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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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刘心武续“红楼梦”
这玩意儿刚出来,就有同学指着我说:“她一定拒绝阅读。”——我在同学当中,一直以“纯种红迷”的形象存在。但结果,由于晚报连载,我终究还是看了。
首先,要有一句说一句的是:这个版本就我看到的而言(晚报没载全,我也不想去买),要比刘心武同志以前捣鼓的《秦可卿之死》等(那个狗血啊……)靠谱得多。至少刘心武的态度变得审慎严谨了。而小红、探春、凤姐的结局(还是就我看的的而言),也比高鹗续书精彩。
但是,今人续古书实在是先天不足,没有生活体验不说,还没有语言环境和学识修养,毕竟在社会生活、文化教育方面,现今比之清中期已有沧海桑田的巨变。所以,刘的续书特别“简明扼要”,就像是“儿童版”或者是“精简版”的《红楼梦》,“赘言”少,放不开。一是缺乏生活细节,比如黛玉调鹦、小红传话、宝玉给晴雯暖手等,这些或温馨或有趣的细节充盈于原作者的记忆之中,故信手拈来,随处可见,且今日之温情实蕴他日回首之悲凉。刘心武明显不能坐时光机穿越,只好干巴巴地“直奔主题”,使得矛盾冲突过于集中,与前八十回的风格不符。二则,文化氛围被改变。欢会停了,诗社歇了,这可以理解,但诗翁们的文思并不会就此而绝。刘心武非常有自知自明,不敢替宝、黛一干人拟诗,于是乎,他们就只好“被江郎才尽”了。
还有,宝钗的话是前八十回的一大亮点:内容显示其见识广博,口吻显示其温柔敦厚(至少是看起来温柔敦厚)。但刘心武笔下的宝钗实在是不敢恭维,他和宝玉说话的口气和《围城》里孙柔嘉对方鸿渐的口气并无二致,连“三从四德”也顾不上了,实在是不比高鹗续书高明。就算是要验证宝玉的“鱼眼珠”定律也不用这么着吧?宝钗也毕竟不完全是常人,她人俗但语不可全俗。
更要命的是,刘心武实在是太过“实诚”,神话的、诗的美感他把握不好,都坐实了,也就一下子索然无味了。比如所谓的“绛珠仙草”,又有“相思血泪抛红豆”,居然被他演绎成了黛玉泣珠,产红宝石,吃不消!(甘露是液态的,用固态的珠来还,更本不对等>o<)
又比如,他让宝黛自知“木石前盟”,这就可以和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宝钗并称两大败笔了。要知道,还泪又不是还钱,还清就没事了,还泪是付出感情、收获感情、定格感情的过程,泪逐渐枯竭,但情会更深厚、更隽永,成为永恒。本来加上这么个前世今生只为加强夙缘情孽的传奇性和悲剧色彩,而宝黛的自知并不能加深这种悲剧色彩,反而使当事人变得冷静而麻木。我不是要宝玉、黛玉演一出声泪俱下的“琼瑶剧”,但冷静到那个份上,也是在是令人发指。
我理想中的木石前盟应当是泪尽而情不尽的,林黛玉应当是心怀着牵挂(不是高鹗笔下的心怀怨愤)离世的,宝玉亦当赋诗相悼(诔文早有了,《芙蓉女儿诔》既可悼晴雯又可悼黛玉,一文两用),还该在水边,因为早年宝玉私祭金钏儿时,黛玉就借题发挥地“教导”过他:这王十朋也不通得很,哪里有水祭一下便可以了(非原话,但大意如此),林姑娘不会像温青青那样永远小性子的,她自有豁达、超脱的一面,但也绝非刘笔下的这种麻木。
宝黛之恋的结局被刘心武搞得实在很“聊斋”,本来“我泪还完了,该走了”(没这句台词的哦,被误会)的觉悟就比较像狐妖,又添上一段化魂飘衣的情节(解释一下:就是黛玉沉湖自尽,灵魂飞升,未留肉身,只剩下衣服飘在水上),让人在春风之下也生三九寒天之感,其实,换一种写法,写宝玉梦见林妹妹化魂飘衣会好些。梦境本幻,可把过于浓重的神怪味道消解掉一点。
要干续红楼梦这样的事,是要做好被板砖拍残、被口水淹死的准备的,刘心武不明智,但很有勇气。
(还有,站着说话是比较不腰疼的活儿,所以虽然我说得头头是道,但叫我去续,我是决计不敢的,我连同人文都不会写呢,呵呵: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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