上,李烈问小呆道:“小呆,你怕死吗?”
  小呆道:“现在已经不怕了。”
  李烈就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小呆,又道:“你还有什么愿望?我争取在这一个月内为你办到。”
  小呆叹息一声,苦笑道:“我很想做一件坏事。”
  李烈一怔,似乎没听明白。
  小呆又道:“我想一个坏人一定想在他临死前做一两件好事,而一个好人也一定想在他临死前做一两件坏事。
  李烈叹道:“是啊!老天实在不公!”
  李烈和小呆终于进入了河南境地。
  这时候他们带在身边的狍子肉吃没了,银子只剩下五两。
  又走了三天,银子只剩下一两了。
  没了银子就会挨饿。
  这些天他们昼夜赶路。
  只是累了就随时坐下来歇一歇。
  除非饿得极了便不敢动用银子。
  饶是这样,银子还是要用完了。
  这一天是他们离开麻城第九天。
  也就是吃了令狐小欣的毒药“蚀心丹”的第九天。
  令狐小欣说“蚀心丹”每十天发作一次,那么明天就是毒药发作的日子。
  两人把死亡已然看得很轻,但想到死亡前还要遭受到毒药的折磨,心中甚是难安。
  这一天中午他们走进了一座城镇。
  李烈一进城,就告诉小呆他必须喝到酒。
  一两银子的酒也是酒。
  那么喝光了这一两银子,他们岂非连馒头也吃不到了?
  小呆看到那悬挂在酒馆门前的酒幌时,他就停住了脚步。
  李烈回头问道:“怎么了?”
  小呆笑道:“公子,你想不想每天都有酒喝?一直到沧州。”
  李烈道:“你又发什么呆!”
  小呆道:“当然。咱们用这一两银子去做个布幌子。上面写上‘走方郎中、包治百病’。
  “凭公子你的医术就算不能真的‘包治百病’,有些病症也是药到病除。
  “试想,哪家病人痊愈了,他的家人能不欢喜,那时还少了好酒好菜招待咱们。”
  李烈笑道:“咱们不要银子,只求吃饱喝好,这样就有别于那些江湖郎中了。这确是个办法。”
  小呆喜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做个布幌吧。但愿这第一天能开张大吉。”
  李烈咽了口唾沫,望了那酒幌一眼,道:“也但愿晚上有酒喝。”
  到了晚上,李烈和小呆不但喝到了美酒,吃到了美味,还见到了许多美人。
  因为他们被请到了一个常人想来都来不了的地方:
  神鹰堡。
  大凡有些江湖经历的人都知道神鹰堡。
  神鹰堡列在江湖七大名堡之一。
  在十年前,神鹰堡是大力鹰爪门的总坛。
  堡主就是大力鹰爪门的掌门“神鹰”杜绝。
  因为大力鹰爪门勾结东瀛忍者意欲称霸中原武林,而得罪了“八大联盟”,遂“八大联盟”与侠义盟联手,铲除了东瀛忍者也捣毁了大力鹰爪门。
  杜绝战死。
  门徒死伤惨重,能逃的都逃散了。
  而“八大联盟”却放过了杜绝的夫人和儿子。
  因为他的夫人“鹰夫人”是“盖世九妖”中人,“八妖”便向“八大联盟”求情放了鹰夫人和她儿子一马。
  是以,鹰夫人和她儿子杜子豪这十年一直住在神鹰堡。
  神鹰堡虽没昔日杜绝在时鼎盛,但在江湖名声依然响亮。
  特别近两年,杜子豪长大成人,借父母余威,在江湖混得名声在外,与蛇公子的儿子冷无畏和张老虎的儿子张狂合称“傲世三大少”。
  神鹰堡遂成为江湖黑白道巨匪大盗、武林豪客们经常落脚的窝子。
  而鹰夫人八面玲珑,手段高明,与各道人物都能相处得十分融洽。
  请李烈和小呆来到神鹰堡的人是杜子豪的堂叔杜三刀。
  杜三刀曾经跟随杜绝身边打天下,杜绝死后,他就一直留在神鹰堡。
  在十年前的那场战役中,他与人厮杀时被砍去了右臂,却保住了一条命。
  今天杜三刀去城里给杜子豪抓药,当他走出药铺时,迎面遇上了李烈和小呆。
  当他一眼看见小呆手里的布幌时,就停住了脚步。
  上前一问才知对方是神医之子,难怪敢夸口“包治百病”。
  于是就把李烈和小呆以及小呆的猴子带回了神鹰堡。
  李烈和小呆来到神鹰堡后,见到了病榻上的杜子豪。
  一问才知道杜子豪不是患病,而是受了伤,伤在腿上。
  原来三天前杜子豪领着他贴身随从杜冷丁去城里赌钱,巧遇上一个跑江湖的杂技班子在街上卖艺。
  杜子豪相中了杂技班子里那个走绳索的绿衣少女。
  正然上前非礼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人出来打不平。
  一问对方赫然是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人:“霹雳童子”雷灭。
  结果杜子豪与雷灭交手厮杀,被雷灭的“霹雳弹”炸伤了右腿。
  李烈检查了一下杜子豪的伤腿,见虽未断折,但伤得实在不轻。
  就告诉杜三刀和杜子豪必须做手术,割去被烧伤的烂皮肉,重新敷药包扎,不然皮肉腐烂伤骨,这条腿就得在中间锯断。
  杜三刀和杜子豪闻言变色,深信不疑。
  接着李烈就给杜子豪做了手术,并且为他敷上了自己带在身上准备给北侠用的灵丹妙药。
  实则,李烈和小呆都不知道杜子豪的为人,更不知道神鹰堡是个什么地方。
  他们只知道受人所求,忠人之事。
  做完手术,杜三刀就把两人领到餐堂,让他们吃美味佳肴,喝美酒佳酿,并且让四名秀色可餐的美人儿陪伴他们,又是斟酒,又是夹菜,弄得李烈和小呆好不自在。
  甚至小呆的那只猴子都被待为上宾。
  吃完晚餐,杜三刀领李烈和小呆去见鹰夫人。
  鹰夫人听说神医的儿子亲自为她儿子治伤,说什么也要见一面。
  鹰夫人住在后院,院子里满是竹子,在竹林里有四间雅舍。
  这院子是神鹰堡的禁地,只有鹰夫人和杜子豪可以随便进入。
  人们实在猜不出那竹林内都藏着什么秘密。
  而那些熟悉鹰夫人的人都知道竹林内什么秘密也没有,那竹林里的雅舍不过是鹰夫人“玩”男人的地方。
  在当今武林,有三个女人最艳荡、最风骚、最无耻。
  这三个女人又都身列“盖世九妖”之内,所以有人说也只有这三个女人最有资格、最有本事“玩”男人。
  可还有人说,就算这三个女人加起来,还没有“艳后”百分之一的艳荡、风骚和无耻。
  “盖世九妖”中的这三个女人就是:白鸽仙子、火凤凰和鹰夫人。
  “盖世九妖”是“龙、虎、豹、蛇、凤、狐、龟、鸽、鹰。”
  “龙”就是指天龙帮帮主龙大先生。
  “虎”就是指威虎堂堂主张老虎。
  “豹”就是指天下第一杀手“杀人豪”铁豹。(据说迄今为止,天下间还没有一个铁豹杀不死的人)
  “蛇”就是指赌门的掌门人蛇公子。
  “凤”就是指火凤凰。她是江湖独行女大盗,人们背后多叫她“雌老虎”。
  “狐”就是指“毒狐”,现任太平庄庄主,令狐世家的大少奶。
  “龟”就是指君子门掌门人神龟叟。(据说迄今为止,天下间还没有一件神龟叟偷不到的东西)
  “鸽”就是指白鸽仙子,“快活林”的女主人。(据说迄今为止,天下间还没有一个男人见了她不动心。)
  “鹰”就是指神鹰堡现住堡主鹰夫人。
  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真名实姓,知道“鹰夫人”三个字就足够了。
  如果你是她的朋友,你可以从她这里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如果你是她的仇敌,你可能在临死之前才知道,要你命的人就是她。
  “盖世九妖”在武林就这么响当当!李烈和小呆看见了鹰夫人。
  也看见了坐在鹰夫人身旁嗑瓜子儿的另外一个女人:
  火凤凰。
  火凤凰刚才在前院客舍与一些巨匪大盗推牌九输光了钱,她是来朝鹰夫人借钱的。
  进门后听说鹰夫人要看一看神医的儿子,就索性坐下来,也想看一看。
  灯光下的鹰夫人和火凤凰看去都不像四十几岁的人。
  鹰夫人很胖,看上去那么高贵而丰满。
  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依然光彩照人。
  她穿了一袭薄若蝉翼的纱衫,隐约可见里面碧绿色绸缎小褂儿,裸露着雪白光润的脖颈,凸挺着高胸肥乳。
  她正用一双指甲上涂凤仙花汁儿的玉手端茗轻呷。
  姿态优雅已极。
  火凤凰让人一看就会联想到一团在原野里恣意滚动的野火。
  红色外衣,红色内衣,红色的软靴子,红色的发带。那双凤眼中不时流露出的野性和看男人时那毫无掩饰的欲望都说明:
  她的存在对男人的确是极大的威胁。
  作为女大盗,她杀人、放火、抢劫。
  但干这些她都是为了钱。
  她有了银子就去赌,去吃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但她最大的喜好还是“玩”男人。
  她觉得,世上实在没有一样东西比男人更“好玩”。
  她没结过婚,但进“洞房”却比进“客房”的时候多。
  杜三刀把李烈和小呆领进雅舍的小客厅后,就悄悄退了出去。
  有两名白衣使女就招呼二人落座,并且为二人倒上香茶。
  小呆的猴子留在雅舍外面的竹林里了。
  猴子没资格进雅舍。
  “李公子,你说我儿子的腿能好吗?”见李烈和小呆落座,鹰夫人就问李烈。
  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中谁是主,谁是仆。
  “禀夫人,令郎幸好未骨折,在下已经为他做了手术,如果恢复得快,他七天就可以下床,半个月内就完好如初了。”
  “真不愧为神医的儿子。”鹰夫人赞叹一句。
  她的目光依然注视着李烈。
  这是带有挑剔意味的欣赏的目光。
  这时火凤凰抬眼瞟了李烈一眼,道:“令尊去世了,你们就出来走江湖,莫非在家里混不下去了?”
  李烈道:“并不是这样。我们想去沧州为一位朋友看病,途中遇上歹人所害,丢失了马匹银两,不得不一边行医,一边赶路。”
  火凤凰道:“这回你们算碰上了正主儿。我看明天上路,你们不但会有银子,还会有一辆很不错的马车。神鹰堡是天下英雄好汉的家,这你们没听说吗?”
  李烈笑了笑,道:“我们只求饭食饱腹,并不敢奢望其他。”
  鹰夫人道:“你婚娶了吗?”
  李烈道:“尚未婚娶。”!
  鹰夫人点了点头,转对火凤凰笑道:“你还想去赌吗?与那些粗野男人有什么好玩儿的。”
  火凤凰会意一笑,道:“姐姐真了解我的心。”
  鹰夫人又问李烈:“李公子,你多大了?”
  李烈道:“二十一岁。”
  “他呢?”鹰夫人又问小呆。
  “十八岁”。李烈回答。
  鹰夫人道:“好吧,你们今夜就在堡内住下吧。明天我会让人用马车送你们去沧州。”
  说着,缓缓站起身,对李烈道:“李公子,我还有件事与你商量一下,你跟我来吧。”
  转对火凤凰道:“妹妹,你替我招待一下李公子的随从。”
  火凤凰吐了一口瓜子皮儿,瞟了小呆一眼,应道:“知道了。”
  鹰夫人就领着满脸狐疑的李烈进了东面的屋子。
  李烈进去时还不放心似的回首看了一眼小呆。
  火凤凰也站起身,对小呆一招手,道:“你跟我来。”
  就走进了西面的屋子。小呆怔了怔,只好跟在后面走了去。
  小客厅里只剩下两名使女。
  她们互视一眼,窃窃一笑。
  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翌日清晨,李烈和小呆离开了雅舍,鹰夫人让两位使女领他们去吃早餐。
  而她却走进了西屋,看见火凤凰还躺在被窝儿里。
  “你怎么了?生我的气了?”鹰夫人问火凤凰,“嗔我不该先霸占了李公子?”说着坐在床边上。
  火凤凰样子很神秘地笑了笑道:“你别问了,我。”
  鹰夫人惊道:“真是奇迹!色魔都不是你的对手,而你竟败在一个小毛孩子手上!简直说死我也不相信!”
  火凤凰道:“我说死你也不会相信,那我就只好什么也不说了。但我劝你今晚上亲自试一试,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因为那小子实在是千古难遇的奇男子!令你一见骨头都软了。我就是现在就死也心满意足了!现在想来,我以前简直是儿戏。
  “我好累,我要睡觉了。我希望三天后能够起床。哦!对了,等那小子离去时别忘了代我送件好东西给他。我怕是不能为他送行了。”
  鹰夫人眼睛亮起来,道:“能把雌老虎弄得像小绵羊一般的人物,我若不领教一番,我还是鹰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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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为情所困
  一个女孩子最伤心的时候也就是当她发现她痴情的男人痴情别的女孩子的时候。
  李兰这时候很伤心,因为她发现沐无名心中原来痴情一位少女。
  此刻,李兰隐身在一处花丛旁,听着观花亭上的沐无名和邹不屈闲谈,夕阳的余晖投进花园,使这里宁静中又透出无限的温馨。
  初冬的晚风含着些许的寒意,在花枝间轻轻散步,偶尔探头探脑地打量几眼花园里的三个人。
  这花园就是北侠东方俊家的后花园。
  沐无名和李兰已经来到沧州“精武门”三天。他们为北侠治了伤,解了毒,使北侠转危为安。
  如果恢复得好。半个月后北侠就可以下床了。
  为北侠医伤去毒之后,李兰就暗示沐无名应该告辞离去了。
  但沐无名却好像不愿意早走——现在李兰方自明白他实际留恋的是什么!沐无名留恋的是一朵花。
  一朵世间的奇葩。
  当李兰一眼看见沐无名迷恋的那朵花时,她得到沐无名的自信,立时就被击得粉碎。她知道,和那朵花相比,她只能算是一株小草。
  李兰甚至后悔一同和沐无名来沧州了。
  那天她和沐无名随着“血旗盟”,“恨世六鬼”中的姚信,跃马离开了李家村,赶奔“血旗盟”总坛所在地武当山。
  途中趁歇马打尖时,两个人在姚信的酒中放进了迷药,令姚信昏迷如死,他们便一骑双乘择路逃往沧州。
  他们没有毒死姚信,是因为他们到了真正下手时就心慈手软了。
  他们只知道救人,却从没有害死过一个人,更没杀过人。他们觉得,一个人并没有权力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就算那个人罪大恶极,但惩罚他的应该有章法。
  在途中,沐无名和李兰竟与“傲世三大少”中的张狂遭遇了。
  他们不认识张狂,自知与他也无冤无仇。
  但是张狂却不肯放过沐无名。因为他说“天底下长相漂亮的男人,都是我的仇人。”
  张狂长相丑陋。
  这不仅使女人不愿意看他男人也不愿意见到他。
  而他却有自己的逻辑:“我长得丑,是因为世上有比我长得漂亮的男人,没有那些男人对比,别人怎么知道我丑。”
  所以,他对漂亮的男人深恶痛绝,发誓见一个毁容一个。
  沐无名是江湖中有名的“粉面妙郎”,张狂早就对他恨得牙根发痒。
  无数次发誓,无数次夸下海口,声称有朝一日他遇上沐无名,一定在他脸上划一千六百九十八刀。
  人们相信张狂说得出,就干得出。
  因为他的外号叫“十恶不赦”。
  对于张狂,每天不干一件坏事,好像浑身就不舒服。
  但是,他的恶名在“傲世三大少”中却排在第二,还不及蛇公子的儿子冷无畏。
  冷无畏人称“万人恨”。
  他不经常干坏事,但每干一件坏事就会令千万人痛恨。
  所以这两人和神鹰堡的杜子豪合称“傲世三大少”。
  而江湖中人都称为“傲世三恶少”。
  杜子豪外号叫“辣手小霸王”,论恶稍逊冷无畏和张狂,但论阴毒却在两人之上。
  张狂和他的爪牙遇见了沐无名和李兰,就像是苦苦寻财不遇的饿汉冷不丁发现了狗头金一样。
  他们如狼似虎擒住了软弱如羊的李兰和沐无名。
  将他们绑在木桩上。
  张狂就拿出最精制的快刀准备毁掉沐无名那张最精制的脸。
  那一刻,李兰情愿让张狂先杀了她。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沐无名那张完美的的面庞被毁去。
  更不愿意看到被毁容后的沐无名。
  然而,张狂没有得逞。
  就当他伸出刀子时,他看见了另外的一把刀。
  并且认出握着那把刀的人。
  他就把手中的刀子扔在地上,然后向那个握刀的人长揖施礼。
  施礼的当口,就发射出一把毒针和六枚毒镖。
  发射出这些暗器,他就掠身逃走,连头也不回。
  他也不管那些暗器是否已经袭中了对方。
  只因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个握刀的人原本就是他的死对头。
  他只有这一个死对头。
  他知道对方未必会追他,就算对方追他,有暗器那么一挡,他也容易逃脱。
  那个握刀的人没有追张狂。
  他躲避开那些暗器之后,就上前为沐无名和李兰解了绑绳。
  甚至连逃走的张狂看都没看一眼。
  沐无名和李兰向这个握刀的人道谢。
  握刀的人就豪笑着说道:“在下真的要感谢那个恶棍,是他使我找到了二位!”
  沐无名实在想知道这位令张狂这样的人物,惊魂丧胆的公子是谁。
  就请教这位公子名姓。
  握刀的人告诉沐无名道:“我叫邹不屈。”
  邹不屈相貌平平,在一百个年轻的公子中可以找出九十个他这般相貌的人。
  但是熟悉邹不屈的人却说:“他的豁达、他的坚韧、他的刀法、他的骨气根本在一万个人里也找不出一个。
  沐无名与邹不屈一见如故,大有相识恨晚之感。
  邹不屈告诉沐无名和李兰他是出来找霍天宝的。
  北侠伤势日重、危在旦夕,而外出求医的霍天宝又久不见归,他不得不亲自出寻。今天竟巧遇上张狂又干坏事,才挺身而出。
  沐无名就告诉了邹不屈,霍天宝遭遇不测。
  他和李兰正要赶往沧州救北侠。
  邹不屈闻言甚喜,遂三人又驰马上路。
  一路上沐无名和邹不屈言语相投,沐无名终于忍耐不住,提出要和邹不屈义结金兰。
  邹不屈一口答应。
  于是,他们就在到达沧州的前两天,在一片竹林里堆土为炉,插草为香,结了八拜之交的生死兄弟。
  邹不屈为兄,沐无名为弟,看着他们结拜,李兰就想起一句古诗“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到达沧州“精武门”,邹不屈就领着沐无名和李兰见到了缠绵病榻上的北侠东方俊。
  也见到了病榻旁边那位花一般的少女。
  那少女戴着面纱。
  粉红色面纱。
  她的美眸闪烁着明月一般的光辉。
  她的身上散发着百花的香气。
  “你来了。”当她的目光和沐无名的目光相碰时,她这么说。
  李兰的心陡然一沉。
  她想不到沐无名竟认识这少女。
  少女的声音那么动听,世上实在找不出一种声音能和她的声音相比。
  如果还有人不相信女人是世间至美之物,那他一定是没有见过这位少女。
  李兰知道,大凡戴面纱的女人无外乎有两种:
  要么奇美,要么奇丑。
  显然这少女属于前者。
  终于李兰知道了这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芬芳的气息和美妙韵律的少女的名字:
  东方明月。
  李兰知道后就想:世上也只有她才配叫这名字,也只有这名字才最适合她。
  好一个令男人闻之动情的名字!好一个令人见之痴迷的少女!李兰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江湖有这么一位艳光四射,转动照人的美女。
  而在江湖人的耳朵里却灌满了这个名字:
  东方明月。
  特别是在狭义盟,很少有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然而黑白道又有一个艳名与这名字互映生辉。
  那个名字叫:白傲雪。
  人称“倾国一艳、白雪公主。”
  据说江湖中有个落魄的穷秀才,擅长作些艳词情诗。
  他曾经先后拜访了东方明月和白傲雪,并作了许多诗词,因此而闻名江湖,被称为“胡大诗人”。
  那位被称为“胡大诗人”的人就是胡周。
  在当今江湖人的心里,胡周的名字实在远远超过了唐朝的李白和杜甫。
  东方明月和白傲雪使胡周诗名远播,而胡周的诗又令二女名动天下。
  有人就不禁问询胡周“东方明月与白傲雪究竟孰更美?”
  胡周笑道:“各有春色,焉能同日而语?”
  但是无论是东方明月还是白傲雪,或者是近年才出名的那位“香车丽人”龙画眉,她们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美女”。
  江湖中人也没人敢把这顶花冠戴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头上。
  因为谁都知道:除非艳后死了,或者是当艳后与他们媲美之后,这顶花冠由谁戴才见分晓。
  人们都知道艳后已不会很年轻,但不年轻并不一定就不美。
  艳后一出现,昔年名满天下的四大名女“风花雪月”就销声匿迹了。
  谁敢轻视艳后!
  “情帝”独与艳后隐居,谁敢说艳后不是风华绝代!
  李兰自从见到东方明月那一刻起,那就想早点离开“精武门”。
  她更想和沐无名一起离开。
  而此刻她终于知道沐无名留恋那朵奇葩。
  李兰觉得她只有自己走了。
  她的腿已经站酸了。
  她不想和沐无名辞别,不想告诉任何人。
  于是,她绕过花丛,轻轻地默默地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出花园,走出了“精武门”。
  守门的弟子谦恭地问她去哪里。
  李兰说去随便逛逛街。她自然没有逛街。
  一出“精武门”她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她加快脚步,擦着眼泪出了城门。
  她一直往前走,她已经擦干泪痕。
  这时暮色苍茫,四野一片朦胧。
  李兰知道城西四五里处有一处松林,松林里有一处庵院。
  她和沐无名、邹不屈来沧州时,就路过那里。
  邹不屈告诉他们那庵院叫:
  静月庵。
  李兰知道:唯剪断尘丝,方可免除情之烦恼!沐公子,你再见到我时,我已非红尘中人了!
  静月庵地方并不小。
  院落也很大
  。三间正房加上东西各三间厢房。
  正房后面是个菜园子,庵内的尼姑吃的就是自己种的菜,并且把多余的菜运到沧州城里去卖,又买回粮食和盐等日需品。
  正房是烧香拜佛的地方,厢房是尼姑的住屋和食堂。
  由于建庵日久,房子又无钱修缮,是以房屋都已破旧。
  庵内有七名尼姑,其中一老尼为住持,另有五名中年尼姑和一名刚入庵一年多的年轻尼姑。
  老尼法名为静慈。
  当李兰来到静月庵时,静慈老尼刚刚喝完汤药。
  她已经病了四天。
  四天已喝了八碗汤药,但病情仍然不见好。
  李兰被接待她的那个中年尼姑领进静慈的清舍。
  另有侍候静慈的中年尼姑就搀扶着静慈坐起身,靠在床头。
  那个领李兰进来的尼姑就对静慈恭声道:“禀师傅,这位姑娘要入庵为尼,侍奉我佛!”
  静慈看上去年近古稀,慈眉善目。
  这时神色憔悴。
  闻言,她投目李兰道:“姑娘,你为什么事要出家呀?”
  李兰道:“我想出家清净……”
  静慈道:“想来你必是在尘世中遇到以挫折,便一气之下想入庵为尼。姑娘,我劝你应该冷静下来想一想……”
  李兰道:“我意已决,不需再想。就请住持收留了我吧。”
  静慈思忖道:“那好吧,你就先在庵内住下。待贫尼病好之后再为你剃度。”
  李兰点了点头,道:“多谢住持。”
  静慈对那个领李兰进来的尼姑道:“静修,你领她去安顿下来。”
  李兰正想随那静修出屋,忽又转身对静慈道:“住持,小女看您病得不轻。可否让小女为您诊治一下。”
  静慈道:“你会看病?那好,你就给我看一看吧。”
  医治静慈的病,对于李兰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头天晚上喝下一碗李兰配制的汤药,第二天早晨静慈便病愈离床了。
  实则医病妙理,非用药多少,关键是诊得病准、用药对症。
  第二天静慈病愈,李兰便求她为自己剃度,但静慈却没答应。
  静慈深知为尼清苦,非万不得已,她不愿毁了这姑娘的一生幸福。
  况且又见李兰精通医术,本是难得的人才,便心中老实不忍。
  推拒之后,依劝李兰在庵内住些时日,希望李兰能够回心转意,以消入庵为尼之念。
  就这样,李兰便在庵院内暂住下来,因为她略施小技,便为静慈治好了病,故庵内尼姑对她都恭敬有加。
  一晃又过了七八天,依然没有人来找李兰。
  而李兰体味到了庵院的清苦和寂寞,便也有些动摇了脱离红尘之心。
  她这些天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希望着能等来沐无名。
  她原来想:沐无名发现她不辞而别,定然会急着寻找她。
  就算他不爱自己,至少自己还算是他的朋友啊!
  她经常回忆起她和沐无名来沧州时那一骑双乘、相偎相依的甜蜜情景。
  她体味着他身上的气息,感受着他对她的关心爱护。
  面对他盼顾有神的美眸,聆听他令她痴迷的笑语。
  尤其是在马上,他的呼吸熏着她的耳根脖颈,使她意乱情迷。
  还有一次他无意触摸了一下她的乳房,更使她心醉如痴,不禁偎在他怀中。
  他对自己是关心的,那么他怎么不出来找自己?
  难道他真的是一见到东方明月,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无事时就在松林内散步,望天空中云卷云舒,听松林寒风低啸。
  心中时而酸楚,时而悲凉,时而又烦恼不安。
  她还想到了家,家里的哥哥和小呆。
  他们都好吗?
  他们一定都盼望着自己早日回去吧?
  唉!你们怎知道我为情所缠,终日心烦意乱啊!
  沐公子,莫非我们真的有缘相识相知,而无缘相亲相爱?
  这天是第十天,吃过早饭,李兰就找到静慈,她告诉静慈,她心意已决,求静慈今天就为她剃度。
  静慈默默地点点头。
  她就把李兰领到正房的佛像前,并吩咐静修去取来剪刀。
  李兰等不来沐无名,心中便绝望了。
  她想落发为尼后,就行走江湖,以一身医术济世救人,一则可为父扬名,慰亡父在天之灵;二则为佛行善,不愧修行之虔诚。
  情已灭,尤心已死,心已死还贪恋红尘繁荣何用!
  她的心在流泪,但脸上毫无表情。
  静慈正在焚香祷告,李兰宛若什么也没听见,心中还在喊着那个名字:
  沐公子,你再不来,一切可就迟了!沐无名没有来。
  静慈已经伸出了她那只瘦若枯枝的手接过了静修递过的剪刀。
  李兰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了静慈正用另一只手在抚弄她的秀发。
  她的泪水就从紧闭的眼帘里流出来。
  “住手!”声音响在门口。
  李兰的心猛的一颤,睁开眼睛。
  这不像是沐无名的声音。
  她转首朝门口望去,泪水禁不住又夺眶而出。
  她认出来的人是哥哥李烈和小呆。
  “你为什么要这样?!”李烈这时已经走到跟前,双手扳住了妹妹的双肩。
  他在吼。
  “哥,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李兰已经擦去泪痕。
  说着把一杯清茶递到李烈手里。
  又抬眼招呼小呆落座。
  他们已经来到李兰暂居的那间清舍里了。
  静慈师太和别的尼姑都回避了。
  她们的心里都希望后来的这两个人能劝说李兰改变主意。
  女人的心原本很善良,她们自己受苦,便不想也让别人受苦。
  李烈看上去还在生气,但小呆眼圈红红的,似乎很伤心。
  便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那就是庆幸。
  庆幸没有来晚。
  “因为我是你哥,只有我才了解你的脾气。”
  李烈轻呷了一口茶,“我不想说你什么,只希望你别太固执!”
  “哥,你们怎么来了沧州?”李兰觉得很难为情,听哥哥的口气是不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李烈道:“我们是想来救北侠。没想到你们早就来了。”
  李兰一怔,道:“你们去过‘精武门’了?”
  李烈道:“不然怎么知道你不辞而别?”
  李兰低下了头,喃喃道:“我……”
  李烈截口道:“你当然不知道,我们听说沐无名一发现你不辞而别,就和邹不屈去追你了。他们以为你一定自己回家了。路途遥远,你只身一人,他们自然放心不下。”
  李兰一惊,抬头道:“他们?!”
  李烈叹道:“可我知道,你不辞而别,必伤心已极。伤心已极,就容易做出傻事。便问‘精武门’的人附近可否有庵院,他们说最近的就是这处静月庵。”
  李烈已经猜测出其中的变故:
  妹妹与沐无名一骑双乘,相伴相随,难免耳鬓厮磨。
  沐无名乃当世美男,妹妹难免情怀甫开。
  而一到沧州“精武门”,妹妹见东方明月美艳绝伦,便自惭形秽。
  倘若沐无名心有旁系,妹妹必然伤心已极,为情所困,才容易剪断尘缘,以求清净。
  李兰又叹道:“哥,你可见到了那个东方明月?”
  李烈道:“嗯!”
  李兰道:“她可与你们说了什么?”
  李烈道:“她只是很着急,并说你不辞而别,莫非是嗔怨他们招待不周?北侠还生气地斥责了家中总管。”
  顿了顿,又道:“妹妹,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不妨与哥哥说一句心里话,你是不是爱上了沐无名?”
  李兰羞涩地低下头,道:“是又怎样?”
  小呆低下了头,他抱起了脚边的猴子。
  猴子的脖子上多了对玲珑碧玉。这对玲珑碧玉被风一吹,可以发出绝妙的乐音。
  如果拿到珠宝店去卖,至少可以卖五千两雪花白银。
  这对玲珑碧玉原本是鹰夫人送给小呆的。
  她送给他这件礼物时告诉小呆以后别忘了她,别忘了火凤凰。
  鹰夫人没有为小呆和李烈送行,只是让杜三刀安排了一辆华篷马车,车上准备了五百两银子,让车夫送李烈和小呆来了沧州。
  鹰夫人是躺在被窝儿里把这对玲珑碧玉挂在小呆脖子上的,她说她可能要躺两天才能起床,笑骂小呆弄得她实在太狠了。
  可是刚坐进马车小呆就掏出这对玲珑碧玉给猴子戴在脖子上,并说“小美人儿,我早就想送一件好东西给你。
  现在这东西终于有了。”
  此刻,小呆抱起他的猴子,他觉得这世上只有这猴子才真是属于他的。
  他听见了李兰说出“是又怎样”这四个字,就好像有四把尖刀同时扎在了他的心上。他这才知道,李兰之所以不正眼瞧他,原来她心里已爱上了沐无名。
  他抚弄着他的猴子,又听李烈问李兰:“他知道吗?”
  李兰就回答道:“我不清楚。”
  李烈又道:“可你知道他原本就喜欢那个东方明月,是吗?”
  小呆心想:那个东方明月没人会不喜欢,刚见到她时,连我的猴子的眼睛都看得发直了。
  她简直就是个仙女。
  都说月宫里嫦娥美丽,我看和她比也绝难分上下。
  嫦娥迷住了那只兔子,她却一下子就迷住了我的猴子。
  猴子岂不比兔子更知道谁美谁丑?李兰没回答。
  李烈又说道:“如果他真的喜欢东方明月,那么你未必是东方明月的对手。但我想我会有办法让他娶你。”
  李兰猛的抬头盯住李烈。
  那眼神好像忽然李烈就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
  小呆心想:公子的办法无非想把《还童宝典》给小姐做嫁妆。
  那真是世间最别致的嫁妆!
  李烈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只愿你别太伤心。我和小呆也许活不多长时间了。”
  李兰浑身一颤,脱口道:“你胡说什么呀?!”
  李烈道:“你还不知道我们一路上遭遇。我们……吃了令狐小欣的‘蚀心丹’,又中了药阎王的‘阎王散’毒气。他们逼我们回去取了宝典送给他们,可我们没有。”
  李兰一皱眉,道:“你们毒性发作过吗?”
  她自然知道那是两种怎样的毒药。
  李烈道:“奇怪的是我们没有发作过一次。但眼看就到了死亡之期了。”
  李兰急道:“你伸出舌头让我看看。”
  李烈让李兰看了舌头。
  李兰又伸手掀起他的眼皮瞧了瞧,尔后又为李烈摸了脉。
  然后喜道:“奇怪,你根本就不像中过毒。”
  李烈一指小呆,道:“你再给小呆看一看。”
  李兰就走到小呆跟前,让小呆伸出舌头。
  小呆就让她看了舌头,眼皮,摸了脉。
  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当李兰的手触摸到他的眼皮和手腕时,他想:如果我要是沐无名多好!
  “他更不像中过毒。”李兰肯定地说道。
  李烈双眼一亮,脱口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毒药能害人也能救人。”
  李兰欣喜地一笑,道:“一定是这两种毒性在你们体内互相冲消缓解了。但遇上这种情况,必然泄过元气才能排出体外。”
  李烈瞥了小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都忸怩了。
  他们知道他们是怎样排出体外的。
  李兰道:“哥,药阎王很可怕么?”
  李烈道:“岂止可怕!他简直就不是个人。我们去时,正发现他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试验他的一种新药。
  “他们为一个猎人和一个樵夫吃下那种药,那两个人就乖乖地听从他们的命令。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让那两个人自杀,那两个人就毫不犹豫地自杀了。我实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怪药。”
  李兰皱了下眉道:“那两个人看上去是不是都很正常?”
  李烈道:“对啊!那两个人像是常人一样。”
  李兰喃喃道:“我好像听父亲说过,他说有几种药混制在一起,就可使人的神经错乱。使人只盲目地服从命令,既不会提出疑问,也不会拒绝执行。
  “而外表看去毫无反常之状。不过,这种药的药力一次只能有效一天一夜,若想使人永远服从命令,必须不断吃药。如果用这种药控制人那倒很妙。”
  李烈叹道:“若利用这种药去害人可就惨了!”
  李兰道:“当然了。若是有人给你吃了那种药,让你杀我,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不知道药阎王的那种药叫什么名目?”
  李烈道:“‘黄豆丹’。听那个书生说,他要用咱们的《还童宝典》换取药阎王的‘黄豆丹’。并且,我们亲眼看见那书生已去了太平庄。
  “也许他与太平庄早就有了约定。所以,太平庄才千方百计要夺到咱们的宝典。”
  李兰惊道:“那书生要得到‘黄豆丹’必是有重大图谋。他想‘黄豆丹’给谁吃了,谁就会听他指使,哪怕那人是皇帝!”
  李烈道:“好在除了咱们宝典,谁也没办法从药阎王手里弄走‘黄豆丹’。不然江湖必然大乱!”
  李兰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果能研制出一种药破解‘黄豆丹’,那么或许会好些。”
  李烈道:“最好是一种药水,往吃了‘黄豆丹’的人脸上一喷,他就会立即恢复原来的理智和心态。”
  李兰苦笑一下,道:“除非父亲、药王、毒王三位前辈还活着……”
  李烈叹道:“所以,咱们的宝典一定要藏好守住,万一遗失,必酿大祸!”
  李兰道:“哥,你想知道宝典怎么不在玉书匣里吗?告诉你,是我早就调换了。因为父亲在去京城时就暗下告诉我。
  “一旦他出了意外,太平庄和药王府乃至江湖中人就有可能来争夺宝典。他还让我特别防备你!”
  李烈一惊,脱口道:“防备我?!”
  李兰笑了笑,道:“你别生气。
  父亲说他看出你喜欢令狐小欣,他担心你一时感情用事,把宝典作为定情物送给人家……”
  李烈的脸略略一红,道:“那你就永远也别让我知道宝典的下落才好……”
  李兰道:“那你是承认了?”
  李烈叹道:“就只许你偷着喜欢别人……”
  李兰就红了脸,一扭头道:“我不跟你说了。”
  小呆在一旁叹道:“偷着喜欢别人也不应该算什么错呀!”
  嘴上这么说,心下暗付:话虽如此,但公子喜欢上了令狐小欣恐怕就是大错特错了。
  因为那丫头精灵古怪,凭公子这般心地,自然要常常倒她的霉!
  李烈自然不知道小呆心里所想,他对李兰道:“我有个打算,想和小呆留在“精武门”习武,你就暂时隐居在这里吧。我看这里倒挺安全。”
  李兰道:“你要留在‘精武门’?”
  李烈道:“我武功不长进怎么进京城杀魏忠贤为父报仇。‘精武门’是武馆,我岂非正好留下!”
  李兰道:“我不同意你们在这里习武!”
  李烈道:“为什么?!”
  李兰道:“不为什么!你们要习武还不如去少林寺!”
  李烈道:“我又不是和尚!”
  李兰道:“那就去南侠的‘群英会’。”
  李烈道:“你原来就是因为这里有个东方明月!她还能迷住我?”
  李兰道:“我想今天就离开这里……”
  李烈叹道:“我知道了。”
  李兰脸一红,道:“你知道了什么?”
  李烈道:“你想去找沐无名……不想让他再回到‘精武门’。好吧,咱们就去少林寺。天下功夫出少林,我当个俗家弟子却也不错!”
  说着站起身道,“说走就走,我和小呆去城里雇一辆马车。你在这儿等着。”
  小呆咕哝一句道:“若知道这么快走,就不打发神鹰堡的马车回去了。”
  这时李兰才发现小呆抱着的猴子脖子上那对玲珑碧玉,喜道:“好一对玉玲珑!小呆,哪儿弄到的?”
  小呆嗫嚅道:“捡的。若是你喜欢……当然不能送给你。因为我的猴子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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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少林受辱
  天下间习武之人甚至可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但决不可以不知道少林寺。
  少林寺在中土共十座。
  而坐落在五岳中的嵩山少林寺是它们的鼻祖。
  嵩山三十六峰,群峰叠荡,郁郁苍苍。
  少林寺位于第二峰少室山北侧,最早建于南北朝时期,即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
  少林武功起源于佛教鼻祖释迦牟尼的第二十八代徒孙达摩。
  达摩在少林寺首传佛教禅宗,自立“大乘教派”,成为禅宗之“祖庭”。
  最初少林武术是以锻炼身体和护身为目的,后来才逐
  渐发展并总结成一套完整基本动作,成为武林中独树一帜的功夫。
  后来在少林僧人不断的完善之下终于创立了一大流派,即少林派。并与武当派合称中土武林的泰山北斗。
  “南尊武当,北崇少林”。
  少林寺在武人心中极其神圣,天下英雄无不敬仰。
  纵然身列异道邪门之人,对少林派亦敬畏有加。
  多少年来,少林派为了武林安宁,为了江湖道义,不停地与邪派势力进行较量,经难历险,虽然掌门几易其人,但武德不变、武威不减,依然独秀武林,傲立江湖。
  这天傍晚,少林派掌门兼少林寺住持方丈百慧大师,正坐在禅房内等候召见罗汉堂首座澄明。
  他已经让人去传告澄明了。
  百慧大师已年逾古稀,须发皆白,目光炯炯。端坐那里一派仙风道骨。
  而此刻,他却微皱眉头,显得忧虑重重。
  少顷,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僧走进禅房,向百慧大师见礼,恭声道:
  “师叔,您传唤弟子么?”
  百慧大师微微颔首,示意澄明落座,道:“我想让你准备一下,今夜就带两个人去一趟武当山上清宫。你们见到武当掌门虚空子后,说明我的意图。
  “现今‘血旗盟’网罗邪道高手屠戮正义武林,南北双侠两处受到重创。在‘血旗盟’尚未找上我们两派之前,我们要有所防备。
  “我的意思是如果虚空子同意,便让你们从武当山就去北疆边境找到丐帮帮主古江山和独手大侠石顶峰,说明武林境况。
  “让他们在可能情况下抽派出一些高手回来以助我们两大派铲除‘血旗盟’,还武林以安宁!倘若虚空子不同意你们去北疆,你们就把他的意见带回来。”
  澄明长身道:“弟子遵命!”百慧大师道:“任重道远,速去速归。你可带静慈、静心与你同去。”
  澄明离去了。
  百慧大师心中略安。
  他知道在寺内众僧中只有净慈和净心武功较为出众。
  他们三人赴北疆,沿途纵有不测,必有惊无险。
  北国边陲燃起烽火,后金国的努尔哈赤虎视大明江山,屡屡带兵犯关。
  大明官兵屡遭败绩,正义侠士义愤填膺。
  因此,丐帮帮主古江山和侠义盟总盟主石顶峰才率群英往边关助战御敌。
  中原武林留下百慧大师、虚空子和南北双侠座镇。
  现今“血旗盟”趁机大肆屠戮,祸害武林,致使南北双侠两处受到重创,武林天怒人怨,怎不令百慧大师忧心如焚!
  更主要的是少林和武当两派中的精锐高手大多随石顶峰去了边关,倘这时“血旗盟”再犯难两大派,该如何应付!
  澄明刚刚离去有知客僧进来禀告:“禀告方丈,现有神医李灵子的儿子和女儿求见方丈。”
  百慧大师一怔,心下暗忖:江湖传言神医、药王和毒王在京城遇害,此事不知是实是虚?
  那么神医一对儿女来少林寺却又为何?
  吾与神医交往并不深,他会有什么事托付于吾?
  遂道:“领他们来这里吧。”
  知客僧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多时,知客僧领着李烈、李兰和小呆走进禅房。
  三人拜见过百慧大师。
  百慧大师让三人落座,让知客僧给三人斟茶,然后才和蔼地道:“你们来找老衲所为何事?有事尽管明言,老衲定尽力成全。”
  李烈和李兰唯恐百慧大师不肯接见,不得不抬出了老爹名号。
  实则,他们一进少林寺就心升敬仰,无异步入圣殿神堂。
  此刻见问,李烈便恭声道:“晚生意欲在寺中习武,待武功长进后进京城刺杀魏忠贤,为父报仇!”
  百慧大师道:“令尊当真遇害?”
  李烈点头应声:“嗯!”
  百慧大师道:“魏忠贤权势熏天,不可一世。阉党强大,尽人皆知,单凭你一人饶是有再高武功又怎么能杀得了他?”
  李烈道:“阉党势盛,祸国殃民,令天下人切齿痛恨。虽然我一人之力甚是微薄,可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父仇不报,愧为人子!望大师恩准晚生留于宝刹!”
  百慧大师沉吟道:“你要留于寺内习武却也不难,只是要像寺中僧人一般遵守戒律。另外,寺内不可容女眷……”
  李烈急道:“可以让我妹妹暂居寺外。”
  李兰附声道:“原来我想回到家去,只因有些人意欲夺取先父留下的一部药书……我怕回去后又中了别人圈套,所以就跟哥哥来到这里了。”
  百慧大师心下释然:原来他们是避难于此。
  遂转对知客僧道:“你把李公子领去达摩院交予澄清,让李公子随院内弟子一同习武,并吃住在一处。
  “而这位李姑娘,你可以带她去找那个经常来寺内习武的猎人张发,让她暂居在张发家里。张发有一女,正好与她为伴。”
  话音未落,小呆急道:“那我呢?”
  百慧大师投目小呆,知道他必是这位李公子的小厮,便道:“你愿意习武就留在寺内,否则可以随李姑娘去暂居寺外。”
  小呆对李烈道:“公子,你用不用我照顾你了?”
  李烈急忙摇头,道:“你去寺外照顾小姐吧。”
  小呆点了点头,依恋地道:“那我会经常进寺来看你,你衣服脏了就留着我来拿去替你洗。”
  掌灯的时候,李兰和小呆被那个知客僧领着,来到寺外一个山坳里。
  一进山坳,他们就看见一缕青烟从三间茅屋上袅袅飘出。
  那个知客僧告诉二人,那茅屋就是猎人张发的家。
  茅屋里亮着灯火。
  他们走到跟前,知客僧叫开了门,对门口出现的一个猎人装束的中年人道:
  “阿弥陀佛!张施主,小僧奉方丈之命把这两位施主送来,他们要在此暂居些天。不知方便不方便!”
  中年人打量了李兰和小呆两眼,对知客僧笑道:“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既然这两位小姐和公子不嫌寒舍简陋,就请进吧!还请净空师傅回复方丈大师。”
  那知客僧净空就应声离去。
  李兰和小呆刚想举步进门,突然中年人身后探出一张少女的笑脸,道:
  “我正寂寞得很,这回却有伴儿了!”
  声音清脆,甚是悦耳。
  那中年人张发转首笑道:“还不快请客人进屋?”
  李兰和小呆就进了茅舍的东屋。
  屋内甚是简陋,有一张木板床,两把竹椅和一个桌案。
  案上放着一盏油灯和还未收拾下去的餐具食物。
  看上去这父女俩刚刚吃完晚饭。
  “你们吃饭了吗?”那少女问李兰,“我们锅里还有煮好的兔子肉。哦!有一只山鸡腿和四个山雀蛋。”
  李兰笑道:“我们在寺内吃了。”说着,便打量着这少女。
  心下暗想,见到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俊俏!
  东方明月倒不用说了,怎么连这隐身山林的猎人的女儿竟也如此俊美。
  看这少女也不过二十岁,身材婀娜,笑靥生香的一张脸,看上去那么甜美。
  两只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流露出天真无邪的光芒。
  尤其是她那一口雪白整齐的贝齿,衬托得红润的樱桃小嘴愈加完美。
  她虽然穿着粗布衣,但却干净利索。
  犹如生长在草丛里的一朵牡丹花,亭亭玉立,顾盼多姿。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笑着问李兰。
  李兰就笑道:“我叫李兰。你呢?”
  少女道:“草儿。你多大了?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
  李兰道:“我十九岁。”
  草儿笑道:“我十八岁。那应该叫你姐姐了。我叫你‘兰姐姐’好吗?”
  李兰道:“好啊!”
  她们说话的当口儿,张发也在打量着小呆。
  小呆觉得这猎人的目光像看穿了他的心,使他挺尴尬。
  就不禁红了脸,低下头去看脚下的猴子。
  “你叫什么名字?”张发问小呆。他和小呆坐在竹椅子上。而李兰和草儿已经坐到床边上去了。
  小呆道:“我叫小呆。”
  张发道:“你们来少林寺干什么?”
  小呆道:“我家公子来少林寺练武。就让我陪小姐在寺外暂居。”
  张发点了点头,笑了笑,道:“这么说你们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了。”
  小呆道:“我们老爷是神医李灵子。不过,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他想神医的名声远播,世人多敬仰有加,若是亮出神医名号,这猎人一家或许对他和李兰另眼相看。
  张发却只是淡淡地道:“神医?好像听说过。”
  转对床边儿的草儿道:“草儿,就让李小姐和你住在西屋吧。我和这位小公子住这屋。明天我再做两张木床。”
  李兰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第二天吃罢早饭,张发就拿着猎叉,背上弓箭进山了。
  草儿对李兰和小呆说“如果你们没事儿干,就和我去放羊。挺好玩儿的!”
  他们三人就赶着草儿的那十多只羊离开山坳,来到一个小山坡。
  羊儿们在吃着草,草儿和李兰及小呆就坐在旁边闲聊。
  小呆一直插不上话,便把猴子叫到身边抚弄猴子。
  草儿与李兰闲谈着,一眼看见猴子戴着的玉玲珑,就凑过来摸了摸笑道:
  “这玉玲珑好漂亮呀!”
  小呆见草儿终于和他说话,便笑道:“真的吗?”
  草儿道:“你们家一定十分富有吧?不然这么漂亮的玉玲珑怎么会给猴子戴?”
  李兰在旁笑道:“草儿,你不知道,那猴子可是我们小呆的宝贝。他捡了那玉玲珑就给猴子戴上了。他还给猴子起了个名字叫‘小美人儿’”。
  草儿一听就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忍住笑,对小呆道:“难怪了,你捡到好东西当然要送给你的小美人儿了!”
  小呆被草儿笑得红了脸,嗫嚅道:“我原本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好……”
  小呆一直认为鹰夫人不会把什么好东西送给他。
  想不到这玉玲珑不但小姐看着说好,竟连这个草儿见了也说好。
  就这样,小呆和李兰便在张发家居住下来。
  张发又为两个人打做了两张木床,把原来他盖的被褥拆洗之后送给李兰了,他和小呆盖兽皮。
  小呆很是勤快,几乎包了一切粗活儿。
  提水、劈柴、清理羊圈。
  有时还跟着张发外出打猎,自然是背扛所猎的猎物。
  而李兰则常常与草儿去放羊,两人亲密得俨然一对亲姐妹。
  张发常常去少林寺练武。
  他说练好了武功,一则可不怕别人欺负,二则也有本领猎获那些大野兽。
  他说他和寺内的和尚们混得很熟,有些和尚还偷着吃过他的兽肉。
  从张发嘴里,小呆和李兰知道李烈在寺内很好,不但练武刻苦,而且颇守戒律。
  张发几次劝李烈来他家吃肉,都被李烈婉言拒绝了。
  小呆听后就暗自庆幸:
  多亏自己没留在寺内陪公子练武。
  小呆一天无忧无虑,能和李兰终日在一起,他觉得很愉快。
  而李兰却常常想念沐无名。
  可她又不能外出寻找,因为她怕遇上那些想夺《还童宝典》的人。
  小呆和李兰在寺外住了十几天了,他们谁都没进寺里去过,因为李烈让张发捎出话来,不让他们去看他,他说他能照顾好自己。
  李烈在寺内确实也很好。
  他刻苦好学,又十分勤快,在众僧中混出了极好人缘。
  加之他是神医之子,众僧便都高看他一眼。
  这天是李烈进寺习武的第十四天。
  他和几位僧人吃了午饭,便去烧开一壶热水沏了茶,分别给几位僧人斟了碗茶。
  僧人们刚刚接过茶去,还没等喝,忽然听到钟声当当大响起来。
  几个僧人一听钟声就都放下茶碗,脸色微变。
  他们知道这是召集全寺僧众的讯号。
  李烈正想询问,一个僧人对他道:“方丈鸣钟集众,显然是出了大事,我们都要去大雄宝殿,你就呆在这里吧!”
  说完,几个僧人就匆匆地走了。
  李烈想跟去看个究竟,终于忍住。
  心想:还是老实呆在这里的好。
  就独自坐下喝起茶来。
  心中默想着那套金刚拳的套路。
  少林寺的大雄宝殿里已经集聚了全寺八百余名僧人。
  他们分辈排列,甚是整齐,人数虽多,却静而不喧。人人都神色凝重,看上去肃穆庄严。
  这时,百慧大师在两名老僧陪同下缓步从后殿走出。
  殿上僧众一齐躬身施礼。殿上三声钟响,诸僧齐宣佛号:“南无释迦如来佛!”
  佛号声落,百慧大师投目众僧,庄容道:“今天官兵围困本寺,内情虽然未明,但本寺已厄难临头。老衲已遣达摩院首座澄清代老衲去迎请客人。
  “过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变故,没老衲指令,诸弟子不可妄动!若有不从者,将送戒律院惩戒!阿弥陀佛!”
  众僧齐道:“遵命”,声震殿宇,甚为雄壮。
  众僧都知道,在百慧大师身旁的两位老僧是般若堂首座澄仁和戒律堂首座澄玄。
  不知何故却不见罗汉堂首座澄明。
  他们知道,在“澄”字辈四位高僧中数澄明武功最高,仅次于方丈百慧大师。
  不多时,大殿门口一阵脚步声响,众僧见澄清陪同十个人昂然走进。
  这十个人有三个人都是官兵武将装扮,盔甲鲜明,佩刀挂剑。
  另七个人装扮各异,兵刃也不尽相同。
  三名武将众僧认识的不多,但这七人俱大多认识。
  竟是“中州七大名捕”。
  百慧大师见澄清陪这十人走到跟前,便合什微笑,道:“老衲百慧见过三位将军和七位名捕阁下。”
  百慧大师认出三位武将是河南省的三位总兵。
  为首的这位红脸大汉是总兵正职田尔阔。
  据说是朝廷锦衣卫都督田尔耕的堂弟。
  另两位是总兵副职,一个叫马昌,一个叫葛顺。
  “中州七大名捕”分别是“辣手、铁手、神手、怪手、圣手、狠手、绝手”,都是在江湖中名声响亮的人物。
  他们都直接听命于河南巡抚。
  今日不但“中州七大名捕”全部出马,而且还出动了官兵。
  据报寺外旌旗招展,围寺官兵至少也有一万多人,大有铲平少林寺之威势。
  却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为首的田尔阔朝百慧大师拱了拱手,沉声道:
  “方丈大师,武人粗蛮,不善言辞。我就直话直说了吧!今日我们来是想让少林寺交出两名胆敢犯上作乱的逆贼!”
  顿了顿,见百慧大师神色茫然,又道:“五日前,位于洛阳的九千岁祠堂里的九千岁雕像的脑袋被人砍了去,有人看见是两个和尚所为。
  “并且据护祠之人讲他们追踪那两个和尚就是你们寺中之僧!故今日我们前来要你们交出那两个逆贼法办!”
  百慧大师一听,心陡然一沉。
  他知道九千岁指的就是魏忠贤。
  自从浙江巡抚潘汝祯在杭州为魏忠贤建起第一座“生祠”之后,全国许多地方都争相效尤,建起了魏忠贤的“生祠”。
  祠堂原来只是人们为了纪念死人才建的,而阉党势盛,许多地方官为了表示对魏忠贤崇敬和忠心,便建起“生祠”,里边塑上魏忠贤的雕像,照例烧香燃烛,叩拜如仪。
  试想,“生祠”里的魏忠贤的雕像被人砍去了脑袋,该是对魏忠贤多大不恭不敬,地方官如何承受得起!难怪河南巡抚派出了“中州七大名捕”配合官兵行动。
  惊愕之余,转念一想,顿然心中一凛:
  这是个阴谋!
  田尔阔见百慧大师沉吟不语,便又道:“方丈大师,你因何不说话!?莫非不想交出那两名逆贼?!”
  百慧大师道:“老衲在想,会不会是有歹人嫁祸我们少林寺?意在毁我少林清誉。想我少林派众僧戒律严明,何人敢如此胡作非为!尚望田将军明察!”
  田尔阔冷道:“这么说方丈大师是不承认那两个和尚是少林寺的人了?!”
  百慧大师朗声道:“少林全寺僧众聚集于此,田将军就请一一辨认,若找出那两个作案之人,老衲自无话说!否则就是老衲想承认,田将军也不好回禀巡抚大人。”
  田尔阔冷笑两声,转对“中州七大名捕”,道:“你们中有人说那两个贼秃躲进了少林寺,现在你们有本事就在寺内将那两个贼秃揪出来。
  “揪出人来,我田尔阔不才,愿将这少林寺变成九千岁的祠堂!揪不出人来,咱们就一同去见巡抚大人,一齐丢官罢职回家哄老婆抱孩子!”
  话音未落,“中州七大名捕”中的“圣手”朗声道:“辣手、铁手、神手、怪手,你们四个人去寺中各处搜寻。狠手、绝手和我在殿内搜查!”
  大雄宝殿内鸦雀无声。众僧都憋着气、窝着火,横着眉,认凭圣手、狠手和绝手像狗一样在身边闻来闻去。
  百慧大师,澄清、澄仁、澄玄四位老僧神色凝重,忧虑重重。
  田尔阔夸下海口一旦找出人证,便将少林寺变成魏忠贤祠堂,那么言外之意就是血屠少林!
  看来今日之劫必凶多吉少!
  殿内的圣手三捕还没有搜查完,殿门口有人厉喊一声:“两个贼秃找到了!”
  少林和尚最忌别人骂他们“贼秃”,今日别人竟“贼秃”不离口。
  而他们却敢怒不敢言。
  闻听这声喊,众僧都一齐望向门口,皆暗暗吃惊。
  门口处已有两名灰衣僧人被铁手等四捕揪进殿内。
  两名灰衣僧人垂着头,样子极其狼狈。
  铁手等四捕将两名僧人揪至百慧大师面前,放开手。
  铁手对百慧大师冷道:“方丈大师,人证带到,你还有何话说!”
  话音未落,那两名僧人一齐跪在百慧大师面前,垂头哀求道:
  “方丈大师,你可得救救我们!”
  百慧大师道:“抬起头来!”
  两名僧人便缓缓抬起脸。
  一人道:“方丈,弟子愿受戒律院惩罚,你可别让他们带走我们。”
  百慧大师高宣佛号:“阿弥陀佛!二位装得却很像!但你们根本就不是本寺弟子!甚至亦非出家之人!”
  铁手冷道:“方丈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但承认作案,而且还承认是少林弟子!”
  田尔阔道:“方丈大师,有了这两个人证,我们就是把天捅个窟窿,做的也不算过分!你们可以不承认他们是少林弟子,但那没关系!”
  百慧大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田将军,你们来意不善,老衲早了然于心。明说了吧,你们要把我少林怎样!?”
  田尔阔阴冷一笑,道:“我有言在先,把这少林寺变成九千岁的祠堂!嘿嘿!这将是天下间最大的祠堂!九千岁若知道定然十分高兴!”
  又逼视着百慧大师厉声道:“方丈大师,你的弟子犯上作乱,你身为方丈难辞其咎!我们要把你和这三位老僧连同这两个贼秃带回去向巡抚大人复命!
  “你快下令这些和尚滚出少林寺!少林寺从此在江湖除名。明天这里就叫‘九千岁圣祠’了!”
  百慧大师气得白须抖动,正欲开口,身旁的澄玄怒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喝毕,身形一闪到了田尔阔身后,单掌压在田尔阔“大椎穴”上,冷道:“田将军,我掌力一吐,你就会立毙当场!”
  田尔阔脸上掠过一丝惊骇,冷道:“你杀了我,我们寺外二万铁甲军会将这里夷为平地,杀得你们鸡犬不留!”
  话音未落,副总兵马昌和葛顺一齐拔出剑来。
  马昌以剑抵住澄玄,对葛顺道:“葛将军,你快出去命令众兵杀进来!”
  葛顺正欲外冲,澄仁抢步挡住他去路,冷道:“葛将军要离去除非杀了老衲!”
  “动手!”圣手见状大喝一声,抽出了兵刃。其他捕快也纷纷亮出名刃。
  一场大战,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田尔阔对百慧大师冷冷道:“方丈大师!你总不想让少林千秋基业毁在你的手上吧!嘿嘿!”
  百慧大师还没等开口,忽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远远传来:“少林宝刹,享誉天下。是何人胆敢在此胡闹!”
  这声音分明在山门之外,但入耳清晰,显见说话人内功之高已臻化境。
  继而,众僧中内功低劣者闻到这声音便都骇然色变,他们分明感到随着这声音飘来,有股寒气侵入体内。
  但俱都窃喜,闻此言来者是友,可能少林脱厄有望。
  来的一共有十四个人。
  当他们一齐走入大雄宝殿时,他们带进的阴寒之气已令正午的阳光为之黯淡。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看上去像个病人。
  只有病人才有这样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看见这个中年人昂然走进,田尔阔,马昌和葛顺还有“中州七大名捕”,都一齐拜伏于地,齐称道:“参见赵侯爷!”
  少林众僧包括百慧大师等四位高僧俱惊愕失色。
  这时候,百慧大师认出跟随这位中年人走进的另外十三个人赫然是“恨世六鬼”和“害世七煞”。
  那么,这个面带病容的人会是血魔赵善么?
  那么,血魔又怎么变成了“赵侯爷”?!
  脸带病容的中年人根本连田尔阔等人一眼都不瞧,好像他们在他眼里就像几只蚂蚁。
  他在百慧大师面前停住,当胸一抱拳,笑道:“在下‘血旗盟’盟主赵善拜见方丈大师。”
  果然是血魔!
  想不到血魔竟这么年轻!
  看上去他决不到五十岁。
  浑身上下也不像有一点“血”色。
  白白的手,白白的脸,竟连耳朵也是白白的。
  他看上去并不凶也不恶,甚至这张面孔还带有几分慈善。
  但是,他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出阴寒之气。
  如果不看见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谁都会相信来到面前的是一个刚刚从阴曹地府钻出来的阴鬼。
  百慧大师竟还是第一次与血魔正面交锋。
  但他知道他们师父“情帝”。
  “情帝”十八岁独闯少林寺时败在百慧大师的师父手下。
  而过了三年,“情帝”再闯少林寺时,就打遍少林无敌手了。
  但百慧大师曾听人说过,血魔虽是“情帝”之徒,但他称霸武林用的却不是“情帝”传的武功,而是偷了“情帝”手里的一部邪门功夫的秘籍。
  那部邪功秘籍原是邪派第一魔头“正正老人”的《天蚕大法》。
  “情帝”能获得“正正老人”的《天蚕大法》,显然他战败了“正正老人”,而舍不得将此邪功秘籍毁去,却没想到让他徒弟窃去。
  百慧大师双手合什,沉声道:“赵盟主驾临敝寺,老衲迎接已迟,多有失礼!”
  血魔道:“方丈大师,在下是来为少林宝刹送旗的。少林派威名天下,天下英雄无不敬仰。只是在下见寺门处缺少点缀,便特意送来一面旗帜,点缀寺门。”
  百慧大师白眉微蹙,沉声道:“可是贵盟的血旗?”
  血魔道:“不错!如果方丈大师同意在下把血旗插在寺门上,那么在下就让田将军他们收兵回去,不再追究别的什么事!”
  百慧大师道:“若老衲决不依从呢?”
  血魔道:“那么,在下就看一场热闹。看一看你们如何抵挡田将军那两万官兵。另外,有一样东西,在下还想让方丈大师过目。”
  转对“恨世六鬼”道:“把咱们带来的礼物献上!”
  话音一落,“恨世六鬼”中的姚信捧着一个木匣走到百慧大师跟前,“啪”的一声打开,递到百慧大师眼前,冷道:“望大师笑纳!”
  百慧大师没有去接那木匣。
  因为他看清那木匣内装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武当派掌门人虚空子的人头!
  耳畔又响起血魔阴森森的声音:“武当派的上清宫已经插上了我们的血旗,鲜艳得很。那面旗帜是用虚空子的血染成的!”
  偌大个大雄宝殿静得只能听见人们的呼吸。
  田尔阔和马昌、葛顺以及“中州七大名捕”还跪在那里。
  血魔没让他们起来,他们就不敢起来。
  少林众僧都看着百慧大师。
  血魔及他带来的人也注视着百慧大师。
  情势很简单:
  摆在百慧大师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率全寺僧众与血魔等人及众官兵开始一场大拼杀;要么屈服血魔,同意插上血旗,以示少林派归降“血旗盟”。
  “是阁下杀了他?”百慧大师问血魔。
  “是他自杀。在下可没本事杀死虚空子前辈。”血魔回答。
  百慧大师缓缓地投目澄仁,道:“澄仁,你知道澄明去了哪里么?”
  澄仁颔首道:“知道。”
  百慧大师点了点头,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转对殿上众僧道:“殿上众弟子听着:现在老衲宣布一件事:因老衲无力再胜任本派掌门和本寺方丈之职,故让般若堂首座澄仁接任本派掌门和本寺方丈之职。”
  说完,转对血魔道:“老衲相信,澄仁方丈会给阁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澄仁急道:“师叔,你不能……!”
  百慧大师看了澄仁一眼,叹道:“吾意你当明白!”说完,猛挥右掌拍在自己的“百会穴”上。
  身形一晃,吐出一口鲜血。
  又重重一掌拍在心窝上,身形缓缓欲倒。
  澄仁和澄玄急忙搀住,稳稳平放地上。
  “老衲去矣!”百慧大师说完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澄仁和澄玄、澄清在百慧大师身旁跪下,合什哀诵“阿弥陀佛”。
  众僧亦都合什哀诵“阿弥陀佛”。
  他们都希望百慧大师在亡灵能升入西方极乐世界。
  田尔阔带着马昌、葛顺和“中州七大名捕”走了。
  他们收兵回去复命了。
  当然也带走了那两个伪装少林寺僧人的人。
  血魔带着“恨世六鬼”和“害世七煞”也走了。
  他们走之前留下两样东西:虚空子的人头和一面血旗。
  血旗就插在少林寺的大门上。
  澄仁代表少林派向血魔低下了头。
  但血魔一离开,澄仁就当着众僧的面宣布:
  由澄玄接任他的掌门之职,说完他也自毙其身,倒在了百慧大师身旁。
  澄玄就说明百慧大师的意图:
  暂且屈服“血旗盟”,待澄明从边关带人回来,就毁掉那面象征奇耻大辱的血旗,与“血旗盟”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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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骇世双魔
  如果说世上还有比一个恶魔出现江湖更可怕的事,那就是两个恶魔出现江湖。
  就在血魔征服了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武当两大派并重创了南北双侠三个月后的一天,有一个斯斯文文的白衣中年人来到了武当山。
  这个手里握着一把扇子的白衣中年人赫然就是继血魔之后出现江湖的另一个恶魔。
  也就是与血魔并称为“骇世双魔”的色魔轩辕豪。
  色魔确也正是李烈和小呆曾经在大别山山谷药阎王的茅舍中见过的那个“书生”。
  他是从太平庄赶来武当山的。
  因为“毒狐”很令色魔失望——没有夺到神医的《还童宝典》,以致使色魔不能尽快得到药阎王研制出的新药——“黄豆丹”。
  色魔来武当山的目的就是拜会血魔。
  血魔是他的师兄。
  他要借助血魔的势力尽快夺到神医的《还童宝典》。
  因为世上实在没有另外一样东西能打动药阎王的心。
  而药阎王的“黄豆丹”色魔又志在必得。
  实则,色魔的野心还要远比血魔大得多。
  血魔现在已堪称武林至尊。
  “血旗盟”如日中天,血旗飘飘,正邪两道无一不唯命是从。
  试问:天下历代武林霸主能征服少林、武当者有几?!
  唯有血魔!
  然而,色魔的野心却是:
  如果我手里拥有了“黄豆丹”,我就可以夺取大明江山,等我当上皇帝那天就让艳后当我的皇后。
  色魔无时无刻不在想得到艳后。
  试问:天下间有哪个野心家的野心大于谋取江山;又有哪个徒弟敢谋夺师母为妻?!
  唯有色魔!
  色魔知道血魔原来隐身在武当山的“死谷”。因为他偷走“情帝”手里的《天蚕大法》秘籍后,担心“情帝”找寻,就躲进了“死谷”。
  “死谷”上面是“死崖”。
  武当山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各种原因来此自杀,而自杀者多从“死崖”跳下去,坠落“死谷”成为死尸。
  实则“死崖”上面有武当山中绝美的风景,有哪个要死的人不想最后看一眼世间绝美的风景!
  绝美风光在险峰,“死崖”是险峰上的险处。
  可是后来色魔听说武当山的“死谷”已经变成了百花谷。
  而“死崖”上再也无一个人跳崖自杀。
  因为“死谷”成了“血旗盟”总坛所在地,“死崖”上有“血旗盟”中专人看守,避免再有人跳下去毁坏了谷里的百花。
  血魔是从“情帝”身边逃走的。
  而色魔却是“情帝”赶走的。
  因为“情帝”发现有一天夜里色魔和他的情人睡在一张床上——连师父的情人都敢睡的人该有多大的“色胆”,难怪他成为后来的色魔了。
  “情帝”当时要废了色魔的武功,但他的那位情人苦苦跪求,“情帝”就一怒之下将两人放逐东海一处荒岛,并严令永远不许踏入中原一步。
  现在色魔隐居的荒岛已经不“荒”,他为那岛取了个名字叫“长恨岛”。
  恨谁?自然恨他的师父“情帝”。
  “长恨岛”也正好包含了另外一层意思:
  即到了那里的女人们都“长恨绵绵”。
  恨谁?自然恨岛上的男人。
  色魔已经收了五个徒弟。
  他为那五个徒弟起名为“五花郎”。
  令他自鸣得意的是:
  提起“五花郎”(毁花、催花、折花、惜花、品花)江湖中没有一个女人不恨的,更没有一个女人不怕的。
  可能“五花郎”杀男人还不能算江湖中顶尖高手,但祸害女人却是高手中的高手。
  就这样,“骇世双魔”一个雄踞海岛,一个霸占山谷,而无论是百花谷还是长恨岛,江湖中谁听了若不心惊胆颤,这个人不是聋子就是白痴。
  色魔终于来到了百花谷。
  一到谷口,他就闻到了浓郁的花香。
  闻到花香的同时,也看见了谷口处的足有一人高的青石碑。石碑上有两行红字:
  “血旗盟”总坛,擅入者死。
  色魔就笑了笑,把扇子展开摇了摇。
  他喜欢那迷人的花香,但不喜欢花香中含着的血气。
  等他合拢扇子时,他看见有两个人已出现在谷口。
  就朗声道:“相烦往里通报一声,就说‘长恨岛’的轩辕豪来了。”
  他不想擅入,当然他不是怕死,而是想知道血魔对他的态度。
  他第一次来百花谷,他不知道血魔会不会出来迎接他。
  当年血魔落魄江湖,为了躲避“情帝”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窜时,便三去“长恨岛”。他可是远接近送,殷勤有加。
  风水轮流转,今日血魔势盛,他们师兄弟情分还能剩多少呢?
  富则忘妻、官则志友。一个人地位不同,他待人处事态度可能也不同。
  两个看守谷口的人怔了怔,然后一起向色魔躬身施礼。
  礼毕一人道:“请尊驾稍候,小的就去禀告!”
  说完一转身飞也似地跑进谷去。
  血魔出谷来迎接色魔了。
  色魔看见血魔施展轻功,飞掠而至,神色甚为急切,心中颇是满意。
  遂在血魔身形刚一落地,便单膝跪地,抱拳道:“轩辕豪拜见师兄!”
  血魔上前两步以手相搀,笑道:“快起来,师弟!你可想煞为兄了!”
  色魔感到寒气逼身。
  血魔的手一触摸到他的手,犹如碰上了两块寒冰。
  遂站直身形,笑道:“师兄,你何需这么急切,差人传我进去也就行了。”
  血魔笑道:“不瞒你说,你还是我出谷迎接的第一个人。实则,我在这世间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师弟啊!走吧,有话进去再说。”
  两人并肩缓步入谷。
  色魔游目四望,但见花丛越来越多,繁花似锦,满谷内犹如一片花的海洋。
  不禁叹道:“师兄,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将这里变成这样儿的。其是令人叹为观止!”
  色魔心想:
  现在虽然已是春天。
  但春天也并不是什么花都开的。
  而这里百花盛开,群芳斗艳,若非有奇异之法,如何做得到?
  但看这片花海,谁能想到一代血魔隐居其间?
  血魔笑道:“你可知天下间最有名的四个花匠都是谁吗?”
  色魔恍然道:“莫非你请来了‘花仙’、‘花神’、‘花圣’和‘花尊’?”
  血魔笑道:“单单他们也许还弄不得这么好,更主要的是这谷里有一片绝好的花土。据他们讲,地下有死人腐尸的土壤最宜种花。
  “且花朵鲜艳无比。这里原为‘死谷’,自然天下独一无二了。”
  色魔叹道:“百花谷名副其实!”
  血魔的住处取名“花舍”。
  实则也是百花簇拥的清雅别致的房舍。
  “花舍”乃是五间木屋。
  屋前有个小院落,院里摆放着石桌石凳,全是用白色大理石打造的,光滑如镜。
  血魔陪色魔走近“花舍”时,便有四个彩衣少女迎接出院门。
  她们的衣裳像鲜花一般鲜艳,都展露着鲜花一般的笑颜。
  他们一齐向色魔施礼,香气仿佛更加浓郁三分。
  色魔在旁介绍道:“她们是侍候我的,叫‘冰清玉洁’。”
  色魔笑了笑。
  有男人的地方女人就永远不会“冰清玉洁”。
  他和血魔就进了小院。
  血魔指着那石桌石凳道:“这是云南巡抚特意遣人送来的。据说,这石头极为罕见,也极珍贵。在珠宝店和珍珠卖一个价钱。其性极寒,一杯热茶放在上面不消片刻便会结冰。”
  两人进了花舍。色魔举目望去,心中不由一动。
  见室内陈设极为典雅,步入此间清爽之极。
  而所陈设物品无一不是江湖中罕见奇珍。
  可见血魔称霸江湖,巧取豪夺的好东西必不会少。
  他们到客厅落座。
  那“冰清玉洁”四女就上前奉茶。
  茶是极品佳茗,就连茶具亦是珍品。
  窗外花香弥散,春意盎然。
  室内清爽宜人,茶香袅袅,居于此间,何等赏心悦目!
  这时,血魔对色魔笑道:“师弟,这次来就多住些天吧。我也寂寞得很,正好你可陪为兄多说说话。”
  色魔轻呷了口茶,笑道:“如此仙境就是赶我走,我也不会马上离去的。师兄,怎么这里见不到你手下的那些人?”
  血魔道:“他们住在后面半山上。那里还有一个鹿苑。师弟,过会儿我们去吃鹿肉。”
  色魔道:“只是为了吃肉就设了个鹿苑?”
  血魔摇了摇头,微喟道:“不,为兄主要是为了喝鹿血。我以前没对你讲,现在不妨告诉你:你见为兄是不是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色魔颔首道:“以前没这么严重。”血魔道:“那时我的‘天蚕大法’还没练到火候。现今功已练成,却险劫临头。
  “为兄若三天不喝人血或鹿血,不被体内的‘天蚕神母’吸净血液而死,也会被冻死。”
  色魔惊道:“你体内养有‘天蚕神母’?”
  血魔道:“体内不养‘天蚕神母’是无法练成‘天蚕大法’的。而‘天蚕神母’唯吸血才能活。而且这种东西千古难觅,其性甚寒。
  “我个人体内的血液根本不够它吸,便要不断补血,一则供它吸,二则借血热御它的寒气。这乃是为兄隐秘,望师弟勿传他耳。”
  色魔道:“难怪‘情帝’不练‘天蚕大法’。那你又是怎么找到的‘天蚕神母’?”
  血魔叹道:“‘天蚕神母’天性喜人血。唯死人多的地方才容易找到。我自然是在‘死谷’与之巧遇,也算天意如此。”
  色魔笑道:“江湖传言你吸人血,初闻甚为恐怖。原来你是不得已而为之。”
  血魔道:“叫我‘血魔’却也不为过。好在我可以用鹿血代替人血。否则,久居谷内哪有那么多人血供我吸。”
  色魔道:“那样,连她们也不敢侍奉你了。”
  他指的自然是“冰清玉洁”。
  血魔笑道:“你看她们怕我吗?实则,我待她们都像亲妹妹一般。我让她们在没外人时叫我‘大哥’而不叫‘尊主’。因为我实在没有别的亲人。
  “唯有你还算得上我的一个亲近之人。唉!高处不胜寒!无敌天下又怎样?成为武林至尊又怎样?师弟,你知道我现在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吗?”
  色魔笑道:“我怎知师兄的心态?”
  血魔道:“我很想有一个儿子。我的亲生骨肉。我希望每天抱着他,哄他,甚至让他当马骑。但是,我知道这愿望实在难以实现。”
  色魔笑道:“这本来连一个最平常的人都可以做得到啊!”
  血魔叹道:“师弟有所不知,因为我体寒如冰,与我同房的女人常常在极短的时间就会冻成僵尸一般。除非有那么一位奇女子有御寒奇功。
  “但我思来想去,天下间也只有艳后一人或许可偿我心愿。”
  色魔道:“师兄的意思是‘情帝’会将‘九极真功’传她?”
  血魔颔首道:“如果艳后有‘九极真功’护身,便不会怕我的冰寒之气了。所以,我一直想去‘长恨岛’找你,希望你能告诉我‘情帝’和艳后的藏身之处。我知道,天下间只有你或许还能知道。”
  色魔笑道:“师兄,我敢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艳后他们的藏身之所。你知道,我后来是被‘情帝’赶出‘忘情宫’的。
  “但他们已不在‘忘情宫’。据说是搬进了迷魂谷的风月山庄,可迷魂谷在哪里却没人知道。”
  血魔道:“艳后还成立了什么‘风月教’,你可曾有耳闻?”
  色魔道:“那不过是白鸽仙子故弄玄虚,纯属乌有。‘风月教’是她给自己的‘快活林’另外起的名目。她自己自封教主,与艳后毫不沾边儿。
  “据说‘风月教’里还有什么‘四大娇娃’和‘七天仙女’及‘九大浪女’什么的。无非吊天下男人的胃口!”
  血魔道:“原来如此!师弟,还有一件事为兄要告诉你:我现在已是皇上亲口封的‘护国一品侯’。九千岁对我极其赏识。
  “你知道,若无朝廷势力暗助,我决不会这么快一统江湖。而剿灭削弱正义武林势力,也是朝廷御外安内之策。
  “如果不是九千岁又遣田尔耕来吩咐我,务必为他找到艳后,我也许已经进京城做官了。”
  色魔凛然道:“师兄原来……”
  血魔笑道:“我去京城不止一次了。最早是田尔阔找到的我,让我帮助他们找到神医、毒王、药王进宫给九千岁看病。
  “后来田尔阔又引见我见到了九千岁。九千岁又引见我见到了当今皇帝。皇帝便封我为‘护国一品侯’。
  “前几天田尔阔来传九千岁的话,表扬我铲除正义武林功勋章著。我想再找到艳后,一则让她给我生个儿子,二则以全九千岁使命。”
  色魔疑道:“九千岁为什么要见艳后?”
  血魔笑道:“好色之心,男人皆同。艳后名满天下,意连当今皇上也巴不得一睹仙容。他自然是为了要讨好皇上了。
  “你想,他一个太监还能把艳后怎样!换言之,艳后给我生了儿子就是我的老婆,皇上看中了我的老婆,我还愁青云无路!
  “师弟,如果你能帮为兄找到艳后,那么‘血旗盟’的盟主之位日后为兄就让给你!”
  色魔笑道:“我自然求之不得,仰师兄门楣,我还悉荣华富贵!只是咱们的算盘打得再妙,只怕有一人不肯买账。”
  血魔道:“你怕艳后不肯?”
  色魔道:“只怕‘情帝’难对付。”
  血魔道:“合你我二人之力还怕不败‘情帝’吗?我的‘天蚕大法’已成,比‘情帝’的‘九极真功’弱不了多少。
  “在我们拼比功力时,你只需在旁轻轻一掌,就可要他的命!没了‘情帝’艳后还不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色魔思忖道:“我想有一样东西可以引艳后和‘情帝’露面。如果得到这件东西,不愁他们不上钩。”
  血魔道:“什么东西?!”
  色魔道:“神医、毒王、药王合著的《还童宝典》。”
  血魔道:“我好像也听说过……”
  色魔道:“以师兄现今势力夺到这部宝典并非难事。”
  血魔道:“那宝典现在何人之手,让他给咱们送来不就行了?”
  色魔道:“据说是在神医一对儿女之手。但神医的儿女已经闻风逃走,深匿不出了。”
  血魔道:“那神医儿女叫什么?我传令盟中所有分坛从现在起严密追查,再传令江湖各门各派遇见他们必擒来见我!违者视为庇护,杀无赦!”
  色魔笑道:“神医的儿子叫李烈,女儿叫李兰。随他们一同逃亡的还有一个小厮叫小呆。”
  顿了顿,又道:“我在太平庄听‘毒狐’的女儿令狐小欣说,贵盟的姚信曾经去请过他们来给盟中受伤的人治伤,可有过这样的事?”
  血魔道:“那还是去年秋天,我让‘恨世六鬼’分别去逼降南北双侠。结果有的人被南侠的儿子梅剑痴所伤。
  “姚信就带人去请神医的后人来治伤,谁知他废物,半路上中了那李兰和沐无名的迷药,让他们逃了。好在那些人伤得不重,后来就好了。”
  色魔道:“现今南北双侠两处怎样了?”
  血魔道:“还能怎样!一听说少林、武当都降了,便也降了。‘精武门’和群英会都插上了我们的血旗。”
  色魔道:“你可知北侠有个女儿么?”
  血魔道:“那个东方明月吗?只闻其名,未曾亲见。她当真比‘倾国一艳,白雪公主’还美?”
  色魔道:“我也未亲见。但江湖风传那女子确有闭月羞花之貌。”
  血魔道:“我对女人却是再不忍心。每当看见她们在我身下变成冰块儿一般的僵尸,我就想,还是应该积点阴德,不为自己,也为子孙。
  “况且,南北双侠是‘隐世四仙’之徒,我之所以对他们手下留情,未赶尽杀绝,就怕激怒了‘隐世四仙’。
  “师弟,你知道真正有味道的女人绝不是那些女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还当尽力助我找到艳后。”
  色魔笑道:“师兄放心,我定尽全力。”嘴上这么说,心下却暗打主意:女人各有味道,对于男人,她们永远是不同风味的菜。
  如果女人是菜,那么色魔就堪称美食家了。
  现在,在这位美食家的眼里又多了一道菜,他虽然没有垂涎欲滴,却也心痒难耐。这道菜确乎称得上美味。
  色魔眼里的美味当然就是东方明月。
  色魔在百花谷住了四天,四天之后他就离开百花谷来到了神鹰堡。
  武当山离神鹰堡并不近,途中自非一日。
  色魔在百花谷住了四天,临走时他不但和血魔道别也和侍候血魔的四位使女道别。
  那四位使女的情态甚至比血魔还依依难舍。
  原来这四女在这四天里已经偷偷摸摸地享受了色魔为她们带来的春天。
  色魔也知道四女绝不会对血魔说一个字。
  换言之,他连师父的情人尚且敢睡,更何况师兄的使女了。
  尽管血魔待她们如亲妹妹,可他还是使她们再不是“冰清玉洁”。
  色魔一向认为:
  一个正派男人和一个色棍的区别在于:
  色棍的色胆比那个正派的男人大。
  色魔来神鹰堡简直就像回到了家。
  神鹰堡来了色魔简直就像来了一位神仙。
  一个男人到了哪里也没有到了家随便而且仗义。
  一处地方也绝没有比来了一位神仙更令人敬畏。
  色魔有理由把神鹰堡当成他的家。
  因为这里的女主人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女主人招待色魔的不仅仅是美酒佳肴,而且还有她的笑容和温情。
  色魔知道,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笑得特别开心,眼睛里温情甚至可以融化一块冰,那么他们离床的距离决超不过两步——只需每人再迈出一步。
  这天晚上就住在鹰夫人那看去挺神秘的竹林中的雅舍里,色魔在和鹰夫人品茗闲话。
  鹰夫人道:“你可认识一个叫小呆的奇男子吗?”
  色魔一怔,道:“小呆?他可是神医之子李烈的贴身小厮?”
  鹰夫人道:“对呀!你也听说过?”
  色魔道:“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们的?”
  鹰夫人道:“去年秋天。他们说去沧州路过这里。当时子豪伤了腿,正好杜三刀遇上他们就领进堡来。他们给子豪治了腿,医术果然很灵。你吃醋了?怎么不说话?”
  色魔笑道:“我也许有一天会吃醋,但决不会为你吃醋!”
  鹰夫人变色道:“这么说,你根本就没真心喜欢过我!”
  色魔笑道:“我不喜欢你我会把那么好的玉玲珑送给你。你知道多少女人见了都爱不释手,而我唯独送给了你。”
  鹰夫人气道:“可是那玉玲珑让我送给别人了。”
  色魔一怔,道:“真的?”
  鹰夫人道:
  “就是那个小呆。”
  色魔笑道:“你是故意惹我生气。可我很少为了女人生气。”
  鹰夫人道:“可我说的是真的。我一时心急,又找不出别的东西送他,便把那对玉玲珑挂在他脖子上了……况且,火凤凰一再叮嘱我代她送一件好东西给他。”
  色魔笑道:“你们是不是被那小子弄蒙了?你可知道那玉玲珑原来是‘情帝’之物。是我偷出来的。”
  鹰夫人道:“你别这么心疼了。有机会再遇见那个小呆,我要回来还你也就是了。”
  色魔道:“也不必非要回来不可。若那小子果然如你所说,送他玉玲珑却也值得。”
  鹰夫人笑道:“你若不相信我说的话,有机会遇上火凤凰时你不妨问她。那个小呆现在在她心中俨然是个盖世大英雄了。”
  色魔道:“她又疯到哪儿去了?”
  鹰夫人道:“鬼知道!”
  色魔道:“我还有一件正经事儿没和你说。明天我要去一趟沧州‘精武门’。血魔让我秘密杀了北侠。我想带几个你们堡内好手。最好让子豪陪我同去。”
  鹰夫人道:“为何要秘密地杀?‘血旗盟’那些人怎么不去?”
  色魔道:“因为血魔怕万一事情办不成,引出北侠和南侠的师父‘隐世四仙’。所以才让我出马。”
  鹰夫人道:“子豪去就去,反正他是你的儿子。死了我不信你就不心疼!”
  色魔道:“你和子豪说了?”
  鹰夫人道:“还没有。若你像血魔那么风光,我早就说了。”
  鹰夫人的儿子杜子豪是色魔的儿子,而他们却不是夫妻。因为鹰夫人在嫁给“神鹰”杜绝之前,就怀上了色魔的孩子。
  昔年“八大联盟”与侠义盟联手捣毁了大力鹰爪门,杜绝战死。若不是色魔暗中指使“盖世九妖”中另“八妖”出马施救,鹰夫人和他儿子也难逃厄运。
  换言之,若无色魔这个硬靠山鹰夫人也不会身列“盖世九妖”,更不会在黑白道混得这么响当当!
  色魔笑了笑,道:“血魔好像比我风光,但我有儿子可他没有。一个男人若连一个儿子也没有那实在是悲哀!你暂且可不告诉子豪,我相信我会混得风风光光。
  “若你现在告诉了他,他仗着我会更加有恃无恐。我不想我们父子相认之前他有何意外。同时也希望你别太娇惯他。
  “不管我如何在外面风流,我的心还是在你这里,因为你毕竟给我生了子豪!”
  色魔说得很动感情。
  而鹰夫人知道,他有感情只对他儿子,对她则永远像对待一件已经穿旧了的衣裳。
  鹰夫人当然绝想不到色魔的用意。
  色魔要带神鹰堡的人以“血旗盟”的名义去抢夺东方明月。
  成功了受益的是他自己,万一失手自有血旗盟替他背黑锅。
  原来色魔打算返回“长恨岛”,让“五花郎”以血旗盟的名义去抢东方明月,但回“长恨岛”路程较远,他掳美心切,便想到先到神鹰堡借些人手助他成事。
  第二天清晨,吃罢早饭,色魔和神鹰堡选出的九位高手骑上快马上路了。
  这九位高手中自然包括杜子豪。
  杜子豪听说随色魔去杀北侠,就亢奋不已。
  他对色魔说道:“杀了北侠,我一定掳来他女儿作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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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丽女蒙难
  花园里有两只蝴蝶在飞。
  世上也许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美更大的蝴蝶。
  有两个比鲜花还美丽的少女正在追逐着这两只蝴蝶。
  看上去,她们俨然就是更大的蝴蝶在飞。
  这两位少女就是东方明月和她贴身使女小丑。
  小丑并不丑,只是她在东方明月的面前才觉得自己丑。
  实则,就在一百个少女之中,也很难找出一个像小丑这么俊美的少女。
  东方明月没有带面纱。
  她不见外人时从不带面纱。
  花园是她的小天地,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里的春天属于她。
  这里的花,这里的风,这里的阳光,仿佛都对她有情。
  花有心,不然因何一见东方明月就羞得垂下了头?
  风有意,不然因何轻抚东方明月的衣袂和发丝,却还这般留恋依依?
  阳光也有欲,不然而因何灼热得如好色男人的眼睛?
  “捉到了!嘻嘻!”小丑捉住了一只蝴蝶,欢喜地喊着,拿到东方明月面前。
  “你看,好美丽啊!”
  东方明月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蝴蝶,嫣然道:“你瞧,它好像很不开心。放了它吧。看它们原本是很好的一对儿啊!”
  小丑会意一笑,放开那蝴蝶。那只蝴蝶便飞向另一只蝴蝶。
  两只蝴蝶在花间飞旋一阵儿,就双双飞向空中,溶于艳艳的春光里。
  小丑眯缝着眼睛,直到看不见那两只蝴蝶,才对身旁的东方明月笑道:
  “小姐,你说它们会不会是一对情人?”
  东方明月笑道:“那刚才你怎么没问一问它们呢?”
  说着笑起来,刮了下不丑的鼻子逗道:“没羞!我看你才想情人了呢!嘻嘻!”
  小丑就脸儿微微一红,忍着笑,道:“是呀!我心里想情人了。我做梦还在说‘问世间谁是大英雄?叫奴家仰慕心头。便纵然生死两相许,只愿那真诚不减,必落得凤鸣凰和,其乐悠悠’。”
  东方明月笑道:“哪儿学来的歪词!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打扁你的嘴!”说着便追打小丑。
  小丑返身便跑,回首笑道:“我又没说你呀!”
  两个少女正然追逐嬉闹,忽然有个青衣中年人匆匆走进花园,扬手对花丛间的两人喊道:“小姐,小姐!”
  东方明月和小丑听到喊声就停止嬉闹。
  一看来人正是管家。
  小丑就抢着问:“什么事儿啊?”
  管家急道:“‘血旗盟’又来人了。说是要掳走小姐。老爷让小姐快藏起来!”
  “血旗盟”的人就在“精武门”的练武场上。
  一共是十个黑衣人,都用黑巾罩面,只露眼睛。
  他们穿的也是一色黑衣劲装。
  佩带着不同的兵器。
  他们告诉东方俊,他们是黑旗门的。
  此刻,在这十个黑衣人的对面就站着北侠东方俊和“精武门”习武的三十多名弟子。
  他们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愤怒。但是他们却在忍耐。
  是少林寺派人来告诉东方俊忍耐。
  告诉他少林寺已往边关通报独手大侠石顶峰和丐帮帮主古江山了。
  在边关没回来消息之前要忍耐。
  忍耐就是为了保存实力。
  是以,“精武门”屈服了。大门上那高高飘扬的血旗就是“精武门”屈辱的标志。
  但是,忍耐是有限度的。
  今天“血旗盟”竟来明目张胆要带走东方俊的爱女,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不可忍!众弟子的拳头都握得直响。
  他们只要东方俊一开口,就会扑上去!扑上去雪耻!扑上去复仇!扑上去拼命!
  但是,东方俊没有开口。
  他知道虽然对方只来了十个人,可如果杀了这十个人,那么“血旗盟”就会派来更多的人,那时“精武门”就面临灭顶之灾了。
  但是不杀了他们,能够让他们掳走女儿吗?
  东方俊看上去并不很俊。
  但是他的气质,他的形貌,他的举止,令任何人看了都不得不承认他够得上一代大侠。
  这时,对面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又凶巴巴地道:
  “东方俊,你还迟疑什么?!莫非还敢违抗盟主之令吗!盟主一统江湖,已为武林至尊,别说要你的女儿,就是要你的命,你还敢不给!”
  东方俊沉声道:“实不相瞒,我女儿不在府内,她已经去昆仑山学艺了。请诸位代在下回禀盟主,恕难从命!”
  那为首的黑衣人仰首大笑,冷道:“你拿我们当三岁小孩子吗?!你说你女儿不在家我们就能相信吗?!”
  东方俊道:“诸位不相信,不妨就在府内查寻一番。”
  他相信管家告诉女儿后,女儿会藏起来。
  若藏起来,量这些人亦难以查找到。
  为首的黑衣人正欲开口,这时旁边的一个黑衣人凑近那黑衣人,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就对东方俊道:“我们不想查找了。暂且就相信你所言是真。”
  东方俊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又听那黑衣人接道:“但我们苦于回去无法向盟主交代,就请你陪我们走一趟。由你去向盟主当面解释。”
  东方俊神色一凛,沉吟道:“也好!”
  那黑衣人就对适才在他耳畔低语的黑衣人道:“你去制了他穴道!免得他途中逃了!”
  另一个黑衣人点了点头,走向东方俊,还没到跟前,突听有人娇喊一声:
  “别动我爹爹!”
  话声刚落,一个倩影从正堂门内冲出,急奔到跟前,站在东方俊身前。
  此女一身彩衣,戴着面纱。
  身材婀娜,俏立多姿,美目顾盼,微含嗔怒。
  “我就是东方明月!你们不是要带走我吗?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们不得为难我爹爹!”
  声音悦耳,婉转动听。
  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向前走了两步,打量着东方明月,冷笑两声,道:
  “很好!芳驾肯依从我们,我们当然不会再为难令尊!”
  转对身旁的黑衣人道:“请东方小姐上马。咱们走!”
  东方俊猛的一扬手,怒道:“等一等!”
  为首的黑衣人一怔,冷道:“你想干什么?!”
  东方俊投目东方明月,沉声道:“明月,你……你不应该出来!”
  转对那个黑衣人冷道:“要带走我女儿,就必须先杀了我!”
  东方明月急道:“爹爹,你就让女儿跟他们去吧。舍得女儿一人可保咱们‘精武门’免遭灭门之祸,女儿纵然身受九死,其心未悔!”
  东方俊叹道:“明月,你只身陷入虎穴龙潭,为父其心怎安?!”
  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你别那么伤感了!盟主若看中你女儿说不定会让她做盟主夫人。那时不但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连你这位泰山大人也会沾光的!”
  东方明月对东方俊深深一礼,道:“爹爹保重!”
  然后头也不回向那些黑衣人走过去。
  她一走过来,就被两个黑衣人挟持住。
  那为首的黑衣人扬声大笑,一挥手,刚想说离去。
  忽听那个对他私语过的黑衣人道:“等等!”
  转对东方俊道:“东方俊,我们还是希望你能陪你女儿走一趟。我们担心你女儿是别人冒充的!”
  这个黑衣人却比那为首的黑衣人奸诈得多。
  东方俊冷道:“我正不放心我女儿!我可以跟你们去!”
  这个黑衣人道:“那我得先制住你的穴道。我们不得不防!”
  东方俊胸膛一挺,傲然道:“可以!”
  这个黑衣人就缓步走上前,挥指制了东方俊的两处“肩井穴”。
  然后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咕哝一句“果然不愧一代大侠”。
  “侠”字出口,蓦的出掌,重重地击在东方俊的心口上。
  东方俊惨哼一声,张嘴狂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后退三步,摇了摇,倒在地上。
  “爹爹!”东方明月声泪俱下地哭喊一声,拼力挣扎,但两个黑衣人死死抓住她双臂,她哪里挣得脱!
  只是不住哭喊“你们这帮禽兽!言而无信!”
  那个掌击东方俊的黑衣人瞥了地上东方俊一眼,阴恻恻一笑道:“你女儿可能并不是假的,但让你活着对我们是威胁,这却是真的!”
  话音未落,那些弟子似才从惊骇中反应过来,齐声呼喝,往上扑来。
  这个黑衣人见了,轻描淡写双掌打出两股劲气。
  劲气所到,扑上的几个弟子惊叫着后跌倒地。
  这个黑衣人转身对那个为首的黑衣人道:“现在我们才可以带人走了。”
  “精武门”外的马蹄声已经消失。
  练武场上悲风瑟瑟,哀情重重。
  那些被打倒的弟子都挣扎着爬起来,而未受伤的弟子已经围住了东方俊,他们正呼喊。
  他们不相信师父经不住那人的一掌。
  “爹爹!”又传来一声娇喊。
  众弟子闻声俱都一怔:
  他们知道东方俊只有一个女儿。
  喊声落,从正堂门内奔出了东方明月。
  众弟子方知道:这个东方明月才是真的。
  而刚才他们亦未看破那个是假的。
  那么,那被掳走的“东方明月”是谁?!
  东方明月走到了爹爹的跟前。
  她戴着面纱。
  泪水已打湿了面纱。
  那双美目泪水蒙胧,宛如一轮明月上浮着淡淡的薄云。
  她在呼唤。她在呼唤爹爹醒来。
  声音哀戚,如悲莺夜泣,似巫峡猿啼,饶是铁木石人闻之,亦会心伤泪落。
  众弟子无不唏嘘。
  东方俊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看见了含露海棠一般的女儿,吃力地道:“明月……”
  东方明月泣道:“爹,他们带走的是小丑……”
  东方俊声音微弱地道:“我知道……明月,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来抓你。”
  东方明月急道:“爹,我们不开武馆了,我带你离开沧州,远走高飞。”
  东方俊道:“我……不行了!我中了那人的‘催心掌’……谁也救不了我……明月,别难过……我早料到会有今日……
  “我早就写好了一封遗书……在我书房的抽屉里……我要对你说的话都写在上面……”
  “爹!你会好的!”东方明月倾泪如雨。
  东方俊喘息一阵儿,又道:“明月,天下间会‘催心掌’的人不多……你要……你要……”浑身一僵,一口气接续不上,终于气绝身亡。一代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侠就这样忍恨黄泉。
  “爹!”东方明月哭喊一声,扑在北侠身上,悲恸欲绝。
  阳光黯淡下去,仿佛太阳正扯过一片乌云擦着眼泪。
  夜风凄凄,灯火摇摇,东方明月坐在灵棚内为父亲守灵。
  灵棚就搭在练武场上。
  白天已经来了许多人吊祭北侠。
  北侠在沧州颇具名望,故吊祭人中亦不乏名流雅士,但武人居多。
  负责接待的是管家和众弟子。
  此刻,吊祭的人已散去。
  东方明月便取出父亲留下的那封遗书,借微弱的灯火展开来。
  明月:爹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
  因为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爹必是已不在人世了。
  “血旗盟”屠戮我侠义武林,残暴之极,令人发指,爹身为一名侠客,自知殉武之日不远矣!
  故先写好这封遗书,嘱咐你几句身后之事。
  首先,爹要告诉你的是:
  爹并不是你的亲爹。
  你的亲生父亲是游侠武天涯,母亲是昔年“风花雪月”四大名女中的“美女”柳风痴。
  那还是在十九年前的一个风雪之夜,游侠武天涯带着刚满周岁的你来到我家。
  他说你是他和柳风痴的女儿,让我把你抚养成人。
  他和柳风痴为了躲避仇家追杀要浪迹天涯。
  我就收留下了你,正好我妻子刚生下我们女儿娇娇不久,她就一起抚养你们。
  可是就在你三岁那年,“毒盟”的人突然找上门来向我索要武天涯的女儿。
  他们说武天涯杀了“毒盟”四大护法,他们要用他的女儿引出武天涯复仇。
  当时“毒盟”以“毒尊”为首凶焰熏天,我便把娇娇给了他们。
  因此我妻子受了刺激,染疾在身,终医治无效,在十天后便去世了。
  我后来就带着你来到了沧州。
  再者,为父死后我并不要求你一定为我复仇。
  我知道你武功平平,自难在险恶江湖中扬名立万。
  但有一件事为父却希望你能遂我愿。
  这件事就是你和梅剑痴的婚事。
  若非正值武林险恶关头,这件事我早就与你当面说了。
  昔年我和梅无双闯荡江湖,义结金兰,人称南北双侠。
  有一次我们喝酒时约定,等我们婚后若是都生了儿子,便让他们结为异性兄弟,都生了女儿,便让她们结为异姓姐妹,若生了一男一女,便让他们结为夫妻。
  为父闯荡江湖数年,自信一向言出九鼎,我也不想为此而食言。
  况且梅剑痴乃当世少年中绝顶高手,且温文尔雅,与你亦颇相配。
  若你能遂父愿与之婚配,为父亦不负武天涯所托矣!
  当然为父非你生父,我之约定你可不遵守,为父决不勉强于你。
  毕竟你还没看见过梅剑痴。
  最后,在为父故后,你便将房舍及家中杂物卖掉,然后往群英会投奔南侠梅无双。
  不管你是否同意与梅剑痴的婚事,南侠定会像我一样照顾你。
  江湖中无人知道你是游侠之女,此信阅后当毁。
  游侠结怨太多,恐他人知道对你不利。
  我的丧事当简,速投南侠为上。
  江湖波谲云诡,望好自珍重!日后若见到你亲生父母当代余问候。切切!
  东方俊绝笔知其不具东方明月看完遗书,便把信纸放到灯火上点燃,火舌一点一点吞没了信纸。
  她撒开手,纸灰飘散在地,化为乌有。
  她轻叹一声,偶尔转首,惊异地发现灵棚门口卓立着一个紫衣人。
  紫衣人庄严肃立,像站在那里很久了。
  “为什么要烧毁?”紫衣人沉声道。
  东方明月没有回答。
  她认出紫衣人是邹不屈。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我竟来迟一步!”
  邹不屈说着走进灵棚,恭恭敬敬地在灵前叩了三个头,沉声道:
  “东方大侠,你生前乃是我邹不屈极敬重的人物。当今武林,道消魔盛,你之不幸,令正义武林震痛!
  “邹某一介浪子,蒙大侠生前多次教诲,受益匪浅。至此哀悼,望英魂安息!”
  说完长身而起,转对东方明月道:“东方姑娘,在下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细雨丝丝,轻轻地敲着一把油纸伞。
  伞下是神色木然的东方明月。
  撑伞的是邹不屈。
  他们面前是一座新坟。
  坟里长眠着北侠东方俊。
  在邹不屈和东方明月身后不远的山道上停着一辆华篷马车。
  他们将乘坐这辆马车去往湖南岳州的群英会。
  东方明月是来东方俊的坟墓前作最后辞别的。
  她已经在雨中站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了。
  她实在不愿意离去。
  雨还在下着。
  而东方明月已无泪可流。
  一个人想流泪却没有了泪水岂非伤心到了极点!
  “我们该上路了。”邹不屈轻轻地提醒。
  他一直站在雨中,浑身已湿透。
  一把雨伞全给了东方明月。
  而邹不屈并不是怕自己挨淋,就算是下着刀剑,他站在东方明月身旁,决不会皱一下眉头。
  邹不屈自从去年冬天和沐无名离开“精武门”,就再未来过。
  孰知此番来竟是赶上北侠遇害。
  那次邹不屈和沐无名为了追寻李兰,驰马离沧州赶奔湖北蕲州。
  到了蕲州的李家村,却没见到李兰。
  于是他们又跃马北上,以期在途中遇上李兰。
  途中他们听说“血旗盟”征服了少林派,便禁不住赶往少林寺要看个究竟。
  要知道,少林寺在天下武人心中何等神圣,任由魔道践踏怎不令人痛心疾首!
  他们赶到少林寺竟意外看见了李烈
  。一问才知,李兰和小呆在寺外隐居。
  李烈就领二人去寺外的那个山坳找到了李兰和小呆。
  当时李兰和小呆正在放羊。
  那些羊和那座茅舍已经完全属于李兰和小呆了。
  因为猎人张发和他的女儿草儿已经不辞而别了。
  张发和草儿不辞而别的时间,正是“血旗盟”征服少林派的次日。
  他们走后第二天,李烈带领少林寺的方丈澄玄和四名武僧来到山坳找张发。
  因为少林寺发现藏经阁丢失了少林派赖以成名的“七十二绝技秘籍”。
  疑为张发所为。
  但张发父女失踪,恰可证明偷走“七十二绝技秘籍”者就是张发父女。
  他们在寺外隐居了五年多,终于有了偷窃的机会。
  张发父女不辞而别,李兰和小呆便接管了茅舍的一切。
  放羊的任务自然由李兰承担。
  而小呆似乎更忙了。
  但再忙小呆也开心,因为他觉得他和李兰在一起俨然一对小夫妻,只差晚上不在一个屋里睡觉了。
  但在李兰眼里,小呆永远是小呆。
  在她心里曾不止一次地想,假如小呆是沐无名,那么这茅舍真可以和天堂比美了。
  但小呆不是沐无名,自然茅舍就还是茅舍了。
  就在李兰最思念沐无名时,李烈竟为她领来了沐无名的邹不屈。
  可以想象当时李兰有多么激动。
  她笑了。
  笑着流下泪来。
  羞涩的泪水流过羞涩的面颊。
  她竟不知道对沐无名说什么了。
  “小呆,你快去宰一只羊……”
  这是李兰见到沐无名时说的第一句话。
  沐无名就问李兰道:“你在‘精武门’怎么突然不辞而别了?”
  邹不屈没有听见李兰回答,因为沐无名说完这句话,他就被李烈叫出去帮助小呆杀羊了。
  杀羊是借口。
  李烈实则是告诉邹不屈李兰爱上了沐无名,并因为失意而要遁入空门。
  邹不屈吓了一跳。他答应李烈定从中玉成此事。
  尽管他知道沐无名痴情东方明月。
  就在李兰忙着和小呆烧火炖羊肉时,邹不屈叫出沐无名,告诉了李烈对他说的话。
  沐无名告诉邹不屈,他并不爱李兰,他会对她慢慢解释。
  邹不屈在那天晚上吃了一顿羊肉后就一个人走了。
  留下沐无名在那茅舍里和李兰“慢慢解释”。
  至于沐无名现在是否还在那里,邹不屈不知道。
  这时候,东方明月终于坐进了马车。
  她看见浑身湿透的邹不屈时,竟惊异地问道:“你衣裳怎么都湿了?你手里不是拿着一把伞吗?”
  就在东方明月动身去往群英会的同一天,杜子豪结婚了。
  他娶的新娘子竟也是“东方明月”。
  这天神鹰堡却没有下雨。
  不但没下雨,且晴空如洗,阳光艳艳。
  同在蓝天下,竟有这不同的天气和不同遭遇的人。
  杜子豪带人协助色魔杀了北侠,掳来了“东方明月”,一回到神鹰堡,他恨不能马上一口将“东方明月”吞进去。
  但是,“东方明月”却连一指头也没让他碰。
  “东方明月”很严肃地告诉杜子豪:“我早就发过誓:只有我的丈夫才能为我摘去面纱,看见我的真容。你若强迫我,我唯有一死,也不破誓!”
  杜子豪就喜道:“那我们就结婚!”
  “东方明月”竟默许了。
  “东方明月”默许与杜子豪成亲,这令一个人很尴尬。
  这个尴尬的人当然就是色魔轩辕豪了。
  色魔是很想吃到这道美味的,所以不惜亲自出马。
  但是他没想到杜子豪比他更馋,他只好暗暗咽下口水,望美兴叹。
  因为他再馋得发疯,也不能和自己儿子争风。
  可他艳心并未熄灭:
  她成了自己的儿媳,以后不愁没机会!
  但也只好放过头雁打二雁,个中滋味当然不同。
  色魔就这么“色”,他甚至不想放过他的儿媳。
  但如果熟悉色魔的人,就算知道他这一打算,也决不会大惊小怪。
  因为色魔连皇帝的老婆都敢睡,儿子的老婆又算什么!
  睡皇帝的老婆那件事,一向是色魔引为平生最骄傲的事情。
  也正是那夜的经历,为他赢得了“色魔”的桂冠!
  那还是色魔刚刚敢从“长恨岛”走出来,他就去了京城,并且在一天夜里潜进了皇宫。
  他要见识一下皇宫中那些女人,想知道一下她们都“非凡”在哪里。
  色魔潜入皇宫,仗着他绝顶轻功和无敌掌法。
  可谓艺高人胆大。
  这时,他的“九极真功”已练成“六极”,若非东窗事发,“情帝”会将“九极真功”倾囊传授他。
  有一得必有一失,他得到了师父的情人,却从此再无机会得到师父另外“三极”真功。
  饶是这“六极”真功,他亦堪称一流高手。
  尤其是借助这真功施展的两门绝技,更令武林中人惊骇不已。
  一是“凌空步”;二是“催心掌”。
  “凌空步”使他高来高去,穿房跃厦如履平地。
  这功夫施展时,他可以在空中走,而非飞行,宛如脚下踩着两个大气团,看去飘然如仙,不同凡响。
  而“催心掌”更霸道无匹,中掌者无不心脉震断而亡。
  色魔那夜潜入皇宫,一夜风流竟惹下了大祸。
  因为他竟把那个皇上活活气死了。
  皇后天明时才发现皇上死了,不敢声张有人闯入与她同床达旦,只是说皇上服了一种药后就暴毙在床。
  而这个被气死的皇帝也就是明光宗朱常洛。
  他只当了一年的皇帝,继后才轮到明熹宗朱由校。
  色魔也不知道他气死了皇上,但那一夜确乎风光,值得大宣特宣,遂知道者无不称奇,色魔从此名震“花道”无人敢比。
  他还自鸣得意地推测:那一夜也许播下了种子,说不定日后有哪个皇上就是他儿子!
  但时至今日,他只发现他儿子只有杜子豪。
  就是这个儿子竟抢去了他想要的女人。
  杜子豪要结婚,自然免不了一番张扬。
  于是,婚日这天闻讯而来贺喜的人确是不少。
  神鹰堡喜气冲天,大摆筵席,请来了江湖中的名厨备宴,闹得风风光光。
  尤其是人们听说新娘子乃是“东方明月”,便都想趁机一睹仙容。
  但多有失望,因新娘子遮着头盖,不要说看容貌,连脑袋也不露。
  拜罢天地时,新娘子就由两名侍女陪着要入洞房
  。而就在这时,竟有人娇声喊喝:“等一等!”
  众人都循声望去,见大门处涌进十二匹白马。
  马上全是白衣少女,都披着红缎披风。
  十二匹白马站成一排,甚是整齐,甚是威风。
  人群中有人见了竟大声笑起来,道:“哇噪!原来是她来了!”
  这人话音未落,有一匹白马昂然走进,立在那十二匹白马前面。
  马上也是一位白衣少女,披着红缎披风,只不过比那些白衣少女多了黑色面纱。
  这白衣少女一出现,有人不禁惊喜出声:“倾国一艳,白雪公主!”
  “哇操,来贺喜还摆臭架子!”这人说完,就挤出人群走向这白衣少女,笑道:
  “哇操!你不让新娘子入洞房,到底想怎的?!”
  这位为首的白衣少女赫然是白傲雪。
  人们相信只有白傲雪才有这气派!也只有白傲雪才有这脱尘拔俗的绝代风姿!
  但是,人们就算不认识这个敢“这样”对白傲雪说话的人,可一听那声“哇操”,也知道他一定就是“十恶不赦”张狂了。
  张狂可不管她是白傲雪还是黑傲雪,在他眼里,老天爷是老大,他就是老二。
  他之所以第一个站出来,是因为他觉得这很露脸——别人不敢的,他都敢!
  白傲雪瞥了张狂一眼,冷道:“丑鬼!你有本事去把新娘子头盖掀掉!不然你就乖乖地站到一边儿去!”
  张狂傲然道:“哇操,你想干什么?!”
  白傲雪冷道:“都说东方明月美貌盖世,我想见识一下!”
  张狂道:“哇操,你原来想比美呀!”
  白傲雪道:“是又怎样!”
  “岂有此理!你芳驾要比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有人这么说着,走到张狂身旁,又抬眼对白傲雪道:“你分明没把我们‘傲世三大少’瞧在眼里!岂有此理!”
  人们认出这个说话的人赫然是“万人恨”冷无畏。
  他的口头禅是“岂有此理”,但天底下顶数他最“岂有此理”——合乎道理的事他一件不做。
  江湖中恨他的人却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武功之高更在张狂之上。
  而且他还有个武功更高的老爹:蛇公子冷魂。
  白傲雪见冷无畏又站出来挡横,便道:“两位老兄误会了!我并非是来胡闹的!只是想替大家说一句话——试问今天来的客人有哪个不想看一看东方明月的容貌!你们心里难道不想?!”
  她竟然客气起来。
  “哇操!我们更想看一眼你的容貌!你怎么不先除去面纱!”张狂道。
  “岂有此理!你要比美也应该先亮相!”旁边的冷无畏附声道。
  白傲雪道:“我自然不会轻易除去面纱。因为我发过毒誓:我一定要嫁给摘除我面纱的人。可遍观武林却还没有一个人够资格!”
  在场众人闻听此言,俱相顾失色:
  此女好狂!居然把天下英雄都未瞧在眼里!
  “哇操!东方明月说只有她丈夫才能为她摘除面纱,而你又说谁摘除面纱就嫁给谁,敢情面纱对于美人儿就这么重要!”
  张狂只能说,他却没行动。
  如果他能打败白傲雪,世上也许早就没有白傲雪了。
  他曾经去向白傲雪挑战,白傲雪就让他找来冷无畏和杜子豪,她说只有他们三人才配与她交手。
  结果白傲雪在三十招内打败了“傲世三大少”。
  白傲雪打败了“傲世三大少”,江湖中便再无人惹她了。
  实则有人不想惹她,也有人不敢惹她,还有人没机会惹她。
  此刻,偌大个神鹰堡真的被白傲雪镇住了。
  如果不是色魔出面,人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色魔实在看不下去了。
  但是色魔也不想惹白傲雪。
  因为白傲雪的母亲白鸽仙子一直认为只有两个人才有可能是白傲雪的亲生父亲。
  这两个人不是色魔就是血魔。
  色魔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儿女,因为他睡过的女人实在太多,很难知道谁怀了他的孩子。
  白鸽仙子是他相好中的相好,他是她女儿的父亲没什么不可能!
  但是,白傲雪毕竟不知道杜子豪就是色魔的儿子。
  色魔一露面,白傲雪就下了马。
  她下马后就向色魔躬身施礼,道:“前辈也在这儿!小女失礼,你可别见怪!”
  色魔道:“你若肯给我面子,我就让人先送新人入洞房了。”
  白傲雪道:“前辈要我的命我都给,何况面子!”
  色魔道:“等新人入了洞房,我就领你去见他们。”
  外面已经喜宴开始,众宾客都去喝酒了。
  这时候,色魔领着白傲雪走进洞房。
  洞房里只有杜子豪和新娘子“东方明月”。
  杜子豪知道色魔领白傲雪来的目的。
  他也曾听人说过,色魔可能是白傲雪的父亲。
  色魔领她来显然是想让她看一看新娘子。
  于是,他就掀下了“东方明月”的红头盖。
  “东方明月”的目光就和白傲雪的目光碰在一起了。
  白傲雪道:“你已嫁人了,还怕看吗?”
  “东方明月”道:“你怎么知道我怕人看?”
  杜子豪道:“明月,现在我该有资格为你除去面纱了吧?”
  “东方明月”道:“我自己没手吗?”
  说完,她就自己扯下了面纱。
  看见“东方明月”的真容,色魔心中不禁一阵失望。
  但脸上不动声色。
  杜子豪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见过的美女自然不及色魔多。
  在他眼里,“东方明月”果然美绝天下。
  白傲雪却叹了口气,道:“见了你的真容,我很伤心!为你伤心!”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连头也不回。
  到了晚上,却终于轮到杜子豪伤心了。
  他和“东方明月”喝了交杯酒,然后遣散了侍候的使女,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履行新郎的职责。
  而“东方明月”竟也出乎他意外地表现得很温顺。
  “你怎么不去吹了灯?”
  当杜子豪把“东方明月”抱上床时,她这么提醒他。
  杜子豪却笑道:“我要好好看一看你!”
  说着就动手为“东方明月”脱衣。
  “东方明月”没有阻止他。
  任由他把她的衣裳脱光,任由他疯狂了似的吻她的唇、吻她的颈、吻她的乳房。
  但是:这时候她的手已经伸到了枕下。
  她去摸藏在那里的匕首。
  她要趁杜子豪不备时把这匕首插进他的心窝。
  说时迟,那时快。
  “东方明月”抓出枕下的匕首,身子一挺坐起来,匕首高举向着正趴在那里的杜子豪后心猛的刺下。
  “哎哟!”一声竟发自“东方明月”之口。
  声落时,她手里的匕首掉在床上。她惶然四顾,原来右腕是被一粒小石子打中,已伤肤冒血。
  就在这时窗子大开,从外面跃进两个人来。
  “东方明月”惊叫一声,急忙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哇操!谋害亲夫,你还知道羞!?”
  “岂有此理!哪有这样的老婆!?”
  杜子豪这时从地上站起来,铁青着脸,对床上蜷缩一团的“东方明月”冷道:
  “你想杀了我为你爹报仇?哼!我早就防备你了!其实等过了今夜,你不杀我,我也会杀了你!我是你杀父仇人,你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做我老婆!”
  “哇操,杜老三,你干得挺漂亮!借结婚之机收了不少贺礼,又为自己扬了名——你能娶到东方明月,江湖中人自然都要高看你一眼!”
  杜子豪早就认出冲进来的两个人是张狂和冷无畏。
  闻言,冷冷一笑,道:“咱们三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今夜咱们就一同入洞房。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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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剑邪情痴
  东方明月在邹不屈的陪护下,终于坐马车来到了湖南岳州的群英会。
  一路上虽然走了许多天,但却十分顺利。
  直到马车来到群英会武馆大门外,东方明月才彻底地放下了一颗心。
  和邹不屈在一起,她也并非不担心。
  待马车停稳,东方明月就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对面的邹不屈,道:
  “这算是我对你的酬谢。”
  她知道邹不屈知道她那些银票上的数额,因为在沧州,她变卖房舍和一切值钱的东西时都是邹不屈帮助她做的。
  朝买方要江湖最流通的“万利通”银庄的银票,还是邹不屈的主意。
  邹不屈久闯江湖,他知道唯有“万利通”银庄的银票可以在任何一家银庄中换兑出银子,而使用“万利通”银票在江湖中也极盛行。
  当然携带银票要比携带金银方便。
  邹不屈没有接东方明月递给他的银票,却先下了马车,好像他根本没听见东方明月说什么。
  “你这一路上很辛苦,我实在过意不去。”
  东方明月下了马车后,对邹不屈说。
  邹不屈就直视着东方明月的眼睛,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劫走这辆马车,那是谁也挡不住的。”
  东方明月道:“所以,我认为你是个好人。”
  她想:面对金钱,美女而不起歹意的人就是好人。
  邹不屈不仅没有劫走这辆马车,甚至连对她一句非礼的话都没说。
  邹不屈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东方明月道:“可我不能瞒你:我来群英会是想和梅剑痴完婚的。因为我父亲和南侠早就为我们指腹为婚了。嫁给梅剑痴正是我父亲未遂之愿。”
  邹不屈咬了咬牙。
  东方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太无情,甚至太残忍了。
  于是接着道:“如果不是这样,通过这一路上你的表现,我或许……会喜欢上你!”
  邹不屈笑了笑。
  笑得极为洒脱,道:“自从我看见你第一眼时,我就告诉自己应该保护你。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至于以后,我相信你可以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说完他就转身要离去。
  但东方明月却叫住了他,道:“我想让你和我一同去见南侠父子。我还不知道见到他们之后会怎样。我相信你会成为我们的好朋友。”
  邹不屈没有说什么,他就走到马车前,取出东方明月装满银票的包袱和那把雨伞,然后陪同东方明月走到了武馆大门口,对守门武士道:
  “请禀告南侠,就说北侠之女东方明月求见。”
  南侠看见东方明月的时候,连一点笑容也没有。
  非但没笑容,甚至还噙着泪水。
  好像他知道北侠已遭遇不测。
  悲哀大于他见到东方明月的喜悦。
  东方明月对南侠见礼,他只是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然后对邹不屈道:“多谢阁下把明月给我送来!”
  接着,南侠领着东方明月走进武馆,进了一间很宽敞的客厅。
  他们进客厅后,南侠让两个人落座。
  对东方明月道:“我已经让人去叫你婶婶和剑痴了。”
  东方明月曾经不止一次见到过南侠。
  因为南侠不止一次去过“精武门”。
  但她觉得南侠比以前瘦多了,好像还多了几丝白发。
  “梅叔叔,我父亲……”东方明月眼中含泪,她想告诉南侠她父亲的遭遇。
  但南侠轻轻叹息着打断了她:“别说了。明月,你只身前来我便知道你父亲遭遇了不测。不然他决不会放心你出这么远的门。唉!想不到他竟先我而去!”
  东方明月轻轻叹道:“杀我爹的人是‘血旗盟’里的一个会使‘催心掌’的。梅叔叔,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南侠一怔,皱眉道:“天下间会使‘催心掌’的人并不多。若是‘血旗盟’中人除非是血魔难怪你爹不敌,竟是血魔亲自出马了。”
  刚说到这里,门外一阵脚步声响。
  一位风姿绰约,仪容秀美的妇人和一个身着白衣,温文尔雅的少年走进客厅。
  东方明月和邹不屈见了,就一齐站起身。
  他们知道来的一定是南侠的妻子和儿子了。
  如果他们知道这位妇人是谁,也一定就不会惊异于她的秀美了,更不会惊异梅剑痴的温文尔雅了。
  实则,这位妇人就是昔年“风花雪月”四大名女中的“艳女”欧阳玉雪。
  而知道欧阳玉雪就是南侠夫人的,在江湖中实在也没有几个人。
  美人儿招风,家有美妻对于丈夫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故古有俗语“丑妻近地家中宝”。
  好窖出好瓷,艳女之子自然长相出众了。
  而梅剑痴令人见了便难相信他就是与邹不屈齐名的“邪剑”。
  他完全不像一个江湖人,特别是此刻他站在母亲身旁倒像个腼腆的大孩子。
  他红着脸,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
  邹不屈知道梅剑痴见了陌生人便是这副样子,不但矜持,而且像是有点害羞。
  他很爱笑,也很容易脸红,但不爱说话。
  邹不屈曾经来拜访过他,不是拜访他这个人,而是拜访他手里的那柄剑。
  但是“这样”的梅剑痴却大出东方明月意料。
  特别是他就是她所“应该”嫁的未来丈夫,她更加惊异了。
  在她眼里,梅剑痴就是一位娇贵的富家少爷。
  而且瞧他那样子像是根本就未见过世面。
  好一个文弱腼腆像大姑娘一般的贵少爷!
  这时,南侠也起身,相互介绍。
  东方明月先向欧阳玉雪施礼。
  欧阳玉雪就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端详着笑道:“明月,你的美名婶婶的耳朵都灌满了!你爹爹好吧?”
  东方明月悠悠地道:“我爹让人给害死了。他临终时让我来投奔叔叔和婶婶,他说你们会像他一样照顾我。”
  欧阳玉雪脸上掠过一丝凄戚,叹道:“是‘血旗盟’那些人吧?唉!你叔叔一直为你爹担心。想不到……”
  他们说话时,梅剑痴和邹不屈互相见礼。
  南侠在一旁对梅剑痴道:“是邹公子护送明月来的。”
  梅剑痴就笑了笑,道:“谢谢你!”
  南侠又一指东方明月道:“过去叫姐姐,她大你一岁。”
  梅剑痴就转身对东方明月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道:“姐姐!”
  东方明月急忙还礼。
  两人目光一碰,梅剑痴就红了脸,低下头去看脚尖。
  “听说你的剑很了不起,能让我看看吗?”
  东方明月落落大方地问。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梅剑痴。
  她没有看见梅剑痴佩剑。
  梅剑痴抬头对她笑了笑,脸还红着。
  他就探手怀中掏出一柄剑——约莫有一尺余长的剑。
  剑鞘很精美。
  好像一柄饰剑,决不像一柄利剑。
  他把剑双手托着递到东方明月面前,也不说话,神态甚是恭敬。
  不知道他是恭敬东方明月还是手中的剑。
  别人的剑或是佩在腰上,或是背在身上,而他竟揣在怀里。
  东方明月接过剑,但拔了一下,竟没拔出来。
  这剑很轻,轻得好像只有一个剑鞘。
  她就把剑还给梅剑痴,道:“你经常用的就是这柄剑?”
  “嗯!”梅剑痴点了点头。然后又把剑揣起来。
  欧阳玉雪就过来拉着东方明月坐在椅子上,笑道:“明月,路上很累吧?一会儿先去洗个澡儿,然后就去吃饭。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婶婶。”
  旁边梅剑痴却对南侠恭声道:“爹,没别的事儿,孩儿走了。”
  南侠道:“你在这儿陪陪邹公子。”
  梅剑痴“嗯”了一声,在邹不屈身旁坐下,对邹不屈笑了笑,道:“你喝茶吗?我去给你斟来。”
  邹不屈笑道:“我想喝酒。还要敬你一杯。”
  他的话也许只有东方明月才能听明白。
  但她装作没听见。
  她此刻的心情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
  这时她又听见梅剑痴笑着回答道:“你是知道的,我根本连一口酒也不喝。”
  傍晚,邹不屈由梅剑痴和梅无双陪着喝了八杯酒。
  又喝了东方明月敬他的一杯酒。
  然后他就告辞,离开了群英会。
  走前南侠问他要去哪里,何妨在群英会住一宿。
  邹不屈说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无门无派,也无根无所。
  实则,他只想去大醉一场。
  只是不能醉在东方明月面前。
  晚饭后,梅剑痴就走了。
  他和东方明月连一句话也没说,仿佛东方明月的到来与他根本连一点关系也没有。
  实则,梅剑痴心中只有那柄剑。
  梅剑痴的剑是青城剑派掌门人“剑奴”温祖寿给他的。
  那剑在“剑奴”手里,名叫“主人”。
  知道“剑奴”的人也知道他是那剑的奴隶。
  他驾御不了那柄剑,而是剑御人。
  这就是“剑奴”一名的由来。
  但是,“主人”到了梅剑痴手里却再不是“主人”了。
  它现在的名字叫“情人”,因为梅剑痴对这剑一片痴情。
  据“剑奴”讲,他也不知道这剑的来历。
  他是以爱剑而闻名江湖的。
  这剑是他三十岁那年大年三十晚上在他书房的桌案上发现的。
  他得到这柄剑后就如获至宝,以剑扬名。
  他发现,这剑充满了灵气。
  故每经大战,必先焚香拜剑。
  后来,他听说南侠之子爱剑成痴,取名“剑痴”,便特意来访,不料,他刚一见到梅剑痴,这剑就在鞘中鸣响。
  他和梅剑痴比剑,这“主人”却不灵了,奇怪的是险些伤了他自己。
  他就把“主人”赠给了梅剑痴,并自信他为“主人”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梅剑痴对这柄剑不是敬如神器,而是爱如生命。
  他开始也无法控制这柄剑,于是他就刻苦修炼内功。
  他修炼内功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独特:
  就是以剑斩水!因为梅剑痴很善于“忘记”。
  他小时候,南侠经常让他看一些剑谱。
  可是不管多么深奥的剑谱,他看一遍便烂熟于心,依样舞剑,丝毫不差。
  但舞罢一遍就忘得一干二净,再舞时与原来的截然不同。
  他修炼内功,对于父亲传授的内功心法一学就会,会了之后又全部忘记。
  没得到“情人”时,他便已成了有名的“邪剑”。
  得到“情人”后,他似乎更“邪”了许多。
  他为了御“情人”,便去斩水。终于他“驯服”了“情人”。
  直至有一天他去池塘斩水,竟发现他一剑斩下,池塘里竟翻起一片鱼肚白。
  他收剑去看,发现那些鱼竟全死了。
  至此,他终于修炼成了一种奇异的内功。
  南侠知道后,把他这种内功取名为“电功”。
  “情人”令梅剑痴变得越发“痴”了。
  他和“情人”一刻不离,共眠共行。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练剑练功。
  但是,今天在梅剑痴心里却突然闯入两个字:
  复仇。为北侠复仇。
  因为北侠一直是他最敬重的长辈。
  他对北侠印象深,因为北侠曾经打败过他。
  那年他十四岁。
  那还是除了父亲之外,他第一次败给别人。
  尽管他和北侠过了二百多招。
  被北侠战败后,他三天没吃饭,到了第四天他找到父亲,让父亲用北侠胜他的那招和他比剑。
  结果他就很轻松地破解了那招。
  他知道北侠是父亲最好的朋友,结义兄弟,北侠之死他父亲会很痛苦。
  于是,他想去复仇。
  但是他没有对别人说一个字。
  但他已经听见东方明月说了,杀死北侠的是“血旗盟”的人。
  他决意去闯“血旗盟”总坛。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就不见了梅剑痴。
  南侠夫妇也不足为怪,因为梅剑痴不按时吃饭是常有的事儿。
  但在东方明月却多了想法:
  梅剑痴是不是很讨厌我呢?
  一天也不见梅剑疾的人影。
  晚饭时梅剑痴仍不见面。
  东方明月就忍不住问南侠:“梅叔叔,剑痴怎么不来吃饭?”
  南侠道:“他经常这样。”
  欧阳玉雪心细,遂道:“明月,你别多心!剑痴并不是不喜欢你!他爱剑成痴,自然对别的什么都看得淡些。”
  东方明月就道:“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侠笑道:“你来了,我们就拿你当亲生女儿一般,你有什么话不好讲!”
  东方明月就道:“我爹临终前留下一封遗书,他告诉我……他曾经与叔叔你有过约定。所以,我……不知道你们的意见……”
  南侠和欧阳玉雪相视一笑。
  欧阳玉雪笑道:“明月,我们还怕你不肯呢!所以就没有和你说,怕委屈了你。”
  南侠笑道:“若非武林险恶关头,我也许早带剑痴去找你们了。我知道你爹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可也想知道你的心意。只有你们看好了才好。婚姻的事不能勉强!”
  东方明月羞道:“我自然要遂家父遗愿。”
  欧阳玉雪笑道:“那就好!明天我对剑痴去说明了,让他多陪陪你!”
  然而,还没等到明天,南侠和欧阳玉雪就来到东方明月的房里。
  他们把一张雪笺递给东方明月。
  雪笺是梅剑痴留下的。
  他告诉父母已去闯“血旗盟”总坛了。
  看到雪笺这一刻,东方明月觉得她实在小觑了梅剑痴。
  也许父亲说的并没有错,梅剑痴确实是个少年英雄。
  “那怎么办呀?”她关切地问南侠夫妇。
  “由他去吧!”南侠浩叹一声,“他认准做的事谁也挡不住!”
  这一天近午牌时,梅剑痴终于跃马来到了武当山。
  并且在询问了三个樵夫和两个猎人之后,他找到了“血旗盟”总坛所在地:
  百花谷。
  他到谷口前把那马藏在一片树林里,然后就走到谷口处,看见了那块写着“血旗盟总坛,擅入者死”的青石牌。
  同时,他也闻到了花香。
  停了停,他就迈步走过那青石碑想进谷。
  忽然面前响起一声大喝:
  “站住!”
  梅剑痴站住了。他看见面前竟出现两个黑衣大汉,怒眉横眉,好像刚从地下钻出的恶鬼。
  一人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刀,另一个手里握着一对短戟。
  “小子!你是瞎子吗?!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个提鬼头刀的迈上两步,鬼头刀一指梅剑痴冷声厉喝。
  梅剑痴笑了笑,道:“我没有看见你们,可我并不是瞎子;我想进谷去找一个人,可我也不是活得不耐烦。”
  另一个执短戟的冷道:“你要去找谁?!”
  梅剑痴道:“血魔。”
  执短戟的大汉惊道:“小子,你口气不小!你是什么来头?亮万!”
  梅剑痴道:“我叫梅剑痴。”
  他这句话说完,再看面前的两个大汉竟连影子也没有了。
  他就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别的人。
  然后就迈步入谷。
  眼前是一丛丛的鲜花,甚是好看。
  他如果不是看见谷口的青石碑,一定认为走错了地方。
  这么美丽的地方,怎么会住着血魔。
  血魔杀人不眨眼,而谁看了这么美丽的鲜花,都不会和血腥的屠杀联想在一起。
  他往前走着,观赏着那些鲜花。
  看上去他不像是闯谷敌人,倒像个游荡者。
  他的脸上一点也没有杀气,而这些美丽的鲜花也不会使他想到凶险就在面前。
  前面响起了锣声。
  他知道那也许是有人鸣锣示警。
  他没有停步。他想除非见到血魔,他决不停步。
  终于他看见一间花舍——由鲜花包围着的房舍。
  他就照直走过去。
  血魔会住在这里吗?
  花舍的院门外恭立着四名彩衣少女,像是专门迎接他的。
  他走到跟前,就笑了笑,抱拳道:“我要见血魔!”
  四位彩衣少女中的一个笑容可掬地回答道:“尊主在后面半山上。他在那里恭候阁下。”
  梅剑痴就道了谢,然后沿花径绕过花舍,走向后面半山。
  半山处是一个由人工筑成的平台。
  平台上有许多房舍。
  平台掩映于树木之中,只有走近才能发现。
  梅剑痴沿石阶登上半山,来到那些房舍前面的空地上。
  他看见那些房舍檐下站着不少人。
  这些人站成两排,形如僵尸。
  在这些人面前坐着一个紫衣人,正捧着大碗喝着什么。
  他没有停步,径直走上前。
  方看清那人喝的竟是一大碗鲜血。
  他认定这个喝血的白脸人就是血魔了。
  同时也看清,那两排人至少有四十人。
  于是,停住了脚步,道:“我要见血魔!”
  那个喝血的紫衣人丢掉了手里的大碗,轻咳两声,就用一条雪白的手巾擦嘴。
  擦完嘴,把手巾也丢掉了。
  这才抬眼望着梅剑痴,淡淡地道:“我就是。”
  梅剑痴道:“我想让你交出杀害北侠的凶手。”
  血魔道:“北侠死了?”
  梅剑痴道:“你还装糊涂?”
  血魔笑了笑,道:“我有必要跟你装糊涂吗?”
  梅剑痴道:“我不愿意多说话。你们不交出凶手,这笔账我就跟你算!”
  血魔道:“够胆气!但你还不够资格!”
  说着,一指身后的人冷道:“除非你杀光了他们,否则我不会和你动手。”
  说完,他就起身走向后面的房舍,一晃而逝。
  血魔一走,那些黑衣人就由僵尸变成了杀手。
  他们一齐亮出了兵器,一齐围上来。
  没有一个人喊喝,也许他们是怕打扰了血魔休息。
  但他们的杀气已经形成了一张死神之网,这张网已经罩向梅剑痴。
  梅剑痴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道:“是血魔让我杀光你们!”
  他的话音未落,满天银星闪动,暗器破风劲啸声骤起。
  四十余人几乎同时打出一件或两件他们最拿手的暗器。
  死神之网张开了口。梅剑痴行动了。
  几乎就在那些人发出暗器的同时,他像一缕疾风掠向那些人——他要冲破向他罩下的暗器之网。
  他掠过去时,他的“情人”已经出鞘。
  “情人”竟是一尺青芒。青芒在他的手上欢笑着起舞,却真正令他的对手尝到了死亡的滋味。
  死亡当真有滋味吗?
  如果有就是灵魂出窍前的那一瞬间的恐惧。
  暗器之网已破,七零八落。
  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的肉搏厮杀。
  这时候,梅剑痴已完全溶于青芒中。
  青芒在飞旋。
  在青芒的漩涡里死神在窃笑。
  死神的漩涡仿佛像大海的漩涡充满了巨大的引力。
  于是那些人被卷进去,他们惨嚎着被吞没、毁灭!
  有的人想逃,便是被引力所吸,身不由己地跌落进那漩涡里,那漩涡又如同一张巨兽的血盆大口,在贪婪地吞吃着。
  毁灭的不仅仅是人的生命,还有那些兵刃。兵刃未断即飞。
  谁会相信驱动这“漩涡”的竟是一个人。
  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的威力竟如此之巨!
  但血魔相信——因为他是唯一的目睹者。
  他之所以让手下人先和“邪剑”拼一拼,一则刚喝下鹿血,他要调息一下功力;二则也想见识一下这“邪剑”到底有多“邪”。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血魔走出歇身的房舍。
  因为他看见空地上站着的只有梅剑痴一个人了。
  梅剑痴在两个时辰内杀了四十四个人。
  他看上去已经是个血人。
  他的白衣染满了血。
  他注视着缓缓走近的血魔,握紧了“情人”。
  “很好!”血魔笑了笑道,“你杀了我早就想清理门户的四十四个败类,算是帮了我的忙!”
  梅剑痴道:“我要你交出杀害北侠的凶手!”
  血魔道:“凶手就是我!”
  说着凌空飘起,整个人袭向了梅剑痴。
  梅剑痴感到突然有一座冰山当头压下。
  清啸一声,举着“情人”身形平地升上半空,一个“云里翻”跃上房顶。
  往下一看,不由一惊,见原来空地上躺着的四十四具死尸都被血魔的一招“移山填海”的扫荡一空。
  地上像下了一层轻雪,寒气凛凛,透骨入髓。
  “看剑!”他一声大喝,身想象一只大鸟飞袭向卓立于轻雪之上的血魔。
  袭出时,青芒毕现,光华夺目。
  “波”的一声,青芒与寒气相接。
  梅剑痴身形凌空倒卷,跌落在房上。
  双脚落下,踏穿房盖,从上面掉下去。
  血魔身形一展,掠进屋去,但他迎上的是一道青芒。
  猛的推出双掌,同时身形后掠飞出屋子。
  他看见梅剑痴又被他的掌力震飞,撞穿屋子后墙跌了出去。
  他身形在外面站稳,感到腹间隐隐作痛。
  一低头发现腹间被那青芒划开一道四寸长的血口。
  他咬了下牙,撕下一条衣衫包扎住血口。
  然后迈步绕到房后。
  他知道梅剑痴中了他的掌力必被震伤内腑。
  可是,等他来到房后时,竟不见了梅剑痴,只发现地上留着一摊鲜血。
  竟让这小子溜了!血魔怒哼一声,转身走向前院,四处望了望,高喊一声“来人!”
  来的却是他的贴身使女“冰清玉洁”。
  四女一齐向血魔施礼,齐道:“请尊主示下!”
  血魔冷道:“传告各坛的‘恨世六鬼’追杀邪剑梅剑痴!并令‘害世七煞’速去岳州杀了南侠全家,捣毁群英会!”
  傍晚,梅剑痴终于出了百花谷,找到他藏在林子里的马,吃力地上了马,催马出山。
  但是没走出多远,他就伏在马背上,昏厥了过去。
  他知道已被血魔的掌力震伤了内腑。
  并且不住地打冷战,实则血魔掌力中的阴寒之气已经侵入他体内。
  同时,他杀死那四十四个人时,身上共受了二十三处伤。
  他是带着那些流血的伤口与血魔决战的。
  梅剑痴苏醒过来时,他发现是躺在一张很舒适的床上。
  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汤药味儿。
  他想坐起来,可是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已经不能动。
  他摸了摸怀内,知道“情人”还在,心中略安。
  转动一下头,看见地上正熬着一盆汤药,药气弥漫。
  而屋里竟没有一个人。他又打了个冷战,感到浑身无一处不像刀割似的疼痛。
  他咬了咬牙。
  这时门开了,走进一位碧衣少女,手里拎着几包草药。
  一眼看见梅剑痴醒来,喜道:“你醒了!快别动!”
  碧衣少女清丽得就像一朵荷花,但眉间脸上却透出无限娇媚。
  她胸脯很高,少女实在少有这么高的胸脯。
  可想而知,她的乳房也一定是少女少有的硕大丰满。
  这妩媚,这丰乳,令这少女浑身透出诱人的风韵。
  梅剑痴就红了脸,道:“这是什么地方?”
  碧衣少女笑道:“当然是客栈了。”
  她放下手里的药包,去端下火上熬着的药盆,把药汤斟进一个大碗里。
  又把药盆放在火上,续上药,填上水。
  然后端着那碗药汤来到床前,吹了吹,对床上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梅剑痴道:
  “来,喝药吧。你醒了就不用我喂了!”
  梅剑痴吃力地双手撑床坐起来,接过药碗,对碧衣少女道:
  “你喂我?我来到这里很久了吗?”
  碧衣少女笑道:“今天都四天了。若不是我喂你汤药,你早死了。据那大夫说,他活了七十八岁还头一个遇见你这么重的伤,身上受了那么多伤,又流了那么多血,你竟没死。”
  梅剑痴道:“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碧衣少女道:“你一直昏迷着,嘴闭得紧紧的。我只好喝一口喂你一口……那药真苦!”梅剑痴一怔,脱口道:“你竟用嘴一口一口地喂我?”
  碧衣少女羞人答答地道:“也没别的办法,我又不能眼看着你死。嗨,快喝,凉了!”
  梅剑痴就喝下了那碗汤药。
  然后把碗递给碧衣少女,道:“这客栈倒很清静。”
  碧衣少女道:“这是客栈后院专门为咱们安排的客舍。因为掌柜的怕熬药味儿大,影响别人。”
  梅剑痴忽想起了什么,道:“你是怎么遇上的我?在武当山?”
  碧衣少女道:“在武当山附近的一条大道上。我坐马车正打那儿路过,见一匹空鞍子的马在道旁啃青草,马下躺着一个血人。
  “我就让车停下,下去一摸你还没断气,就让车夫帮着将你抬上马车,送到这里来了。你的马也牵来了,就在客栈的马圈里喂着。”
  顿了顿,又道:“安顿了你后,我就去请大夫。这镇不小,可诊所不多。那大夫看了你的伤,一张口要三百两银子,不然不给治,而且药还另外抓。
  “这不,我又去抓回来几味药。嗨!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子?看你也不像坏人,是不是遇上强盗了?你叫什么?是哪家的贵公子?”
  梅剑痴笑道:“我叫梅剑痴。家父是岳州群英会的梅无双。”
  碧衣少女双睛一亮,笑道:“原来是南侠的儿子!你不是有个外号叫‘邪剑’吗?可你身上也没佩剑啊!真看不出!”
  梅剑痴道:“芳驾怎么称呼?救命之恩,在下一定补报。”
  碧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叫我‘小芳’就行了。”
  梅剑痴道:“你家住哪里?就你一个人出来,家里能放心吗?”
  小芳悠悠地道:“我家在金城乡下。我父母逼我嫁给一个比我大三十岁的男人,我不乐意就偷着逃出来了。”
  梅剑痴就红了脸,道:“那花了你不少钱吧?我知道我身上没带银子。”
  小芳笑道:“等你伤好还给我不就行了?”
  梅剑痴道:“银子好还,大恩难报!小芳,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不论什么事我都肯替你做的!”
  小芳狡黠一笑,道:“现在还没有,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吧。”
  倏忽间已过去二十多天,梅剑痴终于伤势痊愈了。
  他吃了不少汤药,治好了外伤和内伤。
  自己又不断练内功,终于驱净了体内的阴寒之气。
  实则他的“电功”乃是血魔天蚕功的克星,不过是因为他的“电功”还不到火候。
  不然,他的“情人”是能够刺穿血魔护身冰寒之气的。
  这些天里,小芳一直侍候梅剑痴,熬药端汤,无微不至,两个人耳鬓厮磨,朝夕相处,不禁互生爱慕之意,只是彼此都不好言明。
  这天傍晚,小芳见梅剑痴伤势痊愈,完好如初,两个人就商量离开客栈。
  粗粗一算,这月余花销,足有八百多两银子。
  梅剑痴就让小芳明日随他一同回群英会,小芳就答应了。
  入夜,两个人又分屋而睡。
  实则这是内外两间雅室,梅剑痴住外屋,小芳住里屋。
  哪知睡到约二更天,外面竟雷声大作,下起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震得窗纸直响。
  梅剑痴惊醒后,便想到了里屋的小芳。正想询问,小芳却从里屋跑出来,掀开梅剑痴的被子,钻进他的被窝,紧紧搂住他,娇躯抖作一团,颤声道:
  “我好怕!快抱紧我!”梅剑痴不及细想,便搂住怀里的小芳。
  手一上去才发现她上身只戴着兜肚,肤肌润滑凉爽,下面大腿一碰,才知道她光着双腿,立即躲开,心中一阵意马心猿。
  窗外风停雨歇,雷隐电消。
  但室内的两个人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
  行云播雨,颠鸾倒凤。男有意,女有情,天公作美,终于成就好事。
  翌日拂晓,温柔乡里的两个人醒来,相顾而笑,爱意浓浓。
  两个人禁不住又温存了一番。
  梅剑痴又一把搂过小芳道:“小芳,我使你失了身子,我一定要娶你!”
  小芳羞道:“我死也不离开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梅剑痴道:“咱们今天就动身回家。我禀明父母,就与你拜堂成亲。”
  夕阳如血,哀风凄凄。
  夕阳里,群英会一片狼藉。
  悲风中,死者灵魂在漫游远去。
  “害世七煞“已经走了。
  他们杀死了南侠梅无双和武馆中四十二名弟子。
  临走时,用血在大门上写下一行大字:
  梅剑痴你有种就再去闯百花谷!
  “害世七煞”离去后不久,躲藏于密室之内的欧阳玉雪和东方明月走出密室,并且在庭院里的死尸堆中找到了南侠。
  “无双!无双!”欧阳玉雪把梅无双的头抱在怀里,声泪俱下,连声呼唤。
  “你醒醒!你醒醒啊!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啊!……”
  东方明月站在旁边,默默垂泪。
  南侠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是回光返照,还是命不该绝?
  他一个人和冷煞、凶煞、绝煞拼杀。
  他身上中了冷煞的“冷寒掌”,中了凶煞的“阎王印”,中了绝煞的“绝户钉”。但他竟还有一口气没断。
  “无双!你醒了!好!好!你”欧阳玉雪悲喜交织。
  梅无双却吃力地道:“我……不行了……玉雪。我……不放心剑痴,更不放心明月,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告诉剑痴,杀我们的是害世七煞……血魔派来的……”
  欧阳玉雪泣道:“无双……,你放心吧。
  “我会照顾好他们!无双……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不然我会……心中不安……我向你隐瞒了这么多年……
  “剑痴不是你的儿子,在我离开‘情帝’时就怀了他……他是‘情帝’的。无双,我对不起你呀!呜呜!”
  梅无双猛的抓住欧阳玉雪的手,吃力地吼道:“你胡说!剑痴是我的!”
  欧阳玉雪把脸贴在梅无双的脸上,泣道:“无双,我不想欺骗你……可我决不会对剑痴说。他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梅无双慢慢松开欧阳玉雪的手,道:“好!那就好……”
  嘴角浮上一抹凄凉的微笑。
  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微笑也僵死了。
  欧阳玉雪抚尸恸哭。
  东方明月泪如雨下。想不到梅剑痴竟是“情帝”之子!
  “情帝”何许人也?
  南侠梅无双死后第三天傍晚,梅剑痴和小芳一骑双乘回到了群英会。
  而等待他们的是梅无双的灵堂。
  梅剑痴见到了披麻戴孝的母亲和东方明月。
  他跪在母亲面前,流泪道:“娘,是谁杀了我爹爹?!”
  欧阳玉雪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长叹,道:“亏得你今天回来。明天你爹就要安葬了。你今夜就去为你爹守灵吧。”
  梅剑痴慢慢站起身,任由东方明月为他穿上孝衣。
  “这位姑娘是谁?”欧阳玉雪问的是梅剑痴身旁的小芳。
  “她叫小芳。是她救了我的命。”
  梅剑痴道,“娘,我带她回来,就是要告诉你和爹爹,我要娶她为妻……谁知爹爹竟不在了……娘,你就为我们做主吧!”
  东方明月呆在那里,茫然无措地看着梅剑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行!欧阳玉雪气道,“就是你爹活着也决不会同意!”
  梅剑痴一怔,道:“娘,我已经让她失了身子,木已成舟,你不同意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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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独手大侠
  武林最新特大好消息:
  风华绝代的艳后遣座下四大艳姬将于今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在嵩山设“神州大擂”。
  为期三天,每天选出一名决胜的霸擂英雄。
  分别赏给玉、银、金三枚“风月令”。
  得三枚“风月令”者,可在明年中秋节之日荣幸地得到艳后召见。
  执玉牌风月令者,将得到艳后亲敬的三杯美酒和一件珍奇礼物;执银牌风月令者,将有幸成为艳后入幕之宾,一夜春宵,千载难逢;执金牌风月令者,艳后将帮助他做一件事,不管这件事多么困难,艳后都会予以满足。
  艳后之貌世人无不渴望一睹,艳后之技,天下独一无二。不见艳后实乃男人平生之憾,见到艳后方不负此生为英豪!
  茫茫江湖,巍巍武林,唯艳后独尊,唯艳后独骄,唯艳后独美!
  机会难得,失之不再!
  愿天下英雄显身手,神州大擂抖雄风!
  艳后在恭候你的大驾!
  这“武林最新特大好消息”,几乎在一夜之内就传遍了江湖各个角落,人们奔走相告,无不称奇。
  实则这消息已成为一纸告示,几乎贴遍了所有大城镇的最醒目之处。
  有人是目不识丁,但天底下聋子毕竟很少!
  这消息始传之时正是明天启三年,即公元一六二三年春夏之交,离“神州大擂”已为期不远。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纸告示搅乱了天下武人的心。
  这天,邹不屈终于来到了嵩山。
  他怀里就揣着撕下来的一张告示,他要把这告示送给他的义弟过目。
  他知道他义弟深居茅舍,与外界隔绝,必不知道这一消息。
  而他应该说是最早知道这消息的人之一。
  邹不屈的义弟自然是“粉面妙郎”沐无名。
  他知道沐无名可能还在那个茅舍与李兰还有那个小呆隐居。
  傍晚,邹不屈踏着夕阳的余晖来到了茅舍前。
  并且看见兴冲冲从门里奔出来的沐无名。
  “大哥,你可来了!”沐无名握住邹不屈的手,笑着说。
  他好像瘦了,但依然俊美非凡。
  “兄弟,我还怕你离开了这里呢!”邹不屈也笑着。
  “李姑娘他们好吧?”
  这时李兰和小呆正好走出茅舍。
  李兰笑道:“邹大哥,你再不来,沐公子就出去找你了。他说离开了你吃肉都不香。”
  邹不屈笑道:“我倒真的想吃肉了。还想喝酒!”
  李兰就转对身旁的小呆道:“还愣什么?快去宰羊啊!”
  小呆咕哝道:“就剩三只了,宰没就没的放了。”
  李兰道:“没羊放咱们更清闲。别忘了再去寺里的菜园子要点蔬菜来。”
  小呆道:“白要是不成了。那个大头和尚越来越变得小气了。昨天我就用一只羊腿换了一筐菜,今天……”
  李兰截口笑道:“小呆呀小呆,你还啰嗦什么!昨天用羊腿换,今天不照样儿可以换吗!”
  小呆道:“他说再换,用羊腿他们不肯了。要用一只羊头才行……”
  李兰不再理睬小呆,对邹不屈笑道:“邹大哥,你们先屋里喝茶,我们就做饭。”
  转对小呆又道:“小呆,先抱些柴禾,然后再去宰羊。”
  邹不屈和沐无名已经进了茅舍。
  他们进了东屋。
  这屋一直是沐无名和小呆住。
  “大哥,这阵子你跑到哪儿去了?我想出去寻你也不知道地方。”沐无名斟了杯茶递给邹不屈。
  “唉!别提了。”邹不屈接过茶坐在竹椅上,一口气喝光了茶,道:“我先让你看样东西。”
  说着放下茶杯,取出怀里的那张告示递给沐无名。
  沐无名在他身旁坐下,接过展阅。
  看完笑道:“莫非大哥有意一显身手?”
  邹不屈道:“嗯!一看见这告示我的心就痒了。”
  沐无名道:“你为什么要参加?该不是为了那三杯美酒一件礼物吧?我看这消息挺玄乎,会不会其中有诈?”
  邹不屈摇首道:“这告示是出自胡大诗人胡周之手。告示一贴出来,有人就认出是胡周的笔迹。
  有好事者就去找胡周探问究竟,而胡周说他是替‘快活林’写的。写一张五两银子。
  有人就顺藤摸瓜去找白鸽仙子。
  白鸽仙子说她接待了艳后的一位专使,受艳后重托发布这一消息,她敢以性命担保决不会有诈。
  至于我为什么要参加,我就算不能夺到‘风月令’,也想借这机会与天下群雄比比武功。”
  沐无名笑道:“你们习武之人永远是争强好胜。”
  邹不屈笑道:“不争强好胜怎么配作武人!不争强好胜,武功怎么能有长进!兄弟,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我是从群英会来的,路上为了打听这告示的事儿,耽误了些天。”
  沐无名道:“你去了群英会?我还以为你去了‘精武门’呢!”
  邹不屈道:“我先去了‘精武门’。我到时正赶北侠身亡……我就帮助东方明月料理了北侠后事……”
  沐无名急道:“那她呢?”
  邹不屈道:“我后来送她去了群英会。”
  沐无名道:“她……还好吧?”
  邹不屈道:“她还好。她告诉我,她去群英会是为了与梅剑痴完婚。因为早在他们没出世时,南北双侠就已经为他们指腹为婚了。”
  顿了顿,看了沐无名一眼,又道:“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对她的痴心,好自珍惜李姑娘对你的感情。”
  “唉!”沐无名一声长叹,一拳擂在桌案上。
  邹不屈和沐无名说的话,在厨房烧火的李兰都听见了。
  她好感激邹不屈。
  别说为他宰一只羊,她甚至想为他宰一只虎。
  她不动声色悄悄出屋,跑到后院来找小呆。
  她要催促小呆麻利点,邹大哥可能已经饿了。
  再有还剩下的二斤多酒够邹大哥喝吗?
  要不要让小呆去十二里外的镇上再买一坛子来?
  小呆正忙得满头大汗,他宰了羊正吊在树上扒皮,满手是血,嘴里叼着刀子。
  到了跟前,李兰竟没开口。
  她忽然可怜起小呆来。
  自打隐居这里,小呆就一直忙个不停。
  而沐无名来后,自己更冷落了他。
  可他一声不吭,埋头任干。
  让劈柴就劈柴,让打水就打水,让去放羊就去放羊。
  小呆的衣裳已旧了,应该让他去买套新衣裳,至少等自己和沐公子结婚时,小呆应该体体面面的。
  还有哥哥,应该让小呆去寺内叫回哥哥一同陪邹大哥喝酒。
  再告诉哥哥沐公子再也不会痴情东方明月了,让哥哥也为自己高兴。
  小呆忙着,无意间发现李兰站在旁边注视着他,神情异样,也不说话。
  就道:“快完了。水烧开了吗?”
  李兰道:“要烧开了。小呆,等你扒完羊就快点去寺里要菜,顺便告诉我哥回来吃。说邹大哥来了,另外再说我有好消息告诉他。”
  小呆道:“那我就把羊头给那大头和尚了。”
  李兰转身回走,道:“再给他们两只羊腿,打咱们住这儿,就没少吃人家的菜。”
  小呆扒完羊皮,就切好几块羊肉送给李兰炖上,然后拎起包好的羊头和两只羊大腿,抬头对树上玩耍的猴子叫道:“小美人儿,走!”
  就拎着那包东西,领着他的猴子向少林寺走来。
  心中暗想:
  那大头和尚这次一定会说我小呆够意思!
  自从小呆和李兰隐居寺外之后,小呆就常来少林寺了。
  而他最常来的地方就是寺内的菜园子。
  他每次来走后门,后门离菜园子较近,又不易引人注意。
  小呆还没等到少林寺,就忽然听见寺内的大钟当当响了起来。
  他心里一阵发毛。
  是不是我和大头和尚的事儿败露了!
  不然怎么往天不敲钟,今天却敲钟?
  还这么响!一准是大头和尚偷吃羊肉犯了戒律,寺内的戒律院鸣钟集众要惩戒他。
  心里嘀咕,脚却没停。
  他知道不去少林寺回去没法儿向李兰交代。
  自从来了沐无名,小呆就觉得度日如年。
  原来和李兰单独隐居时的情调不见了,而且李兰为了取悦沐无名,更加冷落小呆。
  和自己的情敌朝夕相伴,整天干这干那不说,还得陪着笑脸,过日子太累了!
  好在小呆还有猴子解闷儿,不然他真想一走了之。
  小呆来到了少林寺,轻车熟路从后门进来,径直奔大头和尚住的禅房。
  可是他觉得不大对头,菜园内空荡荡的一个僧人也不见。
  他来到那间禅房敲了敲门,没人应。
  一推虚掩的门,他看见室内无人。
  走进来把那包东西塞到大头和尚的床底下,转身出了禅房。
  是不是都到大雄宝殿集合了?
  公子也会在那里吗?
  小呆心里想着,就告诉猴子在那禅房外等他。
  他就朝前院走来。
  他常来常往,地形早烂熟于心。
  不多时就转悠到大雄宝殿附近。
  他刚现身,就见大雄宝殿门口有五六个僧人在巡视着。
  他还没到跟前,就被一个僧人拦住。
  “阿弥陀佛!小呆施主,这么晚了你来何干?”少林寺内的僧人没有不认识小呆的。
  而小呆却认不全那些僧人,在他看来那些僧人都差不多。
  见问就笑道:“找我家公子回去吃饭。”
  那僧人道:“令公子恐怕不在大殿。”
  旁边一位僧人道:“在。李公子和石大侠一块儿进殿的。”
  那僧人就道:“你进去吧。但里面正商议要事,你不要随便说话和动作。”
  小呆道了谢,轻手轻脚地走进大雄宝殿。
  一进来就吃了一惊。
  见殿上黑压压几乎站满了人。
  他就在最后面站下,踮脚往前面望去。
  前面站着二十几个人,其中有他认识的少林寺方丈澄玄禅师和达摩院首座澄清大师。
  而李烈也站在这些人中间。
  这时,就听那澄玄禅师道:“下面就请石大侠说明具体行动办法。”
  话音未落,一位身材高大的独臂大汉向前走出两步,扫了众僧一眼,朗声道:
  “这次与‘血旗盟’决战,事关我们狭义盟生死存亡,只许胜不许败!具体办法是:
  由在下带‘慈僧仁道’和‘丐帮双杰’去闯‘血旗盟’总坛,会同武当派上清宫四十二名道士一起行动。
  在下已遣‘慈僧仁道’先行去往上清宫联络。
  由神武镖侠段金镖和飞龙镖侠乔大寿带少侠‘不信邪’屠龙和少侠‘神猿’江帆率领一百名武僧去捣毁‘血旗盟’黑旗门分坛。
  由忠义镖侠庄忠义和路路通镖侠晁广闻带少侠‘言出必行’秋默和少侠‘一剑震北斗’宇文义率领一百名武僧去捣毁‘血旗盟’白旗门分坛。
  由昆仑派掌门青松道长和泰山派掌门令明长老带少侠‘金枪小旋风’卓英和少侠‘断魂鞭’谷鸣蝉率领一百武僧去捣毁‘血旗盟’黄旗门分坛。
  由峨眉派掌门清鹤真人和崆峒派掌门云霞居士带少侠‘孤胆小霸王’裴英童率领一百名武僧去捣毁‘血旗盟’紫旗门分坛。
  由点苍派掌门不空禅师、华山剑派掌门岳靖、衡山剑派掌门蒋大义率领一百名武僧去捣毁‘血旗盟’蓝旗门分坛。
  由恒山剑派掌门谭无悔嵩山剑派掌门庄一笑、青城剑派掌门温祖寿率一百名武僧去捣毁‘血旗盟’绿旗门分坛。
  由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澄清大师和罗汉堂首座澄明大师率一百名武僧在寺内待命,准备随时打接应。由少林派掌门人澄玄禅师座镇少林,统一调派!
  “这次行动定的统一时间是端午节的晚上。现在路途远的就可以行动,赶赴‘血旗盟’分坛外围潜伏。一定要注意行动的隐蔽,不可打草惊蛇!
  “各路人手完成任务立即撤回少林寺!望大家鼎力合作,一举铲除‘血旗盟’!为南北双侠,为百慧大师和虚空子道长以及为我们狭义盟所有遇害的侠士报仇!”
  独臂大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震得小呆耳朵嗡嗡直响。
  他正想凑到前面和李烈说话,只觉脖子一紧,已被人在后面拎了起来。
  已到掌灯时分,却还不见小呆回来。
  李兰把炖好的羊肉和煮好的鹌鹑蛋摆到桌子上。
  沐无名拿上还剩下的二斤多白酒,李兰见邹不屈和沐无名同桌坐好,就笑道:
  “也不知道小呆怎么了……只好请邹大哥简单吃点了。”
  她还第一次对小呆的表现不满意。
  邹不屈笑道:“有酒有肉,夫复何求!这又不是在酒楼!”说着伸手去捧酒坛。
  话音未落,窗外有人扬声笑道:“说得好!有酒大丈夫,无事小神仙!哈哈!”
  邹不屈缩回了手。
  这声音不像是李烈。
  外面笑声刚落,便走进屋来四个人。
  为首的是红脸大汉,大眼大嘴,粗眉入鬓,满脸虬髯,身材高大,虎威凛凛,一只空袖飘飘,确是独臂。
  仅有一手至少比平常人的手大了一圈儿。
  邹不屈一眼见了,急忙起身双手抱拳,恭声道:“原来是石大侠驾到!邹不屈这厢有礼!”
  来人赫然就是名满天下的豪侠石顶峰。
  在当今武林,能称得上“大侠”的也只有四个人:豪侠石顶峰,游侠武天涯,南侠梅无双,北侠东方俊。
  石顶峰亦称独手大侠,在四位大侠中又名居首位。
  实则,在当今武林,黑白两道无论是敌是友,还没有人能说出石顶峰一个“不”字。
  他为人磊落豪爽,侠肝义胆。
  对恶人他就是一柄利剑,对善人他就是一缕春风。
  为武林道义、为江湖安宁,他奔走呼号,他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
  如果说天下间还有一个人值得邹不屈崇拜,那这个人就是石顶峰。
  还记得邹不屈刚刚出道江湖时,他那年十六岁,便练成了惊世骇人的刀法。
  他恃刀傲世,飞扬跋扈。
  也曾有许多高手名宿败在他刀下。
  但是有一天,他遇上了石顶峰。
  他就向石顶峰挑战。
  石顶峰告诉他,看他还是个孩子,让他三招,然后在三招内打败他。
  果然,石顶峰只用三招就打倒了邹不屈。
  他把邹不屈拉起来,叹了口气道“我刚出道江湖时,我师父只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一句话‘学成高超的武功并非难事,难的是学会做人’。”
  石顶峰说完就走了。
  至今,邹不屈已闯荡江湖整整八年。
  在这八年里,石顶峰对他说的话无时不忘,深记于心。
  此刻,石顶峰看见邹不屈向他施礼,神色甚恭,就拍了拍邹不屈肩膀,笑道:
  “好!你在这里我又多了个酒伴儿!”
  说完,在桌旁坐下,道:“好香的羊肉!肉香而不膻,一定是放进了什么草药!”
  跟着石顶峰走进的另外三个人是李烈、小呆和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年轻乞丐。
  邹不屈认出这乞丐是“丐帮双杰”之一的“天不怕”王缺。
  “双杰”中的另一个是“狗不理”李知足。
  他又对王缺抱拳笑道:“幸会!幸会!”
  王缺朝邹不屈龇牙一笑,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和我客套!狂刀,你别来无‘痒’啊?”
  邹不屈笑道:“久不与老兄对赌我确是手痒,久不与老兄对饮我确是口痒。”
  他们说话的当口儿,李烈帮着小呆添增椅子和碗筷、酒杯。李兰悄悄对李烈道:
  “哥,只有二斤多酒了。”
  李烈笑道:“石大侠已经让人去买了。你快去再炖羊肉,这些不够。”
  王缺也在桌旁坐下,正欲伸手去抓羊肉,看见石顶峰,就笑了笑,缩回手。
  石顶峰笑道:“你就破一次规矩吧。这桌酒菜可不是别人施舍你的!哈哈!用筷子不习惯?”
  这时,邹不屈把沐无名介绍给石顶峰和王缺。
  沐无名就毕恭毕敬地向两人施礼。
  他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大名,只是以前无缘相见。
  石顶峰让沐无名落座,笑道:“‘粉面妙郎’名不虚传!”
  王缺笑道:“若是李知足在路上遇见你,准会跟踪你。以为你是女扮男装,秀色可餐!”
  话音未落,窗外有人应道:“乖乖!你又在说我的坏话!”
  声音落时,人已经进了屋。
  这人穿得挺干净,但也是旧衣。
  一手拎着个大酒坛,每个至少能装十斤酒。
  王缺见了笑道:“老兄,这么快你就弄来了这么多酒,我王缺想不服你也不行了。”
  来人轻轻放下酒坛,抹了抹脸上的汗,笑道:“我李知足若是不能为石大侠弄来酒,那别说是道上朋友,就连狗也真的不会理我了。”
  邹不屈笑道:“不怕狗不理,若是女人不理,你可就惨了!”
  李知足看见邹不屈,笑道:“狂刀,秃子也别笑和尚,摘了帽子都一样!”说完也在桌边坐下。
  石顶峰就招呼李烈和小呆也坐在桌边。
  李烈对石顶峰道:“让小呆侍候咱们。”
  石顶峰笑道:“除了在酒楼,喝酒不需要人侍候!来,小呆,坐下!我记得武天涯说过‘若在酒桌上分出高低贵贱,那绝不是喝酒’。”
  小呆也在桌旁坐下了。
  在他坐下之前,他把李知足拎来的一个大酒坛子的酒斟满那个小酒坛,把小酒坛放在桌子上。
  李烈就捧过小酒坛,一一往杯里斟满了酒。酒香浓郁,显然是良酒佳酿。
  石顶峰端杯笑道:“坐在一块儿就是酒伴儿,只求喝好,不求喝倒!来!干一杯!谢谢李公子的肉,谢谢李知足的酒!”
  小呆也跟着干了一杯。
  看上去他好像比沐无名还有量。
  “石大侠,听说你们去了边关助官兵打那些鞑子,几时回来的?”邹不屈问石顶峰,“可听说北侠已遇不测?”
  石顶峰叹道:“南北又侠遭遇不测,我们都知道了!我们是今天中午才到的少林寺。”
  邹不屈一惊:南侠也出事了?
  可他离开群英会时,南侠还安然无事。
  看来石大侠消息却比自己灵通。
  遂道:“那‘神州大擂’的事情,石大侠可曾耳闻?”
  石顶峰点了点头,道:“倘若真的设‘神州大擂’,将不知又有多少人无谓捐身!好在正义侠士多鏖战边关,没多少人去趟那浑水!显然艳后是唯恐天下不乱!”
  李兰这时又端上一大盆羊肉笑道:“大家别不敢吃,锅里还有呢!”
  石顶峰没有对邹不屈说明捣毁“血旗盟”的事情,显然他也不想求助他这把刀。
  他知道邹不屈是个江湖浪子,无门无派。
  他不求他与狭义盟为友,人各有志,焉能强求,只愿他不与狭义盟为敌,他实在很怜惜邹不屈的那把刀。
  石顶峰不说,“丐帮双杰”也不会说,李烈和小呆当然连一个字也不敢露了。
  邹不屈见石顶峰只字不提向“血旗盟”复仇的事,也就改变了话题。
  他本想请缨参战,为狭义盟效力,但怕石顶峰多心——因为狭义盟屈服“血旗盟”毕竟是奇耻大辱!
  “石大侠,也许您还不知道吧,李公子颇有酒量,堪称是您的对手。”邹不屈笑道。
  “听小呆告诉我,他喝过十斤酒。”
  小呆点头附声道:“对,在一个名叫‘八斤酒楼’的地方。
  那掌握的叫赵八斤,他还赏给我们公子二十两银子呢!”
  李烈对小呆道:“你少多嘴!”但神色却挺得意。
  石顶峰笑道:“好!那在下今天不但有酒伴儿,而且还有酒友了!李公子,我开始见到你就不外,因为令尊大人曾经救过我的命!
  “神医的后人若是名医那倒不足称奇,而若是酒豪,那可要让我刮目相看了!”
  手里拿着火叉,倚在门口的李兰笑着接道:“我哥唯一能在人前称道的本事就是他的酒量。石大侠,你就挫一挫他的锐气吧!”
  石顶峰笑道:“李姑娘是怂恿我们斗酒啊!哈哈!好!我真希望在武天涯之后再出现一位当世酒豪!”
  李烈道:“武大侠比石大侠您还有酒量吗?”
  石顶峰笑道:“当然!他是‘酒鬼’的徒弟。他饮酒不醉,因为他已经把酒化成了功力。只此一点就非你我所能及了。”
  顿了顿,对李知足道:“你买了多少斤酒?”
  李知足道:“每坛十五斤。若不够我随时去买,保准耽误不了!”
  石顶峰笑道:“当然够了!我们就先每人喝十斤!不醉的为胜!”
  李烈急道:“十斤只怕不行。八斤吧。”
  石顶峰笑道:“好!八斤就八斤!你喝八斤不醉我亦认输。因为你酒龄绝没我长!”
  李知足跃跃欲试道:“我来斟酒。每人八斤,一滴不差!”
  王缺笑道:“你若能分得一滴不差,我也喝八斤让你看!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醉吗!”
  李知足道:“乖乖!你牛皮浇开水忒牛皮了!你若能喝八斤,我叫你三声‘爷爷’。”
  王缺笑道:“你敢和我赌吗?”
  李知足道:“乖乖!有什么不敢!”
  邹不屈笑道:“等石大侠和李公子斗完酒,你们再赌成不成?若你们俩赌嫌不过瘾,不妨加我一个。”
  李知足道:“乖乖!一言为定。”说完,就开始给石顶峰和李烈斟酒。
  石顶峰就和李烈对喝起来。
  “乖乖!够了!真的够了!”李知足嚷起来。
  “每人八斤,一滴不差!”石顶峰和李烈相视而笑。
  石顶峰泰然如常,李烈只是红了脸。
  石顶峰道:“李烈,打这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在少林寺与那些武僧一同习武,进展不会太大。”
  李烈一怔,似乎没有明白过来。
  邹不屈一推李烈,喜道:“还不快拜师!石大侠同意收你为徒了!”
  李烈受宠若惊,急忙离座,跪拜在石顶峰身旁,道:“师父在上,徒儿这厢有礼了!”
  石顶峰站起身,离开座位,搀起李烈,笑道:“他们怂恿咱们斗酒,用意无外于此!我收你为徒,也算对令尊有个补报。
  “但为师有言在先,我只能传授你一些外门功夫,而为师的‘天罡功’只怕你不能学了,因为你已成年……”李烈急忙道:“弟子明白。”
  石顶峰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不怕我的徒弟武功不高,只怕我的徒弟为人不正!武功高低各有天禀不同,为人正邪全在本人修心炼性!”
  李烈恭声道:“弟子谨记于心,定没齿不忘!”
  忽然小呆含泪道:“公子,你跟石大侠走了,那我呢?”
  邹不屈到达茅舍的第三天,沐无名就驰马离开了嵩山。
  他要去群英会找东方明月。
  至于他是否真的对她“死心”,他要等东方明月亲口告诉他。
  他的马还是离开沧州时骑的那匹。
  邹不屈要陪他同往,可沐无名谢绝了。
  因为他知道邹不屈为了参加“神州大擂”,想静下来专心习武。
  但是,还没过两天,沐无名就后悔了。
  这天中午,沐无名纵马向前,当路过一片树林时,他猛的听见树林里传出女子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畜生!救……”
  沐无名猛的勒住坐骑,扳鞍下马,把马牵到路旁拴在一棵树上,然后奔进树林。
  树林里的一片草地上站着四个人,围成个小圈子。
  小圈子里有两个人在地上滚动,分明是一个男人正扒一个女子衣裳。
  女子拼命挣扎,连声呼救。
  而站着的四个男人有的掩口而笑,有的抱臂而笑,有的背手笑,有的叉腰而笑。他们只是看,却不动手。
  “住手!你们这帮禽兽!”
  沐无名此刻完全忘记自己并不会武功。
  只因他的血热了,他不能不挺身而出来阻止。
  站着的四个男人都投目看沐无名。
  那个在地上扒女子衣裳的男人也抬头看沐无名,一眼看见,就大声喊道:
  “快抓住他!”
  沐无名这时也认出喊话的人竟然是张狂,他想立即逃走,但逃走的路已被人截住。
  而且那四个人又围成了圈子。
  不过圈起来的竟是他。
  沐无名知道自己插翅难逃了,他反而坦然了。
  对张狂道:“你放了她!我不逃!”
  张狂已经把那女子的衣裳扒光了,骑在那女子身上,左右开弓掴了两个嘴巴,邪笑道:“怎么不挣了?挣啊!我就喜欢你不老实!”
  “我让你放开她!”沐无名吼道。
  他感到受辱的像是他自己。
  张狂抬头望来,阴笑道:“美男子!别叫!一会儿就轮到你了!你看我骑的这匹胭脂马怎么样!”说着抬屁股往下一蹲嘴里喊了声“驾!”
  那女子不再挣扎了,似昏厥了过去。
  张狂见身下的女子没了反应,一手揪住头发,又掴了两个嘴巴,笑道:“刚才那劲头儿呢!”
  松开手,站起身,走到沐无名跟前。
  “你想怎么样?”沐无名心里一阵恐惧。
  “那还用问?!我又不想骑你!”张狂说着一挥手,道:“快把他绑到树上!”
  沐无名没有反抗,他知道反抗也没用,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事到临头,只有听天由命了。
  “美男子!我们不会绑得太紧!”四人中的一人狡狯一笑。
  “上次我们不是绑过你吗?”这四个男人都是张狂的爪牙。
  上次沐无名与张狂遭遇,这四个家伙就把他好一顿折磨。
  沐无名被绑在了一棵较粗的树上。
  这帮家伙也许是为干坏事方便,竟随身带着绑绳——手指粗的牛皮绳索。
  别说沐无名不会武功,换上会武功的也很难挣脱。
  张狂一步三摇走到沐无名跟前,伸手拍了拍沐无名的脸颊,笑道:“你倒挺老实!”
  “呸!”沐无名一口唾沫吐在张狂脸上,“要干什么就动手!你看小爷我怕不怕!”
  张狂伸手抹下脸上的唾沫,“你挺有种啊!”
  说着掏出一把精制的短刀,在沐无名眼前晃动着,冷笑道:
  “我早就说过要在你这张小脸上划一千六百九十八刀。你知道为什么要划这些刀吗?因为我已经恨过你一千六百九十八次了。”
  说完,他就出刀了。刀子挨上沐无名脸颊时,沐无名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他没有感到疼痛。
  因为张狂又收回了快刀。
  他听见身后的女人又发出了声音,就回头望了一眼:“还没死!”
  话音未落,旁边有人笑道:“阿狂!你在干什么呢?杀人还用绑上杀吗?你几时变得这么废物了!”
  沐无名睁开眼睛,他看见一团红色火焰飘到跟前。
  定睛细看,火焰竟是个红衣女人。
  这女人红披风红衣、红靴、红发带,手里拎着一条马鞭。
  看上去充满野性,也有几分姿色。
  张狂看见红衣女人,笑道:“我要毁了他的容!大姐,你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那个‘粉面妙郎’沐无名。前番我逮住他让狂刀给救了,今天……嘿嘿!”红衣女人投目沐无名,笑了笑,道:“你就是沐无名?”
  沐无名见红衣女人是张狂一伙,遂冷道:“知道了何必再问?”
  说着把脸扭向一旁。
  红衣女人却笑了。
  笑完对张狂道:“阿狂,把他给大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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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死谷血战
  到了端午节,也就到了决战的时刻。
  正邪大决战!也是狭义盟复仇之战!
  这天晚上,天要黑还没黑的时候,有一位僧人和一位道士来到了百花谷的谷口。
  道士是个塌鼻。
  僧人是个癞头。
  只看样子,他们像僧道中最猥琐的人物,实则他们是僧道中的杰出者——在一万名里绝难找出一个。
  他们在那青石碑前刚站定,面前就闪出两个彪形大汉,手执兵器。
  一人冷道:“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癞头僧双手合什,宣了个佛号:“阿弥陀佛!”
  塌鼻道却咳嗽起来:“咳!咳!咳!”
  这道士咳嗽声止,再看面前的两个大汉已经躺在了
  地上——在他们原来站着的地方站着两个乞丐。
  一个执剑,一个执刀。
  这时一个乞丐学了两声鸟叫。
  鸟叫声一响,从附近的树林里走出一个独臂大汉,昂然走过来。紧接着,又走出七个道士。
  独臂大汉走到跟前,望了望谷里,点了下头。
  那一僧一道和两名乞丐就当先入谷。
  脚步甚轻,根本一点声音没有。
  独臂大汉跟在这四人后面,相距有八尺。
  在独臂大汉身后跟着那七个道士,也相距有八尺。
  在那七个道士后又出现七个道士——一共是六组,每组七个道士,相距八尺向谷中行进。
  这些道士都用右手反握着剑,剑尖朝上,贴在右臂上。
  这四十二名道士都是武当山上清宫的,归武当派。
  这一僧一道就是江湖中无人不知的“慈僧仁道”——癞头和尚和塌鼻道人。
  他们是云游天下的散僧散道。
  但他们却形影不离,专事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故合称“慈僧仁道”。
  少林、武当两派遇难之际,他们正随石顶峰在边关御敌血战。
  这两个杀死守谷武士的乞丐就是“丐帮双杰”:“狗不理”李知足、“天不怕”王缺。
  自然,这独臂大汉就是豪侠石顶峰。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谷内。
  迎接他们的只有浓郁的花香。
  前头的四人已经到了花舍跟前,他们停住脚步。
  花舍极其别致,在天下也难找出第二个来。
  四人望着花舍里透出的灯火,等石顶峰示下。
  石顶峰走到四人身畔,挥了一下手。
  四人就扑向花舍,犹如四缕轻风。
  后面众道士走近,俱站在石顶峰身侧,以花丛隐身,无声无息。
  少顷,扑进花舍的四人飞掠回来。
  每人拎着一位彩衣少女,放到石顶峰面前。
  四少女僵立不动,亦不能言。
  显然被制了穴道。
  “解开一人哑穴。”石顶峰低声道。
  慈道身形一闪,解开一女哑穴。
  石顶峰直视此女,道:“血魔在哪里?”
  少女颤道:“在后面半山上与众门徒饮宴。”
  石顶峰道:“谷里有多少门徒?有哪些高人?”
  少女道:“谷里有八十名新调进的精锐,原来的四十四名都让梅剑痴杀了,现在并无高人。‘恨世六鬼’和‘害世七煞’昨天来过,送了些过节礼物就走了。”
  石顶峰朝慈道一点头。
  慈道会意,上前又制了少女哑穴。
  石顶峰道:“将她们置于花丛处,咱们上去!”
  他知道这四女必是血魔掳来的使女,便不忍加害。
  实则,这四女正是“冰清玉洁”。
  她们确是“血旗盟”血魔座下四大护法。
  在位于半山处的大餐堂里,灯光通明,人语声喧。
  这里共摆放了八桌,每桌都有八九个人。
  血魔坐在首桌,由这八十名门徒中的四个头目陪着喝酒。
  此刻宴席已近尾声。
  血魔想喝下最后的一杯酒后就离席而去了。
  有他在众门徒较为矜持,多不能放量。
  但是他的酒杯刚端到嘴边,却听见外面响起一声惨叫。
  血魔皱了下眉,还是喝下了这杯酒。
  “好像出事了!”一个头目惊道。
  这惨叫显然是警戒的弟子发出的!
  那么显然有人入谷偷袭!
  还会是梅剑痴那小子吗?!
  血魔轻轻放下酒杯。
  听到惨叫声的人都投目看血魔。
  “外面是谁来了?怎么不进来喝一杯!”血魔用内力说道:“今天是过节,阁下难道忘了?”
  寒气弥漫屋宇。
  因为血魔已经发功。
  冷气森森,有的门徒已开始打寒颤。
  “在下石顶峰特来拜会赵盟主!”外面传进高亢的声音,“在下好酒,但今天却绝不是来与阁下喝酒的!”
  话音未落,冷风排荡。
  血魔已经从开着的窗子飞出屋去。
  众门徒也从门窗掠了出来。
  尊主已出,他们焉能缩后!
  窗外天已黑,决战双方已箭在弦上。
  箭上弦,一触即发。
  此刻,血魔已站在了石顶峰对面。
  他们犹如并世龙虎,傲然对视。
  血魔身旁是近八十名精锐门徒,兵刃已到了手里,犹如群狼亮出了牙齿。
  石顶峰身侧是四十二名武当派道士及“慈僧仁道”和“丐帮双杰”。
  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双方相距丈余,但这距离已经够近。
  只需双方各抢出五六尺。
  五六尺身形只需一纵。
  一纵便可交手厮杀。
  “我知道阁下迟早会来!”血魔道,“但没想到是今天。”
  “正义也许会暂时屈服邪恶,但不会永远沉默。”石顶峰道,“就像乌云能遮住太阳,而却不能令太阳消失!血魔!在下今日就要领教一下你的‘天蚕大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已经说绝了!
  血魔道:“我和你不能在这里交手。我的功力会伤及我的门徒。”
  石顶峰道:“你要去哪里?”
  血魔道:“死崖!”
  石顶峰道:“好!”
  去死崖决一死战!
  只因死崖是险峰最奇险处。
  只因死崖风景绝美!
  夜晚可能欣赏到绝美风景?
  除非人已死!
  “好”字声落,血魔已凌空而去。
  石顶峰随后跟去。
  两个身形犹如两只大鸟,凌空飞去,溶于夜色里。
  空地上剩下的人干什么?
  厮杀!
  这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杀!让他们有来无回!”
  “血旗盟”一方有个小头目举剑厉喝。
  喝声一落,所有的门徒挥舞兵刃扑向了对面之众。
  喊杀声顿起,震荡夜空。
  一颗流星坠落。
  仿佛不忍见这血腥杀戮。
  “布阵!”仁道高喊一声。
  布阵的是那四十二名武当道士。
  他们七人一组,立即散开,形成六组“七星北斗剑阵”。
  这些道士入谷时就七人一组,为的是可随时布阵。
  六组剑阵接住了猛扑上来的八十来名凶徒。
  “乖乖!又可以大干一场了!”李知足转对王缺:“上吧!我就是你脑后的眼睛。”
  王缺道:“小心点!这帮家伙可不比努尔哈赤的那些鞑子兵!对了,我要死了,别忘了在坟里埋上一对骰子!”
  说完两个人杀入战圈。
  他们在边关始终并肩杀敌,互为照应,配合默契。此番又联手,果然声势夺人。
  慈僧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渡善人不渡恶人。让贫僧送他们入阿鼻地狱吧。”
  仁道道:“咱俩先观阵,以防他们暗中再出现援手偷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慈僧颔首道:“阿弥陀佛!言之有理!”
  喊杀声愈加响亮。兵器相击火星闪闪。
  金铁交鸣不绝于耳。劲气荡荡令人不寒而栗。
  对方近八十人被剑阵分隔成七处。
  苦斗不休,互相缠绕,互相撕咬。
  互相都在拼命!
  生命在哀泣,只因生命在刀光剑影中实在太轻。
  死神在狂舞,只因死神和暴力永远像一对情人一样亲近。
  夜有眼夜也会流泪。
  风有口风也会呜咽。
  人呢?人在抗争——和死神抗争!
  这就是混战的残酷!
  这就是武林的残酷!
  武人无法选择死亡!
  死亡偏爱武人!
  “冰清玉洁”四少女终于冲开了被封住的穴道——制她们穴道的人只当她们是一般使女,所以并没用重手法。
  她们站起身后,就回到了花舍,取出弓箭。
  向空中放了两支带哨音的红色火箭,附近的两个分坛会立即派人来援手——只需一个时辰便可飞马赶到。
  放完火箭,她们就取出四把花锄,掠身形直奔后面半山——她们当然不是去锄花。
  花锄自然是她们的兵器——杀人比锄花还管用的兵器!
  这时候,她们不仅不是使女,也不止是一般的四大护法。
  亮出花锄,她们就是天下间四个最有名的花匠——花仙、花神、花圣、花尊。
  血魔对色魔也保了秘。
  只因她们是血魔的最后撒手锏。
  血魔相信就在他身逢绝地时她们会使他转败为胜,有惊无险。
  只因她是“花母”的女儿——她们不仅能种出天下间最美的花,也能杀死天下间她们想杀死的人。
  她们想杀死谁,谁就会在花锄下丧生。
  如果不是这样,她们怎能与血魔朝夕共处。
  如果不是这样血魔怎会待她们如亲妹妹一般。
  如果不是这样她们怎能受得了血魔的寒气。
  她们让对方“轻而易举”擒获,为的就是要探知对方虚实。
  所以,在石顶峰问话时,她们显得乖巧而合作。
  那正是为了进一步迷惑对方。
  血魔之所以能搬请动“花母”的这四位女儿,是因为“花母”就是“正正老人”的夫人。
  血魔并且向“花母”发誓:杀死“情帝”为“正正老人”报仇。
  所以,他才能得到“花母”手里的“天蚕神母”。
  没有“天蚕神母”纵然有《天蚕大法》秘籍也炼不成“天蚕功”。
  而血魔告诉色魔“天蚕神母”取自“死谷”不过是对他“唯一的亲近之人”扯弥天大谎。
  血魔焉能不知道活在世上最吃亏的人,也就是那些最爱说真话的人。
  他也知道为什么毒药常常都是甜的,而丑的东西才要千方百计弄上漂亮的包装。
  血魔自然对“花母”也扯了弥天大谎:
  他说“情帝”杀死了“正正老人”可这原本是“情帝”的冤枉。
  因为只有他、色魔、“情帝”才知道:杀死“正正老人”的是“正正老人”自己。
  “正正老人”是和“无心上人”比功失败后,羞愤自杀的。
  当时,“情帝”、色魔、血魔就站在旁边看他们比功。
  实则,“无心上人”才是“情帝”、血魔和色魔的师父。
  只不过,“无心上人”与“正正老人”比功后,已不能传授血魔和色魔。
  他虽然胜了,但功力已失大半。
  便只好让“情帝”代师授艺于血魔和色魔。
  只因“情帝”是大师兄,又早两人拜师,已尽承师父所学,功德圆满。
  而血魔和色魔拜师不久,师父就因与“正正老人”比功而失功闭关休养了。
  是故,外界只知血魔和色魔是“情帝”之徒,却不知他们共同的师父是“无心上人”。
  正因如此,血魔才敢偷走“正正老人”遗于“无心上人”之手,由“情帝”代为珍存的《天蚕大法》秘籍。
  正因如此,色魔才敢睡“情帝”的情人。
  血魔知道有了《天蚕大法》秘籍而没有“天蚕神母”,秘籍对他犹之乎废纸。
  他之所以一说“情帝”杀了“正正老人”,“花母”就肯相信,因为“花母”知道天下间也只有“无心上人”的“九极真功”和“顶峰真人”的“天罡功”才可能与“正正老人”的“天蚕功”一决高下。
  实则,“顶峰真人”、“无心上人”和“正正老人”乃正、魔、邪三道并世“三大高人”。
  血魔之所以不敢轻视石顶峰,因为他知道石顶峰就是“顶峰真人”唯一的徒弟!
  血魔从“花母”手里得到“天蚕神母”,就郑重地在“正正老人”灵位前拜师。
  这样,“花母”的女儿也就成了他的师妹,便跟随血魔出山。
  她们帮血魔将“死谷”就成了百花谷,血魔无时或忘帮她们杀“情帝”复仇。
  血魔知道,色魔若知道他要杀“情帝”,未必肯帮他找寻,所以才以找艳后为由。
  实则,找到了艳后也就找到了“情帝”。
  在这种情形下,“花母”的四位女儿当然不希望血魔出意外。
  她们还要利用血魔。
  血魔有用,她们就要保护血魔。
  此刻,她们已经冲上了半山,她们要为血魔而战!
  半山上的混战愈加惨烈!
  但是显然狭义盟占了上风。
  尽管“血旗盟”一方人多势众,但怎奈对方摆的是剑阵。
  更有“丐帮双杰”在剑阵之间往来奔杀,游刃有余。
  “血旗盟”已经有二十来人倒地身亡。
  而且还有不少轻伤者在坚持着带伤狠斗。
  不死就要拼尽最后一口气!
  “血旗盟”门徒知道他们盟主最恨贪生怕死之辈,战败偷生者的下场常常比战死者还惨。
  所以抱定“不杀死对方,就被对方杀死”的决心顽强拼命,誓死不退!
  况且这些人又是新选来的精锐,本是“血旗盟”中的佼佼者。
  剑阵虽占优势,但众道士面对众凶徒的拼命,也是竭尽全力。
  至少有一半受了伤。
  然而,就在这时候,“冰清玉洁”冲到了——众门徒知道她们是“冰清玉洁”四位使女。
  只有“恨世六鬼”和“害世七煞”等人才知道她们是四大护法。
  至于她们是“花母”之女这只有血魔一人知道。
  “冰清玉洁”以为血魔就在混战之中,遂齐声喊喝:“尊主别怕!我们来了!”喊毕就杀入剑阵。
  四个人分闯四个剑阵——她们不知道血魔被围在哪个剑阵当中。
  “冰清玉洁”一参战,情势立转。
  被她们闯入的剑阵很快就破了——因为迎战她们的道士死了。
  剑阵讲的是方位转移,攻守联手,众人协力。
  有一处缺空,便无法运转。
  剑阵一破,道士立见劣势。
  他们只好单身对敌,各自为战。
  而对方人多,便形成多人打一人的局面。
  实则“冰清玉洁”一冲上来,“血旗盟”锐气大增。
  四女四把花锄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她们轻功绝顶,如鬼似魅。
  花锄施展出的乃是邪门功夫,这些道士根本没见过,更不知如何破解。
  但见花锄飞舞,或当枪、或当钩、或当棍。锄片儿锋利异常,挨上者轻则伤,重则亡。四个剑阵被破,很快有十几名道士倒在了花锄之下。
  而那些凶徒见援手如此厉害,杀得更疯狂了。
  幸好“慈僧仁道”和“丐帮双杰”接住了四把花锄,捉对厮杀一处。
  慈僧对花仙。仁道对花神。
  李知足对花圣。王缺对花尊。
  “冰清玉洁”虽然被挡住,但“血旗盟”劣势已转,攻势愈盛。
  六个剑阵四个已破,组不成剑阵的道士落单独斗,很快被人联手战败,非死即伤。这边“慈僧仁道”和“丐帮双杰”还没取胜,旁边落单道士尽数倒地,再无一个站着了。 只有剩下的两个剑阵还在运转牵扯不少凶徒扑过去厮杀。
  “慈道仁道”和“丐帮双杰”可以说是武林中响当当的高手。
  但与“冰清玉洁”厮杀依然艺逊一筹。
  四女心中牵挂血魔,不想久战。
  打着打着突然掠走,双双又扑向那两个仍然苦苦运转的剑阵——他们认为血魔必在这两个剑阵中。
  “慈僧仁道”和“丐帮双杰”只好尾随追杀。
  但是四女一冲进两个剑阵,那两个剑阵立时被破。
  实则剑阵已成强弩之末,怎经得住如此厉害的冲击。
  花锄下又有四个道士魂飞天外。
  这时追至的“慈僧仁道”和“丐帮双杰”又接住了花锄,重新厮杀起来。
  被攻破的两个剑阵只剩下十个道士了。
  而对方不算四女至少还有五十来人。
  两个剑阵或许可以与五十人周旋,但落单厮杀,十个道士如何抵得五十人的猛烈围攻。
  片刻间,十名道士尽数命毙,忍恨黄泉。
  狭义盟还在厮杀的只有四个人了。
  这时,“冰清玉洁”四女闻听旁边突然不打了,又见众多门徒围拢上来要助她们,不由大惊。
  有一女道:“尊主呢?你们快去救尊主!”
  有个小头目应道:“尊主和石顶峰上死崖决斗了!”
  一女急道:“我们去死崖助尊主,你们挡住这里的人!”
  众凶徒齐声呐喊:“知道了!救尊主要紧!”
  “冰清玉洁”开始摆脱他们的对手。
  但是他们的对手也感到情势严重,倘这四女脱身奔上死崖,石大侠必凶多吉少!死崖上只有两个人。
  两大并世高手在决斗。
  血魔已经后悔撤走专职看守死崖的四个人。
  如果现今那四个人还在,不管他们当中谁出手,只需轻轻一剑就可以砍下石顶峰的脑袋。
  只因一番苦斗之后,两人终于内力相接,比拼上了内功。
  他们此刻就坐在死崖上。
  不过刚才苦斗时石顶峰稍占上风,他坐的位置是面对死崖,而血魔是背对死崖。
  石顶峰若败可以退回峰上。
  血魔若败就会身落崖下——崖下虽是鲜花但其高何止万仞。
  身形跌落犹之乎一片树叶,焉能不死!
  而现在双方内力相接,已欲罢不能。
  实则,他们已经置生死于度外,只一心运功外御对方功力。
  若心有旁系,饶是一念之差,亦难免生千古之恨。
  石顶峰运的当然是“顶峰真人”所传的“天罡功”。
  而血魔相对的赫然是“正正老人”的“天蚕功”。
  但见石顶峰头顶数发根根皆竖,虬鬓纷张,单掌前推,掌内一股罡气成缕。
  血魔浑身罩在一层薄薄的冰壳里,宛如缠满了雪白蚕丝。
  双掌合什立于胸前,掌缝间一缕劲气如线,接住了对方那股罡气。
  两缕劲气绞成个气团。
  气团微微颤动,时而前,时而后,犹如拉锯状。
  血魔之所以以为此刻有人只需轻轻一剑,就可以杀了石顶峰,他知道石顶峰的全部功力都已集中掌上在绵绵不绝的推出,身后根本无力顾及。
  却不像他的“天蚕功”寒气如网罩上周身,若有人在背后偷袭,实难冲破寒气网。
  但有一强必有一弱:“天蚕功”攻守兼备,发功时可伤及周围三丈之内,但因体内养有“天蚕神母”要经常补血,若血供不足,不但功力匮乏,而且有性命之忧。
  而“天罡功”炼的是体内先天罡气,虽疏于防守,但对阵时罡气绵绵,不需外补。
  是以,虽此刻两人功力不相上下,但时间一长,血魔功力就会渐弱。
  除非他边对阵边喝血。昔年“正正老人”与“无心上人”以“天蚕功”比拼“九极真功”,历时一天一夜,“正正老人”终因不能及时补血才忍恨败北,羞愤自尽。
  两人中间的气团渐渐逼向血魔。
  显然“天蚕功”略逊于“天罡功”。
  死崖上夜风呼啸,寒气逼人。
  仰首望去,头顶就是夜空,手可摘星辰。
  两大高手依然苦斗不休。
  一方不死就永不会休止。
  败也就是死!谁都不会心慈手软。
  无异两颗生命在煎熬!
  蓦地响起衣袂破风之声,似有人飞掠过来。
  少顷,有四条黑影掠上险峰,有人娇喊道:“尊主别怕!我们助你来了!”
  但喊声未落,又有一条人影掠上险峰,御风飞行,竟超过那四条黑影。
  眨眼间后发先至,到了石顶峰的身后。
  来人站稳身形,怔了怔,便轻轻伸出右掌印在石顶峰的后心上。
  石顶峰浑身蓦地一震。
  他与血魔之间的气团转瞬不见。
  血魔感到像被一股排山倒海般大力重重一撞,再坐不住,身形后飘,跌落死崖之下。
  崖上回荡着他那声绝望的惨嚎!
  这时那四条黑影已掠到跟前,俱都一惊。
  助石顶峰之人转身对四个黑影道:“可惜你们来迟一步!”
  石顶峰缓缓收功纳气,闭眼端坐,只觉胸内空空,便默默调息。
  就算身后发生天大的事他也不会回头了。
  “是你帮他杀了我们尊主,我们要杀了你!”四黑影中有人娇叱道。
  说完挥花锄攻向那人。
  但那人却没动,依然护在石顶峰身后。
  花锄攻到却遇上一道青芒。
  黑影娇呼一声被震退数步。
  旁边一黑影急道:“姐,他是邪剑!”
  被震退的黑影气道:“难怪!”
  又一黑影道:“尊主已落崖身亡,咱们拼也无益!姐,走吧!”
  被震退的黑影狠道:“邪剑,今日之仇我们日后必报!”
  说完一挥手,四条黑影掠下险峰去了。
  四条黑影踪影不见了。
  那人才转过身对闭目打坐的石顶峰道:“石大叔,你要紧吗?”
  石顶峰没有回答。
  那人也不再问,只是站在那里机警四顾,小心戒备。
  良久,石顶峰才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对那人道:
  “你是剑痴吧?”
  那人喜道:“是我。石大叔,你怎么样?”
  石顶峰笑道:“想不到你已有了这么高的内功,竟能与我的‘天罡功’水乳交融,不分高下。
  这是什么功?”
  这个助石顶峰的人赫然就是前番独闯百花谷的梅剑痴。
  闻言,他笑道:“我爹起名叫‘电功’。”
  石顶峰道:“内功高的人或靠内修,或靠外补。你是内修的吗?”
  梅剑痴道:“我也不知怎么‘修’的,有一天我以剑斩水,而水里的鱼都死了。我告诉我爹,我爹说我内功炼成了,就起名叫‘电功’了。”
  石顶峰:“奇哉!显然你的‘电功’与我的‘天罡功’同出一脉,不然很难相合。哦!对了,你从哪儿来?谷里情况怎样?”
  梅剑痴道:“从谷里来,那里你们来的人只剩四个人了。我刚一到,就听说那四个女子要来助血魔对付你,便随她们来了。”
  石顶峰急道:“你快前头入谷去助他们。我随后便到。”
  实则他功力巨耗,已不宜再施展轻功。
  梅剑痴应了一声,凌空而去,转瞬无踪。
  石顶峰喃喃道:“‘电功’?怎么没听师父说过?”遂也举步离开死崖,向峰下走来。
  石顶峰回到百花谷的战场时,战场上最后几个“血旗盟”门徒刚刚倒下去。
  他看见遍地死尸中卓站着五个人:
  梅剑痴和他带来的“慈僧仁道”还有“丐帮双杰”。
  他刚走近,就听李知足喊道:“乖乖!我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倒,昏厥过去。
  王缺见了忙上前弯腰去看,可一弯腰,也趴在了地上。
  “阿弥陀佛!”慈道宣了声佛号,但却未合什当胸,因为他已经少了一条胳膊。
  仁道对石顶峰道:“石大侠,你无恙就好。”
  他说话时手还捂着腹部。
  实则他那里已经被划开一道血槽,谁知道有没有露肠子。
  他说完就跌坐在地上了。
  石顶峰浩叹一声,道:“茫茫武林怨,浩浩江湖劫。悲哉武人魂;壮哉凝碧血。争斗几时休?生死长离别。苍天难共语,终有明月缺。”
  第二天清晨,石顶峰带着“慈僧仁道”和“丐帮双杰”还有梅剑痴开始逐一验看那些道士,希望有受伤的好进行救治。
  但他们很失望,四十二名道士无一幸免。
  而对方八十余人亦全部战死。
  他们在横七竖八的死尸间行走,仍有余悸在心头。
  “乖乖!我要知道谁伤的我,我就去割下他脑袋,让他们成为无头尸!”李知足悻悻地道。
  他身上受了十二处伤。但伤的不是要害。
  王缺道:“黑模糊眼的谁知道谁?不杀着自己人就算不错了!”
  他身上受了九处伤,顶数后背上的一处刀伤最重,有半尺来长。
  仁道叹道:“若非梅公子援手及时,咱们也早倒在这里了。”
  他身上受了三处伤,都不轻。
  他们离开半山,便来到死崖下找血魔尸首。
  “乖乖!死了还发功?”
  李知足感到了一股寒气拂来,不由咕哝了一句。
  “血魔满肚子坏水儿,应该死而不僵!”王缺附声道。
  终于,他们发现了血魔的尸首。
  “乖乖!他倒挺舒服!”李知足拔出剑来道:“我先割了他脑袋,看他僵不僵!”
  石顶峰伸手阻止道:“不要这样。一死万事了。我们何必和一个死人过不去!”
  对血魔尸首,叹道:“武功无正邪,人心有善恶。赵善,你安息吧。我们会把你安葬的。你将在这百花谷中长眠,有鲜花陪伴着你。”
  接着,石顶峰又让李知足和王缺去花舍取来铁锹,挖了一个深坑,然后用从花舍取来的锦被裹了血魔尸首置于坑内,李知足和王缺挥锹掩埋。
  一边埋,李知足一边咕哝道:“乖乖,遇上我们是你造化,不然你等着喂狼吧!”
  埋完,梅剑痴已寻来一块青石立于坟前。
  石顶峰道:“怎么不写?”
  梅剑痴道:“怎么写啊?”
  石顶峰道:“就写‘赵善之墓’便行了。”
  梅剑痴便蹲下身,用剑在青石上写下“赵善之墓”四个字。
  石顶峰又朝坟墓鞠了三躬。
  然后带着五个人缓步走回花舍。
  “乖乖,这花舍真不错!”李知足一进屋就左右张望着道:“可那四个小妖精却不是东西!乖乖!那花锄好生厉害!”
  石顶峰坐在椅子上,对李知足和王缺道:“你们找一找,说不定赵善的《天蚕大法》秘籍会藏在这里。找出来毁掉,免得再流传世上害人!”
  李知足和王缺就翻东弄西寻找起来。
  梅剑痴斟了杯茶递给石顶峰,然后在石顶锋身旁坐下,道:“石大叔,你们要行动,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儿?”
  石顶峰呷了口茶,笑道:“没告诉你,你不也来了吗?”
  梅剑痴道:“我是偷着来的。”
  他问他娘谁杀了南侠,他娘怕他自己出来危险,竟不肯告诉他。
  后来他发现了“血旗盟”的人留在大门上的字,就知道是“血旗盟”的人干的。
  现在,他们总算捣毁了“血旗盟”总坛,他想他爹和东方俊若地下有灵,亦该瞑目了。
  石顶峰喝净了茶,道:“总坛是捣毁了,却不知各分坛情况怎样?”
  刚说到这里,突听李知足叫道:“乖乖,原来这留着一张雪笺。”
  扫了一眼拿在手里的雪笺,然后走到石顶峰跟前,递给石顶峰:
  “乖乖!这四个小妖精!”
  石顶峰接过雪笺,投目一看,见上面写着几行秀丽的字迹:
  石大侠:我们知道你杀了血魔还一定会来花舍找他的《天蚕大法》秘籍。
  所以就先你一步取走了。
  因为那秘籍原本是家父之物,亦算物归原主。
  你有胆量就到万花山来找我们。
  我们原与狭义盟无仇无怨,只想杀‘情帝’,但你杀了血魔破坏了我们复仇大事,我们今后就再也不会是狭义盟的朋友了。
  花仙敬笔匆匆知期不具石顶峰看完把雪笺递给身旁的梅剑痴,道:
  “难怪血魔有本事将这死谷变成了百花谷。”
  梅剑痴看完雪笺又递给仁道,他问石顶峰道:
  “谁是花仙?”
  石顶峰道:“‘花母’的大女儿。她们姐妹四人。分别是花仙、花神、花圣、花尊。乃是当世最有名的花匠,也是邪道高手中的高手。”
  李知足道:“乖乖!那秘籍落入她们之手,岂非后患无穷?”
  石顶峰道:“那秘籍原本她们家的东西。若是她们不习成上面的武功为祸江湖,我们也不应去强夺。
  “况且,‘花母’这个女人能不碰,最好还是不碰。你们有没有听过那句话‘宁去鬼门关,不去万花山’。”
  又转对梅剑痴道:“剑痴,本应该我去拜祭一下你爹,但我又牵挂各路捣毁‘血旗盟’分坛的情况,要急着返回少林寺,只好等日后有机会了。你回去禀明令堂,望令堂见谅!”
  梅剑痴颔首道:“嗯!”
  石顶峰转对李知足道:“准备动身回少林寺。咱们把那鹿苑的鹿都带上,等到了少林寺聚集了各路人马,就摆一顿鹿宴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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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被逼无奈
  世上最坏的遭遇莫过于和仇家相逢,如果这仇家很强大,这样的遭遇简直是糟透了。
  对于李兰和小呆来说,他们遇上的仇家确乎很强大,尽管对方不过是两个少妇和一条狗。
  实则,他们互相之间也算不得仇家。
  小呆和李兰不过是对方追寻的猎物。
  而猎物碰上了猎人岂非遭遇更惨!
  两个少妇是太平庄的六少奶白凤和七少奶慕容杏红。
  那条狗就是白凤的爱犬,取名“飞飞”。
  这是一条大黄狗,可看上去更像一匹大狼。
  竟然还有点老虎的威风。
  别说是两个少妇曾经都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单是这条如狼似虎的狗,就足以让李兰和小呆心惊肉跳了。
  所以,当慕容杏红很客气地邀请李兰和小呆去太平庄做客时,他们竟没敢说一个“不”字。
  他们甚至害怕对方让那条大狗扑上来撕碎他们。
  在这条大狗面前,小呆的猴子成了避猫的老鼠了。
  小呆真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喜欢上这只猴子。
  如果他此刻领着一头狮子,还怕这条狗和两个少妇吗?
  于是,慕容杏红和白凤就带着李兰和小呆离开了他们遭遇的酒楼,在酒楼外,她们让李兰和小呆重新上了他们原来乘坐的马车。
  她们分别上了她们原来骑的两匹健马。
  自然,小呆还抱着他的猴子。
  而白凤的“飞飞”则跟随在她的马旁边。
  就这样,一车两马便上路了。
  两位少妇的感觉则是猎取到猎物之后满载而归。
  坐在马车里的李兰和小呆的感觉好像他们是两只被关进笼子的小鸟。
  小鸟被关进笼子也绝没有这么窝囊!
  因为天下间关鸟的笼子都会使里面的鸟看见外面的世界,而李兰和小呆在车厢里却不能看见外面。
  两少妇担心外面的人看见李兰和小呆会节外生枝。
  她们也想到了车厢内会闷热难耐,但依然不许他们打开车窗。
  李兰就开始后悔了。
  她后悔没让邹不屈陪着他们同来。
  后悔之余又生气,气小呆太无用,若小呆是邹不屈,她还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么?
  小呆已经把怀里的猴子放在车厢的角落里。
  他生气、憋气、丧气,总之若是有“气”就只能发泄在猴子身上。
  李兰嫌他无能,嫌他废物,嫌他不会武,甚至嫌他不是个男子汉,小呆只好听着、忍着、甚至还赔着笑。
  这是怎样的一种笑!
  小呆心中在流泪:
  李兰毕竟不如李烈疼他。
  想到李烈,泪又流在脸上。
  公子也许已经到了边关了吧?
  也许已经和那些野蛮的鞑子交手厮杀了吧?
  公子,你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我小呆在等着你回来呢!
  小呆和李兰乘马车离开嵩山隐居的茅舍,他们要去群英会找沐无名。
  因为沐无名走时说去群英会“问一问”东方明月。
  李兰实在想知道沐无名“问”的结果。
  她也实实在在不能再多等一天了。
  沐无名离开茅舍时告诉邹不屈他端午节一定返回来和他们一起过节,但过了端午节,却连他影子也不见。
  就算能和沐无名的影子在一起,李兰也会感到愉快。
  而沐无名走了,她仿佛就一下子失去了阳光。
  失去阳光的日子,是怎样的日子!况且,紧接着李烈又走了——他跟随石顶峰与群雄一道去了边关。
  对于李烈的走,李兰不过是暂时身边缺少了一个亲人,她甚至没有像沐无名的走那么痛苦。
  但对于小呆,李烈的走竟使他完全失去了依靠,犹如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所以,那天别离时,小呆哭成了一个泪人。
  李烈也流泪了。
  他流着泪告诉小呆好好照顾李兰,等他回来。
  他回来时就永远也不让小呆离开他了。
  其情其景甚为感人。
  竟使在场的许多人为之所动。
  实则,男人是看不得男人流泪的。
  小呆虽然卑微,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而大人物又常常喜欢同情小人物,以示他们的强大。
  加之鹿肉大宴时,小呆忙前忙后,甚是勤快,使得许多好汉对他产生了好感。
  鹿肉大宴是在那个茅舍前举行的。
  因为僧家戒肉戒酒,石顶峰便不想在少林寺内举行“这样”的宴会。
  在茅舍前席地而坐,吃肉喝酒,确也痛快。
  晚上又烧起篝火,更增添情趣。
  群雄围火狂饮,以贺一举捣毁“血旗盟”之壮举。
  此役,侠义盟大获全胜,尽毁“血旗盟”一处总坛和六处分坛。
  一夜间“血旗盟”灰飞烟灭,在江湖除名。
  “恨世六鬼”恶贯满盈,尽数遭诛。
  只是“害世七煞”当夜隐身逍遥谷过节,才成漏网之鱼。
  侠义盟伤亡较轻。
  总坛一处死了武当派四十二名道士最为惨重。
  六处分坛,共有五十八名少林派武僧战死,十六大高手轻伤,两百二十三名武僧轻伤。
  这就对方实力而论,实在是最低限度。
  可以想见六处分坛之战亦十分惨烈。
  鹿肉大宴的第二天,石顶峰就又率群雄北上去边关御敌。
  群雄中不仅仅是回来时的那些人,还有闻讯而来的侠士,在鹿肉大宴后亦随之同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石顶峰侠骨铮铮,确乎影响了不少人情愿为国献身,以御外辱。
  石顶峰走时留下了“慈僧仁道”和“丐帮双杰”。
  他让慈僧游走江湖,发现祸端就禀报于少林派掌门澄玄禅师。
  让仁道回武当派任武当掌门,重振武当之雄风,并注视位于武当山中逍遥谷内“害世七煞”的动向,倘再出谷为祸江湖,便联络少林派将其铲除。
  让“丐帮双杰”奔波于群英会与少林寺之间,一则暗助梅剑痴入主群英会,光大侠义盟这一重要总舵地。
  二则倘发生重大变故,两人速北赴边关进行通报。
  石顶峰安排已定,才上马率众离去。
  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悲壮气概。
  李兰和小呆立于送行的人群里,频频招手,以泪洗面。
  小呆于那日夜,整整哭了一夜。
  猴子见他哭,亦陪着哭。
  只弄得同屋的邹不屈也十分难过。
  小呆哭着对邹不屈讲说自己的身世,邹不屈对小呆也讲述肺腑之言。
  邹不屈告诉小呆,他也不知道他父母是谁。
  只知道是丐帮前任帮主邹云将他抚养成人。
  邹云在邹不屈八岁时不幸去世——他曾与东瀛浪人岗川四郎比武时虽战败了对方,但内腑却受到重创,一直隐疾未愈。
  邹云临终前把一把刀和一本刀谱给了邹不屈,告诉他:
  这刀和刀谱是岗川四郎留下的。
  岗川四郎让邹云把他带来的仅三岁的邹不屈抚养成人,并将他的刀和刀谱送给他。
  他说这小孩是他一位好朋友的,他那位好朋友为他战死。
  他竟没来得及说出“那位朋友”是谁就一口气不接,绝气身亡。
  是以,邹不屈姓邹云的姓。
  在邹云死后他离开丐帮,寻一清静处苦练那刀谱上的刀法。
  历时八年,到了十六岁,自觉刀法已成便出道江湖,意欲寻找生身母亲,浪迹四方,成为一介浪子,又因刀法出众,难逢敌手,混出了“狂刀”之名号。
  现在他用的这把刀就是岗川四郎曾经用的那把侠锋刀。
  刀把上刻着五个字:
  迎风一刀斩。
  实则,邹不屈杀过的人中,也从没用第二刀。
  邹不屈知道,只有找到他生身母亲才能知道他父亲是谁。
  但时至今日仍寻母未果。
  小呆和李兰在李烈走后又过了五天,李兰便执意往群英会去找沐无名。
  邹不屈劝阻无效,李兰和小呆终于上路。
  留邹不屈独居茅舍练功。
  但是,就在他们上路第七天中午于这个酒楼打间时与太平庄的人遭遇了。
  这时,李兰和小呆被关在马车里,一路向前。他们一想到即将被带进太平庄,心中就惶惶不安。
  就像是骑着瞎马的盲人,虽然向前,但却不知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实则,太平庄在江湖人的心目中是个恐怖的名字。
  一听到太平庄,人们就会想到昔日的毒盟。
  而世上有几个正常人不对毒忌惮三分?
  江湖中最太平的地方也最危险!
  太平庄乃是一座山庄,位于湖南衡山。
  衡山乃是五岳中的南岳。有人这样评论五岳:
  恒山如行,华山如立、泰山如坐、嵩山如卧,唯衡山如飞。
  实则南岳有巨峰七十二座,名泉三十八眼,方圆八百余里,犹如一只巨鸟,逶迤腾跃,凌空展翅,确为雄伟壮观。
  太平庄建于一个很隐蔽的半山上,进庄需从山下登上一里路的石阶。
  山下是一条溪流,终年不断,水流清澈,十分洁净,太平庄的人经常来溪边洗衣服。
  据说太平庄是令狐世家的先祖令狐九爷建的。
  令狐九爷兄弟共九人,他排列老九。
  兄弟九人都是武林中响当当好手,在元朝末年跟随在常遇春身旁帮着朱元璋打天下。
  等到朱元璋得了天下,兄弟九人已战死八人,只剩下令狐九爷了。
  朱元璋当了皇帝,便大封功臣。
  因常遇春病死前遗书力荐,加之令狐兄弟的赫赫成功,令狐九爷被封了侯爵。
  但好景不长,这个可与之患难,不可与之享福的和尚出身的皇帝就开始以各种借口大杀功臣,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令狐九爷终于激流勇退,以身体多病为由告老还乡,回到老家衡阳。
  回到老家后唯恐昔年武林仇家上门复仇,便在衡山秘密建了这座太平庄,举家隐迹山林。
  令狐世家后来扬名江湖,是令狐九爷的两个孙子令狐英和令狐雄的功劳。
  两兄弟潜心修炼,终将先祖遗下的秘门绝技“令狐斧”习成,并将之完善。
  出道江湖后,令狐英得“神斧”之雅号,令狐雄得“鬼斧”之雅号。
  兄弟俩并称“神鬼双斧”一举叫响武林。
  终于有资格与山西的“白家刀”,湖北的“慕容剑”和河南的“程家枪”并列四大武林世家。
  可后来“神鬼双斧”却只剩下一斧支撑门户了。
  因为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河南“程家堡”的程玉蝶。
  令狐英就为情所困,遁入空门,将程玉蝶和偌大家业让给了兄弟令狐雄。
  程玉蝶与令狐雄结婚后,为令狐世家生了七个儿子,即后来名声更响的“令狐七杰”。
  “令狐七杰”名声响因为他们同时拜了“毒尊”为师。
  他们觉得单单靠斧头还不能笑傲江湖,于是就想到了毒。
  “毒尊”就是西川唐门的唐无命,他是被唐家赶出来的。
  因为他爱上了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丑女雷破破。
  唐家和雷家一直并傲江湖,不相上下。
  唐家靠的是毒和暗器,雷家靠的是火和炸药。
  两家一直井水河水两不犯,谁也不惹谁,谁更惹不起谁。
  不但鸡犬之声不闻,更像是老死也不想往来。
  所以唐家不同意唐家少字辈中最漂亮、最厉害、最有前程的佼佼者唐无命娶雷破破。
  可是唐无命一意孤行,非娶雷破破不可,终于被逐出门墙。实则,这时候雷破破已怀了唐无命的孩子,即后来的“毒狐”唐仇。
  唐无命被逐出家门,就带着雷破破游走江湖。后来雷破破生下了他们的女儿唐仇。
  唐无命决意争一口气,在“毒”上超过唐门,便决心成立一个“毒盟”。
  终于他相中了“令狐七杰”。
  于是就带着老婆、女儿和徒弟赵善人(即后来的毒王)来到令狐堡(即现今的太平庄)。
  到了令狐堡,唐无命便收下了“令狐七杰”为徒,成立了毒盟。
  令狐堡遂“天下太平”在江湖中无人敢小觑了。
  唐无命遂将女儿唐仇嫁给了“令狐七杰”的老大令狐不败。
  后来毒盟日盛,江湖中人敬畏有加。
  “令狐七杰”其余六兄弟也分别娶妻:
  老二娶了当时颇有名气的“江南一枝花”秋梨花。
  老三娶了蛇公子冷魂的妹子“一笑值千金”冷雪。
  老四娶了大力鹰爪门掌门杜绝的师妹“飞鹰”沈芳。
  老五娶了黄河帮帮主铁英奇的女儿铁金花。
  老六娶了山西“白家堡”的白凤。
  老七娶了湖北慕容世家的慕容杏红。
  可是好景不长,毒盟恃毒祸乱江湖,闹得天怒人怨。
  终于有一天,独手大侠石顶峰领着南北双侠找上门来。
  一场决斗,毒尊夫妇及“令狐七杰”战死。
  因为当时石顶峰等人见“令狐七杰”的七位夫人身旁或大或小都有了孩子,不忍加害,便饶过了七位夫人,同时也埋下了祸根,始有今日“七寡九孤”要向狭义盟复仇。
  太平庄要向狭义盟复仇必须借助外力,于是他们与“骇世双魔”暗送秋波。
  于是血魔的人创了南北双侠;于是色魔才许愿只要太平庄能把《还童宝典》送给他,他就帮他们复仇——杀死他们所有的仇人。
  现今,太平庄见血魔已死,“血旗盟”大势已去,要复仇唯有借色魔一臂之力,便要不惜一切夺取《还童宝典》以促成与色魔的交易,尽快复仇。
  是以,“毒狐”即大少奶唐仇令庄内“六寡”和令狐小欣、令狐小雅分为四组去各处搜寻李氏兄妹。
  实则,毒盟入主令狐堡后,原令狐堡主人令狐雄和程玉蝶已先后病逝。
  太平庄便由大少奶唐仇支撑门户,成为一家之主。
  这出寻的四组人手分别是:令狐小欣单身匹马;二少奶秋梨花带女儿令狐小雅和三少奶冷雪为一组;四少奶沈芳、五少奶铁金花为一组;六少奶白凤领着她的爱犬和七少奶慕容杏红为一组。
  终于,白凤和慕容杏红巧遇并擒获了李兰和小呆。
  擒获了李兰就等于夺到了《还童宝典》;夺到了《还童宝典》
  也就等于复仇有望。
  试想:白凤和慕容杏红该是怎样兴奋!
  而最兴奋的还是大少奶唐仇。
  她一听说擒来了李兰,便大笑三声,然后就流下泪来,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死丫头!”
  进了太平庄,李兰和小呆就成了被放到案板上的两只羊,等着任人割宰。
  他们此刻就坐在太平庄的客厅里。
  太平庄的客厅在外观上和世间所有豪门大户的客厅一样,但是这里却设置了许多巧妙机关。
  当然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两只羊,而是那些大人物。
  已经有人去通报大少奶了。
  白凤和慕容杏红就在旁边陪着李兰和小呆。
  因为另外三组人手还没有回来。
  她们已经给李兰和小呆斟了茶,还摆上水果。
  但李兰和小呆没有吃,也没有喝,他们只是木然地坐在那里。
  那只猴子蹲在小呆脚边,很老实,像是也很害怕。
  这时,大少奶唐仇走进了客厅。
  她穿着一身红衣裙,头发盘个发髻。
  脸上带着笑,但目光却锐利如剑。
  仿佛已经刺穿了两个人的心。
  在她脸上可以看见令狐小欣的影子。
  令狐小欣虽人见了要倍加小心,但唐仇却令人见了心中不得不发毛。
  尽管她样子一点也不可怕,甚至还有着妇人那特有的迷人的风韵。
  但一知道她就是“毒狐”就是毒尊和雷破破的女儿,谁心里都会发毛。
  实则,她不但有女人迷人的身子和风情,还有狐狸一样的狡猾诡诈,更有毒蛇一样的狠毒。
  要知道,她本是蜀中唐门的后人。
  “这就是李姑娘啊!长相蛮俊的呀!”唐仇打量着李兰,笑着说,坐在了李兰对面本应该她坐的那把椅子上。
  “你们路上辛苦了。饿不饿?”李兰没回答,把脸扭向一旁。
  小呆舔了舔嘴唇,望了望唐仇,又看了看李兰,没敢吱声。
  唐仇对白凤笑道:“六妹,你去让人拿些点心来。拿最好的‘千层甜酥饼’和‘百味糕’。”
  白凤应了一声,袅袅婷婷走了出去。
  唐仇又对李兰道:“你们一会儿先简单吃点儿,晚上我让人多做几个菜,特别不能少令尊最爱吃的‘清炖大鲤鱼’和‘三味土豆片’。
  令尊以前来这儿,都说我们这儿的这两样菜味道好,有一次还问厨房的李大勺怎么个做法儿。”
  李兰转对唐仇淡淡地道:“你们让我们来该不是为了让我们来吃这两样菜吧?有话就直说吧!”
  唐仇笑了笑,道:“李姑娘真爽快!但有天大的事也该先吃东西呀!再说你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饿着说话的道理呀!就是不看你们还得看令尊和我们太平庄的交情呢!”
  这时白凤和一个碧衣少女走进来,碧衣少女手里端着两盘点心,放在李兰和小呆面前的矮几上,然后悄悄走了出去。
  白凤笑道:“你们饿了就吃吧。”
  小呆就伸手取过一块小饼,正想吃,忽听李兰道:“你不怕这点心有毒?”
  小呆急忙又放回去,嗫嚅道:“我饿了。”
  唐仇笑了笑,道:“李姑娘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太平庄以毒扬名,换了谁都会这么小心。”
  说着站起身,走到矮几前取过一块小饼,自己咬了一口,嚼着道:“小兄弟,你就是小呆?”
  小呆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道:“嗯!”
  唐仇道:“你饿了就吃吧,我不也在吃吗?”
  小呆就伸手想去拿点心,又看了看李兰,缩回了手。
  唐仇又坐回椅子上,吃着点心,对李兰笑道:“李姑娘,我们一向对令尊极为敬重。对你和令兄也视如亲兄弟和妹妹。
  “所以,想请你们来商量一下为三位前辈复仇的事儿。再者,我也要当面向你们兄妹赔礼致歉。小欣太不懂事儿,上次她回来我就骂了她一顿。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不能闹得像仇家似的,给外人看笑话!你说是不是?”
  李兰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还不是一个目的:就是要《还童宝典》么?”
  唐仇笑道:“李姑娘,你误会了。也怪小欣她们上次没把话说明白。其实,《还童宝典》我们原来以为真是三位前辈合著。
  “可后来经你哥哥一说才知道出自令尊一人之手。这样就算李姑娘肯舍得给,我们也不好意思要了。
  “我所以想看一看《还童宝典》,就是想参阅一下,以便进一步完善先父遗留下来的《毒经》。
  “君子不夺他人之爱物,何况令尊又是我们一向敬重的人,我们就是巧取豪夺得到了,人可欺而天不可欺。
  “是以,如果李姑娘不相信,我就随李姑娘去,我只翻阅一两天,你可以在旁边指点我。如何?”
  毒狐毕竟是毒狐!
  但正因为李兰知道她是毒狐,她才不会为她言语所动。
  令狐小欣尚且难斗,何况其母!什么“翻阅一两天”,宝典一露,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今之计就是不交出宝典,或许她们还不能杀我们。
  李兰并不傻,所以她淡淡地道:“如果我不想借你参阅呢?”
  唐仇笑道:“那么你也不想为令尊报仇了?”
  李兰道:“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唐仇道:“你知道害死三位前辈的罪魁祸首是魏忠贤吧?”
  李兰道:“知道。”
  唐仇道:“你知道现今各处都在搞选美吧?”
  李兰道:“不太清楚。”
  唐仇道:“而选出的美女都要送进宫去侍奉皇上。但必须先经过九千岁府初选,也就是说只有魏忠贤挑选剩下的才送给皇上。
  “所以,如果有人要杀魏忠贤,只要混入那些美女里就有可能成功。我已经想好让小欣进宫去杀魏忠贤,并且相信我女儿不会令我失望。”
  李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仇道:“你说我女儿和我亲不亲?”
  李兰道:“你是说,你犯不上为了毒王而令你女儿冒险……”
  唐仇道:“对。毒王不过是我父亲的徒弟,我也可以不为毒王复仇,对不对?但是,你能够忍心让令尊冤死地下吗?”
  李兰道:“我明白了:我借你参阅《还童宝典》,你就帮我们复仇,否则就袖手旁观,对吗?”
  唐仇笑了笑,道:“世上的东西都是这样,想得到必先付出,有一得必有一失。我怎么会白占你们便宜呢?”
  李兰没言语。
  因为她心中涌上一个念头:令狐小欣能混进宫去,而我为什么不能?
  就算牺牲了自己为父亲报了仇不也值得吗?
  可《还童宝典》怎么办?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令她恨又令她爱的人。
  她想若是把《还童宝典》交给他,他不也会用它济世救人吗?
  而且他知道自己舍身复仇,他总会感激自己的。
  因为自己杀的人也是杀害他父亲的人。
  万一自己复仇了而侥幸活着,他对自己……
  李兰想到的这个人自然就是沐无名。
  她想把《还童宝典》交给沐无名,然后像唐仇说的那样进宫去杀魏忠贤。
  于是,她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觉得你说的不错。但是,我必须先见到一个人,然后才能答应给你《还童宝典》。我要让这个人作证,不然你看完宝典而不帮我复仇,我又能把你们怎样?”
  唐仇笑道:“那个人是谁?”
  李兰道:“沐无名。”
  唐仇道:“到哪儿去找他?”
  李兰正想告诉唐仇“去群英会”,忽然心中升起警兆:
  万一她们杀了沐无名,就说找不到呢?
  万一沐无名离开了群英会呢?
  万一沐无名不肯来呢?
  遂思忖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相信小呆会找到他。”
  让小呆去找沐无名,说不定他会联系梅剑痴和邹不屈来此救出自己。
  离开太平庄不一切都了结了吗?
  至于自己入宫不入宫,另当别论。
  李兰神思电转,对自己的想法颇为满意。
  唐仇笑了笑,道:“好吧。我们也欢迎小呆阁下能多请几位好朋友来。太平庄一直都很寂寞,热闹一下也好。”
  显然她料定李兰是让小呆出去搬救兵,但她竟同意了。
  论狡狯就是十个李兰也决不如一个唐仇。
  但小呆却慌了,嗫嚅道:“我能行吗?”
  李兰瞪了小呆一眼,急道:“小呆呀小呆,你都多大了!十九岁了!你该自己闯一闯了!找个人都不行,你还能干什么!”
  小呆似一下子来了勇气,站起身道:“我去……”
  唐仇笑道:“要去何妨等到明天?既然来了就住一夜。小呆,你饿了怎么不吃点心?”
  小呆没吃点心,因为挨了李兰奚落一顿,他已经没胃口了。
  他只想跑到没人的地方哭一场。
  多亏他没吃,点心里果然有毒。
  唐仇自然想用毒先控制住两人,可李兰却不买她的账。
  小呆赌气似地领着他的猴子走了。
  李兰让唐仇遣人领去客舍休息了。
  唐仇见李兰一离开,就吩咐白凤和慕容杏红道:“六妹,七妹,你们去盯住那个小呆,他找到沐无名,你们就杀了沐无名。”
  白凤惊异地道:“杀了?”
  唐仇笑道:“李兰的心意是等她见到沐无名就把《还童宝典》的藏处告诉他。若他死了,李兰就再也信不着别人了。”
  慕容杏红道:“万一小呆找到李烈呢?”
  唐仇笑道:“当然擒来。咱们当着李兰的面折磨李烈,还怕李兰不肯交出《还童宝典》么?”
  白凤道:“李兰会将宝典交给沐无名?”
  唐仇道:“李兰并不傻,她知道自己无法脱身,宝典交给别人,她就可以在这儿和咱们磨时间了,同时也不必为生死担忧了。”
  慕容杏红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小呆知道宝典的藏处,他可以去告诉沐无名,并希望沐无名再搬请别人来救李兰。”
  唐仇笑道:“所以我才让你们盯着小呆。我相信你们会见机行事。小呆是鱼饵,你们是垂钓者。”
  小呆一口气跑出太平庄,来到山下。
  他蹲在溪水边,终于放声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捡着小石子往溪水里打,咕哝着:“我能干什么?你说我能干什么?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看我离开你能不能活……”
  他说的“你”自然是指李兰。
  哭了一会儿,一抬头见夕阳西下,天要黑了。
  只觉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
  就站起身,擦了擦泪痕,兀自往前走来。
  也不顾那猴子了。
  猴子就跟在他身后,样子比他还委屈。
  走不多远听见几声钟响,心想这一定是寺庙里发出的。
  就循声走过来,果然看见一座寺院。
  他就领着猴子进了寺院,可能寺内僧人都上晚课了,或者是去吃晚饭了,他竟看不见一个人。
  悄悄溜进大殿,见供台上热气腾腾的摆着不少馒头,像是刚摆上去的。
  就跪下朝佛像叩了三个头道:“菩萨慈悲,小呆饿了,想吃几个馒头,你别怪罪啊!”
  说完爬起来,到供台上拿了四个馒头,一溜烟跑出大殿,拐进一个角落。
  角落很僻静,就坐在墙根开始吃馒头。
  猴子在旁边伸出一只手,朝他点头。
  小呆把一个馒头塞到猴子手里,道:“我倒忘了你了,不然多偷几个好了。”
  嘴里吃着馒头,心中不舒服起来:
  小呆呀小呆,你怎么能偷东西吃呢?
  吃完馒头,小呆就靠在墙角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刺眼的阳光照在小呆的脸上,他终于醒了。
  睁眼瞧了瞧,便懒得动弹。
  又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渴了。
  就站起来,领着猴子溜出寺院,沿甬道向山下走来。
  到山下寻了一处山溪喝了水,然后捧水洗了洗脸。
  蹲在水边,望着水里自己的影子,叹道:
  “我得去找沐无名了……不管怎么说,她待我不好,我还得看在公子的面上,看在老爷救命之恩的情分上……应该帮她……”
  咕哝着站起身,撩衣襟抹了抹脸,然后领着猴子出山,径直北上。
  他知道沐无名在群英会。也知道群英会在岳州。
  一路走来,摸了摸身上的革囊,硬硬的,知道银子还在。
  有银子就不愁饿肚子。
  那猴子紧跟着他,他再也没心情抱它了。
  接近中午时,小呆来到一个小镇。
  他在镇里找到一家小酒馆,吃了六个馒头,一碟茴香豆,喝了二两白酒。
  猴子也吃了东西。饭后,小呆又领着猴子出了小镇上路了。
  刚出镇没走出三里路,又遇见一处小村庄。
  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一声声的驴叫。
  小呆循声望去,见村头的一棵粗树下有一头黑驴正仰脖大叫。
  走到跟前,见这黑驴确是不小,也极肥壮。
  浑身油黑的毛发着光亮,像披着黑缎子。
  四个白蹄,白嘴巴,煞是精神。
  心中暗想若是有这驴骑倒可免除赶路之苦。
  正在思忖间,便见一个壮汉端着一个盆子从村头的一个院子里出来,径直走过来。心想这驴一定是他的,他去端水给驴喝。
  壮汉果然端的是盆清水。到了跟前,壮汉把水放在地上,打量着小呆,道:
  “小兄弟,你是哪儿的?”
  说着竟从水盆子里摸出一把尖刀。
  明晃晃的,挺吓人。
  小呆急道:“老哥,你要干啥?”
  壮汉道:“杀了这畜牲!”
  小呆道:“为啥要杀?”
  壮汉笑了笑,道:“这畜牲太野太骚性,见了母驴母马母骡子就想上!还他奶奶的咬人踢人!不如宰了卖肉!”
  小呆道:“老哥,我是赶路的,道儿挺远。你不如将它卖给我,我骑它赶道儿。”
  壮汉道:“你?你不怕它踢死你?”
  小呆道:“不怕!道儿一长,它累得就抬不动腿了。怎样?”
  壮汉道:“你给啥价?”
  小呆道:“依你要。”
  壮汉道:“怎么的也得二十两银子。这么大个牲口呢!”
  小呆道:“二十两只怕太多。我听说人家买个丫环才不过六、七两银子,那叫那么大个人呢!一头驴比一个丫环贵?”
  壮汉见没蒙住,就笑了笑,道:“十五两一个不能少。”
  小呆道:“十两!多一个子儿我也不要了。这我还多给了。我是见这驴可怜,有心救它一命。”
  壮汉道:“十一两!笼头搭上。卖牲口不卖笼头,可没笼头你怎么骑它!”
  小呆道:“好,十一两就十一两。”
  说着从革囊中摸出十一两碎银子递给壮汉。
  壮汉接过去揣起来,道:“小兄弟,这驴可归你了,它要跑了你可别回来找我!”说完泼了那盆清水,拎着盆子刀子走了。
  小呆就上前摸了摸那驴脑门,咕哝道:“你可别跑了。我对得起你,你也得对得起我。怎么说我还救你一命是不是?”
  那驴又仰脖大叫,声音甚是高亢。
  一会儿,那驴停止大叫,就去舔小呆的手,样子甚是亲昵。
  小呆笑了笑,道:“你认我这个朋友了?那咱们就上路。”
  想了想,看见那只猴子,又道:“我也应该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呢?它叫小美人儿,那你……嘿!瞧你挺棒的,干脆叫你‘大英雄’吧!”
  说着就解开缰绳,一纵身骑上驴背,一招手,那猴子也窜上来。
  小呆让猴子骑在身前,然后一拍驴屁股,笑嘻嘻道:“大英雄,走啊!”
  那驴就抖开四蹄,向前奔来,样子甚是欢喜。
  小呆美滋滋的哼起小调儿:“一更里呀,月牙出东方……”
  这小调儿还是他跟着那个江湖戏班子时学的。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他骑着“大英雄”带着“小美人儿”又踏上了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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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贼道名媛
  小呆当新郎了。
  新娘子是李兰。
  两个人入了洞房。
  小呆掀去李兰的红头盖,笑着说道:“我已经入过洞房了。我知道入洞房的滋味儿。”
  李兰唾道:“你入过了洞房怎么还娶我?”
  小呆道:“我心里实在喜欢你……”
  说着就搂住李兰用力一推,把李兰压倒在床上。
  李兰用力挣扎喊着:“艳贼!看剑!”小呆一惊,跳下床来。
  小呆从梦中醒来。
  揉了揉眼睛,方知是南柯一梦,哪里是什么洞房,分明还躺在客栈的客房里。
  正想翻身再睡,忽听窗外有打斗声,还混夹着女子的叱骂。
  心下生奇,悄悄下床,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
  见窗外庭院里月光如水,两个人正在挥剑厮搏。
  竟是一个黑衣女子和一个黑色劲装的蒙面人。
  女子一口一个“艳贼”,一剑一剑地刺出去。
  但都被蒙面人挥剑一一化解。
  渐渐的黑衣女子攻得慢了,而那个蒙面人却抢了上风。
  时间一长,这女子肯定要遭殃。
  看到这里,小呆心想:路见不平,应拔刀相助。
  我没有刀,又不会武艺,怎么能帮一帮这女子!
  这蒙面人定不是好鸟,岂容他欺负人!
  心下无计,急得脑门上冒汗。
  这时那女子惊叫一声,手中剑被震落在地上。
  那蒙面人冷笑一声,手中剑抵住那女子的心窝,道:“怎么样?你服不服?”
  小呆心想:若是石大侠他们在这儿就好了。
  想到石大侠,心头忽的生上一计。
  遂急忙大喊起来:“石大侠,石大侠,你快醒醒!外面要杀人了!石大侠……”
  小呆这一喊,外面的蒙面人突然一惊,瞥了客房一眼,身形一纵上了房檐,掠身逃走,转眼就消失了。
  那黑衣女子急忙捡起剑,推剑入鞘,疾步走到小呆住的这间客房窗外,深深一揖,恭声道:“小女不知石大侠下榻此处,多有打扰,尚望见谅!”
  小呆心想:若她走了说不定还会碰上那个蒙面人,不如让她先进来躲一躲。
  遂道:“石大侠让你进来。”
  黑衣女子一怔,旋即应了一声,上了窗台,从窗子跳进客房。
  小呆见她进来,就关上窗子,把窗帘拉严。
  转首道:“等我点灯,石大侠有话问你。”
  小呆就去点亮明烛,然后对那女子笑道:“其实……”突然,他的笑容僵死在脸上。
  他认出这个黑衣女子竟是令狐小欣对他和李烈说过的那个贼道名媛燕小云。
  而就是她曾经骗走过他们的马。
  她的容貌小呆无法忘记。
  瓜子脸,杏眼柳眉,特别是下唇上有一颗痣。
  这痣使她俏丽中多了一丝狡狯。
  燕小云也认出了小呆,狐疑地道:“是你?”游目四顾,客房内除了还有一只猴子再无别人。
  遂道:“石大侠在哪里?”
  小呆道:“其实我是亮出石大侠的名头吓唬那个欺负你的人……其实我让你进来是怕再碰上那个人……
  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你……”
  燕小云笑了笑道:“就你一个人?”
  小呆道:“还有我的猴子。”
  燕小云道:“好吧。我就先在这躲一躲……哎哟!”
  她摸了摸后背,转过身对小呆道:“看看我的后背,是不是受了伤?”
  小呆看了,道:“划了一个大口子……都出血了。”
  燕小云骂道:“好个艳贼,剑术够辣!”
  说着在明烛下坐下,取出纱布和金创药。
  对小呆道:“转过身去!你要敢偷看,我挖出你的眼珠子!”
  小呆乖乖转过身,对墙站着。
  心中暗想:早知道是你,我才不救呢!
  巴不得让那个人杀了你才解恨!
  还怕我看,哼!女人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
  燕小云试了几试,就是够不着给后背上的伤口敷药。
  便不得不叫过小呆,道:“喂!你来给我上药。”
  她就背对小呆,双手掩着胸前的衣衫。
  小呆转身看见那雪白的半个后背上赫然有一条血口,触目惊心。
  走到跟前,看了看那包黄色药粉,就捏了一点敷在伤口上。
  目光往旁边一瞄,见到那肋部有一堆白嫩的肉。
  不由痴了痴,好白嫩的皮肉!
  “你干什么!快点!”燕小云没好气催促。
  小呆急忙又在伤口上敷了些药粉,道:“好了。”
  燕小云撩上衣衫,一边系扣子,一边对红着脸的小呆道:“你怎么了?”
  小呆掩饰地道:“肚子有点疼。”说着就捂住下腹,弯下腰,蹭在床前,道:“我先睡了。”
  一头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闭上眼睛。心中还在怦怦乱跳,暗骂自己不老实,险些惹祸。
  “起来!”燕小云走近床边,厉声道:“你睡床上我睡哪里?是你把我叫进来的,应该让我睡床!”
  小呆一惊睁开眼睛,道:“我……”
  燕小云猛的伸手扯下被子,又抓住小呆手腕,把小呆拉起来。
  小呆一下床,急忙道:“你睡床就睡床,干什么这么凶!”
  燕小云道:“你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
  小呆道:“……不知道。”
  燕小云道:“我叫燕小云。我是贼,什么都偷,包括男人。你怕不怕?”
  小呆道:“有点怕。”
  燕小云道:“你是干什么的?”
  小呆道:“原来是人家的小厮。
  可我家公子走了,我就流落江湖,闲逛了。”
  燕小云道:“你不如拜我为师,我带你进入君子门。”
  小呆道:“那不是成了坏人……”
  燕小云道:“坏人?你走江湖还想当好人?什么是好人?在江湖上是没好人的。好人就是傻瓜。因为你若不害别人,别人就会害你。
  “江湖凶险,险在弱肉强食!武林是非多,多在人心难测。小呆,你本来救了我,但我却玩弄了你。这就是你当好人的结果。”
  小呆道:“你是说,闯江湖若不害别人,就会被别人所害?”
  燕小云道:“当然。金科玉律!当官的人整人,做买卖的人骗人,闯江湖的人害人。像你这么实心眼儿,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呆嗫嚅道:“怎么害人啊?”
  燕小云道:“首先你和谁也别说真话,因为你不知道谁什么时候就想害你。”
  小呆道:“就是学会撒谎……”
  燕小云道:“还要学会吹,就是有骆驼不说牛。其次要多动脑筋,想办法坏别人。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惹。
  “还有,要能屈能伸,见比咱们强的装孙子,见比咱们弱的装大爷。但是谨记一点:任何时候别让自己吃亏!”
  小呆道:“可我不会武功。”
  燕小云道:“当贼不一定要会武功,但身法要灵活……”
  小呆道:“我身法也很笨。”
  燕小云道:“你可以利用自己的长处。”
  小呆道:“我有什么长处……好像就比别人能多吃几个馒头。”
  燕小云道:“你可以用你的呆相迷惑对方,使对方觉得你呆头呆脑,又老实又憨厚。然后你就开始骗……你要让对方觉得你的假话比真话还真十倍。
  “只要对方相信你,你把他卖了,他都不知道。”
  突然,小呆嘴一咧哭起来,泪流涔涔,边哭边道:
  “我多亏遇见了你,不然真不知道以后怎么混下去了……我真的很感激你告诉了我这么多道理……”
  燕小云慌忙起身搂住小呆,哄道:“傻兄弟,姐姐是过来人,吃一堑长一智,这些话我告诉你,是避免你以后吃亏……”
  小呆破涕为笑,道:“你说我刚才装得像不像?”
  燕小云恍然大悟,一口唾沫吐在小呆脸上道:“呸!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小呆笑道:“世间的事学坏总是比学好容易。”
  燕小云凑上去舔小呆脸上她吐的唾沫,舔着舔着舌头就滑进了小呆嘴里。
  两个人又缠绵在一起。
  小呆道:“灯还没吹。”
  燕小云道:“看着更有意思。”
  两人在床上又拼杀起来。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给窗外的两个人看在眼里,听进耳朵。
  这两个人用剑刺穿窗户纸,又挑起窗帘露出一个缝隙。
  原先屋里熄灯时,自然看不清,眼下两人亮烛交欢,窗外看得却一清二楚。
  外面的两个人赫然是一直盯着小呆的白凤和慕容杏红。
  此刻,两个人见室内春光旖旎,特别是看见小呆那令人称奇的武器,她们心中的滋味实是难描难述。
  两个少妇,一对寡妇,于情于理,也实在寂寞难熬。
  室内蜡烛烧尽了。
  小呆和燕小云相拥相贴在床上香甜入梦了。
  窗外的慕容杏红和白凤才离开,回到她们居住的客房。
  两个人进来后关好门,点亮蜡烛。
  她们正视着,彼此脸儿都红红的。
  白凤解下佩刀丢在一旁,叹道:“真想不到……”
  慕容杏红解下佩剑,笑了笑,道:“想不到什么?”
  白凤道:“燕小云那么骚!”
  慕容杏红笑道:“也是那小子有本事。”
  两人说话间,开始脱去外衣,分别躺在床上。
  “七妹,睡呀?白凤问。”
  不睡干什么?”慕容杏红闭上眼睛。
  白凤就起床去吹了蜡烛。
  很快,白凤听见慕容杏红发出均匀的鼻息声,显然她睡着了。
  她轻唤一声“七妹”,慕容杏红没应声。
  白凤就轻轻起床,披上外衣,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在外面把门掩上。
  白凤刚一出去,慕容杏红就睁开眼睛。
  实则她不过是装睡。
  于是也披上外衣,轻轻出门。
  见白凤已领着她的爱犬出了客栈大门。
  心下生疑,掠身跟来。白凤领着她的爱犬竟然出了小镇,径直走进小镇东边的一片小树林。
  慕容杏红掠身在后也追进树林。
  树林里很幽暗,但今夜月光明亮,一切尚可看得见。
  白凤一进树林,就在一片草地上坐下,叫道:“飞飞快来!”那“飞飞”就到了她身前,去舔白凤伸出的手。
  白凤和“飞飞”就在草地上亲热起来。
  躲在旁边的慕容杏红看得心惊肉跳,一只手捂住心口。
  六嫂养着“飞飞”,原来还有这般用处。
  再看时却更奇了……
  遇见了贼道名媛燕小云,也就是小呆学坏的开始。
  他原本就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乍见燕小云,她就往这张白纸上泼了一瓶子墨水。
  使小呆那原本善良的心灵蒙上了黑色。
  而小呆思来想去,在江湖上也的确做不得好人。
  百善大师好不好?
  将他收留在寺院里,他从婴儿到孩提,一直在百善大师身旁。
  百善大师一心行善,济世救人。
  但最终还是被人活活仍在火中烧死,与他的寺院一同灰飞烟灭。
  戏班子里的何大叔好不好?
  收留了小呆,像亲儿子般爱护他,有一个馒头宁可自己挨饿也要给小呆吃。
  可终了她女儿让人家轮奸而死,他老婆让人家一剑穿死,他被人家刀斩三断。
  神医好不好?
  以医济世,去病疗伤,何人不敬重三分。
  可结果仍然被人害死,含恨九泉。
  遗下一对儿女在江湖奔走呼号,受尽磨难。
  但小呆也决不想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觉得他做坏人对不起养育他的百善大师,对不起爱护他的何大叔,对不起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神医。
  他只想成为一个谁也惹不起的人。
  对恶人比恶人还恶,对坏人比坏人还坏,对好人比好人还好。
  至少,他觉得自己应该先报恩。
  报百善大师的养育之恩,报神医的救命之恩,报何大叔的收留爱护之恩,报李烈的知遇之恩。
  燕小云告诉小呆“任何时候也别让自己吃亏”,小呆觉得“谁要敢让自己吃亏,就让对方吃大亏;谁要敢让自己倒霉,就让对方倒大霉;谁要想杀害自己,就一定让对方先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于是,小呆开始转动他那看似木呆的脑袋,他第一个要对付的竟是他启蒙“老师”燕小云。
  怎么摆脱她的纠缠?
  燕小云硬逼着让小呆拜她为师,让小呆跟在她身旁。
  那夜客栈邂逅后,两人就双宿双飞,一路北上。
  小呆当然没对燕小云说他所要干的事。
  她告诉他对谁也别说真话。
  一晃间,他们在一起鬼混了五天。
  小呆觉得燕小云真的把他当成徒弟了。
  只有到了床上她才不摆师父架子。
  而在路上,她骑驴,而小呆就得牵驴。
  小呆想摆脱她,然后独身骑驴北上。
  这是第六天的夜晚。
  他们投宿在一家客栈里。
  他们一直是昼行夜宿。
  而每宿燕小云都得让小呆陪她同床共枕。
  但这一夜,小呆在茶水中事先放了谜药。
  迷药是燕小云买的,但她却很少用。
  小呆见燕小云犯了药劲儿,就很“顺从”地对她温存起来。
  刻意承欢,毫不偷懒。
  次日拂晓,小呆醒来,见燕小云昏睡如死。
  便嘴角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穿衣起床,走出客房,去槽头牵了“大英雄”,带着他的“小美人儿”,扬长而去,将骨软筋疲的燕小云一个人丢在客栈里。
  等燕小云一觉睡到次日下午醒来时,小呆已踪影不见。
  气得她心里直骂,却头重如坠,怎么的也没精神起来去追了。
  小呆摆脱了燕小云,刚得意两天,忽然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有人跟踪他,并认出跟踪他的正是曾经擒获他和李兰的白凤和慕容杏红,还有那条该死的狗。
  小呆一发现被太平庄的人盯上了,心里开始挺紧张,知道太平庄之所以放了自己,原来是个圈套。
  他想,不管太平庄安的什么心,必须先甩掉这两个跟踪的女人。
  这天,小呆又骑着他的“大英雄”,来到一座带城门的大城镇。
  这时候已近午牌,小呆就找了个很气派的酒楼下了驴。
  然后将驴拴在酒楼前面的拴马桩上,对迎接出来的酒楼小二笑了笑道:
  “小二哥,我想在酒楼喝酒。”
  店小二是个胖子,二十多岁的光景。
  一听就笑了,道:“好啊!喝酒就快进来吧,我们‘醉八仙酒楼’是本城最好的酒楼了。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里鲜,应有尽有。”
  小呆道:“可我与朋友有个约会……这样吧,小二哥,过一个时辰之后你把我这头驴牵到北城门口,我朋友见了就会留下驴,给你十两银子。但你可别对别人说。怎样?”
  顿了顿又神秘兮兮地道:“你可千万替我做啊!小二哥”
  店小二笑嘻嘻道:“一定,一定!你放心好了。谁给我银子我给谁驴。”
  小呆就领着猴子进了酒楼,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要了两样炒菜,二两白酒,四个馒头。
  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不多时,见白凤和慕容杏红领着那条狗走了进来。
  他扭头望向窗外,佯装不见。
  用眼角余光瞥见店小二刚为白凤和慕容杏红端上她们要的饭菜,就喊来店小二结账。
  然后领着猴子慢慢下楼。
  出了酒楼沿街道前行,终于寻到一家妓院。
  见妓院门首的牌子上写着三个字:
  芙蓉阁。
  便又回头向身后瞥了一眼,见慕容杏红和白凤领着那条狗远远走过来。
  他就去猴子脖子上解下那对玉玲珑拎在手里,大摇大摆走进妓院。
  故意将玉玲珑摇得玎铛直响,喊道:“谁是老鸨子?快出来!”
  喊声未落,一个浓装艳抹的妇人媚笑着扭扭搭搭地迎过来,拿腔装调地道:
  “哟!这位公子爷,啥事儿呀?我就是这儿的老妈妈。”
  小呆没逛过妓院,也不知道有哪些规矩,但情急之下不得不用这里脱身。
  遂摸出几两碎银子,看也不看塞给老鸨子,道:“我的两个老婆在后面追我,我在这儿躲一躲。你们千万别说我来过这儿。”
  说着领着猴子从侧门溜出去,绕过两个小花坛,奔到妓院的后门,从后门溜出妓院,直往北城门口奔来。
  他知道那个店小二可能已经把“大英雄”送去了。
  果然,小呆来到城门口,见那个店小二正牵着“大英雄”东张西望。
  奔到跟前,就笑道:“小二哥,我的朋友没有来吗?”
  店小二正为找不着人着急,一见小呆就道:“没来呀!”
  小呆摸出五两银子塞给店小二,道:“我也不能让你白跑……还是我自己在这儿等着吧。”
  店小二就接过五两银子,咕哝一句什么,回酒楼了。
  小呆正想骑驴出城,心中又多了个心眼儿。
  遂牵驴拐进一条偏街,走出没多远又拐进一个胡同。
  穿过胡同来到一条大街,沿街前行找到一家客栈。
  便进了客栈。对迎出来的店小二道:“小二哥,我要住店,烦你先把我的驴牵去喂上。弄得好,回头我会给你几个赏钱。”
  小呆之所以花钱如流水,实则他多亏和燕小云混混那几天,燕小云对他也太信任,竟把自己的钱袋给了小呆,让小呆替她保管。
  原来小呆和李兰上路来群英会时,他身上的银子已经不多,而这回有了燕小云的钱袋,倒像取之不尽了。
  小呆觉得有了银子,别人就会高看一眼,所以眉间脸上、言谈举止也不由牛气起来。
  白凤和慕容杏红眼睁睁看着小呆领着那只猴子进了“芙蓉阁”,她们来到门口却不好意思进去。
  “想不到这小子也挺骚性!”白凤气道,“大白天就来逛窑子!”
  慕容杏红道:“他会不会是发现咱们盯梢,要甩掉咱们?”
  白凤道:“瞧他那呆头呆脑的,也未必觉察到咱们的用意。再说他的那头驴还在酒楼门口拴着呐!”
  慕容杏红道:“咱们别在这儿傻等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来。还不如回去看着那头驴。”
  白凤忽然惊道:“对,回去看着那头驴!那小子可能把咱们引来后,他从后门溜出去,再牵驴逃走。”
  慕容杏红笑道:“这呆小子还挺有鬼心眼儿的!”
  两个人便又沿原路返回,来到那“醉八仙酒楼”前。一看那驴竟没了。
  “果然着了他的道儿!”白凤一跺脚。
  “他不会走得太远,咱们追得上!”慕容杏红道。
  “他会朝哪个方向走呢?咱们别追错了方向。”白凤急切切东张西望。
  这时酒楼门口的胖伙计笑着凑上来,道:“二位芳驾是不是找一头驴?”
  白凤注视着胖伙计道:“你怎么知道?”
  胖伙计道:“驴主人是不是个呆头呆脑的小子,还领着一个猴子?”
  白凤道:“对呀?”
  胖伙计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但你们……嘿嘿!”
  慕容杏红掏出三两银子递给胖伙计,道:“快说吧。”
  胖伙计道:“他在北城门口等人。他的那头驴还是我给他送去那儿的。原来他答应给十两银子,可结果……”
  他猛的止住话头,因为他看见两个女人和她们的狗,已经去得远了。
  白凤和慕容杏红来到北城门口,却不见小呆。
  他们互视一眼,彼此一点头。
  就匆匆奔出城来,沿大道向北直追。
  可她们哪里知道,这时候小呆正坐在客房里慢悠悠地喝茶呢。
  他决意明天早晨出城上路,不是往北,而是往东,绕道去群英会。
  实则,今日之小呆已非昔日之小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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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4 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浪女求欢
  花香浓郁,在飘满花瓣的浴池里有两个女人正在洗澡。
  这两个女人就是毒狐唐仇和独行女大盗火凤凰。
  火凤凰冒烈日骑着她的枣红马一来到太平庄,就嚷着热死了,要先洗个澡。
  于是唐仇就在浴池里接待了她。
  往池水里散上花瓣儿,唐仇告诉火凤凰,她一直喜欢这样,并取个好听的名字“鲜花浴”。
  火凤凰见了也大为赞赏。
  “鲜花浴”不仅花香袭人,而且花瓣儿的鲜艳正可衬托出人体的雪白,颇有情调。
  唐仇这时笑道:“喂!你说你从神鹰堡来?听说杜子豪娶了北侠之女东方明月,可有此事?”
  火凤凰道:“有那么回事儿!但那东方明月在洞房里让三大恶少给祸害死了。”
  唐仇道:“三大恶少也真不是东西!”
  火凤凰说:“你先别骂。我这次来就是要为三大恶少中的丑鬼张狂办一件事儿!”
  唐仇道:“有事儿怎么不早说?”
  火凤凰道:“我想给他保媒。把你女儿小欣嫁给他。”
  唐仇笑道:“你吃错药了?还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火凤凰道:“我答应了那丑鬼!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但问问。因为有一次我遇上了‘粉面妙郎’沐无名,他正被张狂抓住要毁容。
  “我就让张狂放了他。可张狂向我提条件,让我给他保媒。他说他相中了小欣。我就答应了。大姐,你知道,我杀人放火抢劫玩男人,坏事很少有不干的。
  “但我一向言出必行。所以就赶来问问。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不同意就作罢。”
  唐仇道:“婚姻的事你就转告那丑鬼,小欣已经有了心上人,让他死了心算了。可我还要问你,你把那个沐无名弄到哪儿去了?”
  火凤凰道:“你也想见他?”
  唐仇道:“嗯!”
  火凤凰道:“还在神鹰堡。但是……怎么说呢!那美男子长相的确不错,千里难寻。但中看不中用。”
  唐仇道:“不瞒你说,我正愁找不到那小子呐!”
  火凤凰道:“你找他该不是为了……”唐仇道:
  “我可没你们那分骚性!喂!我实话告诉你,我擒住了神医的女儿李兰,要夺到她手里的《还童宝典》,她提出条件,非见到沐无名不可。”
  火凤凰道:“我去神鹰堡将那小子带来不就行了?”
  唐仇道:“不行。你要去把那小子人头给我送来。”
  火凤凰一惊,道:“怎的?”
  唐仇道:“那李兰见沐无名的目的是想转移出她手里的宝典……我就让她死了心!她已经让她的小厮小呆出去找沐无名了。你一定要抢在那个小呆前头杀了沐无名!”
  火凤凰道:“那个小呆来过这里?”
  唐仇道:“和李兰一同来的。”
  火凤凰道:“他去了哪里?”唐仇道:“不知道。但我已经让白凤和慕容杏红盯着他了。”
  火凤凰道:“她们别再相中了小呆而误事。”
  唐仇笑道:“你开什么玩笑!那呆小子呆头呆脑,她们哪会看上眼!”
  火凤凰道:“大姐,你可不知道。小呆和沐无名根本就是两回事儿!沐无名外面香人,而小呆里面香人。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不动心!”
  唐仇道:“怎的!?”
  火凤凰道:“只因他是世间独一无二、千古难觅奇男子!”
  唐仇笑了笑,道:“好像你见过了似的!”
  火凤凰道:“当然见过了。还有鹰夫人。那感觉真是难描难述!”
  唐仇笑道:“就算是这个小呆有本事,但他还能怎样……”
  火凤凰道:“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可以抢在他们头里去把沐无名的脑袋给你取来。那小子实在令人失望!”
  唐仇道:“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火凤凰道:“没事儿了!那个丑鬼你又没相中!哦!对了。还得给我点药,前几次给我的都用没了。”
  唐仇笑道:“你还是少作孽吧!”
  第二天中午,火凤凰离开太平庄,回神鹰堡了。
  这天傍晚,白凤和慕容杏红回到了太平庄。
  唐仇在客厅见到了两人。
  “那个小呆让我们盯丢了。”白凤一见唐仇,就气急败坏地道。
  “没想到那小子会和我们耍心眼儿!”慕容杏红附声道。
  唐仇笑了笑,道:“丢就丢了吧。好在我已经让火凤凰去杀沐无名了。那小子对咱们已毫无用处。”
  白凤道:“火凤凰来过了?”
  唐仇道:“今天中午才走。她是来给小欣保媒的。要把小欣嫁给丑鬼张狂!”
  慕容杏红道:“那可不能答应。张老虎父子一对牲口!咱们小欣就是嫁给瞎子瘸子,也不嫁给他!”
  唐仇道:“我当然拒绝了。你们知道不?火凤凰竟然也认识那个小呆。那还说那个小呆很了不起呐!”
  她想试探两人,是否发现了小呆的“了不起”,证实一下火凤凰的“夸大其辞”。
  白凤道:“我们可没看出那小子有啥了不起。只是……”
  瞥了慕容杏红一眼,又道:“只是那小子挺骚性!大白天就去逛窑子!当然,他是借逛窑子之机甩掉我们。”
  唐仇笑道:“听火凤凰说,那小子在床上挺有本事?”
  白凤脱口道:“可不!”
  顿觉失言,脸色一红,道:“当然,我们是偷看的。当时,他着了燕小云的道儿。我们正监视他……”
  唐仇道:“原来听火凤凰说我还不相信。但我是相信你们不会误事儿的!你们去歇息吧。有事儿我会让人去叫你们。”
  白凤和慕容杏红走了。
  唐仇就回到住处。
  她住在内宅,独门独院,是原来庄主人令狐雄夫妇住的院子。
  她刚到院门口,就见两个贴身使女秋月和冬梅走出来。
  便问:“找到人了吗?”
  秋月嗫嚅道:“找到了……不过他是个和尚。”
  冬梅急忙道:“又年轻又漂亮。”
  唐仇笑了笑道:“我们还从没接待过和尚呐!走,去看看!”
  江湖中谁都知道太平庄有七位寡妇,个个俏容丽姿,秀色可餐。
  也谁都知道她们极守妇道,名清身洁。
  但是却几乎没人知道她们的幕后生活。
  唐仇的骚性不亚于火凤凰和鹰夫人及白鸽仙子三人,只不过后三人骚名在外,而她则无人知道。
  因为她接待过的男人她让他们永远地沉默了。
  为了保住她的洁名,她就不惜要他们的命!
  唐仇就这么狠毒!
  小呆离开岳州,又骑着他的“大英雄”,带着他的“小美人儿”,一路北上,赶奔嵩山。
  他在岳州的群英会没有找到沐无名。
  他要去嵩山找隐居茅舍内的邹不屈。
  他想请邹不屈出头去太平庄救李兰。
  当然若沐无名这期间回到了茅舍更好。
  在群英会,小呆看见了腼腼腆腆的梅剑痴;看见了让他心跳紧张的东方明月;看见了梅剑痴说是他未婚妻的那个小芳;看见了小呆觉得美透了的梅剑痴的母亲欧阳玉雪。
  但是,小呆没说真话。
  他只是说找沐无名。
  并且胡编了一个理由。
  他知道梅剑痴挺厉害,但更知道他和李兰、沐无名没交情,便不想请他帮忙去救李兰。
  梅剑痴不同邹不屈。
  邹不屈是沐无名义兄。
  而小呆也素对邹不屈有好感。
  这个梅剑痴在小呆心里与邹不屈差得远了!
  他半天不说一句话,一说话还脸红。
  甚至连小呆也有点认为他不像男子汉大丈夫。
  于是小呆便颇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离开群英会骑驴北上。
  这天,小呆已经进入湖北地境。
  从岳州去往嵩山,要穿越湖北全境。
  但小呆胯下有驴,不愁路远;身边有猴,不愁寂寞;囊中有燕小云钱袋,更不愁吃喝。
  近午牌时,小呆催驴正沿一条官道前行。
  天气很热,挥汗如雨。
  好在小呆买了一把油纸伞撑着,借一方荫凉,却也优哉优哉。
  正行间,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小呆催驴向旁边靠了靠,让出挺宽的路面。
  马蹄声近,一匹枣红马从驴旁奔驰过去。
  马上红衣女子,衣袂飘飘,英姿不俗。
  那驴见了枣红马,突地仰首大叫起来,叫着加快脚步追随上来。
  驴叫声使得马上女子回眸一瞥。
  一瞥后,她竟紧勒坐骑,使枣红马停下。
  枣红马停住,小呆的驴也追到跟前。
  小呆紧勒缰绳,让驴也停下。
  他抬眼望去,想向对方道歉。因为这“大英雄”一向骚性,见了母马母骡子母驴都要追。
  这匹枣红马是母马不是?
  但是,还没开口,他却一下子傻眼了。
  他认出前面圈马回来,端坐马上注视着他,似笑非笑的红衣女子赫然就是火凤凰。
  “小呆,认不出我了?”火凤凰道。
  “认得出,认得出!”小呆连忙点头道。
  “你想去哪儿?”火凤凰道。
  “我?嘻嘻!闲逛呗!”小呆有点忸怩。
  “你是不是想去找沐无名?因李兰身陷太平庄,你找他去见李兰?”火凤凰狡狯地笑着,像一个母猫在逗弄一只老鼠崽子。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小呆从驴背上跳下来,走到马前将手里的伞递给马上的火凤凰,道:
  “天儿热,你……”
  火凤凰道:“我不用。马跑起来有凉风儿。”
  小呆缩回手,道:“我正走投无路呐!唉!想起公子临走时的嘱咐,让我照顾好小姐。可小姐……我真不想活了……”
  说着眼中含泪,样子凄楚怜人。
  火凤凰笑道:“亏得你遇上了我!我正是从太平庄来,要去杀了沐无名”
  小呆一惊,道:“杀了?”
  火凤凰道:“奇怪吗?我已经答应了毒狐。她说她怕你找到沐无名对太平庄不利。”
  小呆道:“莫非你知道沐无名的下落?”
  火凤凰道:“当然知道。还是我亲自送他去那里的。”
  小呆道:“是哪儿?”
  火凤凰道:“你想知道吗?可我却不想现在就告诉你。”
  小呆道:“那你是让我急得要死要活……”
  火凤凰道:“我也挺想你。小呆,以后你就跟我闯江湖吧,保你一天吃香的喝辣的。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快活林的白鸽仙子。”
  小呆道:“可我不能丢下我家小姐……”
  火凤凰道:“你这么说,我改日就去太平庄宰了那个李兰!”
  小呆惊道:“千万别!我……其实离开她也不是不行!我今天都十九了,该自己出来闯天下了。是不是?”
  火凤凰道:“对呀!凭你这身本事,还不闯得风风光光!”
  小呆道:“可我没别的本事!怕被人欺负。”
  火凤凰道:“你要闯江湖就不能心慈手软。你杀过人没有?”
  小呆道:“连鸡都没杀过。”
  火凤凰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软弱,别人才敢欺负你!瞧我!有哪个艳贼色棍敢欺负我!”
  小呆道:“我本事有限……打不过人家,骂不过人家……”
  火凤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打不过可以用别的办法。比如下毒,放冷箭,还可以说坏话,互相挑拨离间。
  “总之,干掉对方就算赢!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只有胜的人才是强者。江湖上最相信的就是实力!有无实力,要看谁笑在最后!”
  小呆道:“我没有毒啊?”
  火凤凰道:“我可以给你。闯江湖的人身上不能没药。毒药迷药金创药治病药……”
  小呆道:“你都有吗?”
  火凤凰道:“当然都有。过会儿我每样儿给你一些。因为这次去太平庄,我顺便又要了不少。”
  小呆道:“你说知道沐无名的下落,不是骗我吧?”
  火凤凰道:“当然不是骗你。”
  小呆道:“如果你领我找到他,让他去了太平庄,以后我就跟你闯江湖。”
  火凤凰道:“小贼!你倒会讲条件了!”
  小呆道:“因为我完成小姐所托,再离开她,心中也……”
  火凤凰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先不杀沐无名,而是带他去太平庄,但到了那里他也是死!”
  小呆道:“等见到李兰,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况且,那小子一直看不起我……”
  他就差没说沐无名是他的情敌了。
  若不是怕李兰知道忌恨他,他真想让火凤凰杀了沐无名。
  此刻,听火凤凰说沐无名早晚死定了,他心中不由一阵窃喜:
  沐无名一死,李兰就死了心。
  也没人和我争她了。
  嘴角不由浮出几分得意的笑。
  “你笑什么?”火凤凰问小呆。
  她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
  小呆道:“想到日后跟着你是何等风光,我心里高兴。”
  火凤凰道:“但愿你真是这么想的。但我有言在先,我可不是个好人!”
  小呆道:“闯江湖就不能做好人。”
  火凤凰道:“你听谁说的?”
  小呆道:“好人就是傻瓜呀。”
  火凤凰道:“有人指导过你吧?”
  小呆道:“我遇上过一个叫燕小云的女贼,她告诉过我……”
  火凤凰脱口说道:“这个死丫头!”
  小呆道:“你也认识她?”
  火凤凰道:“我是她师父!”
  小呆道:“可她还让我拜她为师呐!”
  火凤凰道:“你和她干没干过?”
  小呆嗫嚅道:“是她强迫我的!”
  火凤凰笑道:“她不强迫你才怪!”
  小呆道:“但她和你比差远了。还挺挑剔,很难侍候!”
  火凤凰道:“她才出道几年,和我上床的男人甚至比她见过的男人还多!”
  小呆见夕阳西下,树林里一会儿比一会儿暗,坟地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道:“咱们该上路了。晚上好找个容身之处啊!”
  火凤凰懒懒地道:“今夜就住在这儿吧。我是懒得再动了!”
  小呆吐了下舌头。
  心说:也亏她想得出。
  次日清晨,两个人又上路了。
  一路上昼行夜宿,行相伴,宿同榻,亲近已极。
  火凤凰一言一行,对小呆都是教化,初遇燕小云,小呆已变本性,又逢火凤凰,更使他在迷途上向前迈了一大步。
  火凤凰无事时教他怎么下毒解毒,讲解治病用药的药理和办法。
  并且给了小呆一个药袋。
  里面有毒药、解药、春药、迷药、金创药、还有一些保命药、医伤祛病的灵丹妙药。
  小呆的皮囊有了燕小云的钱袋,又多了火凤凰的药袋,只觉得沉甸甸的。
  又学了一些下毒、解毒和治伤祛病的本领,不由神气几分。
  途中非止一日,这天他们来到了神鹰堡。
  火凤凰是神鹰堡的常客,与鹰夫人交情甚笃。
  到了神鹰堡俨然回到了家。
  鹰夫人见火凤凰竟然领来了小呆,欢喜无限,遂待小呆如上宾。
  小呆学得乖了,来神鹰堡前早悄悄从猴子身上摘下玉玲珑揣在怀里。
  他怕鹰夫人又嗔怨他拿人家的礼物不当好东西。
  还没到晚饭时候,鹰夫人和火凤凰陪小呆在客厅品茗闲话。
  鹰夫人让人端来精制点心先让小呆简单充饥。
  小呆就吃着点心,喝着香茶,看上去也颇有派头。
  这时,火凤凰问鹰夫人道:“白鸽仙子几时走的?”
  鹰夫人道:“你走后第三天,她就走了。”
  火凤凰道:“沐无名怎么样?”
  鹰夫人道:“让白鸽仙子领去快活林了。”
  火凤凰一惊道:“我弄来的人她怎么可以随便领走!”
  鹰夫人道:“她让我在你回来时对你好言解释。实则,咱们嫌那沐无名没用,而在白鸽仙子眼里,他俨然就是块无价宝。”
  火凤凰道:“你有所不知,我已经答应毒狐要宰了那小子。他一落到快活林,白鸽仙子必对他十分爱护,还会让我杀他吗?”
  鹰夫人道:“为何要杀他?毒狐怎么回事?”
  火凤凰道:“听她说是为了抢夺《还童宝典》。鬼知道!我明天就去快活林!”
  鹰夫人道:“你不妨带小呆同去。”
  火凤凰道:“对!她见了小呆,便会冷落那个沐无名。省得她捡了黄铜当金子!”心忖,这就好解决沐无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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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5 05: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误入天堂
  “快活林”在河南的伏牛山。
  在江湖中不知道“快活林”这名字的人实在很少,而真正去过“快活林”的人又实在不多。
  如果有人问去过的人:“快活林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那对方一定回答“说不清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在“快活林”你可以吃到人间最好的美味,喝到世上最好的美酒,可这里又不是酒楼。
  你可以在这里遇上最有名的赌徒,进行最大的赌博,可这里又不是赌窟。
  你可以在这里和你最喜欢的女人或者男人鬼混,可这里又不是妓院。
  你可以在这里学到你最想学的武功,可这里又不是武馆。
  你可以在这里找到天下最舒适的房间长住,可这里又不是客栈。
  实则,去过快活林的人感触不一样,但有都一样的说法:
  那就是只要你有银子,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的地方。
  试问:世上有哪个男人或者女人不想活得快活?
  那么又有哪个男人或者女人不想去快活林“快活快活”!
  但是,要快活必须得有银子。
  而世上毕竟“有银子”的人少于“没银子”的人,否则那里早就人满为患了。
  饶是这样,去快活林仍然是萦绕江湖中人心头的美好甜蜜的梦。
  “快活林”确乎就设在一片神秘的大树林子里。
  或者说这片神秘的大树林子也就是“快活林”。
  大树林里有一片片不同的树木,有一条条看去相同的迷径似的羊肠小道。
  没人知道这片大树林到底有多大,但很多人都知道在这片大树林里隐藏着一百余座大小不同的院落。
  对于外人,这些院落每一处都是一座迷宫。
  若非有人引领,想进入快活林很容易迷路。
  迷路的人被困在林内,白天还没危险。
  可太阳一落山,林子里就会出现“快活林”施放出的毒蛇的毒烟。
  而等太阳一升起,毒蛇就会收回去,毒烟也会因阳光的照射而逐渐消散。
  实则,毒蛇和毒烟加之纵横交错迷津般的小径,也正是“快活林”对外侵者的防御。
  这天近午,一匹枣红马和一头黑驴来到了快活林外。
  他们赫然就是火凤凰和小呆。
  这是个大晴天,也是个大热天。
  他们在林子外下了坐骑,火凤凰一边用香帕抹着脸上的汗,一边站到林阴下,道:
  “先凉快凉快。”
  小呆望了望面前的大树林,咕哝道:“就这儿?”
  对于小呆,他能够进入快活林算是极为荣幸了。
  他不但没有太多银子,也没有任何资格。
  不是武林中人,在江湖又名不见经传。
  他自然要多亏火凤凰。
  朋友不一定要多,真朋友一个就足够。
  火凤凰不常来快活林,甚至没有去神鹰堡的次数多。
  不是因为去神鹰堡吃饭不花钱,而是她觉得鹰夫人比白鸽仙子有人情味。
  按说闯江湖的人已无人情味可言。
  江湖险恶,人情如纸。
  但火凤凰所感到的人情,也就是她与这两处女主人的私情。
  在“盖世九妖”中的四个女人里,只有火凤凰是孤魂野鬼,无家无业。
  白鸽仙子拥有快活林。
  鹰夫人拥有神鹰堡。
  唐仇拥有太平庄。
  而且她们都有子女。
  唯独火凤凰两袖清风无牵挂,一身自在任东西。
  她与这三个女人的交情,鹰夫人为最,唐仇次之,白鸽仙子再次之。
  实则,白鸽仙子无论名声还是势力都强于唐仇和鹰夫人。
  江湖中人都说白鸽仙子有两个极强的靠山:
  血魔和色魔。
  但火凤凰知道,白鸽仙子的靠山绝不是双魔。
  快活林是一座迷宫,而白鸽仙子也是谜一样的人物。
  “这样”的白鸽仙子自然不会把“这样”的火凤凰当成最好的朋友,但火凤凰知道,白鸽仙子决不敢小瞧她。
  熟悉火凤凰的人都知道:
  天下间还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也没有她不敢说的话。
  她不但可以把话说绝,也可以把事做绝。
  因为火凤凰一向把命看得比她说出的话轻。
  实则,火凤凰的靠山也不弱。
  她的师父就是“惊世五怪”中的九幽婆。
  “凉快凉快”之后的火凤凰就牵着马,领着牵着驴的小呆开始进入快活林。
  驴背上人模人样地端坐着小呆的那只猴子,东张西望,神气活现。
  林子里很凉爽。
  不但可以听见悦耳的鸟鸣,还可以看见美丽的野花。
  走在其间,也颇赏心悦目。
  可小呆心下却嘀咕:都说“快活林”是个好地方,可实在看不出好在哪里。
  火凤凰是“快活林”熟客,闭着眼睛也可以进进出出。
  边走,她边回头问小呆道:“你饿不饿?咱们先去吃东西。”
  小呆回答道:“有点饿。”
  小呆总是觉行“有点饿”,实则他自从生下来就和“饿”结下了不解之缘。
  父母遗弃,他落到寺院,无奶水可吃,只喝和尚们的小米饭汤。
  在寺院里也难得吃上一好饭。
  离开寺院进入戏班子闯江湖,更是饥一顿饱一顿。
  就算到了神医家才能一天三顿吃上一顿饱饭,可他毕竟是仆人,有时刚吃上几口饭,就有人喊他去做事。
  火凤凰领着小呆来到一个院落前面。
  院落前有许多拴马桩,已经有不少马拴在那里,都鞍鞫齐全,其中不乏龙骏良驹。
  他们在拴马桩上拴了坐骑。
  小呆的驴独一无二。
  火凤凰领小呆走向院门口。
  猴子跟在小呆身后。
  小呆见院门上有两个字:
  饭庄。
  他自幼跟百善大师读书写字,所以常见的字也识得。
  他们刚到门口,守门的两个武士就向火凤凰笑着打招呼,似是极熟地样子。
  一个道:“大姐,怎么你老没来呀!”
  火凤凰笑嘻嘻应付着,领小呆走进院子。
  小呆当然不知道:倘换了别人进饭庄要先出示“快活林”给的登记牌。
  因为有了登记牌才可以在快活林里自由走动,并且可以进入其他你想去的地方。
  实则那登记牌也就是这小小“树林王国”的通行证。
  没有通行证,则寸步难行。饭店不接待你吃饭,酒馆不接待你喝酒,客舍不接待你投宿。
  而赌馆,妓院等其他游玩场所你更别想进门了。
  不要说你到各处都要花银子,单是得到那通行证,便要交一万两银子。
  火凤凰当然不用通行证,她的脸就是通行证。
  别说进饭庄,就是去见白鸽仙子,也是畅通无阻。
  火凤凰这时已经为小呆要了饭菜,并告诉小呆,这里是一般的饭庄,要想吃上等美味当去更高级的酒馆。
  但只是一般饭菜,这里要比外面贵两倍以上。
  少许,饭菜端上,小呆就吃起来。
  而火凤凰则坐在一旁只是看着。
  “你怎么不吃?”小呆问她。
  火凤凰低声道:“我在这儿吃饭有失身份。因为这里大多是熟人。除非输光了没钱,我根本不来这儿吃饭。”
  小呆风卷残云,将饭菜统统吃了下去,擦了擦嘴,道:“饱了。”
  火凤凰喊来店小二,道:“告诉老王,记我账上。”
  店小二笑道:“不用,不用。大姐真健忘,上次你还存了三千两银子呐!”
  火凤凰就大大咧咧道:“是吗?那好吧。”
  便领小呆走出饭庄,出了院门。
  到院外,两个人又牵了坐骑,沿一条甬路往西走。
  小呆问道:“咱们还去哪儿?”
  火凤凰道:“直接去找白鸽仙子。”
  白鸽仙子住的院子,大门口有八名武士,都佩刀挂剑甚是威武。
  可火凤凰依然笑嘻嘻与他们打着招呼,就领小呆进了院子。
  并让他们牵去他们的坐骑好好调喂。
  小呆看在眼里,也真对火凤凰挺服气。
  火凤凰领小呆一进院子,小呆就是一怔,见这院子里遍地都是鸽子,屋上、树上、院墙上也落着鸽子,简直到了鸽子窝一样。
  这些鸽子不怕人,但见了那猴子便都吓得乱飞起来。
  猴子有心去逗鸽子,让小呆给喝住了。
  那还了得!火凤凰领小呆进了正屋的客厅。
  客厅里有两位白衣少女正在收拾屋子,一抬眼见火凤凰领小呆走进来,其中一个笑道:“是大姐来了。我说谁呢!”
  她们知道,凡来这儿不经门口武士传禀就直接闯进院子的人实在没几个。
  火凤凰对那少女笑道:“我三姐呢?”
  她在“盖世九妖”四女中年纪最轻,便叫唐仇大姐,鹰夫人二姐,白鸽仙子三姐,以示亲近。
  一少女道:“在房里,我这就去传禀。”
  火凤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道:“去吧。告诉她我还领来一位客人。”
  小呆也在火凤凰身旁坐下。
  一个少女就应声走了出去。
  另一少女便为两个人递上香茶。
  “阿素,你好像比我上次来时胖了。”火凤凰对那少女笑着说道,“想不想嫁人,大姐给你保个媒。”
  那少女红着脸,笑道:“像我这丑八怪,谁要啊!”
  火凤凰笑道:“我们阿素要丑,世上也就没有美人儿了!”
  那阿素越发羞涩,轻轻一笑,道:“瞧你说的……”
  她们正说笑着,一阵香风拂来,门口有人笑道:“你这野鬼,说来就来了!”
  声音落时,一位雪衣丽人袅袅婷婷走进屋来,身后跟着那名白衣少女。
  小呆抬眼见了,心中不由一动:
  她就是白鸽仙子?
  他觉得,在他见过的女人中,还没有一个像白鸽仙子这么有风情的。
  她的眼睛仿佛是两把钩子,那么一瞥,便会钩住你的心。
  她轻轻一笑,使你觉得百媚横生,忍不住要上去摸她的手。
  但谁要是摸到她的手,她要谁立即去死,谁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去死,而且心甘情愿。
  好一个迷死人的凡间仙子!
  火凤凰站起来,笑道:“三姐,我把我心目中的大英雄给你领来了。我从来说话算数。”
  白鸽仙子投目小呆,嫣然一笑,道:“嗯!看上去挺可爱的。”
  她的口气就像评价一头牲口。
  小呆站起来,朝白鸽仙子鞠了一躬,道:“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见别人夸我。”
  白鸽仙子笑道:“可爱的人不一定漂亮,漂亮的人不一定可爱。”
  她的声音也好听,一直甜到你心里去。
  小呆痴了痴,想为讨好白鸽仙子说点什么又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儿。
  火凤凰和白鸽仙子落了座。小呆也坐下。
  火凤凰对白鸽仙子道:“三姐,你怎么没在神鹰堡多住几天?”
  白鸽仙子笑道:“哪有工夫!我一直在忙‘神州大擂’的事儿!不办妥帖了,艳后的特使来,我怎么跟人家回话儿!”
  火凤凰道:“你多余操那分儿心!”
  白鸽仙子笑道:“现在想来我也有点后悔。可当时答应了人家,便是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办下去。况且,上次轩辕豪来他挺赞成,并表示助我一臂之力。”
  火凤凰道:“还不如到时候宰了艳后的人,咱们夺了‘风月令’,等到明年去会会艳后。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艳’到哪儿去!我就不信她比我强。”
  白鸽仙子笑道:“你这野鬼!你知道艳后座下四大艳姬武功出神入化,咱们怎么杀得了,况且,举行‘神州大擂’已经宣扬出去,一旦有变,我就会受到江湖人的唾骂。”
  火凤凰道:“三姐,那个沐无名怎么样?”
  白鸽仙子道:“挺好啊!你去过神鹰堡了?”
  火凤凰道:“嗯!”
  白鸽仙子道:“鹰夫人跟你说了吧?我相信你不会怪三姐抢了你的人吧?”
  火凤凰笑道:“三姐你太小瞧我了!别说是一个男人,就是三姐要我条命,我还舍不得吗!况且那小子中看不中用,我才没把他当回事呐!”
  白鸽仙子道:“那我就放心了。”
  火凤凰道:“不过,我有话还想说在明处。三姐,我这次来想把那小子带走,因为我答应了毒狐!她要我找到那小子给她送去,因为那小子可以帮她夺到《还童宝典》。
  “等她利用完那小子,我再把他给你送回来。我自信说得到做得到!”
  白鸽仙子道:“他怎么能帮毒狐夺到《还童宝典》?上次轩辕豪来还特意告诉我留意《还童宝典》。他说那《还童宝典》对他极为重要。实则,毒狐就是为了给他夺。”
  火凤凰道:“毒狐抓住了神医的女儿李兰。李兰说如果毒狐使她见到沐无名,她就将宝典交给毒狐。”
  白鸽仙子笑道:“该不是那丫头相中了沐无名吧?”
  火凤凰道:“鬼知道!”
  顿了顿,又道:“三姐,我领来了小呆,你就会知道哪是金子,哪是黄铜。我不勉强你,而你到时候自会取舍。”
  白鸽仙子瞥了小呆一眼,笑道:“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话。但这次我想先试一试他到底是不是真金。”
  这天晚上,就在小呆为了沐无名在舍命闯关卡的时候,沐无名已经被人救走了。
  能够从快活林救走沐无名的世间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白鸽仙子的女儿白傲雪。
  因为也只有白傲雪才知道白鸽仙子软禁沐无名的这间密室。
  白傲雪听说母亲带回来“粉面妙郎”沐无名,便很想见一见这个“天下第一美男子”。
  但她母亲一直不允许。
  因为白鸽仙子多次与沐无名合欢,便不想让女儿再对沐无名产生感情。
  尽管她知道女儿未必会钟情于沐无名。
  可沐无名毕竟是江湖中公认的美男子。
  今夜,白傲雪终于有了机会。
  她于是就带四名使女来到她母亲住的院子。
  她住的院子和她母亲住的院子相距不到一里路。
  她进入她母亲的院子自然无人敢阻挡。
  于是她就很容易地打开密室见到了沐无名。
  沐无名自然比原来要憔悴,但俊美依然。
  他不认识白傲雪,但知道白傲雪是与东方明月齐名的美女。
  “你就是沐无名?”白傲雪打量着沐无名,这么问。
  她依然戴着面纱。
  口气很冷淡。
  “你是谁?”沐无名反问。
  白傲雪道:“我是白傲雪。”
  沐无名丢下手里的书卷,道:“你有什么事?”
  白傲雪道:“天下第一美男子有哪个少女不想见一见!”
  沐无名道:“你想怎样?”
  白傲雪道:“不想怎样,就是见一见。”
  沐无名道:“见过了,你也应该走了。我要睡觉了。”
  白傲雪道:“你很高兴在这里吗?”
  沐无名道:“我有本事早走了。”
  白傲雪道:“那我可以放你走。”
  沐无名道:“你?为什么?”
  白傲雪道:“我可怜你。”
  就这样,白傲雪把沐无名带出了她母亲的院子。
  告诉守门武士,若她母亲问,让她母亲朝她要人。
  守门武士当然不敢说半个“不”字。
  白傲雪带沐无名回到她的住处,让两名使女连夜骑马送沐无名出快活林。
  临走时为沐无名吃了解药,因为夜里林子内已施放了毒烟。
  等那两名使女送走沐无名回来,白傲雪问她们道:“他有没有说去哪里?”
  一使女道:“他没说。只是道了谢,便打马远去了。”
  白傲雪叹道:“我为什么要救他呢?”
  她说完这句话,窗外已经敲响五更梆。
  窗外梆敲五更,小呆穿上了衣裳。
  他刚穿完,火凤凰就进了屋,先亲了小呆两下笑道:“你真是个大英雄。”
  说完领着小呆走出雅室,出了房舍。
  庭院里躺着的坐着的蹲着的人都一齐站起来,向小呆投去艳羡敬佩甚至是妒嫉的目光。
  小呆昂首阔步,由火凤凰陪着走出百花园,身后一片赞叹之声。
  一出百花园,小呆就打了趔趄,长舒一口气。脚步也蹒跚了。
  火凤凰急忙搀扶住他,道:“怎样?”
  小呆也不答话。
  待两人走回客院,进了客房,小呆就一头倒在床上,咕哝一句“可累死我了”,便昏厥过去。
  火凤凰扯过一条被子,怜惜地为小呆盖在身上。
  然后打了个哈欠,倒在另一张床上。很快,她也香甜入梦。
  白鸽仙子带四位使女回到她的住处。
  她就打开密室,想看看沐无名。
  但密室内空空如也,连只苍蝇都没有。
  她一惊,关上密室,回到寝房,高喊一声“来人!”
  四位使女闻声齐至。一齐恭声道:“主人请吩咐!”
  白鸽仙子道:“把守门武士全叫来!”
  守门武士来了。
  主人叫他们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们面无惧色。
  “你们看丢了人知不知道?”白鸽仙子玉面罩霜。
  一武士恭声道:“如果是沐无名丢了,我们知道。他被小姐带去了。小姐吩咐,主人若问可找她去要人。”
  “唉!气死我了!”白鸽仙子挥了挥手,打发走守门武士。
  转对四位使女:“你们立即去见小姐,把沐公子接回来!”
  四位使女恭应一声,转身而去。
  白鸽仙子坐在床边上等着。
  心中有点烦乱,女儿若是和沐无名……唉!这死丫头!
  真是娇惯坏了她!
  连妈的男人也敢抢!
  很快,四位使女去而复返。
  一使女禀道:“回主人:小姐正在睡觉,她的人不敢惊动,我们也不敢……”
  “我去!”白鸽仙子跳下床,气道。
  然后她亲领四位使女出院子,直奔女儿的院子。
  她来到女儿住的院子,直奔女儿寝房,见到女儿的使女,劈头就问:
  “小姐和谁睡在一起?”
  那使女道:“只小姐一人……”
  白鸽仙子略略心安,让使女们留在外屋,便去敲女儿寝室的门。
  门开了,门口站着身着睡裙的女儿。
  “妈,你……?”白傲雪看见怒色满面的母亲,知道是为什么了。
  “沐无名呢?”白鸽仙子问。
  “走了。昨晚儿就走了。”白傲雪怕母亲误会忙按着道:“我才不会看上他呢!”
  “你放走的?”白鸽仙子道:“你看不上他为何要放他?!”
  “我看他挺可怜的!”白傲雪道。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火凤凰正等着朝我要人呢!”
  白傲雪道:“妈,你别生气,我去跟火凤凰说。
  大不了咱们再找到沐无名还给他!
  那沐无名也不是上天入地了!”
  白鸽仙子道:“还是我去跟她说吧!你呀!净给我添乱!”
  白傲雪冷冷地哼了一声,“砰”的关上了门。
  白鸽仙子离开女儿的院子,就直接来到客院找火凤凰。
  她知道火凤凰住小呆的隔壁。
  但隔壁房里没人。
  她就让使女敲开了小呆房间的门。
  火凤凰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见是白鸽仙子,便道:“三姐,是你呀,来找小呆?”
  白鸽仙子知道火凤凰误会了,笑道:“我可不是来找他,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说完就进屋坐在椅子上。
  火凤凰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儿,笑道:“让人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
  白鸽仙子道:“我要对你当面解释。”
  火凤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敛了笑道:“三姐,你可别耍我!”
  白鸽仙子道:“是这样:昨夜傲雪趁我不在把沐无名给放走。刚才我去骂了她一顿!唉!都是我宠坏她!你别生气,我们一定找回沐无名还给你。你们就先在这儿住着……”
  火凤凰淡淡一笑道:“三姐既然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
  白鸽仙子站起身,道:“那就这样。你睡觉吧。我回去安排人手四处追寻沐无名。你放心,我会给你个满意答复。”
  白鸽仙子说完,就领着她的使女走了。
  火凤凰关上门。
  气得一咬牙,低声骂了一句:“鬼才相信!”
  又躺在床上,但再无睡意,翻来覆去,好不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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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5 05: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一举成名
  火凤凰已经决意与白鸽仙子翻脸了。
  因为她和小呆已经来快活林一个月了,而沐无名仍然音信皆杳,她认定是白鸽仙子在耍她。
  沐无名根本就没有离开快活林。
  想到小呆那小贼,她更气不打一处来。
  他简直让白鸽仙子迷住了,也乐不思蜀,在这呆得蛮惬意。
  这天吃过午饭,火凤凰就回到她的住处。
  她贴身藏好她的武器,内身穿上劲装。
  带好药囊和银票。
  收拾得干净利落。
  如果真的动手厮杀,可以冲出快活林,远走高飞。
  至于那个小呆能带他一起走更好,不然去他妈的吧,迷上了白鸽仙子,他早把老娘忘到耳旁脖子后了!
  收拾完装束,她就离开客院向白鸽仙子住处奔来。
  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
  我火凤凰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
  你白鸽仙子有话也该说在明处,你执意要留下沐无名,和我明说不就行了,还和我玩心眼儿!妈的!我岂是好耍的!闯进院子,没人拦阻。
  守门武士还讨好地对她点头赔笑。
  她也不理,直闯内宅。刚到门口便迎面遇上一个使女,劈头问道:“你们主人呢?”
  使女道:“在浴池沐浴。”
  她迈步往里就走,使女不敢拦挡,小心提醒道:“小呆公子也在……”
  火凤凰可不管谁在谁不在,进了内宅,沿走廊走到浴池门口。
  她曾经在这浴池沐浴过,知道浴池所在。
  靠近浴池是白鸽仙子寝房,到了门口,见两名使女站在那里。
  一名使女正是阿素。
  便问:“他们还没洗完?”
  阿素脸一红,低声道:“还没有。”
  另一使女附声道:“大姐有事啊?要不要去禀告主人?”
  阿素急道:“大姐,你先到主人房里等一会儿吧。这时候……不好打扰。”
  白鸽仙子沐浴完走进寝房,对等在那里的火凤凰笑道:“死鬼!你一直以为我在耍你呀?我正想洗完澡让人去叫你。”
  火凤凰道:“叫我?”
  白鸽仙子道:“上午那会儿,天龙帮的龙大先生遣人送来一张喜帖。他女儿龙画眉要结婚了。”
  火凤凰道:“香车丽人要嫁人了?”
  白鸽仙子笑道:“你说新郎是谁?”
  火凤凰问道:“谁?”
  白鸽仙子笑着一字一顿地道:“沐无名。”
  小呆猛的一怔。
  火凤凰也惊道:“沐无名怎么去了九龙岛?”
  白鸽仙子道:“鬼知道!说不定是天龙帮的人‘请’他去的呐!你没听那个龙画眉早就扬言,她非‘天下第一美男子’不嫁么!这回她如愿以偿了!”
  火凤凰道:“哼!嫁了怎样!我要让她当寡妇!我已经答应了毒狐!”
  白鸽仙子道:“你真的要杀了沐无名?你可别去惹龙老大。”
  火凤凰道:“我怎么去惹他了!我要杀沐无名在先,他要招女婿在后!他还讲不讲道理!”
  白鸽仙子道:“那你决意去闯九龙岛了?”
  火凤凰道:“你收了喜帖你就不去了?”
  白鸽仙子道:“我让傲雪去应酬一下就行了,况且,艳后很快就要派人来过问‘神州大擂’的事,我走不了。”
  火凤凰道:“我今天就去!最好抢在他们喜日前头!别真的坑了龙画眉!怎么还得看龙老大一面!”
  转对小呆,道:“你这阿斗!愣啥!不想和我一块儿去了?”
  小呆忙点头,道:“想!想!我出来干啥,我能忘吗?”
  白鸽仙子道:“死鬼!你要带走小呆?”
  火凤凰道:“我可没让他走。是他自己乐意,小呆,你去留自便!”
  小呆道:“我真的走。真的!”
  白鸽仙子道:“你也找沐无名?”
  小呆道:“为了我家小姐……”
  白鸽仙子笑道:“你家小姐要死了呢?”
  小呆一惊,道:“你别吓唬我!我胆儿小!我们公子走时让我照顾小姐,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活着见公子吗!”
  白鸽仙子叹道:“这儿不好玩儿吗?”
  小呆道:“天底下我实在想象不出有哪里会比这儿更好玩儿了。也实在想象不出有谁比大姐你……更令我小呆……那啥了。”
  白鸽仙子道:“你知道就好。那你找到沐无名,救出你们小姐,你还来不来玩?”
  小呆道:“我离开的是我的人,而我的心早留在这儿了。”
  火凤凰转过身,笑道:“小呆,你啥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话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出息了不少哇!”
  白鸽仙子对火凤凰道:“我让小呆跟你去,但你们明天早晨走吧,与傲雪一同去。有你和她同路,我也放心些。
  “你不管事情办得怎样,我希望你和傲雪一同回来。至于小呆。就由他吧。”
  傍晚吃过饭时,白鸽仙子对火凤凰说道:“让小呆再陪我一宿吧。我还要送他一件礼物。只是送什么合适还没想好。”
  火凤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入夜,白鸽仙子和小呆回到寝室。
  “你真的要走?”白鸽仙子一坐下,就问小呆。
  小呆也坐下,道:“真的。”室内还亮着明烛。
  他已经习惯室内的芬芳,习惯白鸽仙子带给他的幽香。
  “你知道我舍不得你走。”白鸽仙子柔情似水。
  她的眼神儿已令小呆心碎。
  “可我……我还会回来!我也舍不得这儿……真的!我说假话不得好死!”小呆极真诚地说。
  “如果我把你们小姐弄到这儿来呢?”白鸽仙子觉得那是很容易办到的。
  “她不会允许我……”小呆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
  但他知道那决不可以。
  李兰知道了他“胡作非为”,他还有希望娶她吗?
  所以,她不来最好!
  她知道我变坏,会告诉我们公子……
  “好吧。我是留不住你了。”白鸽仙子幽幽悠悠地叹了一声。“况且,你也不能守我一辈子,是不是?”
  “和你这样的人守一辈子,我……还没那么大福气!我不配!”小呆道,“我算个什么?不过是人家的小厮。”
  “小呆,你说我好不好?”白鸽仙子抬起头,盯着小呆的脸。
  “好!”小呆脱口道白鸽仙子笑了,伸手拍了拍小呆的脸,道:“傻孩子!我知道我不好!”
  小呆道:“江湖上……好人难做……”
  白鸽仙子道:“坏人也难做。总之,人是不好做的!女人更不好做!”
  小呆道:“听说你有个女儿?”
  白鸽仙子道:“嗯!她一直想看你。可我不让!”
  小呆道:“火凤凰说,她放了沐无名?”
  白鸽仙子道:“嗯!明天她与你们一同去九龙岛,你会看见她。唉!我一直为她操心!她心高气傲……哦!对了!我说过要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到一只箱子里翻弄着,取出一把短刀,道:“这刀送给你吧。”
  小呆接过那把刀,道:“挺好看的。”
  白鸽仙子道:“当然好看。这刀叫‘玲珑刀’。”
  把刀递给小呆。
  小呆接过,见刀柄是金黄,刻着两个红字:玲珑。
  刀鞘是浅红色,一面刻着一条龙,一面刻着一凤,栩栩如生。
  白鸽仙子道:“这刀柄是纯金的。刀鞘是鳄鱼皮的。”
  小呆抽了抽,没抽出来。
  白鸽仙子指点他道:“刀柄末端有个暗簧,一按就行了。”
  小呆一按,刀身弹出刀鞘。他拔出刀,只见一道蓝光,眼前一黑。
  一股寒气扑面。
  撒手丢了刀,去揉眼睛。
  揉了揉,再看时,那刀已经拿在白鸽仙子手里,入了鞘。
  遂惊道:“邪门儿!我……”
  白鸽仙子道:“这是柄宝刀!别看它不足一尺,但锋利无比,它能斩断一根头发,也能斩断一柄纯钢利剑。
  “尤其它发出的刀光,在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看了,便会被刺伤眼睛,使之瞬间失明。”
  小呆道:“那我的眼睛……”
  白鸽仙子道:“你用时当然可以不去看它的刀锋,那样刀光就不会刺激你的眼睛了。特别是在有阳光的室外,刀光更耀眼!
  “千万看不得它的刀锋。看见的也不过一道蓝光。”把刀递给小呆。
  小呆把玩着,心有余悸地道:“这么好的刀……我又一点武功不会……岂非白瞎了!”
  白鸽仙子道:“不会武功用它防身也好。闯江湖难免会遇上凶险。只可惜我没有‘玉玲珑’。据送我这刀的那位朋友说,这刀和那‘玉玲珑’原本是一个人的。
  “那人佩带着那对‘玉玲珑’带着这把‘玲珑刀’曾笑傲江湖,着实风光一阵子!”
  小呆道:“那人是谁?”
  白鸽仙子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叹道:“说了你也不知道。那人叫‘情帝’,是天下间最完美的男人。据说,在那‘玉玲珑’上刻有四招绝世武功。那四招武功就是这玲珑刀的四招刀法。”
  小呆暗忖:她说的“玉玲珑”是不是鹰夫人送给我的那对“玉玲珑”?
  真会这么巧?
  遂道:“那……那对‘玉玲珑’肯定还在‘情帝’手上了?”
  白鸽仙子道:“当然还在他手上。这玲珑刀是我朋友从‘情帝’那里偷出来的。他想找‘玉玲珑’却没找到。”
  小呆脱口道:“你……那朋友是谁?”
  白鸽仙子道:“血魔赵善……他已经死了。昔年他就是送我这把‘玲珑刀’让我作防身之用。除了你,我还没对任何人露过这把刀。
  “你也别对任何人说是我送你的。小呆,这刀一直是我最珍惜的东西,今日送给你,你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了吧。”
  小呆闻言,竟哭了,泣道:“大姐,我小呆……若忘了你,我就不是人!我会常来看你。我更会想你……”
  白鸽仙子搂住小呆,亲了他一下,哄道:“别哭!日后闯荡江湖要多加小心……火凤凰是个母老虎,你要小心她。”
  哭是小呆的拿手好戏。
  他想不到眼泪对女人也竟这么管用。
  实则,女人更看不得男人流泪,只因女人的心原本都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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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5 05: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化敌为友
  烟波浩渺的大海上飘着一只渔船。
  驾船的是个老渔翁,皓首苍苍。
  他要驾着这只船去九龙岛,受雇将舱内的五个人送到那里。
  这五个人出手大方,雇他一趟船给的钱将抵得上他出两次海的收入。
  看得出这五个人都非寻常之辈。
  好在赶上顺风,他就升起帆,只想早日到达,完成这次航行,现已航行了两天一夜。
  舱内这五个人赫然就是火凤凰、小呆、白傲雪,以及白傲雪的两位贴身使女。
  白傲雪外出,一向带着十二名白衣使女,而这次道儿远,加之又要换船,带的人多不方便。
  故此只带了两名。
  他们的坐骑在上船前都寄放在老渔翁的家里。
  那里有火凤凰的枣红马,小呆的“大英雄”,白傲雪三女的三匹雪白龙骏。
  小呆还是把他的猴子带在身边。
  猴子像小呆一样,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见大海。
  小呆像猴子一样,觉得大海是个狰狞可怖的怪物。
  但是火凤凰和白傲雪以及那两名使女不怕。
  她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白傲雪知道小呆连海都是第一次见到,好像更瞧不起小呆了。
  甚至她觉得小呆都不如他的猴子。
  白傲雪自从快活林至海边,又上了船至今,只和小呆说过一句话:“你就是小呆?”
  小呆就点了点头道:“嗯!”
  此后,她非但不和他说话,甚至没正眼瞧过他一次。
  小呆也知趣,更没与白傲雪说一句话。
  但偷偷的却看了她不知道有多少眼。
  白傲雪就这么傲。
  在她心目中只有大英雄才算得上男人,除此,男人全部是浊物。
  小呆更是浊物中的浊物了。
  谁是白傲雪心目中的大英雄?
  她屈指算过,天底下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石顶峰,另一个是武天涯。
  何谓大英雄?
  她想大英雄便应该贫贱不能移其志,强暴不能减其威,富贵不能改其节,美色不能动其心。
  而对于江湖中公认的“最完美的男人”“情帝”,白傲雪却嗤之以鼻,她认为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人,追求完美就是做作。
  “情帝”不是个大骗子,就是个大伪君子!
  白傲雪扬言:
  谁能摘下我的面纱,我就嫁给谁。
  但几年来试图摘下她面纱的男人,都败在她手下。
  当然,想摘她的面纱的男人也必是她看着“顺眼”的人。
  “浊物”者,她连正眼瞧都不瞧。
  是以,白傲雪只想寻到石顶峰和武天涯,证实一下江湖中的传说,看他们到底配不配称为大英雄。
  怎奈,她一直寻觅未果。
  小呆哪里知道白傲雪心比天高。
  他眼下桃花大运正盛,不禁飘然了。
  美滋滋地想着天下女人都对他秋波暗送,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女人笑脸相迎。
  而这个白傲雪却令他碰了钉子,心中颇不舒服。
  不管小呆心里多么神气,可他脸上还是那副呆相。
  小呆听人说过,这叫含而不露。
  是极有修养的表现。
  实则他看上去也真的没多大变化,可殊不知今日小呆与昔日小呆判若两人。
  他的皮囊中有药袋,有钱袋,还有曹雄给的腰牌——那是取之不尽的大钱袋。
  贴身带着玉玲珑——他再也不给猴子带了。
  腰上别着玲珑刀——谁他妈的敢惹我!
  舱内五人心情最复杂的还是火凤凰。
  因为她知道,这次上九龙岛肯定要与龙大先生翻脸。
  因为她要杀沐无名,龙老大肯定不让。
  妈的!说不定还要和龙老大交手厮杀一场。
  太平庄肯定也会收到龙老大的喜帖,也一定会来人贺喜,他们的人会帮助我吗?
  龙大先生是“盖世九妖”之首。
  “盖世九妖”中人自然都对他挺信服。
  火凤凰虽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想到与龙大先生闹翻,心中不能不踌躇。
  老渔翁终于遥遥望见了九龙岛,心中一阵轻松:走了两天一夜,终于到了!
  渔船靠近九龙岛渡口时,太阳已西斜。
  岛周围鸥鸟翔集,海浪冲激岩石声不绝于耳。
  岛上树木葱葱,怪石嶙峋,却不见一房一舍。
  渔船停稳,舱内五人离船上岸。
  见岸边已拴泊不少大小船只。
  有小舟,也有巨桅大船。
  他们付了老渔翁船银,让老渔翁驾船回去,好自照料他们寄存在他家的坐骑。
  老渔翁得了这么多银子,忙不迭答应着,掉转船头,驾船归航。
  他们没留老渔翁等候,一则不知道在岛上要逗留几日;二则九龙岛有的是船,龙大先生一句话准保一帆风顺送他们回到陆地,自不必担心。
  他们离开渡口,沿一条石径开始上岛。
  小呆初登海岛,自觉一切都很新奇。
  那只猴子跟在他身旁,东张西望,似很欢喜,忽左忽右,前窜后跳。
  逐渐的,他们进入岛的腹地,遥见树木掩映中有一处院落。
  院墙高可逾丈,全是青石所砌。
  隐约可见院内房脊和树梢。
  近了,便见两扇黑漆大铁门,门上有铜钉。
  门口两旁有两个石狮子。在大门一边儿有小角门。
  门前冷清清的,并无喜庆之气氛。
  他们到了小角门前,火凤凰拍了拍门,扬声喊道:“有活人没有?出来一个!”
  活人不但有,还不止一个。
  角门一开,便出来四个佩刀武士。
  全身黑色劲装,黑色包头巾。
  每人胸前衣服都绣着一条白龙。
  他们面带愠色。但定睛细看,认出是火凤凰时,愠色立即不见,换上笑容。
  一武士抱拳施礼,恭声道:“大姐来了!总没上岛,一向可好?”
  小呆在旁见了,心中暗想:火凤凰人缘儿真不错。
  不论到哪儿,人们见了都恭敬有加,大姐长,大姐短。
  瞧!天龙帮这些武士又是。
  火凤凰笑了笑,道:“好歹还活着!喂!不说小姐要结婚吗!怎么一点动静儿也没有?”
  那武士道:“还有三天才是喜日子。客人陆续到来,今天你们是第三伙儿。请进吧,里面有人负责接待。”
  火凤凰就大摇大摆当先进院,后面白傲雪和小呆等人跟进。
  白傲雪连那些武士根本瞧都不瞧。
  可那些武士都睁圆了眼睛盯着她看。
  尽管她戴着面纱,但雪衣如云,身态婀娜,举止飘逸,俨然仙女临凡。
  有哪个男人会不盯着看!更何况有两使女相衬相托,更似临风玉树,斗雪琼苞,全无半点俗态。
  除非瞎子有哪个男人愿意闭上眼睛!
  他们一进来,便有知客管家笑脸迎上,客气、寒暄、见礼,然后先将他们领进了正房客厅。
  客厅内有使女恭候。
  他们一落座,使女便敬茶,甚为殷勤恭敬。
  火凤凰问管家道:“别的客人呢?”
  管家赔笑道:“俱在客院歇息。”
  火凤凰道:“你去吧。”
  管家转身离去。
  火凤凰呷了口茶,对白傲雪和小呆道:“一会儿我见龙大先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要管。万一我死了,你们把我的尸首运回陆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别让他们把我丢进海里喂鲨鱼!”
  白傲雪道:“你死我陪着!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把我杀了!”
  小呆叹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杀沐无名吗?”
  火凤凰道:“我几时答应过你?我说过沐无名早晚也得死,我不杀,太平庄的人也会杀他。”
  小呆搔了搔脑袋,一时语塞。
  他感到事情确乎不妙。
  看来沐无名不死,火凤凰就得死。
  而她死了,沐无名还会同意去太平庄救李兰吗?
  他正值新婚,怎肯舍下娇妻远行涉险?
  正在这时,那管家陪同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稳步走进客厅。
  中年人脸上带着笑,眉清目朗,玉面短须。
  举止稳重,颇有风度。
  像个温文儒雅的教书先生。
  一见中年人走进,火凤凰和白傲雪便站起身。
  小呆见那两个使女也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不过也是火凤凰随从的身份。
  但是,令小呆奇怪:这中年人竟有点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龙老大,你喜帖满天飞,唯独不给我!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呀!”火凤凰并不见礼,面带不悦地道。
  原来这中年人真是龙大先生。
  小呆心中一沉。她对龙大先生竟敢这么说话。
  龙大先生不定会气什么样儿呢!
  “哈哈!凤凰,你满处乱飞,居无定所。大哥我想找也找不到你呀!哈哈!你这不是来了吗!画眉还说呐,你若不来,她的婚礼亦会因之减色!”
  火凤凰哼了一声,道:“我可来者不善!”说完,就坐在椅子上。
  白傲雪朝龙大先生点了点头,道:“家母事多脱不开身,让我代她前来致贺。”
  心不服人,面无愧色。
  口气也不卑不亢。
  这就是白傲雪对龙大先生的态度。
  龙大先生笑道:“你能来更好!画眉一直很想念你。你曾经送给她的那对玉狮子,她一直爱如至宝。坐,坐!哈哈!”
  说完便也落座。
  一眼看见火凤凰身旁的小呆,笑道:“这位公子挺面熟啊!”
  火凤凰道:“他和你面熟那才怪呐!他叫小呆,刚涉足江湖!”
  龙大先生笑道:“想起来了,神医之子李烈的贴身小厮。我听胡大诗人说过。哈哈!不简单!”
  火凤凰道:“胡周也来了?”
  龙大先生道:“嗯!昨天和‘三大少’同船到达。他一到这儿,就发布一条消息:江湖又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乃是千古难遇的一代奇男。
  “哈哈!想不到九龙岛有幸,接纳了小呆公子驾临,小女之婚事必因之增辉啊!”
  小呆就红了脸,嗫嚅道:“我……我受之有愧。”
  龙大先生道:“这样吧,也许你们还没吃饭,先去吃饭,然后好好歇息一下。我们有话再慢慢聊。”
  他完全不像一位武林中人,更不像颇有实力的一帮之主。
  言谈举止,平易随和,虽是武夫,却更像文士。
  可火凤凰知道,龙大先生之所以叫“先生”,就是因为他外表儒雅稳重。
  任何人也没看过他发怒,也没听他骂过人。
  好像他也从来没对谁生过气。他平易待人,随和处事。
  江湖三教九流,各门各派,他都有交往,从没听说他和谁闹翻过。
  所以,江湖中公认“龙大先生是个老好人。”
  火凤凰却不买龙大先生的账,她没有起来,而是漠然道:“吃饭不忙。我还有事没办呢”!
  龙大先生道:“什么事儿这样急迫?”
  火凤凰道:“杀一个人。”
  小呆吓了一跳。心就悬了起来。
  龙大先生笑了笑,道:“我这里还有你要杀的人吗?”
  火凤凰道:“有。”
  龙大先生道:“这我可得问问是谁。”
  火凤凰一字一顿地道:“沐无名。”
  龙大先生一皱眉,道:“哦?凤凰,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开玩笑,而且言出必行。但你要杀死即将成为我女婿的沐无名,我能知道一下其中原由吗?”
  火凤凰道:“原由很简单:我答应了毒狐。毒狐要杀了他,目的是不想让他去太平庄,使神医之女李兰的《还童宝典》转移不到他手里!”
  龙大先生道:“我们可以阻止他不去就行了,甚至还可以保证让他永远不离开九龙岛,但也不必非杀他不可呀!”
  火凤凰一时语塞。停了停又道:“不管怎样,我答应的事就要办!”
  龙大先生笑了笑,道:“凤凰,你的脾气看来是改不了啦!这样好不好?等太平庄来人贺喜,我亲自向他们作保证:
  “沐无名永不离九龙岛,不过问江湖中任何事情。这样,他活着对于江湖中人,便也如死了。如何?”
  小呆觉得龙大先生说得有道理。
  火凤凰若再不让步,她可就真的是蛮横无理了。
  火凤凰就是不让步,道:“我要杀沐无名在前,你要招他做女婿在后。不杀他,我岂非对毒狐食言!”
  龙大先生笑道:“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去与画眉商量一下,若她不介意,我也不会拦阻你。但你杀他也不能在这儿杀,那样岂非我们帮你害了他。等他离开了九龙岛,我们就管不着了。”
  作出让步的竟是龙大先生。
  他怕火凤凰个什么!
  小呆百思不解,明摆着是火凤凰和人家过不去嘛!
  火凤凰站起身,道:“好!我等着你回话!”
  傍晚,吃过饭后,白傲雪领着她的两名使女去海边游玩了。
  火凤凰和小呆回到客院。
  他们的客房是隔壁。
  小呆也实在想去海边玩去,但火凤凰要等龙大先生回话,不好离开。
  他自己又怕转悠丢了。
  他们回到客院,就进了小呆住的客房。
  这里有两张床。
  与小呆同室的客人去别的屋赌钱了。
  听说那客人是“八大联盟”派来送贺礼的使者。
  进了屋,火凤凰就开始整理她的武器。
  软鞭缠在腰上,又佩带好暗器袋。
  只看得小呆心惊肉跳,禁不住劝道:“大姐,我看人家龙帮主说的在理,你……”
  火凤凰收拾得干净利落,坐在椅子上自己斟了杯茶,呷子一口,道:
  “我也知道……但我不想食言!”
  小呆道:“要动手……也不妨等太平庄的人来了之后。或许他们肯相信龙帮主的话。实则沐无名在这岛上永不踏入江湖,不也和死了一样?”
  小呆心中自有他的主意:
  沐无名结婚了,李兰肯定也知道了。
  她会对他死了那分痴心,这样岂非正便宜了我小呆。
  至于他是死是活,自然并不重要了。
  火凤凰道:“那就得看龙老大怎么对我说了。我自然希望毒狐亲自来……”
  话音未落,有人敲门。
  小呆去开了门,见门外是那位管家。
  管家对火凤凰笑道:“我们帮主有请芳驾去说几句话。”
  小呆对火凤凰道:“我也跟你去。”
  火凤凰道:“你留在这儿等我。我明早晨不回来,就是死了。”
  小呆突地落下泪来,泣道:“你也真是倔!又不是为你自己的事儿……干啥要拼死拼活的。”火凤凰拍了拍小呆肩膀,什么也没说,走出门去。
  小呆关上门,落了闩。
  抹了下泪水,咕哝道:“死了更好!省得缠得我骨头不疼肉疼。”
  说完点上明烛。
  此时还不很黑,他点烛自是为了做一件事。
  他又遮上窗帘。
  然后从贴身处摘下吊在脖子上的那对“玉玲珑”,凑近明烛细细地察看。
  他一直没机会好好察看“玉玲珑”,自从听白鸽仙子说这上面刻着四招绝世武功后,他就宝贝似地贴身吊着。
  现下终于忍耐不住了,要察看究竟。
  他是,他失望了。
  他翻过来,弄过去看了三四遍,“玉玲珑”上面连一个字也看不见。
  他泄气了,咕哝道:“肯定不是这对‘玉玲珑’!况且,鹰夫人也不会得到‘情帝’的东西。”
  就想再给猴子戴上,又一转念:是不是自己肉眼凡胎看不破上面的玄机?
  那四招武功既然是绝世武学,必不会轻易给人看破。
  还是小心保管,等遇上石大侠或者少林寺那帮秃和尚,让他们帮助看看。
  就又贴身吊在脖子上。
  然后,躺到床上。
  心中盘算:等火凤凰一死,我就跟太平庄的人去太平庄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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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骇浪惊魂
  迷迷糊糊,他竟睡着了。
  他刚睡着,有人就把门拍得大响,喊着:
  “哇操!开门!”
  小呆一惊醒来,急忙去打开门。
  一见门外站着六七个人,不由一惊,闪身一旁,道:“你们……?”
  为首的是个紫衣公子,相貌丑陋,傲气十足。
  摇进屋来,四处扫描着,道:“哇操!一个人还闩门!”
  其他人也进了屋。
  这时小呆认出其中有两个人是胡周和杜子豪。
  胡周对小呆一拱手,道:“小呆公子,你也来了!我们正说你呐。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神鹰堡少堡主杜子豪杜公子。他说你们认识。”
  小呆点头赔笑道:“认识,认识。我和公子给杜公子治过腿伤!”
  杜子豪炫耀似地笑道:“怎么样?我不是和大家吹牛吧!”
  拍了拍小呆肩膀,“人熟是宝,小呆,你出息了可别忘了我呀!哈哈!”
  胡周又介绍下去。
  这位张口“哇操”的丑公子是威武堂少堂主张狂;这位冷面公子是赌门少门主冷无畏;这两位眉清目秀,潇潇洒洒、清高傲慢的公子是长恨岛“五花郎”中的品花郎唐心正和惜花郎丁爱。
  小呆一一鞠躬施礼神色甚恭,又忙着让座,斟茶。
  “哇操!你就是小呆!”
  小呆递茶杯给张狂时,张狂笑道。
  他盘腿坐在一张床边儿。
  小呆还没接话,旁边的冷无畏道:“岂有此理!老胡把你吹上了天!我们还以为你长了三头六臂呐!”
  惜花郎丁爱冷冷一笑,道:“威名之下,其实难副!小呆公子,你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品花郎唐心正附声道:“我们可不能只听老胡的一面之辞!”
  话音未落,门口有人冷道:“阿狂!你又在这儿胡闹什么!”
  声音落时,火凤凰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丁爱耸了下肩膀,笑道:“女人来了!”
  火凤凰环视屋里众人,冷道:“女人来了怎样?”
  胡周急忙起身,道:“适才小呆多贪几杯。我去出外一游。”说完溜出门去。
  张狂笑道:“大姐,你说的这是啥话!哇操,拿我们当啥了!
  小呆急忙道:“他们在开玩笑。”
  火凤凰在胡周的位子上坐下,对丁爱道:“你们两个也来贺喜?还是别有他意?”
  丁爱笑道:“当然是来贺喜了。我们师父有事去了‘八大联盟’,让我们来应酬一下。”
  火凤凰道:“我还和小呆有话说,你们有事明天再找他吧。”
  张狂道:“哇操!我还跟你有话呢!你从我手里要走了沐无名,答应给我保媒。你还没答复我呢?现下沐无名成了九龙岛娇客,我再想毁他的容就难了!”
  火凤凰道:“我去问过毒狐了,碰了一鼻子灰。她女儿早已有了心上人了!”
  张狂道:“那就这么完了?哇操!”
  火凤凰道:“不完了还怎的?你肯要我?”
  张狂笑道:“哇操!你嫁给我老爹还差不多。可我老妈还活得好好的……”
  火凤凰道:“你不提这茬儿,我还忘了说了。你们这次来带多少贺礼?”
  冷无畏道:“岂有此理!问这个干啥!你要打劫呀?”
  火凤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龙老大要和他女儿一天结婚。你们自然要送双分儿贺礼了。”
  张狂道:“哇操!哪有这八出戏!龙老大要续弦,那新娘子是谁?我们哪只耳朵也没听说呀!”
  火凤凰道:“没听说,我现在就让你们听说:那新娘子就是我!刚才我已答应了龙老大的求婚!”
  张狂等人走了。他们嚷着又去赌钱了。
  室内只剩下了火凤凰和小呆。
  火凤凰对小呆道:“今晚让那个小子到别的屋睡去。我和你住这儿。只怕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竟嘴一咧,啜泣起来,泪流潸潸,好不凄楚。
  小呆从没见过火凤凰哭。
  想不到她也会流泪。
  慌道:“大姐,你真的……?”
  火凤凰点了点头道:“当然真的。龙老大的老婆死三年了。他说一直想等他女儿结了婚再续弦。并且还说,他……早就对我……哼,他看上我,我竟一点不知道!”
  小呆道:“一龙一凤,正好相配……”
  火凤凰道:“这也许是天意!唉!”
  擦了擦泪,又道,“我也过够了这种游荡的日子,该过几天平静的日子了。我杀人也杀够了,放火也放够了,抢也抢够了,盗也盗够了……
  “风流也风流够了。想想别的女人都有家有业有丈夫孩子……”
  又流下泪来,擦了擦,叹道:“我没想到,到了四十岁还有人肯向我求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个小崽子……龙老大是真心的,我看得出。
  “所以,我以后也要做个正派女人……小呆,我不想和你断,可也非断不可,我不能偷人养汉。难得龙老大不嫌弃我,我以后也该对他一心一意。
  “再说要生了孩子,也没脸对儿女……我才知道,作为女人实在没有比贞洁更重要了。”
  小呆道:“那……沐无名的事儿?”
  火凤凰道:“我和龙老大结了婚,毒狐也不会怪我食言。我总不能为了一句承诺,而杀了自己的女婿啊!唉!我父母若还活着多好,他们知道我要结婚一定很高兴。”
  啜泣着,流着泪,又笑了笑骂道:“他妈的!我也要当新娘了……”
  火凤凰真的当了新娘。
  喜日这天,两对新人:
  龙画眉和沐无名先拜天地入了洞房。
  接着火凤凰和龙大先生也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庄内大摆喜宴招待前来贺喜的八方宾客、江湖群豪。
  龙大先生亦同日续弦,新娘竟是火凤凰,颇令来宾惊讶,遂同喜共贺。
  九龙岛祥云笼罩,喜气洋洋。
  傍晚,老新郎龙大先生在外面应酬之后,回到新房。
  他满面春风,由于来宾多番敬酒,便已微醉。
  他早已在入洞房后为火凤凰除了红头盖。
  此时火凤凰见他又回来,便轻轻走上前,对搀扶着他的两使女道:“你们去吧。”
  扶住龙大先生的胳膊,柔声道:“你也不少喝点儿。”
  使女离去,在外面将门关好。
  房内花烛高照,春意浓郁。
  龙大先生拉过火凤凰的手,轻轻抚摸着,笑道:“凤凰,我没喝多。但我心已醉。”
  火凤凰一身大红衣,红鞋只露鞋尖。
  鬓边斜插一朵鲜花,衬托得脸儿异常娇媚。
  眉间荡漾着少妇的风情,嘴边又泛着少女般羞涩的微笑。
  闻言遂轻轻搀扶龙大先生走到床边,撩起床幔,让龙大先生坐床边,柔声道:
  “我去斟茶给你喝!”
  就去斟了杯茶递给龙大先生。
  龙大先生接过茶,却握住她的手,道:“你不能叫我一声‘大哥’吗?”
  火凤凰笑了笑,道:“好大哥,我……我去关了门。”
  就抽出手去关好门,落了闩。又遮上窗帘。
  龙大先生喝着茶,看着火凤凰,笑道:“我恍惚似在梦间……”
  火凤凰复走到床畔,笑道:“我也一样。嫁给你……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龙大先生一口喝净了茶,将茶杯放到地上,握住火凤凰的手,拉她在身旁坐下,轻揽着她的香肩,笑道:“可娶你之念我早已有之。也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现我心愿以偿。而且画眉也偿了心愿。
  “所以,我想到年底就将帮主之任让给副帮主田归汉,然后我们和画眉他们都去隐居,从此封刀江湖,以享其余乐。”
  火凤凰道:“正合我意!咱们闯荡江湖多年,打打杀杀,我早就够了!”
  龙大先生道:“而最主要的是江湖即将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据说色魔正与‘八大联盟’打得火热,显然他要借助‘八大联盟’势力为血魔及‘血旗盟’复仇。
  “色魔机谋决不在血魔之下,更有‘八大联盟’插手,侠义盟这次会遭到更重的创击,乃至毁灭……而江湖也必然乱得不可收拾。风雨飘摇,还是事先退隐为上策。”
  火凤凰道:“要隐居也不能在这里……”
  龙大先生笑道:“当然,这荒岛水恶,缺乏情调。我已想好去黄山……咱们没有仇家我也不必担心不安宁。我足慰平生的是,江湖朋友都还给我薄面……”
  火凤凰道:“跟了你,亦是我后半生的福气了……大哥,你见到太平庄的人了吗?我自信从未食言,只是这次对毒狐……”
  龙大先生道:“太平庄的事我已经说明了。他们来了五个人:秋梨花、白凤、慕容杏红、令狐小欣和令狐小雅。
  “我说明你的心意,并且答应她们等画眉他们过了蜜月便让画眉陪沐无名去太平庄。她们也说,那李兰不过是想见一见沐无名……他去了,那李兰自无话说。
  “而且她们猜测李兰对沐无名早芳心暗许,意欲以宝典博其悦。此番见沐无名已结婚,必然不肯再将宝典转移他手。”
  火凤凰道:“这样最好。助了毒狐,却不伤沐无名。大哥,沐无名怎么来的九龙岛?”
  龙大先生道:“是副帮主田归汉他们去快活林玩,遇上沐无名被一伙歹人抢劫,就救了他。想到画眉的心愿,便请他到岛上做客。
  “谁知他竟也同意与画眉成亲……凤凰,你领来的那个小呆,他什么来头?”
  火凤凰道:“他是李烈的小厮。他说李烈随石顶峰去了边关,留他照顾李兰。李兰身陷太平庄后,他就出来找沐无名……我在快活林遇上他,就一路来了。”
  龙大先生点了点头,笑道:“凤凰,你以前自由自在,以后跟了我,我真怕委屈了你。”
  火凤凰偎在龙大先生肩头,柔声道:“大哥,快别这么说……你能不嫌弃我,我心里就一百个感激了。以后,我……”
  龙大先生笑道:“我毕竟结过婚了。哪会嫌弃你呀!”
  火凤凰笑道:“现在想来我挺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疯也疯了,耍也耍了。到终了才知道,女人还是应该有个家好。我……还想生个孩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
  龙大先生笑道:“怎么不能!你才四十岁……你相信我,我也行的!”
  火凤凰娇羞地把头扎进龙大先生怀里,搂住他,笑道:“谁说你不行了!”
  次日清晨,龙大先生和火凤凰起了床。
  这时,他们正在整理床铺,突听有人急急叩门,他就过去开了。
  见门外站着龙画眉的贴身使女小虫,一脸惶急。便道:“怎么了?”
  小虫急道:“小姐那儿出事了……”
  作为新娘,洞房花烛之夜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一看不见了新郎,想到自己香衾软榻一宿独眠,该是怎样的滋味?
  龙画眉就正在品尝这种滋味。
  她已经把这滋味化成了泪珠。
  等龙大先生和火凤凰随着小虫走进新房时,龙画眉还在流泪。
  龙大先生和火凤凰互视一眼。
  他们知道龙画眉为什么哭了。
  龙大先生走到女儿身边,轻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龙画眉抹了抹泪,道:“我也不知道。他……一定丢下我逃了。昨晚儿我们喝了茶后,他就扶我上床了。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就不见了他……”
  火凤凰脱口骂道:“这个该死的!他一定在茶里放了迷药……然后连夜逃了!我去找一找,看他有没有离开岛……”
  龙大先生拦住她,道:“先别去。他既然想逃,就肯定有办法离岛。追之晚矣!现在庄内还有一些客人未离去。家丑不可外扬。自己梦自己圆,免得让人家笑话。”
  火凤凰气得一跺脚,对龙画眉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龙画眉摇了摇头,道:“我衣裳好好的,还和躺下时一样……”
  又泣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不同意为什么要答应和我成亲?”
  火凤凰劝慰道:“画眉,你别难过……只要他不死,咱们一定会找到他。那时再让他回来向你赔罪……夫妻还是夫妻!”
  龙大先生道:“对。他已经与你结婚,江湖几乎尽人皆知。咱们找回来,别人也不会有何非议。唉!画眉,只是委屈你了。”转对小虫:“别对任何人说。”
  来九龙岛的客人在喜日的第二天陆续乘船离开九龙岛,踏上归程。
  太平庄的人走了。
  “傲世三恶少”和两花郎以及胡周走了。
  白傲雪和她的使女也走了。
  只是小呆没有走。
  他想跟太平庄的人去太平庄,可是一见对方不但有白凤和慕容杏红还有令狐小欣,他就害怕了。
  担心被对方在途中害死。
  他不想跟白傲雪走,因为白傲雪根本不屑与他为伍。
  他更不会跟胡周一帮人走,那帮家伙说不定会把他扔进海里淹死。
  所以,根本没人理睬他。
  也没人为他派一只船。
  好像知道他留在岛上不走了。
  而他躲在客房里,火凤凰竟也像忘了他。
  这天晚上,他又在客房住一宿。
  冷冷清清,对烛自怜。这客房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
  次日早晨,小呆就去找火凤凰。
  操他妈的!有了新欢忘了旧好。
  他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
  他刚出客院,竟遇上两位少女。
  这两位少女正要穿过客院前面的横道,去院子大门,像是要出庄。
  看见小呆,其中一位少女顿然止步,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少女一身红衫,飘飘洒洒。模样甜美,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春愁迷荡。
  身材婀娜,亭亭玉立,顾盼多姿。
  倘她一笑,俨然就是一朵红牡丹。
  他觉得很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看过,头一低想走。
  突听那少女道:“喂?”
  小呆抬眼道:“叫我?”
  少女道:“你是不是叫小呆?”
  小呆一点头,道:“嗯!”
  少女道:“你不认识我了?”
  小呆道:“我……”
  少女道:“还记得少林寺外的那个茅舍吗?”
  小呆恍然大悟,脱口道:“草儿?!”
  少女道:“我的那些羊还好吗?”
  小呆嗫嚅道:“还好……有好几只还下了小羊羔儿……”
  心说:都吃肉了。
  少女道:“瞎说!那些羊没一只母羊。”
  小呆尴尬一笑,道:“后来我们又养了两只母羊……现在几乎成了大羊群了。哦!你来这儿干什么?也为龙小姐贺喜?”
  少女还没开口,旁边的少女道:“她就是我们小姐。我们正要出庄去散心……”
  小呆一惊,脱口道:“你……原来就是龙小姐?”
  顿然想到,难怪龙大先生面熟,他不正是那个“草儿”之父“张发”吗!
  龙画眉道:“你想去哪儿?”
  小呆道:“我想去找火凤凰,让她派人用船送我回去。我是跟来的……”
  龙画眉道:“那还不好办?我让人送你回去就是了。怎么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
  话音未落,火凤凰刚好走近,接话道:“画眉,你怎么也认识小呆?”
  龙画眉道:“以前巧遇过。你既然来了,我就不管了。”
  说完,和小虫走出庄门,飘然而去。
  小呆怔了怔,对火凤凰道:“大姐,你这是想去哪儿?”
  火凤凰道:“来找你呀!你以为我忘了你吗?我这辈子是不会忘了你的!”
  小呆道:“别逗了!快点让人用船送我回去吧。”
  火凤凰道:“帮主已经安排好了。我特意来告诉你。昨晚我就和他说了。”
  小呆瞥了庄门一眼,道:“这龙小姐好像不开心,以前我见到她时可不这样儿。”
  火凤凰低声道:“她当然不开心了。沐无名在新婚之夜逃了。喂!你可别对旁人说。”
  吃过早饭,小呆由龙大先生和火凤凰陪着,领着他的猴子来到渡口。
  渡口处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只带篷的小船。
  两个劲装武士站在船上等他。
  小呆抱着猴子上了小船,站在船头和岸上的火凤凰道别。
  话未出,泪先流。
  泣道:“大姐,我走了……你和龙帮主好好过日子吧。”
  火凤凰也流下泪来,道:“小呆,以后常来玩儿……”就哽咽了。
  小呆心想:还玩儿个屁!
  你有了老公,哪还会陪我玩儿!
  你不说不偷情养汉吗!
  可脸上还是泪流涔涔。
  小船离开渡口。
  小呆遥见火凤凰和龙大先生转身回岛,便钻进船舱。
  他只想舒舒服服睡一觉。
  就松开猴子,躺了下去。
  小船像摇篮,小呆很快进入梦乡。
  但是,他却不知道已经死到临头了。
  猴子的叫声惊醒了小呆。
  他揉了揉眼睛,只觉一阵晕眩。
  好像小船在疾行。
  爬出舱口一看,吓了一跳。不见了两个武士,小船竖起帆,正顺风疾飘。
  眼前汪洋一片,天水茫茫。
  好像小船要飘向天边儿。
  吓得缩回头,不知所措。
  心中一片空白。
  渐渐的,静下心:操他妈的!我是死定了。
  可他们为什么要害死我?这两个武士与我无冤无仇,当然不会让我死。
  那是谁?火凤凰?
  她怕我活着把她的丑事抖落出去?
  不会!她的丑事江湖中人知之甚多,她也不会介意。
  那是谁?龙帮主?对!就是龙帮主!他认出了我,也知道我肯定认出了他就是张发。
  对了!他和他女儿偷了少林寺的武功秘籍,怕我说出去他就是“张发”,所以才要杀我灭口。
  为了怕火凤凰知道,所以让两个武士弃我于海上……操他妈的!
  我小呆这下可完了!这船碰上礁石……
  小呆的心缩紧了。他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猴子窜出了船舱。
  猴子降下了船帆。
  小呆全然不知道,他还在大哭。边哭边骂。
  小船渐渐慢下来,疾飘变成了顺风轻荡。
  猴子回到船舱,欢喜地叫着,拍着手。
  好像它做了一件平生最得意的事情。
  小呆钻出船舱,发现了被猴子降落的帆。
  他回到舱内,搂住猴子又哭了。
  危险暂时缓解了。
  但小呆知道他和猴子前景实在黯淡。
  他已经蒙头转向,又不会驾船。
  鬼知道这小船顺风荡向何处?
  小船终于停了。
  小呆小心地从船舱探出头。
  见夕阳已经沉落进大海。
  海面上还残留着一片霞红。
  天水苍茫,几只鸥鸟在海面上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原来船是被几块礁石挡住了。
  举目望去,前方竟是一座荒岛。
  树木苍苍,怪石狰狞。
  船离岸至少还有十来丈。
  海水冲击礁石,溅起雪白浪花。
  一浪接着一浪涌来,“哗哗”的似碎珠抛玉。
  小船荡漾着,小呆有点站不稳。
  船头不时撞击礁石,发出“嘭嘭”的声音。
  小呆又急又怕。
  万一船撞漏了……他不会泅水,离岸又这么远……
  小呆束手无策,又缩回船舱。
  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咕哝道:“等死吧……”他不哭了。哭也没用。猴子看着他,样子很可怜。
  小呆对猴子道:“小美人儿,咱们完了。真的。早晚这船得被撞漏了。那时就会被淹死。小美人儿,是我连累了你……”
  搂过猴子,抚弄着,叹道:“现在我才知道江湖险恶,才知道什么叫人心叵测……”
  正说到这儿,突然他觉得船身剧烈一摇。
  他坐不住,倒向一旁靠在舱壁上。
  心中一沉:坏了!肯定船撞漏了。
  急忙爬起来,抱着猴子钻出船舱,还没有直起腰,便骇然一惊:
  小船头上卓立着一个黑衣人,戴着破竹笠。
  披散着头发。
  一时看不清脸孔。
  只感到一股寒气袭身。
  小呆吓得又缩回船舱,栗然道:“你是人是鬼?”
  黑衣人迈步走进船舱。
  舱内更黑。
  小呆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感到寒气愈浓。
  吓得哭起来道:“水鬼呀!你别抓我啊!我不是坏人……我是被害的……”
  黑衣人终于开口,道:“我不是鬼,你别怕。”
  他竟是个哑嗓子,十分难听。
  小呆道:“你……是这岛上的?”
  黑衣人道:“嗯!”
  小呆道:“你怎么上船的?”
  黑衣人道:“自然是跳上来的。”
  小呆道:“这么远……?”
  黑衣人道:“为了活命,再远也得跳。”
  小呆一怔,道:“有人追杀你?”
  黑衣人道:“没有。这岛上只有我一个人。我被困这荒岛已经一年多了……这小船是我看见的第一只船。”
  小呆道:“那你会驾船吗?”
  黑衣人道:“会。”
  小呆道:“那……我也有救了?”
  黑衣人道:“至少我不会杀你。船上有灯吗?”
  小呆道:“我不知道……这也不是我的船。”
  黑衣人道:“找一找。”
  黑衣人竟找到了一包用油布包着的蜡烛,还有点火用的火折子。
  然后他就把蜡烛点亮,递给小呆道:“拿着。我先支把船帆升起来。咱们得先离开这鬼地方!”说完就走出船舱。
  小呆拿着蜡烛,心中直发毛:
  他是好人是坏人?不会害死我吧。
  黑衣人升起了船帆,驾船离开了礁石,调转航向,小船顺风向前飘行。
  黑衣人回到舱内,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正是顺风。如果不遇上大风暴,咱们五六天就可以到陆地了。”
  小呆这才看清黑衣人是个中年人,满脸胡须老长,脸上斜着有一条伤疤,从左额一直到右颏。
  使他的脸扭曲得十分吓人,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得剩下一条细缝。
  看上去狰狞可怖。
  而且他还佩着一把刀。
  衣服破烂,膝盖上已磨出了窟窿。
  黑衣人说完又四处翻弄,边翻边道:“这船上有吃的吗?”
  小呆端着蜡烛,怯怯地道:“不知道……”
  黑衣人没有找到吃的东西,目光落在猴子身上:“你的猴子?”
  小呆咽了口唾沫,道:“嗯!”
  黑衣人道:“吃了这只猴子,咱们就可以熬过这五六天了。”
  小呆一惊,手一颤,蜡烛脱手掉在地上,急着:“不!……不行!”
  黑衣人上前弯腰捡起蜡烛,道:“怎么不行?”右手搭在刀把上。
  他说话不带感情色彩,但每个字都令小呆感到一股透骨入髓的寒意。
  他嘶哑的声音、狰狞的面孔、锐利的眼神,令小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但小呆不死,他就决不会让别人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猴子。
  他腿一软跪在黑衣人面前,哭道:“大叔,你行行好,别杀我的猴子。它死了我也活不了……”
  猴子也跪下,向黑衣人连连磕头。
  黑衣人缓缓松开了握住刀把的手。
  小呆还在哭着哀求:“大叔……它救过我好几回命……我打小就带着它……”
  猴子还不停地磕头。
  黑衣人道:“好吧。我不杀它了。”
  小呆急忙磕了三个头,道:“谢谢大叔开恩!谢谢大叔开恩!”
  猴子也急忙作揖。
  黑衣人把手里的蜡烛递给小呆然后一言不发,又走出船舱。
  小呆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泪,对猴子苦笑一下。
  猴子朝他一呲牙。
  不多时,黑衣人又走回船舱,摘下竹笠扔在一旁,倒头躺下,道:“你看着点,若是起风就叫我。”便闭上眼睛。
  小呆小心地悄悄坐下,道:“那我吹了蜡……”
  黑衣人却不再理他。
  小呆就吹灭了蜡烛。
  抱过猴子,靠在舱壁上。
  他不敢睡,因为黑衣人让他看着起不起风,舱内漆黑一团。
  小呆心想:外面分明风不小,还起什么风?不知不觉,他竟睡着了。
  小呆被黑衣人踢醒了,大腿还在疼。
  阳光射进船舱,他知道天亮了。
  看见面前站着的黑衣人。
  急忙爬起来,揉了揉眼睛,道:“我……刚闭上眼睛……”
  黑衣人道:“你知不知道,若起风而不及时收帆,这小船就会撞礁,咱们都得死!我原来那只船,就是遇上风暴撞礁后破漏的……”
  说着恶狠狠瞪了小呆一眼,出了船舱。
  小呆心里骂了一句:操他妈的!
  你睡觉让我看起风不起风,我知道啥叫起风……打了个哈欠,想出去看,可又不敢。
  突然,黑衣人回到船舱,对小呆道:“前边好像有一艘大船,你出去喊‘救命’”。
  小呆应了一声,钻出船舱。
  举目看时,太阳已升起老高。
  白亮亮的海面上有一片帆叶,离得极远。
  心想:这么远喊不也白喊吗?
  迟疑间,发现那帆叶愈来愈大。
  原来那船正朝他们驶过来。
  帆叶不是一片,而是三片。渐渐的,看清船身。
  竟是一艘三桅大船正疾速迎面驶来。
  小呆终于扯开嗓子,举臂招手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救命……”
  大船渐近,开始减速。
  可以看见甲板上站着的人影了。
  小呆不在喊“救命”。
  终于大船抛下锚缓缓停下了。
  小般驶近大船,眼看就撞上大船的船头了。
  大船的甲板上站着七八个人,好像都佩带着兵器,穿着也不一样。都凶巴巴的。
  中间虬髯大汉对小呆吼道:“喊什么!?”
  小呆道:“我们没吃的,没喝的……”
  话音未落,一条黑影凌空而起,像一只大鸟飞上了大船的甲板。
  黑影一落,便见刀光疾闪。
  甲板上响起惨叫声。
  有人厉吼“有人劫船!”顿时喊杀声响成一片。
  小呆惊呆了。
  他知道飞上大船的黑影一定是那个黑衣人。
  一个人要劫一艘这么大的船,而且不明船上有多少人,他就动手了。
  他也真敢!小呆缓过神儿来,赶紧去降下帆。
  小船就在大船旁轻荡着,不时撞碰在大船上。
  再看大船甲板上已经没人了。
  可是喊杀声仍然不断传来。
  显然黑衣人杀进了船舱了。
  小呆心想:黑衣人也真够恶!
  人家停船本是要救咱们,他却上去杀人家……
  良久,大船上喊杀声停止。
  一片死寂。
  小呆站在小船上,莫名其妙,只是仰脸看着大船甲板。
  忽然,甲板上出现了一个黑影。
  定睛一看,正是那个黑衣人。
  他朝小船上的小呆道:“快顺锚链子爬上来……”就弯了腰,然后坐下去。好像受了伤。
  小呆就让猴子先顺着大船的锚链子爬了上去。
  猴子上了甲板,回身朝小呆招手。
  小呆吃力地抓住冰凉的锚链子爬上了大船,跳上甲板。
  喘着气,只觉双臂发麻,酸疼难受。
  他定睛看时,不由一惊:
  但见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死尸。
  黑衣人坐在那里,捂着腹部正喘息着。
  血正沿着他的手往下流着,他另一只手还握着刀。
  刀上没血,却闪着绿光,刺人二目。
  小呆急忙奔到跟前,扶住黑衣人道:“你躺下……我给你治伤……”
  黑衣人就躺下去,道:“你行吗?别弄死我……”
  小呆就从皮囊中取出火凤凰给他的药袋,道:“我是神医……义子……你放心好了。”
  黑衣人道:“你是神医之子?”
  小呆一边找药,一边道:“义子……干儿子!”
  他知道黑衣人将“义子”听成了“之子”。
  小呆先给黑衣人吃了一颗“回天补气丸。”
  然后,手忙脚乱扯开黑衣人的衣服。
  不由一骇。
  见黑衣人的肚子上赫然有一道血槽。
  就将伤口四周擦了擦。
  取出金创药往上倒。
  敷上药却没什么包扎。
  就起身捡起一把剑,在一个死尸衣上割下一条子布。
  总算把那血槽包扎上了。
  忙得额头上都出了汗,也不顾擦。
  包扎完,问道:“怎么样?疼不疼?”
  黑衣人道:“只是有点麻……还有点痒……是不是露肠子了?”
  小呆道:“没有……”刚才他只是看见一个血槽,哪顾细看。
  “你放心,我的药是神医祖传妙药……这船上有多少人?”
  黑衣人道:“不到三十吧……”
  小呆一惊,脱口道:“都……让你杀了?”
  黑衣人道:“嗯!”
  小呆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黑衣人道:“海盗……舱里有吃的喝的,你去吧。”
  小呆的药虽不是神医祖传妙药,但也是太平庄的灵丹奇药。
  火凤凰的药取自太平庄,而太平庄的药物配方全部来自昔年的“毒盟”。
  此药物自然非比寻常。
  火凤凰之所以肯为太平庄效力,是因为她经常去那儿索药,自觉欠太平庄的人情。
  小呆跟火凤凰学过怎么救死治伤,只想遇危险自救,想不到今日竟派上用场,救了黑衣人。
  黑衣人拼死劫了这艘海盗船,自然再不愁吃喝了。
  只不过他受了重伤,不能驾船起航,只好停船息养。
  他已经让小呆收了帆,也知道这大船经得起较大风浪。
  就这样,小呆和黑衣人在船上过了三天。
  黑衣人逐渐好转,勉强能够站立了。
  但是,到了第四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近午,黑衣人和小呆正坐在舱内吃饭。
  黑衣人喝着酒,吃着腊肉和咸鱼片儿。
  小呆吃着凉馒头。
  就在这时,在甲板上玩耍的猴子跑了进来,叫着指着舱外。
  小呆见了道:“好像有啥事儿?我去看看。”就随着猴子来到甲板上。
  举目望去,竟发现一艘大船驶过来,急忙返回船舱,对黑衣人道:“大叔,外面又有一艘大船,好像正朝咱们这边驶来。”
  黑衣人道:“管它呢!”兀自吃喝。
  小呆道:“别是冲咱们来的。怕是和这船上的海盗是一伙儿……”
  黑衣人道:“船上的死尸你不都扔进海里去了吗?”
  小呆道:“扔了……那些死尸引来不少鲨鱼,现在还有不少鲨鱼在船边儿出没。”
  黑衣人道:“你会武功吗?”
  小呆道:“不会。一窍不通。”
  黑衣人道:“一窍不通最好。”
  小呆道:“可万一出事儿,我帮不上你呀!”
  黑衣人稳稳喝着酒,道:“是应该提防点。”
  小呆道:“我出去再瞧瞧。”
  小呆来到甲板上再瞧时,见那艘大船更近了。
  隐约可见那大船的甲板上站着五六个人。
  见那大船和这艘船差不多。
  忽然,看见那船上的人正朝这边挥动着什么。
  正想返回告诉黑衣人。
  而黑衣人已经缓缓走出来。
  “大叔,你看他们……”
  黑衣人举目望去,哼了一声道:“果然又是海盗。他们在和这船联系——那是海盗们联系的信号。”
  小呆惶急道:“那怎么办?”
  黑衣人道:“你别怕……”
  对面的大船更靠近了。
  上面的人也可以看清楚了。
  一共站着六个人,都佩刀挂剑,神情威猛。
  大船没有停,驶向这艘船右侧。
  渐渐的,那大船靠拢过来。
  忽然,甲板上有三个人齐声喝喊着,抽出兵刃,飞身向这艘大船上飞掠过来。
  先后跃到了甲板上,也不说话,怒吼着向小呆和黑衣人扑上来,刀剑耀眼,劲气逼人。
  小呆惊叫一声退向船舱。
  黑衣人站着没动。
  三个人扑到跟前,刀剑砍向黑衣人。
  黑衣人行动了。
  他的竹笠飞向了当先冲来的一个执鬼头刀的大汉,接着踢飞了右边这个黑脸大汉的柳叶刀。
  几乎与此同时,他出刀砍下了左边攻上的这个使剑大汉的脑袋。
  这大汉脑袋掉地,黑衣人身形一旋,一刀一个砍翻另外两个大汉——前一个大汉的鬼头刀已经被竹笠击飞。
  竹笠飞旋一圈儿又回到了黑衣人手里,他稳稳地戴在头上。
  眨眼间,就摆平了三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
  小呆站在舱门口,简直看呆了!
  这黑衣人武功真神了!
  他若不受伤,那还了得!
  但是这三个大汉刚倒下去,又有两个大汉舞刀跳上甲板,但他们却没有往上扑。
  黑衣人把竹笠拉低了低,道:“还不上来?”
  一个大汉道:“阁下是哪个道儿上的?为何劫了我们的船?!”
  黑衣人道:“你们还不配知道!回去让海霸王来吧!”
  一个大汉怒道:“口气不小!看刀!展身扑上,当头便砍。
  黑衣人又飞出竹笠,随之出腿。
  竹笠击飞了大汉的刀,他出腿将大汉踢出甲板,落入海里。
  竹笠飞回,黑衣人接住戴上。
  剩下那个大汉忽然惊叫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了!”
  一转身,奔到船的左侧,正好那大船从右侧至船后绕回来。
  他一纵身飞掠回大船急喊:“快回去!”
  那艘大船就快速离开,往回驶去。
  黑衣人见那大船渐渐远去便张嘴吐出一口血。
  小呆急上前搀住:“大叔,你……”
  黑衣人道:“没事儿!”
  他杀了四个大汉看似轻描淡写,极为轻松但怎奈他伤势未愈,内腑已受重创。
  小呆搀扶黑衣人回到舱内,他让黑衣人坐好,又掏出药袋找出两粒“九转还阳丹”递给黑衣人,道:“大叔,你吃吧,这丹药治内伤最好使。”
  黑衣人接过丹药,看了看,吞下去。
  又调息片刻,方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呆道:“小呆……李小呆……”
  黑衣人道:“神医左耳朵上是不是有个痦子?”
  小呆一怔,思忖道:“好像是右耳……”
  黑衣人道:“是右耳”。
  小呆心想:他是不相信我……他为什么要证实我和神医的关系?
  黑衣人又道:“神医曾经救过我……我脸上的刀疤和身上的十九处伤痕,都是神医治愈的。没有他,我早死了。我知道,他最喜欢吃‘红烧大鲤鱼’。”
  小呆道:“不对……我干爹吃鲤鱼从来都是清炖。”
  黑衣人道:“那是我记差了。小呆,这样吧,我教你三招刀法。你去外面取一把刀来。”
  小呆急忙到甲板上取来一把刀。
  黑衣人道:“那些海盗可能还会来找咱们麻烦。如果海霸王不来,你学会了这三招刀法,便足以应付了。我……可以不用动手。”
  小呆道:“三招够用吗?”
  黑衣人道:“我不也只用三招吗?记住:不想杀人时,不能用这三招。也就是说,这三招每招出手都会死人。”
  小呆正想下跪拜师,黑衣人道:“你不要拜我为师。我不会收你为徒。”
  小呆惊道:“那你还教我武功?”
  黑衣人道:“因为你是神医义子,也为了能帮我对付那些海盗。我一则算是对神医有所补报;二则是利用你自保。”
  小呆道:“大叔,你一定还不知道吧。我干爹已经被人害死了。”
  黑衣人一怔,道:“谁害死了他?”
  小呆道:“是朝廷的那个大坏蛋魏忠贤。不但害死了我干爹,连药王、毒王也一同被害了。”
  黑衣人道:“我已流落海外多年……自然不知……这样一来,我更应该教你三招武功了。”
  小呆道:“大叔,你能告诉我,你是哪位前辈高人吗?”
  黑衣人道:“我的名字不好,你不知道也罢。小呆,我先告诉你这三招刀法的练功秘诀……”
  小呆一阵紧张,心怦怦直跳:我也要学武了。还是极厉害的杀人武功,我真的也要学着杀人了?
  小呆毕竟没机会杀人。
  海盗船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再来。
  十天之后,黑衣人伤势渐好,就拔锚升帆,大船驶回陆地。
  这时,小呆刀法已成。
  他学到的三招刀法是:“流星”、“飞虹”、“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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