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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有泪如倾

[古风小说] 停云听风录(20220612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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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4 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楼上的你可以去死了

有泪总算又更文了
羽生江湖广播剧社 梁迷的广播剧社
金枝托冷沁香寒,华苞欲绽慕朝颜。丹心意向何处系,随风绾处自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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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4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回 桃源何处 龙蛇影外风雨中

本帖最后由 有泪如倾 于 2017-11-6 20:11 编辑

襄阳城往西二十里,是个好去处,这里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隆中。三国时的奇人诸葛孔明早年躬耕于此,使得这里千百年来一直有些名气。
要说这诸葛丞相也真会挑地方,这隆中仿佛汇聚了天地间的清明灵秀之气,在今天看来,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隐居圣地。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时可见幽篁翠竹,曲水崇岗,又有茅檐草舍,阡陌交通,地沃田丰,正是好一幅田园山水图。
这样一个好地方,人口倒是不多,隆中偏西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的村落,名曰卧龙村,村里总共不过几十户农人,更衬出此地的清幽静谧。
虽不过清晨时分,山间的小路上已是不时可以看到荷锄的农夫牵着耕牛来往,清澈的小河边此时也有不少村姑正悠闲地浣洗着衣服,她们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是那样的安详,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搅扰到她们,但眼中不时透出的欢喜神色却是掩不住的,在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中享受着清晨的美好时光。


村西头有一间草庐,这草庐看起来比一般的农舍要大点儿,三面有窗,窗外松篁成荫,花木葱茏,此时草庐中已传出朗朗的读书声,那声音听起来大多还很稚嫩,但显得格外整齐有力,讲台前伫立的先生也不禁露出了一缕微笑。
这位先生身着一袭灰白色长袍,从面相上看起来不过四旬上下,但已是鬓影星星,面带沧桑之色,但眼中却是神光湛湛,深邃的双眼中仿佛蕴着无尽的智慧。他手抚颌下的几绺胡须,不住地点头微笑,看起来倒似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草庐之外,此时却有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静静地伫立着。他在这里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只是靠着窗户,聆听着屋内的读书声,看起来有些出神。
这少年正是前段时间刚在房县丢了盘缠的楚云深,他这一路向东行来,已经走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真正是风餐露宿,晚上就在山林里或路边席地而睡,典当长剑换来的钱吃了几天后就花光了,后面的日子一直是靠野果充饥,一段时间下来瘦了不少,衣服更是早已挂破的不成样子,到处沾满了泥巴,看起来活像个小乞儿,哪里还有一丝书生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难,他愈发感到求生是多么的艰难,特别是作为“百无一用”的书生来说,除了读书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会什么。
说到读书,楚云深不是没想过去参加童生考试求个功名,但如参与县试必是在武当山脚的均县,因为楚云深的户籍在此。但待在武当脚下与作死何异?更何况县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考的,需要廪生作保,他又找谁去作保?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也要连过县试府试院试,成为秀才之中的廪生,才能勉强从官府领到一点钱糊口。况且即使他天赋异禀,逢考必过,也还得等到考试时间才能去考。这之前难道喝西北风不成。
听着屋内的读书声,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玩耍,根本不用为生活而担心。



这些孩子诵读的是《幼学琼林》,这本书编撰于景泰年间,距今不过几十年,因而流传的还不算广。楚云深倒是读过,却没想到这里的孩子竟然也在习读此书。
此时孩子们整齐的读书声正不断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也不禁在心中默背着这些久违的词句。
“淄渑之滋味可辨,泾渭之清浊当分。泌水乐饥,隐居不仕;东山高卧,谢职求安。圣人出则黄河清,太守廉则越石见……”
读到“圣人出则黄河清”,楚云深不禁皱了下眉头。屋内的读书声也在这时停了下来,先生开始讲授下一段了。
“……尧有九年之水患,汤有七年之旱灾。商鞅不仁而阡陌开,夏桀无道而伊洛竭。道不拾遗,由在上有善政;海不扬波,知中国有圣人。‘商鞅不仁而阡陌开,夏桀无道而伊洛竭。’这是说商鞅废井田,开阡陌,秦国因此强大起来”先生顿了顿,接着说道,“‘海不扬波,知中国有圣人。’这句话讲的是,周成王时,交趾国的使者曾称赞周朝说:‘天无烈风淫雨,海不扬波三年矣。意者中国其有圣人乎?’”



“鬼话”窗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先生却听得很清楚,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待看到窗外那个衣衫蓝缕的少年,突然一愣,喝道:“你们都继续颂读之前学过的内容,我回来之前不许停下。”
这帮孩子倒也听话,朗朗的读书声于是又充塞整间草庐,先生就在这读书声中走了出去。
楚云深刚才一激动之下不小心发出了声,正暗自后悔,见先生向他走来,却是挺直了腰杆,直直看着老先生。
那先生没想到他会有这反映,低喝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菲薄圣人之言?”
楚云深冷笑道:“那《论语》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
先生一怔,正要反驳,却听楚云深继续说道:“什么‘圣人出而黄河清’,什么‘夏时大禹在位,上天雨金,《春秋》《孝经》既成,赤虹化玉’,什么‘桀无道而伊洛竭’,‘海不扬波,知中国有圣人’,这些东西还不都是后人为夸大儒学的作用而编排出来的鬼话。自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并以五行学说附会,穿凿附会,装神弄鬼之徒层出不穷,再经程朱等人以理学解释,存天理,灭人欲,世人所受蒙蔽斯为甚矣。若这种因果报应真的如此灵验,为何屈灵均被逼得无奈投江,岳武穆被莫须有,于少保被冠以谋逆,而现今的‘八虎’则可以肆意妄为?。”
随着楚云深一席话,那先生的脸色已是由不屑转为讶异。听他说完,才抚须笑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尔。”
楚云深道:“荒谬!史书记载的种种天人感应,大多无非巧合或者以文字穿凿罢了。如《续汉书五行志》曰:‘灵帝熹平二年,东莱海出大鱼二,长八九丈,高二丈余。明年,中山王畅、任城王博并薨。’此乃读书人不识自然之理,想当然耳。鲸鱼死岸,古已有之。况熹平二年到三年,死的王侯贵族何止这两个。似此般编织谶纬之说,俯拾即是。《论衡》曰:‘鲸鱼死彗星出,天道自然,非人事也。’当是如此。”
先生面露讶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是说不可妄语。然天道玄玄,岂是吾等凡人可揣测。其中或有无识之人谬误,亦不可全盘否定。”
楚云深呻道:“即不可妄语,何必要以妄语记之。宣扬天人感应者,愚昧无知者有之,别有用心者亦有之,只是芸芸众生,能识破者不过万一,纵有能识者,亦不敢对圣人之言置喙,流毒万世,岂不痛哉。《左传》记鲁僖公十六年曰‘陨石于宋五,陨星也;六鸷鸟退飞过宋都,风也’,其时襄公问于内史叔兴,叔兴曰:‘君失问。是阴阳之事,非吉凶所生也。吉凶由人。’《左传》所述,亦圣人之道也,奈何自相矛盾。圣人言君君臣父父子子,而孟子则曰民为贵君为轻,可见儒学之道,终是要为当政者所用。天人感应之说,顶多用来愚民罢了,岂可持之正道。《论衡》曰:‘夫天道,自然也,无为。如谴告人,是有为,非自然也。’生老病死,日出日落,皆有其则,而人可御之。然人之御天也,乃习其性而至其本也,而非以心为体,思之则以为然,肆意妖化,至有鬼神之说。苏子曰:‘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其此之谓也。”
教书先生本想打断他的话,却是越听越是惊讶,思及自己平生所遇,更是渐渐有些共鸣,眼中也露出几丝赞许的目光。待楚云深说完,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小乞丐”虽是鹑衣百结,面黄肌瘦,双眼中透出的神采却让他暗暗心惊,仿佛站在那里的变成了昔年与他一起论道的友人。
他笑了笑,叹道:“小娃娃,你这神气,看起来倒颇像我以前遇到的一位年轻人了,同样的年少轻狂,语不惊人死不休,也同样有几分见地。不过,有些事情,或许未必像你想得那样简单。”
楚云深道:“此话怎讲?”
教书先生道:“有些东西,虽看似荒诞不经,但总有其存在的深层意义。如佛道流传至今,已逾千载,其中不乏虚幻怪诞之说,然历代朝廷也不尽是排斥,有识之士信之者更是不可胜数。何也?人之于世,总是要有所信仰,有所敬畏的。一方面,有了这信仰,人才会更执着于他所坚持的道,才能在逆境中仍百折不挠,充满勇气,因为他在这条道上能看见希望,而兵士们也会更加奋不顾身地保家卫国,因为他们相信神灵会指引他们走向胜利。另一方面,人若是没了敬畏,便只能如那大言炎炎的井蛙,不知天高地厚,因而行事肆无忌惮,为祸百姓。有了这敬畏,他才知道,昧着良心做坏事是要遭报应的,是要下地狱的,他才会在举起屠刀的同时先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他才会知道,有些事情要去做,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去做,这比单纯的律法更能震慑人心得多。纵然这信仰这敬畏,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引导,但大体上仍是积极的有意义的,是治国所需也。”
他顿了顿,又笑道:“话说回来,你今天这态度,是对一位师长应有的态度么?”
楚云深不由得脸一红,拱手道:“小子无知,让先生见笑了。”
教书先生笑道:“看你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为何落魄成了这幅模样?”
楚云深眼神一黯,低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现在已是无家可归,浪迹天涯,食尚不能果腹,何况衣着。”有些事情不能随便对外人说,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教书先生看他虽然闪烁其词,不过表情与神色倒不似作伪,也没再问,于是和楚云深继续随意聊着,从家常话到诸子百家,越聊越是惊讶,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了半个时辰。
原来这教书先生姓李,是村里唯一教授蒙学的先生,本是外地人,几年前游历至此,发现此地风水不错,于是结庐在此,闲来无事就为村里的孩子们传授知识。时间久了,村里的人自发把孩子都送到他家里听他授课,于是他干脆在村西头建起了这样一所学堂。
一老一少正聊得兴起,忽听李先生笑道:“小楚,你既然无处可去,何不就留在这里作个教习,这里孩子这么多,我也照顾不周全。”
楚云深一怔,他哪里想到自己也能给别人当老师,诧道:“李先生您不是说笑吧,我才多大年纪,又没有任何功名,哪里能为人师?”
李先生正色道:“有志不在年高,况且我这里又不是国子监,哪儿那么多讲究。以你的学识,教授这些蒙童,自然绰绰有余,难道你连这点志气都没有吗?”
楚云深不由得一激动,大声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相视而笑,楚云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李先生分明是看自己可怜,想收留自己,又怕伤了自己的自尊,才想出了这么个法来。



既然答应了李先生,就要付诸行动。刚开始讲课,他还颇有些紧张,毕竟平时哪里当着这么多人讲过话,况且台下这群蒙生,也比他小不了多少,再加上自己本身生得瘦小,甚至几个大点儿的学生都比他还高了。因而这些蒙生自然难免对他有几分轻视。不过少年人毕竟有着老年人所没有的激情,彼此也更容易亲近些,待到讲的越来越流畅,学生们也不禁沉浸在其中,有时明明下课了还不放他走人。
楚云深白天授课,晚上看书,遇到不懂的还能得到李先生的点拨,在一起久了更发现这李先生实则是一位有大智慧之人。他也愈发对李先生感到由衷的感激,现在想想,当时若非李先生的收留,自己可能真要死在荒山野岭之中了。而现在吃着饱饭,穿上新的粗布长袍,虽然不比以前在武当,看起来也显得精神多了。

这天晚上吃过饭,楚云深也没继续坐在灯下读书,而是一个人来到草庐对面的山头。时间已近傍晚,昏黄的光华从眼前铺展开去,将葱茏的林木,与房檐屋瓦都染成一种近乎融化了的金色。远处农家的炊烟袅袅而上,映着黄沉沉的旭轮,与绮丽的余暇,似乎透出几分慵懒却又自由写意的味道。
远处牧童的笛声此刻也悠然响起,将这远近的山林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乐声悠扬,袅袅不绝,楚云深不禁听得痴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冷玉箫,忙将其拿了出来。这冷玉箫是父亲留给他的东西,据说是用东海海底的寒玉制成,通体冰寒,也算得上一件宝贝了。
他情不自禁地把冷玉箫衔到嘴边,玉箫在他手指的律动之下开始奏出动人的旋律,初起时甚为低沉,渐渐地开始变得悠扬婉转,凄恻醇厚,及至动人之处,仿佛满山的桃花都在箫曲的作用之下活了起来,在风中飘零摇曳。仿佛是听懂了箫曲一样,林中渐次响起猿啼鸟鸣,仿佛和着箫曲的节拍遥相应和。远处的夕阳与近处的春水,似乎都被这传响于天地间的箫曲披上了一层清冷的外衣,分外的凄美寒冽,让人几欲断肠。
他吹奏的是父亲曾经最喜欢吹的一支曲子,小时候的他听了无数遍,正是薛昂夫的一曲《楚天遥过清江引》。现在吹来更有了几分之前没有的感触,仿佛是一个远游的浪子在呼唤着远方的家人,一曲奏完,自己的眼眶也已经红了。
“确实神乎其技,不过小小年纪,干嘛吹奏这么伤感的曲子?”楚云深这才发现李先生不知何时也已到了他的身侧,仰着头叹息着。
两个人都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余霞晚照,脑中还回味着刚才的旋律。

李先生却突然负手吟道:“三径初成,鹤怨猿惊,稼轩未来。甚云山自许,平生意气;衣冠人笑,抵死尘埃。意倦须还,身闲贵早,岂为莼羹鲈脍哉。秋江上,看惊弦雁避,骇浪船回。
  东冈更葺茅斋。好都把轩窗临水开。要小舟行钓,先应种柳;疏篱护竹,莫碍观梅。秋菊堪餐,春兰可佩,留待先生手自栽。沉吟久,怕君恩未许,此意徘徊。”
他的身影在晚风中轻轻抖动着,清朗的声音在山间回响,待一首吟罢,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笑容,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此情此景,辛稼轩这首《沁园春·带湖新居将成》着实很应景。不过我倒是更喜欢他的另一首《沁园春》。”楚云深说着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捋了捋衣袖,昂首吟道:“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争先见面重重,看爽气朝来三数峰。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我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新堤路,问偃湖何日,烟水蒙蒙?”
这是辛弃疾的另一首沁园春,词中景致虽充满灵秀之气,雄浑深厚,却掩不住作者不甘投闲之意,自信而饱含激情。
“少年人究竟是少年人。”李先生不禁叹道。



“好个‘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这卧龙村,确实是‘结庐在人境’的好境地。”一个清亮而柔和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水蓝缎衫的少女立在那里。这少女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面容清秀,皮肤白皙,倒不像是这山野间的村姑,及至看到她腰间悬着的长剑,楚云深更是基本可以肯定她不是本地人。
那少女笑道:“李大叔,我在屋里正觉无聊,你们倒好,在这里大发雅兴。”
李先生看到这少女,之前的颓丧之气也敛去了几分,笑道:“难得还能看到你这小丫头出来,你那哥哥怎么样了?”
少女撇嘴道:“还不是那样,每天看着他那张苦瓜脸就让人来气。”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一样,突然眼前一亮,走上起来,说道:“咦,这位小兄弟看着倒很是面生。”
楚云深忙拱手道:“在下楚云深,初来乍到,敢问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少女笑道:“我叫方瑶,嘿,正愁在这里无聊得紧,就来了这么个妙人。”
李先生看着她笑道:“小丫头,你哥哥不是不让你到处跑吗,这么晚了还敢出来到处招摇。”
方瑶皱眉道:“懒得理他,一来这里他就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伤也好了还是成天呆在屋里,也不让我出来。”
“瑶儿你怎么又偷跑出来胡闹了,我把村子都走遍了才找见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楚云深看见一位同样身着水蓝色劲装的少年向他们走来。
这少年大概二十出头,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武之气,不过脸色看起来倒似有几分苍白,显得整个人也有些没精打采的。
他看见楚云深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向楚云深和李先生拱了拱手,拉着方瑶就走了,方瑶虽是撅着嘴不依,也只好悻悻地跟着他回去了。
后来通过李先生才知道,这一对兄妹也是几个月前才来到卧龙村的,男的叫方瑾,女的叫方瑶。刚来的时候,那方瑾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方瑶也有些轻伤,在村子里结了个草庐住了下来,村里没有医生,只有李先生通点医术,还被请去为他们疗伤。过了几个月方瑾的伤才差不多好了,不过还是一直呆在屋里,也不让妹妹在外面乱跑,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古怪。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不过那天认识的方瑶偶尔也会跑出来找他玩,日子过得倒也挺悠闲的,只是这悠闲的日子,却始终无法抹去楚云深内心深处对他义父的思念和担心,但他知道担心也没有用,自己不会武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见到方瑶的时候,便求方瑶教他点儿粗浅的剑招,方瑶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过了两个月,这天楚云深授完课回来,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发现往常静谧的村子突然沸腾了起了,正茫然不解,却发现不断有村民从身边跑过,高声叫道:“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楚云深一惊,忙随着人流向村东头跑去。
此时村东头的一间草舍前已是围满了村民,两个汉子被围在中间,这两人头戴乌纱冠,身着金色麒麟服,腰间斜系着长刀,此时正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喊话。
楚云深跑近了才听到其中一人喊道:“锦衣卫奉旨抓人,请众乡民配合。否则格杀勿论!”
楚云深顿时如坠冰窖,躲了这么长时间,终究还是躲不过去么?
下一刻,他的心却被熊熊怒火所填满,因为他分明看见住在村东头的王老伯此时正倒在地上的一片血泊之中,显然是遭了这两个锦衣卫的毒手。
“你们不用再搜了,要抓我就来吧。”楚云深昂首从外围的人群中走了进去。
那两个锦衣卫一愣道:“你是?”
楚云深喝道:“我就是武当派楚云深,认不得你爷爷了么?”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欢喜道:“这趟收获还真不小,钱大人那里的赏赐可是少不了了。”
其中一个伸手就向楚云深抓来,然而他刚走上前,就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然后他看见带着鲜血的剑尖从胸前透出,颓然倒在了地上。
杀他的人竟然是很少见到的方瑾!楚云深正愣在那儿,方瑾将他一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另一个锦衣卫见势不妙,已是尖声喊道:“有敌袭!”
下一刻,他同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然而分散在几户人家之中搜查的锦衣卫这时全都飞也似的赶了过来,乍一看竟有十几人。



方瑾拉着楚云深正要跑出村子,忽觉得背后凛凛杀气漫天而来,一惊之下忙一甩手,将楚云深拉至身后,转身挥剑砍去。
只听”当“的一声,长剑与一把长刀撞在一起,方瑾承受不住刀身上的大力,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剑身上也出现了个豁口。
追上来的是个蓄着大胡子的粗豪汉子,穿的同样是一身金色麒麟服,只不过手上的绣春刀分外扎眼。
那汉子喝道:“贼子哪里走,还不束手就擒?”一刀就向坐在地上的方瑾砍去。
刀还未至,方瑾背后忽地窜出一个身影,长剑挽出一朵剑花,斜刺向那大汉。
这身影原来是方瑶,她之前在村口等候,看到哥哥被一刀砍在地上,忙挥剑上前相助。
那大汉怒喝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脸上的青筋暴起,绣春刀猛地向前斩去。
“当当”两声,两柄剑凌空飞出,方瑶吐出一口鲜血,也往后栽去。
兄妹俩都傻了眼,哪想到锦衣卫里还有这样的好手,竟然强悍至斯。
楚云深暗道,原想有这两兄妹出手,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谁知今日究竟是在劫难逃。

那汉子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伸手就向方瑶抓来。手还未抓到,脸上突然露出惊骇的神色。
紧接着,他的头便飞了起来,一柄长剑带着人头飞出了好远,才重重地扎在地上。
看着那无头的尸身,楚云深几乎吓傻了,却听方瑾叫道:“竟然是你。”
使出飞剑的赫然是草庐中那位看似文弱的李先生!
李先生此时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只一跃就飞出两丈距离,重新将长剑超入手中。
追上来的一干锦衣卫眼看就要追到,目睹此景,全都“哇”的一声转身飞跑。
那李先生长剑在手,不禁长啸一声,楚云深之见一道黑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接着惨叫之声接连不断。
不过一息之间,周围就重归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兄妹俩全都面色苍白,她们见惯了杀人还好些,楚云深却已是瘫软在地上,不停地呕吐着,连早上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李先生默默地走了过来,见楚云深吐完了,才沉声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放跑了一个,只怕后患无穷。更何况这帮家伙为祸乡民,本也有取死之道。”
楚云深的脸色仍是惨白,方瑾正欲开口,却听李先生道:“你们赶紧走吧,看来我也不能留在这里了,哎,多好的一个地方啊。”
方瑾点点头,晃悠悠地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此地的确不可久留。先生大恩,改日定当涌泉相报!”
李先生摆摆手,道:“我也不用你涌泉相报,你照顾好他就行了。”说罢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楚云深。
方瑾点点头,也不再多说,拉起地上的方瑶和楚云深,一步步向村外走去。
楚云深回头感激地看着李先生,突然间只觉得怀中多了个什么东西,耳中响起李先生的声音:“我看你也有意学武,我这有本太极剑剑谱,就送与你了,拿去好好参详,不要让我失望。”
楚云深心头一热,却发现眼前的李先生又突然不见了,只听见李先生苍凉的声音响彻山林间,“夕阳山外山,春水渡傍渡,不知那答儿是春住处……”
那声音在这山间回荡盘旋,惊起一林惊鸟,语声中的沧桑与无奈让楚云深也不由得心头一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的那一轮残阳,本就给人以苍凉之感,今日却似乎更是显得格外得惨红,红的让人心碎。夕阳下的那三个少年,就这样互相搀扶着向远方行去,继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流浪。

正是:秦客终难觅桃源,黄鹂未晓春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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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就感觉这个教书匠不是普通人,果然啊。。。。
御剑术?剑仙????
来吸口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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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5 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剧透下,是个明朝时的大牛人哦,很好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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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设定上还是很有问题,纠结啊。。
只好把第一回的时间改到弘治年间了
这样一来,
1481年(成化十七年)楚天遥刺杀
1495年(弘治八年)楚云深出生
1501年(弘治十四年)前四回
1509年(正德四年)开头八年之后主角出山

只不过这样一来李先生的出现又有点不对劲了,算了,先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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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8 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回 云中逢故 壁立千仞等闲度

本帖最后由 有泪如倾 于 2017-11-6 20:13 编辑

且说那日三人离开了卧龙村,楚云深自是对方家兄妹感激不已。谁想方瑾却是惭愧地笑道:“其实倒是我们牵累了你,因为那帮家伙完全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楚云深正自茫然不解,方瑶抿嘴笑道:“你个小傻瓜,也没打听清楚就强自出头,不知你是怎么跟锦衣卫扯上关系的,我们两个倒是货真价实的‘通缉犯’呢。”
楚云深一怔,才反应过来,心里真是哭笑不得,无奈道:“原来是这回事,但两位怎会被锦衣卫通缉呢?”
方瑶道:“现在我们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妨告诉你。我们俩是云南点苍派门下弟子,这次到武昌府有点事,路过荆州地界的时候,却见到有人在街头强抢民女。我听那追赶的老人苦得甚惨,忍不住上前救人,随手杀了两个人,没想到竟是锦衣卫的人。所以,后面的事你也看到了,为逃出锦衣卫的追捕,我哥哥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碾转到襄阳附近觅地疗伤。”说着她冲方瑾歉然一笑。
方瑾冷哼一声,道:“你这丫头总是如此冒失,这下可好,咱们都成了见不得光的人,就算能回去,我倒要看你怎么向师父交待。”
楚云深愤然道:“这什么锦衣卫,道是朝廷的人,我看比那些奸淫掳掠的山贼也强不到哪里去。这样说来我们也真算是同病相怜了。”说着也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两兄妹。
方瑾叹道:“看来楚兄弟你倒要比我们凄惨多了。我们是自启祸端,你却是一再不明不白地受牵连。”
楚云深摇了摇头,道:“两位现下有何打算?”
方瑶望了望方瑾,低声说:“不如我们先回家去如何,我点苍派地处南荒,又在深山之中,当是安全的很。楚小弟不如和我们一起去避一避吧。”
沉思中的方瑾却是开口道:“不可,我们都已暴露了身份,明眼人一看怕是就会想到我们要躲回点苍去,这条路必然走不通。”
方瑶撅着嘴道:“那你说要怎样才好。”
方瑾将两人拉到一起,耳语道:“我看不如这样,西边郧阳府料想也不好走,但最危险的无疑是北上了,因为越往北离京师越近。既然这样,我们索性先往北走,取道南阳府,再突然改道向西,这样敌人必然不容易猜到。我在西安城中有个故交,我们可以暂时先去避一避。”
两人闻言,眼前一亮,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走路自然太慢,好在方家兄妹手头本身就比较阔绰,李先生给楚云深的包里又塞了不少盘缠,这下总算不缺钱花了。三人在附近的集市买了两匹马,由于楚云深没骑过马,只好和方瑾合骑一匹,方瑶骑另一匹。
有了马这回赶路的速度总算快多了,大概是犯的事较小,搜捕范围不大,三人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很快就经过了南阳府取道西行,进入了陕西地界。
由于怕被认出,三人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方瑶穿男装扮成一书生,方瑾挂了几撇胡子,扮作她请的保镖,楚云深则扮成了书童。这样一来,不是很熟悉的人自然无法认出,更是安全了许多。
这一路上楚云深倒是发现,这方瑾也并非不好相处,之前大概是出于谨慎,所以才不愿多与人打交道,很快三人就聊得很投机。楚云深自六岁后就一直呆在武当山上,平日里读些书,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听着方瑾滔滔不绝地讲着走南闯北的一些经历,不时惹得方瑶笑他胡吹大气,这一路倒快活得很,一点不像是在逃难。
越往西走,细心的方瑾就越发现一个问题,路上策马而过的行人越来越多了,这倒没什么,但这些人或是身负刀剑,或是神光内蕴,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这么多武林人士都在往西边赶,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经方瑾一说,三人不禁都有些好奇。
恰巧路上又有一行八人策马从三人身侧匆匆跑过,马跑得甚急,马蹄扬起漫天尘土,将三人都覆裹其中,方瑶捂住鼻子,不禁皱了皱眉,正待发话。却听方瑾朗声道:“前面的朋友,请留步!”
那八个人听到喊声,很快停了下来,一个瘦小精壮的汉子转头道:“什么事?没看我们急着赶路么?有话快说。”
方瑾抱拳道:“诸位大侠,在下大理段瑾,路过此地,见这么多好汉急急向西边赶,敢问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瘦小汉子哼了一声,转身就想走人,想了想又转过来道:“打听个事,规矩都不懂么?”
方瑾心中暗骂,手却是伸到衣服里面去取银子。
这时却见队伍最前面的一个身材高大,面相威武的大汉骑着马走了过来,喝道:“老三你也太贪心了,没得丢了我们牛头寨的脸。不妨告诉你们吧,听朝廷细作回报,鞑靼小王子又在边境集结了不少兵马,目标似乎是袭掠延绥。因此,华山派掌门华宗岳在西北道上广发英雄帖,召集众豪杰共御外侮,大家在华山聚集。你们几个莫非是鞑子的探子不成,否则怎会不知?”
方瑾忙施礼赔笑道:“兄台说笑了,看我们这身材口音哪里像鞑子。我们几个刚从南方过来,往西安访友,却是不知有这事。如此谢过兄台告知!”
那汉子冷哼一声,道:“这边境上少不得又得闹腾。你们几个若是自认还有几分力气,可以一道去华山走走。否则还是趁早避得远些。”
说罢牵转马头,几人扬鞭催马,很快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方瑶皱眉道:“这倒是件大事,记得在九年前,我那时还小,却也听得长辈说起火筛入寇大同的事,当时鞑子深入我大明境内百余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一次决不能允许这样的悲剧再重演了。哥,不如我们也过去走一遭?”
方瑾低声道:“你个冒失鬼,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么?我没有意见,看楚兄弟有什么说的。”
方瑶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旋即在马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道:“小瑾子,快给本公子去前面开路,若是有剪径的山贼伤了本公子可是不好。”
方瑾笑着瞪了她一眼,转头问道:“楚兄弟,你怎么说?”
楚云深适才听到华山两字,脑中顿时浮现出那两个身着白衣的清丽影子,脸上没来由的泛起一阵红晕,竟涌起一丝淡淡的挂念。待听到方瑾问话,才回过神来,忙道:“我没得说,公子此话不错,鞑子杀我大明百姓,定要让其血债血偿。不妨去看看,纵使我楚某手无缚鸡之力,也定要护得公子周全!”说得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方瑾方瑶相视而笑,心中暗道:“这小子……”


且说这一路上休息时楚云深也没少拿李先生给的太极剑剑谱出来看看,他记性极好,早已烂熟在心。让他惊奇的是这书中竟然还夹了一张纸,翻开来看却是一张曲谱,名叫《玉蝴蝶》,大概是李先生看他会吹箫,才给了这样一张曲谱。可惜一路上为避免麻烦,他也没敢试着吹奏,只是将曲谱默默地记了下了来。
不过在客栈房间里,他还是把从剑谱上看的太极剑练了练,他之前自称是武当弟子,方氏兄妹倒不疑有他。两人虽不会太极剑,但基本的剑理还是清楚的,有时也可以指点一下他。
但毕竟是刚开始学武,之前虽然在武当山上看别人练剑看了好多年,没实际上手还是不一样。虽然半个月下来招式练得有那么点意思了,但要是实际比划,在方瑶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
这天三人离华山已经不过百来里路程了,晚上在客栈房间里住下,方瑾因为赶路很疲倦,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楚云深兀自在旁边比划他的半吊子剑法。
这时只听楚云深兴奋地叫道:“方大哥,快来看。”
他懒洋洋地爬起来,正待抱怨,却见楚云深已经又开始了比划。不过这次的比划却把他给吸引住了,虽然不懂太极剑,但他也看的出来,楚云深的剑招使出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滞涩,而是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剑光霍霍,在房间里挥洒,有些招式的巧妙之处连方瑾也不禁露出了赞叹的目光。
一套太极剑使完,方瑾正欲说话,却听楚云深兴奋地说:“看来这太极剑也并非如想象的那么难么,看起来和以前读的一些东西未尝没有联系。要我说,这使太极剑不就相当于以前作诗么,而且是标准的律诗。剑谱上说的‘太极之意,圆转不休。意在剑先,无使断绝’,不就对应着律诗的‘粘’么,一个粘字便可串联全诗,敷衍成篇,正如这圆转的剑意一样。《道德经》上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是这个道理。”
他兴奋地看了眼茫然不解的方瑾,接着说:“至于那出剑之轻重缓急,正如律诗的‘对’字,《道德经》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阴阳不就和这律诗中相对的平仄是一个道理么。而太极剑的节奏,不就对应着诗的‘韵’么。这样看来,我只要像作诗一样按照这‘粘’、‘对’、‘韵’铺衍开来,一套太极剑就能够使得很舒服。再加上我自己的变化,也应该能和对手有一拼之力。”
方瑾仍是一片茫然,摇头叹道:“你说的我有点晕了。不过你这剑法使出来,倒真有几分上乘剑意隐含在内了,太极剑果然不愧是武当绝学。”
“谁在外面!”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方瑾和楚云深同时拔剑看向门口。
见是方瑶进来,两人才松了口气,收剑归鞘。
方瑶关上门笑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大呼小叫,扰人清梦,也不怕暴露了身份。”
楚云深将刚才的话又说给她听。
看着楚云深又一次更纯熟的剑舞,方瑶不禁叹道:“真是个学武的奇才啊,要是楚小弟能早几年习武,恐怕现在比我们要厉害多了。”
这次再和方瑶比划,楚云深总算能走上十来招了,而且越练越纯熟,兴奋的他看着方瑶疲倦地遁去仍心有不甘。
华山,坐落于西安以东百余里的华阴地界,北临渭水黄河,南依秦岭。华山自古以来就以其“险”而闻名,唐诗人张乔写道:“谁将依天剑,削出倚天峰。”就是极言华山之险峻。
但之前只是闻名,只有来到了华山脚下,你才会在虔诚的仰望中明白这座山是多么难被征服。站在华山脚下,你只看眼前的山石,仿佛拔地而起,以仿佛无尽的生命力向上不断延伸,直插云霄,其峰顶矗立云中,高不可见。其间群岭崴嵬,怪石嶙峋,路奇坡陡,让人望之叹为观止。
楚云深站在华山脚下,顿觉得古人诚不欺我也。暗自发愁这要爬上去还真得费些工夫。
三人策马向华山山门走去,越来越近了,楚云深果然看见了脑海中那个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仍是那样的端庄秀雅,秋水为神,柔肌胜雪,和几位少年正站在山门处,猎猎的山风吹来,雪白的衣裙在风中抖动,更衬出窈窕的身姿,愈发显得秀逸如仙。
那身影正是几个月前见到的“芙蓉神剑”华清荷,上次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叫水清漪的小姑娘却是没见到,其他几个少年男女皆是陌生的面孔。
她远远见到三人策马走来,只觉得后面马背上那少年似乎有点眼熟,待看到那少年冲她微微一笑,竟是认出了来者,脸上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
楚云深下马拱手道:“华女侠别来无恙。”
方家兄妹想不到他还认得华山派的人,俱是一怔。
华清荷淡淡道:“楚公子怎么也有雅兴来华山一游?”
楚云深一愣,道:“华女侠说笑了……”他正想说出这次的遭遇,突然想到未免交浅言深,之前也未准备好说辞,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忙道:“还不是想为驱除鞑虏,佑我百姓尽一份力。”
华清荷脸上仍是无甚表情,眼中却露出一丝笑意,暗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能上阵杀敌了。却是突然转过身说道:“赵师弟,这山下迎客的事务就麻烦你带着他们处理了。我有事要上山一趟。”
身后那领头的英俊少年忙抱拳称是,几个华山弟子看向华清荷的目光也都带着一丝诧异。
华清荷说完看向楚云深,楚云深也是愣住了,哪想到华清荷竟然会亲自带他上去,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方氏兄妹本来还准备了一番说辞,这下也免了,一行人就这样向华山之巅走去。

华清荷带着楚云深走在前面,方氏兄妹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远远坠在其后。
楚云深正心如鹿撞,却见华清荷转过来轻声说道:“楚公子不是不会武功的么,怎么也收到了华山的英雄帖?”
楚云深本待敷衍塞责,目光突然对上华清荷那澄澈而温柔的眸子,却是说不出口了,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待看到华清荷鼓励的眼神,竟把自己的来历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华清荷静静地听着,脸上仍是如不波的古井,只是偶尔做沉思状,脚下仍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见楚云深说完了,才叹道:“你这孩子还真是毫无机心,这些东西是随随便便能告诉别人的吗?难道就不怕我出卖你?”
楚云深这次却是不再紧张了,目光大胆地对上华清荷明澈的眼睛,淡淡道:“我有选择么?你陪我上去,分明就是有了怀疑,我若是照实说,还有一线机会,若是骗你的话,恐怕直接要被你当奸细捉起来了。”
华清荷突然笑了,自从上次见到华清荷,这还是楚云舒第一次见她笑。仿佛是亘古不变的冰川骤然消融,绽放出暖洋洋的生机,只见她星目瑶鼻,脸润桃花,眉含春柳,一笑之下,耀眼生花,醉人如酒,楚云深不禁看得一呆,差点一脚踩空。
华清荷没有再说什么,突然加快了步伐,走在前面,楚云深慌忙跟上去。
一路上两人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向山顶走去。越往上路边的树木越是苍翠如墨,那雾气也似越来越浓,山路更见陡峭。一开始楚云深还跟得上,后来走几步就气喘吁吁。那华清荷却始终保持在他前面一定的距离。
楚云深虽说自幼在武当长大,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山脚下的玉虚宫内,更何况华山之险峻又岂是武当山能比拟的。虽然会点轻功,可他现在的体质或许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书生——至少人家还是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的。
他的速度愈来愈慢,虽然周围的空气颇为清冷,但此时的他也已大汗淋漓,举步维艰,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正兀自咬牙坚持,脸涨得通红,却见前面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差点一头撞了上去,忙停住了脚步。
耳边传来那清脆的声音:“呵,上了这么多趟山,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困难的一个,基本的吐纳法也不会么?”
楚云深低着头喘气,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华清荷道:“那你听好,我现在教你点儿吐纳的法门,人体的经脉穴位你总该知道些吧?”
楚云深一惊,抬头诧道:“这我倒是懂一些,不过华山的武功怎么可以私传呢?”
华清荷道:“这又不是我华山派的绝学,只是一点简单的内功法门而已,你听好了,这种法门是不需要静坐的。你施展轻功时只要想象你体内有股真气在运转,按照我说的法门,想象着这股真气依次通过我说的穴道,运行一个周天再循环往复,跑起来就会省力许多,这对你修炼内力也是有一定好处的。”
楚云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华清荷的讲授。闭上眼睛默默想着,一试之下倒真觉得似有一条小蛇在体内穿梭,按照华清荷所说逼迫这条小蛇来回运行了几个周天,顿觉体畅心舒,虽然还有几分疲劳,但比起刚才来说已经好多了。随即迈动脚步,施展轻功开始向前走,一面凝神聚气,渐渐地觉得膻中穴暖和了起来,那股气在胸前盘旋了几番,慢慢如清泉般汇入了气海穴之中,再逼出这股真气时,已明显强了许多。
楚云深不由得大喜,一面行走,一面继续催动真气轮转。可令他失望的是,这样反复几次之后,虽然身体又舒服了不少,但那股真气却也不再加强了。
华清荷在前面走着,不时回头看着楚云深,眼中不禁透出几分赞许的目光,这时她仿佛看懂了楚云深的心思,叹道:“不得不说你的天资还真不错,这么快就能将这法门运用自如。但修炼内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你现在的境界也只能达到这个地步了。”
楚云深这才恍然,不由得对华清荷报以感激的微笑,继续施展轻功紧紧跟在华清荷身后。
楚云深感受着体内的真气流转,只觉得以前爬山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虽然仍是感觉到肌肉有些酸痛,但这种酸痛很快就被学会内功的喜悦给掩盖了。
正自陶醉在这种修炼之中,只听华清荷冷冷地道:“到了。”


楚云深举目四望,这里差不多已快接近华山松桧峰的峰顶,山间松柏匝地,迤逦不绝,放眼望去可以见到到处是斥溢的云气,那云气有的在华山数峰之间缭绕,有的却似就在自己脚下,仿佛伸出手去就可以触碰到那万里苍穹。
正自诧异,却见眼前是千仞绝壁,直立如削,下面的山谷幽深不可见底。就在这千丈绝壁之上,连接着几条漆黑的铁链,那带着寒光的铁链斜斜往上延伸出去,仿佛一道长虹,直挂天际。定睛一看,才发现铁链的那头连着对面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峰顶似乎比这面的松桧峰还略高一点,铁链差不多有十几丈,就这样悬在空中,在寒风的吹动下来回晃荡。
楚云深咋舌道:“这难道是上山的地方?这要掉下去还不摔个粉身碎骨?”
华清荷淡淡道:“谁叫你们要从松桧峰上来的,这次的大会是在对面落雁峰上,这松桧峰是我华山弟子住的地方。只有轻功很好的人才敢从这里踩着铁链过去。此外就是来的早些的贵客也有在华山住宿的,才从松桧峰上来。”
楚云深无奈地苦笑道:“你怎么也不早点说,这要下山岂不又得颇费周折。”
话音刚落,只觉得腰间被一股大力拉扯,忽地就向眼前的万丈高崖飞去,这才发现原来竟是华清荷伸手揽住了自己,飞身上了那悬空的铁链。
只听哗啦一声,铁链在脚尖的踩动下轻轻抖动着,却见华清荷再次跃起,白衣在寒风中舒展,身形曼妙之极,仿佛真个如天上的仙子一般步云登仙而上。
楚云深被这样揽着,只觉得冷风呼呼地灌入自己的眼耳口鼻,如刀割般难受,待冷风骤停,又是一阵淡淡的香气传来,腰间的柔荑柔软而温暖,那凌风飞舞的衣袂不时打在自己脸上,才想起自己是紧贴着华清荷,脸上不由得一红,不禁转头看了看华清荷,只见她仍是那么神情自若,仿佛自己和这脚下的万丈深渊在她眼中都被视为无物,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红,但这次却是因为惭愧了。
华清荷几个起落离,离对面已是不远,鬓角微微见汗,毕竟是带着个人,这样高难度的轻功施展开,也颇费心力。楚云深此时眼角余光往下一瞥,差点没吓出魂来,慌忙闭上了眼睛,但觉腰间一紧,又仿佛飞了起来,耳边顿时风声大作。
突然感觉耳边的风声停了下来,四周仿佛又陷入了久违的寂静,四体百骸只觉得一阵温暖袭来,楚云深才醒悟到已经到了,忙睁开眼睛,却见华清荷早已放开了他,默默伫立在一旁。
他回头看去,那铁链此时还在云中荡逸,寒冷的山风从谷底吹来,又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背上竟是已经湿透了。
正是:万丈深谷又若何,飞步凌云等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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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8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泪现在很勤快啊~~
羽生江湖广播剧社 梁迷的广播剧社
金枝托冷沁香寒,华苞欲绽慕朝颜。丹心意向何处系,随风绾处自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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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8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70楼金华丹于2011-08-18 22:28发表的  :
有泪现在很勤快啊~~
没办法啊,马上开学就没时间了,再不勤快点没得混了。。
话说这段时间码的总算感觉写东西的速度比起原来的龟爬强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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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9 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明史不熟。。。。。
对明史的涉猎仅限于一些大众知识和贸易历史。。。
来吸口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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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9 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72楼沙包鸣泣之时于2011-08-19 19:28发表的  :
明史不熟。。。。。
对明史的涉猎仅限于一些大众知识和贸易历史。。。
明史同样不熟啊
但只要肯百度,没有什么是写不出来的。各种查就行了,差多了对明史也能熟悉点
而且我定在正德年间,就是因为《回明》能有点帮助,另外云中岳的《匣剑凝霜》也是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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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0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嗯。我是明朝国内史不熟,外交史倒是略知一二,看过好几篇关于帖木儿与朱棣关系的论文。

原来认为东林党是好人,受时下流行的观点影响,现在却觉得不是什么好鸟。
来吸口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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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3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回 剑慑群雄 又见名山腾剑气

本帖最后由 有泪如倾 于 2022-5-15 18:19 编辑

楚云深正待答谢,只见华清荷又转身跳上了铁索,向对面行去。
这次没有带人,华清荷的身姿显得更加轻盈灵动,仿佛是御风飞行一般,从铁索之上轻点而过,铁索却几乎不见晃动。很快就消失在铁索尽头的苍茫云海之中。
楚云深在崖边站了没多久,又听见了铁链哗啦啦的响声,接着看见两个身影从远处的一片迷蒙之中接近了过来。到了近处才发现是华清荷和方瑶。由于方瑾和方瑶的轻功也还不错,华清荷只用一只手牵着,两人就能勉强度过来,自是比楚云深省事多了。
不过两个来回,四人就都站在了华山落雁峰之上。
方氏兄妹此时看着华清荷的眼神都不由得大为敬佩,却听华清荷道:“在华山上若还这副打扮,反而会显得可疑了。”
楚云深笑了笑,忙招呼方氏兄妹都把之前的化妆给卸掉,三人俱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此处是华山落雁峰上的一个角落,两旁青砖红瓦,屋舍俨然,华清荷带着三人向中央走去。落雁峰上早已是人声鼎沸,路旁站满了穿着五颜六色服装,操着不同口音的武林人士。此时午时将近,人群大部分已开始向金天宫方向涌去。
华清荷停住脚步,说道:“你们来的倒正是时候,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跟着大家一起去看看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楚云深三人点头称谢,三人随着人流来到了一处较大的宫殿前,此处离金天宫已是不远,可以看到前方的山路蜿蜒几折,一直通往峰顶,那金天宫傲然伫立在峰顶之上,在烈日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天上的仙宫一样。
此时眼前的这座宫殿之前已是围满了人,殿前是一方宽广的石台,石台上坐着几个人,想来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
台前伫立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瘦高的个,穿一身灰绿色的道袍,头挽道士髻,面方脸白,长须覆面,看起来相貌虽不算出众,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威势,正是华山派的掌门人“金天一剑”华宗岳。
华宗岳此时正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无非是历数蒙古人的各大罪状,号召中原武林人士团结起来,救边境子民于水火,扬我大明国威之类的话。台下的一众武林人士无不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下一刻就奔赴前线杀几个鞑子。
楚云深却是听的有点无趣,这种檄文之类的东西他读得多了。他的眼睛不住在四周人群里搜寻,果然没让他失望,倒是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台上坐的武当派长老玄法道人不说,台下武当弟子更是来了二三十个,其中有叔伯辈的卓逸凡、马铮、云紫楸,还有比较熟悉的“武当七秀”等自己的一干师兄弟。
别的名门大派也来了几个,台上便坐着少林的智武大师,峨眉派掌门金光上人,青城派长老紫松道人,华山派长老冥灵子,这些都是他曾经在武当山上见过的。还有位中年美妇,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年纪,穿一件湖水碧色的绉纱衣裳,美目含笑,顾盼生姿。听周围的人议论说,这似乎是昆仑派的掌门人上官令月,没想到这堂堂昆仑掌门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女子。
台下各色人物他认得的则是很少,只有之前见过的华山派的华清荷和水清漪两位姑娘,都立在台前正中的位置。除武当、少林、华山、峨眉、青城、昆仑这六大派弟子之外,其他似乎大多是些绿林人物。
见到这些熟人,楚云深恍然如梦,只觉的过去这几个月似乎又变得很遥远。
可惜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义父,不过以义父现在的状况,想来必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想起自己的身份,他猛然一凛,赶紧往后缩了缩,把自己瘦小的身躯缩进人堆里。
台上的华宗岳好不容易才将一篇长篇大论说完,赢得一阵彩声,他转过身来看向几位武林名宿,示意他们有何意见。
武当长老玄法道人方才似乎在闭目养神,此时却睁开双眼道:“华掌门,这抗击鞑子是件大事,是不是得有个牵头的,似这般群龙无首总不是个办法。”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一片沸腾,到处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华宗岳心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武当派在明朝因为靖难有功,被永乐皇帝备受推崇,历代明朝皇帝也都给予了大力的支持。更兼这些年武当派人才辈出,和朝廷关系也不错,声势早已远远凌驾于少林华山之上,俨然成了中原第一大派。
这玄法道人每遇到这种武林大会,就恨不得弄个武林盟主出来,好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在风光一回。不过他这次说得到也有些道理,这样重的任务自然不能没人牵头。
华宗岳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既然玄法道兄在此,自然由您来主持这个局,这里论声望武功当以您为尊。”
玄法道人正待谦虚,一旁少林的智武大师却是忍不住说道:“华掌门,我看不如还是照江湖老规矩,比武决胜,武艺高强且人品值得信赖的人可为盟主。”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又是炸开了锅,众豪杰纷纷起哄。都是武林中人,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又有谁不想看到一场精彩的高手对决呢。
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台上响起,正是那昆仑掌门上官令月,她笑着道:“智武大师此言不错,不过今日已是少年人的天下,我们这帮老骨头自当退避三舍,且让小辈来做这个盟主如何?”
华宗岳闻言也不禁露出微笑,有这几个老怪物在此,胜负犹未可知,不过若是小辈之间的比武,昆仑华山倒是颇有一拼之力。
谁知玄法道人却是点头道:“此话甚合我意,不如现在就开始吧,免得夜长梦多。”
华宗岳道:“既然诸位皆有此意,那么就在此地比试一番无妨,比武点到为止,禁止故意伤人。不过人力终有穷,高手就算能冠绝群雄,怕是也禁不住车轮战法吧?”
上官令月格格笑道:“华掌门想是在担心你那宝贝女儿吧。不过这倒是实情,我看不如连胜两场者可选择暂时下台休息,只要败一场就算失败何如?”
玄法道人点头道:“甚善,此外每个门派最多派出一名弟子,无关的人若是太多,徒然浪费时间而已。”话说到最后神色中已是充满了不屑,看得台下群雄一阵气结。
楚云深倒是不怎么关心这劳什子比武,自己这水平在这几百人里不垫底就不错了。但在这华山派的主场,作为华山派高徒的华清荷必然是要出场的,这让他充满了期待,目光也不禁投向了台前伫立的那个身影。但华清荷仍是一如既往的面沉似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规矩既然定好了,打起来自然快的很,台上几位武林名宿也都退到台下观战。
于是就在这华山落雁峰之上,一时剑光霍霍,劲气四逸,楚云深虽是之前这种比武见得也不少,但最近才领悟了点剑招,遇上使剑的好手更是看的分外认真。
不得不说,台下的一众小帮派和绿林豪杰人倒是多得很,但真正能和这几大门派高手抗衡的简直凤毛麟角,很多都是动手不过几个回合就灰溜溜地下来了。
这里面又以昆仑派的上官仙和青城派的冯玉波为佼佼者。两人尚未碰面,但均已连胜数场,那冯玉波青城剑法已深得青城掌门紫云道人真传,出剑速度更是迅捷无匹,对手往往一个照面就直接败了。那昆仑派的上官仙虽是个如花女子,下手却异常狠辣,剑势大开大阖,剑招冷峻奇诡,不一会儿已有好几人伤在她的剑下。青峰寨的少寨主连一只胳膊都被砍了下来,血淋淋的甚是吓人。
虽说比武点到为止,但以上官仙的打法,想不伤人不啻天方夜谭,况且她又是昆仑掌门上官令月爱徒,群豪皆是敢怒而不敢言。不一会连上台挑战的人都没了,那冯玉波只好亲自接战。
众人暗道这下总算有场精彩的对决可看了。谁知那冯玉波上台后,两人却静静地对视了片刻,把台下一帮观战者急的抓耳挠腮。
却听冯玉波淡淡道:“不用比了,我弃权。”说罢转身离去。
上官仙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红晕,明眼人早已看出其中的状况,不禁窃窃私语。
几位武林名宿都望向了青城派长老紫松道人,有的已面含讥笑之意。紫松道人黑着个脸,好不容易才冒出一句,“这孽畜!”说罢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众人正大呼失望,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上比武台。原来是少林弟子弘德,这和尚已三十出头,身高九尺,面方耳阔,身传黄色紧身劲装,露出两条结实的膀子,身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看起来足有上官仙两个人宽,也不说话,看着上官仙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上官仙被这和尚看的一阵来气,冷笑一声,挺剑而上,一式“昆山望月”自下而上斜斜刺向弘德双眼,人似游龙,剑如惊风,数丈距离仿佛一掠便至,森冷的剑光晃得弘德直花眼。
高手比拼,最忌心浮气躁,弘德本来就是要激上官仙抢先出手,见上官仙一上来就使出了杀招,也不惊慌,沉肩坠肘,气机已是把上官仙锁死,大喝一声,一记仿佛汇聚了全身力气的重拳骤然轰出,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在这一拳之下也扭曲得变形,拳速之快同样迅若奔雷,根本不像是这样一个傻大个能够使出的,以上官仙上冲之势根本避无可避。
但上官仙当然不会是心浮气躁。她这一下看似一往无前,实则并未用全力,纯属试探。这下虽然心惊,却毫不慌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已是蛮腰一扭,双脚竟后发先至,点上了弘德的小腹。
以这种力道,双脚自然对弘德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这就够了,依靠反弹的力道,上官仙的身体却是在空中硬生生向右平移了足有一尺,宝剑自上而下一式“力劈华山”砍向弘德。
此时弘德招式已使老,根本来不及变招,眼看一条膀子都要被砍下来!
但只听“当”的一声,上官仙只觉得这一剑仿佛砍在了钢板上一样,之前百变不惊的脸上顿时满是骇然。
弘德虽然也不好受,但也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打出去的右拳在拳速降下来之后顺势一招“顺水推舟”将上官仙长剑格飞,紧接着一记大摔碑手使出。
但见上官仙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台上飞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台下众人之前早已屏气凝神,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彩声。
没想到这趟竟然能见识到少林派的绝学“金钟罩”,众人不禁暗自庆幸。
这金钟罩为护身硬功,和江湖上的“十三太保横练”什么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防御也是有限的,怪只怪那上官仙太过托大,想要砍下对方一条胳膊,竟以剑使刀招,但剑本就不适合使出劈砍的招数,这一下虽然颇有气势,毕竟力道不足。这一剑虽几乎破去了弘德的金钟罩,但入肉不深,弘德也无大碍。
谁都没想到这样一场重量级对决竟然只在一息之间就结束了战斗,但仍都大呼过瘾。
楚云深正自赞叹,却突然心头一紧,就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飞上了比武台。
众人方兴奋不已,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台上静静地伫立着一位白衣女子,也没注意到怎么上来的,仿佛一直就那样站在那里一般。之前站在台下还看得不甚清楚,这明晃晃地伫立在台上,那脸容,那身段,那气质全都尽收眼底。台下众人都不禁一呆,有几个好色之徒更是流出了口水。
却见华清荷冲弘德抱拳道:“华山派华清荷请师兄指点。”
弘德刚还是一幅得意之色,这时也不禁面露凝重之色,微微点头,抱拳还礼。
这一场谁知却还没刚才一场精彩,华清荷对弘德的硬功已有些了解,改用绕身游斗的打法,弘德这下连对方的衣角都沾不上。
台下众人此时大多已根本不关心这局的胜负,纷纷陶醉在华清荷绝妙的身姿之中,华清荷本就生得好看,这穿花绕树身法一施展开来,但见剑似秋水,人比花娇,恍如凌波仙子一般,莲步轻款,每一剑仿佛都毫不费力,每一剑又都显得那样的优美。
缠斗了一炷香功夫,漫天的剑光白影仿佛突然敛去,那曼妙的剑舞一停下来,众人的眼睛却似乎都有些不适应了。
但听那弘德颓然叹道:“我输了。”
原来他的胸前的衣服已是被华清荷的剑刺穿了三个小洞,露出里面黑黝黝的肌肉来,显是华清荷手下留情。
接下来的几场更是没有什么悬念,除了上来领教的峨眉派高徒蓝云,其他不过一些见色起心的登徒子。连蓝云也被华清荷三招两式打发,遑论其他人。华清荷竟似赢的毫不费力。
台下观战的华宗岳已是忍不住拈须微笑,喜悦之情写在了脸上。
楚云深上回见华清荷出手只是惊鸿一瞥,今天终于得以观战几场,更是不禁大为叹服。
此时却忽听台下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掌声,掌声虽然响亮,却异常整齐,隐约中似乎还带着节奏,显然是一人所发。但这一人发出的掌声,却一声声如惊雷般盖过了台下数百人的说话声,楚云深自认把双手拍烂了也做不到。
掌声骤停,紧接着一个自信而有力的声音响起:“华女侠剑法果真绝妙的紧,不愧‘芙蓉神剑’之名。”
这声音虽充满了力道,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有种洋洋洒洒之气,仿佛是一阵春风吹过,让众人的心头都为之一舒。
这个人楚云深当然很熟悉,他看着此人信步走上比武台,心中的惊异却是比刚才更甚。
因为此人分明是自己义父的大师兄,武当派第二代大弟子“一苇渡海”卓逸凡!
他一开始猜想武当派出战的可能会是自己的几位师兄之一,“武当七秀”的老大宋剑彰,或者是七人中其实最不容小觑的老七梅剑寒。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位叔伯辈的人物。
台上的华清荷也不禁一怔,旋即冷冷道:“卓大侠也想来赐教么?”
这卓逸凡已年逾不惑,着一袭黑色的武当道袍,面相倒生的不错,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这有何不可。”
台下众人包括一干武林名宿本是茫然不解,但仔细一想,旋即释然。一开始规定的是掌门下一辈的弟子方能出战,但武当派目下人才辈出,很多四五十岁,甚至白头长者,都不过是第二代弟子。
众人之前也不是都没想到过这点,但却都想当然地以为武当绝不会以此等长者出战,没想到武当派还真毫不在乎地干出来了,难怪那玄法老道之前镇定自若。
此时玄法道人和卓逸凡脸上俱是毫无愧色,仿佛理所当然一般,那玄法道人之前面无表情,此时却笑吟吟地看着比武台,连一向我行我素的上官令月也不禁叹道,在脸皮厚度上自己终究只能自愧不如。
此时卓逸凡昂然立在台上,笑道:“华女侠连番苦战,最好先下去歇歇,不知有哪位愿意来赔卓某一战?”
华清荷冷冷地注视着他,淡然道:“无妨,我尚可再战。”
卓逸凡微微欠身施礼道:“如此愿领教高明。”
既已约战,这两个人再不答话,持剑而立,静静凝视着对方。华清荷本就个性恬静,此时更是如一泓万年不波的秋水一般,剑锋上仿佛也受到身上气质的感染,散发出一阵寒冷肃然之气。
而卓逸凡虽只是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却已俨然一副渊渟岳峙之势,他的剑并未向华清荷一样遥指对方,只是静静地垂在地上,手和脚的动作也仿佛说不出的自然,浑身似乎散发这一种融融暖意,如和煦的春风,吹过每个人的心头,但同时那种稳如山岳的气势,又让人望而生畏。
这俩人就这样静静地对峙,但台下众人却未感到丝毫无聊,两个人虽就那样站着,但那种气势却将台下众人都深深感染,一动也不敢动。
这种纯气机的对决同样凶险,谁稍不注意露出破绽恐怕就将满盘皆输。
约莫过了一顿饭工夫,忽听一声娇叱,森冷的剑光仿佛压下了对面的融融暖意,寒气仿佛覆裹了整个比武台,甚至向台下逸去。
华清荷终于忍不住先出手了,整个人如一道冷电在半空中炸响,一头扎入了对面的重重暖气之中。
卓逸凡的剑终于动了,但台下众人仿佛都没看见他的剑是怎样动的,直到对面的千重剑光笼罩过来,才见原来的那个黑影似是倏然消失了,紧接着叮叮当当之声似乎在空中奏成了仙曲,直到百来下之后才停了下来。
这时只见两道身影在台上兔起鹘落,盘绕飞舞,时而游走,时而飞身进击。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华清荷本就以轻功见长,而这卓逸凡号称“一苇渡海”,虽然不可能这绰号那么吓人,但轻功自然也是非同凡响。
此时两位轻功高手混战在一起,身法仿佛越来越快,到最后,台下众人只可见黑白两色在台上交织,时而有清冷的剑光从黑白的交错中微微透出,那叮当之声更是似乎连成了一片,让人看得几欲窒息。
突然眼前的黑白两色在混融之中化开,满天的暴风骤雨似乎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当”的一声清响,紧接着一柄长剑向空中飞出,足足飞了两三丈高才坠了下来。
台下众人这才喘过一口气来,仿佛压抑了几个月一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楚云深关切地看去,却只见华清荷面色苍白,空手而立,银牙一咬,沉着脸走了下去。
卓逸凡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他倒也清楚,自己实则并未在剑法上战胜对方,靠的纯是内力,这一战倒也有几分凶险。
但他正自摇头,却突然感到一阵杀气漫天袭来,仿佛直直刺入了自己的心肺一般,让他心中为之一颤。随即毫不犹豫地拔剑转身,剑似流星,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圆弧。
下一刻,他只觉得剑身上一阵大力传来,整个人仿佛都要向后飞出去,慌忙双腿暗蕴内劲,扑扑腾腾地向后连退几步才停了下来。
眼前那人为长剑一阻,在空中倏然下坠,重重落在了台上,昂然负手而立。
“天山派风入松,前来见教!”
正是:天山明月一旦出,岂为浮云掩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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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4 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泪兄也武林大会开打了么?
俺的那个写不下去了,感觉原来的想法太俗套,不合我性格呀。。。。
来吸口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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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4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76楼沙包鸣泣之时于2011-08-24 20:05发表的  :
有泪兄也武林大会开打了么?
俺的那个写不下去了,感觉原来的想法太俗套,不合我性格呀。。。。
武林大会是必然的啊,好像印象中是个武侠基本都有武林大会。。。当然,这只是前奏,为了某人华丽的出场。。
我其实也是,想法不停地在变,这些基本都是后来推翻重想的,最近才改的提纲,下面顶多再写一回提纲的也没了,又得重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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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1 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回 相逢梦惊 且看双剑会七星

本帖最后由 有泪如倾 于 2017-11-6 20:15 编辑



眼前这人看起来很年轻,年龄怕是绝对不会超过弱冠之数。
他穿一件白色紧身劲装,披一件大红英雄氅,长眉入鬓,眼若晨星,蜂腰猿臂,那张脸虽然白净,每一根线条却仿佛都是用刀削成,面容冷峻,轮廓分明,看起来倒也颇为英俊。
但卓逸凡却根本不敢把眼前的少年当成小孩子看待。
那少年就那样站在那里,但浓重的肃杀之意却仿佛铺天盖地地袭来,连落雁峰满山的秋叶,似乎都要在这浓重的杀气之下微微颤抖着,显得异样的惨白。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那少年双眼中冷厉的神光却仿佛能够直接穿透人的心脏一样,让对面的卓逸凡不寒而栗。
这是杀过人才会有的杀气。
卓逸凡不是没有杀过人,死在他手上人的也有不少,但在这少年的面前却更显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他的全身每一个毛孔仿佛都释放着那种强大的精神力量,那种压迫感几乎让人不敢站直身躯,这分明就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
然后卓逸凡想到了他的名字,台下的人也从已震惊中恢复过来,开始低声议论着这个名字。
风入松,这名字在两年前或许还没人知道,但近两年,却是一个让侠者惊叹,让恶者战栗的名字。
很少有人能够见到他,能“有幸”见到他的人,基本都是恶贯满盈之徒。当然,这些人现在都已经下地狱了。
专干打家劫舍勾当的金龙帮,上下二十七号人,一夜间全部暴毙身亡,尸体堆满了庭院,鲜血渗满了脚下的青砖,只留下墙上的一首《风入松》小词。
通敌卖国的大胜门,一门六十二人,也被他在一夜间全部诛杀,人头被他在院落正中央堆成了京观,那满是惊惧的六十二张脸遥遥望向北方,成了西安城中有名的“修罗地狱”。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风,于是便有人称他为风入松。
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从此便以风入松自诩。
据说他是天山派门下弟子。天山派,一直是个神秘的门派,这些年鲜有弟子在中原武林中活动。
但长辈们也曾告诉过这些年轻人,就在几十年前,那是个曾让武当少林都要敬畏三分的门派。
这样一个人,竟然出现在了华山之巅的武林大会上,群雄不由得都大感意外。
卓逸凡当然也不例外,他的面色已从最初的骇然变成了惊诧。
仿佛是看透了卓逸凡所想,风入松冷笑道:“怎么,这共讨外侮的武林大会,难道竟容不得我天山派弟子插手么?”
卓逸凡一怔,脸上倒是挤出一点微笑,说道:“此言差矣,凡我大明武林中人,人人有份,惟能者居盟主之位。”
风入松也不答话,点头道:“请!”
卓逸凡心头一凛,拱了拱手,长身而立。
没有寒暄,没有两个人的对峙,他只是再次看到一道寒芒如撕裂了天空的闪电般像自己射来,那闪电带起的惊风让他的心里狂雷阵阵,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但“一苇渡海”的名头究竟不是白叫的,就在下一刻,他的身形如鬼魅般冲天而起,那一掠便至的寒芒扑了个空,紧接着两道电光仿佛缠绕在一起,在激烈的碰撞中一次又一次上演着电闪雷鸣般的奇景。
交上手后,卓逸凡才发现,这少年的剑法,似乎还比不上适才的华清荷,内力似乎也要比自己差一点。
但就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那种悍不畏死的决心,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杀气,却让这少年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那长剑的每一次进击,仿佛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那剑尖真气流转所带起来的震动震得卓逸凡耳膜发胀,根本不敢去硬接,只能用太极剑的“粘”字诀将其牵引开。
观战者中受益最多的无疑是楚云深了,他在太极剑上刚刚有些领悟,此时看着台上高手使出太极剑,一次次化险为夷,更是感慨良多。
但身在局中的卓逸凡却绝对不好受,对方的气势,本来就给他以很大的压力。每一次剑与剑的碰撞,更是都伴随着巨大的内力激荡,几十回合下来,他已经感到手臂一阵酸疼,虎口隐隐发麻,剑几乎都要拿捏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正欲提剑上前,却见风入松的又是一招凌厉的剑招欺近身来,忙使一招“玉女投梭”迎上。
然后他看见风入松的剑直直地从自己长剑一旁穿过,明晃晃的剑锋仿佛就在那一刻飞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风入松不要命,他可不能不要命,自己的剑再顾不得伤敌,忙倒踩七星步向后急退,手中的剑紧急回撤,使一招“横架金梁”护住了周身要穴。
但下一刻,他的眼前完全被耀眼的白光所覆盖,那夺目的寒光如铺天盖地的亮莹莹雪花一般将自己裹在其中。
这正是天山剑法中的一招“雪花六出”!
当漫天的白光散去的时候,众人只见卓逸凡浑身浴血地站在那里,片刻后颓然倒了下去。
台下顿时响起几声凄厉的惨呼,接着几个人影飞快地跃上了比武台。
却听风入松淡淡道:“他只是被我一剑伤了六大经脉而已,赶紧下去救治,尚可有救。”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是谁带头喝彩,台下的彩声这一刻又沸腾了起来。
楚云深喊的比谁都响亮,看到卓逸凡落败,身为半个武当弟子的他却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
但不知是有意无意,风入松仿佛也发现了他,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他心头一凛,忙停止了呼喊。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旋绕,那声音似乎只对他一人所发。他心头突地巨震,然后是一阵狂喜,在这一刻,什么风入松、卓逸凡、华清荷,什么武林大会,武林盟主,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华山落雁峰宫殿群之后,有一处断崖,这断崖从落雁峰上斜斜地插入云霄,下临万丈峭壁。
这处断崖历来是华山弟子被罚“面壁”的地方,因而平时很少有人。
此时天色渐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洒照在这断崖之下的层层林海之中,倒是颇有几分凄艳的美。
断崖之上此时却难得伫立了个人,这人看起来面方耳廓,短髭覆面,一袭白色的紧身长袍,背插长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的神色也看不出是欢喜还是落寞。
八年一梦如逝水,这过去的八年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度过来的,那几场变故早已将他的心改造的麻木不仁。然而就在半年前,那仿佛只存在梦魇中的一抹猩红又给他的心以更沉重的一击。
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就与他若即若离,直到后来郁郁嫁作他人妇。然而这一切都还没有完,上天似乎仍看不惯这朵骄傲而洁白的花朵,硬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来将其捏得粉碎。
柳芳菲,柳芳菲,却原来是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
离别倒也罢了,还可以有重见的希望,然而这一别,却是最后的诀别!
他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又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急速地坠落着。然而那个瘦小的身影又不知何时在心头浮现,化成一股暖流,温润了他的心田。
然后他看见那个瘦小的身影从山道上欢快地奔了过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那一抹斜阳静静倾泻在这张稚嫩的脸上,这张脸比起半年前仿佛成熟了不少,更多了几分坚毅的色彩。
那一声清脆的“义父,可找到你了!”将他从万千思绪中唤了回来。
他激动地扶着那孩子的双肩,两人相视一笑,孩子眼中旋即蕴满了泪水,而他也不禁双眼红润了起来。
“不错,云儿,这半年你倒是长大了不少。”他幽幽叹道,摸了摸孩子的头。
“义父,你可知我这段时间有多想你。刚才听见你的声音我还不敢相信,谁知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楚云深激动地说道。
梁冲眼神一黯,旋即笑道:“我也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你,还好没出什么事情,总算是老天有眼……”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一把将楚云深拉至身后,喝道:“是何方高人,请出来一见!”
一个阴仄仄的笑声骤然在这山间响起,十数丈外的山石之后,却是信步走出几个人来。
为首一人身穿大红狮子补直身官服,头戴八瓣帽盔,腰悬宝刀。一双小眼睛,塌鼻子,生得不甚好看,但眼中露出的神光却提醒着别人这绝对是位高手。
后面五个人,其中一人身着碧色长袍,其他四人则是清一色的玄色劲装,但腰间都斜斜挂着一柄带鞘的长刀。
为首那人一边走,一边笑道:“真是好感人的重逢啊,善哉善哉。”
梁冲看到为首这人,瞳孔不由得收缩了一下,淡淡道:“没想到梁某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今趟来华山,却连钱大人都给惊动了,真是幸甚至哉!”
他一面说,一面却是暗自心惊,知道自己今天讨不了好去了。
因为前两年他才在武当山上和眼前这个人有一面之缘。但令他想不通的是,这样一位人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人赫然是当前大明锦衣卫的实权人物,锦衣卫千户钱宁!
钱宁却是淡淡一笑,道:“凭你梁冲还真不值得我出手,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但今天栽在我手上,对你来说确实算得上是八辈子的荣幸。”
梁冲冷笑道:“呵,想不到堂堂锦衣卫钱大人,竟然会屈尊干这种暗地里监视的勾当。”
钱宁为之一愣,继而笑道:“那是当然,这么些武林人士齐聚于此,若是出点什么事,你让我如何向京城里的那位交待。”
他语声微顿,接着道:“你倒是聪明得紧,不过再聪明也没用了,带上那小子跟我们走吧。”
楚云深激动地喝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有罪了,锦衣卫就可以随便抓人么。”
钱宁笑道:“有没有罪我不知道,跟我去公堂上走一遭就清楚了。”他的语气转瞬变得严厉起来,喝道:“哪儿来的废话,锦衣卫抓人还需要解释么!”
梁冲却是伸手一拦,说道:“慢着,要我跟你走可以,但这孩子你们却要放过他。”
钱宁哈哈笑道:“锦衣卫抓人你见到有放过的吗?”
梁冲道:“我不奢望你们能不抓他,但你们要答应我让他走,且一个月内不许派人抓他,也不许尾随。”
钱宁冷哼一声,道:“我想你是不是吓糊涂了,我不觉得你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
梁冲微微一笑,一把拉起楚云深向后退了两步,却是站到了悬崖边上,淡淡道:“我想牟大人也不会只想要两具尸体吧,钱大人,您认为如何呢?”
钱宁一惊,但为时已晚,此刻两人还隔了数丈距离,梁冲要是直接跳下去,还真拿他没办法。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的确很聪明,也很有魄力。行,我答应你的要求。”
说罢不待梁冲发话,很自觉地举手对天发誓了一番。
梁冲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开了楚云深,楚云深想拉住他,却被他用力地挣脱了,那满是鼓励的眼神在楚云深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向钱宁走去。
钱宁见梁冲束手就擒,也不多说,摆摆手招呼几位随从离去。
然而就在他正欲转身的一刹那间,却感到一阵浓浓的杀意向他袭来,脑后的劲风也在这一刻呼啸而至。
梁冲当然不会傻到和锦衣卫讲条件,锦衣卫若是仅凭一个可笑的毒誓就能放弃抓人的话,那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演了这一出,不过为了让钱宁放松警惕而已。
他的剑就在近身的这一刻出鞘了!
但钱宁骤觉剑气袭来,却是不惊不忙,间不容发之际就那样一个盘龙绕步,已是横掠开来,双手握拳闪电般的击出。
只听一声巨响,偷袭的梁冲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他的剑早已寸寸断开,碎片散落了一地,心中的骇然已经无以复加。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高明的算计也是徒然。
钱宁面色狰狞,阴阴笑道:“奶奶的,你小子还真够滑头。看来不让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一只手迅若雷霆般向梁冲抓去,山谷中顿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
楚云深看得脸都白了,但连义父都不是对手,他又能怎样呢。想了想,还是提剑向钱宁冲去。
人还未到,却只觉空气中一股劲气袭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顿时动弹不得。
钱宁厉色道:“都给我老实点,全都带走!”
这时钱宁身后穿碧色长袍的那人却是一声咳嗽。
钱宁一怔,旋即对楚云深笑道:“我差点忘了,你就留在这里吧。”
楚云深躺在地上,正兀自伤心,陡闻此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说道:“这是为何?”
钱宁笑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锦衣卫的通缉要犯,一个时辰后你的穴道自然会解开,想去哪儿随你便吧。”
此话一出,不止是楚云深,被反缚双手的梁冲也不禁转头看过来,眼中满是惊诧的神色。
楚云深叫道:“怎么可能,你们把我带走吧。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襄阳城外我也杀了不少锦衣卫,就凭这点我也有罪!”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义父一起去慷慨赴死。
钱宁却是摇头笑道:“以你的身手,恐怕连一个锦衣卫都杀不了,杀人的自有其人。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
之前是锦衣卫抓人,现在是锦衣卫不抓了,他却想要被抓,这场景看起来颇为可笑。
但楚云深却丝毫也无法笑出来,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渐渐走远,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原来自己究竟还是做了别人的棋子,以义父的身手和谨慎程度,锦衣卫要抓住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把义父给害了!
顿时,愧悔、自责、孤单、无助,各种情绪都挤入他的心间,不知不觉中已是泪眼模糊。
这一觉睡得也不过半个时辰,醒来的时候,穴已经解开了。
但他对着华山黄昏时分的那一抹惨红的残霞,心头同样是一片黯然,脚下仿佛根本没有迈步的意思,泪水不知不觉又湿润了眼眶。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冷笑在耳边响起:“原来你小子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转头看去,却见七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前,赫然是那“武当七秀”。
为首的宋剑彰冷冷地看着他,岳剑云漫无表情,只有双眼隐约透出一丝关切,那周剑啸脸上却满是无奈的苦笑。
宋剑彰喝道:“愣着干什么,陪我们回山受审。”
楚云深迎上了他的目光,淡淡道:“我根本就无罪,朝廷也根本就没通缉过我,有什么审好受?”
宋剑彰一怔,旋即喝道:“朝廷管不管你是另外一回事,梁冲那贼子行那惨无人道之事,恐怕只有你最清楚。废话少说!”
岳剑云也苦笑道:“师弟,你就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吧,回了武当,长老们自然会明辨是非的。”
楚云深不语,只是冷笑。从他离开武当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想回去了。武当的那些长老?若是他们真正明辨是非,义父又怎会遭受不白之冤?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七人,竟是突然拔出剑来,护于身前。
七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其中几人已是发出一阵爆笑,宋剑彰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你竟然要跟我们动武,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旁的老二朱剑华也是笑道:“这小子在外面混了半年也是混长进了啊,就他这三脚猫把式,还装作一副高手架势。老七,把他拿下!”
一旁的梅剑寒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仿佛入定一般,此时闻言,也不答话,立刻向前一步,也不管楚云深的长剑,伸手就向楚云深抓去。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冷笑,“哟,武当派果然人才辈出,不是以大欺小,就是以众凌寡,当真让人佩服得紧。”
“武当七秀”齐齐怒喝道:“谁?”
月色下步出一个人,那人长身而立,一身白衣在月光下分外惹眼,看起来倒多了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之前的肃杀之气已敛去了许多,但嘴角上仍是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这个人竟是风入松!
正是:浪迹江湖谁可语,但凭一剑斗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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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4 18:58 | 显示全部楼层
“被受永乐皇亲备受推崇”这一句,有泪再读下?不觉间更了这么多了,回来从头细看吧,感觉这两回行文自然多了,然后诗词也不用来砸人了哦。停云听风,于是楚云深处风入松么?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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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9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79楼羽灵于2011-09-04 18:58发表的  :
“被受永乐皇亲备受推崇”这一句,有泪再读下?不觉间更了这么多了,回来从头细看吧,感觉这两回行文自然多了,然后诗词也不用来砸人了哦。停云听风,于是楚云深处风入松么?
嗯,之前没看到灵灵的回复。
哦,敲错了。。。
这个倒是猜的不错,就是这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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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9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回 伤别凄楚 少年一剑走皇都

本帖最后由 有泪如倾 于 2017-11-6 20:16 编辑


尽管风入松的气势不再如午时斗剑般那么吓人,但宋剑彰对上风入松那一双眼睛,仍是没来由得打了个寒颤。待想到自己不能再气势上弱了,忙挺直了腰板,怒喝道:“好你个风入松,冤有头,债有主,你来的正好,辱我武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一旁几人也跟着起哄,一时慷慨激昂,仿佛恨不得把风入松吃了一样。
风入松淡淡一笑:“看来今日真是失算,还是一了百了了合我性子,省得每天都有些自认受辱的人上来寻仇,岂不麻烦。我呢,本也不是个很爱管闲事的人,但对于你们这几个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败类,既然看见了,岂能不教训一番。打了老的,再教训一顿小的,嘿,倒真有意思。”
武当七秀闻听此言,大多脸涨得通红,老大宋剑彰气得双目圆睁,横剑大喝道:“休得多言,咱师父今日一时不查,着了你这小子的道,我兄弟几个未必就怕了你。并肩子上!”
楚云深方收回了剑,正自看着武当七秀的窘样窃笑。只觉七缕劲风从身旁掠过,直指身侧的风入松。

武当七秀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那七道身影有快有慢,窜起得有高有低,看似杂乱无章,然而却封住了风入松每一个出手的角度,只要他敢伤了其中一人,另外六把剑瞬间就能在他身上添上六个窟窿。
只听风入松笑道:“说你们卑鄙还真卑鄙,七个打一个倒练得真娴熟,看来平时仗着人多欺负人不是第一次了。”
语声未落,楚云深只见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闪电,只一瞬电光便游移出几道优美的弧线,紫电银霜,然而只见电光,不闻惊雷。霎时间,那一道闪电突然爆开,几个黑影仿佛被这道电光炸起,有的直直飞向前方,有的盘旋着向后落去。
那七个身影几乎是同时落地,一招之内击退七人,虽一人未伤着,但仍让武当七秀大为气馁。
宋剑彰一落地便咬牙道:“休要猖狂!咱七个对上一人也是七个,对上百人也是七个。这次就让你尝尝咱七曜剑阵的厉害!”
此言一出,七人皆往后跃了几步,恰围成一个大圈,将风入松和楚云深都围在其中,各各凝神卧剑,表情严肃。
风入松从容笑道:“还当你们黔驴技穷了呢,有意思。”
不过他的笑容马上就凝固了,当那七人开始移动之后,每个人都踩着独特的步法,看似散漫,实则内藏玄机。只要风入松敢攻击其中一人,其余几人的剑顺势就能在他身上添几个窟窿。而每当有一人进击时,身侧两人则将其要害之处封死。整个剑阵就在圆转之中仿佛轻柔而缓慢地移动着,但其中随时伏着杀机,正是暗合太极之意!
宋剑彰一面进击,一面冷笑道:“怎么样。劳动咱七个人对付你一个,你也算虽死犹荣。”
“谁说对付的是他一个,你们要对付的还有我。”楚云深本被风入松护在身后,这时也大胆地持剑走上前来。
几人都是一诧,风入松笑道:“好好,这下愈发有意思了。”
楚云深听风入松耳语道,“你靠紧我,集中对付一个,其余的交给我就行了。”当下也不再迟疑,挽了朵剑花,直奔其中一人而去。剑还未到,对方的两把剑却已从身侧砍来,收招不及,眼看一条手臂已是不保。左肩突然受风入松一撞,才堪堪错开去,只被削掉了半截袖子。
楚云深暗道声好险。
毕竟是初次真正面临实战,未免手生。当下谨慎了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此时和他对上的是周剑啸,对方也似乎有意手下留情,出剑颇为敷衍。楚云深看在眼里,略感欣慰,也因此勉强能撑住。

风入松不知其底细倒还罢了,那七个却是惊异莫名。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太极剑,难道以前不会武功都是装的么?
宋剑彰冷喝道:“小子,你哪里偷学的太极剑?”
楚云深一面体会着剑意的圆转流畅所带来的快感,一面从容答道:“我自己领悟的不成么?”
有了楚云深的牵制,风入松顿时压力大减,不再显得那么窘迫。
朱剑华也早已看出周剑啸和岳剑云等人的敷衍,冷哼一声,突然将周剑啸撞开,亲自对上了楚云深。
周剑啸一个趔趄,差点栽倒,阵型顿时有些混乱。他暗骂了一句,又加入了战局。此时朱剑华下手丝毫不留情,招招狠辣,楚云深一时间险象环生,风入松慌忙分出精力来照看他,一时间又落入了下风。

楚云深正满头大汗,气喘嘘嘘。他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方自咬紧牙关,忽听风入松喝道:“转坎位,奔巽位,宿鸟投林!”
楚云深一怔,想起这是提示他步法。他早年在山上看武当弟子炼步法不知凡几,早已烂熟于心。照着风入松所说,迈出两步,一招“宿鸟投林”使出,左手屈腕平搂,右手向左上方斜刺而去。周剑啸正一招“仙人指路”刺向风入松,乍闻风声骤至,而身侧的陆剑扬还有一段距离,忙变招相迎,一时手忙脚乱。
“转离位,奔艮位,黄蜂入洞!”
“转乾位,奔坎位,流星赶月!”
风入松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着喊道。
他之前一直在观察这武当七曜阵,发现这阵法虽然玄妙,仍脱不出五行八卦的影子。这七人分别对应着七曜,即日、月、金、木、水、火、土,要想破阵,必须寻到生克之理。而太极剑的步法暗合八卦,他让楚云深沿着五行相生的步法移动,因而步法转换自如,同时也可以巧妙地避开对方的攻击。坎水生巽木,而楚云深移动到巽位时,恰对上守着“土”门的周剑啸,木克土,故而很轻易地就将对方击的手忙脚乱。
楚云深何等聪明,依法施为了两次之后,也渐渐清楚了通过步法克制这种阵法的方法。一招“黄蜂入洞”击退了朱剑华之后,迅速转“乾”奔“坎”,七曜阵此时已渐趋散乱,只要再来一下,必然阵脚大乱。
但下一刻他愣住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老大宋剑彰!

按风入松的算计,他分明应该对上的是守着“火”门的陈剑锋!
缠斗这么久,风入松早已看出这武当七秀每个人的身手。
剑法最好的并非老大,而是老七梅剑寒,此人使剑独辟蹊径,所使太极剑在圆转柔和之外,更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息,这种气息藏于绵绵剑意之中,非是高手绝难看出。
其次则是老大宋剑彰和老二朱剑华。最弱的则是老六周剑啸。
然而在风入松的算计中,并没有选择周剑啸作为突破口。因为他知道此人和楚云深交情不错,楚云深必下不得手。所以他选择了其次较弱的陈剑锋下手。坎水克离火,再加上大开大阖的“流星赶月”一击致命,一战可定。
但楚云深眼前分明是守着“日门”的宋剑彰。日、月两门在七曜阵中难被击破。坎属阳,若对上“月门”,以阳击阴,或可胜,但面对日门,则丝毫无法取巧了。
楚云深已隐隐觉得不妙,风入松暗道声不好,却也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宋剑彰当然不是傻瓜,对方想要如何破阵,他也看出了些端倪。这七曜阵一动起来,规则就基本定死了,他也无法变招。但他还可以调整速度!
从上一轮开始,他就暗暗牵动全阵,略加快其运行速度,虽一时破绽增大,但尚不致命。待楚云深奔到坎位,陈剑锋刚使完一招小魁星离开,正换上一剑刺来的宋剑彰!
若非是还要集中精神对阵,风入松几乎就想自责地闭上眼睛。
楚云深此刻反而心中平静得很,他只是想着这一剑该怎么出,他想到了适才卓逸凡的剑招,想到了之前所领悟的要诀。
就当所有人以为他要使出“流星赶月”时,他却是右脚向前迈出,脚尖外摆,腰身右扭,一个漂亮的圆弧毫无顾忌地划出。
“三环套月”!
七曜分阴阳,八卦分阴阳,诗分平仄,剑,未尝不可分阴阳。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楚云深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当念到“落”字时,他的第一个环恰好由上而下划落,攻向对手。
“落”为仄,仄为阴,剑意走阴,以阴击阳,故克之!
宋剑彰觉剑锋袭来,慌忙略错身闪躲,出剑为之一滞。
念到“翔”时,楚云深的剑又自下而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若雄鹰振翅,翱翔万里。这个圆弧刚好迎上对面击来的一剑。
“翔”为平,平为阳,剑意走阳,以阳御阳,惟勇者胜!
“当”的一声,双剑错开,宋剑彰的剑被剑法中的“粘”意给带离了方向。
而楚云深的剑则沿着太极剑连绵不绝的剑意继续在空中划出圆弧。
提携玉龙为君死!
“死”字出口时,那道圆弧带着几分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划向宋剑彰。
又是以阴击阳!
圆弧带起一蓬血雾,一个人影凌空飞出。
剧斗中的众人无不张大了嘴巴。这简直难以置信!这小子就算是偷学了些武功,又怎比得上浸淫太极剑多年的宋剑彰。
三环套月,竟可犀利如斯!
但楚云深却是暗叹可惜,他看得出来,宋剑彰其实伤得不重,自己内力终究浅了些,最后一剑使出时已有些后继乏力了。
其实若非内力的原因,他第一剑已足以击败对手。

但这已不重要,风入松要的就是这一刻,在宋剑彰飞出去的一刹那,耀眼的白光再次亮彻天际。其余六人仿佛同时见到六道无可匹敌的寒芒向自己袭来。
又是那招“雪花六出”!
白光散去后,地上斜躺着七个人。
风入松道声:“我们走。”说罢拂袖而去。
他并不敢下杀手,只是点了那六个人的穴道而已。这其中对梅剑寒的手法较轻,估计一刻钟就能醒来,好让他救治宋剑彰。其他人?怕是得在这儿寒风中挺尸一晚上了。
他现在是所谓的盟主,还指望着众人出力呢,可不敢随便把梁子结得太深。
“多谢风兄援手,小子不胜感激!”楚云深施礼道。
风入松淡淡道:“你就是楚云深?”
楚云深一怔,点点头。
风入松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云深道:“在下还有件急事要去处理,说不得得立刻动身了。”
风入松冷笑道:“有什么事还能比上阵杀鞑子更急?”
楚云深赧然道:“这件事真是相当重要,否则我心难安。若是可全身而退,定当亲提三尺剑,再斩几个胡儿。”他眼光突然坚定起来,对着风入松一揖。
风入松大步转身而去,喝道:“后会有期,但愿再见到你时功夫不似现下这般稀松。”

北京城,自明永乐帝迁都以来,经过历代皇室的经营,已越发繁华了。明初到明中叶的几次大规模修建,使北京城在规模上扩大了不少,显得更加宏伟壮丽。现下的京城设三十三坊,从正阳门到永定门这一趟,是北京内城中央御道的延长,为五方杂处,百货云集的商业区。其间商肆、旅邸鳞次栉比,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时有妇人迤逦而过,惹得一干登徒子唿哨不止。
人群中此时却有一个人眉头紧锁,显得与周围的一片欢愉格格不入。
此人无疑是楚云深,他离开了华山之后,只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就凭他一个人,难道能救出义父不成,更何况他还根本不知义父被关在哪里呢。
于是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经过两个月的辗转,他终于来到了北京城。这其间的故事当然不少,自不必说。
他此刻行走于市井之间,却是更加迷茫了,也无心欣赏这京都的气派。毕竟是没见过世面,哪想到京城有这么大。这要想找个人还不是如大海捞针,欲找人打听吧,又怕惹得一身臊。
叹口气,还是先找个酒楼坐下喝两碗吧。
他低着头走进一家酒楼,却是愣了一下,偌大的酒楼里竟是空空如也。小二也不在,于是顺着楼梯爬上二楼,一不留神和店小二撞了个满怀。
小二嘟囔道:“小八那杀才呢,叫他在门上看着,死哪去了……客官,对不起,本楼今日被人包下了,还望见谅。”
楚云深正郁闷着,闻言忿忿道:“哼,这世道,越发没活头了。”
他刚转身走下楼,却听扑腾扑腾之声,然后见那小二忙不迭地跑下楼道:“客官,楼上那位客人邀您上楼吃碗酒。”
楚云深奇道,还有这种好事,也罢,看看再说。
这酒楼的二楼地方还是挺大的,共有二十来张桌子,但大多数桌子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旁坐了个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一袭绿色锦缎宽袍,大大咧咧地坐着,桌上的一桌酒菜却是丝毫未动。这少年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两只眼睛却是滴溜溜地转着,上下打量着楚云深,冲一旁侍立的仆人模样的人低语着什么,不时嘻嘻地笑着。
一旁侍立这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面白无须,长得倒还算标致,但不知为何,楚云深一见这人就感到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那少年见楚云深上来,笑道:“哦,那个,来,坐。”
楚云深毫不客气地就坐下了,静静地看着那少年,淡淡道:“兄台有何见教。”
那少年道:“啊,小兄弟,我看你也是读书人,想跟你亲近亲近。适才我见你唉声叹气的,可是有什么状况。”
绿袍少年说话没头没脑的,不过楚云深正烦躁着,也没在意。
在他看来这厮也就是个富家公子,不知人间疾苦的,突然发了些什么兴致。
楚云深在外也漂泊了些日子了,自然知道逢人但说三分话的道理,当然不会将自己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当下叹道:“不瞒您说,我自外地来。见惯了荒田芜地,却没想到京师竟是如此繁华。”
那少年笑道:“我大明之京都,自是不一样。哦,你是说,别的地方都比这里差远了?”
楚云深暗笑道,又是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伙,一边说道:“岂止是差远了,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哼,如今这天下,看似繁华,内里不堪入目啊。”
他本就一腔怨气,此时喝了点酒,说话愈发有些尖锐了。
那少年还未说话,一旁的仆人却是忍不住冷言喝道:“黄口孺子,安敢嚼舌头。你难道是说当今圣上不够贤明么。”
楚云深摇头道:“这我是不知道的,今上即位不久,我所知倒不多,不过眼下这时局的糜烂倒不是一天两天了,抛家弃业,流离失所者不可胜数,倒是让人忧心得紧。”
那仆人双眉一挑,刚要反驳,绿衣少年摆手道:“看来小兄对这政事倒知道一些。且请说说这时局有何应对之法,望小兄有以教我。”
楚云深见他说的倒是颇为恳切,暗生出几分好感,抬手道:“拿酒来!”
小二还在楼下,绿衣少年冲仆人努了努嘴,那仆人摇了摇头,拿过酒坛替楚云深斟上。
楚云深一口气饮了个底朝天,放下海碗,方叹道:“我年纪小,也不懂多少大道理,只有两句话以告君。”
他顿了顿,道:“其一是‘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其二则是‘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
前一句语出《礼记》,颇为浅显。意思是如果能像《诗·郑风·缁衣》所说的那样喜欢贤德的人,像《诗·小雅·巷伯》所说的那样憎恶坏人,那么爵位就不会被轻慢,民众就会恭谨,不必动用刑罚,而百姓都会服从。这句颇为浅显,然而却是针对八虎操持朝政的局面有感而发。
后一句则出自柳宗元的《种树郭橐驼传》,是说栽种时就像对子女一样(细心),栽好后就像丢弃它一样,而管理百姓亦是如此。
他的话刚一出口,只听那仆人喝道:“放肆,你这岂不是摆明了说当今不辨忠奸么!”
绿衣少年摆手道:“刘……刘老,不必这么激动,姑且听之。”
楚云深却是针锋相对道:“我没有这么说,但防患于未然,总是不错的。然今厂卫林立,缇骑四出,扰民甚矣。昔陆贾云:‘夫道莫大于无为,行莫大于谨敬,何以言之?昔虞舜治天下,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寂若无治国之意,漠若无忧民之心,然天下治。’未尝不可为鉴。”
绿衣少年也是变了脸色,沉声道:“汝欲以暴秦比当今乎?”
楚云深一惊,酒也醒了大半,正欲辩白,忽听得街道上叫喊声此起彼伏,哭爹骂娘者遥遥可闻。
绿衣少年眉头一皱,也顾不得再纠正方才的话谈论,快步踱到窗口张望。
楚云深也走上前去,只见楼下闹市区中,一队身着锦袍,腰系弯刀的官差正在楼下奋力分开人群奔走着,同时喝道:“锦衣卫缉捕贼人,请回避!”
街道上一时鸡飞狗跳,灵活的赶紧卷铺盖走人,避得不及的,连人带货架一起被推翻在地。
楚云深皱了皱眉,这时,他却蓦地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谁施妙手空空技,引出腥风血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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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泪乃终于更新了~~

沙包我给不会是100

再说他又不是一段一段每次都100的

另外现在呈涨价趋势只要你勤更灵灵手很大方的
羽生江湖广播剧社 梁迷的广播剧社
金枝托冷沁香寒,华苞欲绽慕朝颜。丹心意向何处系,随风绾处自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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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有嚼头…我是说俩男主的关系…然后你的年代啥时候?这绿衣少年第一反应武宗…但不可能的对吧…ORZ我冤枉啊…以为沙包会在原地编辑的…谁知他下一段接着发啊…那风格绝对的猴子化不提倡啊…顺郁闷丹丹我隔壁你都没发银子…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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