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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er9992003

[在线] 武林三绝(更新至1354,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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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说了,真是十分感谢所有为此事而辛苦的兄弟姐妹们。感谢感谢!!!
梁羽生家园,梁迷网络的家http://www.yushengbb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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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3 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梁书大家庭终于齐的一天了。感激,感谢,感动,感叹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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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3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喝下毒茶
  张铁虎好像要挽救这个尴尬的局面,说道:“对啦,茶都快要凉了,你们还没喝呢!琪妹,你也真是的,好朋友远道而来,你再没耐心,最少也得陪人家喝一杯茶!”
  霍天云心中一动,有意再试一试,便道:“鸣玉,咱们做客人的应该知趣,别要骚扰主人了。喝过这杯茶就走吧!”
  张碧琪因为一再暗示,风鸣玉尚未醒觉,她正自心烦意乱,听得霍天云这麽说,随口便道:“好,那就请两位喝茶。”她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茶杯并没放下,作出的乃是“端茶”送客的姿态。
  这一来倒是令得霍天云猜疑不定了,心道:“这张铁虎恐怕没有我想得那样坏吧?我是疑心太过了。”原来他一直不敢喝茶,乃是恐怕张铁虎在这杯茶里放了麻药。
  风鸣玉却是另一样心思,她也端起茶杯,心里想道:“你要端茶送客,我喝过了偏偏不走,非要跟你说个明白不可!”
  张铁虎见他们都端起了茶杯,情不自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霎那间,霍天云不禁又是心念一动,他把茶杯凑近唇边,但却没有喝茶,笑道:“张大哥几次催我们喝茶,这茶也真香,想必是名茶无疑。”
  张铁虎道:“不错,正是家叔生前最喜欢喝的云雾茶,好像王妈也已经对你们说过的了。”
  张碧琪本来还未想到她的哥哥可能在茶水中下毒的,一见张铁虎露出笑容,而霍天云又那麽说,她登时大吃一惊,赶忙挥袖一拂,噹〖啷〗【噹】一声,把风鸣玉茶杯扫出手去,摔在地上,碎成片片。
  但可惜这一拂已是稍为迟了点儿,风鸣玉已经喝过一口了。
  这霎那间,她的吃惊比张碧琪更甚,失声叫道:“你,你这是干嘛?”
  说时迟,那时快,风鸣玉话犹未了,只听得张碧琪一声尖叫,但她的叫声好像给利刀迅即切断一般,底下的话说不出来。她已是给她的哥哥抓住。
  原来张铁虎早就想谋夺他叔叔的这间虎威镖局的,结果张震山把镖局给了女婿,他只能在镖局当个镖师,他自是大为失望。
  这次他趁着镖局的灾难,暗中已是接受了七王子和东厂总管汪直的收买。这两方面都是要利用李浩明的妻子来“放长线,钓大鱼”的,是以都答应了张铁虎,只要他能够立下令得他们满意的“功劳”,就发还镖局财产,让他当上京师第一大镖局的总镖头。
  (一一○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兄妹相残
  他外貌鲁莽,实富机心,一见张碧琪挥袖碎杯,便知已经给她识破。而她之所以能够识破,则是由於听出了霍天云语气之中所藏的怀疑。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但他亦有自知之明,情知自己的武功和霍天云风鸣玉二人相差得实在太远,是以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只能向自己的妹妹下手了。
  “虎爪擒拿手”是张家绝技,如今他就用张碧琪父亲所传的绝技来对付张碧琪。
  一来张碧琪对这门绝技学得不及他精,二来她对这位堂兄虽然早有怀疑,也还做梦都想不到他竟敢对自己下这毒手。
  张铁虎“虎爪”虚悬,一拿就拿住了张碧琪後心的大椎穴。登时令她动弹不得。
  霍天云虽然醒觉,却已迟了半分。
  张铁虎喝道:“姓霍的,你敢动手,我先把这丫头毙了!”
  风鸣玉尚自茫然,一时间脑筋都未曾转得过弯,不知道眼前发生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忽听得嗤嗤声响,冷电精芒,耀眼生缬。原来是有人从窗口射进一把梅花针,却给霍天云一招“风卷残云”的剑法,梅花针在闪电般疾转的剑光之中绞成了粉碎。
  张铁虎挟着他的妹妹早已退入内室,连那王妈也不见了。
  霍天云叫道:“玉妹,咱们着了奸人暗算,快冲出去!”
  话犹未了,又是一颗暗器打了进来。一打进来,立即爆炸,“乓”的一声,浓烟四布,烟雾之中,金光闪烁。霍天云曾经见识过这种暗器的厉害,识得是丘逢时、西门化这对师兄弟的独门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
  霍天云屏息呼吸,呼呼呼,劈空掌接连发出,扫荡浓烟。迅即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银虹,直冲出去。
  脚尖尚未着地,只觉劲风扑面,守在门外的人已是一掌向霍天云劈下。
  霍天云这招“白虹贯日”尚未使老,剑锋一转,刺喉削肩。这是天山剑法追风剑式中的连环杀着。若非霍天云痛恨奸徒,等闲不会用这样狠辣的夺命剑法!
  那知对方竟然不躲不架,而且还迈进一步,一个阴阳双撞掌反击过来,竟然和霍天云一样,同时施展杀手。
  高手过招,只差毫黍,谁人稍有不慎,便有血溅尘埃之险!
  但也正因为是高手过招,彼此相尅相消,双方抢攻,结果却正好是在这瞬息之间,彼此都化解了对方的杀着!
  (一一○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风鸣玉气力不济
  饶是霍天云艺高胆大,也不禁吃了一惊:“想不到鹰爪之中,竟有如此人物!”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王子朱建手下武功最强的“总护院”东方景和。
  另一个人则是宇文成都。
  原来当霍风二人在绸缎店访友之时,已经有人暗地里跟踪他们了。
  後来张铁虎到那茶馆里故意发出一通激昂慷慨的议论,诱风鸣玉上当,这也都是他们这伙人安排的。
  张铁虎出了茶馆,本来想去通知东厂的人的,但东方景和与宇文成都已是在茶馆附近截住他。
  张铁虎和东厂与及王府都有勾结,既然先碰上王府的人,他就把这宗“大买卖”让给了东方景和。
  东方景和与霍天云交上了手,宇文成都也和风鸣玉交上了手。
  “在和林给你们侥幸漏网,嘿,嘿,你们想不到还是要在这里碰上我吧?小姑娘,你已经中了毒了,你长得如此美貌,我也舍不得辣手摧花,你劝你这位霍大哥一起投降了吧。”宇文成都一面出剑,一面笑道。
  “放你的屁,你这鞑子胆敢跑到我们的京城来胡作非为,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风鸣玉斥道。
  宇文成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倒有怜香惜玉之心,你这小丫头偏偏不识抬举。好吧,如今是我找上了你,你有本领尽管施展,看你可能逃得出我的掌心?”
  他只道风鸣玉比较霍天云容易对付,那知话犹未了,风鸣玉剑光疾起,已是一口气攻了他七八招。每一招都是快如闪电,而且几乎都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
  只听得“嗤”的一声,风鸣玉一招“玉女穿针”,陡地变为“金针度劫”,虚虚实实,变化莫测,宇文成都一剑挡空,衣袖给她剑尖穿过。
  这一剑风鸣玉只要剑锋稍偏,加上一点力道,横削过去,就可以把他的手臂斩断,但就是这麽一点毫黍之差,风鸣玉的剑招已经使老,有如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了。
  宇文成都也不愧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大吃一惊过後,登时省起:“她那一招稍加变化添一点劲就可伤我,以她这样高明的剑法,岂有不知要如此变化之理?啊,对了,不是她不想伤我,是她力有不逮,她中的毒已经开始发作,力不从心了啦!”当下力透剑尖,加强劲道,使出了一套绵密异常的护身剑法,只守不攻。
  (一一○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酥筋软骨散
  风鸣玉运剑如风,疾如闪电,但不论她出剑如何快速,却总是攻不进宇文成都的剑圈之内。一片叮叮噹噹之声不绝於耳,每次碰着宇文成都的长剑,虎口就不禁为之一震,竟是越来越有力不从心之感了。
  原来她喝的那杯茶,霍天云以为内中放了麻药,这还是把张铁虎设想得心肠好了。要是普通的麻药,以风鸣玉现有的内功造诣,还不至於受毒的。
  他放在杯中的是西门化的师兄丘逢时秘方制炼的一种毒药,名为酥筋软骨散。中了此毒,多好武功,也会变得浑身无力,不过内功深厚的人,发作的时间,可以稍为延长一些而已。
  幸而风鸣玉在得了父亲临终的传授之後,这一年多来,和霍天云朝夕相处,又得到了天山派的内功心法,她融会三家之长,(她的师傅凌云凤本来就是天山派创派掌门霍天都的妻子,夫妻所练的内功心法亦是大同小异可以相通的。)内功的造诣,已是大胜从前。
  另一方面,宇文成都由於那次在灵鹫峯上跌下,如今他受的伤虽然已经痊愈,但功力却已打了折扣。此消彼长,是以风鸣玉才能够支持得这样久的。
  不过在斗到百招开外,她亦已是只能勉强支持,发出的剑招甚至不成章法了。好在宇文成都对她的闪电快剑尚有顾忌,既然胜券在操,便想等待她的气力耗尽之后方始拿她,不敢在未有绝对把握之前,冒险反击。
  霍天云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风鸣玉左支右〖绌〗【拙】的“困态”,他已是看在眼内。
  他要救风鸣玉必须先把东方景和打败,越快越好。但两人各有所长,可说是功力悉敌,要分出胜负,恐怕最少也得在三五百招开外,他心情越急,越是不济,莫说想打败东方景和,连摆脱他的缠斗也办不到。
  霍天云一咬牙根,心道:“罢、罢,我拚着豁了这条性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玉妹落入敌人之手!”一招追风剑式的“白虹〖贯〗【母】日”刺将过去,已是完全放弃防御的打法了。
  东方景和笑道:“想拚命麽?你若不是这样蛮打,还可以多接几招〖。”〗【,】霍地一个转身,双掌齐出,猝击霍天云的命门要穴,避招进招,恰到好处。
  霍天云不理凶险,继续抢攻,身形一晃,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寒光,一招“金针度劫”反挑对手脉门。东方景和似乎早已料到他要使这招,抢先一步,霍天云的剑尖在他肋旁倏然穿过,却只挑破了他的衣裳。
  (一一○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两败俱伤
  东方景和变招快极,双掌合拢,左右一分,霎忽之间,已从“童子拜观音”的招式变为阴阳双撞掌,向霍天云痛下杀手!
  霍天云亦早已防他有此一招,当下剑身一沉,剑锋反弹,以一招“玄鸟划砂”,反刺东方景和胁下的“期门穴”。
  双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彼此同时施展杀手,很可能就恰好是相尅相消。但因霍天云完全放弃防御,也有可能是两败俱伤,而且在这样情形底下,必将是霍天云伤得更重。
  就在此时,那个西门化的师兄丘逢时忽地又从黑暗的角落里现出身形来了。
  他是早就和东方景和约好了怎样配合作战的。是以此际紧抓这个时机,出来助东方景和一臂之力。
  他一扬手,三枚蝴蝶镖向霍天云飞去。他的真实武功算不上第一流,但暗器功夫却足以和四川唐家比美,是顶儿尖儿的高手。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蝴蝶镖是“喂”上天下五大毒物之一的雪【蜘】〖蛛〗之毒的,内功稍弱之辈,中了此毒,见血封喉。内功高强,也是只能苟延残喘,倘若没得他的独门解药,始终都要一命呜呼。
  若在平时,以霍天云的超卓武功,泼水难入的天山剑法,任凭他暗器手法如何巧妙,霍天云亦不惧给他打中,但此际却是绝难兼顾了。
  丘逢时的暗器就像长着眼睛,不差毫黍的对准霍天云後心的三处要害穴道射来,快如闪电。
  而与此同时,东方景和也在运足功力,一个“大手印”向他胸膛印下。“大手印”是西藏密宗的绝顶功夫,掌力阴狠异常,能伤高手的奇经八脉!【”】
  在这瞬息之间,霍天云心念电转:“雪【蜘】〖蛛〗之毒,料这厮也难抵御,我何不借镖杀人!”大喝一声“来得好!”反剑一引,使出天山剑法中绝妙的一招“旋乾转坤”,剑尖上生出粘黏之劲,一引之下,一枚蝴蝶镖陡地改了方向,射到东方景和身上。另外两枚蝴蝶镖,则一枚给他剑柄击落,一枚打着他的背脊,但已经不是打正他的穴道。
  东方景和怎也料想不到他居然敢不招架自己的“大手印”,电光石火之间,已是谁都无法闪开了!只听得“乓”的一声,东方景和一掌“印”下,结结实实的打在霍天云的胸膛上。
  (一一○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丘逢时患得患失
  东方景和一个“大手印”,在霍天云的胸口“印”个正着,正自狂喜,陡觉肩头一麻,已是给霍天云牵引过来的那枚蝴蝶镖射中。丘逢时发出暗器之时的力道加上霍天云用大须弥剑式牵引暗器的力道,这枚蝴蝶镖深深嵌入了他的“肩井穴”。
  他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击中了霍天云的要害,但更想不到自己竟会着了丘逢时的喂了剧毒的暗器。
  狂喜继以大惊,两者都是来得这样突然,饶是他的武功修为何等精纯,这霎那间也是禁不住心神大乱了。
  霍天云闷哼一声,反手一掌,这一掌也击着了东方景和的胸膛。
  但由於霍天云中暗器、中掌在前,而且他的内力大部用於牵引暗器,故此虽然彼此都是击中了对方的胸膛,他受的内伤当然是要比东方景和严重得多。
  霍天云“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踉踉跄跄的斜窜出七八步,身形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但东方景和所中的暗器之毒,却又是比霍天云重得多的。
  肩井穴是三阳经脉的会点,蝴蝶镖所淬的雪蛛之毒迅即扩散,不过片刻,上半身已是麻痹不堪。
  东方景和知道雪【蜘】〖蛛〗之毒的厉害,慌忙叫道:“快,快拿解药给我!”
  此时形势,宇文成都和风鸣玉尚在紧紧缠斗,但即使是丘逢时亦已看得出来,是宇文成都占了绝大上风。
  霍天云和东方景和都受了伤,东方景和中毒较深,霍天云受的内伤较重。
  这样的形势,只要东方景和中的毒稍解一两分,他就可以有能力杀掉霍天云。丘逢时的解药一给他服下,以东方景和的内功造诣而论,估计也还得一个时辰之後方始能够完全解毒,但要消减一两分,却是马上就可见效的。
  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做法可以更快的获得全胜,那就是丘逢时先杀掉霍天云,然后才给东方景和解毒。
  但丘逢时却是患得患失,他是曾经几次吃过霍天云的亏的,生怕此际霍天云虽然业已受了重伤,自己也还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延迟时间给东方景和解毒,只怕东方景和的功力受了影响,将来也一定会埋怨他。他是必须巴结东方景和的,岂敢冒这个险?
  (一一○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临危出绝招
  就在此时,风鸣玉和宇文成都的搏斗,忽然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原来风鸣玉看见霍天云受了重伤,情急之下,也不知那里来的气力,突然一跃而起,使出了她父亲临终所授的绝招。
  这一招名为“云龙三现”〖,〗凌空刺下,当真宛似游龙探爪,从天而降!
  宇文成都正自以为胜券稳操,准备再出几招就下杀手的。那想得到看来早已是“气衰力竭”的风鸣玉,竟然会有如此凌厉的反击。
  剑光一闪而过,宇文成都身上已是受了三处剑伤!
  此时丘逢时尚未走到东方景和身边,和霍天云的距离却已不远,见此情状,不觉呆了!
  风鸣玉这一剑重伤了宇文成都,气力亦已耗尽,落在地上,竟然站立不稳,摔了一跤。
  霍天云看出危机,心知胜败存亡,全在他这瞬息之间的作为了。
  他一咬牙根,把残馀的气力全都运到剑上,趁着丘逢时蓦地一呆之际,长剑脱手,化作一道银虹,向丘逢时掷去。
  这是天山剑法中拚着与敌同归於尽的绝招,本来是当作“回马枪”使用的。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若然杀不了敌人自己就只能拚着送命。
  此际霍天云用长剑当作暗器,使出此招,情形虽然不同。但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却是一样,他若杀不了丘逢时,即使东方景和之毒未解,丘逢时也能杀掉他了。风鸣玉气力消耗殆尽,性命亦将不保。
  这一招实在等於是把两人的性命拿来赌博。但也只能博它一博,否则仍是不死也免不了落入敌人之手的。
  一声惨呼,霍天云这一搏成功了。丘逢时给长剑钉在地上!
  霍天云绷紧了的心弦一松,人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了。
  风鸣玉却已爬起身来,看见霍天云倒下,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向他奔去。
  她固然吃惊,东方景和比她吃惊更甚!
  他上身麻痹,双腿还能走动。当下也把残存的功力全部逼了出来,急急忙忙逃跑!
  其实,他要是敢於拚命的话,三个人都是受了重伤的,他以一敌二,和霍风二人决一死战,鹿死谁手,难以逆料。
  另一个身受重伤的宇文成都逃得更早,不过他刚跑到屋子後面就晕倒了。
  (一一○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自有解药
  风鸣玉顾不得去追他们,连忙去搜解药。她把丘逢时身上所藏的东西都拿出来,只见许多个小瓶子,装着五颜六色的药丸药粉,却不知哪个瓶子才是解药,倘若误服毒药岂不糟糕?
  她把瓶子都拿到霍天云身边,说道:“大哥,你认不认得解药?”
  霍天云道:“你把瓶子全都给我打烂,药丸药粉埋入泥中!”
  风鸣玉吃一惊道:“那你身受之毒……”
  霍天云道:“不用担忧,我已经知道中的是雪【蜘】〖蛛〗之毒,你忘记了那位蒙族神医戈古朗送给咱们的解药了麽?这解药就在我的身上。”声音断断续续,细如蚊叫。
  原来霍天云是中过柏列的蝴蝶镖的,故此他从身受的痛苦,立即就能知道丘逢时打他的那枚暗器就是柏列所用的那种蝴蝶镖,而镖上所“喂”的毒,亦是雪【蜘】〖蛛〗之毒无疑。但风鸣玉未曾中过此毒,自是不知道了。
  风鸣玉这才恍然大悟,说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其实她刚才急急忙忙跑去搜丘逢时的解药,霍天云说话都已没了气力,如何能够唤她回来。
  风鸣玉连忙在他身上掏出解药,喂他服下。再以残存的一点内力,替他推血过宫,霍天云想要阻止她亦是不能。
  霍天云道:“你中的毒怎麽样?”
  风鸣玉道:“我倒不觉什麽,只是气力大不如前,稍稍有点晕眩之感。歇一会儿可能就会好的。”其实她中的酥筋软骨散早已发作,此时已是气力连普通人也比不上,岂只“大不如前?”
  霍天云精神稍振,笑道:“和我交手那人也中了蝴蝶镖,他没解药,我这一掌之仇已是不用自己报了。”原来他正是因为有对症的解药,方敢拚着受毒伤、掌伤,“借镖杀人”的。而他要风鸣玉打烂那些瓶子,目的也正就是要东方景和无法再从丘逢时的身上取得解药。
  风鸣玉道:“大哥,我想进这间屋子再看一看。你的气力恢复一点了麽?”
  霍天云知道她是要去看一看张碧琪是否还在屋内,虽然他明知找到张碧琪的希望甚属渺茫,但见风鸣玉如此热心肠,却也不忍泼她冷水,说道:“我已经好了一些,气力不济,剑法还在,张铁虎这奸徒料还能够应付。”
  其实他的毒伤虽解,掌伤仍是极重。对付张铁虎也未必能有把握,要是碰上一个武功稍强的对手,那就更不必说了。不过他此际亦无可以容身之地,逃走同样是有风险。
  (一一○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又有人来
  不出霍天云所料,屋子里早已是空无一人,莫说张铁虎和碧琪,连那王妈也不见了。
  风鸣玉叹口气道:“都是我的不好,非但帮忙不了琪姐,反而给她加重灾难,还连累了你。啊,霍大哥,你、怎麽样?你这伤,你这伤——”
  霍天云胸部着了一掌,气闷难耐,此时正把上衣领口松开,让呼吸可以舒畅一些。风鸣玉瞥见伤痕,拉开他的上衣一看,只见胸口上有个掌印。
  霍天云道〖:〗【,】“别担忧,不会要了我的性命的。你怎麽样,走得动么?”
  风鸣玉道:“或许勉强可以。”此时她心力交疲,脸色越发不对了。试一试走了几步,只觉举步维艰,似是风中之烛摇摇欲坠,终於不能不软绵绵的靠在霍天云身上。
  霍天云暗自思量:“我背着她走,走个十里八里路大概可以,但我这样背着一个年青姑娘走路,只怕一走出路口,就要惹人注视,非给人盘问不可。而且我也不能再回客店,却到那里养伤?”
  这是意想得到的决计避免不了的危险,是以霍天云虽然急於离开“是非之地”,却也不敢冒此风险了。
  他扶着风鸣玉坐下,说道:“如今咱们只能希望半个时辰之内鹰爪别要再来了。”当下他要风鸣玉和他一样,盘膝静坐,他默运玄功,两人掌心相贴。
  天山派的内功心法有一门功夫可以把内力输给别人,霍天云如今就是希望能够在半个时辰之内,自己可以恢复得四五分原有的内力,输送给风鸣玉。
  风鸣玉道:“霍大哥,你莫耗损内力〖,〗【、】这是无济於事的。”
  霍天云笑道〖:〗【,】“你刚才帮我推血过宫,耗尽了你的内力,如今是我好了一些,难道我就不能反过来帮你。”
  风鸣玉道:“我的真气完全不能凝聚,无法运功与你配合。你的内力输送过来,我也无法拿来运用!”
  霍天云不知她中的是什麽毒,但从双掌相贴的感应上,却也知道风鸣玉说的是事实,自己输送过去的内力她根本不能吸收,确是无济於事。
  正在霍天云束手无策之际,忽听得有人说道:“这屋子里似乎有人,说不定那姓霍的小子当真未曾跑掉,咱们进去看看!”
  (一一○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空城计”给识破
  霍天云深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说道:“不错,霍某人就在这里,有胆的你们进来!”
  他摆下空城之计,果然吓得那些人不敢进来。
  为首的那个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看,见霍风二人盘膝坐在地上,也不知他们弄的是甚麽玄虚。他是领教过霍天云的厉害的,心里想道:“按说他已经和东方景和打过一场,如今都未离开此地,十九应该是受了重伤了。但万一我料得不准,那可就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患得患失,结果还是只敢守在外面。
  霍天云认出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月之前,在和林见过的那个汪直派去向瓦剌大汗祝寿的密使郑元昌。
  他是汪直的心腹,与东方景和并非一路。但都是各为其主,想要利用张碧琪来“钓大鱼”的。他来得较迟,在路上碰见那个受了伤的东方景和和张铁虎兄妹。张铁虎要照料受伤的东方景和,(他在路上抢了一辆驴车,张碧琪是早已被他点了穴道的,他让东方景和和张碧琪躺在车上,亲自驾车送往七王子朱建的王府。)不能和他回去,但已是把霍风二人都受了重伤之事告诉他。
  这次他是带了四名东厂的卫士来的。但由於事起仓卒,这四名卫士却并非一流高手。不过虽然并非一流高手,武功也还是要比张铁虎稍强的。
  郑元昌等了一会,不见霍天云和风鸣玉冲出来,不觉起了疑心,虽然仍是不敢立即就冲进去,但已是开始怀疑霍天云刚才那番做作,乃是虚张声势了,心中正在琢磨恶毒的主意。
  一个手下悄悄说道:“不如回去多找点人手再来?”
  郑元昌冷笑道:“他们会在这里坐以待毙?不会跑麽?”
  那个手下也甚机灵,登时一醒,说道:“郑都统,依你看,他们是正在运功疗伤?”
  郑元昌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那人说道:“小人倒有一个主意。”
  郑元昌道:“什么主意?”
  那人说道:“放一把火将屋子烧掉,看他出不出来?”
  郑元昌笑道:“好,我也正是打这个主意!”当下喝道:“姓霍的小子和姓风的丫头,把你们的兵刃扔出来,跟着乖乖的自己反缚双手走出来,否则我可要不客气放火了!”
  (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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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用贺表威胁郑元昌
  风鸣玉自知无力逃脱,在霍天云耳边悄悄说道:“大哥,走得一个是一个,趁着他们尚未放火,你赶快冲出去,别要理我!”
  霍天云哈哈一笑,提高声音说道:“郑元昌,你放火好了。可惜你火头再大,也烧不掉那张给瓦剌大汗祝寿的贺表。”
  这次可轮到郑元昌大吃一惊了。要知这张贺表上列有给瓦剌大汗送寿礼的文武百官名字,而且对瓦剌大汗自称“外臣”。他们给实际上已是等於敌国的君主祝寿,(两国虽未宣战,已是频年交兵。)这事是瞒住皇帝进行的。虽说皇帝亦是主和,这秘密给皇帝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落在“外人”手中,总是不妥。尤其是落在和金刀寨主有关系的人手中,更是大大的不妥。
  那晚瓦剌大汗召他入宫,他的这张贺表尚未呈上,就碰上霍天云、上官英杰等人闯宫,混乱中他只顾逃命,过後方才发觉这张贺表已经失去。当时他也曾怀疑这张贺表是落入“敌人”之手,但还抱着万一希望,希望是在混乱中自己不慎跌落,这张贺表说不定早已给践踏得稀烂了。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总是他心头上的一个刺,令他魂梦难安。
  这件事情如今从霍天云口里说出来,虽然他早已有此怀疑,但一旦得到证实,这一惊仍是非同小可!
  不过在惊魂稍定之後,他却也放下了心上的另一块石头了。
  霍天云要拿这张贺表来威胁他,显而易见,他和风鸣玉确实是业已受了重伤,无能为力了。
  郑元昌哈哈大笑,说道:“好,那咱们就谈一谈这宗交易吧!”砰的一脚踢开两扇半掩的板门,把手一挥,叫四名东厂卫士全都跟他进去。
  霍天云和风鸣玉仍然盘膝坐在地上,对他们的闯进,恍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郑元昌道:“把这张贺表交出来吧,我让你们平安离开此地。”
  霍天云这才抬起头来,冷冷说道:“你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麽?这张贺表要是在我身上,我怎能说你们的火头再大,也烧不掉?”
  郑元昌道:“这样重要的物事,你不随身携带?”
  霍天云道:“不用你替我担心,我早已交给最靠得住的人替我保管了。就因为它太过重要,我怎肯冒不必要的风险把它带在身边?”
  (一一一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拿性命作赌注
  郑元昌半信半疑,问道:“你交付何人,说出来换你性命。”
  霍天云淡淡说道:“我早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但你杀了我,也得不到那张贺表了。”
  郑元昌嗯了一声道:“你当真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霍天云道:“性命谁不爱惜?但既然只有这张贺表才能换取我的性命,这宗交易我自是不能不份外小心!”
  郑元昌道:“你的意思是——”
  霍天云道:“要看你如何和我交易。老实说我不是三岁小孩,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要是我先说出来,岂非白白赔了一条性命。这样的生意可不化算。”
  郑元昌道:“那你划出道儿来吧。”
  霍天云道:“我现在不想走动,待我什麽时候想走再告诉你〖,〗【、】那时我会让你们陪着我一起去取那张贺表,这样的交易才算公平。”
  郑元昌怒道:“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你不过是想先养好了伤再谋兔脱!”
  霍天云冷笑道:“交不交易,随你的便。不错,我是受了伤,但我告诉你,你若妄图加害我们,不待你们动手杀我,我自己就会先〖自〗断经脉而亡。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嘿,嘿,不过那张贺表你也休想得到手了。”
  说罢,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们的叫嚣。
  其实那张贺表他那能付托给谁,实际还是在他身上的。而他此时的功力,亦是不足自断经脉。
  这是他第二次摆下的“空城计”,但既然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如此冒个大险了。
  郑元昌拿他没有办法,杀既不敢,等又不甘。过了一会,只见霍天云头顶冒出热腾腾的白汽,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一颗颗从他额角滴下来,汗水殷红如血。
  郑元昌虽然不是第一流的武学名家,也看得出霍天云是正在凝聚真气,默运玄功,自行推血过宫,把瘀血蒸发化为汗水。
  “要是给他恢复了几分功力,我们五个人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郑元昌心想。
  是拚着不要那张贺表来杀掉霍天云呢?还是等待有利於自己的变化呢?
  当然最好是能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制服霍天云,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惜急切之间郑元昌又想不出来。
  正当他患得患失,踌躇莫决之际,他的一个手下在他面前做了一个手势。
  (一一一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暗袭失败
  郑元昌瞿然一省,色然而起,向那手下点了点头,再向另外一名手下打个眼色。
  原来作手势这名卫士精於分筋错骨手法,只要他出手得快,一抓着霍天云,霍天云势必全身酥软,有气力也使不出来。当然更谈不上可以运功自断经脉了。
  另一名手下则以剑术精妙见长,懂得用剑刺穴。但未练过内功,内力不强,比起那个精於分筋错骨手法的卫士,相差甚远。
  郑元昌所作的安排是由第一个卫士用分筋错骨去制服霍天云,由第二个卫士用快剑刺穴去制服风鸣玉。要他们同时进行偷袭,让霍风二人无暇互相照顾。
  他们之间的“交谈”是分别用手势和眼色进行的,霍天云仍在闭目运功,风鸣玉亦似视若无睹。
  郑元昌从张铁虎口中已经知道,风鸣玉是喝了一口放有酥〖筋〗【骨】软骨散的毒茶的,料想此时药力应该早已发作。而且她是个年轻女子,本身原有的内力料也不会很强,毒发之后,内力即使尚未完全消失,也是不足为虑了。比起霍天云来,她应该是较弱的一环。故此郑元昌安排那个剑法精妙而内力较差的手下去对付她。
  他料得不差,不过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错,风鸣玉此时已是毫无内力,甚至气力也都比不上一个普通的三尺童子,但她学过的武功却是不会跟着内力的消失而消失的。
  那名卫士,在同侪中以“剑术精妙”见称,但若比起风鸣玉来,却不知相差了多少倍!
  假如郑元昌换个安排,以那个内力较厚精於分筋错骨手的卫士来对付风鸣玉的话,她势将毫无办法抵御,如今是这个用剑的卫士,可就正好给了她一个可以施展平生所学的机会了。
  那名卫士悄悄走到她的後面,唰的一剑就刺过去。她听风辨器,已经知道敌人的剑势如何,反手顺势一推,双指轻轻在无锋的剑脊一带,借力打力,剑锋反削之势更快,登时把那名卫士捏着剑诀的左手四根指头全部削去,只剩下一根拇指。俗语说“十指痛归心”,四指被削,那名卫士如何禁受得起,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嗥,痛得在地上打滚,几乎晕了过去。
  对付霍天云的那名卫士吃亏更大。他的手指刚刚碰着霍天云的身体,就给霍天云一招“顺手牵羊”,反而抓着他的手腕,拉到身前。
  (一一一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精疲力竭
  霍天云左手顺势一牵,右掌运力向他背心击下。
  只听得“蓬”的一声,那名卫士铁塔也似的身躯飞了起来,另一名卫士张臂接他,也给撞翻,馀势未衰,飞出大门外面,方始跌下,摔得头破血流。
  郑元昌见他一击之力,威猛如斯,不禁为之大骇。本来想要上前的,也吓得连忙退後。另一名未受伤的卫士更是吓得慌忙退出门口。
  其实霍天云虽然恢复了一两分内力,但若只凭他这点内力,要摔倒那个卫士都难,那能一掌就把他击出数丈开外?
  霍天云之所以能够如此,说穿了也还是借力打力的功夫,暗算他的那个人内力甚强,那人是用了全力向他抓下的,给他顺势一拖,全身冲前,他再加以一击,等於是两个人的力道合在一起把那人抛出去。霍天云用上的力道其实远远不如那人,起的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作用而已。
  一名卫士给削断手指,一名卫士摔得头破血流。另外两名卫士吓得心惊胆颤,不约而同的说道:“郑都统,点子扎手得很,不如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郑元昌哼了一声,说道:“我都不害怕,你们害怕什么?你们若是要走,就回乡下去吧!东厂的饭碗你们也不用端了。”意思即是:要顾性命,职位就不能保。
  那两名卫士道:“他们受了伤,怎麽办?”
  郑元昌道:“这点伤死不了的,你把他们拖出外面,给他们裹伤。”
  原来郑元昌的武学造诣比那两名卫士高得多,他惊魂稍定之后,便即看出了霍天云和风鸣玉都已是精疲力竭,比刚才更加不济了。
  风鸣玉软绵绵的靠在霍天云身上,只觉昏昏欲睡,眼睛都已张不开来。
  霍天云略为好一些,但刚才那一掌亦已把他蓄积的内力耗尽,此时正在冷汗直流,外衣都已湿透。
  霍天云故作镇定,喝道:“有胆的上来,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有利钱。姓郑的,那张贺表你得不到,谅你纵能逃出我的掌下,你的性命也保不了。”
  他伤上加伤,这次虽然是把残馀的一点气力都用了出来,但因中气不足,说话的声音却是不知觉的颤抖了。
  郑元昌哈哈大笑,说道:“贺表我不打算要啦。你要自断经脉而亡,那也听便。不过这位姑娘如花似玉,我可舍不得她送命的。七王子正想找一个懂得武功的妃子,嘿嘿、哈哈……”
  (一一一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霍天云遭毒手
  风鸣玉已是迷迷糊糊,听不清楚,只知道郑元昌是在说她。问霍天云道:“大哥,他说什麽?”
  霍天云道:“狗嘴里不长象牙,别理会他。”
  郑元昌哈哈笑道:“风姑娘,我是要送你到王府里去做新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哪!”
  风鸣玉凄然说道:“大哥,趁你还有一点气力,先把我杀了吧!”
  霍天云心神大乱,说道:“别怕他,咱们要死也死在一起。”
  郑元昌道:“要死那还不易,不过你们要想死在一起,可得我点头才行。霍天云,你若肯把贺表交给我,我倒可以成全你的心愿。”弦外之音,霍天云若然不肯,那他可就要把风鸣玉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逼住她去做朱建的王妃了。
  霍天云一咬牙根,说道:“好,我给你,你来拿吧!”打定主意,只要他行近身边,就以残馀的功力作最後一击。
  郑元昌却似知道他的心意,说道:“你掷在地上,我自己会拾。”
  霍天云冷笑道:“胆小如鼠,可笑可怜。好,你不敢拿,〖我〗【你】就把它毁了。”
  郑元昌已经探出贺表是在他的身上,倒是害怕他真的毁掉了。当下赶忙叫道:“葛老三,把你的链子鎚给我。”这名卫士是用一对链子鎚当作兵器的,此时正在院子里给断指的同伴裹伤。
  郑元昌接过他抛进来的链子鎚,喝道:“你以为我没本领取吗?我就取给你看!”
  他执着链子鎚的中间,把铁链舞成一个圈圈,向风鸣玉套下。
  他口里说要对付霍天云,却突然袭击风鸣玉。这正是声东击西之计。原来他对霍天云还有几分顾忌,先拿住风鸣玉,料他心神必将更乱。
  霍天云一声大吼,喝道:“无耻小贼!”也不知那里来的气力,一抓就抓着链子。郑元昌几乎给他拉跌,慌忙撒手。霍天云站立不稳,跌倒地上。
  霍天云夺过了链子鎚,用力掷出,可惜却给郑元昌躲开。说时迟,那时快,郑元昌已是把第二柄链子鎚向他打来,这次是手握铁链,鎚头向着霍天云的天灵盖打下了。
  霍天云气力已经用尽,“卜”的一声,给铁鎚打个正着。
  (一一一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郑元昌脑袋开花
  只听得一声尖叫,有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但晕倒的却不是霍天云。
  不错,他是被郑元昌击个正着,但不幸中之幸的是,不是击中天灵盖,而是打中了他的肩膊。
  晕过去的是风鸣玉。她只道霍天云决计躲闪不开,势必给打得脑浆迸流,她本来早已心力交疲,如何还能抵受得住这麽大的惊吓。
  霍天云虽然没有晕倒,但受了这麽重的一击,亦已倒在地上,只觉眼前金星乱冒,神智渐渐迷糊。
  郑元昌哈哈大笑,说道:“姓霍的,看你还敢逞强?嘿,嘿,如今我倒不想杀你了,拿着活的比死的更好!”得意之极,跟着大声呼叫:“你们这班饭桶,还不赶快进来,帮我捆绑……”
  那知话犹未了,只听得一连串急骤之极的撕心裂肺的惨呼,比起刚才风鸣玉那声尖叫更加凄厉!
  惨叫连声,几乎混成一片。但郑元昌还是听得出四个不同的声音。正是被他斥骂的那四个“饭桶”手下。
  虽说他这四个手下本领不强,但在江湖上也还算得是二流脚色,并非只是“饭桶”的。有谁能在这瞬息之间,对四个人都下了毒手呢?
  大喜之后,骤然大惊。郑元昌的笑声好像着了魔术,突然“冻结”了。
  他笑不出来,那个人都已进来了。是一个头戴阔边熊皮帽,帽檐几乎遮过了半边脸孔的魁梧汉子。
  这汉子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刀头还在滴血!
  郑元昌情急拚命,一声大吼“不是你,便是我!”舞起链子鎚,向那人猛击!
  那人冷冷说道〖:〗【,】“凭你这点本领,丧命的当然是你,不会是我!”迎着鎚头,反手便是一刀。
  火花四溅,金铁交鸣。铁鎚本来比钢刀沉重,却给钢刀反磕回去,而且去势极疾。
  郑元昌想要“撒鎚”,已经迟了。链子鎚闪电般的反击回来,打着了他的脑袋。他的脑袋开了花,和他那四个“饭桶”一样,也不过只是见面一招,就给对方送进了鬼门关。
  这个人走到霍天云身边,看了一看,颇有诧意,便搜霍天云的身。
  (一一一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太湖副寨主佘迪民
  霍天云惊疑不定,心里想道:“他把郑元昌打死,料想不会是东厂的人。但他为何要来搜我?”霍天云此时已是丝毫没有气力抗拒,只能希望此人不是鹰爪了。
  那人从霍天云身上搜出那张贺表,也是显出又喜又惊的神色,说道:“兄台可是天山派的霍天云?”
  原来他在闯进张家之时,刚好听得郑元昌叫出霍天云的姓,可惜郑元昌只是喝骂“姓霍的”,并未叫出名字。不过他亦已思疑是霍天云。
  霍天云和上官英杰风鸣玉等人前往瓦剌一事,他早就听到消息的。如今搜出了汪直领衔的朝中文武给瓦剌大汗的祝寿贺表,他自是可以断定必是霍天云无疑了。
  霍天云道:“不错,我就是霍天云。阁下何人?”
  那人说道:“我是从太湖西洞庭山来的佘迪民。”
  霍天云在江湖上业已闯荡几年,虽然还没有到过江南,佘迪民这个响噹噹的名字他可是听过的。
  太湖有三十六家水寨,总寨主是西洞庭山的王元振,佘迪民是王元振的副寨主。
  霍天云又惊又喜,可又还有点不敢相信,说道:“原来是佘副寨主,多谢救命之恩。但不知佘副寨主何以会离开太湖,跑来京师?我好像听说倭寇近年在沿海劫掠,业已波及太湖。”
  佘迪民笑道:“我来京师,正是和霍兄同样的目的。”
  霍天云道:“你知道我是因何而来?”
  佘迪民道:“霍兄既然藏有这张贺表,想必是要向皇帝揭发汪直阴谋的了?”
  霍天云道:“不错。”
  佘迪民道:“我也给你看一样东西。”拿出两封信来,在霍天云眼帘下展开,让他看个清楚。一封是汪直写给倭寇头子的信,一封是倭寇头子的回信。
  佘迪民笑道:“我这封汪直的信和你那张贺表的字迹相同,霍兄当不会怀疑是假的了?”
  霍天云道:“这两封信你怎样得来的?”
  佘迪民道:“是从倭寇派去给汪直送信的密使身上搜到的。”
  霍天云再没怀疑,说道:“得遇佘副寨主,真是不幸中之大幸,霍某死可无憾了。就烦佘兄把这贺表一并拿去,火速离开此地吧。”他和风鸣玉都已不能走动,说这话的意思自是不想连累佘迪民了。
  (一一一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宇文成都负伤逃命
  佘迪民道:“霍兄先莫说话!”手掌立即贴着霍天云的背心,一股柔和的力道轻轻震动霍天云的相应穴道,这是佘迪民从古法按摩学来的推血过宫手法。
  可惜他和霍天云练的内功不是同一路子,霍天云的真气仍是无法凝聚,不过血脉稍为通畅,却也恢复了一两分气力了。
  霍天云道:“佘兄别要为我太过耗损内力,提防还有敌人会来。”
  佘迪民道:“霍兄,东方景和是不是已经给你打伤了?”
  霍天云道:“谁是东方景和?”
  佘迪民道:“他是七王子朱建手下的第一号人物,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据说并世无双。”
  霍天云道:“我是和一个绵掌功夫极为厉害的人斗得两败俱伤,如你所说,那一定是东方景和了。但你怎麽知道他已受伤?”
  佘迪民道:“我是昨天打听到李镖头的妻子张碧琪住在此处的消息,今天特地跑来探一探的。在路上碰见了东方景和,他身法呆滞,一看我就知他是受了内伤。我不想在路上惹事,故而没理会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来的是:东方景和武功极强,佘迪民虽然知道他受了伤。却不知道他伤有多重,自忖实是没有把握胜他。
  霍天云道:“你只碰上东方景和一个人吗?”
  佘迪民尚未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说道:“不错。但郑〖元〗昌【和】和他的四名手下已是都给我杀掉了。东方景和受了伤,要跑回王府,料想也得有一两个时辰,霍兄,你倒是不用担心强敌就会来到。要是一般的鹰爪,我自信还可应付。”
  霍天云道:“东方景和是和宇文成都一起来的,你只碰上东方景和,那麽宇文成都,他、他恐怕……”
  话犹未了,忽听得外面有脚步的奔跑声音。
  霍天云道:“佘兄,快,快去看看。”
  原来宇文成都受了重伤倒在屋後,佘迪民进来的时候没发现他。
  他受〖的〗伤【的】虽然很重,但因受的乃是剑掌,内伤则还不及东方景和,他悄悄敷上了金创药,已是稍为好了一些,此时听得霍天云在屋子里面说到他的头上,他自是必须忍着疼痛,拚命逃跑了。
  佘迪民出去一看,只能远远的隐隐看见他的背影了。要追当然是可以追得上的,但佘迪民可不敢去追。
  (一一一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离开张家
  要知他虽然业已给霍天云推血过宫,但因霍天云内伤极重,如今也只是勉强能够走动而已,莫说碰上武功高强的敌人,即使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笨汉,也能将他击倒。佘迪民怎麽放心得下,自是不敢远离他了。
  佘迪民这才有空察视刚才被他劈翻的那四名郑元昌的手下,三个确实已经毙命,有一个尚未断气,发出微弱的呻吟,佘迪民补上一刀,这才放心进屋。
  霍天云道:“杀了宇文成都没有?”
  佘迪民道:“是有一个人跑了,但不知是否宇文成都。”
  霍天云一皱眉头,说道:“你怎么不追上去杀他?”
  佘迪民道:“霍兄,十个宇文成都也比不上你的性命宝贵。你刚才说得对,此地不能久留,咱们快走吧。”
  霍天云道:“佘兄,你把那张贺表带走,我可不想再给你添上两个累赘了。”
  佘迪民道:“你再说这样见外的话,那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了。”
  霍天云见他说得如此诚恳,虽然不愿意连累他,也只好站起来了。
  他〖掐了掐〗【搯了搯】风鸣玉人中,风鸣玉中毒昏迷,气力是半点使不出来,但却并非受伤。她迷迷糊糊的半张眼睛,说道:“大哥,咱们是在泉下相会?”
  霍天云道:“玉妹醒醒,太湖的佘副寨主来了,咱们到他那里躲躲。”
  风鸣玉也听得不清楚,打个哈欠,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大哥,你、你到那里,我、我就跟你到那里,不、不必问我。”
  她软绵绵的靠在霍天云身上,佘迪民拉着霍天云,霍天云搀扶着她,三个人这才能够缓缓走出这间屋子。
  此时已是将近黄昏的时份了。
  佘迪民心里好生焦急,如此走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他居住的地方?而且一到路上,又怎能不惹路人的注意?
  但要是随便在附近找一家农户投宿吧,东厂的人,七王子朱建的人,最多不出两个时辰,必然是会来的,他们又怎能不在附近大事搜查?
  正自焦急无计,忽见有个庄稼汉推着一辆木头车迎面而来,车上堆着禾秆草,堆得足足有三个人高。原来贫穷的农家冷天无物御寒,这人是把晒乾的禾秆草运回家中当作被褥的。
  佘迪民心念一动,拦在木头车前。
  (一一一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冬天里摇扇子的书主
  佘迪民刚才连杀五人,衣裳上血迹斑斑。那推着木头车的汉子大吃一惊,颤声叫道:“你、你干什么?”
  佘迪民道:“你别慌,我买你这辆车。十两银子够不够?”
  一辆木头车加上不值钱的禾杆草,顶多不过值二三两银子,那庄稼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车上的禾杆草要不要我搬开?”
  佘迪民道:“我正是要你这车禾杆草御寒。十两银子,你肯不肯让与我?”
  庄稼汉起初还害怕他是强盗,想不到竟是天降财神,连忙说道:“卖、卖!”
  话犹未了,佘迪民已把一锭十两重的元宝塞入他的手中。那汉子手指发抖,几乎接不稳银子。佘迪民蓦地想起一事,说道:“我还要和你买一样东西?”
  那汉子道:“你、你还要什么?”
  佘迪民道:“你这身衣裳,也是十两银子!”说罢,又是一锭十两重的元宝塞过去。
  那汉子道:“你、要我脱光衣服,这这——”
  佘迪民笑道:“只要你的外衣。除了这锭银子,我还给你这件皮袄交换,你可以反穿皮袄,回家里再〖洗〗【冼】乾净它。那你就不用害怕受冷了。”
  这汉子的家就在附近,不到百步之遥。反穿皮袄。血迹就不会给人看见。一件皮袄足可抵得上十套粗布衣裳,何况还有银子。这汉子心想:“此人不知是疯子还是强盗,但只求银子到手,那也不必去管他了。”四顾无人,赶忙脱下外衣与佘迪民换了皮袄,立即飞快跑回家去。
  佘迪民穿上那庄稼汉的外衣,笑道:“霍兄,委屈你和风姑娘钻进禾杆草堆中。”他穿着粗布衣裳,推着木头车走,心里想道:“此时即使碰上鹰爪,料想也可以蒙混得过去。”
  他推着木头车,当然不敢进城,打算到西山近郊再去找农户投宿。
  走了约莫六七里路,太阳已经下山,路上冷冷清清已是少见行人了。
  佘迪民正在加快脚步,忽地发现有一个人迎面走来。
  这个人不过三十左右年纪,穿着锦缎长衫,头戴貂皮帽子,手里摇着一把摺扇。像个书生打扮。
  但时节已是冬天,在冬天里手摇摺扇,此事却是稀奇。
  (一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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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西门羽拦途截劫
  佘迪民正自心内嘀咕:“此人不知是友是敌,看样子是冲着我来的了!”
  果然心念未已,他推着的那辆木头车突然碰上了阻力,竟是推不动了。原来是那个少年伸出搨扇抵着车子。
  一柄小小的搨扇居然能够阻止他推车向前,饶是佘迪民艺高胆大,也不禁吃了一惊。他力贯双臂,说道:“尊驾请让一让。我要赶路!”
  这次少年的搨扇抵挡不住了,但他却顺势使出了个卸字诀,搨扇轻轻一带,木头车滑过一边,几乎倾覆,震动稻草,霍天云的头部露了出来。
  佘迪民忙用“千斤坠”的功夫定着车子,喝道:“阁下是特地来找麻烦的麽?”
  那少年哈哈一笑,说道:“刚好相反,我是好意来和你做一宗卖买的!”
  佘迪民道:“什麽卖买?”
  那少年道:“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买你这辆车子,车子上的东西都归我!”
  佘迪民道:“我这辆木头车是不卖的,一百两、一千两都不卖!”
  那少年冷冷说道:“这就奇怪了,你这车稻草值得几文?为什麽一千两银子都不卖?”
  佘迪民道:“不卖就是不卖!”
  少年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语,一千两银子你都不肯卖,你当然是不能冒充庄稼汉的了。我猜你这辆木头车也是用几两银子换回来的吧?一转手就可以赚几百倍利钱,你都不放在眼内,你的车上有什麽宝物?你开个价吧,即使你漫天讨价,我也不会就地还钱。”
  佘迪民道:“我的车子怎样得来,你管不着。你是什麽人?”他捉摸不透对方路道,一时之间,尚未敢把这少年当作敌人。
  那少年笑道:“我是谁,你的同伴大概应该知道——”
  话犹未了,只听得霍天云果然就叫了出来:“他是西门化的侄儿西门羽!佘大哥,下手不必留情!”
  霍天云是知道西门羽武功的深浅的,一看他的叔父西门化并没和他一起,先就放下了心,心想以佘迪民的武功,定然可以杀得了西门羽。
  那知他这麽一说,西门羽也是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了。想道:“霍天云要仰仗佘迪民来对付我,他受重伤之事不会假了!”立即哈哈大笑,说道:“霍天云,你怎麽做起缩头乌龟来了,给我滚下来吧!”
  (一一二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西门羽武功突进
  佘迪民喝道:“割鸡焉用牛刀,我这个无名小卒陪你走几招吧!”
  西门羽笑道:“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副总寨主何须如此自谦?不过,你虽然不是无名小卒,想在京师逞能似乎还差了那么一大截!”
  佘迪民冷冷说道:“屠牛要用利刀,杀鸡钝刀子已是足够!”
  西门羽哈哈一笑,说道:“很好,那就让咱们看看谁是山鸡谁是凤凰!”
  笑声中搨扇一合,倏的就点向佘迪民太阳穴。
  佘迪民钢刀一立“噹”的一声碰得火花四溅。原来西门羽这把扇子乃是精钢铸炼的搨铁扇。“百炼钢成绕指柔”的说法或嫌夸大一些,但这把搨铁扇确是一件罕见的外门兵刃,不但开合自如,比纸制的摺扇还要灵便。而且小小一柄扇子兼具两种武器的性能,合拢时可当作判官笔点穴;四边扇骨锋利,张开来又可当作柳叶刀使。
  佘迪民刀重力沉,在刀扇相交的那一霎那,内力尽发,猛劈过去。西门羽轻轻一带,佘迪民的刀锋给他引过一边,但西门羽步法亦已不稳,踉踉跄跄的倒退三步。
  佘迪民大步踏上,探臂扎刺,刀锋外撩削腕刺肋。西门羽好像是醉八仙的步法,搨铁扇倏地张开,向佘迪民面门一拨。佘迪民立即变招,横刀拍下,刀风虎虎,比起刚才那招,威势更是吓人。西门羽这次不敢硬接,但搨铁扇已给刀风带动。西门羽顺势又把搨铁扇当作判官笔用,点向佘迪民胁下的“癒气穴”。佘迪民这一招馀势未衰,刀光霍霍展开,西门羽的搨铁扇怎能碰着他的身体,刀扇一交,西门羽立即收回扇子,又退了一步。
  原来西门羽虽然懂得以柔尅刚的内家功夫,但所谓“以柔尅刚”也必需有和对方大致相当的内功造诣才行,否则对方以狮子扑兔之力,小兔子就只有逃跑的份儿了。西门羽的内功并不算差,但还尅制不了佘迪民差不多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外功。
  但这麽几招一过,已是把霍天云看得大为诧异了。
  要知佘迪民是江南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刚才杀郑元昌也用不到三招。西门羽的本领霍天云是曾经见过的,比之郑元昌高明不了多少。故此在他们交手之初,霍天云只道佘迪民最多是在五招之内,就可以杀掉西门羽的。不料转眼已是过了十招,西门羽虽然略处下风,也还是有攻有守。
  (一一二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两败俱伤
  十招过去了,二十招过去了,三十招都过去了,佘迪民虽然是攻多守少,依然未能打败西门羽。
  霍天云看得大为诧异,暗自想道:“相隔不过两年,按说他的功力不会精进如斯,难道他是得到了什麽武功秘笈?”
  天色渐渐黑了,天寒地冻,路上早已没有行人。但霍天云却不能不担心鹰爪闻风而来,因为距离东方景和负伤而逃已是约莫有一个时辰了〖,〗【。】料想他此时应该回到了王府了。
  霍天云着急,佘迪民更着急,这一战不仅关系他个人荣辱,还有霍天云和风鸣玉两条性命在他手上,要他保护的。
  西门羽知道他是要速战速决,故意采用绕身游斗的战术和他慢慢的磨。
  佘迪民猛地喝道:“我和你拚了!”西门羽正自把搨铁扇合拢,当作判官笔用,点他胸部的关元穴。按说佘迪民是应该先行避招,然後进招的。他对敌人的点穴却根本不予理会,扑上去快刀疾劈。
  关元穴乃是死穴,西门羽想不到他竟然并不躲闪,使出这等狠辣的同归於尽的打法!
  快刀如电,西门羽来不及收招。只听得“卜”的一声,接着一片断金戛玉之声,他点中了佘迪民的关元穴,但搨铁扇却已给劈得稀烂。
  佘迪民晃了几晃,并没倒下。原来他的功力深湛,虽然给点中了死穴,也没毙命,不过却也支持不住摇摇欲坠了。
  西门羽把手一扬,断了的扇骨箭一样的向佘迪民射去。
  佘迪民钢刀劈出,半截扇骨又再削为两段。但就在此时,只见金星闪烁,一蓬细如牛毛的梅花针从扇骨里面射出来。原来他这扇骨是管状中空,内里藏有数十枚淬过剧毒的梅花针。佘迪民关元穴刚被点中,气力不加,刀风激荡已是不能把梅花针全部扫落,中了两枚。一枚正中虎口,钢刀也跌落了。
  西门羽哈哈大笑,说道:“佘副寨主,给我躺下来吧!”
  佘迪民却并没有躺下。他一咬舌头,喷出一口鲜血,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和身扑上,一掌劈落。西门羽搨扇已毁,只能和他对掌。
  双掌相交,西门羽跌出一丈开外。佘迪民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叫,晃了两晃,木头似的也倒下去了。
  (一一二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般若真经在谁手上
  西门羽爬起身来,冷笑说道:“嘿、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佘迪民,你也算够狠的了,可想不到会变成我的俘虏吧?嘿、嘿,我没有死,却也不想你亡。你是王元振的副手,活的比死的值钱!”佘迪民业已昏迷,但呼吸尚未断绝。西门羽兀是放心不下,又再补点了他三处穴道。
  西门羽虽然还能走动,伤得亦已不轻。此时便似刚刚在大病一场过後。脚步虚浮。走起路来,也不觉摇摇晃晃了。
  他掌心里扣着三枚喂毒的透骨钉,喝道:“霍天云,佘迪民已经被我擒下,如今你想做缩头乌龟也不行了,给我滚下来吧。”他可不知稻草堆中,除了霍天云,还有一个风鸣玉。
  霍天云心想:“我死了不打紧,玉妹可千万不能落在他的手上。”他听得出西门羽说话中气不足,内伤料想不轻。但因自己伤得更重,马上和他一拚的话,只怕还是拚不过他的。
  他躲在稻草堆中,咬破舌尖,默运玄功。用这种自残身体的办法来刺激功能,本来不是正宗内功,而且甚耗元气,但救燃眉之急要紧,霍天云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但想只要恢复一分功力,就可以和西门羽再拚一拚。
  西门羽虽然知道他受了重伤,对他可还颇有忌惮,不敢登车搜索。当下把三枚透骨钉射入稻草堆中。
  幸亏他的内力不强,透骨钉打进稻草堆中,最後一点劲道亦已消失,根本伤不了人。
  西门羽又再喝道:“霍天云,你还不滚出来,我一把火烧了这车稻草。”
  霍天云这才在稻草堆中闷声说道:“西门羽,你想不想要般若真经?”
  西门羽怔了一怔,忽地哈哈笑道:“般若真经在你手上?哈哈,你骗别人或许骗得过去,想要骗我,那可正是贡院面前卖文章了!”
  这次轮到霍天云一怔了,不错,般若真经的确不是在他手上,他骗西门羽不过是缓兵之计,希望拖得片刻就是片刻。但西门羽这种说法,却好似般若真经业已在他手上似的。
  不过西门羽虽然识破了霍天云的谎言,却也不敢放火,他知道霍天云身上有汪直领衔的给瓦剌大汗祝寿的那张贺表,怎舍得一把火烧掉。过了一会,见霍天云依然没有动静,他的胆就渐渐大了。
  (一一二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力诛强敌
  车上有一杆禾叉,西门羽拿了过来,喝道:“霍天云,要命的快快滚出来!”霍天云此时已经凝聚了一点真气,但说到恢复功力,却连原来的一成都还未到。要是忍耐不住,此际便即和他硬拚,定然凶多吉少。
  西门羽冷笑道:“堂堂天山派的弟子,居然做起缩头乌龟来了。嘿,嘿,就只怕你要做缩头乌龟也不行!”冷笑声中,提起禾叉,向稻草堆中猛戳。
  忽听得“嘤咛”一声,但不是霍天云被他刺中,而是风鸣玉的脚板碰着了叉尖。霍天云本来已经搂着她往稻草堆中的深处躲的,但双脚却是无法遮拦,叉尖刺破她的弓鞋,刚好碰着她脚心的“涌泉穴”。
  这个穴道是足少阳经脉的起点,风鸣玉受到这麽强烈的刺激,突然醒了过来。本能的用力挣扎,此时霍天云亦是吓得慌了,抱持不住,风鸣玉滚下了木头车。
  西门羽一见,又惊又喜,冷冷笑道:“原来还有一个这麽美貌的雌儿也在车上。风姑娘,你跟了我吧!”
  霍天云猛地喝道:“云龙三现!”风鸣玉其实还是未曾清醒过来,只是稍为有点知觉而已。但由於这一年来,她与霍天云朝夕切磋,〖还〗【这】是本能的会接受他的指示出招。
  她一跃而起,剑尖抖出【:】三朵剑花,正是她的爹爹临终之前传给她的三绝招之一——“云龙三现”。
  可惜她是中了酥骨散之毒的,内力早已全消,此际之所以能够跃起,不过是一时受到强烈的刺激之故,跃起还不到三尺高,那一招刺出也是毫无内劲。纵使给她刺着了对方,压根儿也伤不了对方的。
  但这一招却是精妙之极的上乘剑法,西门羽曾经亲眼见过他的叔父西门化也曾在风鸣玉这一招底下吃过亏的,如今蓦地看见风鸣玉使出此招,焉得不惊?
  他急忙把禾叉使个“雪花盖顶”护着头颅,迅即卧到地上,在地上接连打滚。
  这正是霍天云下手的最好时机,他自是不能错过了。当下左脚一撑车厢,身形如箭飞出,手中长剑藉着这股急劲猛刺下去,只听得西门羽一声惨呼,长剑从他後肩穿入,穿过了琵琶骨,把他“钉”在地上。
  风鸣玉刚刚跃起,便又〖摔〗【捽】倒。这次可是完全昏迷了。霍天云亦已心力交疲,到了油尽灯枯田地……
  (一一二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霍天云长剑脱手,把西门羽钉在地上,他自己也跟着摔倒,站不起来了。
  他站不起来,只能尽最后一点气力,爬到佘迪民身边,低声唤道:“佘大哥,佘大哥!”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呼吸倒未断绝。霍天云稍稍宽心,但他亦已知道佘迪民虽然未死,伤得却是比他更重。他最後一点指望都消失了。
  就在此时,忽又听得蹄声得得,听得出是四骑马正在向着此处跑来。
  霍天云心道:“但愿这次来的,不要再是鹰爪才好!”
  那知偏偏不如他的所愿,心念未已,只听得一个人说道:“那小子和那丫头要不是早已跑掉,恐怕也会给郑元昌抓去了。何况在郑元昌之後,还有一个西门羽也跟着去了呢。咱们这趟,恐怕、恐怕……”
  这个人不是“鹰爪”,但却是比“鹰爪”品格更低的奸细,他是张碧琪的堂兄张铁虎。
  跟着另一个人说道:“得不到手,看一看也是好的。我并不想和他们争夺,只要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时自有王爷和他们的长官交涉。”
  这个人是连占山的师侄罗大魁。以前是在御林军中做个不大不小的军官的,如今听他的口气,则似乎是已经改投七王子朱建的门下。
  罗大魁的本领要比张铁虎高出许多,但若在平时,霍天云也未曾将他放在眼内。可是此刻,此刻的霍天云已是奄奄一息,张铁虎一个人就可以完全制服他,他已是根本不可能和罗大魁交手的了。
  原来张铁虎本是押了妹妹,和东方景和一起,逃往七王子朱建的王府的,途中先後碰上了郑元昌这帮人和西门羽。未到王府,王府已经派人出城准备迎接东方景和回来了。所派的人就是罗大魁和另外四名武士。
  罗大魁问明了经过情形,迅即作出决定,叫两名武士护送东方景和与张碧琪回去。他与另外两名武士则要张铁虎带路,再来张家。
  霍天云尽最後一点气力把汪直私通倭寇的证据从佘迪民身上掏出来,准备必要关头,他先毁灭两份文件,再行自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蹄声戛然而止,罗大魁一行四人已经到了。
  张铁虎失声大呼:“那、那不是西门羽吗,他、他给霍天云杀了!”惊弓之鸟,转身便想逃走。
  罗大魁一把抓着了他。
  (一一二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束手待毙
  罗大魁笑道:“你怕什么,也不看个清楚就跑?”
  西门羽被长剑“钉”在地上,当然最为惹人注目。张铁虎第一眼看见了他,就吓得慌了。此时被罗大魁拉住,定睛再瞧,跟着才又发现了风鸣玉。
  张铁虎“咦”了一声道:“这雌儿正是姓风的那个丫头啊!”
  罗大魁笑道:“你再看这边,这边还有两个人呢!”
  张铁虎又惊又喜,说道:“原来霍天云也倒在这里了,这个躺在他旁边的却不知是谁?”
  罗大魁也认不得佘迪民,说道:“管他是谁,死活都要!”
  张铁虎道:“霍天云不知死了没有。”想起刚才吃过霍天云的那些苦头,恨恨说道:“姓霍的,你也有今日!”狠狠的踢霍天云一脚。
  罗大魁手掌在他肩头轻轻一搭,张铁虎的脚尖尚未踢着霍天云就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张铁虎愕然问道:“罗大人,你、你这是——”
  罗大魁冷冷说道:“你难道不知霍天云是王爷想要的人之一,死了的就远远不及活的值价了。”
  一个卫士道:“西门羽是在这里了,但郑元昌那帮人却一个不见,倒是有点古怪。”
  罗大魁道:“你跟张铁虎到他家里看看。”
  霍天云早已把性命置之度外,但未到最後关头,他还是不肯放弃与敌一拚,死里求生的计划的。在罗大魁来到之前片刻,他已经第二次运用咬破舌头来刺激身体潜能的方法凝聚真气,只盼能够恢复一分功力,便有希望在对方冷不及防的情况之下,与敌人拚个同归於尽。
  那知这次由于他在中了喂毒暗器之後,又再连番激战,伤上加伤,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连这个方法也失灵。他强自运功,非但一点真气都凝聚不起来,反而腹痛如绞,想要在最後关头毁灭文件的气力都没有了。至於自断经脉而亡,那当然更是决计办不到了。
  西门羽忽地发出呻吟,叫道:“是、是罗、罗大、大魁吗?救、救我!”原来他被长剑穿过肩头,伤得当然极为厉害,所以刚才登时痛得昏迷,但还是没有死的。
  罗大魁拔出长剑,西门羽痛得哇哇大叫。罗大魁跟着替他敷上金创药。
  (一一二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真经之谜
  西门羽呻吟道:“霍天云,他、他……”
  罗大魁道:“他怎麽样?”
  西门羽道:“他没有死,得、提、提、防……”
  罗大魁道:“你放心,我当然会提防他的。你歇歇吧。”
  西门羽实在伤得太重,虽然敷上了金创药,痛得仍在不住抽搐。但他的神情显然似有紧要的事情非说不可,罗大魁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只听得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和你做一樁交易。”
  罗大魁怔了一怔,说道:“什麽交易?”
  西门羽道:“他、他身上的东西归、归我。我拿两篇般若真经的武功和你交换!”
  罗大魁又惊又喜,失声叫道:“般若真经在你手上?”
  西门羽已经无力说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不错。
  霍天云比罗大魁更为惊诧,心里想道:“原来般若真经果然是给他们叔侄先拿到手了,怪不得他的武功突然精进如斯!唉,但上官大哥和谷姑娘这次可是要白费心力,白上一趟灵鹫峯了。”他尚未得知有关灵鹫峯取经的真实消息,对西门羽的话自是不能不信。不过西门羽倒也并非存心骗罗大魁的,此事後文自有交待。
  罗大魁听他说出般若真经四字,忙不迭的答应:“咱们兄弟一般,你说怎样就怎么样!”
  西门羽松了口气,又昏迷过去了。
  张铁虎和那个卫士已经回家一转,此时匆匆跑来,跑得气喘吁吁,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全无血色。
  罗大魁斥道:“你们碰上鬼魅麽?吓成这样!”
  张铁虎道:“当,当真是见了鬼了!郑、郑大人和他四名手下全、全都给人杀了,个个都是给劈、劈开两边,哎、哎呀!真、真是吓人哪!”
  罗大魁道:“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张铁虎道:“没、没有。”其实他们当时发现了那血淋淋的场景,那里还敢屋前屋後巡查?
  罗大魁跟着一想,也自知是多此一问了。心想:“要是霍天云还有同党,埋伏在那边的话,还怎能容得张铁虎回来?”
  罗大魁虽然武功远胜於张铁虎,但听得郑元昌这班人被杀得乾乾净净,也是不能不暗暗吃惊!
  (一一二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搜索霍天云
  罗大魁心里想道:“郑元昌武功不弱,不知是谁把他们杀掉的?霍天云是早已受了重伤的,若说他在受了那么重的内伤之后,居然还能力杀五人,未免令人难以置信。倒在霍天云身边这个人不知是谁,若然是他所杀,则此人一定也是个极不寻常的人物了。”他探一探佘迪民的鼻息,发觉佘迪民也还未曾断气。为防意外,补点了佘迪民两处穴道。
  “张铁虎,你给我背这个人!”罗大魁指着佘迪民说道。
  佘迪民浑身污血,张铁虎心里当然是极不愿意,说道:“死尸也要带回去?”
  罗大魁道:“不错,莫说他现在还有口气,即使当真已经死了,我也得把他的尸体搬回去才能查究他的来历。”
  张铁虎道:“这里有辆现成的车子……”
  罗大魁道:“这辆小小的木头车子只能装两个人。西门羽受了重伤,他当然是要放在车上的。霍天云也必须让他活着,非在车上不可。这个女娃儿只是中毒,并没受伤,背着她走,倒还无妨。”
  张铁虎道:“那麽我背这女娃儿。”
  罗大魁冷笑道:“你倒会挑好的差事干。她是风从龙的女儿,可要得提防给人中途截劫的,你的本领保得住麽?我自己背吧。”
  张铁虎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背起佘迪民。
  罗大魁正要叫两个手下把霍天云抬上车去,忽地心念一动,想道:“西门羽愿意把两篇般若真经交换他身上的东西,我何不先搜一搜他的身子,看一看到底藏有什麽居然能够令得西门羽如此动心的宝贝,要是当真比般若真经还更宝贵的话,我就来个掉包。反正西门羽也找不到人证和我分辩。还不是凭我说什么就是什麽。”
  霍天云感觉得到他在伸手摸索,情知那两份机密文件已是决计难以保全,不由得心里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应该趁着刚才还有一点气力的时候,先把那两份文件藏在路边的。纵然未必有机会可以把这秘密告诉自己人,甚至或许仍免不了要给敌人搜去,但总胜於像目前这样,让罗大魁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手。
  他本来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了,此时一急之下,险些就晕了过去。
  (一一二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突来救星
  忽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大喝:“鼠辈,胆敢害人!这次撞在我的手上,可饶你们不得了!”
  声到人到,来的是个三绺长须的道人。
  他骂罗大魁等人“鼠辈”,而罗大魁和他的两个手下,也当真是好似老鼠见着猫一般。
  “咕咚”一声,罗大魁吓得陡然一震,他本来正在抓着霍天云的,一震之下,抓得不牢,霍天云跌倒地上。
  霍天云早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听得这人的声音似曾相识,想睁开眼睛来看,却已睁不开了。忽地只觉得好像腾云驾雾一般,一阵地转天旋,登时不醒人事。
  罗大魁那两个手下正要把西门羽抬上车子,一听见道人的大喝,也吓得把西门羽抛过了一边,两个人分头逃走。
  那道人喝道:“往那里跑!”飞身一掠,先追上东面跑得较远那个,一剑从他前心插入,穿过后心。
  西面那人颤声叫道:“道爷饶命!”道人冷冷说道:“饶你一次,已是破例,这次饶是不能饶你了,赏你全尸吧!”就在说这几句话的时间,他已经追到这人背后,这人硬着头皮,乱舞双刀,待要招架。道人一掌劈出,十步开外,掌似奔雷,这人双刀脱手,卜通倒地,登时气绝。
  罗大魁心胆俱寒,正要再抓霍天云作为人质,道人闪电般的剑光已经指到他的面门。
  罗大魁逼得拚命招架,他是点穴名家,一对判官笔也曾会过许多高手,但也只不过在这道人剑下走得五六招,身上就穿了七八个窟窿。当然也是一命呜呼了。
  道人弹指之间,就杀了罗大魁和他的两个手下,张铁虎吓得魂飞天外。
  道人喝道:“是鹰爪孙一个也莫想逃!”他的剑尖还在滴血,又已指到张铁虎面前了。
  也是张铁虎“福至心灵”,他【们】仍然背着佘迪民,并不求饶,也不躲避,却连忙大叫:“我不是鹰爪!”
  道人本来因为摸不清他的底细才没立下杀手的,否则还焉能容他分辩?道人不认识张铁虎也不认识佘迪民,听他自辩并非鹰爪,倒也有点相信,跟着便即喝道:“那你是什么人?”
  (一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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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3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给张铁虎骗过
  张铁虎道:“我是虎威镖局的镖师。”
  那道人道:“哦,你是虎威镖局的,姓甚名谁?”
  张铁虎自报姓名,倒是毫不遮瞒的把自己的真名实姓说了。
  那道人怔了一怔,说道:“你姓张的吗?那麽你和故总镖头张震山是怎么个称呼?”
  张铁虎道:“故总镖头正是我的叔父。”
  一直至此为止,他都没有说谎。
  那道人半信半疑,再问:“你背着的这个人是谁?”
  张铁虎道:“也是我们镖局的一位镖师。”胡乱给佘迪民捏造了一个名字。
  那道人道:“是谁伤了他的?”
  张铁虎指着西门羽道:“是这个人伤了他的。”这次也没说谎。
  这道人认得西门羽,说道:“你把他放下来让我看看。”看看佘迪民的伤,心里想道:“此人果然是给西门羽的毒针伤的。但我已无法兼顾了,只好聊尽人事吧。”当下把自炼的一粒九花玉露丸纳入佘迪民口中。九花玉露丸能解百毒,虽然不是毒针的对症解药,却是可以暂保佘迪民的性命了。
  道人再问:“为什麽他们要打伤你的同伴?”
  张铁虎道:“他们来抢我的妹妹,恰好我和这位朋友在场,这位朋友仗义阻拦,先给他们打得重伤。”
  道人说道:“为什麽又没打伤你?”
  张铁虎故意作出惭愧之极的模样说道:“我、我自知不是他们对手,阻拦只是白送一条性命,我,我只敢在旁边求饶,因此,只,只捱了几下。”
  道人说道:“你的妹妹呢?”
  张铁虎道:“早已给他们抢去了。我这朋友受了重伤,我求他们许我把朋友带走。”
  道人心里想道:“这张铁虎虽然贪生怕死,对朋友倒还有点义气。”当下说道:“你说的可都是真话?”
  张铁虎道:“怎敢欺瞒道爷?”
  那道人突然一抓向张铁虎抓下,竟是一招极为厉害的杀手。
  张铁虎大吃一惊,本能的使出叔父生前教给他的“虎爪手”化解。
  那道人迅即收掌,说道:“不错,你是得到张震山传授功夫的子侄。”张铁虎这才知道道人乃是试他功夫,吓出一身冷汗。
  (一一三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白鹤观养病
  道人试出他的确是得到张震山衣钵真传的子侄辈之后,对他已是再无怀疑,说道:“你赶紧带你的朋友去求医吧,据我所知,有一位贝宗叶贝大夫是当今国手,趁早请他医治,贵友性命或者可以保全。只是这位贝大夫甚为贪财,你给他这锭金子作诊费吧!”说罢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黄金交给张铁虎。
  张铁虎保全了性命,还得到了一锭黄金,真是喜出望外,赶忙欢天喜地的跑了。
  他欢喜的不仅是得到这锭黄金而已,佘迪民也还在他的背上。虽然他不知道佘迪民是什么人,但也知道这人定非等闲之辈,说不定要比十锭黄金更为值钱的。心里想道:“大难不死,必有後福。罗大魁把这半死不活的人给我,想不到倒是给我一个财神了。罗大魁已死,没人和我争功,我把这人拿去献给谁呢?”
    ×      ×      ×
  那道人也不敢久留,心里想道:“霍天云、风鸣玉的本领都不在我下,他们竟然受了如此重伤,敌方实是不容轻视。我可得赶紧把他们藏起来才好。”当下把霍风二人搬上那辆木头车,趁着天色已黑,路上没有行人,赶紧推车飞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天云方始好像从恶梦之中醒来,听得见声音,眼前也感觉光亮了。
  “好了,好了,终於醒过来啦!”
  霍天云缓缓张开眼睛,只见两个道人坐在他的身旁。
  左面的三绺长须道人他似曾相识,不觉凝眸注视。
  “霍兄,不认识我了麽?”道人笑道:“你还记得广元的苦竹庵麽?我是和无相上人下棋的那个……”
  霍天云神智渐渐恢复,道人的话未说完,他已经想了起来,失声叫道:“一阳道长,当真是你!”
  原来这个道人不是别个,正是昆明太华寺的一阳道人。
  去年他在广元的苦竹庵无相上人处作客,曾经与霍天云、上官英杰等人见过,而且那次他还曾经出手替霍天云无相上人赶跑一帮到苦竹庵骚扰的鹰爪的。那帮鹰爪之中,就正有罗大魁等人在内。
  一阳道人说道:“这里是白鹤观,这位道友是本观主持白鹤道人。我是从昆明来京师云游,在他这里暂且挂单的。白鹤道兄侠义心肠,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病。”
  (一一三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风鸣玉尚在昏迷
  原来一阳道人和虎威镖局的故总镖头张震山颇有交情,这次来到京师,得知虎威镖局所遭的祸事,便去打听张震山女儿的下落。东厂本来是要利用张碧琪为饵,诱李浩明的一班侠义道朋友上钩的,一阳道人打听张碧琪的住址,自是不必很费气力,就打听到了。也是合当霍天云有救,恰巧就碰上了他。
  白鹤道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稀粥喂给霍天云吃。说道:“霍大侠,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了。”
  霍天云吃一惊道:“已经七天了。”
  一阳道人说道:“幸喜你的内功深厚,倘若换了别一个人,中了雪【蜘】〖蛛〗之毒,又受了这麽重的伤,决计难以活命!”
  霍天云恢复了一点精神,立即问道:“鸣玉呢,我记得她是差不多和我同一时候昏倒的。”
  一阳道人说道:“你放心,她也已经救回来了。白鹤道兄特地请了一位老大娘来服侍她。”
  霍天云道:“她怎麽样了?”
  一阳道人说道:“她的病症可有点古怪,并无内伤,也不似中毒。但神智却是迷迷糊糊,一直没有清醒。我们推断,可能是中了一种罕见的迷香,只要一获解药,立即就可以好的。”
  霍天云道:“我可以去看她吗?”
  一阳道人说道:“你现在也还不能移动,过两天你好一点再去探望她吧。”
  霍天云道:“还有一位佘迪民呢,他又怎麽样了?”
  一阳道人怔了一怔道:“佘迪民?”
  霍天云道:“不错,他是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副总寨主。那天我全靠他抵御强敌,否则我早已丧命了。但我记得,当时他亦已受了重伤,你救了他回来没有?”
  一阳道人大吃一惊道:“我知道佘迪民,但那日我可没有见着他呀!”
  霍天云道:“怎的会没有见着,他是倒在我的身边的!”
  一阳道人赶忙问道:“他受的是什麽伤?”
  霍天云道:“我只记得在我昏迷之前,他是和西门羽交手的。”
  一阳道人已知不妙,说道:“我是见过两个人,不过却都不是佘迪民!啊呀,难道、难道我是被那厮骗了?”
  霍天云道:“你不认识佘迪民?”
  (一一三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上官英杰冒充郎中
  一阳道人苦笑道:“要是我认识他,我就不会上这个当了。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字,从未见过似的。”
  白鹤道人安慰他道:“霍大侠都未说呢,你怎么知道是上当了?”
  霍天云连忙问道:“你碰上的那两个人,是怎麽个模样的?”
  一阳道人说道:“一个自称是虎威镖局前总镖头张震山的侄儿,他背着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说是同他一样的虎威镖局镖师。”
  当下把那天与张铁虎遭遇的经过,从头说给霍天云知道。
  霍天云叹口气道:“你碰上的那个张铁虎倒是不假。”
  一阳道人说道:“他真的是张震山的侄儿,那,那,……”
  霍天云道:“身份不假,但可惜他早已背叛了他死去的叔父,变成了出卖妹妹的鹰爪孙了!”
  一阳道人道:“他背的那个人呢?”
  霍天云道:“那个人倒是如假包换的佘迪民!”
  一阳道人叫苦不迭,“砰”的劈碎了茶几一角,恨恨说道:“我纵横江湖数十年,想不到竟然在阴沟里翻船,给鼠辈戏弄!”
  白鹤道人说道:“其实这也怪不得你,那天的形势,那辆木头车也只能容两个人,你是无法兼顾佘迪民的。”
  一阳道人说道:“要是知道是他,无法兼顾,也得兼顾。哼,张铁虎这麽可恶,要是给我再碰上他,我非剥他的皮,拆他的骨不可!”
  白鹤道人笑道:“要是再碰上他,你倒千万不可忙着杀他。”
  一阳道人说道:“对,我这就出去找他,着落在他的身上,把佘迪民找回来。”
  可是接连几天,一阳道人出去明查暗访,却是丝毫也得不着张铁虎的消息。有一次他还给鹰爪跟踪,好在发觉得早,一到无人之处,他就把两名鹰爪打得昏迷过去,这才摆脱得了追踪。
  原来张铁虎早已躲到七王子朱建的王府之中了。
     ×      ×      ×
  这一天,上官英杰来到了朱建的王府门前。他是经过了改容易貌,冒充江湖的走方郎中在王府门前出现的。
  (一一三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夸下海口
  上官英杰在王府附近摇动铜铃,一面摇铃一面大声替自己吹牛:“赛半仙七代祖传神医,擅医奇难杂症。担保药到病除,医不好不要银子!”
  果然过了不多一会,王府里就有人出来,请他进去了。
  王府的管家亲自接见他,他大摇大摆走进去的时候,正是原来的主治大夫贝宗叶灰溜溜的退下来之时。
  原来贝宗叶听得王府请来一个江湖郎中接他的手,自是不禁要大加反对。但管家却怕拖延下去,东方景和病况更劣,因此非但不理他的反对,还冷言冷语的讽刺了他一顿。
  不过管家对这个“江湖郎中”其实也是毫无信心〖,〗【;】只不过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让他姑且一试而已。
  “你当真有那麽大的本领,不管什麽奇难杂症都医得好?”管家瞅着上官英杰,一开口就毫不客气的这样问他。
  上官英杰胸有成竹,大剌剌的答道:“胸中若无实学,焉敢口出大言?”
  管家说道:“好,你既敢夸下海口,我就让你一试〖,〗【。】先医我们的一个中了毒的病人。但我可得有言在先,你若然把他医坏了,可不能只是不要银子就可了事!”这话本是贝宗叶对王府管家提出的警告,因为他怕江湖郎中一沾手,只有把东方景和的病弄得更糟。管家如今就把这个警告原封不动的拿出来责成上官英杰。
  上官英杰哈哈一笑,缓缓说道:“我若是医他不好,愿赔一条性命!这样可以了吧?”
  管家见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倒是不禁有点半信半疑了。当下便即亲自领他前往诊病。
  东方景和已是奄奄一息,但脉搏的跳动却还不算怎样凌乱。上官英杰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虽然不懂医术,亦可看得出来,他的真气尚未完全涣散。
  “此人内功之深厚,确是可算得武林一等一的人物。他中毒已经十天,居然还能苟延残喘,倘若换了是一年前的我,恐怕也未必能够。”上官英杰心想。他可不知,东方景和能够支持这麽多天,一方面固然是由於本身功力的深厚,另一方面,也是贝宗叶的用药得宜之故。贝宗叶虽然不能解他之毒,毕竟也还是极有本领的名医的。
  (一一三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奉若神明
  “他中的是什麽毒?”管家问道。
  上官英杰佯作大吃一惊的神气,说道:“他中的毒委实非同小可,是一种罕见的毒物,名为雪【蜘】〖蛛〗。”
  管家听他的说话和贝宗叶相同,心里想道:“看来这个走方郎中倒似乎颇有几分本领。”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你可听过天下五大剧毒的名称麽?”
  管家说道:“请先生说来听听。”
  上官英杰说道:“一是孔雀胆,二是蝮蛇涎,三是金蚕蛊,四是黑心兰,第五便是雪【蜘】〖蛛〗了。”
  管家说道:“你说是说得对了,但不知你是否能够医治?”
  上官英杰说道:“可惜他不是刚刚中毒之时你们就请到我,要是我诊断不错的话,如今他已是中毒十天了。”
  管家吃一惊道:“没救了吗?你说过的——”
  上官英杰微微一笑,说道:“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你不必担心。不过,假如他刚刚中毒的时候,就让我医,三天之内,我可以包保他恢复如初。如今嘛——”
  管家忙问:“怎麽样?”
  上官英杰慢斯条理的说道:“如今嘛,可得七天的功夫才能复原了。明天可以起床,三天大概只能扶着墙壁走路!”
  管家大喜道:“当真?”
  上官英杰笑道:“当然是真的,而且马上就可见到一点效力。”
  当下他把戈古〖朗〗【郎】的解药喂给东方景和吞服一颗,又装模作样的给他推拿片刻,果然东方景和立即就醒来了。
  一切均如上官英杰所言,第二天一早东方景和就能起床,第三天就可以扶着墙壁走路。
  王府上下,登时把上官英杰奉若神明。
  用不着等到第三天,第二天在东方景和能够起床之後,他们就请他去医治宇文成都了。
  宇文成都是瓦剌人,管家恐怕上官英杰起疑,把他说成是王府的客卿。此时他们也才开始把东方景和的身份说给上官英杰知道。当然这也是表示把他当作了“自己人”,对他开始信任了。
  (一一三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医宇文成都
  比较起来,宇文成都所受的内伤远不及东方景和严重,在贝宗叶悉心医治之下,早已好了一大半。
  他受的外伤则是给风鸣玉以一招“云龙三现”挑断三处筋骨的,比较严重得多,但那日经过韩乱草给他续筋驳骨、治理外伤,亦已好了许多了。
  但韩乱草因为不甘心让他武功恢复,在替他续筋驳骨之时,却是做了手脚的。韩乱草在他伤口敷上一种草药,这种草药固然有令他伤口癒合之功,却留下後患。韩乱草走了之後方始发作,一发作起来,痕痒难熬,宇文成都往往忍不住把伤口抓得鲜血淋漓,而且在发作的时候,根本无法凝聚真气。
  贝宗叶已经怀疑到是韩乱草捣的鬼,但他却无法知道韩乱草用的是什麽药。除非把宇文成都已经驳好的断骨又再拗断,由他用药洗净骨中之毒,方可免除宇文成都所受的这种苦难。但续筋驳骨不是贝宗叶所长,断骨附近刚长肌肉,拗断之後,可能就此变成残废。而且韩乱草是否真的“捣了鬼”,这也只是贝宗叶的猜疑而已。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上官英杰也不愿意让宇文成都恢复武功,不过为了取信於人,为了大局着想,只好替他医治了。“如今我的武功已是在他之上,大丈夫理当光明磊落的取胜,纵使他的功力完全恢复,我又何惧於他?”上官英杰这么一想,便即着手替他治疗。
  上官英杰是早已得到韩乱草给了他解药的,用不着用贝宗叶那种办法医治。对症解药一服,见效自是更快。第二天宇文成都就止了痕痒,第三天已经可以凝聚真气。
  宇文成都大喜过望,照这样下去,他自忖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便可恢复原来的功力,对这位“神医”自是大加夸赞,王府的人也更加相信上官英杰了。可笑宇文成都恐怕连做梦也猜想不到,这个他大加夸赞的“神医”,竟是和他曾经几度交手的仇敌。不过四个月前,他们还曾性命相搏的。
  这日上官英杰和王府管家正在闲聊之际,一个下人气急败坏的进来禀报:“朱管家,不,不好了!”
  管家道:“什麽事情大惊小怪?”
  下人道:“那、那人的病情突然恶化,好像、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
  (一一三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第三个病人
  管家皱眉道:“贝宗叶枉称京师第一国手,怎的本领如此之糟?医不好东方景和与〖宇文成都〗【濮阳昆吾】也还罢了,连这个人的性命也保不住。他曾经说过,这个人的伤虽不算轻,却是远不如东方景和那麽重的。他也曾夸口过,最少在三个月之内,这个人不至死掉,如今才不过十天!”
  下人说道:“管家有所不知,贝大夫赌气不肯医他了。这两天他都没有继续服药。”
  管家道:“那你们为什麽不早和我说?”
  下人说道:“我见这位大夫这两天忙着医东方先生和王爷的客人,除了贝大夫,咱们又不方便再请外面的大夫。”
  管家说道:“好在咱们有尚大夫在这里,贝宗叶赌气不肯开方,就让他去吧。一客不烦二主,尚大夫请你现在就去诊治,给我们再挽救一个病人的性命如何?”
  上官英杰心里暗暗叫苦,暗自想道:“东方景和与〖宇文成都〗【濮阳昆吾】的伤我能医治,这个人受的却不知是什麽伤,我这一去诊治,只怕立即就会露出马脚。”但不去更加不妙,只好打定主意,随机应变,当真没有办法之时,也只能溜之大吉了。
  他又再想道:“这个人他们敢於躭搁几天,才来找我医治〖,〗【。】他在王府的地位一定是远远不及东方景和,却不知是什麽人?”
  管家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为了表示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己人”,便告诉他道:“这个人并非我们王府里的,是个未明身份,有强盗嫌疑的疑犯给我们捉了来的。不过,王爷的意思也还是想留下他的活口好问口供。”
  上官英杰在他引领之後,进入病房,只见这第三个病人是个年约四十多岁的魁梧汉子,但此时已是病得形消骨立,空有一副魁梧的架子,脸上全无血色了。
  上官英杰装模作样的替他把脉,仔细察视他的伤势,发现他的胸膛有几个小小的针孔。
  上官英杰惊疑不定,说道:“这人中的是毒针吧?”
  那人说道:“不错。毒针早已由贝大夫用磁铁吸出来了,在这儿!”
  管家说道:“不过贝宗叶可是只有本领吸出毒针,却没本领解他的毒。”
  上官英杰道:“让我瞧瞧!”接过下人递来的托盘,托盘上搁着三枚小小的梅花针。
  上官英杰一看之下,大喜过望。原来他已经认出了这是西门化所用的毒针。
  (一一三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中了西门化的毒针
  要知西门化是他师父生前的好友,如今却是他的大对头。西门化的毒针解药,他的师父留有几颗给他。两年前谷飞霞中了西门化的毒针,就是得到他的解药医好的。
  上官英杰心里想道:“此人中了西门老贼的毒针,居然能够支撑十天,内功造诣虽然不及东方景和,却也应该算得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了。他是谁呢?”
  虽然不知此人来历,但有一点上官英杰已是可以断定:他中的是西门化的毒针,十九当是侠义道无疑了。
  此人已是奄奄一息,身子比前几天的东方景和还更虚弱。
  上官英杰能解西门化毒针之毒,但要令得如此虚弱的病人复原,他却是不懂用药的。
  幸而他也有点急智,问那管家道:“府中可有上好的人参?”
  管家哈哈笑道:“王府里百药俱备,长白山的老山参也有数十株,你要用多少?”
  上官英杰道:“那请马上给他喝一碗参汤。”
  管家吩咐下去,果然不到半枝香的时刻就送来了。
  “贝宗叶说过他好像也是中了毒的,单凭参汤可以救活他吗?”管家问道。
  上官英杰笑道:“当然是双管齐下,你放心,他中的毒还没有东方先生那样厉害呢,我会医好他的。”
  当下撬开那人嘴巴,把参汤送解药让他咽下。
  上官英杰再向下人仔细查问这人的病状。
  那个昨晚服侍病人的仆人说道:“昨晚曾有寒热交作的症状,後来热一退了,人也就昏迷了。”
  上官英杰虽然还没有做大夫的本领,但普通的医学常识多少还是懂一点的。知道这是由於重病拖延引起的并发症,心里想道:“且先用人参保住他的性命,三两天料想不会断气。慢慢再想办法找个名医替他调理。”
  过了一会,那人果然醒过来了。他刚刚恢复知觉张口就骂:“不要你们这些鹰爪孙献假殷勤,通通给我滚出去!”声音微弱,而且嘶哑,但他骂的什么,还是可以听得出来。
  管家说道:“这位大夫救了你的性命,你还骂人?”
  (一一三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和贝宗叶合作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会有什么好心肠,你们想要什么当我不知道?我宁愿死在你们这班鹰爪孙的手上,也不愿……”说到此处,早已是声嘶力竭,底下的话已听不出是说什么了。
  上官英杰道:“你歇歇吧,明天我再来看你。”给他放下蚊帐。
  服侍他的那个下人苦笑道:“这人脾气好大,贝大夫不肯医他,一半固然是为了赌气,另一半恐怕也是为了给他骂走的。”
  管家说道:“我看贝宗叶其实乃是浪得虚名,他根本就没有本领医好咱们王府里的任何一个病人。你说的那两个原因,恐怕也都只是他的藉口而已。”
  上官英杰说道:“依我看贝大夫的医道还是甚为高明的,不过他的运气不好,碰上这样的奇难杂症。”
  管家说道:“尚大夫,你真是个厚道人,佩服佩服。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这位号称京师杏林第一国手的贝大夫,是怎也比不上你的了。”
  上官英杰多谢了管家的称赞,跟着吩咐那个下人:“今晚午夜时分和明天一早继续灌他饮一碗参汤。”
  出来之后,上官英杰已是得了一个主意:“名医就在眼前,我何须求助别人?”於是他便独自去找贝宗叶。
     ×     ×     ×
  贝宗叶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正自气闷。
  王府不用他看病了,但又不肯让他回家。有个韩乱草私逃的前车之鉴,王府管家怕他泄漏秘密,自是要对他严加看管了。
  还幸贝宗叶和韩乱草有很大的分别,贝宗叶富有家财,名气也是高踞京师首席的名医,王府只是不许他出去,对他也还没有怎样难为。
  不过等於囚犯一样的被软禁在王府之中,贝宗叶自身的感受,却不仅只是气闷,而且颇为惶恐不安了。
  他听得有人敲门,还以为是管家派来的人找他,那知开门一看,却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对头”上官英杰。
  贝宗叶冷冷说道:“老弟,你得意啦,来我这里干什麽?”
  上官英杰恭恭敬敬的说道:“晚辈是特来向前辈请教的。”
  贝宗叶还以为他说的乃是反话,气往上冲,说道:“你别以为医好了几个病人,就了不起了!”
  (一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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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3 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笼络贝宗叶
  上官英杰说道:“贝大夫说得对极,晚辈医好这几个病人,其实也并不是晚辈的功劳。”
  他这一说倒是颇出贝宗叶意料之外的,他怔了一怔,不觉问道:“那你以为是谁的功劳?”
  上官英杰说道:“这都是前辈的功劳,晚辈不过凭着一点运气,坐享其成而已。”
  贝宗叶冷冷说道:“你是特地来奚落我的吗?”
  上官英杰神色越发恭谨,说道:“晚辈岂敢无礼,说的可都是真心说话。要不是前辈用药得当,这三个病人早已死了,焉能活到今天?其实晚辈替他们治病之时,他们已是好了六七分的,转到晚辈手上,那当然容易好了。”这话倒也并非完全虚假,不过却也是把贝宗叶的“功劳”夸大了。
  一般人都是爱戴高帽的,何况是几十年来都被人当作是京师第一杏林国手的贝宗叶,他见上官英杰说得诚恳,自觉有了面子,但心里仍有疑团,便问上官英杰:“你知道就好。但运气是你的好,那我也没话可说。你来找〖我〗【到】是为了什麽?难道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上官英杰说道:“我一来是向前辈道谢,二来是不揣冒昧,妄自高攀,希望贝老前辈答允,今后与我会诊。”
  这一下又是大出贝宗叶意料之外,说道:“你因何要我会诊?”
  上官英杰说道:“我不能贪前辈之功,只求前辈予以提携,於愿已足。老前辈许我会诊,将来医好了病人,我也可以沾一点光呀!”
  贝宗叶眉头一皱,说道:“你是可怜我被王府冷落,要分一点功劳给我?”他还在疑心上官英杰说的乃是“反话”。
  上官英杰说道:“老前辈千万别这样想,老前辈本领比我高明百倍,说是会诊,其实我是想这个机会,学前辈一点本领的。老前辈如何处方,晚辈不敢妄参末议。”
  贝宗叶心中暗想:“此人虽然是接我之手,靠我替他打下了医好病人的基础,但三个病人之毒,毕竟是他解的,在医道上不能说他没有真实的本领。但如今他分明已经可以独自医好病人,为什麽还要把功劳分给我呢?哦,对了,他虽然不无本领,但毕竟是个走方郎中,在京师毫无名气,想在京师立足,做个名医,还得靠我提携才行。嘿嘿,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我也乐得接受他的好意!”
  (一一四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与贝宗叶会诊
  贝宗叶平生在名利圈中打滚,只道别人也是如此,当下成了“互相利用”的念头,对待上官英杰的态度也就登时变了。
  “向我学本领我不敢当,但我平生最爱提携後进,老弟若是有志在京师行医,我自当为老弟揄扬,碰上难医的病症,老弟若是不耻下问,我亦自当与老弟切磋。只是老弟刚才说的那番说话,若然只是说给我听,恐怕、恐怕……”一副“老前辈”的口吻,但也表现出了一副“患得患失”的心情。
  上官英杰当然懂得他的意思,立即说道:“我正想请老前辈一起去见王府的管家,当着他的面,把刚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贝宗叶大喜过望,说道:“像老弟这样的谦厚君子真是难得,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的了,好,咱们这就去吧。”
  王府的管家听了上官英杰“归功”於贝宗叶那番说话,他的想法和贝宗叶大同小异,只道上官英杰是看在贝宗叶是杏林老前辈的份上,给回他多少面子,以後在京师立足,也可以得到贝宗叶的帮忙。心想:“既然他有意抬捧一下贝宗叶,让他两人会诊,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样的“顺水人情”,他当然是乐得做了。
  上官英杰不想太着痕迹,先和他去看看东方景和。
  东方景和已是可以扶着墙壁走路,虽然并非精神奕奕,亦可以谈笑如常了。一见贝宗叶便道:“贝大夫,你和这位尚大夫真是英雄所见相同,你们都是一看就看出我是中了雪蛛之毒的。不过你说雪蛛之毒极为难解,这就不大对了。我服了这位尚大夫的药,今天不过是第四天,你看我就快要恢复如常啦。”
  贝宗叶替东方景和把过了脉,知道他中的毒的确已经解了,不由得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暗暗对上官英杰佩服。听了东方景和这番话,更加不好意思。
  上官英杰忙道:“东方先生有所不知,其实你能够这样快复原,一大半是贝大夫的功劳。”把曾经和管家说过的话重说一遍。
  贝宗叶对上官英杰颇为感激,此时亦不敢摆“老前辈”的架子了,说道:“我有什麽功劳?纵有也小得很,解药总是你老弟的。不过古今医书,我纵然不能说是已经遍览,读过的自信也还不少。雪蛛之毒该用什麽解药,我在前人著述之中,却未找到。老弟年纪轻轻,如此见多识广,令我好生佩服。”
  (一一四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上官英杰故弄玄虚
  贝宗叶对上官英杰能解雪蛛之毒,一方面固然是暗暗佩服,另一方面也难免有既羡且妒的心情,想要知道这种世间罕有的剧毒,究竟是用什麽药物才能解的。他虽然没有明说出来,话中之意,已是相当明显的透露了这个希望。
  上官英杰说道:“实不相瞒,晚辈之所以能解雪蛛之毒,其实只是全凭运气。我曾在大戈壁中被雪蛛咬过一口,幸好在昏迷之前,胡乱找到一种草药嚼服,想不到这种草药居然就正好是雪【蜘】〖蛛〗毒的解药。
  贝宗叶瞿然一省,说道:“不错!天生万物,相生相尅。有一种毒物,在它附近就必定有一物可以治它。只不过雪【蜘】〖蛛〗生在沙漠,极难碰上,古代的名医,可能谁也没有碰见过这种毒物,被雪【蜘】〖蛛〗毒死的旅人,又没有这种医药的常识,以至自古迄今,也就没人找得到解药了。不过,老弟虽然是因祸得福,找到解药。但老弟之所以能够治癒东方先生,却也不能说是全凭运气的。……”
  上官英杰何等聪明,早已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说道:“我给东方先生的解药,主药就是那种草药,另加几样功能生肌去腐的配药炮制而成。这几种配药都是十分普通的,我也不必细说了。”
  要知有了主要的草药,还要加以提炼,再加若干配药,才能制成药丸的。贝宗叶当然希望知道详细一些,但上官英杰这么一说,他以京师第一国手的身份,自是不好意思再去请问人家所用的“普通”配药了。他那里想得到,上官英杰也是根本不知道的。
  当下贝宗叶替东方景和开了一张功能培元益气的药方,跟着和上官英杰再去为宇文成都“会诊”。
  宇文成都复原得更快,此时已是恢复了三成功力,正在练拳了。
  贝宗叶本来心里有个疑团,想问上官英杰,宇文成都那种古怪的症状,是否给人暗中下了毒的。但由於刚才碰了一个小小的软钉子,他的自尊心又太强烈,恐怕一再的要向上官英杰“请教”,王府的人也会瞧不起他,因此也就不便再问了。
  他开过了善後的药方,跟着去看第三个病人。
  贝宗叶替他把了脉,沉吟片刻,说道:“他的毒虽然解了,身体还是虚弱得很,你只用了人参替他补气,对吗?”
  (一一四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倔强的病人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可是用得失当?”
  贝宗叶道:“人参是应该用的,不过他肝火旺、肾水不足,水火不济,金木相尅,五行失调。恐怕还要辅以其他药物。”
  上官英杰说道:“我正是因为他的症状比较复杂,所以特地等待老前辈来给他处方。”
  贝宗叶说的那套医学上的五行生尅道理,上官英杰一点不懂,但好在他应对得宜,贝宗叶非但看不出他是个冒牌大夫,反而以为他是有心抬举自己。
  “这小子倒是很会做人,”贝宗叶心里想道:“其实他能够解毒,给病人善後的药方有什麽难开?他特地让我显点本领,旁人无知,我倒是可以挽回面子了。”
  那人醒了过来,张口又骂。上官英杰说道:“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怪不得贝老前辈你不愿医他了。”他故意偏袒贝宗叶,贝宗叶越发高兴。
  “是呀,这人确是不知好歹。这次我是全看在你老弟的面子。”贝宗叶道。
  上官英杰笑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医他的,不过王爷吩咐要保全他的性命,没办法,只好医他了。老前辈讨厌他,明天我来替老前辈换药,老前辈不必再来了。”
  贝宗叶道:“无须换药,这张药方连服三剂,以后就只用人参便行了。”
  那人骂道:“你们不愿医我,我也不愿在你们这班鹰爪的手中苟活!”他发狠就要摔掉药碗,好在他气力不济,药碗在上官英杰手中,只是泼掉少许。上官英杰只好用强灌他服下。
  第二天这人好了一些,上官英杰独自去看他,找个藉口把下人支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并不是王府的人,是有心来帮你的忙的。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怎敢相信,骂道:“鹰爪孙又来骗我,哼,你想向什麽王爷邀功,可知我并不是三岁小孩!”
  上官英杰尚未知道此人底细,当然也不敢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而且估计即使告诉了他,他也未必就肯相信。
  第三天上官英杰正在和王府管家说话,忽有下人来报:“西门先生求见王爷,王爷请你接见。”
  管家说道:“好,你请他进来吧。”
  上官英杰听见“西门先生”四字,不觉心头一动。
  (一一四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病人是佘迪民
  上官英杰说道:“大人有客,在下告退。”他走下台阶之时,刚好和那个客人打了一个照面。
  不出他的所料,这位“西门先生”果然就是西门化。
  上官英杰放慢脚步,绕过客厅的後窗,缓缓走回自己的住所。
  只听得西门化说道:“朱管家,我是来打听一件事的。”
  管家道:“西门先生请说,在下若有所知,自当奉告。”
  西门化道:“杀害我那侄儿的凶手,听说当天已给王爷的手下所擒,请问可有此事?”
  管家情知瞒不过他,说道:“不错,是有此事,王爷希望留下一个活口,也好知道他是何人。可惜我在他的口里套不出一句话。”
  西门化道:“不用套他的口供,你把他交给我,我告诉你们他是何人。”
  上官英杰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要是把那个病人交给了西门化,我可是没法救他了。”
  “他是何人?”管家未曾答覆是否准许西门化的要求,先问他道。这也正是上官英杰最想知道的事。
  西门化道:“朱管家可知道太湖有个强盗头子名叫王元振的麽?”
  管家说道:“在下虽然孤陋寡闻,这个名震江湖的大强盗又焉能不知?他是太湖三十六家水寇的总瓢把子,对吗?”
  西门化道:“不错。杀害舍侄的那个凶手,就是王元振的副手佘迪民!”
  上官英杰听到此处,不禁大吃一惊,暗自想道:“倘若王府的管家当真要把佘迪民交给西门化,我只好拚着暴露身份,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把佘迪民救出去。”
  上官英杰在窗外看不见管家的脸色,但从他那充满兴奋的颤抖声音,也可猜想得到他是又喜又惊的了。
  “西门先生何以得知此人就是佘迪民?”管家问道。
  “在重伤之后还能击毙舍侄的人,江湖上没有几个,我已经验过了舍侄的伤,他是给金刚掌的掌力击毙的。佘迪民是少林派俗家弟子,金刚掌力胜过他的只有少林寺的三位高僧,杀害舍侄的既然不是和尚,除了他还能是谁?”西门化道。【燕注:此处与前文有异,应是梁公笔误。按前文中,佘迪民在重伤西门羽的同时已被西门羽击昏过去,随后西门羽又被霍天云飞剑穿身,但随后罗大魁等人来到,霍天云急昏过去,这时西门羽仍然未死,还曾提出以般若真经武功与罗大魁交换霍天云身上的密件,随即也昏了过去。再后一阳道人来到,杀死了罗大魁等人,救走了霍天云和风鸣玉,但未提到杀死了西门羽,而这时,昏迷中的佘迪民已被张铁虎背走,也不会再有杀死西门羽的可能。】
  “西门先生见多识广,佩服,佩服!”管家说道。似却仍然没有答覆西门化的请求。
  (一一四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谎言已死
  西门化说道:“佘迪民既然是在王府,请朱管家给老夫一个人情,许我把他带回去为舍侄报仇。这点小事,料想朱管家可以作得了主。”
  管家说道:“西门先生,可惜你来迟了几天。”
  西门化吃了一惊,说道:“朱管家,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佘迪民已经送到别处了麽?”
  管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已经到地府去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西门化和窗外的上官英杰都是为之一愕。
  “什麽,他已经死了?”西门化问道。
  管家说道:“不错。要是你早来五日,他还活在人间。”
  西门化道:“他怎麽死的?”
  管家缓缓说道:“西门先生,你忘记了他是中了令侄毒针的麽?他能够拖延七八天方始断气,我们已是尽了力了。说老实话,要不是他的内功底子极好,换了别一个人,恐怕还拖不到七天呢。”
  西门化是知道自己的毒针的厉害的,对管家所说,不由得不相信几分,说道:“他的尸体呢?”
  管家说道:“由於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历,早已化骨扬灰,撒到河里去了。谁耐烦去埋葬他。”
  原来这个管家是有他的算盘,心里想道:“佘迪民是江南黑道上仅次於王元振的第二号人物,身为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副总寨主,身份何等重要?我们也是死了好几个得力武士才把他捉回来的,这个功劳岂能平白拱手让你?”
  西门化忽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有一个人从这里出去,那人是什么人?”要知他是上官英杰师父的好朋友,看着上官英杰长大的。上官英杰改容易貌,他虽然认不出来,但匆匆一瞥,也隐隐感觉此人似曾相识。
  管家说道:“那人正是我们重金礼聘来的大夫。可惜他也解不了佘迪民之毒,西门先生的独门毒针,委实是太厉害了。”
  西门化道:“我可以见一见他吧?”
  管家说道:“他给东方景和治病去了。难道西门先生不敢相信我的说话,还要亲口问他?”
  话说到这个地步,西门化自是不便坚持要见这个“大夫”了。只得说道:“朱管家多心了,我只是觉得这人似乎有点面善,却想不起来,不知是在那里见过的?”
  管家笑道:“他是个走方郎中,云游四海,西门先生见过他那也不足为奇。”
  (一一四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西门化查根问底
  西门化道:“东方先生伤势如何?”
  管家说道:“好得多了,不过目前尚须静养,遵大夫嘱咐,暂时谢绝亲友探病。”
  他怕西门化要见东方景和,索性在他开口之前,先来一个婉拒。西门化果然说道:“这次我从藏边回来,本来是想和东方先生切磋上乘武学的,想不到他竟然突遭意外之祸,真是可惜。只好待他康复之後,再向他讨教了。朱管家,请你代我问候。”
  上官英杰听得“藏边”二字,却是禁不住心头一动,暗自想道:“大吉岭的灵鹫峯正是在西藏与天竺交界之处,他说从藏边回来,又说要和东方景和切磋‘上乘武学’,莫非他当真已经得到什么武功秘笈,或许说不定就是般若真经?”
  管家说道:“好的,过两天待他精神更好一些的时候,在下自〖当〗代【替】西门先生致意。”
  西门化忽道:“我尚有一事不明,想向朱管家请教。”
  管家不觉一皱眉头,说道:“不必客气。但我这个管家,管的只是王府里的事情,所知有限。只怕未必能够给西门先生解惑。”
  西门化道:“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倘若是不能告诉我的,我当然也不敢勉强。”
  管家说道:“那麽西门先生姑且说来听听。”
  西门化道:“老夫虽然本领低微,当世的武学高手,相识的也还不少。东方景和的武功就是我所佩服的高手之一。所以他这次受伤,我不禁有点奇怪。”
  管家道:“奇怪什麽?”
  西门化道:“据我所知,佘迪民虽然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但比起东方景和尚还大有不如。他如何能够重伤东方景和?不知当日与东方先生交手的,是否尚有他人?”
  管家心里想道:“那两个人未曾擒获,倒不妨告诉他。”便即说道:“西门先生好眼力,猜得一点不错。东方先生是和另外两个人斗得两败俱伤的。”
  西门化道:“那两个人是谁,可以告诉我麽?”
  管家说道:“听说是天山派的霍天云和另外一个女子。”
  (一一四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西门化毛遂自荐
  西门化道:“另外那个女子,想必是风从龙的女儿风鸣玉了。东方先生败在这两个人之手,那就怪不得了。”
  管家说道:“说来惭愧,事发至今,将近半月,我们仍未找到这两个人的踪迹。其实即使打听到了他们下落,我们也是找不出高手去捉拿他们了。”
  西门化哈哈一笑,缓缓说道:“王府高手如云,朱管家,你是太客气了。不过,话说回来,捉拿这样两个不但本领高强,而且轻功超卓的人,人多了去会给对方闻风先遁,人少了去又怕难以对付。要再找一个像东方先生那样武功深湛的人,去对付他们,确实是有点难的。”
  管家说道:“可不是吗?一个东方景和恐怕还对付不了,要找就得找两个像东方景和这样的人物。”
  西门化又是哈哈一笑,说道:“那也不必太过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夫的本领虽然比不上东方先生,但新近练成了几样功夫,说不定还可以和霍天云、风鸣玉斗上一斗。”
  管家把霍、风二人的名字透露给西门化知道,用意就正是想他自告奋勇的。心想:“这老家伙交游广阔,自身本领虽然有限,但却可以代遨能人。他肯出力,我也乐得用一用他。”於是说道:“西门先生肯帮我们的忙,那是最好不过。不管是西门先生擒获那两个男女强盗也好,或者是先生的贵友立功也好,我们的王爷定当有一番心意报答先生。”
  西门化哈哈笑道:“如今才去邀人助拳,那是太迟了。老朽不自量力,要是给我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就单人匹马,先去和他们斗上一斗!”
  管家只道他是吹牛,不过当然也不便说破他,於是装作郑重其事的先向西门化道谢,连连说了几声“拜托”。西门化自觉有了面子,这才把对佘迪民之死的怀疑搁过一边,洋洋得意的告辞。
  上官英杰却是不禁起了疑心,暗自想道:“这老贼所说,倒不像是吹牛,难道他真是得了什麽武功秘笈?”他怕给西门化出来碰见,赶快溜回自己的住所。
  但他席未暇暖,管家又派人来找他了。
  (一一四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要上官英杰代守秘密
  上官英杰已经猜到几分,果然王府的管家一见了他就说道:“尚大夫,这次多蒙你尽心尽力为我们医治病人,我们早已把你当作自己人,希望你帮我一件事情。”
  上官英杰说道:“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尽管吩咐,在下岂敢不从?”
  管家说道:“你医好的那个中了毒针的病人,是一个身份很重要的强盗头子,名叫佘迪民。王爷不想让他落在别人之手。”
  上官英杰说道:“他如今是在王府之中,王爷不点头,谁能将他带走?”
  管家说道:“当然没人敢和王爷硬讨。但这个秘密,我们也不想给外人知道。”
  上官英杰说道:“大人放心。在下自当守口如瓶,决不向外人泄漏。”
  管家这才把西门化刚才来要人的事告诉他,说道:“这个人和东厂的关系比和我们更密,所以我们不想被他惹出麻烦。要是他来问你,你就说那个病人已经死掉好了。”
  上官英杰说道:“他来找我,我不见他,岂不更好?”
  管家说道:“多少也得给他一点面子,倘若他一定要见你,恐怕你也只好见他。”
  上官英杰说道:“你可以推说,我正在给东方先生治病,他等候的话,最少也要等几个时辰。推搪他几次,他自是没这耐心再来了。”
  管家笑道:“这个办法也可一行,不过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办法。我会斟酌情形办的,你先去看病人吧。啊,且慢,有件事你须得提防。”
  上官英杰道:“何事须得提防?”
  管家说道:“佘迪民的武功很好,你当然要尽心医好他,不过当他可以起床的时候,你就要设法不能让他恢复气力。我这里有大内秘制的酥骨散……”
  上官英杰笑道:“令他气力消失的本领我还是有的。用不着酥骨散。因为他内伤太重,用了酥骨散恐怕他的病会复发,那时我也未必有把握能够挽救他的性命了。大人要是不放心的话,在他好了两三分的时候,可以给他戴上镣铐,加派守卫。”
  管家点了点头,说道:“有你这样一位有神奇本领的大夫,我当然放心得下。好,现在你可以去了。”
  上官英杰胸有成竹,当下便即去给佘迪民覆诊。
  (一一四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遣开下人
  佘迪民的病房被王府管家安排在〖内〗【曲】院深处,假如从大门进来,要经过七重门户方能到达,每重门户都有卫士把守。在这样严密的防卫之下,自是无虑一个重病的人能够逃走了。管家这样的安排,其实并非为了看守病人,而是提防外面的敌人闯进来劫走要犯的。
  最接近病房的人是院子里的两名卫士,房中还有一名“服侍”病人的家丁。
  上官英杰对那家丁说道:“我要替病人推血过宫,病人必须宁静。你出去吩咐他们,这一个时辰之内,不许任何人踏进这间房间。你也不用在这里侍候,天黑之后回来不迟。”
  王府中人,早已把这位“大夫”奉若神明,那名家丁怎敢不遵嘱咐?心里想道:“有差不多两个时辰给我出外溜溜,那敢情好!我近来手气正旺,乐得去掷几把骰子。”王府的下人无需轮值的时候,是经常在内院聚赌的。
  这个家丁为了讨好当时得令的大夫,说道:“院子里这两位卫士,我也请他们到门外把守好不好?”
  上官英杰淡淡说道:“也好,在院门外面,他们说话也可以大声一些,免得受了拘束。”
  家丁走了出去,上官英杰对佘迪民说道:“我知道你练过内功,懂得吐纳之法。你试一试凝聚真气。能够凝聚一点就是一点,我给你推血过宫。”
  佘迪民服了贝宗叶的处方,并发的症状已经大大减轻,这三天来,他每一天又都是给强灌上好的参汤的,精神也比那天好得多了。不过由于他内伤很重,虽然好了许多,仍是未能起床,气力也还不及一个普通的人。
  但虽然如此,上官英杰已经知道他可以开始运气了。“推血过宫”可以帮助一个练过内功的人凝聚真气,这是武林中人都懂得的。上官英杰无须贝宗叶指教。相反,在“推血过宫”这门本领,贝宗叶倒是远不如他。因为贝宗叶虽然医术高明,却并非武林高手。
  佘迪民一听上官英杰懂得武功,疑心更甚,冷笑说道:“你想在我的身上捣什麽鬼?我偏不听你的话!”
  (一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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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说出秘密
  上官英杰低声说道:“我不是王府请来的大夫,我,我是……”
  佘迪民怎敢相信他的说话,上官英杰话犹未了,佘迪民已是冷笑斥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会上你们的当?你想骗取我的口供,那是做你妈的梦!”
  上官英杰笑道:“佘副寨主,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副总寨主佘迪民,对吧?我早已知道你的来历,还何须骗你口供?但你可知道我是谁?”
  佘迪民怔了一怔,不觉问道:“你,你是谁?”
  上官英杰说道:“我复姓上官,名叫英杰。咱们虽然从未见过,但霍天云可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你出事那天是和他一起的。”
  佘迪民呆了片刻,蓦地圆睁双目,怒声喝道:“你们害死了霍天云,却由你这厮冒充他的朋友骗我!”好在他大病不过开始好转一两分,说话有气没力,虽然怒声喝骂,也还比不上普通人说话响亮。在院门外把守的卫士是听不见的。
  上官英杰说道:“你相信霍天云是个硬汉子吧?”
  佘迪民怒道:“霍大侠当然是个响噹噹的汉子,何须你说?”
  上官英杰说道:“好,那么我再问你,你既然相信他是硬汉子,你也应当相信他是不会受刑招供的了。我把他的一件秘密说出来,这个秘密,我想他一定已经告诉了你的。”
  佘迪民虽然疑心未释,但已禁不住心头一动,暗自想道:“且听听他说的是什麽秘密。”便不再骂。
  上官英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他身上有一份由汪直领衔的给瓦剌前大汗的贺寿表,这张贺寿表可说是朝中私通敌国的奸臣名单,他把这张名单带来京城,是准备向当今皇上揭发那班奸臣的!”
  佘迪民想道:“以霍天云的武功和机智,假如当真被捕,被捕之前,也当毁掉这张名单。又即使没有毁掉,他也不会把自己的计划供出来。不过也说不定王府里有聪明人猜想得到他的这个计划。”当下问道:“你怎麽知道他这个秘密?”声调稍见缓和了。
  上官英杰说道:“当时我是和他一起在场的。事後应当如何做法,也是曾经我们一起商量的。”
  (一一五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暖玉箫吹散疑云
  上官英杰说道:“汪直领衔的给瓦剌大汗祝寿的这份贺表,是交给郑元昌带去的,那晚瓦剌大汗召见郑元昌,正值我们入宫行刺大汗,行刺虽不成功,这份贺表却给霍大侠夺了过来。至于利用这份贺表揭发奸臣的计划,则是经过和金刀寨主商量的。”
  佘迪民见他说的和霍天云说的相符,不觉相信了八九分了。
  但还有一两分未敢放心的是:“这些事情会不会是郑元昌告诉他的呢?不过依常理而论,郑元昌失了贺表的秘密,他应该是不想给别人知道的。至於这个计划经过金刀寨主同意,他是更不会知道的了。不过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理该如此,未必就一定如此。金刀寨主参与密议一事,说不定也是他们偶然猜中的。”
  上官英杰低声说道:“佘副寨主,你还不能相信我麽?”
  佘迪民道:“你当真是上官英杰?”
  上官英杰笑道:“上官英杰的名声一向可不怎麽好,我若要骗你,大可冒充别的侠义道,何必要冒充他?”
  佘迪民道:“上官英杰早已改邪归正,我虽然孤陋寡闻,也还知道!”
  上官英杰说道:“多谢你这句评语。好,那麽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是上官英杰?”
  佘迪民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据我所知,上官英杰是武林天骄这一派的唯一传人!”
  上官英杰笑道:“那就容易证明了。”取出藏在衣内的暖玉箫,对着佘迪民轻轻一吹。一股暖气吹了出来,佘迪民如沐春风,有说不出的舒服。
  暖玉箫是武林天骄传下来的一件武林异宝,数百年来,不知多少武林中人曾经谈论,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总寨主王元振更是从上官英杰师父的手中亲眼见过这〖枝〗【枚】玉箫的(当时上官英杰尚还未入师门)。是以佘迪民虽没亲眼见过,却也是颇为“熟悉”的了,何况只有在暖玉箫中才能吹出热风,是以他一见就知不假。
  佘迪民疑心尽去,说道:“上官兄,请恕我适才无礼。”
  上官英杰笑道:“要是我在你的处境,我恐怕还不会这样容易相信别人呢,这可怪不得你。好,那么你现在想必也敢让我给你推血过宫了。”
  佘迪民笑道:“如今不相信你还相信谁?难道要我相信那个自称京师第一国手的贝宗叶?”
  (一一五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推血过宫 大耗内力
  上官英杰笑道:“贝宗叶这个京师第一国手的称号,倒不是自己吹牛,的确是凭着真实的本领得到杏林公认的。这个人也不算很坏,只是有点贪财。”
  佘迪民闭上眼睛,试行默运玄功、凝聚真气。半晌,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的内力好像已经完全消失,不济事了。”
  上官英杰说道:“不用心急,我替你推血过宫。”
  他不仅给佘迪民推血过宫,而且助他凝聚真气。推血过宫已经是要消耗内力,再助他凝聚真气,那就更要耗损本身的真气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给佘迪民打通了奇经八脉,他把真气输进佘迪民体内,也感觉得到他体内的真气鼓荡了。
  上官英杰累得满头大汗,心里想道:“幸亏我在服了朱果之後,功力比前倍增,否则只怕未能替他打通经脉,我自己先要元气大伤。”如今他虽然元气未伤,内力已是耗了一半。
  佘迪民张开眼睛,赞道:“上官兄,你的内功深厚,实是小弟平生罕见。我如今已是能够把真气导入丹田,虽然尚未能够运功御敌,估计亦已恢复了两分功力了。以後我可以自行凝聚真气,不必你再来了。而且照这样下去,多则五日,少则三天,相信我就可以恢复六七分功力。那时我和你闯出王府,一同去找霍天云。”
  上官英杰笑道:“我却盼你越慢恢复越好!”
  佘迪民怔了一怔,说道:“为什麽?你不想我快点好?”
  上官英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是盼望你好得越快越好,但却不能给别人看出来,在别人眼中,你要恢复得越慢越好。”
  当下把王府管家吩咐他的那番说话,悄悄告诉佘迪民。
  佘迪民笑道:“原来你也学会了他们阴一套阳一套的做法。”
  上官英杰说道:“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对这些人难道不讲诡诈,还讲仁义吗?你不必客气,明天我再来助你恢复功力。”
  佘迪民道:“那就索性假戏做得逼真一些,过两三天我假装只好了一点点的时候,你就可以叫他们给我戴上镣铐。”
  (一一五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管家和贝宗叶同来。
  上官英杰道:“你假装起不了床,他们看不出来的。”
  佘迪民道:“我是恐防王府中还有像东方景和这样的高手,要是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一半,那就无须贝宗叶来给我诊脉,他们也可以看得出来。”
  上官英杰说道:“据我所知,府中虽然高手如云,但真正的第一流高手却似乎没有。东方景和与宇文成都最少还得卧床数日。至於贝宗叶你更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他说好,在他那日给你处方之后,就不用他再来的了。他怕了你的臭脾气,你见他就骂〖,〗他也正乐得不用再来呢。”
  佘迪民道:“话虽如此,还是小心的好。反正你有暖玉箫,纵然给我上了镣铐,你也可以随时给我弄断,是不是?”
  原来暖玉箫坚逾金铁,普通钢铁铸造的手铐脚镣给他一敲就断。这是佘迪民早已听得王元振说过的。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要是寻常镣铐,我这暖玉箫足以对付。但只怕他们另有手段。总之你安心调养吧,我会见机而为的。”
  他估计差不多已到了一个时辰,於是藏好了暖玉箫,说道:“服侍你的那个下人,恐怕就要回来啦,我该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那知他刚刚打开房门,便听得有脚步声走进这个院子。【”】
  上官英杰喝道:“是谁?我不是已经吩咐过你们吗?——”
  话犹未了,那两个人已经踏进院子,看得清楚是谁了。
  上官英杰不觉呆了一呆,底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王府的朱管家,一个是贝宗叶。
  管家说道:“他们已经告诉我,你是在替病人推血过宫,要一个时辰。还差一刻钟左右未到时限。但贝大夫说,推血过宫一般有半个时辰也足够了,所以我就和他进来啦。这不关下人的事,你别怪责他们。”
  上官英杰只好说道:“我是因为他的内伤较〖重〗【厚】,没有把握在半个时辰之内做〖完〗推血过宫的手术,故而把时限延长一些。朱总管和贝大夫一起来,那正是最好不过。请贝大夫覆诊。”
  贝宗叶道:“有你老弟治理,我本来无须来的。但朱总管说多一个人会诊也好,我就厚着脸皮来啦。老弟,你可别误会我是要和你争功。”
  (一一五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贝宗叶覆诊
  上官英杰说道:“那里的话,我本来就因自知经验与本事两俱不足,特地请老前辈来作主治大夫的。只因前辈那日说过,那张处方可以连服数日,无须换药,我才不敢麻烦前辈罢了。”
  他口里这麽说,心中可是不能不稍稍起疑了:“那天我提要请贝宗叶会诊,朱管家言语之间对他还是一副轻视的态度的。怎的今天又特地要把他找来呢?”但随即再想:“说不定他是要趁此机会,希望重新获得王府的看重,故而他虽然讨厌佘迪民,也不能不多来一两趟。这次料想是他毛遂自荐的。“
  果然贝宗叶跟住就说:“不错,那天我是这样说过。但今天老弟替他推血过宫,说不定是要换几味药了。老弟不反对我一同斟酌吧?”
  上官英杰说道:“用到‘斟酌’两字,那是太抬举我了。但凭前辈处方,晚辈也好学点本事。”
  贝宗叶道:“老弟太客气了,推血过宫,做完了没有?”
  上官英杰说道:“已经做完,我正想去向前辈禀报。”
  贝宗叶道:“好,那咱们这就进去看看。”
  佘迪民装作有气没力的模样,一见贝宗叶进来便骂:“你们这班鹰爪孙,又来作贱老子,哼、哼,你要老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子倒宁愿你把毒药给我服了还好……”骂到後来,声嘶力竭,不可复闻。
  管家笑道:“他今天能够多骂几句,看来是比以前好一点了。”
  上官英杰心里想道:“他这假戏真做,倒是做得恰到好处。”要知倘若佘迪民不是表现出较前好了一点的话,贝宗叶立即就会起疑。但若复原太快,只怕同样也会起疑。
  贝宗叶眉头一皱,说道:“他骂我我不着恼,不过对他的身体却是不好。还是让他安睡几个时辰吧。”当下取出一颗药丸,用冷开水送服,强灌佘迪民吞下。不过片刻,佘迪民果然入睡。呼吸甚是均匀。
  上官英杰初时有点猜疑不定,但想:“他们已经知道是佘迪民,料想是更加不会害他了。”
  贝宗叶当下便替佘迪民把脉,这次把脉的时间特别长,上官英杰不禁有点惴惴不安。
  (一一五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请上官英杰参详
  “怎麽样?”那管家问道。
  贝宗叶道:“尚老弟的推血过宫本领真是高明,这病人已经好得多了。照这样下去,可能比我的预期复原更快。三天之後,大概可以起床,七天之後,可以走动。”
  上官英杰听得他这麽说,方始放下心上一块石头,想道:“他的医道虽然高明,看来尚未知道我是用了上乘的内功替佘迪民凝聚真气。”原来贝宗叶的“预期”其实已是比上官英杰的“估计”多了几天。上官英杰凭着佘迪民业已恢复的两分功力估计,他应该明天就可起床,三天之後开始可以走动,七天之後,不但行动可以一如常人,甚至轻功也可施展了。
  贝宗叶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点馀毒未清,病后体虚,也还要多用几味补药,不能只是用一味人参了。”
  上官英杰道:“请老前辈处方。”
  贝宗叶道:“好,我拟了药方,再请老弟斟酌。”
  上官英杰说了几句客气的话,管家笑道:“你们都别忙着客气,待贝大夫开了药方再说。”
  纸笔早已齐备,贝宗叶提笔便即处方。
  这张药方开得很长,比上一次的处方多用了十几味药。
  药方写是:乳香(钱半去油)、末药(钱半去油)、土必(钱半酒炒)、象胆(一钱)、红花(钱半酒炒)、田七(钱半)、沉香(钱半)、血珀(三钱酒炒)、归尾(钱半酒炒)、熊胆(钱半)、麝香(三分)、人参(五分)、枚片(五分)、独活(钱半)、玉桂(五钱)、鹿茸(三钱)、芙蓉膏(二钱)、厚朴(一钱酒炒)。
  贝宗叶把药方递给上官英杰,说道:“老弟,你仔细过目,要是我用药不当,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上官英杰说道:“老前辈太谦虚了,京师第一国手,焉能用药不当!”
  不过他是说过要跟贝宗叶学点本领,尽管看不懂,也不能不装作行家佩服行家的态度,把药方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一面看一面点头赞叹。
  贝宗叶道:“话不是这麽说,多一个人参详总是好些。这个病人本是由你主治,而且已经医好了一大半的。你对他的病情应该比我熟悉,王爷希望他越快复原越好,所以请你务必不可客气,仔细谁敲,不但要看每一味药是否用得对,份量和〖炮〗【泡】制的方法也要认真研究!”
  (一一五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识破假冒
  上官英杰只能不懂装懂,说道:“贝老前辈真是不愧为京师第一高手,用药配方都是恰到好处,晚辈佩服之至!”
  贝宗叶面有得色,说道:“血珀用酒来炒,许多大夫都不敢用,你说如何?”
  上官英杰心里想道:“这必是他的得意之作,他要显显本领,我赞他几句就是。”他料想贝宗叶决不敢用不对症的药来医佘迪民,於是想出几句话赞道:“庸医如何能与名医相比?血珀用酒来炒,药力发挥更快,治重病正该如此!”贝宗叶微微点头,似乎认为他说得对。
  那个服侍佘迪民的下人回来了,带来一大包药。
  贝宗叶笑道:“也幸亏是在王府,否则我用这许多药,北京城里的一般药材铺恐怕也不能全备无缺呢。”
  当下他把那张药方交给下人配药,一面说道:“我早已想大概是要用这些药,诊断过後,果然如我所料。”
  贝宗叶待他配好了药,说道:“你即时煎给他喝。这剂药要煎两个时辰,那时病人刚好醒来。”
  那下人应了一个“是”,贝宗叶忽道:“且慢!”
  那下人道:“贝大夫有何吩咐?”
  贝宗叶道:“你本来是王府药库的管事,辨别药物我当然是信得过你,不过为了小心,你还是给尚大夫过目的好。”
  那下人道:“是!”便把配好的药摆在上官英杰面前,待他看了片刻,问道:“小人没拾错药吧?”言辞之间,对贝宗叶要上官英杰核对他的配药,似乎颇为有点不满。
  上官英杰只认得田七、沉香、麝香、人参、玉桂、鹿茸、归尾几味药物,认得的还不到一半,但心里想道:“此人既然是在王府掌管药库的,贝宗叶一向也是由他按方配药,料想不致有错。”便道:“没错!”
  这两个字刚刚吐出唇边,忽听得王府管家哈哈一笑,突然抓着了佘迪民的後心,把他举了起来。
  上官英杰吃一惊,叫道:“总管大人,你,你这是——”
  管家喝道:“给我退开几步,别想在我手中抢人,我掌力一吐,立即可以震断他的经脉!”左掌一挥,劲风飒然,上官英杰不觉退了几步。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管家的武功也是颇为不弱的。
  (一一五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投鼠忌器
  上官英杰刚刚替佘迪民推血过宫,耗掉大半功力,但虽然如此,这个管家能够令他也感觉得到一股强劲的劈空掌力,可知这个管家的武功虽然比之东方景和尚有不如,但放在江湖上也可算得是一流高手了。
  不过上官英杰倒不是为了怕他,而是投鼠忌器。佘迪民已经被他抓在手中,以他的功力,确实是可以掌力一吐,便即震断佘迪民的经脉的。
  而且上官英杰虽然知道事情不妙,但非到最後关头,他仍是不想暴露身份的,只盼能够蒙混过去。
  他退了三步,装作极其惶惑的神气说道:“总管大人,我不懂你的意思。他是你要我替他医治的病人,我抢他作甚麽?我只是不解,病人正需好好休息……”
  话犹未了,管家已是冷笑道:“他是病人,一点不错。但只怕你却不是大夫!”
  上官英杰面色一沉,说道:“总管大人,你不相信我的医术?虽然我不是像贝大夫那样有大名气的大国手,这次医好三个病人,我总算也出了力,怎能说我不是大夫?”
  管家冷冷说道:“你瞒得过我,可瞒不过贝大夫。贝大夫,你和他说!”
  贝宗叶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这个病人是肝火太旺、肾水不足,水火失调,以至内感加重的麽?”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贝老前辈诊断高明,我是很佩服的。”他想,当日贝宗叶这样诊断之后,佘迪民吃了他的药甚为见效,可知诊断无误。而那日王府上下还是看在自己面子才要他会诊的,料他也不敢胡说。
  贝宗叶继续说道:“我的这个诊断当然无误,不过今天我却故意用错了药。”
  上官英杰大吃一惊,心道:“这一招阴损招数,我倒没有想到。”
  贝宗叶接着说道:“血珀是药性甚为燥热的,只能用绿豆水来浸,怎可用酒来炒?象胆和熊胆相尅,怎可同时使用?玉桂也是辛练的药物,用之于‘热底’的病人大大不宜,用上五钱,更是逾份。还有芙蓉膏,你知道是什么吗,那是鸦片。不是瘾君子的‘老枪’,普通人吞服鸦片是可以致命的,用芙蓉膏入药,最多只能用五分,用上五钱,那是超过十倍了!若然当真给他服下,必死无疑!”
  上官英杰汗流浃背,说道:“实不相瞒,晚辈亦曾起疑,但想以老前辈的医术何等高超,既敢这样用药,或许是另有妙理在内,非吾辈凡夫俗子所能懂的,是故不敢质疑。”
  (一一五七.b)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着了圈套
  管家说道:“你不是说过要跟贝大夫学点本领的麽?学问、学问,既有所疑,何以不问?”
  上官英杰故意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我弄巧反拙之故,事到如今,我只好不顾面子和你们实说了。实不相瞒,我是想私底下问贝大夫的,免得当着你总管大人面前失了面子。”
  管家冷冷说道:“原来你不但武功高强,且还能言善辩,佩服,佩服!可惜你还着了我们一个圈套,我倒要看你如何辩解?刘三,你和他说!”
  那个本来是掌管药库的下人说道:“〖尚〗【贝】先生,我也和你说老实话,这一大包药,除了田七、人参、鹿茸、玉桂、归尾几样常见的药物之外,其他的药物都不是药方上开的。我故意拾错药,试一试你能否看得出来!”
  上官英杰做声不得,管家喝道:“你得从实招供,你到底是什么人,冒充大夫,混入王府,意欲何为?”
  上官英杰说道:“你管我是〖不是〗真的大夫【也好】,我给你医好病人,多少也有点功劳。”
  管家冷笑道:“我已经查清楚,韩乱草是丐帮弟子,他在〖宇文成都〗【濮阳宫吾】身上做了手脚,要不是他给了你解药,你怎能解得了毒?至於东方景和和这个佘迪民是中了喂毒暗器的,谅你也不会有那两种独门暗器的解药〖。〗【,】不过,事实上你是给他们解了毒了,所以我们必须查究是那位武林高人,给你的解药?还有,你和韩乱草的交情如此超乎寻常,纵然不是丐帮中人,也必是和丐帮同一鼻孔出气的‘乱党’〖。〗【,】指使你来行骗的是什麽人,你都要一一从实招来!”
  这个管家虽然没有完全说对,却也猜中了一大半。
  上官英杰无言可辩,只好装作大发脾气,说道:“我给你们医好病人,你们不多谢我也还罢了,却把我当作犯人审问〖。〗【,】好,那就随你们的便,你们喜欢怎样猜疑就怎样猜疑,我偏偏不告诉你们!”
  院子里那四名卫士早已进了房间,为首的说道:“总管大人叫你自己招供,已经是给了你面子了。哼,你这小子敢情是敬酒不吃,一定要吃罚酒?总管大人,他不肯说,让我们叫他说吧!”
  (一一五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四名卫士一败涂地
  管家说道:“也好,让他吃点苦头,看他说是不说?”
  话犹未了,四名卫士,已是从前後左右,一齐扑上!
  只听得“呼”的一声,一名卫士给上官英杰用大摔碑手的手法抓了起来,摔出门外!
  接着两声低沉的尖叫,两名卫士被他点着穴道,倒在地上。
  再接着“蓬”的一声,从背後袭来的那名卫士,给他反手一掌,碰个正着,双掌相交,这名卫士踉踉跄跄的退出了六七步,方始稳定身形。四名卫士之中,这人是功力最高的,练有铁砂掌功夫,但仍是不足以当上官英杰的一击。
  上官英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道:“原来我的内力已是如此不济了,此人不过是二流脚色,我这一掌竟然未能将他打翻。”不过在他心目中的“二流脚色”,放在江湖上其实已经算得是一流好手。
  兔起鹘落,从四名卫士一齐涌上到各被击倒,不过是片刻间事。王府管家不觉大惊失色,那个京师第一杏林国手的贝宗叶,更是吓得躲到墙角,直打哆嗦。
  王府管家抓着佘迪民当作盾牌,拦住门口,缓缓说道:“你不怕你的朋友送命,那就逞强吧!”
  上官英杰喝道:“你已经知道他是佘迪民,你还敢把他弄死?”这句话其实已是等於夜行人之吹口哨,不过给自己壮胆罢了。
  管家看出上官英杰色厉内荏,哈哈笑道:“正因为我已经知道他是谁,要是能够留下活口固然最好,留不下的话,那也无妨了。”
  上官英杰怎敢用佘迪民的性命来作赌注?管家拦在门口,他只好放弃夺门硬闯的念头。心里想道:“只要他肯留活口,我且先逃出去,再作打算。”
  管家喝道:“如今我是要知道你的姓名来历,背后何人,快快从实招来!”
  话犹未了,只见上官英杰已是倏的转身,身形倒纵,“噹”的一声,用玉箫打断了窗门的铁枝,窜出去了。
  他刚刚窜出院子,便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这小子!”这人拦着上官英杰的去路,接着笑道:“总管大人,用不着逼他招供啦,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是上官英杰!”
  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西门化。
  原来西门化疑心不释,去而复来。
  (一一五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西门化武功大进
  他知道上官英杰替佘迪民看过病,於是这次先去和贝宗叶说。贝宗叶本来亦已是对上官英杰有点疑心的,两人一说之下,疑心越盛。於是由贝宗叶去禀报王府管家,定下计谋,拆穿上官英杰的冒牌。
  管家初时本来是不想西门化插手的,但西门化既然不请自来,此时他又正需要高手替他捉拿上官英杰,只好答应西门化的要求了。
  “西门先生,只要你能够把上官英杰拿下,我问了佘迪民的口供,立即就交给你,任凭你替令侄报仇!”管家说道。
  西门化哈哈笑道:“捉拿一个后生小辈有何难哉?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宗卖买就这样说定啦!”
  回过头来,向着上官英杰喝道:“念在你的师父生前和我的交情,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免得多吃皮肉之苦!”
  西门化虽然是上官英杰的长辈,但若论真实的武功,上官英杰早已超过了他。过去几次交手,也都是上官英杰占了上风的,他自是不惧西门化的恫吓。
  他见西门化装模作样,正合心意,当下默运玄功,提一口气,陡地喝道:“我正要找你这老贼算账,多谢你自己送上门来。有胆的你这次莫逃!”大喝声中,一掌劈去。
  西门化冷笑道:“过去我是让你,你这小子就胆敢轻狂?今日叫你识得老夫厉害。”
  双掌相交,蓬的一声,西门化退了三步,上官英杰则如陀螺疾转,打了几个盘旋,方始稳得住身形。
  见面第一招,比较之下,竟然是上官英杰吃的亏更大!
  这一下,可是大出上官英杰意料之外了。要知他在服食朱果和练了般若真经的一种内功心法之後,功力已是倍增。虽说他由於给佘迪民推血过宫,功力耗掉一半,但他本来就是胜过西门化的,即使是用未得奇遇之前的功力,按说也不至於打不过西门化的。
  说时迟,那时快,西门化已是退而复上,左掌右抓,左掌劈向上官英杰胸膛,右手五指成钩,同时向上官英杰的脑门抓下。招数奇幻之极,一抓之下,嗤嗤作响,显然内力之强,果然大非昔比!
  (一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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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3 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使出惊神笔法
  上官英杰大为奇怪,心里想道:“这老贼的武功怎的突然精进如斯?难道他在灵鹫山上也曾得服朱果?但即使服了朱果,若得不到般若真经的上乘内功心法,也是枉然。”要知靠药物之助,内力陡然大增,对身体非但无益,反而有害。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在服食朱果之後,就曾经腹痛如绞,倘若不是练了真经上一种导纳真气的内功心法,只怕他们早已命丧灵鹫山上了。故此最重要的还是上乘的内功心法,懂得了运用内力的法门,辅以药物,方始相得益彰。没有药物,假以时日,也能练得内力大长。
  上官英杰最後一次和西门化交手,距今不过半年多点,在这麽短的时间内,按常理来说,他的武功是决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目前这个境界的。
  说时迟,那时快,西门化一抓之下,劲风飒然,“嗤”的一声,已是把他的上衣撕破一幅,要不是上官英杰闪避得快,琵琶骨都险些给他抓伤。
  上官英杰急忙取出暖玉箫,一个盘龙绕步,闪开正面,对着西门化的後脑吹出一股罡气。
  西门化反手一抓,竟然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抢他的玉箫,劲道之强,比起刚才那招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手上发招,嘴里冷冷笑道:“你的暖玉箫又能奈我何哉?在你手上济不了事,不如给了我吧!”
  上官英杰越发骇异,心道:“这老贼内力既强,招数又怪,完全不是他原来所学,难道世间还有另一部般若真经?”
  不过西门化这一抓却也未能将他的暖玉箫抓到手中。
  上官英杰一个“风飐落花”的身法,口中念道:“若使龙城飞将在”,飞身跃起,玉箫倏的点下,迅即再念:“不教胡马渡阴山!”玉箫横封,在这一点一横之间,已是闪电般的遍袭西门化十八处穴道,最後玉箫横封,果然遏阻了西门化的凌厉攻势。
  原来他的暖玉箫固然是一件武林异宝,用暖玉箫使出的“惊神笔法”,更是天下无双的点穴功夫。
  西门化不惧他玉箫中吹出的罡气,对他的“惊神笔法”却还是不能不有点儿顾忌。
  上官英杰尽展平生所学,片刻之间和他斗了五七十招。
  (一一六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惊神笔法被人喝破
  双方竭尽所能,在这七十招之内,恰恰打成平手。上官英杰对西门化武功之强,固然是大感诧异,西门化斗到七十招开外,尚未能够取胜,亦是始料之所不及。
  西门化心里想道:“他给佘迪民推血过宫,最少也该耗掉一半功力,怎的本领依然不减从前?般若真经早已落在我的手中,难道灵鹫峯上还有另一部可以比得上般若真经的武功秘笈被他得到?”
  双方都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真正的般若真经,越打越觉得奇怪。
  但上官英杰毕竟是因为耗掉一半功力在先,久战下去,就难免吃亏了。七十招过後,旁观的人虽然尚未看得出来,他自己却是感觉得到气力不济了。
  上官英杰陡地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招数一变,变为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暖玉箫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竟然是不顾自身的两败俱伤打法。
  西门化何等老练,立即便知他的用意,心里笑道:“你想速战速决,那只是一厢情愿,我怎会给你牵着走?嘿、嘿,我已是胜券在操,还何须和你拚命?”
  一个是攻如雷霆疾发,一个是守如江海凝光。西门化把防御的圈子越缩越小,双掌盘旋飞舞,双脚牢牢钉在地上,出招不离身前三尺之地。但饶是上官英杰的攻势如何凌厉,玉箫到了他身前三尺之处,却是感到有如碰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一攻一守,其实已是主攻的一方危机隐伏。但在旁人看来,却似乎是上官英杰颇占优势。
  王府的管家早已把佘迪民藏好,出来观战,他见西门化形势“不妙”,便想上前插手。不料脚步刚刚踏进方圆一丈之内的圈子,立即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有如汹涌的暗流,身不由己的踉踉跄跄接连后退,要不是他的内功也有相当火候,险些就要摔倒当场。
  忽听得有人赞道:“好一招游龙探爪!惊神笔法,果然名不虚传!”
  惊神笔法是上官英杰的本门绝学,西门化是他的师父生前好友,识得惊神笔法不足为奇,如今在王府之中突然给人喝破,上官英杰可是不禁大吃一惊,心头一震了:“想不到王府之中,除了东方景和之外,居然还有如此能人!”
  他回头一看,只见说话这人,是个锦袍玉带、气度高华的中年汉子。
  管家脚步未曾站稳,这个衣服华贵的中年汉子一把将他扶住。
  (一一六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王爷观战
  管家大吃一惊,叫道:“王爷,你也来了!”
  上官英杰闻得此言,不禁也是又惊又喜。原来这个锦袍玉带的中年汉子,不是别个,正是这座王府的主人——七王子朱建。
  他惊奇的是:朱建竟然识得他的惊神笔法,欢喜的是:他想到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两句老话,朱建以王爷的身份,前来观战,或者会给他以可乘之机。
  朱建问道:“和西门先生交手的这个人是谁?”
  管家说道:“禀王爷,奴才也是刚刚知道,听说他是上官英杰。这次给他冒充大夫,奴才失察,实是该死。”
  朱建说道:“哦,原来是武林天骄的衣钵传人,这就怪不得了。不错,不错,果然是源自穴道铜人秘本演变而成的惊神笔法!”他嗜武如命,此时已在情不自禁的凝神观战,那里还有功夫责备管家的什麽“失察”之罪。
  看了片刻,朱建回头笑道:“你也太过不自量力了,西门先生和武林天骄的传人全力拚斗,你如何插得进手?”
  管家满面通红,说道:“王爷,请进去吧!”
  朱建双目一瞪,说道:“进去,进去做什麽?”
  管家说道:“那个病人是王元振的副手佘迪民……。”
  朱建眉头一皱,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要是他没意外,就用不着告诉我。”
  管家说道:“贝大夫给他服了宁神药物,如今正在安眠。王爷要不要进去看看?”原来他是怕王爷在此观战,倘若西门化打不过上官英杰,(此时表面看来,还是上官英杰占了上风的。)万一发生什麽风险,他可担当不了。
  朱建本来是由於知道这个病人是佘迪民之後,特地想来问话的,不过此时他已是被两大高手的恶斗吸引住了,原来的目的早已置之脑後,纵有天大的事情,只怕他也要暂且搁过一边。
  朱建双眼一翻,把手一挥,说道:“他既是安然无事,这不就结了吗?要进去,你自己进去!”
  管家不敢再说,可也不敢退开。他虽然自知本领不济,保护王爷的责任他还是应该尽的。
  (一一六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朱建武学广博
  朱建身旁的一个卫士说道:“我的师兄亦已来了,你进去吧。”
  这个卫士名叫〖褚〗【诸】元壮,【燕注:本期和随后的1165、1166期中,这人名为“诸元壮”,但查看后文,自1167期起,均已改作“褚元壮”,故做此修改。下同,不再另行说明。】精於八卦刀,在王府里是五名之内的高手,他的师兄名叫季元清,刀法与他不相上下,内功比他更高。他们两人还练成了一套两仪刀法,联手对敌,生平未尝一败。王府中顶儿尖儿的高手,除了东方景和之外,就数到他们两兄弟了。
  季元清是奉命到东厂去办一件公事,刚刚回来的。
  管家见有季褚二人保护王爷,心里想道:“西门化即使打不过上官英杰,但加上他们二人,却是无论如何可保无忧的了。”这才放心进去。
  朱建看得忘形,口讲指划:“妙呀,这一招一笔点四穴的手法,比连家的点穴功夫高明多了。好,下一招该点冷渊、玉壶,……你们瞧,我说得不错吧。咦,奇怪,这一招是该点带脉穴道的,为什麽点到督脉来了?啊,对对,上乘武学本来可以不拘成法,但这样的变化却是我从未想到的。咦,西门先生这几招擒拿手法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是那一派的呢?”
  原来惊神笔法创於宋代,来源则是得自藏於宋宫的国宝“穴道铜人”,“穴道铜人”本是用於研究医学的针灸一科的,由于详列人身的经络穴道,比任何一派所知道的穴道为多,故而也成为研究武学中点穴一门的“宝典”。穴道铜人後来给金人夺去,但宫中还保存有部份残篇古本,朱建从大内的藏物之中清理出来,据为己有。
  他生性嗜武,王府中各家各派的好手几乎都有,是以他在武学上的见识实是比他手下的任何一个武士还更广博。他口讲指划,谈论上官英杰所使的惊神笔法,有对有错,但说对的平均在十招之中总有五六招,还是比说错的稍多一些。
  西门化识得惊神笔法,不过对惊神笔法的奥妙,他的所知也还不如朱建,听了朱建谈论,得益不少。
  他本来就已占了上风,只不过旁人尚未能够看得出来而已。此时听了王爷的谈论,触类旁通,对惊神笔法就更加容易应付了。
  上官英杰情知不妙,突然急攻七招,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一一六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两仪刀法斗玉箫
  西门化冷笑道:“好小子,想拚命麽?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冷笑声中,退後三步,心里想道:“你若不急躁,或许还可以多支持一会。”
  他退後一步,就消解上官英杰的一分攻势,估计上官英杰这次的攻势最多只能续发二十一招,他只须连退七步,那时上官英杰已是强弩之末,他一招杀手,上官英杰不死也得重伤。
  那知上官英杰攻得急退得也快,闪电般连续七招,把西门化逼退三步之际,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去。西门化的“厉害”尚未见到,他却已是到了朱建的身边。
  褚元壮一刀劈下,和玉箫碰个正着,火花飞溅;季元清刀中夹掌,拚命遮拦。只听得“卜”的一声,接着“嗤”的一响,上官英杰的玉箫敲着他的左肩,但他一抓之下,也抓破了上官英杰的衣裳。
  季元清的琵琶骨险些给玉箫敲碎,吃的亏当然是大得多,但毕竟是把上官英杰暂时挡住了。
  褚元壮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厚背扑刀损了一个缺口,不由得暗暗吃惊,但一看师兄遮拦得住,胆子就大了许多,立即退而复上,喝道:“上官英杰,你莫逞能,你有惊神笔法,我们也有两仪刀法!”
  两仪刀法,果然非同小可,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上官英杰急切之间,竟是胜他们不得。
  西门化知道季褚二人是在王府之中仅次於东方景和的人物,心里想道:“且让他们师兄弟先吃一点亏,那时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这小子拿下,在王爷面前,岂不更有光彩。”
  一来他要保持身份,不愿与季褚二人联手群殴;二来他也正乐得稍歇一会,养足气力。等到这两人遮拦不住之时〖,〗【。】上官英杰亦势将成为强弩之末,那时他自可手到擒来。
  上官英杰却不知道他心思,给季褚二人缠住,心里暗暗叫苦。要知他取胜不难,但最少也得在百招开外。西门化一加入战团,他立即就要抵挡不了。
  朱建啧啧赞赏:“一山还有一山高,这话当真不错。两仪刀法已经是神妙无方,那知惊神笔法还更属害!”按说他本来是应该远远避开的,他却反而越走越近了。
  季元清忙道:“王爷,请你进去吧!待西门先生和我们拿下这小子,再向你请赏!”
  (一一六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王爷“试招”
  他说“待西门先生和我们拿下这小子,再向王爷请赏。”话中之意,显然是恐防王爷会有危险,向西门化求助了。
  西门化摆足架子,说道:“有我在此,王爷大可放心观战。要是你们当真拿不下这个小子,我再出手不迟。”
  那知王爷并没躲过一边观战,反而快步上前,说道:“你们不懂惊神笔法,待我试试几招!”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举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西门化赶忙跑过去保护王爷,但已迟了一步。
  只听得上官英杰喝道:“来得好!”箫交左手,一个肘底穿掌,使出“游空探爪”的擒拿手法,立即迎着朱建抓去。
  他左手使箫,用於应付季褚二人不到四成功力,本来是抵挡不了两仪刀法的。但他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拚着肩头给季元清斫一刀,非要抓着朱建不可。
  朱建武学甚博,平时也常常和手下武士拆招,那些武士岂敢不让主公,打法当然和真正对敌不同。故此他把平生所学用於“实战”,这次可说是第一次。
  他根本不懂得怎样配合作战这一套,而且他本意也只是想自己“试招”,要季褚二人退下的。季褚二人不敢退下那是他们的事,朱建根本就不理会他们,只顾自己出招。他毛手毛脚,所踏的方位也完全不对。
  两仪刀法,变化繁复,必须配合得天衣无缝,朱建硬生生的把褚元壮挤开,季元清这一刀若然斫下,被斫中的人势必就是王爷而不是上官英杰了。
  西门化飞身扑来,也是因为这个原故,根本无法出手去攻击上官英杰。朱建挡在前面,又不知道趋避,变成了上官英杰的一面盾牌。
  朱建喝道:“喂,你为什麽不用惊神笔法?”喝声中骈指如戟,疾点上官英杰虎口的关元穴。
  他这一招可是不折不扣的从“穴道铜人”秘笈学来的点穴功夫,和惊神笔法同出一源的。手法的奇妙,竟然不在上官英杰所学之下。
  武学高明之士,碰上自己所熟悉的上乘武功,本能的会按照自己所学应付。上官英杰无暇思索,立即变招,喝道:“惊神笔法来了!”
  (一一六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拘泥成法  王爷落败
  朱建识得此招,心中大喜,叫道:“你们看我破他这招玄鸟划沙!”那知他反手一截,却没截着上官英杰的手腕,上官英杰中指一弹,却已弹着他的曲池穴。朱建叫道:“乖乖,不得了!”身似陀『阝+累』疾转,这一转“歪打正着”,恰恰避开了上官英杰接着而来的变招一抓,转出了季褚二人双刀合璧的圈子之外。上官英杰又给两仪刀法挡住了。
  西门化不知王爷是否受伤,见他摇摇欲坠,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当然是救治王爷要紧,顾不得攻击敌人了。
  朱建呻吟道:“我,我半边身子痠麻,手也举不起来了。”
  西门化一看,便知他是给点中了“曲池穴”,说道:“不要紧,我给你解穴〖。〗”【。】他把内力透过掌心,很快就给朱建推血过宫,解开了他的穴道了。
  “王爷功力非凡,丝毫没受内伤,佩服,佩服,换了别一个人,非得卧床三日不可。”西门化为了替朱建挽回面子,故意如此恭维。不过他的这顶“高帽”,尺寸虽然大了一些,也还不算太过离谱。朱建的内力的确是有了几分火候,手少阳经脉方不至於受伤的。
  朱建不理睬西门化,低下了头,若有所思,忽地张开眼睛,叫道:“不对,不对!”
  西门化一怔,问道:“王爷,什麽不对?”
  朱建叫道:“喂,上官英杰,你的惊神笔法好像使得不对啊!玄鸟划砂之后跟着应该是金鹏展翅,你反击也只能点我胸口的穴道,为什麽点我的曲池穴?你用的是什麽鬼招数?”
  上官英杰笑道:“上乘武学,原不必拘泥成法,临机应变,自创新招,有何不可!”
  朱建瞿然一省,喃喃自语:“上乘武学,无须拘泥成法,这个道理和熟读兵书,只知依书行事,不如不读兵书的道理一样。怎的我却想不到这个道理。对极,对极!他刚才点我的曲池穴虽然是自创的新招,指法却还是惊神笔法的‘笔意’。不过这‘随机应变’四字说来容易,却难做到。”
  他忍不住又问:“按说你在坎位进招,不会点着我的曲池穴的,怎的你却做到了。”
  上官英杰说道:“你也可以做得到的,只要你的内力比现在高出一倍就行。”
  (一一六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西门化暗暗吃惊
  朱建嗒然若丧,自言自语道:“我练了十年内功,方有今日造诣,若要增强一倍,岂不是又要十年。”
  上官英杰一招“抽撤连环”,荡开季褚二人的八卦刀,说道:“不止十年,要二十年,内功由浅入深,越到後面,进境越难!”
  朱建忽地想起一事,回过头来对西门化道:“西门先生,你与其奉承我不如和我说实话,我更喜欢。”
  西门化怔了一怔,说道:“我不懂王爷的意思,我几时敢在王爷面前说过谎话?”
  朱建说道:“你刚才赞我功力不凡,其实你才真正是功力不凡!”
  西门化眉开眼笑,说道:“多谢王爷给我脸上贴金。不过我是倚仗武功在江湖上混饭吃的,王爷是庙堂之上的天潢贵胄,身份不同,怎能相比?以王爷的身份,有此武功,那已是极之难能可贵的了!”
  他这段话本来说得甚为得体,但朱建却听不进去,说道:“什麽难能可贵?你瞧,这个上官英杰不过二十来岁,练内功最多也不过十年,我在他手下却接不了三招,这个‘难能可贵’不是狗屁吗?西门先生,我希望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西门化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道:“不知王爷是要我说什麽实话?”
  朱建说道:“西门先生,打开天窗来说亮话,我有一事未明,想要向你请教!”
  西门化连忙说道:“不敢!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朱建说道:“西门先生,我的内功虽不及你,眼力还是有一点的。一年之前,我见过你和东方景和试演武功,那时你的武功虽然也算不错,却是远远不及现在。尤其内力方面,依我看来,你比一年之前增强了一倍也还不止!何以你在这么短的一年之内,内力能够如此突飞猛进?盼先生有以教我!”
  西门化听得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我上灵鹫取得般若真经的这个秘密,莫非他已有所闻?他绕着圈子说话,是套取我的口风的?”
  西门化千方百计,才能取得般若真经,他梦想成为武学大师,最害怕的就是般若真经不能据为己有。即使是王爷想要,他也决计不肯交出来的。
  (一一六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缓兵之计落空
  西门化当然不肯吐露秘密,只好故作谦虚,说道:“王爷太夸赞我了,我的武功虽然略有进境,距离‘突飞猛进’四字,可还差得太远。”
  朱建冷笑道:“你又不肯说老实话了,依我看,你是得了什么武功秘笈吧?”
  西门化忙道:“没有,没有。小老儿数十年来,只是专练本门武功,那来的什麽别派秘笈?”
  上官英杰忽道:“西门化,你把般若真经取去,却在原来的藏经玉匣之中装下机关,藏了你的毒针,徼幸我没给你的毒针害死!”
  其实上官英杰早已知道真正的般若真经就是自己在灵鹫峯石窟中得到的那一部,倘若西门化也得到什麽“真经”,那“真经”恐怕多半乃是假的。不过他还是要“指证”西门化取得了“般若真经”。
  原来他此时已经大占上风,怎样破“两仪刀法”他亦已胸有成竹了。不过胜季褚二人不难,要胜西门化却是不易。是以他必须想个办法叫西门化暂时不能出手,他方有逃出王府的希望。
  他知道这个王爷嗜武如命,要是他相信“般若真经”是在西门化手上,非缠住西门化给他讲解“上乘的内功心法”不可。
  果然朱建便即哈哈笑道:“我的所料不差,原来你果然是得到了比易筋、洗髓二经更为宝贵的天竺武功秘笈!”
  西门化忙道:“王爷,你别相信这小子的胡说。他是贼喊捉贼,依我看般若真经多半是在他的手上。”
  朱建说道:“不对。他若然得到般若真经,不会打不过你。”
  西门化道:“那是因为他尚未练成真经上的功夫之故。”
  朱建说道:“除非你在他的身上搜出一部般若真经,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说话。”
  西门化道:“好,那我先把这小子拿下,然後追查真经下落。因为他是未必会把真经藏在身上的。”
  朱建无可无不可的说道:“也好,总之你着落在他的身上,我就着落在你的身上!”
  西门化设下“伏笔”,心想:“只要我能够把上官英杰带出王府,我也无须必定要你做我的靠山。”他生怕王爷改变主意来缠他,也顾不得要保持什麽身份了,立即跑出去参加围攻上官英杰。
  (一一六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王爷喝止
  上官英杰和西门化单打独斗,已是难以应付,何况还有季褚二人助攻?十数招一过,险象环生。这还是因为西门化不敢太过显露本领,避免给王爷怀疑他已经得了般若真经之故,否则上官英杰只怕早已伤在他的掌下。
  朱建忽地眉头一皱,说道:“三个打一个,这不公平,季元清、褚元壮,你们两个回来!”
  西门化道:“对,你们退下最好,他是我的仇人,理该由我独力擒他!”
  他抖擞精神把新近练成的武功配合以分筋错骨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上官英杰支持了一会,内力越来越是不济,给他攻得手忙脚乱。
  朱建不觉又是眉头一皱,说道:“他的惊神笔法使得那麽奇妙,按说内力不该和西门先生差得如此之远的,这是什麽原故呢?”
  季褚二人刚才双战上官英杰几乎吃了大亏,此时自是不免有“相形见拙”之感。他们对西门化本来无甚好感,此时又有点气恼西门化在王爷跟前扫了他们的面子,褚元壮便道:“据朱总管和贝大夫告诉我,上官英杰是替佘迪民推血过宫,先耗了一半内力的。”季元清接着说道:“我们和他斗了半场,西门化先生再来捡现成,当然是占了便宜啦。”
  朱建说道:“原来如此,这就怪不得他打不过西门先生了。不过如此说来,这场比武可也不能算是公平呢!”
  话犹未了,只见上官英杰已经着了西门化一掌,接连退出三步,身形摇晃,西门化跟踪急上,眼看就要将他抓住。
  朱建忽地纵身跃出,喝道:“西门化先生且慢!”
  上官英杰被西门化的掌力一震,脚步踉跄,一个盘旋,斜身窜出。季褚二人大惊之下,生怕他转身攻击王爷,趁着他身形未稳,双刀齐上。
  朱建喝道:“大家且慢动手!”
  西门化被朱建拦在他面前,当然是不敢动手了。
  季褚二人本来就是忌惮上官英杰的,纵然上官英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乐得听从王爷吩咐,止步凝身,不过两仪刀法的起手式仍是保持,分立上官英杰两旁,采取监视姿态。
  西门化道:“这小子我马上就可拿下,不知王爷何故阻拦?”
  (一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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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缠夹不清
  朱建说道:“你们两人的武功我都非常欣赏,不过上官英杰损耗内力在前,难以尽展所长,这场比武本来是应该更加精采的,也就难免因此打了折扣。西门先生,你是个大有身份的人,对你来说固然是胜之不武;对我来说,也减少了眼福。因此依我之见,不如你过两天再来,待他养好气力,再来比过!”
  西门化给他弄得啼笑皆非,想道:“人家都说读书人才有书呆子脾气。谁知这个嗜武如命的王爷,也有书呆子脾气。”於是说道:“王爷明鉴,这可不是比武啊,怎能养虎贻患?”
  朱建说道:“你们打了这许久,你想胜他,他也想胜你。为什么还不能算是比武?”
  西门化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和朋友切磋,才是比武,他可是咱们的敌人!”
  朱建说道:“我今天才认识他,我和他可并没冤仇!”
  西门化道:“佘迪民是朝廷重犯,他是来救佘迪民的。”
  朱建说道:“朝廷之事,用不着你管!而且他也并没有劫走佘迪民,佘迪民我本来就不想他死的,上官英杰救了他的性命,正合吾意。”
  西门化道:“唉,王爷,我说的‘救’字,可不是指他医好了佘迪民的病,救了佘迪民性命这个意思。”
  朱建说道:“哦,医病救命不能算‘救’,这倒新鲜,那你倒说说看,你用的这‘救’字又是什麽意思?”
  西门化道:“我是指他要把佘迪民救出王府!”
  朱建说道:“他没有呀!”
  西门化道:“他虽然未能劫走佘迪民,那是因为他力有不逮之故,他总是要把佘迪民劫走的。”
  朱建说道:“他尚未做出来就不能算数,倒是我听得管家说,你要把佘迪民救出去!”
  西门化道:“我并不是要救他出去,我是要把他拿去替我的侄儿报仇!”
  朱建说道:“哦,你刚才还懂得说佘迪民是朝廷重犯,朝廷重犯岂可任你私人处置?”
  西门化只能气恼王爷缠夹不清,可不能当面驳他。只好把眼睛望着褚、季二人,希望他们能够说几句话,转移王爷的心意。
  (一一七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王爷不肯放人
  那知季褚二人气恼西门化自高自大,看他们不起,却都默不作声。
  西门化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和王爷理论:“佘迪民是朝廷重犯,王爷不许我将他带走,我只能从命。不过上官英杰也是我的仇人,他并非朝廷所要缉拿的钦犯,如今我是按照江湖规矩与他算账,要是我能够独自擒他,我总可以将他带走吧?”
  朱建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来:“不能!”
  西门化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形状尴尬之极,瓮声说道:“王爷,请你给老夫几分薄面,这种江湖上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吧。”
  朱建说道:“我才不管你什麽江湖上的规矩呢,总之这个人我要,我不能让你将他带走!”
  西门化道:“王爷,你要他做什麽?”
  朱建说道:“我要他和我切磋惊神笔法,我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当今之世,唯一懂得全部惊神笔法的人,你把他带走,我到那里再找?”
  西门化道:“王爷,他并不是你的朋友,你不怕他害你?他又肯和你切磋麽?”
  上官英杰笑道:“我固然不敢高攀王爷,但多蒙王爷看得起我,我又岂能恩将仇报,你当我是和你一般的小人麽?”
  朱建大喜道:“上官英杰,你这麽说,你是愿意和我切磋惊神笔法的了?”
  上官英杰笑道:“王爷,你既然是诚心以武会友,我岂能不识抬举?”他说这话,倒也并非假意。朱建惊神笔法的造诣虽然远不如他,但朱建从大内残存的古谱之中所学到的,也确有一些可以与他相互参详的地方。“难得碰上这麽一个嗜武成痴的人,假如他不是王爷,倒也不妨真的和他交个朋友。”上官英杰心想。
  西门化连忙嚷道:“王爷,你可千万别相信他的鬼话!”
  朱建说道:“好,你若不喜欢我把他留下,那你把般若真经拿出来和我交换吧!”
  西门化道:“我已经说过般若真经不在我的手上,王爷,你肯把上官英杰交给我,我才能着落在他的身上,把般若真经逼出来!”
  朱建哈哈笑道:“现钟不打,你要我反去练铜?倘若般若真经真的是已经被上官英杰得到,那我更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不会问他要么?”
  (一一七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有人来劫佘迪民
  西门化不愿交出那部他自以为是真的“般若真经”,但上官英杰是他最忌惮的仇人,他又不甘放弃,王爷缠夹不清,弄得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朱建摇头晃脑的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要般若真经还是要上官英杰,快说,快说!我可没功夫等你!”
  西门化顿足叹道:“王爷,唉,王爷,你真是——”“真是”什麽,他可说不下去了。
  朱建怒道:“我怎麽啦,你不高兴,尽可滚开,又不是我请你来的!”
  褚元壮、季元清齐声帮腔:“西门化,你莫倚老卖老,你好大的胆子,敢对王爷不敬!”
  朱建缓缓说道:“给你一个最後的机会,我数到十下,你若还不作选择,我就什麽也不给你,只能叫人把你轰出去了!一,二,三,四——”
  刚数到一个“四”字,忽听得有人喝道:“给我滚出去!”
  声音是从内院传出来的,在这个人大喝的同时,夹杂着连续的几声尖叫。
  众人还未弄清楚是什麽一回事情,只见一个人果然就从里面的院子滚了出来,是名副其实的滚,像陀螺一样在地上滚动,撞开了角门,滚出来的!
  这个滚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府的管家。
  尖叫声倏然静止,但紧接着又是“乓”的一声,又一个人出来了。这个人不是“滚”出来的,是给抛出来的。
  这个人是在院子里看守佘迪民的四个卫士之一。
  朱建喝道:“你们还不赶快扶他起来,问问他——”原来这刹那间,在这个院子里的一众卫士不觉全都呆了。那个管家武功不在季、褚二人之下,给摔出来的那个卫士也是在十名之内的。但从尖叫之声初起到给人摔了出来、或自己滚了出来,只不过片刻间事。显然是一个照面,就给来人击倒。
  毕竟还是王府的管家本领不凡,不待有人扶他,他已是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叫道:“王爷,不好了,有人来劫佘迪民!”至於那个卫士却还爬不起身。
  朱建喝道:“什么人这样大胆?”
  用不着管家回答,劫佘迪民的人已经闯了出来。
  上官英杰一见,不禁喜出望外!
  (一一七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霍天云等人来了
  从院子里闯出来的一共是四个人。
  头一个是一阳道人;第二个是霍天云,佘迪民伏在他的肩头,他一手环抱着佘迪民,一手舞剑,紧紧跟在一阳道人後面。第四个是丐帮中的神医韩乱草,也就是帮忙上官英杰改容易貌,混进王府的人。
  原来一阳道人四处打探消息,终於给他碰上了丐帮的人,得与韩乱草会面。不但知道了佘迪民的确是囚在王府,而且知道了上官英杰也在王府,自是喜上加喜,急不及待的来了。
  霍天云练的是天山派正宗内功,功力深厚,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此时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功力,因此他不管别人拦阻,无论如何也要与一阳道人同来救友。
  韩乱草则是给他们带路的。他在王府中住过几天,也曾给佘迪民诊过病,旧地重来,来到之时,又恰值上官英杰大闹王府之际,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佘迪民。
  王府管家与内院的四名卫士如何抵挡得住一阳道人和霍天云这样的一等一高手?除了管家和一名武功较高的卫士能够接一两招是给摔出来之外,其他三名卫士都是一照面就给他们点着穴道的。
  一阳道人见朱建锦袍玉带,料想定是王爷,一冲出来,立即向他扑去。
  朱建百忙中挥袖一拂,“嗤”的一声,衣袖被削了一幅,但一阳道人这一剑却也落了空,上官英杰急忙叫道:“此人是小弟朋友,道长请莫伤他!”
  一阳道人不觉呆了一呆,不过他虽然不懂何以七皇子朱建竟然变成了上官英杰的朋友,却也无暇询问。只好放开他了。
  朱建〖吓〗【赫】出一身冷汗,但还是不忘赞道:“好剑法,使得这样快剑的人,我还未曾见过。”
  一阳道人笑道:“多谢王爷谬赞。”迎上向他疾扑过来的西门化。
  西门化呼的左掌劈出,右臂一伸,分筋错骨手法欺身直上,抓向一阳道人的琵琶骨。一阳道人一个移形易位,唰唰唰,闪电般的连环三剑,剑剑指向西门化的要害穴道。西门化虽然能用掌力震歪他的剑点,却也给他杀得有点手忙脚乱。两人都是不禁心中暗暗吃惊,一个想道:“想不到王府之中,除了东方景和之外,还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老家伙!”一个想道:“我练了般若真经上的功夫,只道已经天下无敌,那知上官英杰尚未能够擒下,又来了这麽一个劲敌。不知天下还有多少我未知道的能人!”与此同时,季褚二人亦已上前拦截霍天云了。
  (一一七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王爷看得如醉如痴
  双刀左右劈到,配合得〖恰〗【怡】到好处,霍天云心头一凛:“这两个人的刀法不同凡俗,我背着佘大哥,倒是不能掉以轻心了。”当下长剑划了一道圆弧,把双刀圈在当中。季褚二人只觉剑气森森,好像对方的利剑随时都可以在自己身上刺个透明的〖窟〗【窿】窿似的,不由得心头大骇。
  数招一过,季元清见不是路,突然一个盘龙绕步,转过侧边,呼的一刀,向伏在霍天云的肩头尚未醒来的佘迪民斫去。
  霍天云喝道:“不要脸!”一招“横云断峯”,挡住了季元清的钢刀,说时迟,那时快,褚元壮亦已一刀劈到,和他师兄一样,把佘迪民当作攻击目标。
  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杀害佘迪民,但霍天云可不敢拿佘迪民的性命作赌博,他是非得全力保护佘迪民的安全不可的。
  如此一来,登时攻守易势。霍天云无法强攻,只好采取守势。不求有功,先求无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佘迪民受伤。
  他使出了天山剑法的大须弥剑式,剑尖上好像坠着铅块,东一指西一划,剑势缓慢,表面看来,似乎远远不及先前的凌厉,其实却是变化深奥,不但防守得严密非常,而且隐隐含有反击之力。季褚二人那里攻得进去?但霍天云吃亏在功力未曾完全恢复,又要分心照顾佘迪民,尽展平生所学,也只能堪堪和他们打成平手了。
  朱建武功不是很高,却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看看一阳道人的剑法,看看霍天云的剑法,有如在山阴道上,应接不暇,看这一边又舍不得那一边,看得如醉如痴,啧啧赞赏,叹道:“一个是狠捷轻灵,一个是雄浑朴厚,上乘武学所谓的重、拙、大境界,想来也不过如此了。谁的剑法更好一些,真是令人难以月旦!”
  院子里剩下来的其他武士不敢去沾惹一阳道人和霍天云,於是都拥上去想捉拿韩乱草。
  上官英杰知道韩乱草武功平平,当下脚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抢在一众卫士的前头,落在韩乱草身边,喝道:“我尚未曾尽兴,你们要打,我陪你们玩玩!”
  惊神笔法展开,倏忽之间,点了三名卫士的穴道,馀人不敢逼近,但众寡悬殊,上官英杰也没把握带着韩乱草突围。
  (一一七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以人质作威胁
  一阳道人在和西门化剧斗之中,忽地一个倒纵,唰唰两剑,刺伤两名卫士,喝道:“你们不让我出去,我也不打算活着出去,杀你们一个够本,杀你们两个有利!”
  这两名卫士给他刺中了关节要害,在地上打滚,惨叫狂嗥。西门化虽然迅即扑上去与他缠斗,却仍然阻止不了他又再刺伤一名卫士。
  朱建看得心惊胆战,叫道:“好,好,让他们走吧。”
  那些卫士见一阳道人如此凶狠,巴不得王爷说这句话,立即散开。
  上官英杰笑道:“王爷,失陪了。以後有机会我再来与你切磋武功。”
  不料正当他们要出去的时候,忽听得有个人大声叫道:“王爷,不用害怕他们,他们跑不了的!”
  说话的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个王府管家。
  他的手里抓着一个人,这个人是李浩明的妻子张碧琪。
  原来他刚才不是因为惊恐而逃避,他是去把张碧琪拿来作人质的。
  霍天云本来亦已有点猜疑,张碧琪可能是被关在王府,但此时一见,证实了他的所料不差之后,却还是不能不大大吃惊。
  张碧琪和风鸣玉一样,一到王府,就给这个管家逼〖她〗【他】喝下酥骨散的毒茶的。酥骨散对性命无碍,但武功却已消失,气力使不出来。
  她有气没力的叫道:“别管我,你们能闯出去快闯出去!”
  王府管家冷笑道:“你们要是当真不管她,我马上将〖她〗【他】杀了!”
  霍天云可怎能不管她?莫说她是风鸣玉的好朋友,即使不是,他也不能让她惨遭毒手。
  “你们想要怎样?”霍天云喝道。
  管家在王爷耳边说几句话,王爷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他的主张,让他处置此事的模样。
  管家得了王爷允许,哈哈笑道:“也没什麽,只是想委屈你们在王府留下,王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上官英杰说道:“王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把我当作朋友,为何又要扣留我们。”
  朱建说道:“对不住,你们要把佘迪民劫走,我也怪不得管家要留难你们了。这样吧,大家退让一步,你们把佘迪民留下来,我让你们都走。”
  (一一七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一阳道人要同归於尽
  要知佘迪民身为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副总寨主,朝廷的第三号钦犯,(第一号金刀寨主,第二号王元振。)身份自是比张碧琪重要得多。朱建虽然有点“书呆子”脾气,却也颇知权衡轻重的。
  一阳道人和霍天云本来就是为了救佘迪民而来,当然更不能让他留下。
  上官英杰苦笑道:“王爷,你这个算盘也未免打得太如意了,一个换一个,这还有什麽交情可言?”
  朱建嘻嘻笑道:“这叫做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我不占你的便宜,你也不占我的便宜,做朋友正该如此啊!”
  霍天云怒道:“有本领你们把佘迪民从我手上夺过去,要我抛弃朋友只图苟全性命,那是万万不能!”
  一阳道人道:“上官兄,你见过水和油能够混在一起的麽?我真不懂,你怎能和一个什么王爷结交朋友!依我说,别和他们罗唆了,大家杀个痛快,死则同死,生则同生,咱们一条性命最少可以换他们三五条性命,决计不会吃亏!”
  管家笑道:“一阳道长太谦了,你和霍天云料想是可以保得住性命逃出去的,上官英杰可就不一定了。至於佘迪民那是必死无疑!动手之前,我希望你们多加考虑,这样的拚命值不值得?佘迪民的一条性命,恐怕不止值普通人的三五条性命吧?这笔账我看你们还要好好算一算!”
  他说的倒是实情,要想闯出王府,霍天云本领再高也是难以兼顾佘迪民的。
  一阳道人怒道:“顾不得那许多了,你们不肯放人,我首先就杀你。”
  管家笑道:“我是决不会赔本的,你一动手,我先就杀掉她。我这条性命换虎威镖局总镖头夫人的性命似乎也还值得!”
  朱建摇头晃脑说道:“善哉,善哉,上天以好生为德,你们怎能动不动就要杀人?”
  一阳道人怒道:“老道生平杀人不计其数,但只怕也还没有你这位王爷杀的人多!如今你倒假慈悲了?”
  朱建说道:“不对,不对,我生平从没杀过人。”一阳道人道:“你手下杀的呢?”朱建道:“那可不关我的事。”
  一阳道人无心与他辩论,喝道:“废话少说,我数到三字,你不放人咱们同归於尽!”
  (一一七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公平交易
  刚说到“二”字,上官英杰忽道:“一阳道长且慢!”
  上官英杰回过头来,笑道:“王爷,你虽然不是很够朋友,我倒愿意放你一个交情。”
  朱建也有点害怕他们拚命,心里想道:“东方景和尚未痊癒,西门化也未必肯真心助我,仗着我手下这些人,纵然可以把他们杀掉,只怕最少也得损折一半,好,且听他说什麽。”便道:“是啊,还是以和为贵的好,请你说说看,放的什么交情?”
  上官英杰说道:“我和你公平交易,一个换一个。要是你不肯答应,你们最少要死多三四倍,所以说是公平交易,其实还是你们占了便宜的。这个交情够朋友吧?”
  朱建说道:“怎样换法?”
  上官英杰说道:“你不是说过,希望和我切磋惊神笔法吗?”
  朱建说道:“不错,这便怎样?”
  上官英杰说道:“我成全你的心愿,我留下来,李夫人你可得将她放走。”
  朱建喜道:“那麽佘迪民呢?你们——”
  上官英杰截下他的话头说道:“佘迪民已经在我们手上,用不着你们放走他。我们自然会和他出去。”
  朱建踌躇道:“这个、这个——”
  上官英杰说道:“我不但可以和你切磋惊神笔法,还可以送你一份礼物。”。
  朱建说道:“什麽礼物?”
  上官英杰说道:“交易成功之後才能告诉你,也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朱建说道:“为什麽只能告诉我一个人?”
  上官英杰说道:“因为这份礼物对你有莫大的好处,但也是西门化这老匹夫想要的。所以我不能够现在就说出来,让他知道。”
  西门化叫道:“王爷,别相信他的胡扯!”
  上官英杰说道:“我是说一不二,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么?老实说交易不成,对你也没好处。我和一阳道长联手,合力先杀了你!”
  朱建沉吟莫决,暗自想道:“西门化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我倒是宁可相信上官英杰,不相信他,倘若我手下的武士死了一半,汪直就更要压在我的头上了。”
  管家在朱建耳边悄悄说道:“王爷,上官英杰的武功非同小可,你把他留在身边,恐怕会有祸患,除非他的武功已经消失!”
  (一一七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要上官英杰喝一杯酒
  朱建瞿然一省,心道:“对啊,我真糊涂,这主意怎麽没有想到?”其实他虽然嗜武成癖,显得有点“书呆子”脾气,但管家给他一点即透,可也不能算是真糊涂了。
  上官英杰道:“大丈夫一言而决。王爷何故踌躇?”
  朱建说道:“好,我和你做这宗交易,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阳道人怒道:“上官兄,你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什麽王爷的话也能相信?哼,他还要枝节横生,附加条件呢,你都依他?”
  上官英杰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不会害他,我相信他也不会害我。”
  一阳道人急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你要牺牲自己,让我们脱出虎口。这可不行!”
  朱建说道:“上官英杰,多谢你相信我,可惜你的朋友不相信我。大丈夫一言而决,你自己说吧!”倒过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上官英杰道:“我说行就行,道长,你替我多照顾佘迪民吧。要是他有什麽三长两短,我回来可不依你!”一阳道人见他这麽说,只能气呼呼的不说话了。
  霍天云知他智谋百出,心里想道:“他能够混入王府,冒充大夫,直到如今方始给人发觉,说不定这一次他亦已是胸有成竹,不怕王爷加害的了。与其同归於尽,不如让他试试。”於是说道:“上官兄,你既然执意要留下来和王爷切磋武功,我也不敢勉强你跟我们同生共死,不过,他要你答应的条件是什么,你可得先问清楚才好!”
  朱建笑道:“其实也没什麽,我的条件不过是要他进一步表示友谊罢了。待会儿我自会告诉他。”
  霍天云道:“不行,我一定要你当众说出来!”
  上官英杰笑道:“当众交易,格外显得公平。王爷,你既然只是要我表示友谊,那就和我送给你的礼物不同了。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也是我的朋友,你不怕对我的朋友说吧!”
  朱建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在我把李浩明的妻子交给你们之前,我想先请你喝一杯酒。”
  张碧琪嘶声叫道:“不行,你可不能喝他的毒酒!”
  朱建说道:“笑话,我要害他,何必要用毒酒?”
  (一一七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请贝宗叶陪喝
  张碧琪道:“酥、酥骨散……”刚说得三个字,就给王府管家点了她的哑穴。
  霍天云瞿然一省,说道:“是啊,毒酒也不一定是马上就取人性命的,像李夫人现在的模样,亦是难免受制於人。”
  上官英杰说道:“为朋友不辞两胁插刀,何况是喝未必会送命的毒酒?更何况不一定是毒酒呢。”
  朱建喜道:“对啊,当然不是毒酒,当然不是毒酒!试想我还要向你请教惊神笔法呢,岂能把你害死!”
  说话之间,季元清已经把酒端了出来,给他斟了满满一杯。
  朱建说道:“请你喝了这一杯酒,我马上放人。”
  上官英杰说道:“一杯不够,再斟一杯!”
  朱建大喜道:“很好,很好。你是海量,多饮几杯亦是无妨。”
  上官英杰道:“谁告诉你我是海量,这第二杯酒,不是我喝的,是我要请另一个人喝的。”
  朱建吃一惊道:“你要谁喝?”
  管家也连忙喝道:“上官英杰,你可不能枝节横生!”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王爷,你可以附加一个条件,我为什麽不可以?你放心,你对我的友谊已经表示过了,所以这杯酒我不是请你喝的。”
  朱建松了口气,重覆再问:“你请谁喝?”
  上官英杰说道:“请贝大夫喝!”
  贝宗叶此时正躲在一边,避免接触韩乱草的目光,想不到上官英杰突如其来,指名要他陪喝毒酒。他吓得面色苍白,慌忙说道:“上官英杰,我可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何苦害我?”
  上官英杰说道:“我都敢於相信王爷不会用毒酒害人,你却竟敢怀疑王爷,真是大胆!”
  管家心想:“让贝宗叶喝下这杯酒,再给他解药那也无妨。”他知道王爷急於要上官英杰喝下这一杯酒,於是反而给上官英杰帮腔,说道:“贝宗叶,你真的敢怀疑王爷吗?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放心喝,你若死了,我给你填命!”
  贝宗叶当然不相信王府管家肯给他填命,但此时他已稍为镇定下来,比较能用心思想一想了。
  (一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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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3 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要把贝宗叶带走
  贝宗叶暗自想道:“王爷要得到他的上乘武学,料想不会用毒酒害他性命,大不了是酒中混合了酥骨散!”
  这一层他倒猜到了,但却是有点气愤,说道:“上官英杰,我待你可不错,这几天我还帮忙你医好你的朋友佘迪民,为何你单单挑我陪你喝酒。”
  上官英杰笑道:“你待我岂只不错,这几天来你还和我会同处方,说老实话,我是不懂医术的,在这方面,可是叼教不少呢。因此,这一杯酒可当作是临别的谢师酒。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见你,只能借花献佛了。”
  贝宗叶道:“胡说八道,你留在王府,又怎会见不到我?我也不敢收你这个弟子。”
  上官英杰笑道:“我没资格做你的弟子,那就当作是酬谢你肯和我合作的敬酒吧。当然我是留在王府,我是给你饯行的。”
  贝宗叶吃一惊道:“谁说我要离开这里?”
  上官英杰道:“我说的!”
  管家说道:“上官英杰,你怎能一再的节外生枝?”
  上官英杰说道:“我要提的附加条件本来就没有说完,这只是和王爷公平交易,岂能说是节外生枝?”
  朱建说道:“你要贝大夫离开王府,你才肯留下?”心想:“这也没有什麽,反正我现在也不需要这位贝大夫了。”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你们留下了我,也得让一个人陪我的朋友出去。”
  朱建说道:“你要他出去做什么?”
  上官英杰说道:“虽然我其实不懂医术,但也替你医好了东方景和与宇文成都。可我这位朋友尚未痊癒,他是正在服贝大夫的处方的,古语有云:投桃报李,王爷,你也不想欠我的人情吧?你代付诊金,让贝大夫替我的朋友治病就算是两不亏欠了。”
  朱建急於要他喝下毒酒,点头说道:“唔,也有点道理,也有点道理。那麽我让贝大夫陪你喝酒,跟你的朋友走,你不再有另外的要求了吧?”
  上官英杰说道:“没有了!”
  贝宗叶想不到王爷要“牺性”他,面红耳热,想要抗辩,可又不敢。韩乱草笑道:“贝大夫,咱们是同行,依我看你和我一〖起〗切磋医术,要比你独自留在王府的好。王府虽然锦衣玉食,但你愿意一辈子留在王府吗?”
  (一一八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贝宗叶自制解药
  贝宗叶瞿然一省,心里想道:“我知道王府许多秘密,要不是得到王爷的允许,那个管家一定不肯把我放出去的。那也等於坐一辈子的牢了!坐一辈子的牢,纵然吃的是山珍海错,又有什么滋味?”
  他估计王爷不会用致人死命的毒酒来害上官英杰,便即说道:“好,王爷都愿意和你交朋友,我岂能不识抬举,不领你的情份?”当下举起酒杯,与上官英杰同时,把杯中的酒喝个乾净。
  朱建哈哈笑道:“好,把李夫人交给他们吧。恕我不送客了。西门先生,你也请便。”
  西门化恐怕他们一出王府,霍天云和一阳道人说不定就要与他为难〖,〗【。】慌忙首先告退。
  贝宗叶道:“朱总管,我可以和你私下说几句话吗?”
  朱建生怕又生枝节,挥一挥手,说道:“不必了。你的诊金,我会叫他派人送到你医馆的。我想你要说的也不过是诊金的事情吧?放心,我不会少给你的。”
  贝宗叶想说的话是不能当众说出来的,好像哑子吃黄连一样,不敢否认王爷的话,跟随韩乱草等人出去。
  管家本来有意思给他解药的,但他既然不能留在王府,这解药纵然他出口求索,管家也不能给他了。
  一阳道人要了一匹马车,管家遵从王爷的命令,也不敢派人跟踪。
  回到了一阳道人寄寓的道观,韩乱草把贝宗叶扶下马车,故意说道:“贝大夫,请!”
  可怜贝宗叶已是奄奄一息,一步路也不能走动了。
  “你明明知道我是服了酥骨散,何必来捉弄我?”贝宗叶断断续续说道。
  韩乱草道:“贝大夫医术果然高明,那麽想必也是能够自医的了。”
  贝宗叶道:“假如你们能够给我配药,或许我配出的药功效不及原来的解药,但相信多一些时候,我是可以消解这种酥骨散的毒的。”
  韩乱草笑道:“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岂能让你变成废人?好,你歇会儿,喝过一碗参汤,便即处方吧。”
  一阳道人这才懂得上官英杰要贝宗叶跟他们出来的用意。要知风鸣玉和张碧琪都是中了酥骨散之毒的,上官英杰正是要从贝宗叶的手中取得解药。
  果然按照他的处方配药,风鸣玉和张碧琪服食了三天,内力便已恢复了七八成。
  (一一八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王爷索取礼物
  她们是练过上乘内功的人,酥骨散的毒性一解,复原起来倒是比贝宗叶快得多。
  韩乱草当日就回丐帮报讯,谷飞霞得知消息,搬到道观与风鸣玉作伴。
  风鸣玉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张碧琪终於脱出虎口,难过的是,上官英杰舍身救友,却被留在王府。依她的性子,马上就想去王府救上官英杰出来。
  倒是谷飞霞劝她安心等候,谷飞霞笑道:“他的鬼门道多得很,没有把握出来,他是不会留在王府的。你刚刚复原,稍待几天吧。要去也只能由霍大哥和我去。再说,佘副寨主的伤也还没有好呢。”好说歹说,这才把风鸣玉劝止了。
  等到第三天,还是没有上官英杰的消息。
  上官英杰怎麽样了呢?
      ×    ×     ×
  那日霍天云与佘迪民等人走了之後,管家安排了一间静室,严加守卫,让上官英杰歇息。
  上官英杰默运一会玄功,朱建来了。
  上官英杰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王爷,你可真是太不够朋友了,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毒酒,如今我可是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啦。”
  朱建笑道:“你别担心,不会害死你的。你几时教会我惊神笔法,你的武功便即可以恢复。谁叫你的本领太强,若非这样,我纵然信得过你,我的手下也放心不下。”
  上官英杰说道:“多少我也得有点气力,否则许多招式,我就不能比划出来。”
  朱建说道:“这一层我早就替你想好了。来人——”
  管家拿了一杯茶进来,朱建说道:“喝了这杯茶,武功虽然不能恢复,寻常人的气力却是有的。以后,你每天喝一杯茶,保你百病不侵!”原来他是把一枚解药分成十份,十份之一的解药当然是无济於事的。朱建本身的武功不弱,上官英杰只有普通人的气力,那就无需有人保护,朱建也不会害怕他了。
  管家退下,朱建问道:“你说还有一份礼物送给我,那是什么?”
  上官英杰说道:“我答应过你的决不食言,迟早总会给你。”
  (一一八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透露心法逗引王爷
  朱建急於一窥武林天骄的不传之秘,心里想道:“除了上乘武学,我本来也不稀罕他的什麽礼物。”便道:“也好,那咱们先切磋惊神笔法。”
  上官英杰也不隐瞒,把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但因这路笔法太过繁复,奥妙之处,更是非有上乘内功相辅不行。朱建练了两天,领悟的尚还不到十之一二。倒是上官英杰在与他相互切磋之中,参阅他的得自大内秘藏的古谱,得益更大。
  不过朱建领悟十之一二,已经是喜不自胜了。第三天他在练了一路专点奇经八脉的笔法之后,不禁说道:“贵派的开山祖师果然不愧武林天骄的称号,所创的这套惊神笔法,当真可说得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武林绝学。”
  上官英杰笑道:“我不会假作谦虚,敝派祖师当然是一代的武学宗师,所创的武功也足以自成一家,与各大门派一争雄长。不过说到‘武林绝学’四字,惊神笔法尚未克当。”
  朱建说道:“哦,还有什麽胜过它的?是天山剑法麽?”
  上官英杰说道:“天山剑法当然亦是武林一绝,但和惊神笔法相比,却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朱建问道:“那你说是那门武功能胜过它?”
  上官英杰说道:“依我看来,能胜过它的只有一部武功秘笈,也只有那部秘笈上的功夫,才真正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武林绝学。”
  朱建急忙问道:“究竟是那一部武功秘笈?”
  上官英杰这才缓缓说道:“还用问么,当然是般若真经了。”
  朱建说道:“当真有传说那麽神奇?”
  上官英杰说道:“恐怕比传说还更神奇呢。西门化的武功如何,你是知道的。仅仅相隔一年,他不是已经判若两人麽?别说他是修习过这部秘笈的人了,我仅仅是从和他交手之中领悟的一点内功心法,似乎也不同凡俗。王爷,你可有兴趣一知?”
  朱建心痒难熬,说道:“快说,快说!”
  上官英杰料想以他的武学基础,也学不成上乘武功,於是稍为透露一点他已经学成的经上的内功心法。朱建武功不高,可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懊恼,连连叹息。
  (一一八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挑拨王爷对付太监
  上官英杰说道:“王爷因何叹气。可是我说的内功心法不值王爷一哂麽?”
  朱建说道:“不,不。你领悟的一鳞半爪已经是深不可测,真经上的功夫更不知是何等神奇!唉,只可惜是落在西门化手中,这老儿可不像你这样够朋友。”
  上官英杰故作诧异,说道:“王爷的面子他都不给?”
  朱建说道:“他有了大靠山,还用得着巴结我麽?”
  上官英杰说道:“除了当今皇上,还有什麽人能赛过王爷?”
  朱建说道:“东厂总管汪直。”
  上官英杰故意哈哈大笑,说道:“王爷说笑话了,想那汪直不过是个太监,岂能与王爷相比?”
  朱建说道:“不是说笑,他得皇上宠信,只手遮天,权柄可大着哩!如今皇上又让他兼领西厂,连锦衣卫也要听他指挥,满朝文武谁敢对他说半个不字。”
  上官英杰咋舌说道:“这麽厉害,那王爷也要怕他三分了?”
  朱建愤然说道:“怕是不怕他的,但无奈皇上给他操纵,我也没有办法动他。”
  上官英杰说道〖:〗【,】“动不了汪直,西门化也不能动吗?”
  朱建说道:“俗语有云:打狗要看主人面,假如由我派人去对付西门化,抢他的般若真经,一来难以找得到和他匹敌的高手;二来更重要的是,他背後有东厂撑腰,我的一举一动,也瞒不过东厂那班探子的耳目。纵然我找得到人对付西门化,汪直也知道是我干的。那时他向皇上告状,皇上定必帮他。”
  上官英杰说道:“如此说来,王爷若想得到般若真经,是必须先扳倒汪直的了?”
  朱建说道:“皇上只听信他的说话,要扳倒他谈何容易?”他不作正面答覆,但语意已是十分明显,他是希望扳倒汪直的。
  上官英杰乘机再来火上加油,说道:“小人得志,竟敢压在王爷头上,直是令人气恼!我也要为王爷抱不平了!”
  朱建说道:“这话你对我说不打紧,在外面可千万不能乱说!”
  上官英杰忽地说道:“我倒有个办法,或者可以使得汪直失宠。”
  (一一八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礼物”揭秘
  朱建吃了一惊,说道:“你有什么办法扳倒汪直?”
  上官英杰说道:“王爷,你还记得我答应过送你一件礼物麽?”
  朱建说道:“礼物我倒并不稀罕,不过听你的口气,你把这两件事情并提。难道你的‘礼物’竟是和扳倒汪直有甚关连?”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正是大有关连,否则那天我也不用避忌西门化这老儿了!”
  朱建惊疑不定,说道:“有这么大的作用,你这礼物究竟是什麽?”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一份由汪直领衔,给瓦剌前大汗祝寿的贺表,还有汪直和倭寇私通的证据!”
  朱建的神色虽然更见吃惊,但过了片刻,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礼物不行!”
  上官英杰道:“为何不行?”
  朱建说道:“当今皇上本来就是主和的,汪直纵然是瞒住他给瓦剌大汗祝寿,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罪名,而且,我、我,我收藏了宇文成都在家里,要是由我告发汪直,汪直不会反咬我一口?至於说到他私通倭寇,若有确实证据,倒还可以利用。不过,倭寇不比瓦剌,瓦剌还可说是咱们的敌国,倭寇在皇上的心目之中,不过是一帮流窜沿海一带的‘虾夷’,汪直管领东西厂,他是可以藉辞要刺探匪帮的秘密,才假意和倭寇往来的,只怕也未必板得倒他。”
  上官英杰知道朱建最大的心病,还是因为他收容了宇文成都,便道:“他和倭寇私通,不只是互相派人联络,有他亲笔写给倭寇头子的书信为凭的。
  “和倭寇私通之事暂且不管,先〖说〗【和】他勾结瓦剌的事……”
  朱建不待他说完,便即说道:“对,比较起来,私通倭寇是小事一件。但要揭发他勾结瓦剌,我可得要防他反啮!”
  上官英杰说道:“依我看来,王爷收容宇文成都一事,和他给前大汗祝寿一事,大大不同!”
  朱建说道:“当然是不同的,我收容宇文成都,只是为了爱惜他的武功。他是在本国失意之後,汪直为了要巴结瓦剌的新贵,不理睬他了,他才来投奔我的。这和汪直的私通敌国,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但这只是我和你的看法,皇上可未必这样想。”
  上官英杰笑道:“王爷,我还没有说完呢,我说的‘不同’,并非仅仅指这方面!”
  (一一八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晓以利害
  朱建说道:“哦,那你的所谓不同,是指那一方面?”
  上官英杰说道:“汪直通番卖国的证据是拿在我们手里,要是皇上不问他的罪,我们会公诸天下,让天下百姓起来问他的罪!你收容宇文成都,我们知道,但我们不管。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了!”
  朱建说道:“你说的‘我们’,我还弄不明白,除了你之外,是指——”
  上官英杰似笑非笑的说道:“佘迪民从那里来,霍天云从那里来,王爷料想已经知道,以王爷这样聪明,‘我们’是谁,想必也能猜想得到!”
  朱建不觉变了面色,半晌说道:“你是说金刀寨主和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总寨主王元振!”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不错!他们一个在北方抵御瓦剌,一个在南方抗倭,汪直既向瓦剌称臣,又与倭寇私通,他们当然放不过汪直!”
  朱建说道:“所以他们要假手皇上除他。”
  上官英杰冷冷说道:“我们并非没有能力除奸,但由皇上明正典〖刑〗【型】,让天下百姓知道皇上有抵御外敌的决心,那就不但对‘我们’有好处,对皇上更有好处!王爷,你是聪明人,其中道理,料想用不着我多费唇舌了!”
  朱建想不到一件“礼物”,引出这样重大的事情,一时间不觉心上有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暗自思量:“掀起如此偌大的滔天巨浪,只怕我也担当不起!”
  上官英杰逼紧一步问道:“王爷,你想清楚没有?”
  朱建苦笑道:“我懂得你们的意思了。汪直通番卖国,你是要让皇上知道你们知道。皇上要是不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就会让天下皆知皇上乃是包庇国贼,甚至本身也是个但求屈辱的坏皇帝了?”别瞧他有点“书呆子”脾气,他从上官英杰的立论的反面来说,理路倒是相当清楚。
  上官英杰说道:“不敢。但我想皇上也不愿意让百姓误会他是个坏皇帝吧?尽管王爷知道他的心意其实亦是主和。”
  朱建连忙说道:“我当你是朋友,我刚才说的只是揣测之辞,你可不能胡乱说出去!”
  (一一八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患得患失踌躇莫决
  上官英杰笑道:“出卖朋友的事,我是从来不干的,王爷不用担忧。”弦外之音,要是王爷做出对不住朋友的事情,那就难保他不会说出去了。
  朱建想了片刻,忽地说道:“你的这份‘礼物’,其实是要我代你转送给皇上的,我有什么好处?”
  上官英杰说道〖:〗【,】“扳倒汪直,不就是对你的好处吗?先别说那部般若真经,你堂堂一位王爷,岂能容忍一个太监压在你的头上。所以真正说起来,这份礼物还是送给你的。”
  朱建说道:“我只怕羊肉未吃,先惹一身骚。”
  上官英杰道:“照我刚才所说的办法,你以为没有把握?”
  朱建说道:“你的办法,其实是胁逼皇上。”
  上官英杰说道:“你若一定要用这两个字,我们也是为了要保全皇上的江山才逼他内除国贼的。这‘胁逼’可是一番好意。”
  朱建说道:“不管你怎样说,这总是非常冒险的一招。圣意难测,只怕万一弄巧反拙!”
  上官英杰说道:“皇上圣明,纵然一时发怒,过后也会体谅我们的苦心。”
  朱建淡淡说道:“那可不一定啊!”
  上官英杰道:“你不试一试怎知成不成?”
  朱建说道:“要是皇上问起,我是怎么取得汪直通番卖国的证据的呢?”
  上官英杰说道:“请王爷设法让我去面奏皇上。”
  朱建患得患失,过了一会,又再问道:“你说的那份祝寿表,可否让我先看一看。”
  上官英杰说道:“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立即去拿来给你。”
  朱建说道:“不是在你身上的麽?”
  上官英杰笑道:“如此重大的秘密文件,我怎能带在身上。不过,我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取来给你。”
  朱建心里想道:“要他出去取来给我,那岂不是先得给他解药了?他虽然说得很够朋友,我可不能不防他对我不利。”
  上官英杰似乎知道朱建的心思,说道:“王爷,你恨汪直,我们也恨汪直,最少在这件事情,我们是可以同心合力的。大丈夫一言而决,请你别再踌躇了!”
  (一一八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宇文成都偷听秘密
  但朱建仍是患得患失,委决不下。
  不错,他是十分憎恶汪直,但用上官英杰的办法来扳倒汪直,他却是担心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半晌,朱建叹口气道:“上官英杰,你不要逼我好不好?须知这不仅仅是扳倒汪直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有关朝廷的和战〖大〗计,有关大明国运的事情。我岂能未经深思熟虑,就答应让你去见皇上?”
  上官英杰说道:“王爷,你并非主张向瓦剌屈辱求和的吧?”
  朱建说道:“我当然不愿意像汪直一样向瓦剌的大汗屈膝称臣。不过兵凶战危,为国家着想,能够不打仗总是不打仗的好!”
  上官英杰冷冷的说道:“王爷,你见过老虎不吃人的麽?”
  朱建怔了一怔,说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上官英杰说道:“瓦剌以前的大汗是穷兵黩武,如今换了一个大汗,也还是穷兵黩武!你想瓦剌不来打咱们,等於是希望老虎大发善心,不再吃人。正因为有关国运,咱们必须催促皇上赶紧内除奸贼,外抗强胡!否则,嘿嘿,要想避免打仗,除非——”
  朱建说道:“除非什麽〖?〗”【?】
  上官英杰涩声说道:“除非大明做瓦剌的属国,皇上做瓦剌大汗的儿皇帝,而王爷你则只能做第三等的奴才头子,比汪直的地位更加不如!”
  朱建怫然变色,说道:“上官英杰,你太放肆了!”
  上官英杰说道:“我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请王爷仔细想想——”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冷笑喝道:“上官英杰,你好大胆,竟敢蛊惑王爷!”“乓”的一声,这个人竟然把房门踢开了。
  这个敢于踢开房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成都。
  他的伤已经痊癒,并且早已从王府管家的口中,得知上官英杰怎样冒充大夫,混入王府,与及后来又怎样被西门化揭穿,但却因王爷爱才而终於将他留下等等的事情了。
  虽说他已在本国失势,如今是连汪直也不肯收留他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站在他们大汗这边的。旧恨加上新仇,他自是不能放过上官英杰的了。
  上官英杰笑道:“你的胆子也不小啊,丧家之犬,居然不知悔改,还敢跑到我们的京师来兴风作浪!王爷收容了你,你也竟敢偷听王爷的秘密,你是意欲何为?”
  (一一八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王爷大为诧异
  宇文成都喝道:“我不与你多说,祝寿表交给我!”
  上官英杰一闪闪开,笑道:“你没有听见我刚才和王爷说的话?”
  朱建不知所措,说道:“祝寿表不在他的身上!”
  宇文成都改用大擒拿手法,呼的又是一抓,一面说道:“他的话岂能全信,不管是否在他身上,抓着他再说!”
  这次上官英杰闪避不开,却伸出中指对着宇文成都虎口,作势欲弹。
  宇文成都认得这是“弹指神通”的功夫,不觉心头一凛。要知他在灵鹫山那次和上官英杰交手,是曾经吃了大亏,几乎死在上官英杰手下的。此时虽然早已知道上官英杰喝了酥骨散毒酒,但骤然见他使出弹指神通功,还是不敢冒险轻试,当下急速变招,改抓为劈,掌劈他的琵琶骨。
  变招缓了须臾,这一下上官英杰可又闪开了。
  上官英杰笑道:“王爷,他要把我送给你的礼物抢去呢,你说该怎麽办?”
  朱建一来是忌惮宇文成都的武功了得,他一定要抓上官英杰,自己也无法阻止;二来秘密已给宇文成都偷听了去,要是真个翻脸,府中的武士可没本事将他活擒,给他逃了出去,投奔汪直,这个“漏子”可就捅得大了。
  因此他只好无可无不可的说道:“上官英杰,那份祝寿表你藏在什麽地方,说出来让宇文先生替你去取也好。”
  宇文成都见王爷已有忌惮,〖胆〗【弹】气益〖壮〗【状】,喝道:“上官英杰,你还不说,可休怪我下手无情!”大喝声中,连劈三掌!【”】
  上官英杰身形一飘一闪,倏的绕到宇文成都左侧,骈指点他穴道。以攻为守,化解了他的三招。
  这一来,不但宇文成都吃了一惊,朱建也是大为诧异,心里想道:“奇怪,我每天只是给他服下十份之一的解药,按说他最多只能有普通人气力的,何以他竟然能和宇文成都抗手?”
  宇文成都唰的拔出剑来,喝道:“莫在这里令王爷受惊,出去领死!”唰唰两剑,逼上官英杰夺门而逃。他如影随形的立即追出外面的院子,长剑挥了一个圈圈,把上官英杰身形笼罩在剑势之下。
  (一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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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暖玉箫碰损青钢剑
  上官英杰神色不变,在剑光笼罩之下,打了个哈哈,说道:“宇文成都,咱们虽说是有宿怨,但这次我好歹总是救了你的性命,你居然恩将仇报,未免太过没有人情味了吧?”
  宇文成都怒道:“胡说八道,你怎麽算得是救了我的性命?”
  上官英杰说道:“你的病连大国手贝宗叶都医不好,要不是我给你解药,你岂能活到今天?”
  宇文成都越发恼怒〖,〗【:】“哼”了一声,说道:“你和丐帮的韩乱草串通了来摆布我,当我不知道麽?在灵鹫峯上,你要取我性命,你忘记了麽?嘿,嘿,好在我没有命丧你的手下,今日是轮到你落在我的手上了!”
  上官英杰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大丈夫恩怨应该分开才对。你以前不也是曾经几次三番要取我的性命麽?”
  宇文成都喝道:“我如今也还是要取你的性命,除非你把那份祝寿表交了给我,或许我可以免你一死。好,我没功夫和你罗唆了,我说到一个三字……”
  朱建站在台阶上听他们说话,忽地心念一动,突然向宇文成都问道:“上官英杰当真上过灵鹫峯?”
  宇文成都给王爷打断他念数字,只好匆忙先答王爷:“那还有假,我,我是——”
  话犹未了,上官英杰忽地跃出剑光圈子,笑道:“乖乖,我可不能让你取了我的性命!”
  宇文成都衔尾急追,长剑唰的刺向上官英杰背心,喝道:“往那里跑,给我倒下!”他用的是刺穴招数。
  只听得“噹”的一声,就在宇文成都的剑尖堪堪的刺到他的背心之际,上官英杰已是取出玉箫,闪电般的反手一挥,把他的剑格开了!
  他的这支暖玉箫乃是武林异宝,朱建本来想要他的。不过,这几天由於朱建要他讲解“惊神笔法”,只得让他暂时保有这支玉箫。朱建是准备在自己学成之後,再找个藉口,巧取豪夺的。
  暖玉箫和青钢剑一碰,火花飞溅,宇文成都的青钢剑损了一个缺口!
  这一来不仅宇文成都大吃一惊,朱建更是既惊且诧了!
  他并非对暖玉箫的威力感到惊异,他是想不通何以上官英杰在中了酥骨散的毒之後,居然还能有如此深湛的功力!
  (一一九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有恃无恐
  原来上官英杰之敢於喝下那杯溶有酥骨散的毒酒,他是有恃无恐的。
  他所恃的就是他新近练成的、般若真经上的内功心法。
  他在灵鹫峯上无意中得服朱果,功力大增,练成了真经上的内功心法之后,已是可以运用自如了。他正是要用酥骨散来考验自己新练成的内功。
  不过酥骨散是大内秘制的毒药,厉害非常,他的功力虽然比前增加了几乎一倍,也还不能化解药力。
  这三天来他每天喝了混和了十分之一解药的一杯茶,这点份量,换了别人,是至多只能恢复普通人的气力的,但他有上乘内功做基础,得到这点份量的解药,连服三天,却已是可以恢复一半功力了。
  宇文成都重伤初癒,他恢复了一半功力,宇文成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噹”的一声,暖玉箫把宇文成都的青钢剑碰损一个缺口!
  上官英杰笑道:“对不住,你要我倒下我是不能从命的。我倒要劝你躺下好好养病。你须知道你若是太过用气力的话,你的病一定会复发的。你既然要取我的性命,那我就不能再救你的性命了。”
  宇文成都试出他的功力,心中大大吃惊,知道他并非虚声恫吓,但势成骑虎,却又如何能够罢休?
  宇文成都一咬牙根,喝道:“好小子,我不管你是否练成了真经上的功夫,无论如何,今天我是要和你拚了!”
  “真经上的功夫”这五个字从宇文成都口中说出来,朱建不觉心头大动。於是他也就任由上官英杰与宇文成都厮拚,不加拦阻了。
  宇文成都剑走连环,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一口气连攻了十七八招。
  他的剑法轻重狠辣兼而有之,在剑法上他一向是极为自负的。认真说来,纵然还比不上霍天云的天山剑法,亦已足以和一阳道人一争长短,在武林中是可以排名五名之内的了。
  上官英杰身在“虎穴”,可必须保留一点气力。当下仗着兵器上的便宜,以虚实莫测的“惊神笔法”半守半攻,逐步化解他的攻势。
  没过多久,王府的管家已经和季元清褚元壮等得力武士赶来,围绕在王爷身边。
  管家悄悄和王爷说道:“据我所知,西门化和宇文成都都是曾经到过灵鹫峯上去找般若真经的。如今又已知道了上官英杰也曾上过灵鹫峯,他上灵鹫峯的目的,恐怕、恐怕……”
  (一一九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管家进谗
  朱建呆了一呆,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上官英杰骗我,那部般若真经其实是早已给他自己寻获了?”
  管家说道:“小人不敢妄自猜度,但以常理而论,上官英杰决不会无原无故的跑上灵鹫峯!而且他的武功又好得这样出奇,居然诸毒不侵,连酥骨散也影响不了他的内力!”其实是有影响的,管家故意夸大其辞,用心是要令到王爷对上官英杰加深疑忌。
  管家继续说道:“王爷,你见多识广,涉猎的武学典籍之多,当世无人能及,你见过那一门的武功能令诸毒不侵的麽?要不是他练成了世间罕见的秘笈功夫,如何能够这样?”
  朱建怦然心动,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费人疑猜,不过西门化那老儿的武功也是突然好得出奇,唉,真不知那部在达摩祖师来华之初就已失传的般若真经,究竟是落在谁人手上。”
  说话之间,上官英杰已经与宇文成都斗到五十招开外。上官英杰越斗越显精神,宇文成都重伤初癒,一轮强攻猛打过后,气力则似乎渐渐不支了。
  宇文成都情急拚命,吸一口气,内力贯注剑尖,一招“白虹贯日”,当真是剑气如虹,平胸劲刺过去。
  朱建赞道:“好一招凌厉的剑法!”话犹未了,只见上官英杰的暖玉箫划了一道圆弧,闪电般的已是把宇文成都的长剑裹住。
  上官英杰一招“三转法轮”使出,宇文成都的长剑不由自〖己〗【已】的跟他转动,上官英杰猛地喝道:“撒剑,躺下!”
  只听得“噹”的一声,宇文成都的长剑果然给他绞脱了手,馀势未衰,从宇文成都的手中飞出去,插在一棵树上,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但宇文成都的剑是“撒”了,人却并未躺下。
  他踉踉跄跄倒退数步,身形已似风中之烛,眼看就要倒下,忽地有个人把他扶住。
  这个人是东方景和。他的伤本来比宇文成都更重,但他的内功造诣也比宇文成都更高,此时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一扶住宇文成都,就知道宇文成都是给点了三处穴道。
  (一一九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东方景和又要比试
  但急切之间,东方景和却不知道他给点中的是那三处穴道。东方景和不由得暗暗吃惊:“惊神笔法果然是奥妙难测,怪不得武林中流传了几百年的说法,都认为惊神笔法是天下第一的点穴功夫。”要知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倘若是一般的点穴功夫,他一看便知,一出手也便能解穴的。如今他却给上官英杰的惊神笔法难住了。
  以他的本领,要是多试几次,本来也有可能解开宇文成都被点的穴道。但他是王府第一高手,可不愿意在同僚面前失了体面。当下轻轻将宇文成都一推,宇文成都跌坐地上,垂首闭目,状如老僧入定。
  有个卫士莫名其妙,上来想把宇文成都扶起,他的手掌刚刚触及宇文成都的身体,感觉忽然有如触电一般,给弹开去,骤吃一惊之下,禁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站在宇文成都身边,尴尬之极。
  东方景和喝道:“你别打扰他,让他自行运功解穴。”
  原来他虽然未能解开宇文成都的穴道,但在那旁人看来似是轻轻一推之际,却已用上了上乘内功,以本身真力,替宇文成都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任脉、督脉和手足少阳经脉了。这是一种“间接”的解穴功夫,也是东方景和的独门绝技之一。宇文成都本身的内力给外力引发,只要他继续运功与之配合,多花一点时间,便可把奇经八脉全都打通,那时不管是给点中任何穴道,已是不解自解了。
  但此际正是宇文成都本身的内力给引发的时候,东方景和强加在他身上的内力也未消失,这个只有普通武功、本领平凡的卫士如何能抵御两大高手的内力?
  上官英杰似笑非笑的说道:“东方先生,恭喜你贵体复原,武功亦已不减往日。”
  东方景和沉声说道:“上官英杰,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惊神笔法!”
  上官英杰笑道:“怎麽,你也要和我打一架吗?”
  东方景和道:“不错,是你医好了我,我领你的情。但你装神弄鬼跑来王府骗人,我可也不能受你戏耍!”
  上官英杰笑道:“那就算是功过相抵吧,你也不该将我难为呀。”
  朱建说道:“印证武功,事属寻常。东方先生,你与上官大侠比试,请你们都看在我的份上,点到即止!”
  (一一九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患得患失
  朱建倒确实是不想取上官英杰性命的,但他好奇心切,却也想要知道上官英杰是否打得过东方景和。心中暗自想道:“东方景和是当今之世顶儿尖儿的高手,上官英杰在服了酥骨散之后,假如仍然可以与他相差不远,那就多半是已经得到了那部般若真经了。”
  盘膝而坐的宇文成都忽地哼了一声,说道:“这小子挑拨,挑拨王爷……何须与他客气……”
  此时,宇文成都已经把真气纳入丹田,东方景和帮他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四处经脉,他自己亦已打通了另外三处,但还有一处经脉尚未打通。虽然可以说话,究竟不宜分神。上官英杰劝说朱建去对付汪直之事说来话长,他一来不便在人前细说,二来也不能劳神多说,是以只好含糊其辞,料想东方景和会听得懂。
  上官英杰笑道:“你才是挑拨是非呢。东方先生,我此来实是一番好意,对王爷对你们都有好处的。而且有一份礼物还要送给王爷呢,不信你问王爷!”
  朱建说道:“大家都别横生枝节,难得有两大武学名家比试,别打断了他们的兴头!”对双方所说的话,竟然都是不置可否。
  宇文成都说了那两句话,一口气运行得稍歪线路,引起丹田一阵疼痛。不敢多言,连忙重新运功,气纳丹田。心里想道:“且待我解开穴道,恢复了武功再说。料想王爷也不敢毫无顾忌的偏袒这个小子。”
  东方景和面色阴晴不定,这霎那间心中已是转了好几个念头,王爷说完之后,他就沉声说道:“我不管你是好意还是坏意,今日只是想见识见识你的功夫!王爷的吩咐我是自当遵守的,但我可要有言在先,我的拳头不长眼睛,要是误伤了你,你可也休得怪我!”不过他在说话之际,却向王爷使了个眼色。朱建心领神会,知道他说这话,有一半是敷衍宇文成都的。便即说道:“比试当然得拿出全副本领,要是能够恰到好处的点到即止固然最妙,万一有甚误伤,谁伤了谁,我都不怪。”
  上官英杰虽然聪明绝顶,可也不能全部猜透他们的心思,此际不觉心中正是有了点气。
  (一一九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龙争虎斗
  “好,你的拳头没长眼睛,我的玉箫也认不得朋友,谁要是受了误伤都不能怪谁。请!”上官英杰冷冷说道。
  东方景和喝道:“看招!”飞身跃起,一个“冲天炮”拳,长拳捣向上官英杰面门。上官英杰“移形易位”,玉箫反点对手脉门。东方景和拳风虎虎,玉箫落点荡歪。说时迟,那时快,他已是化拳为掌,抓向上官英杰的琵琶骨。眼看就给他抓个正着,上官英杰肩头一摆,滑似游鱼脱了出去。玉箫挥了一道弧形,一招之间,遍袭东方景和七处大穴。
  东方景和逼得以攻为守,左掌抓他肘弯,右脚踢他下盘,这是拚着两败俱伤的打法,上官英杰的玉箫已经碰着他的一处穴道,但在他强攻之下,内力尚未能贯注,也只好沾衣即退了。
  按说东方景和的穴道已被点了一下,上官英杰的内力虽未用足,他的一条臂膊也该麻木不灵的,但出乎上官英杰意外,东方景和居然神色不变,只是哼了一声,喝道:“惊神笔法果是不凡,不过想要胜我,似乎尚嫌不足!”
  原来东方景和有一门绝技,名为“挪移穴道”,可以把被点中穴道的地方所受的对方内力,移到身体另一处无关要害的地方。但虽然如此,他也是感到一阵痠麻的,不过他片刻便即恢复,上官英杰又正在给他逼退,看不出来罢了。
  双方再度交锋,彼此都有戒惧。辗转攻拒,斗了五十多招,兀是未分上下。他们的奇招妙着,看得朱建如醉如痴,连呼“妙极,妙极!”
  不过,时间稍长,毕竟还是上官英杰吃亏。东方景和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他只仅仅恢复五成。而且是和宇文成都先自激斗了一场的。
  五十招过後,上官英杰气力渐感不支,额角的汗珠,像黄豆般大小的淌下来了。
  朱建瞿然一省,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两位武功都是各有擅场,令小王大开眼界。不如到此为止,明日……”
  话犹未了,东方景和已是双臂箕张,俨如饥鹰抓兔的向上官英杰扑下。原来他见即将可以取胜,有意要在王爷下令叫他罢手之前,抢先把上官英杰击倒。
  只听得“卜”的一声,接着“嗤”的一响,上官英杰的衣裳给他撕去一幅,东方景和却踉踉跄跄的退出了六七步,方能稳住身形。
  原来他这次是给上官英杰用重手法点着穴道的。虽有“挪移穴道”功夫,上半身已是麻木不灵了。
  (一一九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惺惺相惜
  上官英杰衣裳被他撕破一幅,趁势也跃过一边,收起玉箫,抱拳说道:“东方先生武功高明,在下甘拜下风。”
  朱建跟着哈哈笑道:“你们二人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再打下去,也是难分高下!就此罢手了吧。”
  东方景和半身麻木不灵,吃惊不已。心里想道:“要是他没服下酥骨散,我这挪移穴道的功夫,只怕也抵御不了他的惊神笔法!”
  刚才那招,表面看来是各不输亏,甚至在旁观者眼中,还以为是他占了上风的,——因为他给点中穴道,只有寥寥三两个高手看得出来,而上官英杰给他撕破衣裳,则是有目共睹。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上官英杰其实已是对他手下留情。须知上官英杰给撕破衣裳,可没给抓伤琵琶骨,假如上官英杰继续进招,他半身麻木不灵,如何能够抵挡?
  东方景和又是惭愧又是感激,立即还礼说道:“上官大侠客气了,你的武功确实在我之上,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上官英杰和他打了一架,对他的武功也是颇为佩服,惺惺相惜,便即笑道:“多承东方先生夸奖,要是不嫌我高攀,咱们交个朋友吧。”
  东方景和正要跟他握手,宇文成都忽地一跃而起,叫道:“此人是金刀寨主的说客,东方先生你怎可和他结交?”
  此言一出,朱建的面色登时变了。
  东方景和道:“他是什麽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王府的客人!”
  宇文成都急道:“你不相信我的说话,不信,你可以问问王爷。他的身份是他亲自对王爷说的,我已经都听见了。”
  朱建承认固然不妙,不承认也难解释,不觉心中动了杀机,但又怕宇文成都武功高强,如今东方景和与上官英杰虽然尚未斗得两败俱伤,亦已是斗得都变成强弩之末了,自己身边的季褚二人未必能够拿得下宇文成都,要是闹翻之後,给他逃了出去,此事可是难以收拾。
  他左右为难,尴尬之极,当下哼了一声,说道:“宇文先生,你也不必管他是什麽人,我是大明王爷,我自有我的主意!你不必担心我会上他的当,我也不会上任何人的当!”虽然还给宇文成都几分面子,但谁也听得出来,这个“任何人”是指宇文成都的了。
  (一一九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宇文成都要再决雌雄
  宇文成都面色胀红,回过头道:“东方先生,你怎麽说?”
  东方景和说道:“上官大侠武功在我之上,我已经甘拜下风!”
  其实宇文成都问那句话的意思,问的是东方景和本人对上官英杰采取什麽态度,是敌是友,盼他说个分明。东方景和却故意假装不懂,只论武功,不涉其他。
  原来东方景和是早已知道上官英杰的来意了的,他到得比宇文成都更早,在後窗偷听王爷和上官英杰的谈话,偷听到的也比宇文成都更多。
  而且他也是和王爷一样,有他自己的打算。同样患得患失。
  何以他也患得患失,原来他想做御林军的统领,但因汪直当权,御林军统领是接近汪直的人,除非把汪直扳倒,否则他就不能取而代之。故此他虽然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上官英杰结交朋友,却也希望能够利用他来扳倒汪直。
  宇文成都冷冷说道:“东方先生,我看你不是武功比不上他,你是有意抬举他吧?”他是刚刚解开穴道的,东方景和与上官英杰交手的那最后一招,他可没有看得清楚。只看见东方景和撕破了上官英杰的衣裳,却不知上官英杰也在同一时间点着了东方景和的穴道。
  东方景和也冷冷说道:“宇文先生,你的武功素称瓦剌第一,只有在我之上,决不在我之下。可惜你竟然也是上官英杰的手下败将,却不知你刚才是否故意让他?”
  宇文成都气往上涌,忽地说道:“王爷,这件事情你既然不管,那就请让给我管好了。”
  朱建说道:“哦,你要怎麽管法?”
  宇文成都说道:“不错,我的武功是比不上东方先生,刚才也的确曾输了一招给上官英杰,但我还不甘心服输。东方先生可以让他,我却非出这口气不可。王爷,你最喜欢看人比武,想必不会拦阻我吧?我的剑法尚未使全,如今我就要和上官英杰再决雌雄!”
  原来他此时已经恢复了三四分功力,但他亦已经看出上官英杰比他元气更伤,目前已是强弩之末。估计用不了十招,他有极大的把握将上官英杰置之死地。
  他说到“再决雌雄”四字,立即跃出去要和上官英杰动手了!
  (一一九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华家兄弟突如其来
  朱建也明知他是藉“比武”为名,要把上官英杰置之死地,但因有所顾忌,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而偏袒上官英杰,只好任由他了。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忽听得有卫士喝道:“什麽人胆敢乱闯,给我站住!”
    来人可并没有“站住!”反而是来得更快了。
    来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守门的卫士上前拦阻,也不见他们动手,卫士刚到他们的身边,就摔了个仰八叉。他们用的是“沾衣十八跌”的上乘武功。
    原来这两个人是白驼山的华千岩、华千石兄弟,他们是怀着赎罪的心情来到京师,一来是想营救虎威镖局的总镖头李浩明,二来也正是想找他们的老对头宇文成都算账的。
    有个老卫士认得他们,连忙喝道:“王爷在这里,你们不可胡闹!”
    两兄弟齐声大笑,说道:“我们听得王府有人比武,机会难逢,正是要来趁这个热闹的!你们的王爷喜不喜欢,那我们可管不着了!”
    季元清、褚元〖壮〗【状】二人不知他们来意如何,生怕他们侵犯王爷,众卫士既然拦阻不住他们,这对师兄弟只好赶忙上前堵截了。
    他们见过华家兄弟懂得“沾衣十八跌”的上乘武功,当然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八卦刀”的绝招!
    这对师兄弟练成了一套互相配合的刀法,一招“横云断峰”,中间藏了七种变化,季元清左手刀右展,褚元壮右手刀左展,迅即挥成一道弧形,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知有过多少成名人物败过在他们这招之下,他们只道纵然胜不了华家兄弟,最少也可以令到对方难越雷池。
    不料他们这对师兄弟固然是刀法配合得好,但华家兄弟乃是孪生兄弟,更加心意如一。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两兄弟倏地一伸手就把他们的双刀夺下。
    只见刀光如电,华家兄弟夺下钢刀,两人心意相通,不约而同的都是向着宇文成都掷去。
    宇文成都正在拔剑向上官英杰刺出,两柄飞刀蓦地来到他的面前,百忙中他那里还顾得及伤害上官英杰,只好先挡飞刀了。
    他用长剑同样使出一招“横云断峰”,这一招可比季褚的双刀合璧更加厉害,噹噹两声,把两柄飞刀磕得又倒飞回去。
  (一一九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大闹王府
  不过他虽然能够把飞刀打落,虎口亦已给震得痠麻。他生怕上官英杰乘机反击,连忙收剑护身。
  上官英杰闪过一边,陡地感到眼前一黑,原来他气力损耗过甚,酥骨散的馀毒又再发作。他连忙吸一口气,玉箫遥指宇文成都穴道。两人各有顾忌,这刹那间倒变成了僵持的局面。
  说时迟,那时快,华家兄弟又已击倒几个武士,来得更近了。
  东方景和喝道:“休得放肆!”双掌一招“野马分鬃”,左击华千岩,右接华千石。
  华千石笑道:“听说你是王府第一高手,但我们可也不能占你的便宜!”对了一掌,立即从他身旁窜出,让哥哥与他单打独斗。东方景和一抓抓空,给华千岩缠上了。
  华千岩拳掌兼施,势如巨斧开山,铁鎚凿石。东方景和掌势虚悬,似劈似抓,似削似戮,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华千岩的三招攻势。华千岩感觉对方的力道似有似无,空灵缥缈,不觉也是暗暗吃惊:“此人内功造诣只有在我之上,决不在我之下,果然不愧是京师第一高手,倒是不可小觑他了。”
  那知东方景和更是有苦说不出来,他和上官英杰恶斗之后,虽然比上官英杰稍为好些,亦已变成强弩之末了。此时只能运用上乘武学的“卸”字诀,勉强化解对方的凌厉攻势。
  华千石横冲直闯,打得众武士纷纷闪躲。上官英杰叫道:“王爷是我的朋友,不可惊吓了他!”
  华千岩笑道:“别担心你的朋友,我们只找仇家。与我无仇无怨的人,不来打我,我也决不会打他!”
  众卫士听他这麽一说,倒是放下了心,纷纷退回王爷身边了。
  华千石喝道:“宇文成都,你要找人比武,我和你比!”声到人到,照面就是一拳。
  宇文成都唰的一剑刺他穴道,却给拳风荡歪剑点。华千石喝声“着”!中指一弹,正中剑脊,宇文成都的长剑飞上半空。
  宇文成都喝道:“我与你拚了!”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和身扑上。
  双方一撞,宇文成都身形摇晃,华千石却也退了两步,原来宇文成都用的是西藏密宗的“天魔解体〖大〗【方】法”,嚼破舌尖,可以把残馀的功力集中於一击!
  (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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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击毙宇文成都
  华千石喝道:“好,拚就拚,我还怕你不成!”“乓”的又是一拳直捣出去,宇文成都双掌齐出,接了这拳,这次他屹立不动,华千石身形又晃了一晃,但却没有给他的内力震退了。
  华千石大喝道:“好,和你〖硬〗【砍】拚十招!”左掌斜按,右掌打出,宇文成都给他掌势带动,身向前倾,“蓬”的一声,胸膛给华千石的铁拳打个正着!
  只见宇文成都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去,胸口血如泉涌,原来他的肋骨已给打断几根,用不到十招,第三招就已被华千石打得爬不起来。
  过去他们在白驼山上曾经不只一次交手,每次都是难分胜负。这次华千石不知他是早已元气大伤的,全力扑击,三招击倒了他,实在始料之所不及,这霎那间,又惊又喜,不觉呆了。
  东方景和与华千岩各以上乘内功比拚,此际亦是到了紧要关头。东方景和气力不济,用了一招“云手”,掌势如环,轻轻推出,意在化解对方内力。那知却给华千岩乘势“黏”上,四掌相接,东方景和以“卸”字诀带他转了两圈,只觉对方的压力越来越是沉重,尽展平生所学,亦已无法化解,不觉心里一凉,“这次可要糟糕!”
  上官英杰连忙叫道:“这位东方先生也是我的朋友!”
  华千岩轻轻一『扌+履』,把掌力缓缓收回,说道:“东方先生,你有如此高明的武学造诣,按说内力不该衰竭这样快的,莫非——”
  上官英杰说道:“你猜得不错,东方先生刚刚和我切磋了一场!”
  华千岩哈哈笑道:“这就对了。东方先生,你的武功比我高明得多,怪不得上官大侠和你结交朋友。我不是有心占你便宜的,得罪之处,莫怪,莫怪!”东方景和忙着调匀气息,急切之间不能和他说话,只好点头示意。
  褚元壮上去把宇文成都扶起来,察看他的伤势,只觉他的身子已经僵硬,气息也已断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王爷,不好,宇文成都已经给打死了!”
  朱建淡淡说道:“大惊小怪作甚,是他来投奔我,又不是我要倚靠他,死了就算了,赶快把他抬出去埋了吧!”褚元壮这才懂得王爷心意,慌忙应道:“是,是。这厮敢於挺撞王爷,本来该死!”
  (一二○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查问张碧琪的下落
  华千石忽道:“王爷,我是山野草民,说话粗鲁,要是得罪了你,你莫见怪。”
  朱建见他三拳就把宇文成都打死,自己手下的武士,本领最强的东方景和又已是强弩之末,对他自是不禁有点害怕,连忙说道:“好说,好说。上官大侠是我的朋友,你是上官大侠的朋友。咱们就都是朋友,朋友说话,何须客气?”
  华千石唱了个喏,说道:“好,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不敢高攀,但你既然承认是上官大侠的朋友,你就不该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了!”
  朱建愕然说道:“我做了什麽对不起朋友的事?”
  华千石道:“李浩明是上官大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听说他的妻子张碧琪被囚在你的王府之中,可有此事?”
  朱建说道:“这个、这个……。”
  华千石道:“什麽这个那个,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上官英杰笑道:“我代王爷答吧,这件事情,有是有的。但这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则是没有了。”
  华千石道:“你说得明白些好不好,我还未懂得你的意思。”
  上官英杰说道:“正因为王爷已经知道李浩明是我们的朋友,早在三天之前,已经把李浩明的妻子送回去了。”其实朱建是为势所逼,这才放人的。但上官英杰却不能不替他说几句好话。
  华千石道:“送回那里?”口气仍是有点半信半疑。
  上官英杰说道:“你放心,是霍天云大哥和一阳道长接她回去的。当然是安顿在安全的地方了。”
  华千石这才放下了心,对朱建作了一揖,跟着对上官英杰道:“你何不早说,我几乎错怪了王爷。”
  上官英杰笑道:“你一上来就大叫大嚷,我怎能和你细说?”
  华千石笑道:“你也怪不得我着急的。你知道我误伤了邓百川的家人,後悔不已。张碧琪是他的故友独生女,我只能替他出点力权当赎罪了。”
  上官英杰怕他不知分寸,真的以为朱建可做朋友,把不该说的秘密也说出来,忙道:“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你们先回去吧。”
  华千石说道:“好,那咱们一同走吧。”
  上官英杰说道:“不,我是说请你们先走,我还要留在这儿。”
  (一二○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东厂来人
  华千石道:“咦,难道你结交了有权有势的新朋友,就不理我这个从山沟里出来的老朋友了?我老远的从白驼山跑来京师,你见了我,话也不和我多说几句,就要打发我走?”
  上官英杰苦於无法向他解释,不禁大为尴尬。
  朱建心里巴不得华家兄弟早走,但碰上这样尴尬的场面,口里也只好说道:“难得你们老远来到,要是你们喜欢的话,不妨在这里住几天,也好和你们的老朋友叙叙旧。”
  华千石虽然是个浑人,但王爷用这样冷淡的口气“留客”,他也听得出来的,王爷其实是对他们并不表示欢迎。
  华千石“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敢高攀,我在山沟里住惯了,也正是不喜欢在你们的王府住下。”
  华千岩比弟弟懂事得多,此时他已调匀气息,连忙上前说道:“弟弟,你怎麽可以这样对王爷说话,上官大侠也决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留在王府,自必是还有事情未了,咱们莫要打扰他了,走吧!”
  华千石道:“咱们也有事情未了……”
  华千岩不待他把话说完,已是拉着他道:“咱们的事情过两天再和上官大哥说也不打紧。”
  王府管家忽道:“什么事情,在这里说不可以吗?”
  华千石道:“说出来也不打紧,只不过——”
  管家淡淡说道:“不过什麽?”
  华千岩向弟弟使了个眼色,接下去道:“没什麽,只不过是点私人事情。”
  上官英杰道:“好,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料他们尚未出去,却有外人先闯进来。
  就在此时,忽听得人声喧闹。似乎是卫士要替来人通报,来人却迳自闯关。
  “不必麻烦你们了,贵府的大总管是我们的老朋友,我们和王爷也是熟人。王爷不会怪责你们不先禀报的!”其中一人说道。
  卫士似乎不敢阻拦,这人话犹未了,已是和他的一个随从踏进这座院子。
  管家吃了一惊,小声对王爷道:“是汪直的亲信,新任东厂指挥使的冯以宏。”
  东厂由汪直统领,下面有三个指挥使分掌实权,这个新升指挥使的冯以宏可说是在东厂权力仅次於汪直的人物。
  (一二○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来王府办案
  他的那个随从来头亦是不小,名叫夏秉忠,是东厂十八名一等卫士之一。
  不过,尽管他们的身份“不凡”,迳闯王府,却总是对王爷极不礼貌的举动。
  朱建眉头一皱,说道:“他来这里做什麽?汪直固然从未拜访过我,但即使是汪直前来,我也不能让他这样无礼。你给我挡驾!”
  说时迟,那时快,冯以宏和夏秉忠已经跨过角门,进入内院〖,〗【。】看得见朱建了。
  卫士不敢阻拦他们,王府的管家想要“挡驾”也来不及。
  朱建其实也知道来不及“挡驾”的,他说的那几句话不过是要向下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气愤,也是故意要让冯夏二人听见的。
  冯以宏一进来便即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王爷请恕我们失礼,我们实是因为有件紧要的事情,特地来向王爷讨教……”说至此处,忽地好像发现什麽大出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似的,说话突然中断。
  朱建见他们来到,倒是不能不稍假几分辞色,忍住气勉强笑道:“难得你们东厂的人会屈驾来我这儿,‘讨教’不敢当,你们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清?”
  冯以宏忽地涩声说道:“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件事情也不必说啦,告辞!”
  朱建怔了一怔说道:“你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的目光正在朝着华家兄弟望去,脸上的神色,似是又惊又怒。
  华千石喝道:“你盯着我干吗,昨晚我还曾和你交过手,难道你就不认识我了?”
  此言一出,自王爷以下,无不大吃一惊。
  冯以宏冷笑说道:“原来你们有这麽大的一座靠山,这就怪不得了!”
  朱建虽然有点“书呆子”脾气,心思倒是动得很快,一听便知不妙,立即喝道:“你们明白了什麽,又怪不得什麽,我倒是全不明白呢?我的权势虽然比不上你们东厂,好歹也总是一位王爷,我的王府可不能让人要来便来,要去便去!”
  冯以宏面色一变,说道:“王爷,你是要把我们留下麽?”
  朱建哼了一声道:“不敢,说明白了,就让你们走!”
  冯以宏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办案的!”
  (一二○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虎头蛇尾
  朱建怒极冷笑:“好哇,你们是恃着什麽,跑到我这里办案来了?办什么案,不说明白,就不许走!”
  冯以宏道:“虎威镖局的总镖头李浩明昨晚被人劫走!”
  此言一出,朱建也不由得吃了一惊。要知李浩明是给关在九门提督府的大牢的,由东厂厂卫和提督衙门的总捕头负责看管,居然有人能够劫狱,这案件自是非同小可。【燕注:前文1079期说,李浩明原关在京兆尹监牢,后被七王子朱建提走,而此期中却又说是关在九门提督府的大牢,而前面救走张碧琪时也未提要从朱建府中救走李浩明,看来梁公写这两处时,全然忘了1079期中的设定。】
  不过案件虽然惊人,犯人的身份却还不是钦犯,朱建稍为宽心,喝道:“你们以为是我派人劫狱?”
  冯以宏道:“不敢。但只怕是劫狱的人逃至贵府。”
  朱建说道:“哦,那就是说汪直怀疑我是窝藏人犯了?”
  冯以宏见王爷发怒,不禁也有半点怯意,说道:“王府这样大,混进了一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王爷不知道那也不足为奇。”
  王府管家说道:“听你们的口气,你们是知道犯人是谁的了?好吧,若然真是躲在我们王府,我们当然不会阻碍你们办案!”
  管家已经猜到几分,但一来他知道王爷与汪直素有嫌隙,二来东方景和元气未复,王府也没能人可以对付得了那劫狱的犯人。是以他不敢明白表示可以协助东厂的厂卫办案,言下之意,不啻是说:“只要你们有本领,你们尽管出手,我们不管。”
  冯、夏二人听得他这麽一说,倒是更加有所顾忌了,心里想道:“你们要我自行了案,那不分明是偏袒犯人吗?看来只怕当真是王爷指使也说不定。”
  “多谢管家好意,不过我们原意也不过来知会王爷一声,并非胆敢在王府办案。好在如今已有线索〖,〗待我们回去先向汪公公禀报再说吧。”冯以宏道。说话之时,他见王府第一高手东方景和仍是和华千岩站在一起,毫无动手之意,不免更加忌惮。
  上官英杰忽地说道:“王爷,汪直无端会怀疑到你头上,其中定有因由,王爷,我看你还是问个明白才好。”
  冯以宏急道:“劫狱的人就在这里,你们不问犯人,反而要将我留难,这是什麽道理?哼,哼,有胆的?……”
  话犹未了,华千石陡地喝道:“我跟你投案,只要你有本事将我拿下!”声出招发,“乓”的一声便朝冯以宏胸口打去。
  (一二○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一死一伤
  冯以宏反手一拨,用的是劈挂掌卸劲手抉,解拆也算得宜,可惜功力相差甚远,这一拨只能卸开对方的五成力道。
  只听得“乓”的一声,冯以宏水牛般的身躯像皮球般弹了起来,夏秉忠见势不妙,赶忙来援。
  夏秉忠的职位在冯以宏之下,武功却在冯以宏之上,双掌齐出,掌势如环,一招“三环套月”,居然能够替冯以宏接下华千石馀下的一半力道,不过身形亦已晃了两晃。
  冯以宏一个鹞子翻身,脚尖着地,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情知难逃华家兄弟的掌下,拚了一死,硬着头皮喝道:“胆敢在王府行凶,你们目中没有王法了麽?”他着重“王府”二字,用意自是要把责任推在王爷身上,只盼王爷在权衡利害之下,或许可以帮他。
  华千石喝道:“我才不管你们的什麽鸟王法,依你们的王法,昨晚我也不会去劫狱了。”
  大喝声中,攻势丝毫不缓,闪电般的连击三拳,话未说完,夏秉忠已是中了一拳,急忙後退。
  朱建举棋不定,叫道:“请你们看在我的份上,暂且手下留情!”
  冯以宏在朱建开始说话的时候,三枚喂毒的铁蒺藜亦已飞了出去。
  华千石挥袖一拂,毒蒺藜倒飞回去。一枚正中冯以宏的胸口。
  华千石喝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冯以宏胸口中了一拳,内力早已消失。他这铁蒺藜淬的乃是含有鹤顶红的剧毒,无力运功御毒,发作极快,一倒下地,哼也未哼一声,登时毒发身亡。
  夏秉忠夺门欲逃,华千石喝道:“你想回去报讯麽?我依得你,王爷也依不得你!”别看他是个“浑人”,这句话可说中了王爷的心病。
  朱建叫道:“留他一命,请他回来!”用的虽然是一个“请”字,显然已是为势所迫,拚着和汪直作对,也要扣留他了。
  上官英杰玉箫一点,笑道:“你没听见王爷的话麽,王爷叫你留下。”一点点着夏秉忠的软麻穴,夏秉忠已是不能动弹,不过还可以说话。
  上官英杰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到朱建面前,笑道:“王爷,我替你问他口供好不好?”
  (一二○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盘问口供
  朱建一来不敢不依,二来他也欲知底细,便道:“好,你替我仔细问他。”
  夏秉忠见冯以宏惨遭击毙,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不待上官英杰发问,先自嚷道:“这、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奉命而为!”
  上官英杰明知故问:“奉谁之命?”
  夏秉忠道:“冯以宏是奉汪公公之命,汪公公叫他挑个得力助手,算我倒霉,他挑上了我。”
  上官英杰问道:“汪直什么时候下的命令?”
  夏秉忠道:“他得知李浩明被劫的消息,便即命令我们二人到王府侦查。”
  上官英杰道:“为何汪直会疑心劫狱的‘人犯’躲在王府?”
  夏秉忠道:“这是西门化出的主意,大前天他从王府回来,就一直住在汪公公家里,冯以宏禀报劫狱消息之时,他也在场。”
  上官英杰问道:“他是怎样和汪直说的?”
  夏秉忠呐呐说道:“他,他说了一些不利於王爷的话,事关重大,我可不敢乱说。”
  朱建忍不住说道:“他说我的坏话,此事早已在我意料之中。你不过转述他的话,无须顾忌,如实道来。”
  夏秉忠道:“他说王爷府中,早已窝藏有重要人犯。”
  朱建暗暗吃惊,说道:“什么人犯,他讲出来没有?”、′
  夏秉忠道:“他说有两个要犯。一个是太湖三十六家副总寨主佘迪民。”
  朱建道:“另一个呢?”
  夏秉忠道:“另、另一个就是上官大侠。”
  上官英杰笑道:“多承他抬举我,区区在下居然也成为重要的人犯了。他怎样说我?”
  夏秉忠道:“他、他说上官大侠是金刀寨主派来的人,意图煽动王爷造反的。比、比起佘迪民的身份更重要呢。”
  朱建咬牙说道:“西门化这老儿我待他不薄,想不到他竟然要和汪直联手来陷害我。”
  夏秉忠继续说道:“因此出了劫狱这件事情,西门化就一口咬定十九也是和王爷有关的了。我本来不敢来的,汪公公叫我不要怕,他说他已修了本章,要是王爷不让我们回去,他明天就会上表参劾王爷!”
  (一二○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骑虎难下
  朱建冷笑道:“你倒是可以回去的,只可惜他最亲信的心腹冯以宏却是永远不能回去了。没办法,我只好等待他来参劾我啦!”
  夏秉忠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说道:“小人但求王爷开恩,放我回家,我是决不会回到汪公公那里的。”
  华千岩说道:“牢是我们兄弟劫的,十三名看守,其中包括了东厂八名厂卫在内,也是我们杀的,(华千石插口笑道:还有这个什麽冯指挥使是我刚刚击毙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两人做事两人当,王爷若是怕受牵累,我们也不想连累王爷,让我们跟这位夏大卫士回去投案就是!”他和弟弟不同,华千石是个浑人,他却是个颇为懂得运用心思的人,情知朱建此际已是处於骑虎难下的局面,料想朱建也不敢让他们前往东厂投案。乐得说几句风凉话,将他逼紧一步。
  华千石接着笑道:“对,王爷若要免受株连,最好叫你们的王府管家把我们兄弟捆缚起来,会同这位夏大卫士,押解我们前往东厂。”两兄弟一唱一和,把朱建弄得啼笑皆非。
  朱建苦笑道:“这个时候,你们还何必说这种话。汪直处心积虑要陷害我,牵涉的事情也不仅只是你们这件案子!”
  管家心中暗骂:“你们岂肯让我捆缚,要是我有能力把你们和上官英杰都抓起来,这个法子我难道还想不到!”此时他已揣摩到王爷的心意,於是也就像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起来:“是啊,王爷岂是出卖朋友的人,纵然你们愿意自行投案,王爷也不能把上官大侠也送去的!”
  上官英杰笑道:“又纵然我也愿去,佘迪民却没法找回来送去给汪直的了。”
  朱建说道:“我好歹也是一位王爷,汪直想压在我的头上,我还不至於真的就怕了他。季元清,你把这位夏厂卫先押下去,好好招待他。”
  季元清带走夏秉忠之後,朱建沉吟片刻,说道:“上官大侠,你说的那件事情咱们尚未商量定妥,如今又出了这件事情,咱们一并商量。”
  上官英杰向华千岩使了个眼色,华千岩说道:“你们有事商量,请恕我们先走一步!”
  上官英杰说道:“我送你们出去。”送出门外,这才悄悄和华千岩说道:“李浩明的妻子和霍天云、一阳道长等人在白鹤观。”跟着把白鹤观的地址说给他们。
  (一二○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东风”自会吹来
  华千石大喜道:“原来霍大侠亦已到了京师,李浩明的妻子有他和一阳道长保护,这我可以放心了。”
  华千岩道:“上官大侠,这位王爷如今虽然是为势所逼,不敢为难我们,但恐怕也还不能把他当作真正的朋友。你独自留在王府,可得份外小心。”
  上官英杰说道:“我懂得的。目前我有一件大事要做,必须和他联手。还得请你帮一个忙。”
  华千岩道:“你们的大事我不敢问,若有需要我们之处,尽管吩咐。”
  上官英杰说道:“这件事情你到了白鹤观和霍天云一说,他就会告诉你的。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此处说话不大方便。”
  华千岩道:“我懂。请你只说要我们做什麽吧。”
  上官英杰说道:“你们见了霍天云,请他带两样东西,立即到这里来。什麽东西,他是早已知道的。”
  华千岩道:“好,既然如此紧急,那我们马上就去,不多说了!”
  华家兄弟走了之後,上官英杰回到府中,管家带领他进入一间密室,朱建与东方景和早已在室中等候。
  上官英杰说道:“王爷,你们商议定妥没有?”
  朱建说道:“我已经决定豁了出去和汪直一拚!”
  上官英杰说道:“怎样拚法?”
  朱建说道:“依照你的计划!”
  上官英杰说道:“好,那麽事不宜迟,就请王爷安排我怎样去见皇上吧。”
  朱建说道:“当然事不宜迟,汪直明天就要上表参劾我,我必须抢在他的前头,至迟今天晚上就要让你见到皇上。不过,目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因此要请你马上去借‘东风’!”
  上官英杰说道:“你说的是那份贺表和那封密信?”
  朱建说道:“不错。你交给何人保管,赶得及在日落之前取回吗?”
  上官英杰笑道:“不用去借东风,东风自己会来。”
  朱建怔了一怔,说道:“你是说你那位朋友会自己送来?”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我已经叫华家兄弟去通知我那位朋友了。”
  管家冷冷说道:“上官大侠,你真是料事如神,料到我们的王爷必定会照你的计划去做!”
  (一二○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霍天云迟迟未来
  上官英杰说道:“这是对王爷也有好处的事情,你不愿意王爷这样做吗?”
  管家尚未出声,东方景和先已说道:“汪直是什麽东西,一个没了鸡巴的太监也敢压在我们王爷的头上,我第一个瞧着先不服气,上官大侠,你莫多疑,这次王爷决意依照你的计划扳倒汪直,即使有什么祸患,我们也都是愿意为王爷効死的!”原来他希望当上御林军的统领,是以亦非扳倒汪直不可。在上官英杰未回来之前,他们亦是早已商量好的了。
  管家生怕主子疑他不忠,不敢对上官英杰再出冷言冷语了,连忙说道:“上官大侠,你莫误会,我只是佩服你料事如神。”
  朱建缓缓说道:“上官大侠,如今咱们是同一条船的人,利害相同,祸福与共,大家必须同心合力,彼此相信才好。好,话说至此,就只等待贵友来了。”
  白鹤观距离王府不过十多里路,以华家兄弟和霍天云的脚程,最多两个时辰便可来回,可是直到黄昏时份,尚未见霍天云来到。华家兄弟可是中午时份就离开王府的。
  朱建在焦急的等待,上官英杰比他更要着急。“华家兄弟会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呢?”
    ×      ×      ×
  华家兄弟是碰上一樁事情,不过不是在路上,是在到了白鹤观的时候。
  白鹤观建筑在西山的碧云峯下,前面是一片松林。
  华家兄弟正在向白鹤观走去,忽听得松林里有人小声说话。
  “如今已经证实了霍天云是躲在这座观中,料想你的妹妹也必是藏在里面。”
  “那还用说,依我看李浩明这小子十九也是藏在里面。”
  “李浩明可是你的妹夫呢,你怎的骂他小子?”
  “我不骂他骂谁,我本来可以做虎威镖局的总镖头的,谁知侄儿亲不及女婿亲,他会巴结叔叔,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和他说话那人笑道:“这次你立了大功,还怕没有官做?小小一个虎威总镖头有甚值得稀罕?”
  原来说话的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张碧琪的堂兄张铁虎。另一个是东厂的一等厂卫杜宗德。
  霍天云那日在重伤之后给一阳道人救走,张铁虎是在场的。一阳道人不知他的底细,只知他是张碧琪的哥哥,放走了他。
  (一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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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5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碰上煞星
  张铁虎侥幸保全了性命,便到东厂告密。汪直从他的口中,知道把霍天云和佘迪民救走的人是个道士,是以连日来就叫他带领厂中的高手侦查京师各处的道观。
  一来因为京师的道观为数甚多,二来汪直也不想打草惊蛇,只盼能够秘密逮捕,故此并非大张旗鼓的搜查。也是无巧不成书,刚好到了今天,张铁虎方始侦查到霍天云是藏在这座白鹤观。
  杜宗德说道:“霍天云和佘迪民都是受伤极重的,霍天云大概已经恢复了几分武功,只不知佘迪民好了多少?”
  张铁虎连忙说道:“杜大人,我知道你的本领高强,但据我所知,那个牛鼻子道士的剑法极为厉害,恐怕是不在霍天云之下的。咱们犯不着冒这个险现在就进去拿人。”
  杜宗德虽然想要邀功,心中也有顾忌,听他这麽一说,便道:“好,只要论起功来,咱们的功劳最大就行,也不妨让他们分点功劳。消息已经打听确凿,咱们这就回去吧。”
  他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是永远也不能回去了。
  华千石陡地现出身形,和杜宗德撞个正着。当然他是有意碰撞这名一等厂卫的。
  杜宗德的本领稍在夏秉忠之上,但也经不起华千石的一撞。
  杜宗德踉踉跄跄的倒退了七八步,连忙用“千斤坠”的重身法定住身形,这才不至跌倒。
  杜宗德又惊又怒,喝道:“你是什么人,走路不带眼睛的人麽?”
  华千石笑道:“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你是东厂的厂卫,跑到这里作甚?”
  杜宗德心里发慌,只能色厉内荏的喝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麽人,还胆敢如此无礼!我们干的事情,也是你该问的麽?”
  华千石戏耍他够了,笑道:“我非但要问,还要管呢!其实你虽然没有见过我,见了我们兄弟也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了!”
  华家兄弟昨晚劫狱,杜宗德并不在场。不过华家兄弟的相貌一模一样,当然是早已有人告诉他了。此时他定睛一看,见华千岩也正在拦着张铁虎的去路,两人的相貌果然一模一样。
  杜宗德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叫道:“我们只是来游山的,并非为了公事。朋友,你可别要误会我是想来为难你们!”一边叫一面就拔脚飞奔。
  (一二一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一阳道人嫉恶如仇
  华千石喝道:“往那里跑!嘿、嘿,有本领的你就拿我归案!”
  杜宗德道:“小人不敢!”华千石笑道:“你不敢我也不能放过你!”
  杜宗德蓦地反手一扬〖,〗发出三枚喂毒飞镖。华千石挥袖一拂,三枚毒镖倒飞回去。华千石冷笑道:“口说不敢,出手倒是毒辣!”冲上去就是一拳。杜宗德左臂一穿,右掌斜劈,还了一照“羚羊挂角”,这是近身搏斗的小擒拿手法,他身为一等厂卫,这一招化解得颇为精妙。
  华千石斗得性起,不理会他的擒拿手法有分筋错骨之能,欺身直进,五指如钩,抓他胸口。杜宗德喝声“着!”华千石未抓着他,他先抓着了华千石的肘部。
  杜宗德一招得手,心中大喜:“原来华家兄弟的武功也只寻常!”立即用力想要抝断他的骨节。那知他不用力还好,一用力只觉抓着的就像是一根铁棒似的,对方的骨节未断,他的五根指头的节骨却先断了三根,登时痛得杀猪般的大叫。华千石喝道:“我怕了你的鬼嚎,便宜了你!”一个肘鎚撞去,正中他胸口的璇玑穴,登时一命呜呼。
  华千岩拦住张铁虎的去路,张铁虎叫道:“我是李浩明的大舅,我是你们的朋友!”
  华千岩笑道:“不对吧,我刚刚听见你骂李浩明这个小子,还要带人来捉他的。”
  张铁虎叫道:“你让我见见舍妹,好歹看在舍妹的份上……”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喝道:“好呀,你这奸猾小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今日碰在我的手上,可饶你不得!你的妹子几乎给你害死,你还有脸见她,给我见阎罗王去!”
  这人正是曾经受过他欺骗的一阳道人。一阳道人嫉恶如仇,说到“阎罗王”三字,早已拔剑出鞘,刺到他的面门。
  张铁虎吓得魂飞魄散,叫道:“我、我不敢了,饶、饶命!”
  一阳道人喝道:“口说无凭,你斫下你作恶多端的双手,我就相信你诚心改悔!”他知道张铁虎当然不会自己斫断双手,但因自己那日上了张铁虎的当,几乎害了〖佘迪民〗【风鸣玉】的性命【燕注:当日张铁虎谎言相欺,从一阳道人手下带走佘迪民献给了朱建,所以此处似乎应改为“几乎害了佘迪民的性命”才对。】,这口闷气,至今未消,是以他有心要把张铁虎吓个半死。
  张铁虎只觉头背凉飕飕的,似乎一阳道人的那柄长剑随时都可刺穿他的颈项,他吓得像没头的乌蝇,乱跑乱撞,忽地脚下一滑,跌了个仰八叉,只觉胸口一麻,登时不省人事。
  (一二一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一阳误会
  一阳道人喝道:“赖在地上装疯诈死么,起来!”那知一拉之下,这才发觉张铁虎并非诈死,而是真的死了。
  原来给华千石打落的那三支毒镖,其中一支刚好落在岩石缝中,镖尖向上。张铁虎正是在这块岩石前面摔倒的,上半身仆在石上,胸口给毒镖插个正着。毒镖见血封喉,哼也未哼一声,就送了性命。
  一阳道人叹道:“自作孽,不可活!”插剑归鞘,回过身来,打量正在朝着他走来的华千石。
  华千石道:“这位想必是一阳道长吧?”
  一阳道人未见过华家兄弟,虽然目击华千石刚刚杀了一个东厂的厂卫,但在未知底细之前,还是必须有点戒备,当下说道:“不错,贫道就是一阳,你们是什麽人,那里来的?”
  华千石道:“我们是上官英杰的朋友,刚从朱建的王府来的。”
  朱建与汪直不和,一阳道人亦已略有所闻,但在他的想法,这不过是狗咬狗而已,朱建的手下杀了东厂的人,也还不能就将他当作朋友。
  “你们的王爷也自称是上官英杰的朋友呢,嘿嘿,但我不敢高攀。你们不留在王府,跑来这里做什么?回去告诉你们的王爷吧,要套交情,大可免了。”
  华千石是个浑人,一时无暇细思,不知这是误会,心里想道:“这道士好没礼貌!”一气之下,冲口而出,便即说道:“我不是来和你套交情,我是来找霍天云的!”
  一阳道人说道:“那你们赶快回去吧,在我这里,你们是见不着霍天云的。”
  华千石只道他不许自己去见霍天云,怒道:“我没工夫和你多说,我要立即和霍天云见面。用不着你带引,我自己会进去!”
  一阳道人冷笑道:“你自己会进去,那你试试!”
  华千石掌势划了半道弧形,使上牵引之劲,说道:“看在你是上官大哥朋友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让开!”掌势一带,想把一阳道人牵过一边,那知双掌相交,竟然粘上了,一阳道人纹丝不动,可是他也推不开华千石,双方功力悉敌,僵住了。
  (一二一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仍然不许华家兄弟进去
  华千岩伸出手掌在弟弟背心轻轻一拍,一阳道人虎口一震,与华千石粘着的手掌登时分开,不由自已的退了三步。华千石的身形也晃了一晃,莫名其妙,“咦”了一声,问道:“这道士狂妄自大,瞧咱们不起,哥哥,你为何不许我与他分个高下?”
  原来华千岩那轻轻一拍,用的乃是上乘武学中的“隔物传功”,内力透过弟弟身体,却不至於伤及双方。
  一阳道人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给华千岩用“隔物传功”震退,当然亦已知道华千岩的用意只不过是要把他和华千石分开而已,否则他们两兄弟的内力合击自己,恐怕就不只只是给震得连退三步了。
  但一阳道人生性倔强,尽管知道华千岩手下留情,但华千岩毕竟是帮了弟弟,令他吃了点亏,不由得仍是气往上冲,唰的拔出剑来,喝道:“好,你们兄弟俩并肩子上吧!”
  华千岩笑道:“道长,你误会了!”
  一阳道人道:“误会什麽?”
  华千岩道:“我们真的是上官英杰的朋友,并非朱建的手下。是上官英杰托我们来这里传话的。”
  一阳道人半信半疑,说道:“他要你传什么话?可有信物为凭。”
  华千石怒道:“这口信是捎给霍天云的,霍天云和我们是老朋友,用得着什麽信物?”
  那知由於霍天云料想不到华家兄弟会从白驼山跑来京师,这几天又忙於别的事情,是以根本就没有对一阳道人提过华家兄弟的事。
  一阳道人冷冷说道:“你们不愿意对我们说,那我也就不能让你们进去。”
  华千岩已给一阳道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见一阳道人仍是不许他们进观,不觉心里也是很不高兴,说道:“事情本来简单之极,你让我们一见霍天云,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就立即可以明白了吗?”
  一阳道人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们,你们若要见到霍天云,不如回到你们的王府,说不定还有机会。”
  华千岩只道他要赶走他们兄弟,心想:“这臭道士不通情理,我何必与他歪缠。”当下一声长啸,叫道:“霍大侠,霍大侠,请你出来!”他用的是传音入密功夫,震得一阳道人的耳鼓嗡嗡作响。
  (一二一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风鸣玉认友
  一阳道人虽然剑法非凡,也不由得心中一凛:“这两人联手,我可打不过他们。”
  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谁找霍天云?哦,原来是你们兄弟!”
  从道观里跑出来的是风鸣玉,她得到贝宗叶配制的解药,功力早已恢复如初了。
  华千石气犹未消,一见风鸣玉出来,便即说道〖:〗【,】“风女侠,你评评理。这位道长不许我们进去见霍大哥,你对他说,我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风鸣玉笑道〖:〗【,】“我实话实说,两年之前,你们是坏人;后来你帮我们对付西门化和宇文成都,从那时起你们就已经是好人了。”
  一阳道人这才知道华家兄弟果然是上官英杰和霍天云的朋友,上前陪了个礼,笑道:“请恕贫道适才无礼。实不相瞒,我们前几天才从朱建的王府之中把李浩明的妻子接了回来,话说是‘接’其实乃是经过一场大闹,逼使那位王爷不能不放人的。我未知你们的来历,你们从朱建的王府来此,我自是不能不加戒备。”
  华千石性情戆直,听他说得有理,气也消了,忙道:“这都怪我不对,我没说得清楚。”
  风鸣玉道:“怎的你们会从朱建的王府来?”
  华千岩道:“说来话长,先告诉你一个喜讯,李浩明已经给我们救出来了!”
  一阳道人道:“哦,原来是你们劫的狱!”
  华千石道:“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一阳道人道:“我是刚刚从外面打听到这个消息回来的,但只知有人劫狱,谁人劫狱,劫的是谁,一概不知。当然我也料到几分是李浩明可能被人劫走,但未经证实,这个消息,我自己也还是半信半疑的。”
  风鸣玉大喜过望,叫道:“那还呆在这里做什麽,赶快进去告诉碧琪姐吧。”她一面跑,想起一事,一面问道:“李浩明如今是在那里?”
  华千岩道:“他没受伤,他自己到丐帮那里去了。他一到丐帮,料想就会知道你们在这里的。”风鸣玉忙着把喜讯告诉张碧琪,华家兄弟要说的紧要事情,倒是不能不暂时搁下来了。
  (一二一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霍天云已去王府
  张碧琪的内功造诣远远不及风鸣玉,她得到贝宗叶配制的解药,酥骨散的毒是已经解了,但只能勉强起床,行动还不方便。
  风鸣玉匆匆跑进她的房间,把喜讯告诉她。然後出来和华家兄弟说道:“碧琪姐姐本来要出来见你们的,我叫她别要走动,还是让你们进去和她细说的好。对麽?”
  华千岩道:“我们无暇细说了,李浩明一到丐帮,必定会知道你们的住址,料想至迟明天,他也会赶来这里夫妻相会的了。请恕我们不进去啦,你替我们问候李夫人吧〖。〗【?】”
  风鸣玉道:“你们有什麽紧要的事?”
  华千石早已等得不耐烦,抢着说道:“霍天云大哥怎的还不见出来?”
  风鸣玉道:“要是你们早来半枝香时刻,还可以见着他。如今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华家兄弟大吃一惊,齐声问道:“不在这里,那他到那里去了?”
  风鸣玉说道:“正是到朱建的王府去啦!”
  一阳道人笑道:“我早就告诉你们,你们要见霍天云,赶回王府,或许还可见着。大概你们以为我刚才是骗你们的吧?”
  华千石苦笑道:“唉,你刚才没说清楚,我怎敢相信?但他既然去了王府,那就好了。”
  华千岩摇了摇头,说道:“不好!”
  华千石道:“什麽不好?霍大哥早已动身,不是可以在上官英杰预期的时间之〖内〗【间】,更早到达王府吗?”
  华千岩道:“风姑娘,他是不是带了什麽东西去王府的?”
  风鸣玉莫名其妙,说道:“什麽东西?我知道他只是随身一剑,可没听他说过要带什麽东西!”
  华千石道:“那他跑去王府做什麽?”
  一阳道人道:“他是因为上官英杰留在王府,如今尚未回来,放心不下,故此特地去打听消息的。”
  风鸣玉瞿然一省,问道:“是上官英杰要的东西吗?”
  华千岩道:“不错。”
  风鸣玉道:“那究竟是什麽东西?”
  华千石道:“我不知道。上官大哥没告诉我。”
  一阳道人笑道:“此际他们可能见着面了,上官英杰自然会告诉他的。你们不知道那也不紧要啊。”
  华千岩道:“不,恐怕来不及了!”
  (一二一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猜出哑谜
  一阳道人吃了一惊,皱眉说道:“什麽事情,如此紧逼?”
  华千石道:“我也不知道啊。上官英杰只是这样吩咐我们,叫我们见了霍天云,请霍天云立即带两件东西赶到王府给他。”
  风鸣玉如有所悟,说道:“他说的是两件东西?”
  华千石道:“不错。记得我还曾经重覆问他一遍的,决没听错。”
  风鸣玉正要说话,忽见又一个人走了进来,风鸣玉大喜道:“佘大叔,你可以走动啦,来得正好,帮我们参详参详。”
  进来的这个人是佘迪民。他本来伤得甚重,好在功力深湛,经过几天调治,已是可以不用扶着拐杖走路了。
  佘迪民道:“你们刚才说的我已经听见了,但我想要知道上官英杰是在什么情形之下和你们说的?除了请霍天云把那两件东西送去给他之外,还交待了一些什麽?”
  华千岩只好从头说起,把他们怎样闯进王府,与及刚刚好给他们碰上的东厂派人来到王府与王爷闹翻的那件意外事情说给大家知道。
  佘迪民道:“哦,原来是东厂的人死在王府之后,朱建才要上官英杰留下的。如此说来,敢情是上官英杰想要帮忙朱建对付汪直,才急於要那两件东西的。”
  华千石猛地一拍脑袋,说道:“对啦,我又想起来了!”
  一阳道人连忙问道:“想起什麽?”
  华千石道:“上官大侠说,他有一件大事要做,这件事情是必须和朱建联手的。他要做这件事情,就要得到在霍天云手上的两件东西。”
  佘迪民笑道:“我知道了。其中一样,本来是我保管的,但後来却交给了霍天云。风姑娘,你可知道他藏在何处吧?”
  风鸣玉道:“他出门的时候,已经把藏有这两件密件的盒子给我。”
  一阳道人道:“是什麽密件,可以告诉我吗?”
  风鸣玉道:“当然可以,一件是由汪直领衔的给前瓦剌大汗的贺寿表;一件是倭寇头子写给汪直的密函。我们的计划,就是想凭这两件证物,把汪直告到皇帝那儿的。”
  (一二一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风鸣玉去送信
  华千石道:“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想必是上官英杰已经得到朱建答应帮他的忙,帮忙他面奏皇上。”
  一阳道人道:“这太危险吧,怎知这位王爷可不可靠?”
  风鸣玉道:“但要是自己闯进禁宫,风险更大。好歹也得试他一试。”
  华千石道:“好,那麽要是姑娘相信我们——”
  风鸣玉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但事关秘密,朱建恐怕是不愿意这个秘密给你们知道。”
  华千石瞿然一省,搔了搔头,说道:“不错,我们打伤了许多朱建的手下,对他说话也不客气,后来他只挽留上官英杰,却不挽留我们,不,不仅不挽留,甚至是对我们下了逐客令的。看得出他的确是不喜欢我们兄弟的。唉,那怎麽办?”
  风鸣玉道:“不必担心,我已经痊癒了。我可以送去。”
  一阳道人道:“不如让我去吧?”
  风鸣玉道:“你要在这里主持一切,别忘记佘大叔和碧琪姐都还是只能勉强走动呢。华大哥,华二哥,你们留在这里,帮忙道长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情,那就更好了!”风鸣玉本是有如璞玉,毫没机心的,但经过这几年磨练,多少也懂点事了。
  华千石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说道:“对,张铁虎和东厂那名鹰爪孙刚刚给我们打死,说不定他们的人还会再来了。我们留在这里也好。”
  一阳道人兀自踌躇,风鸣玉笑道:“我不过是送东西,又不是去王府打架,何须如此担忧。霍大哥如今想必亦已到了王府了。”
  一阳道人知道她与霍天云双剑合璧,几乎可说是天下无敌。心想要是朱建靠不住的话,风鸣玉到了王府,可以与霍天云联手,那就更不怕被困王府。如此一想,这才放心让她前往。
     ×     ×     ×
  风鸣玉和一阳道人却未想到,霍天云在路上也碰上一桩事情,如今尚未踏进王府。
  原来与张铁虎一起来侦察的,不只一个东厂厂卫,还有两个一等厂卫在霍天云走出了白鹤观之后,已经暗地跟踪在他的背后了。
  这两人保持着目力仅仅可及的距离,但霍天云乃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走了不多一会,亦已发觉有人跟踪了。
  (一二一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窃窃私议
  前面有座地势较高的台丘,霍天云加快脚步,经过转角之处,藏身一堆石头後面。
  那两个厂卫急急忙忙追上来,在台丘高处放眼一看,只见路上有几个推着木头车的庄稼汉,霍天云却不见了。
  那两人吃了一惊,一个说道:“奇怪,他怎的跑得这样快?”
  一个说道:“他是天山派著名高手,要是施展轻功,在这一段时间,跑出二三里外,那也不足为奇。”
  另一个道:“青天白日,要是在路上施展轻功,不怕惹人注意?除非他已经发觉咱们是跟踪他。”
  他的伙伴说道:“咱们下去问那几个推车的汉子不就知道了?”
  “不好。你忘记了咱们的跟踪,是要绝对保守秘密的吗?随便向路人探问,你也不怕人家疑心?”
  “那怎麽办?”
  “无须着急,这条路是通往王府的,我猜想他多半是到七王爷那里,去找他的好朋友上官英杰去了。”
  “对,那咱们就赶快前往王府吧,随便找个藉口,拜访王爷。”
  走在前面那个厂卫蓦地想起一事,说道:“不好!”
  “又有什麽不好?”伙伴问道。
  那人说道:“据我所知,汪公公已经派了冯以宏和夏秉忠前往王府,听说是怀疑王爷和昨晚劫狱之事有关的。按说这两个人早就该回来了,却还未见他们回来。也不知出了什麽事情。咱们糊里糊涂的闯进去,只怕、只怕——”
  “你怕什么,怕王爷和汪公公作对?他虽是王爷,恐怕也不见得有这胆子吧?”
  “他敢收藏佘迪民和上官英杰,那也说不定啊。”
  “或许冯夏二人备受招待,此时刚好从王府出来也说不定。咱们走到附近瞧瞧,王府的人总不至於有胆将咱们〖绑〗【缚】架!”
  “也好。”前头那厂卫说道,口中说话,把手一扬,发出透骨钉和袖箭,向草丛中乱发,原来他已经疑心霍天云可能是躲在附近了。有两枝袖箭射进那堆乱石当中。
  (一二一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盘问厂卫
  只听得“叮叮”两声,两枝袖箭反射回来,来势比那厂卫刚才的发射更急。这名厂卫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一听袖箭破空之声,便知不能硬接。幸亏他躲闪得快,但那两枝袖箭也几乎是擦着他的额角飞过了。
  那厂卫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喝道:“那条线上的朋友?”
  说时迟,那时快,霍天云以“弹指神通”的本领弹开袖箭,已是现出身形,转眼间就到了那两名厂卫的面前了。
  “我是谁你们还不知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霍天云!你们并肩子上吧!”霍天云哈哈笑道。
  两名厂卫情知霍天云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料想霍天云不会放过他们,硬着头皮,齐声喝道:“我与你拚了!”
  他们虽然是一等厂卫,却焉能是霍天云敌手?不过数招,身材较高的那名厂卫打得昏了头,霍天云故意卖个破绽,他也看不出来,手舞鬼头刀,竟然欺身扑进,只听得“唰”的一声轻响,这名厂卫胸口中剑,登时倒地。
  霍天云眉头一皱,对另一个卫士喝道:“你可别要像他这样,自己找死!”话犹未了,剑尖已是刺着这名厂卫的虎口,他手中的长剑,噹啷坠地。
  厂卫忙道:“霍大侠饶命!我,我不过是奉命而为——”
  霍天云不待他说完,早已一把抓着了他,冷冷说道:“不必罗唆,你说实话,我就饶你。”
  那名厂卫忙不迭的答应:“霍大侠要想知道什麽,小人若有所知,定当奉告。”
  霍天云道:“你刚才说昨晚有人劫狱,劫什么狱?”
  厂卫说道:“劫九门提督衙门的大牢,虎威镖局的总镖头李浩明给劫走了!”
  霍天云又惊又喜,问道:“是谁劫狱?”
  厂卫说道:“不知道。汪公公正在派人侦查。”
  霍天云道:“为什麽要查到朱建的王府?”
  厂卫说道:“汪公公怀疑是王爷指使的人劫狱。”
  霍天云道:“何以有此怀疑?”
  厂卫说道:“汪公公已经知道王爷包庇两个钦犯。”
  霍天云道:“你说的这两个钦犯,敢情就是佘迪民和上官英杰?”
  (一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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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5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私探王府
  那厂卫道:“不错。”霍天云道:“汪直是怎麽知道的?说!”
  厂卫迟疑未答,霍天云冷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侦查王府的秘密,好,你不说,我把你揪去见朱建!”
  厂卫吓得变了面色,只得说道:“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是西门化那老儿告的密。这老儿心狠手辣,谁要是犯了他,往往给他整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霍大侠你知道就好,可别要说出去,是我告诉你的。”
  霍天云哼了一声,说道:“我们不会放过这老贼的!你不必害怕,很快他就只能担心别人整治他了。”
  厂卫松了口气,说道:“霍大侠,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可以走了吧?”
  霍天云道:“不是我信你不过,你的伙伴死了,你居然有本领逃回去,不怕惹起西门化疑心?还是躺几个时辰吧!”说罢,出指如电,点了这名厂卫的昏睡穴。
  “听他所说,朱建和汪直似乎不仅止于怀有心病,而是可能演变成势如水火了。但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劫走李浩明那个人也不知是否真的藏在朱建的王府?那个人若是朱建手下,我去打探,他也不会告诉我的。嗯,还是不必胡猜了,按照原来的计划,偷入王府,先找到了上官大哥再说。”霍天云心想。
  他来到朱建的王府,已是黄昏时份。
  一来由於他对朱建尚未敢信任,二来他也不想躭搁时间,要是通名求见,只怕要受卫士阻拦,於是施展轻功,从王府後园逾墙而入。
  他没到过王府,正想抓个人逼问。有两名卫士已经发现了他,这两名卫士是埋伏在假山後面的,恐防他是东厂派来的人,在他经过之时,悄悄的窜出来立即对他偷袭,一个用分筋错骨手法抓他琵琶骨,一个用蛾眉刺刺他後心麻穴。
  只听得“哎哟”一声,抓他琵琶骨那人手指刚刚触及他的肩头,就给他用“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摔了个四脚朝天,另一个卫士给他挥袖一拂,蛾眉刺飞上半空,人也踉踉跄跄的接连退出了六七步,尚未稳得住身形。
  (一二二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化敌为友
  霍天云喝道:“我不是来打架的,……”正想说明来意,忽觉背後劲风飒然,又已有人背後袭到。
  霍天云心中一凛:“此人武功倒是非同〖小〗【少】可!”反手一招“拂云推月”,借力打力,那人用的也是柔中带刚的拨劲虚跌手法,四掌相接,彼此都给对方的那股牵引之劲带动,各自向旁斜窜三步。
  交手一招,彼此也都知道对方是谁了。
  那人大喜说道:“霍大侠,你来啦!”
  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王府的第一高手东方景和。
  霍天云冷冷说道:“侥幸未死,特来与你一决雌雄!”
  东方景和笑道:“不必了,霍大侠内功深厚,剑法通玄,我是甘拜下风。”
  霍天云怔了一怔,说道:“你不必故作谦虚,我没把握胜你,谅你也没把握胜我。但这笔账——”
  东方景和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笑道:“霍大侠,那天咱们乃是两败供伤,你固然是中了剧毒,我也险些进了鬼门关,彼此扯了个直,还算什麽账呢?再说你中的毒镖,乃是西门羽用他叔父的独门暗器打你的【燕注:梁公笔误。在前文第1105期中,用暗器打中霍天云的是西门化的师兄丘逢时。】,西门羽已经死了,你要算账也只能找西门化这老贼去算!”
  霍天云听他说得有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奇怪,但气已消了,便道:“怎的你也骂起西门化来?好,倘若你说的是真心话,咱们倒不妨化敌为友。”
  东方景和笑道:“霍大侠,实不相瞒,我们只怕你不肯来呢。你肯来我们是欢迎唯恐不暇!”
  那个给霍天云用“沾衣十八跌”功夫摔了一跤的卫士此时方始爬起身来,连忙说道:“啊,原来是霍大侠光临,只怪我们有眼无珠,错把你当作东厂的人,你别见怪。”
  另一个卫士也跟着说道:“我们本来有人在大门口迎接你的,谁知你不是从大门进来。请恕误会。”
  霍天云半信半疑,心想:“他们异口同声,难道真的是欢迎我。看来似乎不是说笑。”
  “好,要是你们真的把我当作朋友,那麽我现在想见上官英杰,可不可以?”霍天云问道。
  (一二二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大失所望
  东方景和笑道:“当然可以,王爷和上官大侠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霍天云半信半疑:“他们又不是鬼谷仙师,怎能知道我会来到?再者,上官大哥盼我来犹有可说,王爷因何也盼我来?”
  正自思疑未定,东方景和已经带到他进入密室,脚步未曾跨过门坎,先自扬声:“上官大侠,你的朋友来了!”
  上官英杰一声欢呼,跳起来叫道:“霍大哥,你来得正是时候!”
  霍天云把眼一看,只见和上官英杰一起在这密室中的是个蟒袍玉带的中年汉子,料想当是朱建无疑。
  霍天云道:“这位是七王爷吧,请恕小民无礼。”
  朱建说道:“阁下想必是霍天云霍大侠了!小王正在盼望大驾光临,客气话大家都不必说了,咱们这就走吧!”
  霍天云怔了一怔,说道:“王爷要我上那儿?”
  朱建吃了一惊,说道:“这件事情,霍大侠还未知道吗?”
  霍天云莫名其妙,把眼睛望着上官英杰,说道:“我刚刚来到,请恕未知。上官大哥,你刚才说我来得正是时候,这又是什麽意思?”
  上官英杰不禁也是大感诧异,连忙问道:“华家兄弟没有对你说吗?”
  霍天云道:“华家兄弟?你说的是白驼山的华家兄弟吗?”
  上官英杰已知不妙,说道:“是呀!我叫他们到白鹤观请你来的,难道——”
  霍天云道:“我没碰上他们。”
  上官英杰说道:“那你怎的会来?”
  霍天云道:“我是不放心你,特地来探望你的。对啦,我也正想问你,华家兄弟怎的——”
  上官英杰已知他想问什麽,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回答:“李浩明已经给人救出来了,那人就是——”
  霍天云恍然大悟,说道:“哦,我知道了,原来昨晚是华家兄弟劫的狱。”
  上官英杰说道:“你知道那就不必多说了,王爷正在与我商量一件大事——”
  (一二二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风鸣玉来到
  霍天云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哦,敢情是王爷愿意帮忙咱们入宫,谒见皇上?”
  上官英杰说道:“正是。”
  朱建说道:“霍大侠来了就好,那两样东西,霍大侠想必带来了吧?”
  霍天云道:“王爷说的可是汪直那份给瓦剌大汗的祝寿表与及他和倭寇头子的密函?”
  朱建说道:“不错。”心里有点奇怪:“你明明知道,何必还要多问?”
  霍天云说道:“可惜我不知道你们正在准备去觐见皇上,这两样东西都没带来。”
  朱建已经知道有点不妙,但从霍天云口中得到证实,还是不禁大吃一惊,叫道:“苦也,苦也!”
  霍天云道:“待我立即赶回白鹤观去取!”
  朱建叹了口气,说道:“来不及了。白鹤观是在城西郊外的吧?”
  霍天云道:“不错,但我在三个时辰之内便可来回,明天一早……”
  朱建说道:“明天一早,已是迟了。”
  霍天云道:“何以必须今天晚上?”
  东方景和料想今晚不能取得密件之事已成定局,无须急急,这才抽空把王府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霍天云。
  朱建说道:“我料汪直今晚不见他的手下回来,明天必定会到皇上跟前告我勾结钦犯,说不定还要告我谋反的。待到明天,恐怕他已取得圣旨,率领他的东厂厂卫前来逮捕我了。这可怎办?这可怎办?”
  正自徬徨无计之际,忽听得外面有人喝道:“什麽人?”
  跟着听得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叫道:“霍大哥,是你和上官大哥都在这里吗?”
  正是风鸣玉的声音。
  原来风鸣玉和霍天云刚才一样,也是恐防王府的卫士即使不用武力阻拦,也会诸多盘问,故而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悄悄进来的。
  她的轻功比霍天云更高明,进了王府,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也是她的运气不错,没有多久,就给她听见了霍天云和朱建谈话的声音。
  院子里把守的卫士接受了刚才的教训,这次不敢先发暗器了。
  霍天云又惊又喜,说道:“风妹子,我们都在这里,你快进来!”东方景和立即把密室的门打开。
  (一二二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交出密件
  朱建看见进来的不过是一个年纪看来还未到二十岁的少女,不禁又是诧异,又是吃惊,暗自想道:“我手下的卫士,十居八九,都是由我重金礼聘来的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我只道王府守卫森严,想不到外面的人,竟然还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上官英杰和霍天云也还罢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是来去自如,到了我的面前,他们方始发觉。假如这个小姑娘是刺客的话,岂不糟糕之极!”他本身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的那班卫士也是经过他“法眼”鉴定,认为本领都很不错的。那知一比之下,不仅相形见拙,简直是一班饭桶。想到自己纵然在警卫森严之下,但像霍天云和风鸣玉这样的人,要取自己的首级也是易如反掌,思之实是不寒而慄。
  风鸣玉还认得东方景和,笑道:“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你!”
  东方景和忙道:“我和你的两位大哥早在这里化敌为友了。日前冒犯姑娘之处,还请恕罪。”
  风鸣玉笑道:“只要你们愿意,和我们一同对付汪直,我不会算旧账的。这位是你们的王爷吧?”
  风鸣玉裣衽一礼,朱建说道:“这位姑娘是——”
  东方景和说道:“这位风鸣玉姑娘是风从龙风大侠的女儿。”
  朱建吃了一惊,说道:“原来是风大侠的千金,怪不得本领这样俊,请问姑娘此来——”
  风鸣玉道:“我已经见过了华家兄弟——”
  她话犹未了,朱建便即急不及待的问道:“那麽我们计划的事情,风姑娘是知道的了?”
  风鸣玉道:“不错。他们都已告诉我了。但不知是真是假——”
  朱建忙道:“当然是真的,那两样东西,姑娘——”
  风鸣玉道:“已经带来了!”
  朱建大喜说道:“那么请快给我,如今还来得及,我和上官大侠马上入宫去见皇上。”
  风鸣玉把那两件密件交给朱建,朱建匆匆一看,认得果然是汪直的笔迹,大喜说道:“有这两件东西,纵然扳不倒汪直,皇上也不敢重用他了。嘿嘿,汪直有所顾忌,他也只有向我低头的份儿啦!”
  (一二二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霍风二人一同入宫
  俗语说“言为心声”,朱建得意忘形,不觉说出心里的话。上官英杰听了,却是不禁心头一凉,想道:“他只顾自己的利害,绝对不会真心帮我。这件事情说不定还有波折。”要知上官英杰等人,想要在皇帝面前揭破汪直通番卖国的目的,不仅在於扳倒汪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於改变朝廷的所谓“和战大计”,要朝廷不再去打金刀寨主和王元振,希望官军能够和义军携手抵御外敌的。
  不过,目前而论,他们和朱建总也还有利害相同之处,“且待进了禁宫,见一步走一步吧!”上官英杰心想。
  霍天云道:“王爷,请你让我和上官大哥一起去好不好?”
  朱建患得患失,但想此行祸福难料,多一个高手做随从,对自己总是利多害少,便道:“也好,那就委屈你们两位都充当我的卫士吧。”
  风鸣玉忽道:“王爷,我也想去。”
  朱建怔了一怔,说道:“风姑娘,你怎么能去?”
  风鸣玉笑道:“我可以女扮男装。”
  朱建说道:“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女扮男装,也不像武士的。”
  风鸣玉道:“我可以充当你的书僮,你是亲王身份,带一个书僮随行服侍你,情理也讲得通。”
  朱建沉吟不语,上官英杰却是担心风鸣玉身体尚未复原,问道:“你当真已经痊愈了麽?”
  风鸣玉笑道:“我能够找得着你们,什麽地方还不能去?”
  上官英杰心想:风霍二人双剑合〖璧〗【壁】,天下无敌,此去禁宫,说不定要动武的,便道:“王爷,请让风女侠一同去吧。她的轻功最为高明,说不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朱建说道:“我知道。好,那就委屈风姑娘做我的书僮吧。但请风姑娘紧记,进了禁宫,可要尽量避免开口说话。”
  风鸣玉道:“王爷不必担心,我懂得的。”
  王府要做一件事情,咄嗟立办。不过片刻,管家已是挑了一套适合风鸣玉身材的书僮服饰送来给她了。风鸣玉在内室换过衣裳,出来让大家一看,果然像是一个俊俏书僮。
  (一二二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入紫禁城
  管家早已准备好一辆华丽的马车,比普通的马车大一倍有多,铺有锦垫,垂着珠帘,十分舒适。陪同入宫的王爷手下,只有东方景和一人,连同霍天云、风鸣玉和上官英杰共是四人。风鸣玉暗自想道:“三对一,看来这位王爷倒是相当信任我们,否则不敢冒这个险。”
  入黑时份,来到了紫禁城,紫禁城里面围着的是数以百计的宫殿。风鸣玉揭开一角珠帘,偷望出去,只见一片金碧辉煌。原来宫殿的屋瓦,都是特制的金色琉璃瓦。紫禁城前面,有一条金水何,蜿蜒曲折,流入午门内边,河上有五座秀丽的白玉桥,朱建告诉他们,这五座桥的总名叫金水桥。沿着河的两岸,还有曲折多姿的白玉栏杆,形似玉带。
  朱建笑道:“可惜咱们现在不能从午门进去,你们想要大饱眼福,只好等待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我再和你们来了。”
  原来紫禁城有四个门:正门叫午门,城上有一组壮丽的建筑,俗称五凤楼,天安门就在它的前面。北门叫神武门,亦即紫禁城的後门,面对着巍峨秀丽的景山。东门叫东华门,西门叫西华门。百官朝拜从午门进来,平时是不许外臣进出的。不是“早朝”的时间,皇帝接见臣下,则从东华门或西华门引进。神武门通常是让太监出入的。此时朱建在晚上求见皇上,只能走神武门了。
  在进入神武门之前,朱建放心不下,又把入宫之后应该注意的事项向他们交待一遍。
  风鸣玉有点担心,说道:“晚上去见皇上,皇上肯见咱们吗?”
  朱建说道:“皇上喜欢晚上饮酒作乐,经常很晚方始睡觉,有时甚至闹个通宵达旦的。这个时间,别人当然决计不能求见皇上,但我们几位亲王却是例外,除非皇上今晚情绪不佳,通常他也欢迎我趁热闹的。不过你们却必须在侍卫的值夜房中等候,不能立即陪我去见皇上。”这句话他已经是交待第三遍了。
  风鸣玉笑道:“王爷,你放心。我纵然好奇,在禁宫里面也不会乱闯的。”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汪直是皇上最宠信的太监,他可以在晚上去见皇上的吧?”
  (一二二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只盼汪直不在宫中
  朱建说道:“他当然可以。他之所以得宠,就是因为他能够常常想出新鲜的花样供皇上作乐,这才短短几年之间,便从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升到司礼太监的高位的。不过,他如今已经是东厂的总管,最近又兼任西厂总管,总揽侦察文武百官的大权,远非昔日可比。他早已用不着形影不离的侍候皇上啦,据我所知,他如今是每隔三五天才叩见皇上一次,禀报他的侦察所得,等於是大臣述职一般。平时的日子,他大都是住在东厂的。”
  风鸣玉道:“要是今晚刚好碰上他呢?”
  朱建苦笑道:“那只好是碰碰运气了,但我想不会这样巧的。”语气明显得很,要是汪直今晚也在宫中,他只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莫说敢於当着他的面,在皇帝面前告发他了。
  上官英杰一直没有说话,心中则已打定主意:“要是当真在宫中碰上汪直,我就先下手为强!”
  风鸣玉正想再说,马车已经到了神武门前,朱建连忙悄悄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可千万不能乱说话了。”
  神武门的守卫当然认得这位七王爷,当下唤来一名太监带领他们一班人从钦安殿侧经过,进入御花园。朱建问道:“皇上今晚可有什么新鲜玩意?”
  那太监说道:“听说有个什麽红毛国进贡八个时辰钟给皇上,那些时辰钟可古怪得很,有美人或武士按时按刻跳出来报时辰的〖。〗【,】还有许多小巧的玩意,我也说不上来。皇上晚膳过後,就在坤宁宫後面新辟的钟表房玩这些钟表去了。想必如今兴犹未尽呢。”
  朱建暗暗欢喜,心里想道:“皇上赏玩钟表,侍候的宫女和太监不会太多,正好向皇上密奏。”
  坤宁宫在御花园后面,进坤宁宫先得经过御花园。上官英杰等人跟在朱建后面,只见园中到处挂着五彩缤纷的琉璃风灯,光如白昼,园中有古松古柏,有许许多多知名或不知名的花卉,假山、荷塘、亭榭〖,〗【、】参差错落,构成了一幅幅美丽的画图,当真是有如人间仙境。只是他们心情紧张,却是没有逸致闲情去欣赏了。
  (一二二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东方景和巧言搪塞
  到了御花园西角的一幢房子,那太监说道:“请王爷的小管家和三位侍卫大哥在此歇足。”原来已经到了供给大内侍卫歇宿用的一处宫殿了。按照规矩,王爷带来的人进入禁宫,只能到此为止。不奉皇帝之召,是不能越过雷池一步的了。
  太监带领朱建进坤宁宫,自有大内侍卫从值夜的班房出来,接待上官英杰等人进入他们的住所。
  那名接待他们的侍卫和东方景和是相识的,笑道:“怎的今天多了两位贵王爷的随从,还带来了这位小管家?”尊称年纪小的王府家人为“小管家”,这是他们的习惯用语。
  东方景和笑道:“王爷很喜欢这个小书僮,特地带他入宫开开眼界。这两位是王爷最近请来〖的〗卫士,你知道我以後恐怕是不能时常跟随王爷的了。所以叫他们今晚陪同入宫,让他们得到一点经验,也好熟习一些宫中礼仪。”
  那大内卫士笑道:“我知道你想谋取御林军的官职,听你的口气,敢情是已经得到王爷的答允了,恭喜,恭喜。”
  东方景和说道:“王爷是答允向皇上推荐了,但可还得汪公公点头才行。对啦,你最近可见到汪公公没有,我求你美言两句。”
  侍卫笑道:“我是人微言轻,在汪公公面前,那有我说话的地方。我也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没见着他了。不过〖,〗【、】假如你不是想当御林军的正、副统领,我想有了王爷的推荐,总可成事。”
  东方景和当然不会把自己正是想要当上御林军统领的心思告诉他,他求这侍卫帮忙,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想他在汪直面前讲好话,只是想打听汪直是否在宫中而已。听他这麽一说,心里想道:“皇上在坤宁宫,坤宁宫就在御花园後面,要是汪直今晚在宫中的话,他不会说半个月来直至如今都没见过汪直的。”
  侍卫对上官英杰和霍天云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大家也都是卫士身份,倘若不是皇上驾临,你们在此处倒也不用太过拘束。”
  说话之间,他已是带领东方景和等人踏入一间房间了,房间里一名大内侍卫站起来迎接。
  (一二二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大内高手试武功
  这名侍卫的身份高得多,东方景和认得他是有“御前带刀一等校尉”官衔的尚昆阳。另外还有两名侍卫和他一起,也都是一等侍卫。
  尚昆阳迎接他们进去,笑道:“东方大哥,咱们许久不见,我正想到王府拜候,你却先来了。还多了几位新朋友。这可真是太好了!”一面说一面关上大门。
  带领东方景和进来的那个侍卫说道:“尚大人是听得有王府的新朋友来到,特地抽空出来陪客的。”
  上官英杰和霍天云齐声说道:“不敢当!”当下各自胡乱捏造了一个假名字。
  尚昆阳说道:“这两年来我没在江湖走动,江湖上出了两位武功高强的人物,我竟然还不知道,真是惭愧。”
  上官英杰说道:“小弟乃是无名小卒,尚大人怎能知道?”霍天云也道:“我更是出道还没多久的。”
  尚昆阳哈哈笑道:“两位大哥太客气了,七王爷乃是武学的大行家,两位若非身怀绝技,王爷怎会重用。东方兄,咱们是老朋友,这两位大哥擅长什麽武功,他们太过谦虚不肯说,你说出来给我听听好吗。”
  东方景和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何宗派,只知他们的武功不拘一格,比小弟高明得多。”
  此言一出,四名大内侍卫不禁都是一惊,亦都是不约而同的想道:“东方景和给他的新同僚捧场,却也未免捧得太过份了。怎的如此不惜自贬身份。”
  要知东方景和乃是早已成名的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朱建礼贤下士,特派王府总管以客卿之礼前往礼聘,好不容易才将他请来的。莫说尚昆阳,即使大内总管和御林军统领谈起东方景和的武功,也都是十分佩服的,如今他竟然如此推崇两个“不见经传”的新人,众人自是不敢完全相信了。
  尚昆阳半信半疑,笑道:“何幸得会高贤,咱们亲近亲近。”
  他首先向霍天云伸出手来。和新认识的朋友行握手礼,这是一件极普通的事情,霍天云明知他是存心较考自己的武功,在礼貌上也是不能拒绝的。
  霍天云不动声色,说道:“多承尚大人谬赞,高贤二字愧不敢当。”当下伸出手来,坦然与他相握。
  尚昆阳练的是大力鹰爪功,打算和霍天云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把他捏得叫痛才松手的。那知他的内力已经加到八九分,对方仍是神色自如,恍若丝毫未觉。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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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略施薄惩
  好在霍天云并没运劲反击,但对尚昆阳来说,他以功能开碑裂石的掌力发出去,有如把石子掷进大海之中一样,连波纹都未荡起,却是不能不暗暗吃惊了。
  他已经用到九分内力,最後一分可不敢发出去了。连忙松手,说道:“霍兄武功深不可测,佩服佩服。”这“深不可测”四字,可是他真正的体会,并非胡乱加上的褒辞。
  上官英杰笑嘻嘻的站在一旁,说道:“多谢尚大人肯於折节下交,请尚大人指教。”先自伸出手来。
  尚昆阳已然和霍天云握过了手,上官英杰又这麽说,他自是不能“厚此薄彼”了。心里想道:“我可不信还有一个武功那麽深不可测的人。”
  那知他这一次的感觉虽然并非“深不可测”,却是比起刚才更加难受。
  双手一握,尚昆阳几乎吃惊得叫了起来。握着的不像是血肉之躯,竟像握着一支烧红的铁棒。
  尚昆阳咬着牙龈抵受,想把手掌抽出来,上官英杰却反过来紧紧握着。尚昆阳把全身气力都使出来,兀是未能摆脱,不由得变了面色,额角也开始沁出汗珠。
  上官英杰不为已甚,这才把手松开,心里想道:“这厮能抵受我的独门内功,哼也未哼一声〖,〗【。】也算难得的了,给他几分面子吧!”
  尚昆阳如释重负,说道:“上官兄内功深湛,佩服、佩服!”心想:“假如他还不放手,只怕我就要出丑了。”
  上官英杰笑道:“尚大人的武功也很不错呀,佩服、佩服!”
  尚昆阳虽然没有“出丑”,其他三个侍卫看他脸上的神色,听他和上官英杰的对话,已是心知肚明,知道他们这位长官吃了亏了。
  尚昆阳都要吃亏,其他的人虽然不忿上官英杰的“狂态”,却是谁也不敢轻试了。
  风鸣玉进来之后,坐在桌子一角,一直没有说话。
  有个侍卫不敢去惹上官英杰和霍天云,却想捉弄捉弄这个小书僮。盯着风鸣玉说道:“这位小管家怎的好像大姑娘一样,你怕陌生人吗?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必害羞。来,来,咱们亲近亲近。”风鸣玉端坐不动。
  东方景和道:“他是新来的书僮,不懂礼节,各位莫要见怪。”
  那卫士道:“好,你不来那我就过去吧。”
  (一二三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风鸣玉显本领
  风鸣玉道:“我是下人,不敢和列位大人攀交。”
  那侍卫笑道:“小哥儿,你嫌我粗鲁麽?嘿、嘿,你不想和我交朋友也不行,咱们亲近亲近!”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待要向前迈步了。
  上官英杰霍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和你亲近亲近!”
  那侍卫怎敢和上官英杰亲近,勉强笑道:“咱们都是侍卫的身份,用不着‘亲近’也已经是朋友了。嗯,我逗这小哥儿玩的,你别认真。”神色尴尬之极,收回脚步坐下。
  尚昆阳替他解窘,说道:“我们这班人开玩笑惯了的,你们初来,或许会看不惯,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上官英杰笑道:“我也是喜欢开玩笑的,就是脑筋笨,想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开玩笑。”
  那侍卫失了面子,心里很不舒服,忽地得了一个主意,斟了满满一杯茶,端起茶杯说道:“以茶代酒,我敬小管家一杯,算是给小管家赔礼。”说罢掌心一运劲,斟满热茶的茶杯向风鸣玉飞去。
  这侍卫练的是绵掌功夫,内功亦有相当火候,茶杯平平稳稳的向前飞行,竟然没有溅出半点。
  他是从上官英杰刚刚说的那“新鲜花样”四字想出的主意,料想风鸣玉接下他这一杯茶的时候,必然会给淋得满头满面,但给茶水淋头是伤不了人的,过后嘻嘻哈哈的赔个罪,当是“新鲜的玩笑花样”,又有东方景和来打圆场,谅对方也不敢发作。
  茶杯飞出,东方景和想要阻止已来不及。此时他若代风鸣玉接下,未免有扫那侍卫面子之嫌,只好袖手旁观。
  奇怪的是上官英杰和霍天云也都袖手旁观,而且两人相视而笑,好像颇为欣赏这名侍卫的新鲜玩意似的。
  这侍卫越发得意,心里想道:“这两人的功夫虽然甚高,要接下这杯茶恐怕也得溅湿衣裳,他们袖手旁观,倒也算得识趣。”
  心念未已,只听得风鸣玉说道:“不敢当!”她坐着不动,挥袖轻轻一拂,茶杯倒飞回去,去势比来势更快,杯中的茶同样没有溅出半点。
  这一下那个侍卫可是大惊失色了!
  (一二三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请东方景和出去
  要知衣袖乃柔软之物,用衣袖来运劲反击,已经是困难之极的了。而且茶杯是斟满茶的,若非力度使得恰到好处,两股力道碰撞之际,杯中的茶水必定会溅出来。风鸣玉这轻轻一拂,实是蕴藏了好几种上乘的武功,比起那个侍卫高明了不知多少。
  这侍卫看着茶杯向他飞来,不禁大惊失色。这才知道不仅是和东方景和一起来的那两个“王府卫士”的武功“深不可测”,连这“小书僮”也是怀有足以惊世骇俗的绝技。
  他的武功不是很高,自知之明则是有的。情知只要伸手一接,就会出丑当场。
  幸亏有尚昆阳不想他当场出丑,在他不知所措之际,赶忙使了鹰爪功,把茶杯抓到手中。
  他的鹰爪功兼有内家外家之长,比一般专练外功的鹰爪功已是高明多了,但这麽一抓,杯中的茶水还是不免溅出几点,但不至泼泻,面子总算可以勉强保住了。
  尚昆阳打了一个哈哈,掩饰窘态,说道:“小管家好功夫,佩服,佩服!我这位兄弟和你开个玩笑,你莫见怪。”
  经过了几番较量,大内侍卫是不敢再挑衅了。尚昆阳嘻嘻哈哈的说些京师里吃喝玩东的“好地方”,算是给新来的客人聊尽地主之谊,东拉西扯,言不及义。
  胡扯一会,有两个小太监进来。一个小太监手捧托盘,盘中有一壶茶,七个茶杯,说道:“这是刚泡的云雾茶。”
  另一个太监说道:“东方先生,大内总管有请。”
  风霍等人这才明白,室中共有八人,茶杯却只有七个的道理。”
  上官英杰不禁暗晴起疑:“为什麽只请他一个人?”
  东方景和也是不禁患得患失,心里着实有点忐忑不安,但也只好站了起来,跟那太监出去。
  另一个小太监在各人面前斟满了茶也退出去了。
  尚昆阳说道:“这是江西巡抚前天才进贡入宫的庐山云雾茶,请各位尝尝新。”他似乎是怕霍天云等人起疑,先把自己这杯茶喝了。
  上官英杰首先举起茶杯,在唇边一沾。
  (一二三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茶中有毒
  尚昆阳道:“还不错吧?”
  上官英杰道:“不错,很香!”突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尚昆阳的穴道。
  原来他微一沾唇,已知茶中有“酥骨散”。在王府之时,他已曾以身试毒,一滴沾唇,对他自是毫无妨碍。
  风鸣玉是深深受过酥骨散的毒害的,早有戒心,进了禁宫,滴水也不敢沾唇。霍天云亦是知此。他们一见上官英杰出手,跟着也立即出手。其他三名卫士,武功远远不及尚昆阳,哼也未哼得一声,都倒在地上了。
  尚昆阳满面怒容,盯着上官英杰,要骂已是骂不出来。上官英杰笑道:“你和我开这麽大的玩笑,我只好让你先尝一尝筋酥骨散的滋味了。”其实云雾茶之中混有酥骨散,是连尚昆阳也不知道的。
  上官英杰说道:“他们把东方景和单独叫出去,如今又在茶水中下毒,事情恐怕必定起了变化,是不利於咱们的变化!”
  风鸣玉道:“那怎麽办?”
  上官英杰道:“先出去再说!”
  霍天云道:“他们说皇上在坤宁宫,不知是真是假。咱们分道扬镳,去探一探。”
  不料这间房间的大门是镶有厚厚的钢板的,门在外面反锁,任凭他们武功多高,亦是无法破门而出。
  上官英杰仔细一看,窗门虽然也装了铁枝,但比较容易弄断。当下他与霍天云合力扭断一枝,风鸣玉用宝剑削断两枝,幸喜後窗并无卫士把守。(那些卫士是奉命不许进这间房的。而且房间里有个武功高强的大内龙骑校尉尚昆阳,陪伴的客人又是王府卫士,他们当然做梦也想不到房间里竟会发生意外。)他们打开铁窗,外院的卫士全无知觉。
  霍天云悄悄说道:“咱们可得为朱建留下後路,如今也未知道他这一状能否告得进去,咱们必须尽量避免和卫士动武。”
    ×       ×      ×
  他们那里知道朱建早已为自己留下後路了。
  回过头来,且说朱建的遭遇。
  那名太监带引他进入坤宁宫觐见皇上。他心里患得患失,但还不知道已经落入对头的陷阱。
  (一二三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不是皇帝是汪直
  朱建方自心中一动:“这地方好像不是钟表房?”只见大门已经打开,有个人躬身说道:“七王爷请进!”
  朱建认得这个人是大内总管方维峻,以大内总管的地位是只能伺候皇帝的,朱建一见是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立即放下来了,想道:“太监怎敢骗我,倒是我多疑了。”
  当下连忙还礼:“不敢有劳总管大人迎接。”便即举步跟随方维峻踏进这座宫门。
  宫中规矩,即使贵如亲王,在觐见之时,也必须低头走路,不能把眼睛望着皇帝的,待到有御前侍卫唱名禀奏之时,便须跪下,皇帝叫了“平身”之後,方能平视。若是特别受到恩宠的亲王,皇帝就会加上一句:“家人相聚,不必拘礼。”那时才可以和皇帝对面而谈,免受许多拘束。
  朱建心里有事,患得患失,惴惴不安,在觐见之时,自是要特别拘礼了。他踏入宫门,低头走了七、八步,尚未听见御前侍卫为他唱名禀奏,不知是何原故,只好自己先跪下来。
  不料双膝刚刚着地,立即有人扶起,随听得一个刺耳的声音笑道:“王爷如此多礼,奴才怎麽敢当?请起,请起,奴才这厢陪礼了!”
  朱建羞得满面通红,抬起头来,只见坐在当中的那里是什麽皇帝,是他的大对头汪直。
  汪直是以太监身份揽权的,按照皇室的“祖宗家法”,太监与亲王见面,必须自称“奴才”。但此际这个“奴才”受了王爷的跪拜,却只是以一揖还礼,“奴才”二字,变成了对王爷的讽刺了。
  不过,此时此际,朱建那里还能计较什么“身份”,他知道已经落入对头的掌握之中,吃惊已是更甚於羞愧!
  在汪直两旁的是东厂的两个副指挥使,这两人的武功,据说都是不在大内总管与御林军统领之下的。朱建即使有东方景和保护,也敌他们不过。而他此时却是并无一个卫士在旁,这情形摆明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朱建只好说道:“原来是汪公公在这里,请恕小王冒昧了。但小王是蒙皇上召见的,不知皇上——”
  汪直笑道:“皇上恐怕一时还未能抽空接见王爷,不过皇上已授我全权,命我代纳王爷奏禀。王爷因何事而来,请说!”这次他以“钦差大臣”自居,不再自称“奴才”了。
  (一二三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猫捉老鼠?
  朱建勉强笑道:“我无职无权,还能有什麽军国大事来禀报皇上吗,只是来向皇上请个安而已。皇上既然没有空,小王告退了。”
  汪直如何能容他走,笑道:“王爷何必如此急於要走,既来之,则安之。实不相瞒,我正想到府上进谒,难得在此相逢,咱们闲聊几句。”
  朱建心中七上八落,只好说道:“汪公公有何指教?”
  汪直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爷此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叩问圣安的吧?”
  朱建硬着头皮道:“你不相信,我也无话好说。”
  汪直说道:“听说你除了东方景和之外,还带了两名新卫士入宫。这两名卫士的来头可是非同小可。”
  他说一句,朱建的心就“卜通”跳一下,心想:“不知他已经知道了霍天云和上官英杰的来历没有?”但当着汪直的面,他可不能示弱,当下力持镇定,说道:“宫中似乎没有明文规定,限制亲王所带的随从人数。”
  汪直笑道:“不错,是没有明文规定。不过,王爷既然只是例行的来叩问圣安,却带来了三名高手护卫,我不免有点‘少见多怪’而已。”
  朱建说道:“我是想让这两个新来的卫士熟习一点宫中礼仪。”
  汪直忽地说道:“王爷为何不把佘迪民也一起带来?”
  佘迪民的名字从他口说出,已经是“短兵相接”了!
  大内总管方维峻佯作大吃一惊,说道:“佘迪民?汪公公说的这个佘迪民,可是太湖三十六家水寨总寨主王元振副手的那个佘迪民?”
  汪直说道:“不错,这个佘迪民就正是那个佘迪民!不过〖方〗【岳】总管你也不必大惊小怪,我并非指控王爷和太湖土匪勾结,这个佘迪民是给他的手下抓来的。依我猜想,王爷大概是想等待他的伤癒之後,问出他的口供,再禀告皇上的吧,不知猜得可对?”
  朱建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不禁大为奇怪,暗自想道:“我只道他〖是〗【以】据此入我之罪,怎的他反而替我解释?而他的解释又正是和我已经想好的解释一样!奇怪,他是何居心呢?莫非他是像猫捉老鼠一样,故意将我耍弄?”
  (一二三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试探口风
  朱建思疑不定,只能顺着汪直的口风说道:“不错,我正是想向皇上禀报此事。”
  方维峻道:“那佘迪民呢?”
  朱建料想西门化已经把有关佘迪民的消息向汪直告密,当下眼睛对着汪直说道:“汪公公消息如此灵通,想必亦已知道佘迪民如今已经不在我的王府?”
  汪直故意说道:“哦,他已经不在贵府了,我还未知呢。”
  方维峻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给同党劫走了麽?”
  朱建说道:“他本来是受了重伤的,我和手下严密看管,同时给他治病。我的手下也是太过轻估了他,想不到他内功深厚,表面病容未减,功力已经恢复,一天晚上,给他逃出去了。”要知他若将错就错承认佘迪民是给劫走的话,势必又再枝节横生。
  汪直忽地阴恻恻的说道:“我倒听得有个流言,只因说得太过离奇古怪,连我也不敢相信,故此我不敢向王爷动问是假是真?”
  方维峻道:“不管是真是假,说来听听,又有何妨?反正只是转述外间的流言,说错了王爷也决不会见怪。”他像是说相声的搭档一样,与汪直一唱一和。
  汪直缓缓说道:“我听到的说法是:佘迪民是王爷送出府中的,听说是交给佘迪民的好朋友带走了。”
  朱建当然矢口不认,说道:“那有此事。”
  方维峻道:“佘迪民料想尚未逃出京城吧,王爷可知他的下落?”
  朱建道:“我怎能知道他的下落?”
  方维峻笑道:“王爷,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和他暗中来往,但料想他逃出王府,你必然会派人侦查。”
  朱建说道:“当然派过人了。只恨我手下脓包,兀未打听得到。汪公公有东西二厂厂卫,与其问我,不如问汪公公。”他出言试探,试探汪直到底知道多少。要知佘迪民藏在白鹤观一事,是连西门化也未知道的。
  汪直皮笑肉不笑的又再说道:“要不是王爷告诉我,我连佘迪民是否尚在王府都还未知呢。不过另外有件事情我倒是确实知道的。我也正想就此事请教王爷!”
  第二次的“短兵相接”又来了!
  (一二三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惴惴不安
  朱建怔了一怔,说道:“不敢。请问汪公公欲知何事?”
  汪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佘迪民是否在王府我不知道,但我的手下冯以宏和夏秉忠这两个人曾经到过王府,我是知道的。听说冯以宏已经在贵府给活活打死了,夏秉忠则被王爷扣留,不许他回东厂报讯。因此我想请教王爷,不知他们犯了什麽罪?”
  方维峻佯作大吃一惊,说道:“有这样的事?王爷,你快说吧,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朱建拚着豁了出去,咬一咬牙,说道:“不错,是有此事!汪公公,我也正想问你,他们是不是奉你之命来搜查我的王府的?他们对我颇为不敬,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方始留下一个活口的!你要向我问罪,咱们到皇上面前评理去!”
  他料汪直再大胆,也不敢在这里用私刑对付他。他手上有汪直通番卖国的证据,要是当真在皇帝面前闹开,皇席恪於清议,也未必会包庇他的。
  不料汪直又是哈哈一笑,说道:“问罪二字用得太重了。我岂会为了两个下人与王爷翻面?实不相瞒,我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对王爷其实还是一番好意的。”
  朱建道:“什麽好意?”
  汪直笑道:“我知道王爷对我颇多误合,要是咱们能够坦诚相对,把误会消除,以後彼此能够携手同心,不是对大家都有好处麽?”
  朱建说道:“好,那我回去马上把夏秉忠送还给你,好让他亲自告诉你这件意外是怎样发生的。”他对汪直的忽松忽紧,实是莫测高深,而对这件事情,他也实是难以解释。
  汪直笑道:“不劳王爷费心,我早已把他领回来了。”原来朱建与上官英杰等人刚出王府,汪直所派的人跟着就来了。王府的管家本来就不敢和东厂作对的,汪直的人一到,他乖乖的就把夏秉忠送走了。
  朱建心道:“原来他早已知道。怪不得他今晚特地入宫,布下陷井来对付我了。但以他的口气,他对我似乎也有点顾忌,莫非我手上有他通番卖国证据的这件事情,他亦已知道了?”想到此处,心中不觉又多一层忧虑,只怕汪直心狠手辣,说不定真会不顾一切,就在这里将他暗杀。
  他一时摸不清汪直的心意,只好闭口不言。
  (一二三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肮脏的交易
  汪直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不错,那两个人是我派去的。事情的经过,夏秉忠亦已告诉我了。打死冯以宏的不是王爷手下,我当然不能错怪王爷。”
  朱建松了口气,说道:“汪公公能够明白最好。”
  不料汪直松一下又紧一下,哈哈一笑,又再说道:“不过王爷也不能怪我派人到你府上打探。王爷曾经收留佘迪民,当时我还是未知王爷心意的。而且、而且,嘿、嘿……”
  朱建已经隐隐猜到几分,说道:“而且什麽,汪公公不妨明说。”
  汪直说道:“好,那就请恕我直说,据我所知,在王府的钦犯似乎不止一人,不知王爷又是抱着什麽心意?”
  朱建说道:“我倒希望先知道汪公公的心意。”
  汪直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希望王爷与我尽弃前嫌,今後大家同心合力,効忠皇上。”
  朱建说道:“这天下是我朱家天下,我身为亲王,当然効忠皇上。不过,有句话我可得先问个清楚。”
  汪直说道:“王爷请问。”
  朱建说道:“请问汪公公想要怎样与我合力同心?”
  汪直笑道:“对,咱们当然不能空手说白话。王爷若有诚意和我合作,我自是应当有所表示。咱们先商量一宗交易吧,要是王爷同意这宗交易,我还有更重大的事情与王爷合商。包管对王爷和对我都是有利的。”
  朱建说道:“不知汪公公要和小王做什麽交易?”
  汪直笑道:“这交易亦是交换,咱们各自换取想要得到的东西。”
  朱建说道:“请汪公公说得明白一些。”
  汪直这才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为什麽不请穆统领来此,只请方总管的原因吗?”“穆统领”乃是御林军的统领穆大雄。
  朱建怔了怔,说道:“这宗交易和穆统领有什麽关系?”
  汪直说道:“当然有的,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已经决定让王爷的亲信东方景和接替穆大雄,做御林军的统领。王爷有了兵权,想必也能够相信我是真心真意的要和你合作了。”
  朱建又惊又喜,说道:“穆大雄愿意吗?”
  汪直笑道:“我当然会另外给他一份优差的,他不愿意也得愿意。如今就只看王爷是否愿意接受了?”
  (一二三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密件都是假的
  朱建虽然有几分书呆子脾气,人可并不糊涂,汪直问他“是否愿意接受”,换句话说,即是问他“肯不肯交换”,他当然是听得懂的。
  “汪公公想要什麽东西,请予赐示,小王定当奉献。”朱建连忙说道。
  汪直哈哈大笑,说道:“到了如今,咱们大可以打开天窗来说亮话了,我要什麽东西,王爷还会不知道吗?”
  朱建笑道:“让我猜一猜,看看能否猜对。听说汪公公最近喜欢赏鉴名人书法,我随身带有两卷当今一位大名人的真迹手书,只盼能中汪公公之意。”他故意称汪直为“大名人”,这一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汪直大喜说道:“王爷真聪明,一猜便着。王爷慨允转赠,汪某感激不尽。”
  那份祝寿表和汪直写给倭寇头子的密函【燕注:按前文所说,应是“倭寇头子写给汪直的密函”。】是藏在一只小小的锦匣中的,汪直如获至宝的接在手中,笑道:“我有个怪脾气,我最喜欢的字画,是不想让它传之後世的。所以我一看之后,就得付之丙丁。”“付之丙丁”,即是焚毁的意思。
  朱建说道:“这两件墨宝,如今已是汪公公之物,汪公公喜欢怎么处置就怎麽处置。”
  方维峻已经把一盏宫灯的灯罩除下,拿到汪直面前,准备让他焚毁密函了。
  那知锦匣打开,汪直先把那份贺寿表铺平一看,一看之下,面色大变,冷笑说道:“王爷,你因何骗我?”
  朱建又是吃了一惊,又是诧异,一急之下,也就顾不得“犯忌”了,说道:“这不就是那份给瓦剌大汗的贺寿表吗?有什麽不对?”
  汪直也顾不得掩饰了,大声说道:“你仔细瞧瞧,这人模彷我的书法虽然有几分似,难道你看不出来?”
  汪直身为司礼太监,许多奏章都是他替皇上批覆的,朱建见过不少。仔细一看,果然不是汪直的真迹。
  朱建大惊之下,连忙打开汪直给倭寇头子那封密函,汪直冷笑道:“不用看了,一件是假,两件、十件也都是假!”
  果然这封密件非但不是汪直所写,而且根本就不是一封信,写的竟是一首岳武穆的“满江红”词。
  (一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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