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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er9992003

[在线] 武林三绝(更新至1354,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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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以进为退单打独斗
  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见她刚才只是一个照面,就刺伤了他们四个本领高强的师兄,却未去想那是因为有个华玉峯先把他们的兵刃打落之故,对周剑琴已是有几分怯惧。此时知道她是金刀寨主的女儿,自是更加忌惮,谁也不敢上去争功了。
  宇文子都则在心里暗自想道:“这丫头是金刀寨主的女儿,武功恐怕只有在华玉峯之上,不会在华玉峯之下。对华玉峯我已是没有取胜的把握,倘若他们联手,我是必败无疑。南宫造、作兄弟受伤,我这些脓包弟子更难与她抵敌。看来群殴是害多利少,倒不如单打独斗为佳。”
  主意打定,宇文子都便即勉强笑道:“华大侠,周姑娘,你们误会了。”
  周剑琴道:“误会了什么?”
  宇文子都道:“我本来是约华家兄弟比武,让他们二人联手和我交锋的。只是他们既不敢应战,却又对我百般辱骂,是以我的弟子瞧不过眼,才要替我去教训教训他们而已。我是决无恃强凌弱,以众凌寡之意。不信,我现在还可以让他们占这个便宜。至於我和他们之间的梁子,这是白驼山内部的事情,孰是孰非,外人恐亦难以但凭一面之辞,便即妄加判断。”
  华家兄弟此际都已元气大伤,听了他们强词夺理之言,只能冷笑,没有精神和他辩驳了。
  不过用不着他们辩驳,华玉峯亦已看得出他们此时正在遭受走火入魔之难,宇文子都是在乘人之危。
  华玉峯知道此事不是说理可了,便即冷冷说道:“你和他们两兄弟的梁子,是非曲直,我暂且不问,他们兄弟有病在身,你乘人之危,我也不问。但他们乃是我的同宗兄弟,我可不能袖手〖旁〗【不】观!他们如今既是不能应战,只能由我替他们接下你划出的道儿了。我也可以给你一个便宜,你们一齐上来,我就只和周姑娘迎战。否则单打独斗也行!”
  宇文子都连忙说道:“我早已说过,我决不是恃多为胜的人。华大侠要较考我的武功,那我倒愿领教。”
  (九七一)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只道虎父无弱女
  华玉峯道:“那麽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单打独斗了?”
  宇文子都道:“不错。咱们各凭本领,一决雌雄。”
  华玉峯道:“我若是输了,立即和周姑娘下山,从此不踏进白驼山半步。你若输了,那又如何?”
  宇文子都道:“我若输了,白驼山主之位,让给华千岩。”
  华千岩得周剑琴之助,痛苦稍减一些,此时忽地张开眼睛,冷然喝道:“谁希罕当什麽自封的山主,我只要你们这班家伙赶快给我滚开!”
  宇文子都道:“你不希罕那是你的事情。其实,我若输了,还能赖在此地麽?”
  华玉峯道:“好,那麽咱们公平交易,谁若输了,都得滚下此山!”
  宇文子都道:“主随客意,就照你划出的道儿。”未定胜负之前,他可还是要以山主自命。
  华玉峯朗声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说定,大家都莫反悔!”
  宇文子都忽道:“且慢!”
  华玉峯道:“你就要反悔了吗?”
  宇文子都道:“我不是反悔,但可得把话都先说清楚!”
  华玉峯道:“还有何话要说!”
  宇文子都道:“咱们这是单打独斗,谁都不能插手。不但如此,双方的人,也不能妄动干戈!”
  原来他是怕周剑琴趁他与华玉峯未分高下之际,杀伤他的门下弟子,故而定要把一切细节都说清楚。
  周剑琴冷笑道:“只要你们不恃多为胜,华大哥何须我帮他忙?你的这班脓包弟子也值不得污我宝剑!”
  她口气越大,宇文子都越发忌惮,他的那班弟子也越发吃惊。
  “我的弟子,决不会违背我的命令的,我不让他们动手,他们谁敢动手?周姑娘,你说过的话可也得算数!”他得周剑琴答应,如同得了定心丸一样。也不理会周剑琴骂他的弟子脓包了。
  周剑琴道:“这个当然,我只怕你说的话不算数!”心里不禁暗笑,她借父亲的名头吓唬对方,竟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九七二)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玄铁重剑
  华玉峯道:“还有什麽耍说吗?”
  宇文子都道:“拳脚的功夫咱们已经比过了,如今兵刃上见个真章!”
  华玉峯哈哈笑道:“兵刃也好,拳脚也好,不管什麽功夫,尽管施展就是,华某一概奉陪!”
  宇文子都道:“好,那就请恕有僭了!”说罢,唰的便拔出剑来,亳不客气的先行出招,一招“平沙落雁”,向华玉峯胸口刺去。
  招数平平无奇,用的剑更不起眼。
  “平沙落雁”是任何一个学过剑术的人都懂得的招式。
  那把剑黑黝黝的丝毫也没光芒,当真像是一块烂铁。
  华玉峯初时也不觉一怔,想道:“白驼山宇文兄弟是西域有数的剑术名家,宇文成都与我也曾两度交手,我都占不到他的便宜,弟弟既然那样了得,哥哥应该更胜一筹才是,怎的却用这样普通招式?这样钝拙的剑?”
  待到那一剑刺来,华玉峯方始知道厉害。
  钝剑刺出,风声呼呼。剑尖尚未指到胸前,华玉峯的胸口已是如受千斤重压。
  华玉峯心头一凛,当下一个“盘龙绕步”的身法,闪过一块大石旁边。
  只听得“轰”的一声,宇文子都的钝剑劈着那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登时把那块大石劈得四分五裂。认真说来还不是劈,而是震裂的。但却不知是华玉峯的身法巧妙,令得对方有此失误,还是宇文子都有意用此钝剑立威。
  本来华玉峯可以趁此机会以轻灵的手法突袭的,华玉峯却没反击,连避三剑。第三剑“咔唰”一声,宇文子都又劈倒了一棵树。
  原来宇文子都这把剑渗有三成玄铁铸炼,玄铁要比同体积的普通铁块重十倍不止!他之敢与华玉峯赌斗,恃的就是有这把玄铁重剑。
  他见华玉峯连避三招,只道华玉峯已是怕了他这把玄铁重剑,得意之极,哈哈笑道:“避而不战,如何较量?嘿嘿,你是要和我比做缩头乌龟的功夫吗?”
  (九七三)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华玉峯一声冷笑,说道:“黔驴之技,也敢吹牛。当真是井底之蛙,可笑,可笑!”针锋相对,气得宇文子都七窍生烟,当下把玄铁重剑抡圆,又是一招“力劈华山”,猛攻过去。喝道:“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利,有本领的就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且看谁是井底之蛙!”
  话犹未了,华玉峯身形一飘一闪,手中已是多了一把搨扇。朝着宇文子都面门一拨,冷冷说道:“你以为有一把玄铁重剑,就可以无敌於天下了吗?这岂不是井蛙之见?”
  宇文子都兵器的来历给他道破,不觉心头微凛,但见他仍然只是闪躲,只道他虽然识得玄铁重剑,却未必能够应付。於是又再气焰凌人,哼了一声,说道:“好,你既敢看轻我的宝剑,那就莫再闪躲,接我一招!”
  华玉峯搨扇一幌,迎着他猛劈下来的玄铁重剑,冷笑说道:“莫说接你一招,接你十招又有何难?”
  冷笑声中,双方的兵器已是碰个正着。
  华玉峯的搨扇虽是精钢打造的奇门兵器,但比起宇文子都的玄铁重剑,一轻一重,相去却是不可以道里计。搨铁扇在奇门兵器之中,还是属於份量最轻的这一类的。
  但说也奇怪,玄铁重剑的一劈,非但未能把他的搨铁扇劈开,反而给他轻轻一带,带得歪歪斜斜的偏过一旁。
  原来华玉峯施展的乃是四两拨千斤的上乘武学。
  借力打力的功夫,道理本来并不艰深,许多有了相当武功基础的人都会运用,但要用得恰到好处,却非易事。尤其是用来对付玄铁重剑那就更难了。故此华玉峯也是在闪躲数招之後,摸清楚了对方的路数虚实才敢施展的。
  一旦施展开来,华玉峯就不让对方再有喘息的机会了,搨铁扇轻轻搭在玄铁重剑之上,如影随形,顺着对方所发的力道东飘西闪,宇文子都想要摆脱也摆脱不开。
  华玉峯哈哈笑道:“玄铁重剑,又能奈我何哉,过了多少招了?”
  (九七四)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搨扇尅重剑
  宇文子都闷声不响,把玄铁重剑舞得呼呼风响,全身防护得泼水不进,心里想道:“我纵然胜不了你,谅你想要胜我也难。”
  华玉峯好似猜透他的心思,陡地喝道:“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领!”一个转身,斜踏中宫,榻扇倏张倏合,展开了一派进手的招数。
  华玉峯乃是宋代一位武学宗师“笑傲乾坤”华谷涵的后代,华谷涵当年以搨扇点穴的功夫纵横大江南北,与“武林天骄”檀羽冲,“蓬莱魔女”柳清瑶齐名。华玉峯的家传武学经过了数百年的精益求精,比之乃祖当年,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足可称为武林一绝。宇文子都虽然兼擅天竺、西域武学之长,亦可算得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但比起华玉峯来,却是有点相形见拙了。
  双方越斗越烈,华玉峯的一把搨扇,舞弄得出神入化,忽地拿来作闭穴镢用,忽地拿来当五行剑使。扇头所指,全是对方的要害穴道。宇文子都的玄铁重剑远远不及他的灵活,此时倒是不觉暗呼上当了。他本来希望在兵器上占到便宜的,想不到反而给对方的兵器所尅。
  斗到急处,宇文子都有一招重剑劈空,华玉峯的搨扇疾如闪电的立奔他的“云台穴”点来,宇文子都重剑下沉,待要砸烂他的铁扇,那料华玉峯又改点为削,扇子轻贴剑脊,竟然沿着剑身削宇文子都的手指。宇文子都急用“梅花落地式”,向下一扑身,随即一个盘旋,一招“白鹤亮翅”,重剑横披,撞向华玉峯膝盖的“环跳穴”。华玉峯轻轻一个“搂膝拗步”,走偏锋,甩腕子,避招进招,扇挟劲风,反打宇文子都的“左肩井穴”。宇文子都重剑劈出,救招不及,急忙“斜身绕步”,方始刚好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这招。虽然没有受伤,但闪躲得如此狼狈,当着一众弟子,面上却是不禁有点发热了。心中暗暗叫苦:“给他如此缠斗下去,只怕顶多再过百招,我终须难免一败。”
  宇文子都那一班门人弟子亦已看得出师父实是不及对方了,他们之中心思灵敏的人亦已想到唯一可以挽救师父的办法就是围攻业已受伤〖的〗华家兄弟,藉此扰乱华玉峯的心神。但双方有言在先,这一场是只许单打独斗的。而且他们可以不顾师父的诺言,也还有一层顾忌。
  (九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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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周剑琴摆“空城计”
  他们顾忌的是周剑琴,尽管有人跃跃欲试,但想到她是金刀寨主的女儿,本领定然非同小可,谁都提不起这个胆子了。
  周剑琴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袖手旁观,心里可在“打鼓”,只盼华玉峯能够快点打败宇文子都。但看他们剧战的情形,要分胜负,最少恐怕还得在百招开外。
  俗语说疑心生暗鬼,何况其实也并非她的多疑。她已经发觉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好几次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眼光也是朝着她这一边注视,心中亦已猜想得到他们是在打着什麽主意了。摸不透的只是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她心里在打鼓,脸上可得越发装出女中豪杰的气概,大声为华玉峯喝采,又似惋惜的自言自语道:“这个白驼山主虽然打不过华大哥,倒也还算得是一把好手。可惜白驼山上就只有这么一个勉强算得是高手的人,我却那里去找另一个如他的人舒舒筋骨!”言下之意,大有技痒难熬之感。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一听,更吓得不敢冒然发难。
  不料就在她说了这几句话之後,宇文子都那一班弟子,虽然不敢向她挑战,却有另一个人突然冒出头来了。
  山坳密林之中,突然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须眉半白的老头,一个是年纪大约未满三十岁的少妇。
  那个少妇现出身形,便即冷笑说道:“很好,你想找人比试,我与你比试就是!”
  周剑琴道:“你是什麽人?我可不屑与无名之辈交手!”
  少妇哼了一声,说道:“你又是什麽人?好大的口气!”
  在这少妇现身的时候,早已有许多人迎上前来,此时便即异口同声的说道:“禀夫人,这、这女子据说是金刀寨主的女儿!”
  那老头却在喝道:“这是怎麽回事?你们的山主和人动手,你们为何容得敌人的党羽如此猖狂,还不把他们料理?”
  众弟子七嘴八舌的把情由说给这老头知道,老头扬声问道:“贤婿,这当真是你定下的规矩麽?”
  (九七六)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丘逢时是山主岳丈
  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在拉萨曾经碰上过的那位“宇文夫人”。
  和她一起的那个老头儿则是西门化的师兄丘逢时。
  上官英杰所料不差,这位“宇文夫人”果然是白驼山大山主宇文子都的妻子。
  而此时他们也方始知道,原来宇文夫人是丘逢时的女儿。
  上官英杰吃了一惊,悄悄和谷飞霞说道:“不好,姓丘这老贼是知道周剑琴武功的深浅的,他知道,他的女儿当然亦是知道的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宇文子都已在答覆他的岳丈大人。
  “不错,我和华玉峯是约好了单打独斗,但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他给华玉峯正自攻得手忙脚乱,只能简〖单〗【简】的说这么两句。但弦外之音,他的岳父已是听得出来,假如他的岳父是和金刀寨主父女有“梁子”的话,当然可以不受约束。
  丘逢时哈哈一笑,立即说道:“周姑娘,我早已想领教令尊的武功,可惜无缘与他交手。……”
  周剑琴还在装模作样,冷笑说道:“凭你也配!”
  丘逢时笑道:“或许我不配和令尊交手,但我还不屑於欺负你,如今由我的女儿与你单打独斗,你总不至於说是我们占了你的便宜吧。”其实他的女儿除了使毒本领稍不如他之外,武功可要比他还更高强。
  说罢便即指挥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去抢华家兄弟,说道:“这两位是我和子都早就想邀请的‘客人’,你们可不能失礼。他们身上有病,好好照顾他们!”
  周剑琴亮出长短双刀,喝道:“你们胆敢动他二人一根毫发!”
  “宇文夫人”哈哈笑道:“我们非但要‘动’他们,还要动一动你这位名满天下的金刀寨主的女儿呢!”
  她用的也是双刀,双刀一磕,登时发出一股浓烟,向周剑琴喷去。
  为了顾忌自己人中毒,她喷出的这股浓烟并非迷香。但宇文子都那班弟子可不知道,周剑琴也不知道。
  (九七七)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擒住宇文夫人
  那班人当然知道她这暗器的厉害,生怕吸进毒烟,赶忙四散躲开。迅即间烟雾迷漫,乱成一片。
  宇文夫人揉身疾上,唰的一刀就砍下去,冷笑说道:“我倒要看看金刀寨主的女儿有什麽本领?”
  周剑琴不知道并非毒烟,连忙闭了呼吸,左手金刀护身,右手银刀攻敌。
  两人的本领本来差不多,但周剑琴有了顾忌,可就难免相形见绌了。
  宇文夫人的长刀一个变招,“举火撩天”,挑周剑琴的琵琶骨,周剑琴一个“风飏落花”的身法,金刀也劈出来,变成双龙出海,烟雾迷漫中宇文夫人欺身疾进,左掌一翻,藏在掌心如同匕首的短刀倏的就刺到了周剑琴虎口,要不是周剑琴缩手得快,只怕就是断腕之危。
  宇文夫人哈哈一笑,说道:“金刀寨主的女儿原来也不过如此!”
  周剑琴不敢张口和她对骂,气闷之极。不敢对骂也还罢了,气闷可是难当。她的内功虽然也有相当基础,闭了呼吸能够比常人忍受更久,但总不能老是大气也不敢透。心想再这样下去,只怕支持不了二三十招,心中越想速战速决,越是束手束脚,不到十招,已是接连碰上几次险招。
  宇文夫人眼看即将得手,忽觉颈背有一股热气吹来,她大吃一惊,反手一刀没有斫着,回头看时,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在冷冷的瞅着她,吓得她登时如遇鬼魅。
  原来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趁着烟雾迷漫一片混乱之际,悄没声的就从乱草丛中跳了出来,混进人堆,向她颈背吹气的正是上官英杰。
  这股热气是暖玉箫吹出来的,功力稍弱的人被他这麽一吹就会筋酥骨软,宇文夫人功力虽然不算弱,亦已是使不出劲了。
  上官英杰出手何等快捷,玉箫一挥,已是点着她的穴道。
  宇文夫人踉踉跄跄的奔出数步,正好给朝着她跑来的谷飞霞一把抓住。谷飞霞笑道:“这个便宜让给我〖捡〗【检】吧。”她给宇文夫人擒过一次,此时方始出了那口气。
  (九七八)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雾散烟消
  与宇文夫人失声惊叫的同时,另外一边,也响起一串“哎哟,哎哟!”的惊心动魄的呼号。
  原来是上官英杰以迅捷之极的身法,趁着烟雾尚未消散,把那几个抬着华家兄弟的宇文子都门人都点了穴道。他的点穴功夫是兼有分筋错骨手法的,这几个弟子功力远远不如宇文夫人,如何禁受得起?
  丘逢时正想发出歹毒暗器,谷飞霞已是把宇文夫人高举起来,作了一个旋风急舞,喝道:“谁敢动手,我就把这妖妇杀掉!”
  宇文夫人是丘逢时的女儿,丘逢时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发暗器了。
  宇文子都跳出圈子,面色铁青的叫道:“你们想要怎样?”
  上官英杰这才笑嘻嘻的说道:“宇文山主,咱们谈一桩交易如何?”
  宇文子都道:“如何交易,划出道来!”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尊夫人我可以还你,你们马上给我滚开,从今以後,不许再来找他们兄弟的麻烦!”
  要知华家兄弟不但是受了伤,而且更紧急的是走火入魔已经发作,必须华玉峯赶快为他们调治,投鼠忌器,故此上官英杰只能放他们一马了。
  宇文子都想不到对方竟肯开出如此有利於他的条件,忙不迭的说道:“依得,依得!”
  他接回妻子,连忙替她解穴,不料竟解不开。
  上官英杰冷冷说道:“你回去替尊夫人慢慢解穴吧,要是解不开的话,也不用担心,过了廿四个时辰,穴道会自己解开的。”原来上官英杰的点穴手法,乃是武林天骄这派的不传之秘,他用上了重手法,饶是宇文子都武学深湛,也不知从何着手。
  不过也由於他的武学深奥,他看得出妻子的确只是给点了穴道,并没受到其他伤害。他想自己虽然未必解不开上官英杰所点的穴道,但必须仔细摸索,方有头绪,要是急不及待的在这里一试再试的话,只有更失面子,於是只能一言不发,乖乖的听从上官英杰的话,把妻子带走。他的那班弟子也赶忙把受了伤的同门背了起来,跟在师父後面,像一群丧家之犬似的,夹着尾巴走了。
  雾散烟消,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终於过去了。
  (九七九)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治病救人
  华家兄弟尚在昏迷状态之中,华玉峯仔细察视,他们受的伤倒不太严重,严重的是正在受着走火入魔之难,真气无法凝聚。
  周剑琴有父亲给她的上好金创药,替华家兄弟敷上之後,将他们抬进屋内,华玉峯便即用本门心法,以本身真气输入他们体内,替他们打通奇经八脉,消除走火入魔的痛苦。
  华家兄弟悠然醒转,华千岩功力较高,神智首先恢复清醒,但一张开眼睛,就看见华玉峯在他身旁,也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喜又惊的说道:“好兄弟,当真是你?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华玉峯笑道:“我笞应过你们的,怎能不守诺言?”
  华千石跟着恢复清醒,知道是华玉峯赶来救她。心中更为惭愧,说道:“宗兄,我真是对不起你。那日我还以为你的诺言不过是说一说来骗我们的,我还曾经想过要依靠宇文子都兄弟呢,虽然得到大哥劝阻,我没这样做,但究竟是起过这个念头。想不到今天几乎被宇文子都所害,反而是你救了我。唉,我、我过去做的错事真是太多了。”
  华玉峯微笑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今後改过向善,往事不必再提。不过你们的走火入魔,我以外力帮助你们,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次大约可以在一个月之内不发作,要想根除,你们还得练咱们先祖所传的正宗内功心法。”
  华千石道:“我也知道祖先尚有上乘的内功心法,但传到我们这代,已是只遗一鳞半爪。”
  华玉峯道:“我可以传给你们。”
  华千石惊喜交集,说道:“想不到我们兄弟竟是因祸得福,今後我若不重新做人,我就是个大混蛋。”
  华千岩问道:“宇文子都那班人呢?”
  华玉峯道:“已经给我们打跑了。”当下把他们在昏迷之中发生的事情与及上官英杰和宇文子都达成的交易一一告诉他们。
  华千石道:“宇文子都这贼子的话只怕不能相信。”
  华玉峯道:“当然不能相信,不过在这两天之内,谅他也不敢来与你们为难。”
  (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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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联袂“取经”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此时方有空暇和他们叙话。
  原来华玉峯到了金刀寨主的山寨之後,知道风鸣玉和霍天云去了和林,他一来由於有与华家兄弟之约,二来也恐怕风霍二人在和林势单力孤,是以在山寨不过住了一晚,席不暇暖,便即动身。周剑琴定要和他同行,金刀寨主和华玉峯的亡父乃是平生知己,他也喜欢得到这位故人之子作为女婿,於是将自己的坐骑和另外挑选的一匹骏马给他们赶路。【燕注:此段梁老有两处笔误。其一、华玉峰早就到了金刀寨,他曾与周剑琴一起接待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又送他们赶往和林,所以不可能是只在山寨住了一晚——似应改为“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赶往和林后,华玉峰一来由於与华家兄弟之约将近,二来也恐怕风霍等人在和林势单力孤,便即动身。”其二、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动身之时,金刀寨主已是“将自己的坐骑和另外挑选的一匹骏马给他们赶路。”所以这时给华周二人的坐骑就应该是“从山寨中精心挑选的两匹坐骑”。】
  谷飞霞道:“真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你们,否则可不知道,怎样才能救得他们兄弟呢。”
  周剑琴笑道:“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这个唱空城计的‘诸葛亮’,恐怕也要给‘司马懿’活捉去了。不过我却是料得到多半会在这里找到你们的。”
  谷飞霞道:“为什麽?”
  周剑琴道:“我们〖未〗【来】到和林,便在路上碰到霍大哥和风妹〖子〗了。”
  谷飞霞道:“怪不得你们来得这样快,原来省却了绕道和林这段路程。”
  华玉峯道:“霍大哥已经告诉我,你们是要到灵鹫峯找寻真经的。但听他们所说的情形,你们此去,恐怕还有许多艰险呢。”
  上官英杰道:“那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华玉峯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不如咱们一起去吧。”
  上官英杰说道:“这敢情好,不过他们两位——”
  华千石道:“只要我们在一个月之内走火入魔之难不再发作,我们也不用害怕宇文子都夫妇。”
  上官英杰道:“但在这几天内你们恐怕是还不能动武的。而且也难保他们不有另外的帮手来到。”
  华玉峯道:“我把本门的内功心法传给你们,在这里陪你们几天。”
  华千岩道:“那恐怕躭搁你们的行程,我另外还有妙法。”
  他说【出】了出来,大家想了一想,都认为可行。
  当晚华玉峯就把能够清除走火入魔的内功心法传给他们。
  (九八一)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击石立誓
  这内功心法本是华家祖传,华千岩兄弟这一支所得的虽然只是一鳞半爪,但同出一个源头,其中奥义,却是一点即明,华玉峯传授了一个晚上,他们已是心领神会。
  第二天他们的外伤已经大减,走火入魔亦已不再发作,功力恢复了五成。
  华玉峯道:“你们只须持之有恒,每天练三个时辰,半年之后,走火入魔之难便可根治。一个月後,也不会发作。”
  千岩、千石两兄弟谢过了华玉峯,忽地问道:“你们说要到灵鹫峯取经,取的可是般若真经?”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也不对他们隐瞒,把得自清凉寺那幅画的秘密和他们说了。
  华千岩有点诧异,说道:“西门化费尽心机,原来得的还是假经。”
  说至此处,不觉叹道:“但为了此经,我们却被西门化利用,做了杀人凶手。上官大侠,我知道你和邓百川的交情非比寻常,你虽然肯原谅我们,我们杀害了邓老镖头的女婿,却是後悔莫及,自己也难以原谅自己。”
  上官英杰说道:“说老实话,我也曾想过替老友报仇,要你们杀人偿命的。但後来见你们终於和西门化这一伙人分手,知道你们实是还有向善之心,我这才改变了想法。杀了你们不如让你们变作好人之後,能够救更多的人。”
  华玉峯道:“上官兄这番话说得真好,悟〖已〗【己】往之不可谏,知来者之可追,所以你们也不用悔不欲生,只须记着上官大侠的这番话,杀了一个人,以後救回十个人就是。”
  华千岩兄弟不觉感极而泣,两兄弟心意相通,不约而同的举掌击碎一块石头,说道:“我们若有违背上官大侠的教言,有如此石。”
  华千石问道:“那失掉了‘红货’的李浩明夫妇怎么样了?”
  上官英杰道:“官府限他们在下个月十五追回失物,交还原主。”
  华家兄弟吃了一惊,说道:“今天正是初一,那不是只有半个月了?”
  (九八二)


第九回 塞外风云 之 实者虚之
  上官英杰道:“不错,此时他们夫妇恐怕已被关在京城刑部的大牢,要是到了期限尚未能有个交代的话,虎威镖局的一众镖师,恐怕也要连累遭殃。”
  华千岩道:“但那部般若真经,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秘笈,你们若然把它交给事主,只怕也要落入西门化那伙人的手中。”
  华千石道:“原来的所谓‘物主’,托他们保的根本就不是‘真经’,为什么要交还他?”
  华千岩道:“要是不给他,那怎样交代?”
  上官英杰道:“这点,两位倒不必为我担心,我最怕对不住好人,对付坏人,我自问还是有点办法的。到时见机而作,把真相说明,看他们的来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华千石说道:“此祸由我们而起,要是李浩明夫妻不能出狱,我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华千岩道:“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去取那部‘真经’,半月之期,期限急促,上官大侠,华大哥,你们还是马上动身吧,莫要为了我们〖躭〗【担】搁行程了。”
  华玉峯本来还想多留一两天照料他们兄弟的,但见他们功力已经恢复五成,上官英杰前往取经也需人相助,权衡轻重,只好依从他们的主意。
  当下他们先放一把火,把华家兄弟那栋房子烧掉。然后骑马下山,华玉峯与华千岩,上官英杰与华千石合乘一骑。下山之时,华玉峯还故意显示内功,纵声长啸。
  放火烧屋,纵声长啸,都是有意让宇文子都知道他们已经和华家兄弟一起走了的。
  但到了山下,华家兄弟却悄悄的又从僻径登山。
  原来在後山有一个只是他们两兄弟知道的山洞,他们就准备在宇文子都的眼眉底下,在这山洞之中继续养伤。这一招似危实安,因为以宇文子都那样深有机心的人,是决计想不到他们在走了“靠山”之後,还敢回来的。而且他们只须再过十天、半月,功力也可完全恢复了。
  上官英杰目送他们兄弟的背影在山上消失,胸中颇有感触,喟然说道:“想当初我也是正邪不分的人,如今我才知道,帮人改邪归正,更胜於救人一命。”
  (九八三)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在世界屋脊奔驰
  快马奔驰,三日之後,他们已是到了中印边境的大吉岭。
  山岭连绵,过了边境,是一片广阔的无人地带。
  虽然还是草原,但地形和他们所走过的回疆和西藏南部草原已是颇有不同,它是属於高原地形的草原。西藏本来就有“世界屋脊”之称,如今他们在喜马拉雅山迤逦而来形成的高原上奔驰,那更是“世界屋脊”的最高点。
  在这种草原上驰骋,极目所及,只见苍苍茫茫的起伏不定的丘陵和片片接踵的草原。乍看过去,此山并不比那山高,而山也并不耸入云天,但实际上却是越走越高的。
  草原上已是难得一见人迹,不过,却也并不寂寞。天上有盘旋的苍鹰,歌声宛似黄鹂的云雀;地上常常会发现成群的野马、黄羊、长颈鹿和青狼,还有一种庞然大物的野牛,这种野牛比狮虎还更凶猛,更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高原空气稀薄,他们都是具有深厚内功的人,在过了大吉岭之後的第二天,呼吸亦已稍感不舒,他们的坐骑可就更难禁受了,这次又受了野牛的惊吓,四匹骏马已是鞭策不前。
  上官英杰说道:“咱们只好靠两条腿走路了。”
  周剑琴道:“我爹爹这匹坐骑久经训练,可能不会走失的。”当下把四匹马在山脚放了,徒步登山。
  他们踏进了亘古以来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山上长满参天的古树,有一种名叫云杉的树木,往往高达二三十丈,毕直的矗立在陡峭的山崖上,好像是守卫名山的巨人。还有一种奇特的景色是,在十分寒冷的高山上居然有许多野花开放,而且竟有碗口般大的不知名的花朵,在冰天雪地之上丛生,灿若云霞。这种奇特的景色,要是未曾身历,他们怎样也想像不到。
  第三天灵鹫峯已经在望。抬头望上去只见旁边的两峯如翅张开,衬上主峯,果然像是一头大鸟。
  谷飞霞道:“看是看得见了,但要走上去,恐怕还得两天功夫。”
  华玉峯有过在西域爬山的经验,笑道:“若是在两天之内能够登上灵鹫峯,已经是好的了。”
  周剑琴道:“那麽在半个月之内,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京城了。”
  (九八四)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怪声杂作
  上官英杰苦笑道:“要在限期之前,赶回去救李浩明出狱是不可能了。但这部般若真经,仍是不能让它落入坏人之手。”
  果然直到第三天,他们方才能够开始攀登灵鹫峯。
  华玉峯与上官英杰功力深厚,呼吸略感不舒,还不觉得怎样。谷飞霞比他们稍逊一筹,也还可以支持。功力较弱的周剑琴登上高处,却是已经感到气促心跳。
  “这灵鹫峯怎的好像越上越高,这麽难上?”周剑琴不觉也苦笑了。
  华玉峯道:“在喜马拉雅山这一系的山脉之中,灵鹫峯还只能算是第二级的高峯呢。最高那座山峯名叫珠穆朗玛峯,那是从来也没有人能够上去的。”
  谷飞霞道:“周姐姐,我和你留在下面,让他们上去。反正取经也用不了四个人。”
  一来周剑琴性子好胜,二来她想到了般若真经和谷家的关系,便不愿意接受谷飞霞的好意,摇了摇头,说道:“这部真经本来应是令尊之物,你不上去,那怎麽行?不必为我担忧,我要是当真上不去的话,那时再歇息不迟。”
  华玉峯说道:“好在也已经上了一半了,咱们一起走吧。”周剑琴知道他是想助自己一臂之力,便道:“好,那你扶我一把。”斜坡越上越险,在华玉峯面前,她可是不敢逞强了。
  忽听得怪声四起,或如战鼓雷鸣,或如空山梵唱,或如猿啼巫峡,或如鹤唳九霄,或如高岗虎啸,……把周剑琴吓了一跳,说道:“怎的从灵鹫峯上吹来的风声这样怪!”
  华玉峯笑道:“这是因为有冰河在山腹之中流动的原故,冰河经过岩石中空之处,由于地形不同,就会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的。并不是风声。”
  周剑琴道:“原来如此。”但不过一会,忽又听得地底似有“隆隆”之声,脚下的石块也似乎在摇动了。周剑琴诧道:“这也是冰河流动的声音吗?”
  华玉峯吃了一惊,说道:“不好,这好像是雪崩!”
  (九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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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死里逃生
  突然间眼前出现一片白濛濛的景象,只听得冰块炸裂之声不绝於耳,跟着石头夹着泥沙,也都滚下来了。
  石头还比较容易躲避,冰块碰着悬岩,体积重的就像滚球一样,遇到阻碍便即飞腾起来,作弧形的抛物线向山谷抛下;体积轻的则爆炸开来,成为无数碎裂的冰块,有如陨星纷落如雨!从高空坠下的冰块,纵然体积很小,碰着了身体,也如弹丸一般。
  华玉峯在西域长大,曾经有过碰上“雪崩”的经验,虽然那次是在山脚看见雪崩,并未身受其害,但对雪崩的知识却是比同行诸人多得多。
  他知道“雪崩”自上而下,冰块和石头滚下来,越坠越多,雪球也越滚越大,故而越在下面,危险越大,严重的雪崩,甚至会引起地壳的震动,层冰也因震裂而倾泻。那时无数巨大的冰岩和雪块都像火山一样喷泻而下,百里之内都可以听到它的轰隆声,在雪崩方圆数里的范围之内生物休想活命。故而碰上雪崩,宁可向接近“震源”的高处跑,不可跑下山来躲避。
  华玉峯连忙叫道:“向高处跑,避开正面!”就在此时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刚好在他头顶落下来。周剑琴此时正是筋疲力倦,华玉峯纵然能够躲得开,周剑琴是决计躲不开的。
  华玉峯双臂一振,运起深湛的内功,托着那块磨盘大的石头轻轻一带,使了“转”字诀,将那大石的去势转了方向,所受的压力大为减轻,石头终於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滚下山去了。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则手拉着手,使出“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从满空飞舞的冰块之中窜〖出〗,几个起伏,“斜飞”出去,登上一个山峯高处。石头雪块果然没有向他们这边滚下来,他们方始喘过口气。
  但华玉峯和周剑琴可不能施展这样超卓的轻功,只能由华玉峯拖着周剑琴跑。
  忽地又是一块大石向他们当头压下,华玉峯仍用前法拨开大石。喘息未定第三块大石又滚到他们面前,几乎是同一时间,第四块大石也在他们头顶落下。
  (九八六)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人为的雪崩
  在这性命俄倾之间,显出了华玉峯的非凡武学,他腾地一脚踢将出去,脚尖轻轻一挑,使了个“卸”字诀,把那块大石挑开;双掌一拨,头顶那块大石也转移了方向,落下山谷之中。他手足并用,方始能够躲过大石“上下夹攻”的灾难,事先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化险为夷的,过後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徼幸”。
  但在他暗叫“徼幸”之时,心里却又不能不感到几分奇怪:“怎的会这样巧,接连几块大石都是对准我们飞来?”
  周剑琴在他帮助之下,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夫,终於也窜出了满空飞舞、满地滚动的石头冰块,和上〖官〗【宫】英杰与谷飞霞会合了。
  但在这短短的路程之中,也还是有几块大石好像对准他们飞来,幸亏他们跑得快,这几块大石都是恰好在他们背後落下,相差不过数丈之遥。
  谷飞霞道:“好厉害!周姐姐,你没事吗?”
  周剑琴道:“没事。”她口说没事,双腿已是酸软得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坐下来说话了。
  华玉峯说道:“这次雪崩恐怕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雪崩,你看那些厚厚的冰层也还未曾震裂,不过,雪崩不会很快过去的,咱们可不能不提防它会扩大,那就一定会涉及这里了!”
  谷飞霞道:“那怎麽办?”
  华玉峯道:“只有再向高处跑!”
  周剑琴叫苦道:“我恐怕是跑不动了,跑得动呼吸也感困难。不如你们上去吧,让我留在这里听天由命。”
  华玉峯道:“我背你上去!”
  周剑琴道:“不,不好!你背着我如何还能施展本领推开石头?要是再有几块大石像刚才那样朝着咱们头顶落下,岂非连累你也要丧命?”
  上官英杰忽地“咦”了一声,说道:“你们看,山上已经没有石头和冰块滚下来了,雪崩大概是已经过去了吧?”
  华玉峯〖道〗:“决不会这样〖快〗过去的!”
  周剑琴笑道:“或许是老天爷保祐咱们呢!”
  华玉峯心念一动,忽道:“我明白了!”
  周剑琴道:“你明白什麽?”
  华玉峯道:“这是人为的雪崩!”
  (九八七)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天外飞来”的冰岩
  周剑琴吃了一惊道:“人为的雪崩?你是说这并非天然的灾祸,而是有人在暗中要害咱们?”
  华玉峯道:“不错,在这高峯上堆积着深不可测的冰雪,坡壁上潜伏着无数容易引起冰崩和雪崩的‘槽印’,就像人身的要害穴道一样,轻轻一点,便足致人於死。假如有人从高处把石头抛下来,事先计算精确,让它从槽印滚过,引起震动,几次之後,便会引起雪崩!”
  话犹未了,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冰块从他们站立之处的悬崖上空坠了下来。
  那块冰块大得惊人,像一座小山似的骤然从天外飞来,压在悬崖上面,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炸裂成无数碎块,震撼得那座横空伸出的百丈悬崖也摇晃起来!幸亏他们是躲在悬崖下面,没被伤及,但眼睛也被狂风颳得不能张开,但觉冰块飕飕的从四边飞过,遍体生寒。
  周剑琴道:“大哥,恐怕是你猜错了吧?这麽大的一座冰岩,难道也是人为之力推得下来的麽?”
  华玉峯道:“一定是人为的!假如是真正雪崩的话,一来刚才不会那麽快停止;二来它的‘馀〖波〗【皮】’也不会突然就改变方向,而且馀〖波〗【皮】的力量一开始就比刚才还大。”
  上官英杰曾在西域浪游数年,对有关雪崩的知识多少也懂得一些,说道:“不错,依此看来,定是有人暗算咱们。他见咱们避到这边,跟着他也转移地点,来到这边的上方推落那座冰岩。从那边的‘雪崩’停止,到冰岩从这边下坠,刚好是他走这段路程所需的时间。”周剑琴一想,她和华玉峯刚避到这座悬崖下边,事故便即发生,依时间推断,觉得上官英杰说的确有道理,否则不会如此奏巧。
  “嗯,如此说来,若是人为,那人的功力岂非、岂非——”周剑琴不由得大大吃惊了!
  此时狂风已经停止,碎裂的小冰块虽然还在纷落如雨,已是不像刚才那样骇人了。华玉峯首先就跑出去,说道:“不错,那人的功力是在咱们之上,但无论如何,也要和他一拚了!”
  (九八八)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三个天竺僧人
  跑出去没有多久,只见一个山坳转角之处,隐约有人。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亦已跟着跑来,上官英杰又喜又惊的叫道:“华大哥,你猜得不错,果然是有人暗算!”
  华玉峯跑在最前面,加快脚步,此时已是看得更清楚了。
  只见三个僧人正在合力推动一座冰岩,冰岩虽然还没给推倒,亦已摇摇欲坠。看他们的服饰和相貌,似乎是天竺僧人。
  华玉峯不禁勃然大怒,“哼”了一声,喝道:“枉你们是佛门弟子,心肠竟然如此毒辣!我与你们何冤何仇,因何要制造雪崩来害我们?〖”〗处此境地,他是必须尽快的制止这三个僧人推动冰岩了,故此他等不及上官英杰与谷飞霞上来帮手,就单独飞奔向前。
  那三个僧人停止推那冰岩,也向着他迎来了。
  他们在山坳处挡着去路,该处地形极为狭窄,只能容得个人通过的。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瘦矮僧人,说出话来,声音却是有若洪钟。
  “灵鹫峯是佛祖得道的圣地,不容凡夫俗子攀登,你们快快滚下去,否则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说的汉语涩硬异常,但咬音嚼字,倒也相当清楚。
  华玉峯喝道:“你们这些凶僧,还敢自居佛门弟子?我叫你们滚开!”双方已然碰上,华玉峯无暇多说,呼的一掌,就向这个僧人推去。
  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声如郁雷。这一掌华玉峯用上了八成功力,震得那僧人幌了两幌,却也没有把他推动。
  华玉峯喝道:“滚不滚开?”第二掌再向前推出,此时已是用上了十成功力了。
  另外两个僧人一个跟着一个的站在那僧人背后,各以一只手掌,抵着前面僧人的背心。
  陡然间华玉峯只觉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饶是他内功深厚,这霎那间也觉胸口如受铁鎚击了一下似的,胸中气血翻涌,不由自己的退了两步。
  (九八九)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连体运功
  原来这三个天竺僧人练有一门“连体运功”的功夫,三人合力,可说是无坚不摧,从来未曾遇过敌手。
  如今华玉峯虽然退了两步,已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他们以为华玉峯一定会给他们震得坠下深谷,粉身碎骨的。
  不敢怠慢,那三个僧人跟着向前踏上两步,前面那个矮瘦的僧人双掌紧紧贴着华玉峯的掌心,华玉峯要想摆脱也摆脱不开了。
  这三个僧人都是具有“龙象功”的,“龙象功”是源出天竺“那烂陀”寺的上乘武功,掌力之刚猛,比起中土少林寺的“金刚掌”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三个僧人虽然未练到最高境界,功力亦有深浅不同,但三人“连体运功”,已是胜过华玉峯不知多少。
  华玉峯紧咬牙关,拚命抵挡,只觉对方的内力源源不绝的压挤过来,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那股力道竟似无穷无尽似的。华玉峯不禁暗暗叫苦,自知已是抵挡不住。但在这紧要的时刻,他必须拚命支撑,支撑多一刻就是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谷飞霞已是首先来到。但却有“不知从何入手”之感。
  那三个僧人是鱼贯而立和华玉峯拚掌的,在这样狭窄异常的地形中,谷飞霞根本无法挤得进去。
  没有办法之中,唯有使用险招了。
  救人如救火,谷飞霞无暇思索,便即施展绝顶轻功,身形平地拔起,挥舞长鞭,凌空下击。
  後面那两个人各自腾出一只手,发出劈空掌力。一只手仍然抵着前面同伴的背心。
  谷飞霞的软鞭尚未落到他们身上,那股刚猛的劈空掌力已是震得她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觔〗【斛】斗。
  幸亏她的轻功造诣极佳,一个倒头〖觔〗【斛】斗,居然能够在半空中移转方向,缓和了下坠之势,轻轻巧巧的落在侧边的悬岩上。虽然没给震伤,呼吸亦已为之不舒,不禁暗暗叫了一声“好厉害!”
  但也幸亏有她这麽一个狙击,华玉峯才得到片刻的喘息机会。
  (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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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惊心动魄的狙击
  华玉峯站稳脚步,挡住那矮瘦僧人的掌力,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亦已来到了。
  上官英杰道:“怎麽样?”
  谷飞霞道:“这几个番僧的功夫甚为古怪。”
  上官英杰看了一眼,说道:“我看他们的龙象功练得还未到家,咱们再试一试!”
  两人施展“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身形平地拔起,比谷飞霞刚才跃得更高,疾如鹰隼的俯冲而下。
  上官英杰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先扑下来。他左掌拍出,挡一挡对方的劈空掌力,右手却把暖玉箫凑到唇边,“呜”的吹了一声。
  他这暖玉箫乃是武林异宝,从箫管吹出的罡气热可炙人。
  那两个僧人虽然没给点着穴道,却已有点筋酥骨软的感觉。他们是必须全力以赴,不能仍然腾出手来,抵着前面同伴的背心了。
  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谷飞霞跟着唰的一剑刺下。
  那两个僧人是站立在仅能容得立足的狭窄地形之内,根本无法躲避,唯有强力反击。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身子悬空,比拚掌力,自是难免吃亏,好在这一招“比翼双飞”他们练习有素,配合得宜,此时他们所遭遇的危难,亦已是早有准备了的。
  两人心意相通,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双手一握,倏地又是一个倒翻觔斗,斜飞出去。
  那两个僧人被他们这一下凌厉之极的攻击,亦已不能稳住身形,只能像他们一样,施展轻功,跳将起来,“斜飞”出去,找寻立足之处。
  距离量近的可资立足之处,就是谷飞霞刚才降落的那座悬崖。
  可是那座悬崖上端形如笔尖,也是只能容得两个人立足的。
  如今却是四个人都在同时向那悬崖飞跃过去。
  谷飞霞抢快一步,首先踏上悬崖,但那两个番僧却是同时撞来,要把她挤落。
  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相差不过亳黍,上官英杰亦已冲下来了。
  只听得一声尖叫,有个人堕下悬崖!
  (九九一)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凶僧跌下悬崖
  原来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上官英杰的玉箫点着了在他前间那个僧人足跟的“涌泉穴”。涌泉穴被点,那僧人的气力登时消失,失足跌落悬崖。
  但在他未曾被点着穴道之前,劈空掌力已经发出了的。
  在三个天竺僧人之中,以和华玉峯对掌的那个矮瘦僧人功力最高,被上官英杰点着穴道这个僧人功力最弱,但他加上了功力次高的师兄,两人“连体运功”发出的劈空掌力,谷飞霞却已是抵挡不住了。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谷飞霞一招“玉女投梭”,刺着了第二个天竺僧人,自己也给那股劈空掌力震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跌下悬崖,而上官英杰的脚尖也还未曾着地。
  那个僧人也真顽强,发觉背後有人,身子悬空,反手就是一掌。
  上官英杰一个“蹬腿”,踢个正着,那僧人被他踢落悬崖,他却借力使力,翻身腾起,刚好接着跌下来的谷飞霞。两人手拉着手,使出“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一个“斜飞势”,抓着悬崖旁边伸出来的石笋,这才得以平安无恙地爬上悬崖。
  上官英杰被那凶僧一掌击中,此时方始觉得隐隐作痛,运气三转,这才能够说出话来,叫了一声:“好险!”
  他们定了定神,正想过去看看华玉峯和那功力最高的天竺僧人打得怎麽样,忽听得“轰隆”一声,跟着是周剑琴的欢呼。
  原来那僧人失了两个高手相助,虽然已经把龙象功极力发挥,也还抵敌不住华玉峯的排山掌力,终於给他震得骨碌碌的滚下山坡。
  华玉峯亦是疲累不堪,歇息了好一会,四人方始又再聚拢,商量登山之计。
  周剑琴刚才虽然没有加入战团,但在躲避“雪崩”之时,气力消耗已是不小。四人之中她的功力较弱,此时尚未恢复过来。
  华玉峯看看天色,说道:“可能随时都会颳风,越上去就越难行了。”
  谷飞霞道:“周姐姐,不如你和华大哥留在此处给我们把风吧。”
  周剑琴经过这场灾难,她虽然并未胆怯,却也有点害怕由于自己不济需要他们照顾而连累他们了。
  (九九二)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分道扬镳
  果然华玉峯话说未久,天色就开始变了。本来是碧空如洗的蓝天堆起了乌云,开始颳风了。冰碴被风吹得满空飞扬,像雨点一般打落他们身上。
  周剑琴已是不敢逞强,说道:“我留下来给你们把风也好,不过却无需华大哥留在这儿陪我。”
  谷飞霞笑道:“你们万里同行,形影相随,到了这名山胜地,反而要你们两口子分开,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周剑琴啐了一口,说道:“人家和你说正经话,你却拿人家开玩笑。”
  上官英杰道:“说正经的,我们上去按图索骥,若然孤身一人,恐防会有意外,当然不好;但两个人那就合适不过了,无需三个人的。我们可能要进入洞窟寻经,倘若没人留在外面把风,万一有人偷偷上来暗算,我们也不知道,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华玉峯也不放心只是让周剑琴一个人留下来,於是说道:“上官兄这话也说得有理,只是君为其难,我为其易,我可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上官英杰笑道:“你这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才是,假如有强敌来袭,你们就是要挡头阵的了。怎能说在下面把风比我们在上面寻经更容易呢?”
  当下议定不管山上山下,倘有意外发生,便以长啸为号。必要时可以抽出华玉峯上山接应,周剑琴这才同意。
  他们所在的那座悬崖,居高临下,又可躲避风雨,正是一个最佳的“监视哨”,周剑琴以石为枕,笑道:“好,华大哥,那我就和你轮流看守吧,我可要先睡一觉了。”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冒着大风,继续爬山。
  越到高处,越是难行。幸亏他们内功深厚,缓缓呼吸,还可以抵受高山上空气稀薄的困难。但加上越颳越大的风,却给他们添了许多阻碍。往往骤然一阵狂风,把他们颳得要退後十余步,待到风过之后,又要耗掉许多体力方能爬回原处。
  将到灵鹫峯的峯巅之时,是一个凸出的山坳,受的风力更大。
  (九九三)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登上峯巅
  狂风卷着积雪,吹得人难以前进。岭上诸峯,终年雪盖,只有这面山坡,因经常被狂风吹括,积雪括得干干净净,露出赭色的岩石,与周围景色大不调和,更增荒凉寂寞之感,令人悚然生惧。
  天色沉暗,狂风括了一会,暴雨亦降。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在狂风暴雨中匍匐前行,饶是他们武功超卓,手足亦已给磨得伤损流血,呼吸也越来越见艰难。
  好不容易爬上峯巅,此时已是月上中天的午夜时份,狂风暴雨早已停止了。
  只见一钩新月在灵鹫峯上泻下幽冷的清光,许多奇形怪状的冰塔、小磨菇,好像是巧手匠人用宝石堆砌出来的景物,映衬着透明的翡翠般的冰川,周围数里之内的景物都看得甚为清楚,构成了奇丽无俦人间罕见的画图。
  谷飞霞笑道:“不管是否取得真经,能够来到这个人间仙境,咱们的这番辛苦,也是值得的。”
  话虽如此,她已是疲累不堪。好在狂风暴雨已经过去,呼吸可以稍为舒畅一些。
  上官英杰还能支持得住,比她好些,不过亦已是没有多少气力了。
  “咱们先睡一觉,明天再去寻觅真经吧!”谷飞霞道。
  上官英杰说道:“好,咱们轮流守夜,你先睡吧。”
  谷飞霞笑道:“自从咱们攀登此山以来,从未碰上过猛兽,想必是在高峯之上,猛兽也难生存的。只有一些吃草的小动物才能生长,你怕什么?”
  上官英杰道:“我不是害怕猛兽,是害怕敌人侵袭。”
  谷飞霞道:“想要和咱们抢夺这部真经的敌人虽多,料想也还不会这样快就来到的吧?”
  上官英杰道:“无论如何,总是小心为妙!”
  谷飞霞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好,那你小心点儿,我可要先睡一觉了。嗯,我有生以来,从没有今天这样感觉疲倦的,纵然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刚说到“不管”二字,忽见上官英杰把身体遮在〖她〗【他】的面前,好像发现什么似的。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野兔从一个冰胡同里窜出来,转眼逃得无踪无影。谷飞霞笑道:“大惊小怪,几乎给你吓了我一跳!”
  (九九四)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怀疑有人埋伏
  上官英杰却是神色凝重,好像喃喃自语的说道:“奇怪!”
  谷飞霞道:“有什么奇怪?”
  上官英杰说道:“这只白兔为什么无端端的跑出来?”
  谷飞霞不觉“噗哧”一笑,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令你奇怪呢,原来你是琢磨这只兔子。这有什麽奇怪,它见了人,当然害怕。”
  上官英杰道:“可疑之处就在此了。它在这座雪峯之上,身体较大的野兽都未见过,那能够见过人?”
  谷飞霞道:“正因为如此,所以它以为是什么怪物,才要逃跑。”
  上官英杰道:“它躲在这冰崖后面,距离咱们还远着呢,怎能看见咱们?”
  谷飞霞道:“或许它是因为雨过天晴,出来游玩呢?”
  上官英杰道:“它是在嘶叫飞逃,这么一副惊慌逃窜的模样,怎会是出来游玩?不过你说的其中一点也有道理。它可能是给人吓跑的,那个人就是躲在那个〖冰〗【沙】胡同之中。”
  谷飞霞也给他说得有点起疑,说道:“好,那么咱们过去看看。”
  踏入那条“〖冰〗【沙】胡同”,四面〖冰〗【沙】壁有如明镜,一目瞭然。〖冰〗【沙】壁上只有他们二人的影子。
  谷飞霞笑道:“这你可释疑了吧?”
  上官英杰说道:“能够上来这里的人,武功料想也不会在咱们之下,他有心避开咱们,如何还找得着?”
  谷飞霞道:“哦,原来你刚才把身体遮住我,敢情就是害怕有人在这条〖冰〗【沙】胡同里把暗器打出来。”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你别忘了,在咱们的敌人之中,宇文子都那婆娘和柏列等人,可都是擅於使用喂毒暗器的高手。”
  谷飞霞笑道:“倘若当真是他们,他们躲在这里,当然看得见咱们爬上此山时那副累得不堪的模样,为什麽他们不乘机落井下石?却要避开?”
  上官英杰听她说得有理,笑道:“或许是我瞎猜疑了。但也许是对咱们并无坏意的人。”
  谷飞霞道:“倘是这样,那咱们也无须恐惧。好,我可没功夫和你琢磨兔子了。”
  她实在太疲倦,一卧倒便即熟睡。上官英杰可还是有点惊疑不定。
  (九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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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高山缺氧 影响武功
  上官英杰小心翼翼,在旁守护。直到天色大明,方始将她唤醒。
  谷飞霞揉揉眼睛,只觉阳光刺目,张开眼睛说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叫我起来?咱们说好了轮流守夜的。你快去睡两个时辰吧。”
  上官英杰说道:“我盘膝静坐,已经可以替代睡眠了。你怎么样,精神恢复了吧?”
  谷飞霞笑道:“我一觉睡到天亮,现在只是感觉有点饥,想吃点新鲜东西。”
  上官英杰道:“好,那麽咱们先去捉两头野兔,吃饱了再找般若真经。”
  好不容易见到一头野兔,避入冰胡同里,上官英杰正要用石头打它,谷飞霞道:“不要打它!”上官英杰道:“为什么?”谷飞霞道:“像是昨晚那头白兔。它已经受过咱们一次惊吓,怪可怜的,别害它了。”
  上官英杰笑道:“雪峰的兔子,都是这么通体纯白的,你怎的知道它是昨晚那头兔子。不过,话说回来,这麽可爱的小动物,我也舍不得把它吃进肚子里去。”
  说起昨晚的事情,谷飞霞禁不住问道:“昨晚你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物吗?”上官英杰道:“没有。”
  谷飞霞笑道:“我早说过你是疑神疑鬼的了。在这高耸入云的雪峰上,想找一头野兽都难,那里会得有人?”
  上官英杰笑道:“现在我倒真是想找一头野兽了。”原来在那日“雪崩”之时,他们的乾粮袋混入冰屑泥沙,十分难以下咽。
  说话之间,忽见一头雪羊跑过,两人连忙跑去追逐,那知雪羊是最胆怯的动物,不追犹可,一追它,它从未见过人,只当是什么凶恶野兽,放开四蹄疾跑,两人那追得上?上官英杰用石头打它,石头也落在它的後面。
  谷飞霞叹口气道:“真是奇怪,来到这个怪地方,我的轻功也好似大不如前了。”其实不是他们的功夫减退,而是在高峰上空气稀薄,任是盖世英雄也得受到影响,那能像在平地一样来去自如。
  上官英杰笑道:“那咱们只有吃最後一份乾粮了。”
  谷飞霞道:“咦,这果子好鲜艳,不知能不能吃?”原来她在一座冰蘑菇下面,发现颜色殷红的不知名野果。仔细察看,发现有好像给鸟啄过的果实,说道:“鸟可以吃,大概是可以吃的。”
  (九九六)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忽觉身轻如燕
  放入口中,只觉芳香沁脾,鲜甜无比。谷飞霞大喜说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果子,大哥,你也尝一个。”
  上官英杰身上还藏有霍天云与他临别之时,赠给他的两颗碧灵丹,心里想道:“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能祛百毒,纵然这果子有毒,料也是无妨。”他见谷飞霞吃得津津有味,不想扫她的兴,於是也跟着她拿起果子来吃。
  吃饱了果子,两人开始在这灵鹫峯头寻找般若真经的藏处。
  那幅画已经给宇文子都的妻子抢去,不过好在谷飞霞已将那幅图画牢记心中。虽然没有画图对照,也等於是按图索骥了。
  可是这灵鹫峯地方也很不小,谷飞霞想要找寻画图上有标志的那个地方,只凭自己的记忆,可还是委实不易。
  灵鹫峯有一处地方,岩石凸出,有如鸟啄。谷飞霞脑海中重现那幅图画,说道:“图中有标志之处,好像就是这个地方了,咱们上去看看。”
  这是灵鹫峯最险峭的地方,他们刚才追赶不上那只雪羊,已经知道在这高峯之上,他们的轻功已是大大打了折扣。要爬上这麽陡峭的悬崖,两人都是感觉殊无把握。但岂能入了宝山空手回,当然无论如何,也要试它一试了。
  说也奇怪,攀登的结果,却是不如他们预料那样困难。有一次谷飞霞跃过一道冰裂缝,竟有身轻如燕的感觉。
  谷飞霞自己也感到奇怪,说道:“灵鹫峯是佛教圣地,难道是佛祖保佑咱们麽?刚才追赶雪羊的时候,我还不能施展这样轻功的,不知怎的,如今又能施展了。好像比起在平地还更能纵跃自如呢,呼吸也好像没有昨天初上来时的困难了。”
  上官英杰道:“是呀,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
  谷飞霞笑道:“莫非刚才咱们吃的乃是仙果?”
  上官英杰笑道:“那有这样灵异的仙果?”
  谷飞霞道:“那为什麽会这样呢?”
  上官英杰无法说出个“道理”,只能笑道:“反正咱们已经攀登终点了,就当是老天爷保佑咱们吧,不必费神多想它了。找寻真经才是紧要的事情。”
  范围虽然已经缩小了许多,但怪石嶙峋,也还是有“不知从何入手”之感。
  (九九七)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推开封洞大石
  谷飞霞忽道:“大哥,你来看看,这块石头似乎有点古怪?”
  上官英杰道:“什麽古怪?”
  谷飞霞道:“这块石头上有些皱纹似乎不是天然的。”
  上官英杰仔细一看说道:“不错,好像是用金刚指之类的武功划出来的,只因年深日久,受到风雨侵蚀,看上去就几乎可以同天然的纹理混淆了。”
  谷飞霞又惊又〖喜〗【善】,说道:“谁人能有这等功力,料想当是当年藏经的那位高僧无疑。啊,果然不错,他在上面刻的是梵文。”
  上官英杰诧道:“你懂梵文?”
  谷飞霞道:“你忘记了咱们失去的那幅画,上面本来是在一块石头上写有梵文的麽?我曾向无相上人请教,识得其中真经二字。”
  上官英杰喜道:“那就一定是这块石头,咱们试一试把它推开。”
  用力一推之下,石头发出轧轧声响,但却动也不动。
  谷飞霞苦着脸道:“咱们推它不动,怎么办?”
  上官英杰说道:“它已经比别的石头好像松一些了。你仔细瞧瞧,可以看得出来的。别的似这般形状横伸出来的石块是连着岩壁,亦即是整座石岩的一部份的,所以你推那些石块,必然更加纹丝不动。这块大石头则看得出是用人力移来封闭洞门的。”
  谷飞霞道:“就算你说得对,咱们没有那人的功力,移不开这块封洞的大石,又怎生进去?”
  上官英杰道:“让我再仔细看看。”
  他端详了一会,说道:“咱们先挖松了周围的泥土。”
  做了这步功夫之后,上官英杰说道:“你跟着我的手势,稍为斜向上方,先从正面再从反面推它。”
  谷飞霞依法施为,这次果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把大石推动了。上官英杰叫道:“放手!”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块大石头已是从悬崖上滚下来,飞起无数碎石,尘土飞扬,连阳光都给染成了黄色。幸亏谷飞霞闪躲得快,未遭波及。
  大石滚了下去,果然发现了一个岩洞。
  谷飞霞喜道:“大哥,你怎的会懂得用这法子推开石头?”
  (九九八)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如入仙境
  上官英杰说道:“木工泥工我都做过,这块大石既然是别处移来封闭洞口的,只须顺着洞口的地势推它就行。你没有经验自是不成。”
  谷飞霞笑道:“好在有你这个富於经验的大行家陪伴,否则这次我可真是如入宝山空手回了。闲话少说,咱们进去吧。”
  上官英杰道:“且慢。”
  谷飞霞道:“还等待什么?”
  上官英杰道:“封闭了千百年的洞穴,内中必有秽气,贸然进去,可能中毒的。必须先驱秽气。”
  说罢拔出佩刀,割下一丛乱草,堆在洞口,擦烧火石,烧起火来。谷飞霞笑道:“好,我又学了一招。”当下也用宝剑割下松枝,束成火把。加了几次柴草,待洞中的秽气消散之後,这才高举火把,踏入岩洞。
  出乎他们意外的是,洞中的空气倒并不怎样污浊,而且也不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黑暗。
  原来洞中也有亘古不化的冰块,或凝结在岩石上,或堆积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如蘑菰,如莲藕,如笔塔,如镜台。寒光耀目,蔚成奇景。
  谷飞霞笑道:“这才是天然的冰宫,比玛芝所住的那座冰宫还更令人有如入仙境的感觉。”
  上官英杰说道:“想不到这个岩洞这样大,看来要找寻那本真经恐怕还得费许多气力呢。”
  二人如入山阴道上,目不暇给,不知不觉,已是进入腹地。谷飞霞忽地停下脚步,说道:“你看这里好像小姐的闺房。”
  原来在浅红色的岩〖壁〗【岩】上,出现一组乳白色的石雕,好像半掩低垂的罗帐,在石柱之间,围成小小一间“房子”,有个长方形的石台,石台的壁上有凸出来的一块明如圆镜的冰块,就像一面明镜一般。而且在石台上还有一个盒子。
  谷飞霞笑道:“你看这不像梳粧台吗?连粉盒都有了。”
  上官英杰忽地“咦”了一声,说道:“这盒子、这盒子……”惊喜之情,溢于辞表,急切之间,竟然说不下去。
  谷飞霞诧道:“这盒子怎么样?”
  上官英杰喘过口气,定了定神,说道:“这盒子不像是石头和冰块,恐怕真的是个白玉盒子!”
  谷飞霞连忙走进去在那“梳粧台”上试拿这个盒子。
  (九九九)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盒中毒针
  果然毫不费力,只是双指轻轻一拈,就把那盒子拈了起来。
  谷飞霞呆了一呆,大喜说道:“你料得不错,果然是真的,真的白玉盒子!这,这……”狂喜之下,欢喜得几乎也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上官英杰已经恢复镇定,微笑说道:“不错,这盒子里藏的想必就是那部般若真经了。”
  谷飞霞道:“好,且让咱们看看这部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秘笈是怎么个模样?”
  正想揭开盖子,上官英杰心念一动,叫道:“不可!”
  谷飞霞怔道:“为何不可?”
  上官英杰道:“把盒子给我!”他无暇解释,赶忙先把那只盒子从谷飞霞手里接过来。
  谷飞霞惊疑不定,说道:“大哥,你是怕这盒子装有机关么?藏经的是位高僧,想不至於存心要害人吧?”
  上官英杰说道:“小心一点为妙,让我打开它吧。”
  谷飞霞道:“你怕我受暗算,你就不怕暗算?”
  上官英杰道:“你躲过一边,我自有办法。”把盒子抛起,迅即伸出中指在盒底一弹。
  他用的是上乘内功的“弹指神通”功夫,一弹之下,盒子飞上空中,盒盖就在空中打开了。
  只见一丝丝的金光闪烁,一丛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在空中散开。盒子跟着也跌下来了。盒子里空无一物!
  谷飞霞咋舌说道:“好险!要是我刚才拿在手里打开,〖纵〗【踪】有天大本领,恐怕也躲不开这一丛梅花针了。不是咽喉给它射个正着,眼睛也会给它射瞎!”
  上官英杰拿起一枚梅花针仔细看了看,说道:“这种梅花针不是普通的梅花针,是淬过毒的见血封喉的梅花针!”
  谷飞霞越发吃惊,皱眉说道:“那位藏经此处的前代高人,何必如此处心积虑,盒中藏下毒针,引诱千百年後的武林人士来找真经,加以谋害?”
  上官英杰说道:“倘若是千年之前藏下的毒针,那早就消失功效了。依我看,连这机关在内,毒针恐怕是新近才放进去的!”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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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不知道之前的91期缺文,没有拍照,谁知道还有其他的缺文吗?等机会再去拍一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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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2 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91期还有缺文吗?第十回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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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上了西门化的当
  谷飞霞拿起一枚梅花针仔细察视,只见针尖隐隐有蓝色的光芒,果然是新淬的毒针,决非远古遗物。
  谷飞霞越看越是惊诧,忽地叫起来道:“我、我知道了!”
  上官英杰道:“知道了什麽?”
  谷飞霞道:“我知道是谁谋害咱们的了!”
  上官英杰道:“是谁?”
  谷飞霞道:“这是西门化的毒针,我曾经中过他的这种毒针的。”
  上官英杰叹口气道:“我亦已料到是他了。想不到咱们历尽万苦千辛,到头来还是上了这个奸贼的当。”
  谷飞霞道:“只是我还有一事未明,他既然布下这个陷阱,盒中的真经当然是他取去的了,为何他还要阻挠咱们上灵鹫山取经?”
  上官英杰道:“你说的‘阻挠’,可是指柏列、宇文子都兄弟这一些人,从出了雁门关开始,一路之上,就不断要谋害咱们么?”
  谷飞霞道:“不错。还有若波法师和布达拉宫那个护法僧人也是。这些人不都是他的一伙么?真经既然给西门化取了去,他们何必要费那麽多气力阻挠咱们,让咱们跌入西门化的陷阱白送性命,那不是更好麽?”
  上官英杰叹道:“西门化是害你爹娘的仇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心狠手辣?不错,这些人是和他一伙,但在他们之间也还是勾心斗角的。你别忘了这些人也是要取得真经的啊!”
  谷飞霞道:“你是说他连这些人也想谋害?”
  上官英杰说道:“要是他们也能够跑到这里找寻藏经的话,西门化自是不惜让他们遭殃。不过依我推测,他布置这个陷阱主要还是对付咱们,他以为那些人是不会知道藏经的秘密的,咱们那幅画图被宇文子都的妻子抢去,这是以後的事情。〖”〗
  谷飞霞道:“他主要是对付咱们,这当然是无疑的了。那麽他在江湖上散播谣言,说是真经已落在你或霍大哥的手中,这又是什么用意?”
  上官英杰道:“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移祸东吴’,二来也令别人不会怀疑真经是落在他的手上。”
  谷飞霞甚为沮丧,说道:“这次咱们可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如入宝山空手回了。真是不值!”
  (一○○一)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发现真经
  上官英杰笑道:“此经胜彼经,有真未必真,明心自见性,三戒戒贪嗔。华岩法师圆寂之时作的这四句偈语,倒好像是预知今日之事呢。咱们虽然上当,也没损失什么,已是不幸中之幸了。何不学一学华岩法师的豁达,不要再为此事烦恼了。”
  华岩法师的偈语本意是说佛门典籍的“般若经”胜过武林秘笈的“般若真经”的。如今上官英杰用来替谷飞霞开解,倒也是甚为适合。
  谷飞霞笑道:“你对佛学似乎颇有心得?”
  上官英杰笑道:“那谈得上什么心得,只不过偶然翻阅过几本佛经而已。对啦,我还记得一个最著名的偈语,念给你听好不好?”
  谷飞霞道:“那位高僧的偈语?”
  上官英杰道:“是禅宗六祖获得师父以衣钵相传那四句偈语。可能你早已听人说过的了。”
  谷飞霞道:“故事是不是这样:最先是五祖的首座弟子神秀作了四句偈语: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免使染尘埃。当时六祖不过是个干粗活的僧人,他在旁边舂米,也作了四句偈语: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五祖认为他更能悟道,是以把衣钵传了给他。”
  上官英杰道:“对,你记得比我还更清楚。既是本来无一物,那还管它什麽真经假经?”
  谷飞霞如有所悟,忽地跳起来叫道:“有了,有了!”
  上官英杰怔了一怔,道:“什麽有了?”
  谷飞霞道:“明镜亦非台呀!”口中说话,已是把“梳粧台”上那块恍如嵌在壁上的一面明镜的坚冰一推,一推之下,只见壁上出现中空之处,藏着一个与刚才他们在石台上发现的那个盒子一模一样的盒子。
  上官英杰又喜又惊,呆了半晌,说道:“到底是你聪明,这个盒子里藏的一定是真经了。”
  谷飞霞道:“这个盒子料想不是西门化设下的陷穽了,但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上官英杰仍用前法,以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开盒盖。果然这次不是射出毒针,而是跌下一本贝叶书了。
  (一○○二)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一真三假
  谷飞霞拾起那本贝叶经,揭开来看,大喜说道:“一点不错,果然是般若真经。这四个字的梵文我认识的。”
  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秘笺落入他们手中,虽然他们原意只是想救李浩明,并非贪图经上的绝世武功,亦是情不自禁的欢喜如狂了。
  过了一会,谷飞霞开始冷静下来,说道:“真是佛祖保佑,般若真经终於落在咱们手上,而不是落在坏人手中。但奇怪的是西门化怎麽肯空手而回?”
  上官英杰笑道:“他不能妙悟禅机,找不到这部真经那又有什麽办法?”
  谷飞霞道:“不知外面那个盒子原来藏的是什麽?”
  上官英杰说道:“或许本来空无一物,或许也可能是部假经。”
  谷飞霞道:“依我看是後一个可能大些,否则他无须如此多方掩饰,还要造出一部假经来诬陷邓不留掉包了。只是他不懂古代梵文,也可能直到现在他还未知他得到也只是一部假经。”
  上官英杰笑道:“不错,据若波法师所说,西门化给他看的那部所谓般若真经根本就不是古代梵文。”【燕注:前面应该未曾有过此事吧?】
  谷飞霞道:“只是我还有一事未明,达赖喇嘛驻京使者托李浩明送到清凉寺去的那部般若真经又是怎么个来历?难道都是假的。”
  上官英杰说道:“真经只能有一部,咱们得到的既然是真的,其它当然都是假的了。”
  谷飞霞笑道:“那麽世间就有三部假经了,一是李浩明保的那部,一是西门化从这里取得的,一是西门化自己後来又假造的一部。嘿嘿,三假一真,这真是可笑之极!”
  上官英杰说道:“咱们这部贝叶经,可也要拿回去给无相上人看一看,才能断定是真是假呢。”
  谷飞霞笑道:“我相信这部决不会是假的了。即使是假,只要西门化得到不是真经,我也禁不住要从心里笑出来了。嘿嘿,他以为可以捉弄咱们,殊不知咱们却是因祸得福,而他自己反而受了古代高僧的捉弄。”
  谷飞霞笑得弯下了腰,忽地皱起眉头,笑声也突然停止。上官英杰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霞妹,你怎麽啦?”
  (一○○三)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柏列偷袭
  谷飞霞道:“不知怎的,我感到胸口有点作闷,肚子也好像有点隐隐作痛。”
  上官英杰笑道:“俗语说笑痛肚皮,恐怕是你笑得太厉害了。”
  谷飞霞半信半疑,说道:“我可从未试过这样作痛的,不像是因为笑得一口气转不过来的模样。”
  上官英杰道:“痛得厉害吗?”
  谷飞霞道:“不算厉害,只是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好像内脏被轻轻牵扯在抽搐一般。唔,现在这种感觉又过去了,但胸口还是作闷。〖”〗
  上官英杰道:“让我给你看看。”正待把她的脉,却突然将她身子推开。
  谷飞霞莫名其妙,说道:“大哥,你,你——”“干嘛”二字未曾说得出口,只听得“叮”的一声,一枚蝴蝶形的飞镖已是从她头顶飞过,碰着了前面的石壁。同时上官英杰也在大喝道:“什麽人偷施暗算,给我滚出来!”
  原来上官英杰在弯下腰准备替谷飞霞把脉之时,忽然在对面的那块形如“明镜台”的〖冰〗【沙】壁上,发现有个人影,在他们後面的两条石筍之间闪了一闪。幸亏他在无意之中发现,及时把谷飞霞的身子推开,否则这枚薄如蝉翼蝴蝶镖无声无息的打来,刚好就要打中谷飞霞的後脑了。
  上官英杰话犹未了,躲在石筍之间的那个人影已是现出身形。是冰宫的那个玛芝的管家柏列。蝴蝶镖正是柏列的独门暗器。
  出现的还不仅是柏列一人,另一个人也在乱石丛中跃出来了。是曾经和上官英杰交过一次手的,那个精通梵文的密宗高手若波法师。
  若波法师说道:“般若真经应是属於佛门弟子的秘笈,老衲别无恶意,只是向两位施主化个缘。”
  上官英杰冷笑道:“天下那有这样占人便宜的化缘?亏你自称是佛门弟子,竟是贪嗔之念未除,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柏列则在阴恻恻的说道:“善〖财〗【门】难舍,我知道你们当然不肯放弃到口的馒头。但你们可也得仔细想想,固然我们没把握从你们手上夺取真经,但动起手来,你们也没把握稳操胜券吧!”
  (一○○四)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花言巧语
  上官英杰说道:“这话倒也不假,我确实没有必胜你们的把握。那麽你意欲如何?”
  柏列说道:“你们费了许多心力,我也不好意思白要你的。与其咱们斗个两败俱伤,不如分享如何?”
  上官英杰道:“如何分享?”
  柏列说道:“你把真经取出来,请若波法师译成汉文,念给大家听。大家记牢了,就把原经毁去。这样除了咱们四个人之外,真经的秘密就永不会给他人知道了。你说可好?”
  谷飞霞忍不住斥道:“你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可知我们不是三岁孩童,焉能上你的当?”
  柏列说道:“公平分享,怎能说是我们占了便宜?”
  谷飞霞冷笑道:“谁知你们这位大法师念出来的是真经还是假经?”
  若波法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合什说道:“佛门弟子不打诳语,说老实话,贫僧本来不想俗家弟子获得这部秘笈的,但如今柏列居士提出这个分享的办法,可以免掉干戈,倒是符合佛祖慈悲的意旨。贫僧如今已决意改变初衷,一定不会乱译经文,欺骗你们。”
  谷飞霞冷笑道:“好一个佛家弟子不打诳语,我们也领教得多了。我也和你说老实话吧,纵然你译出来的是真正经文,我也不能让你们得到这秘笈上的功夫!”
  若波法师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大家本来讲的一个‘信’字,女施主不肯相信贫僧的说话,那可真是没有办法了。”
  柏列说道:“谷女侠请仔细想想,一来彼此没有取胜的把握,在这高峯之上拚斗,比之平地危险百倍,同归於尽的可能极大;二来纵然你们能够胜得我们,恐怕也不能平安的把这部真经带下山去,宇文子都和布达拉宫的大护法,据我所知,都已经赶来了呢。第三,我们亦非坐享其成,你们不懂梵文,这位若波法师则是精通梵文的高僧,他念给你们听,毁了原经,等於毁掉祸根,岂非两全其美?至於说到怕若波法师欺骗你们,这是绝对不会的。你想以他的身份,他能够作出这种事情,不怕你们张扬出去吗?谷女侠,你再考虑考虑!”
  (一○○五)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揭发阴谋
  谷飞霞唰的拔出剑来,喝道:“少说废话,想要这部真经,凭本领来取!我们宁可同归於尽,决不同流合污!”
  柏列苦笑道:“人死了武功秘笈还有何用?谷女侠,想不到你如此固执……”
  眼看已是剑拔弩张的形势,上官英杰忽地用眼色止住谷飞霞,说道:“且慢。他的说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可以考虑考虑。”
  柏列大喜道:“对,还是上官大侠明白事理。”
  上官英杰笑道:“你们也可说是费了不少心机了,昨晚躲在那条冰胡同後面的,想必就是你吧?”
  柏列哈哈一笑,说道:“不错。从这件事你也可以知道我对你们是并无恶意的了。否则你们当时正是精疲力竭之际,我若用暗器偷袭你们,你纵然本领非凡,恐怕也躲避不开吧?”
  上官英杰说道:“你若当时害了我们,这部般若真经也没人能够替你们找出来了。你这一招‘坐地分赃’的手法虽然阴毒,确是高明。”
  柏列哈哈笑道:“多承过奖。但咱们如今已是化敌为友,请你莫记前仇。”
  上官英杰淡淡说道:“化敌为友四字,似乎言之尚早。”
  柏列说道:“利害相同,最少也可以暂时做个朋友吧?”
  上官英杰说道:“你想要这部真经,其实也不必和我交朋友的。”
  柏列道:“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上官英杰说道:“我这个人有个脾气,纵使是敌人也罢,也不管他的手法是否阴毒,只要他有一招是值得我佩服的手法,我也要称赞他的。所以冲着你的这番处心积虑的忍耐功夫,我就不能让你白费心机了。”
  柏列不知他说的是否反话,怔了一怔,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上官兄豪杰胸襟,说得痛快。但不知你考虑之後,决定如何?”
  上官英杰说道:“我决定把这部真经给你!”
  说到一个“给”字,果然就拿出那个白玉盒子反手一抛。
  洞中有一道深不可测的冰裂缝,盒子正是向着这道冰裂缝抛去!
  (一○○六)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同时发难
  柏列岂能让这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沉埋冰窟,大惊之下,无暇思索,立即向前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已是同时发难。
  上官英杰使出“鹏搏九霄”的超卓轻功,身形平地拔起,一个俯冲,呼的一掌向柏列当头拍下。
  谷飞霞则在中途堵截,左鞭右剑,阻止若波法师来援。
  柏列尚未跑到那道冰裂缝的旁边,那个盒子忽然在半空中打了个盘旋,掉转了头,恰好迎着柏列飞了回来。
  上官英杰笑道:“我说过给你就是给你,有本领的你尽管接下!”
  柏列作梦也想不到这盒子会飞回来的,但此时上官英杰正是掌挟劲风向他劈下来了,他那里还有功夫去夺真经。
  原来上官英杰的发暗器功夫虽然不及柏列,却也有他独特的手法,他擅於斜射暗器,令它迴旋转折,随心所欲的改变方向。
  几方面动作都是快到极点,说时迟,那时快,若波法师亦已赶了到来。
  谷飞霞软鞭一个“枯树盘根”,缠扫他的下三路,右手青钢剑一招“横云断峯”,迎着他抓过来的手掌。
  若波法师身似陀『阝+累』一转,伸出来的手臂突然扭曲变形,好像突然之间会伸长少许似的,从谷飞霞意想不到的方位一下子就抓到了她的肩头。原来这是他练的一门天竺独有、当时中土尚无的“瑜伽”功夫。
  武学高明之士,在突然遭遇袭击的关头,本能的会保护自己,谷飞霞一个沉肩缩肘,避开他这一抓。但青钢剑未及收回堵截,却已给若波法师从她的身旁窜过去了。
  谷飞霞软鞭追击,“嗤”的一声轻响,撕下了他的一幅袈裟。
  不过若波法师却也来得恰是时候。
  双掌相交,声如郁雷,若波法师替柏列接了一掌。
  在郁雷似的声中夹着如击败革的“卜”的一声,是那个白玉盒子飞了回来打着柏列的额角。柏列的额角登时起了个包,鲜血汨汨流出。但这已是他“不幸”中的“大幸”了,要不是恰好得若波法师硬接这掌,只怕他已是要在上官英杰的掌下丧生。
  (一○○七)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洞中恶战
  谷飞霞一个“燕子穿帘”的身法,比若波法师快了一步,把那藏有般若真经的盒子抢了回来。
  柏列给盒子撞伤额角,虽然不是致命之伤,可也疼痛难忍,大怒骂道:“诡计伤人,算什麽好汉?”
  上官英杰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也懂得诡计伤人实属可鄙了么?嘿嘿,说到偷施暗算、诡计伤人的手段,你比我高明多了。这次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略为还敬而已!”
  他口中说话,手上的玉箫可丝毫不缓,和若波法师打得难解难分。
  若波法师以为可以趁他说话的时候,寻瑕抵隙,一个“大手印”向他拍下。那知上官英杰攻中带守,竟是毫无破绽可寻,一声“来得好!”玉箫倏的便迎了上来,恰好对着若波法师的“劳宫穴”。若波法师掌锋斜削,把玉箫荡开,虎口侧边的腕骨却已给碰了一下,骨节隐隐作痛。若波法师腾出右掌,又是一个“大手印”拍下。上官英杰的玉箫刚给荡歪,急切之间未能收回防身,伸出左掌,和他再硬对一掌。这一掌上官英杰是以左掌敌他右掌,气力稍有不如,退了两步。但若波法师亦是身不由己的幌了一幌,加上腕骨被他玉箫碰着,算来还是若波法师稍为多吃点亏。
  上官英杰笑道:“密宗的大手印功夫果然非同小可,可惜你和柏列这种小人同流合污,却是未免有失密宗高手的身份了。霞妹,你打发那厮,让我再领教领教这位大法师的功夫!”他知道柏列擅长暗器功夫,但在近身缠斗之际,单打独斗,他的暗器功夫使不出来,谷飞霞定可稳操胜券。
  果然谷飞霞唰唰几剑,就把柏列攻得手忙脚乱。柏列正想退开两步,腾出手来偷发暗器,谷飞霞那能容他抽身,身形疾进,如影随形,唰的又是一招“玉女投梭”,她恨极柏列,这一剑剑势如虹,对准了柏列的胸口刺去。
  眼看柏列就要命丧剑下,不知怎的,她的剑点竟然刺歪,在柏列的衣袖上戳穿一个小孔,却连他的皮肉都没伤着。
  当她这一剑刺来之时,柏列本能的出掌抵御,但他也不敢存着奢望,以为自己的劈空掌力可以荡歪她的剑点的。
  (一○○八)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谷飞霞突然肚痛
  柏列死里逃生,吓出一身冷汗。他自己也想不到居然能够逃过这一剑的,心中实是莫名其妙,暗自想道:“难道是老天爷保佑我麽?”
  当然不会是“老天爷”“保佑”他,原来正当谷飞霞狠狠刺出这一剑的这霎那,也不知是由於她的心情过份紧张还是气力用得过度,忽地肚子作痛,和刚才那种内脏抽搐的疼痛感觉一模一样,只是更为厉害一些,以致她这一剑堪堪就要刺到敌人身上之际,剑点竟然给对方的劈空掌力荡歪。(若在平时,柏列的功力本来就要比谷飞霞稍逊一筹,只凭劈空掌力,是无论如何也荡不歪她的剑点的。)
  上官英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看见这个情形,也是不禁有点诧异,连忙问道:“霞妹,你怎麽啦?”
  谷飞霞道:“没什么。”在这片刻之间,她业已运气三转,那种疼痛的感觉减弱许多,於是立即又再向前扑去。
  可是柏列得这片刻的喘息机会,如何还能重蹈覆辙,让谷飞霞再困住他?谷〖飞〗霞【飞】一剑刺空,柏列已是避到石筍丛中,跳上那块“明镜台”了。他在石台上居高临下,大声叫道:“法师,快挡住她!”手中暗器已然发出。
  谷飞霞身形一个倒弯,青钢剑一招“飞鹰迴旋”,把他射来的三枚透骨钉打落。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片红霞卷到身前,原来若波法师已经脱下身上所披的大红袈裟,当作一面盾牌,挡住了谷飞霞的去路。
  这一来变成了在平地上若波法师以一敌二的局面,但由于有柏列在石台上不断的发出暗器助他,形势却是比起他刚才和上官英杰单打独斗之时,似乎更见有利了。
  柏列的确不愧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暗器高手,暗器手法之妙,即使是西门化和丘逢时比起他也还略有不如。
  他的暗器就像长着眼睛一样,在三个人混战的情形底下,他的暗器都是飞向上官英杰和谷飞霞的要害穴道,没有一枚误打若波法师。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要分出心神抵挡暗器,虽然也还未至於打不过若波法师,却已给若波法师扳成了平手的局面了。幸而在这山洞之中,柏列也不敢发出他那最歹毒的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否则他们更难抵挡。
  (一○○九)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突如其来的震动
  柏列也不知随身携带了多少暗器,透骨钉、梅花针、铁菩提,蝴蝶镖、蒺藜、飞刀、袖箭……层出不穷,竟是源源不绝打来。
  上官英杰一想这不是办法,便道:“霞妹,你多费点心神抵挡暗器。”玉箫飞舞,把若波法师的攻势全接过来。
  若波法师的功力和上官英杰在伯仲之间,袈裟抖开,俨如一面盾牌,上官英杰的玉箫点不到他的身上,他的“大手印”却是不时从袈裟底下拍出。
  “大手印”是密宗的不传之秘,掌力刚猛之极,能伤奇经八脉。上官英杰的玉箫点穴本是天下无双的点穴功夫,但在这样情形底下,难以施展所长,却是不免稍处下风了。
  上官英杰尚不过是稍处下风,谷飞霞则已是心中暗暗叫苦了。
  她的肚子隐隐作痛,初时还可抵受,渐渐越来越是厉害,以至剑招发出,已是力不从心。
  嚓嚓两声响,两枚蝴蝶〖镖〗几乎是贴着她的鬓边飞过。跟着来的一柄飞刀她也未能打落,飞到了上官英杰的背心。幸而上官英杰此时正在和若波法师硬拚一掌,掌力激荡,形成一股劲风,飞刀稍稍失了准头,从上官英杰身旁飞过,碰着了若波法师的袈裟,这才斜飞开去。
  谷飞霞一咬牙根,喝道:“奸贼,我与你拚了〖!〗”运一口气,忍着疼痛,把青钢剑舞得风雨不透,向前冲去!
  柏列笑道:“很好,有胆的你就来吧。”
  他是躲在石筍丛中的“明镜台”上,占了地形之利。谷飞霞跳跃已是不如先前灵活,他亦已是看得出来。谷飞霞在地形较为开阔之处舞剑防身,急切间他的暗器还是奈何不了她的,但若是跑到了石筍丛中,只能“耳听八方”而不能“眼观四面”,他的暗器就可以比较容易打着谷飞霞了。
  谷飞霞何尝不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要是不敢冒险和他一拚的话,只怕肚痛越来越是厉害,那时非但不能替上官英杰掩护,自身亦必将是泥菩萨过江。
  就在此时,谷飞霞尚未进入那片犬牙交错的石筍丛中,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山洞里变成漆黑一团。岩壁上凝结的冰块受了这一下山摇地裂的震动,好像雨点般的簌簌而落。跟着听得柏列发出一声暗哑的似是受伤野兽的嘶叫。
  (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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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4: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自食其果
  原来他是给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从明镜台上摔了下来。
  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怕谷飞霞乘机进袭,只好乱发暗器。
  一枚蝴蝶镖撞着石筍,倒飞回来。此时震动虽然过去,四璧迴声仍然不绝。柏列在黑暗之中,等於变成了聋子和瞎子。既看不见暗器倒飞回来,也无法听出暗器破空之声,刚好给这枚倒飞回来的蝴蝶镖射入他的胸瞠。
  谷飞霞踢起一块石头,朝着他尖叫的方向飞过去。这是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压在柏列身上。
  蝴蝶镖奇毒无比,柏列中了自己的毒镖,已是气力使不出来。他正想摸出解药,被石块压着手脚,无法推动,解药取不出来,不过片刻,一命呜呼。
  在山洞里突然变得漆黑的这一霎那,上官英杰也抓紧战机,暖玉箫一招三转法轮,疾点若波法师的三处大穴。
  若波法师袈裟飞舞,但在黑暗中却是遮拦不住,给玉箫点着了一处穴道。幸而上官英杰在黑暗中也点得不准,稍为偏斜少许,不是点个正着。若波法师一个倒纵,掷出袈裟,隐没在黑暗之中了。
  上官英杰挑开袈裟,不知他躲到何处,黑暗中自是也不敢冒险搜寻。
  就在此时,听得谷飞霞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上官英杰吃一惊道:“霞妹,你怎麽啦?”
  谷飞霞道:“没什麽,柏列那厮似乎已经死了。”
  上官英杰说道:“暂且不管那厮是死是活,你好像有点不对吧?”
  谷飞霞实在忍耐不住,说道:“我的肚子痛得比刚才又好像厉害了些了。”
  上官英杰心想若波法师刚刚被他点着穴道,虽然不是点个正着,谅他也须半个时辰方能恢复原来功力。柏列若然已死,他孤身一人,只怕他害怕自己比自己怕他更甚。不过也不能不防他偷袭,於是亮起火搨,走到谷飞霞身边。只见谷飞霞脸上并无黑气,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一○一一)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二人同病
  上官英杰粗通医理,一搭她的脉息,只觉脉息虽然似乎稍为粗壮,却也并无失调的异状。不觉大感奇怪。
  谷飞霞痛得越发厉害,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呻吟。
  上官英杰束手无策,只好说道:“我扶你到那石台下边歇歇,试试是否可以帮你凝聚真气。”
  他恐妨柏列尚未死掉,找着他的尸体,亮着火搨一照,只见他七窍流血,脉息全无,知道他并非假死,这才放下了心。
  谷飞霞目睹柏列自食其果,不觉精神稍振,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老话说得当真一点不错。想不到这个恶贼终於是死在自己的独门喂毒暗器之下。”
  上官英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山洞里还有一个若波法师呢,他虽然没有喂毒暗器,也得提防他来偷袭。待会儿你忍住点儿,最好别让这个秃驴知道咱们的所在。我估计他半个时辰之後可能恢复功力的。”
  火搨已经燃烧了一大半,一来是准备留在以後必需之时应用,二来也怕若波法师发现他们,於是上官英杰吹灭火搨,把谷飞霞扶到“明镜台”後面的两根石筍当中,二人双掌相抵,在黑暗中上官英杰运功试为谷飞霞疗伤。
  谷飞霞只觉体中真气乱窜,虽有外力相助,亦是无法收束。不过痛苦则是稍为减轻一些。
  忽地她感觉得到上官英杰身子一颤,从掌心输送过来的真气大大减弱。不过片刻,他的手指也颤抖了。
  谷飞霞连忙移开手掌,小声说道:“大哥,你暂时不能帮我了,你怎麽样?”
  上官英杰道:“我、我的肚子也似乎有点隐隐作痛。咦,奇怪,和你的症状一样,也是觉得内脏似在抽搐。”原来由於他的功力比谷飞霞强,是以同样的遭遇,谷飞霞比他先行发作。但也正是由於他功力较强的原故,发作起来,痛得比谷飞霞还更厉害。
  他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不过此时他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当然没法再帮谷飞霞的忙了。
  无可奈何之下,两人只能盘膝静坐,尽可能的行吐纳之法,调气运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仍然未止,不过却变为间歇性的阵痛了。他们正在惴惴不安之际,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
  (一○一二)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若波法师求援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只听得带着几分颤抖却又是急促尖锐的声音叫道:“上官大侠、谷女侠;上官大侠、谷女侠!”
  果然是若波法师来寻找他们了。上官英杰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来,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分。
  上官英杰不禁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谷飞霞更是大气也不敢透,屏息以待。
  不过从若波法师的呼叫声中,他们也可以听得出来,若波法师同样的也是在惧怕他们。
  上官英杰心里想道:“料他不会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肚痛,只要不露声息,他就未必敢跑到乱石丛中搜查。”不过却也有点奇怪:【“】若波法师既然不知道他们此际的处境,何以竟敢这样大胆呢?【”】
  心念未已,答案已是由若波法师自己说出来了。
  不出所料,若波法师果然不敢走进那一大堆石筍丛中,他的脚步声大约在三十步开外就停下来了。
  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上官大侠、谷女侠,柏列已死,如今我只剩下一个人,自问决计不是你们对手。假如你们要想杀我,我不会抵抗。但咱们此际正是处在危险关头,等於在海上遭遇风浪的孤舟,必需同舟共济!你们若然杀了我,就少了一分助力,对你们毫无好处!”
  上官英杰忽觉疼痛大为减轻,便在谷飞霞的耳边用细如蚊叫的声音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
  谷飞霞道:“奇怪,我忽然觉得神清气朗,似乎好许多了。肚子已经不痛啦,就只不知武功恢复没有。”
  上官英杰大喜,当下大着胆子说道:“为什么我们要与你同舟共济?”这句话他是运了一口真气说出来的,此时他已经恢复了几分功力,运功传声,声音在山洞里碰着四边石壁。回声特别响亮,震得若波法师的耳鼓都感觉是在嗡嗡作响。
  若波法师大吃一惊,连忙退後几步,颤声说道:“上官大侠,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要是你认为我说的没有道理,那时杀我不迟。”
  上官英杰喝道:“好,你说。”
  若波法师说道:“咱们都受了西门化那厮的暗算了。”
  上官英杰道:“他怎麽样?”
  (一○一三)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着了西门化的暗算
  若波法师道:“他已经把洞口堵死啦!”
  原来刚才那一声轰隆巨响,就是西门化把大石推滚过来堵住洞口时发出的声音。
  谷飞霞心道:“怪不得洞内刚才在那一声巨响之後,会突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用不着若波法师再加解释,他们亦已知道若波法师为什么要来求助了。
  要知这个山洞有十丈多深,在外面推开封洞的石头,是在平地上有立足之点的,已经甚费气力,还要懂得窍门;在山洞里面要推开封洞的石头,必须爬上十丈多高的峭壁,莫说这峭壁滑不留足,即使有绝顶轻功,可以贴身峭壁之上,亦是难以发力。
  上官英杰说道:“你怎麽知道是西门化?”其实他亦早已料到是西门化所为了。
  若波法师说道:“他在盒中装了毒针,如果最初找到那个盒子的不是你们,是我的话,恐怕我早已给他的毒针害死了。毒针既然是他的独门暗器,堵死洞口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哼,再老实告诉你吧,请我和柏列来跟踪你们的就是他,故意让我知道他得到的乃是一部假经的也是他。”
  上官英杰不觉笑道:“原来你们自以为是螳螂捕蝉,却不知还有黄雀在後。而这个黄雀,竟然是你们的老朋友。”
  若波法师禁不住大骂西门化:“什麽老朋友,他简直是一头比豺狼还更狠毒的畜生!”
  说至此处,心里又不禁有点害怕上官英杰还要与他一算旧账,於是一〖面〗【而】把罪过推到西门化头上,一面作出痛自悔责的模样,向上官英杰求饶:“我也知道对你们不起,只盼能够为你们稍尽绵力,略赎罪衍。”
  谷飞霞冷笑道:“你是要我们帮你出力吧?”
  若波法师连忙说道:“谷女侠说得不错,如今我是只能指望你们救命了。不过,我的话也没说错,咱们要想重见天日,多一分力就多一些指望。我的本领虽然不济,‘稍尽绵力’这四个字还是可以用得上的。”
  上官英杰说道:“现在不是咬文嚼字的时候,但只怕我们三人合力,也未必就能够逃出生天。”
  若波法师道:“试一试总比不试的好。”
  (一○一四)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武功恢复 更胜从前
  谷飞霞冷笑道:“你还是想要那部般若真经吧?哼,哼,啊呀——”忽见白光一闪,“咔唰”一声,一枝粗如儿臂的石筍已是给她的宝剑削断。
  若波法师吓得魂飞魄散,只道她还不肯原谅自己,故而拔剑出鞘的。连忙再退几步,说道:“贫僧但求重见天日,如何还敢觊觎真经?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敢要了!”
  谷飞霞跃上了“明镜台”,宝剑仍然狂舞不休。好在石台比较宽阔,宝剑不再碰着石筍,否则纵是宝剑,只怕也会损伤。但四面岩壁,被剑光掠过,石屑仍是簌簌而落。
  上官英杰看出不对,大惊问道:“霞妹,你怎麽啦?”
  此时谷飞霞的舞剑方始稍稍缓慢下来,叫道:“大哥,我好像充满精力,无处发泄。身子热得难受!大哥,你看我的功力——”
  上官英杰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大喜说道:“霞妹,你的功力是突飞猛进啦,快把真气纳入丹田。”
  此时谷飞霞已是能够默运玄功,自行收束真气了。她纳剑入鞘,在石台上盘膝而坐,果然不过片刻,便把那股在体中乱窜的真气纳入丹田。
  但就在此时,上官英杰忽地也“哎哟”一声叫起来了。
  谷飞霞连忙跃下石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燠热难当?”
  上官英杰竟已忍不住发出呻吟,说道:“不错。我体中真气鼓荡,只怕收束不住!”他已经知道谷飞霞非但恢复原来功力,而且更胜从前,自是不怕说出来了。
  谷飞霞道:“别慌,我助你一臂之力。”手掌贴着上官英杰背心的“灵枢穴”,一股真气输送进去。果然不到半枝香时刻,上官英杰亦已把真气纳入丹田。
  原来由於上官英杰的功力比谷飞霞深,同样的症状发作起来比谷飞霞更为厉害。但一旦恢复,功力也比谷飞霞更为大增了。
  只见他一跃而起,“砰砰”两掌就把两枝石筍打折。
  若波法师在武学上的造诣和见识,不在上官英杰之下,刚才只因谷飞霞突然发作,他一时莫名其妙,此时则已是懂得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一五)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建筑石台
  虽然未知还是何种原因令得他们的武功突飞猛进,但若波法师已经知道错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了。
  像这样出乎本人意外的武功突进,在新增的真力尚未与本身的真力融合无间之前,那人的奇经八脉必然受到阻滞,内息难以〖调〗【停】匀,真气也决不能在一时三刻之内纳入丹田的。这个时候乃是最危险的时候,内功越深的人危险越甚。此时即使是个不懂武功的寻常人也能给他致命的打击。
  若波法师心里想道:“早知如此,我刚才举手就能杀了他们。般若真经也就只能落在我的手中了。”不过随即想到:“但只怕般若真经虽然到手,逃不出这个山洞,待到练成真经上的功夫,恐怕也早已饿死了。”
  若波法师情知此际他们已是大功告成,倘若他们要杀自己,要躲也躲不开的。於是硬着头皮上前道贺:“恭喜两位练成了绝世神功。”心中可是惴惴不安,只怕他们已是无需自己相助。
  谷飞霞冷笑道:“你在後悔刚才不敢上前杀掉我们吧?”
  若波法师忙道:“两位练成绝世神功,贫僧是欢喜都来不及呢,逃出生天的希望是更大一些了。贫僧要是害了两位施主,那不等於是害了自己吗?不过西门化这老贼也不知在外面弄了什麽手脚,那封洞的大石要推开它恐怕也还当真不易,多一个人出力总会比较好些,两位施主以为然否?”
  上官英杰冷冷说道:“你虽然可恶,到底还不似柏列那样作恶多端,既然你有悔过之念,我就饶了你吧。但并不是一定要你帮忙。”
  若波法师面上一阵红,一阵青,唯有合什道谢。“两位纵然无需老衲帮忙,有个人使唤也是好的。老衲愿意任凭差遣。”
  上官英杰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功力大增,心里可还没有把握能够爬上峭壁推开大石,便道:“先去看一看吧,成不成还得看造化呢,你别欢喜得太早了。”
  三人到了原来的洞口下边,上官英杰叫谷飞霞亮起火搨,爬上峭壁一看,只见洞口被封得密不通风,峭壁上立足已是不易,发力更难。上官英杰试推一推,纹丝不动。而这峭壁又是难容两人并肩立足的。
  上官英杰滑下来道:“你帮忙堆石头吧。”
  若波法师道:“对,把石头堆起来造成一个高台就有立足之处了。”
  在这山洞里有的是石头,不过搬来筑起高台,也是相当费力。
  (一○一六)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即学即用
  黑漆的山洞里不知昼夜,只能估计时间,大约用了三天的功夫,方始筑起高度接近洞口的石台。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合力一推,仍然纹丝不动。
  原来西门化在外面封这洞口,很费了一些心思,封得甚为牢固。
  要是在外面的话,上官英杰还可以细察封洞的石块是如何依据地形堆砌,较易移动,在山洞里面可是等於盲人摸象。
  加上了若波法师,仍然推不动。
  谷飞霞大为沮丧,说道:“怎麽办,我的气力虽然比从前长了许多,可是好像没法都使出来。”
  上官英杰笑道:“看来咱们注定是要做同命鸳鸯的了。咱们未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又有这位大法师替咱们念往生咒,倒也不错。”
  谷飞霞苦笑道:“这个时候,亏你还有心情说笑。”
  若波法师忽道:“般若真经是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笈,两位既得奇遇,功力大增,所欠的只是一时之间,未能把新增的真力运用自如而已。说不定真经上就有这门教人运气使力的速成功夫。两位要是信得过我的话——”
  谷飞霞冷冷说道:“哦,原来你是想看一看这部般若真经,我倒忘了你是精通梵文的大法师了。”
  若波法师说道:“我以佛祖之名立誓,两位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决不会欺骗你们,胡乱翻译梵文。”
  谷飞霞道:“这一点你不用立誓,我也能夠相信你。你要是欺骗我们,我们推不开石头,你也只能陪丧。不过般若真经上的武功,你偷学了去,老实说我可不敢放心。”
  若波法师道:“女施主不放心,我再立誓。要是我今后用真经上的武功为恶,佛祖罚我坠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西藏喇嘛用佛祖之名立誓,那是最庄重的誓言,上官英杰心想:“若不信他,大家都没重见天日的希望,他既然以佛祖之名立誓,就姑且相信他一次吧。”於是叫谷飞霞把般若真经交给他。说道:“好,但愿佛祖保佑咱们。”当下亮起火搨,让他阅读。
  若波法师翻阅一遍,大喜叫道:“果然有一门可以速成的功夫!”当下便即译成汉文,详细说与他们知道。
  (一○一七)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若波法师曾起杀机
  两人收回真经,依法练功,过了约莫一天一夜光景,果然觉得真气流转全身,通体舒秦。新练成的内功,已是与原有的内功水乳交融。
  两人登上石台一试,听得轧轧声响。若波法师喜道:“大石已经松动了。再用把劲,一定可以推开。”
  上官英杰凝神运气,猛地喝声“起!”他在左边用力一推,谷飞霞在右边使劲一带,陡然间只觉眼睛一亮,那块大石已是移开少许,阳光从空隙透进来了。
  谷飞霞大喜道:“成啦!”就在此时,上官英杰忽地从那块平滑光亮的石块看见站在他的背後的若波法师的影子,脸上似乎有一种甚为古怪的神情。
  上官英杰心中一动,忽地回头叫道:“大法师!”
  若波法师吃了一惊,连忙应道:“上官大侠有何——”
  “吩咐”二字刚要吐出唇边,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块堵住洞口的大石已是滚下去了。
  上官英杰这才笑道:“我本来想请你帮忙的,想不到一下子就推开了。”
  若波法师又惊又喜又是有点後悔,心里想道:“我虽然又错过了一次机会,但也幸亏他们没有识破。”
  原来若波法师在他们刚刚推得那块大石移开的时候,心中曾起杀机,想趁这个机会突然下手偷袭,杀了他们二人的。但又怕杀了他们,那块大石说不定又会跌下来再封住洞口。
  那时上官英杰与谷飞霞正在全神全力推动大石,要下手是最好的机会。倘若等到大石已经完全推开,恐怕“良机”就要坐失了。
  他不是不想杀上官英杰与谷飞霞,但最难的是拿拉时候“恰到好处”。
  好在上官英杰发觉得早,正当他患得患失的时候,蓦地叫他一声,令他骤吃一惊,不敢下手,这才避过了杀身之祸。
  不过由於他尚未真个做起来,上官英杰也只能对他是有点怀疑而已。心里想道:“我且莫说穿他的心思,以後对他多加提防也就是了。反正出了这个山洞,他也无法再害我们。看他以後是否真的遵守誓言,那时再决定怎样对付他吧。”
  一行钻出洞口,好像盲人开眼,都有说不出的喜悦。
  (一○一八)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又一次人为雪崩
  谷飞霞吸了口气,揉揉眼睛,说道:“咦,怎的日头都好似变了颜色?”
  只见天空瀰漫着一层黄色的尘埃,阳光都变成了黯淡的黄色。
  谷飞霞吃一惊道:“怎的地形也都已变了,难道真是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洞口外面本来是一面斜坡的,如今变成了隆起的土阜。上面的山头塌了一小块。从这高坡上蜿蜒而下的一条冰川亦已被泥土石块填平,但却还有无数冰块在随缓慢移动的“泥流”浮动。
  上官英杰道:“看来恐怕又是一次人为的雪崩了。”
  若波法师道:“你们曾经碰上过一次人为的雪崩麽?”
  上官英杰道:“不错,是三个天竺僧人从山上滚下石头,引起雪崩,想把我们活埋的。”
  若波法师道:“我知道这三个僧人,他们是天竺那烂陀寺的弟子,曾经到过拉萨的布达〖拉〗宫的。这次若不是布达拉〖宫〗的护法喇嘛将他们请来,就一定是西门化将他们请来的,後来那三个僧人怎样?”
  上官英杰说道:“那三个僧人後来自食其果,在他们制造的雪崩过後,他们也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是死是活,我可就不知道了。”说罢暗地留神若波法师的面色。
  若波法师勉强笑道:“阿弥陀佛,佛门弟子本应是以慈悲为怀,他们却用这等狠辣的手段去害人,似此佛门败类,给活埋了也是活该。”
  上官英杰故意说道:“善哉,善哉。法师能出此言,将来定可以修成善果。”
  若波法师更是尴尬,结结巴巴的说道:“老衲过去是不〖合〗【会】有贪嗔之念,但,但还不至於像那三个天竺僧人的穷凶极恶。”
  上官英杰讽刺了他几句,也就适可而止说道:“依法师看来,这次的雪崩,是否也是人工造成的?”
  若波法师道:“那还用说,当然是西门化所为的了。这厮真是可恨!”
  谷飞霞道:“怪不得那日听得好像天崩地塌的震动,原来是这厮捣鬼。”忽地想起一事,叫道:“啊呀,不好!”
  (一○一九)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朱果的功用
  上官英杰道:“什麽不好?”
  谷飞霞道:“这次西门化搞出来的雪崩比那三个天竺和尚造成的人为雪崩更为厉害,周姐姐和华大哥在下面不知怎么样了?”
  上官英杰道:“华大哥武功高强,对雪崩又有丰富的经验,料想无妨。”话虽如此,究是放心不下,於是加快脚步下山。
  “雪崩”过后,冰雪融化,混和了大量泥沙,变成了缓缓流动的淤泥河。他们必须看清楚地点,方能找着立足之点,是以尽管心急,却也不能施展轻功了。
  走了一会,若波法师好像发现甚么奇事似的,忽地“咦”了一声,声音中充满又惊又喜的神情。
  上官英杰道:“法师,你怎么啦?”
  若波法师喘着气道:“朱果,朱果!”
  谷飞霞跟着他目光注视之处看去,只见那一片烂泥之上,好像染上了一层红色的血浆。
  谷飞霞心中一动,蓦地想了起来,说道:“上官大哥,这里好像是咱们上山之时发现那一树野果之处?”
  上官英杰道:“不错,是好像这个地方。”
  若波法师不觉现出又羡又妒的神色。说道:“你们吃了那树上的果子啦?”
  谷飞霞笑道:“我吃了六七枚之多,上官大哥起初不敢吃,後来见我吃得香甜,他也就吃了。怎麽,我们吃的就是你说的什麽朱果吗?”
  若波法师未曾回答她的问题,先叹了口气,连声说道:“可惜,可惜!”
  谷飞霞道:“什麽可惜?”
  若波法师说道:“这朱果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仙果’,据说一百年才结果一次。”
  谷飞霞问道:“这朱果有什麽用处?”
  若波法师道:“据说寻常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练武的人吃了一颗抵得上三年功力!”
  谷飞霞笑道:“如此说来,我吃了七颗,岂非可以抵得二十年功力?”
  若波法师道:“没有二十年,最少也有十年以上的功力了。你觉得是否这样?”
  谷飞霞道:“我可没法判断,不过吃了朱果之后,经过那场莫名其妙的肚痛,的确是感觉功力大胜从前。”
  若波法师道:“可惜这百年才结实一次的朱果果树,被西门化搞出来的雪崩毁了!”
  他忽然离开二人,向那片沼地跑去。
  (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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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自食其果
  上官英杰看出危险,叫道:“若波法师,你跑去做什么,你不怕身遭没顶之祸吗?赶快回来!”
  若波法师此时一心想的是吃朱果,对上官英杰的警告好像听而不闻。
  只见他弯下身躯,就在那染有红色果浆的烂泥上吮吸,连污泥也吸入口中。
  上官英杰眉头一皱,心里想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大和尚枉为佛门弟子,却勘不破贪嗔之念,只怕、只怕会有——”
  心念未已,灾祸果然便即发生。
  只见若波法师泥足深陷,那本来是流得又平又缓的污泥河突然起了一个漩涡。
  眼看他就要被污泥淹没、遭受活埋之祸了。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虽然不值他的所为,对他以前的行为也殊无好感,但想到他已有悔过之心,这霎那间,却是不约而同的起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两人几乎同时跨出脚步,跑过去设法救他。
  谷飞霞用的兵器是软鞭和剑,她那条软鞭抖开来有一丈多长,正好可以用作把若波法师拉起来的绳子。
  她不假思索就把软鞭挥过去,叫道:“抓住!”
  用力一拉,若波法师果然被她拉了起来。不料他脚尖刚刚点着实地,突然用力反拉。
  谷飞霞站立的地方是倾斜度甚大的山坡,脚底踏着的也是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石头,被他突然用力一拉,禁不住身子前倾,“卜通”跌倒,顺着斜坡之势滚下沼地。
  上官英杰正在向她跑来,意欲助她一臂之力,把若波法师拉起来的,匆促间还不知是发生什么事情,一块大石头已是向他当头压下。
  原来若波法师刚逃出性命,心中就忽地动了杀机!
  他是想杀了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好让他自己独自得到那部般若真经。他已经吃了朱果,从今之後,当可天下无敌。
  那知他的算盘打得如意,结果却是应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老话。
  上官英杰急忙中一掌拍出,以他过去的功力本来是不能在这样情形底下把压顶的大石推开的,此际却是一掌就把那块石头拍得转过方向,从他身旁飞开了。
  (一○二一)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害人不成反害己
  若波法师偷袭失败,一见自己推下的那块大石被上官英杰一掌推开,吓得心胆俱裂!
  此时谷飞霞刚刚滚下沼地,还未曾爬得起来。
  若波法师一计不成,登时又生一计。他明知沼地可以陷入,而他又是刚刚脱脸的,但此际他却是毫不踌躇的又跳下去。
  他是对准了谷飞霞扑下去的。
  并非他不怕危脸,而是他想死里逃生。
  他一再偷施暗算,料想上官英杰决计不能饶他,自忖既然绝对打不过上官英杰,与其被上官英杰捉住了也是一死,不如博它一博。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趁着此际谷飞霞无力抵抗的机会,一下子先把她擒住作为人质。虽然会有一同陷身沼地之险,却不一定立即就被卷入漩涡。
  他只须紧紧抓牢谷飞霞,上官英杰要保全谷飞霞的性命,就必须救她。他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与谷飞霞同归於尽,胜於被上官英杰捉住了还要多受折磨。
  那知他这次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
  就在他跳下去的那一霎那,谷飞霞一个鲤鱼打挺,反而跳了起来。
  原来谷飞霞吃了七枚朱果,她本来的轻功已然非同泛泛,此际自是更加超卓不凡了。
  武功高明之士在生死关头,本能的会作出反应。她提一口气,身形着地便即弹起。不但若波法师做梦都想不到她能够在缓缓流动的“污泥河”上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跳得这么高这麽远!
  若波法师从高处扑下来,她从沼地跳上去,两人几乎是挨着身穿梭而过,若波法师一脚蹬空,这一跤摔得更重!
  只听得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呼,若波法师的身子已是被污泥淹没。
  谷飞霞脚踏实地,上官英杰早已来到她的身边。谷飞霞想起刚才的危险,心中犹有馀悸,握着上官英杰的手,许久许久才能说出话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两句老话虽然好像迷信,这次却是意外灵验,我幸亏吃了七枚朱果,方能死里逃生,而这个满口慈悲为怀的大法师却是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上官英杰笑道:“他这次是吃不成朱果而是自食其果。也幸亏他自食其果,咱们也就可以无须担心他拿真经上的功夫为恶了。”
  (一○二一.b)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看见了蛇焰箭讯号
  谷飞霞说道:“不错,这位大和尚是自食其果,咱们则反而是因祸得福了。如今我只挂虑华大哥和周姐姐,不知他们怎麽样了?赶快下去看他们吧。”
  西门化这次只手造成的“雪崩”虽然甚为厉害,但毕竟也还只是人为的“雪崩”,被“雪崩”波及之处不过数里之内的范围。当他们走到与华周二人分手之处的地方,所受“雪崩”的影响已经是大为减弱,地形无甚改变,他们一到那个地方,也认得出来了。
  不过景物无殊,人面却已不知何处?
  谷飞霞禁不住心头卜卜乱跳,说道:“难道他们为了躲避雪崩,已经下山去了?”
  上官英杰说道:“华大哥最重信义,他未见咱们回来,一定不肯先下山的。”
  谷飞霞越发担忧,说道:“那么,难道、难道他们是——”
  上官英杰安慰她道:“咱们在上面并未发出求援信号,料想他也不会抛下周姑娘独自上山找寻咱们的。这里已经只是受到雪崩的一点点馀波,他们躲得过那三个天竺僧人造成的人为雪崩,这次当然更加容易躲过。”
  谷飞霞听他说得有理,稍稍宽心,说道:“周姐姐内功造诣较弱,这三天她在山上等待咱们,难免等得心焦,我恐怕她的身体支持不住。”
  上官英杰说道:“先莫胡乱猜测,待我试一试呼唤他们。”
  他吸一口气,使出“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高声叫道:“华大哥,周姑娘!”
  空山寂寂,无人回答。
  叫到了第三声,仍然没人回答,但东南方却升起了一团蓝色的火焰。
  这是蛇焰箭的火焰,他们和华玉峯分手之时,约定了以蛇焰箭作为求援的讯号的。
  上官英杰又惊又喜,说道:“这你可以放心了吧,原来他们是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谷飞霞道:“他们所在之处,看来和这里的距离也不很远,……”她好像还想说什麽似的,但没有再说下去,就加快脚步向前跑了。
  上官英杰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当然知道谷飞霞忧虑的是什么。心想:“华大哥的内功造诣只有在我之上,决不在我之下。他听得见我的呼唤,为何他不回应?他们又是为了什么,不在原来约定的地方等候呢?”
  (一○二二)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华玉峯受了伤
  两人心中都是有点忐忑不安,但想立即便可知道分晓,是以他们也都抱着同一心思,不愿先说丧气的话。
  果然当他们刚刚走出那个山坳的时候,便听见了华玉峯的传声了。
  “山上有埋伏,你们快走。”
  上官英杰是深知华玉峯的内功造诣的,一听见他的声音,便知道他的功力已经打了两分折扣。
  功力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减弱的,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已然受了点伤,一个是他刚在和敌人剧战。
  上官英杰没听见厮杀的声音,那就只有前一种可能,亦即是他受了伤了。不过华玉峯既然还有原来的八成功力,可以判断,他受的伤并非严重。这令得上官英杰稍为宽心。
  当然他不会逃跑,他和谷飞霞更加地得快了。
  “敌众我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华玉峯看见他们跑来,喊叫的声音也更加急促了。
  上官英杰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华大哥放心,你先别出来。管它有多少贼人,我替你打发就是!”他有意炫露新练成的深厚玄功,声音远远送出,震得在山坡那边埋伏的敌人,耳鼓也都感觉嗡嗡作响。
  说时迟,那时快,三方面都在同时动作。
  一方面是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如飞赶去。
  一方面是埋伏的人全都窜了出来。上官英杰一眼看去,不禁也是有点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原来这班人全来了。。怪不得华大哥宁愿舍弃性命,催我们快走。”
  “这班人”可当真不少,有宇文子都,宇文成都兄弟,有宇文子都的妻子和他的岳父连占山【燕注:此处梁公笔误,前面提到宇文子都的岳父是丘逢时】,另外还有七个喇嘛,其中的两个是曾经在布达〖拉〗【山】山下和他们交过手的。
  和这〖班〗【个】人同时现出身形的是华玉峯和周剑琴。
  他们在乱石丛中站起身来,周剑琴坐在石上,华玉峯却跳上一枝形如笔塔的石筍顶上,高声叫道:“般若真经在我手上,想要般若真经的冲着我来!”
  上官英杰连忙挥舞那个玉匣,哈哈笑道:“你们看看这是什麽?般若真经早已被我拿到手啦!”
  (一○二三)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护法总管达殊法师
  两人都争着说是真经业已取得,宇文子都那班人不禁愕了一愕。
  华玉峯叫道:“我这部般若真经才是真的!”不过他口中说话,所谓“真经”却是拿不出来。
  宇文子都说道:“据我所知,天竺古代的藏经习惯,似乎的确是喜欢用玉匣的。”
  上官英杰把玉匣打开,将般若真经一扬,笑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过来,我让你们开开眼界。不过,我是不会轻易给你们的,你们若是想要拿去,那就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领从我手中夺取了。”
  一个披着金色袈裟的喇嘛哼了一声,喝道:“管它谁真谁假,全都拿下!”
  他似乎有意和上官英杰比赛内功,那一声大喝,宛如晴天起个霹雳;说出话来,也是铿铿锵锵,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上官英杰暗自想道:“这个喇嘛的功力倒是不弱,似乎要比宇文子都还胜一筹。不过霸而不纯,却尚未能说是已经到达上乘境界。”
  宇文子都说道:“对,咱们分头擒敌。”他们知道上官英杰和谷飞霞的厉害,“一家子”——兄弟、夫妇连同宇文子都的岳父连占山在内,立即拥上去准备迎战强敌。
  那披着金色袈裟的喇嘛转过了身,缓缓说道:“华玉峯,昨晚咱们未决雌雄,有胆的和我再对三掌!”
  原来这个喇嘛正是布达拉宫的护法总管达殊法师。布达拉宫有十八名护法喇嘛,以他为首。这次他是带了六名心腹的护法喇嘛前来。
  他们昨天上山,最先发现华玉峯的人也正是这位布达拉宫的第一高手达殊法师。
  周剑琴功力较弱,受不住高山上空气稀薄的环境,虽然尚未〖至〗於生病,却已不能施展武功。
  华玉峯背着她逃跑,被达殊追上,对了一掌。两人功力悉敌,但华玉峯背了个人,不免稍稍吃亏。对了一掌,功力减了两成。过了一晚,尚还未能恢复。但当时达殊法师硬拚了这掌,也是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大夥儿未来到之前,他也不敢独自去追了。
  (一○二四)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华玉峯处境极危
  华玉峯和周剑琴翻过一座山峯,躲在乱石丛中。幸而周剑琴只是不习惯高山气候,并非生病。不过却也难以施展轻功了。
  不久,宇文子都这班人和达殊法师会合,寻踪觅迹,亦已来到他们藏身的这座峯头。
  当他们第一次听见上官英杰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呼唤他们的时候,也正是宇文子都这班人在准备大举搜索的时候。
  如何应付这个局面呢?
  华玉峯的功力已是不能像上官英杰那样把声音传给对方了,而且他一出声,立即便会给敌人发现。
  但他知道上官英杰找不着他是决不会下山的。上官英杰加上了谷飞霞也还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当然他尚未曾知道他们二人已是另有奇遇。
  无可奈何,他只好先发出蛇焰箭,等待他们来到近处,他才能够再以传音警告。
  蛇焰箭虽然是求援的讯号,他的用意却并非是想要求援。目的只是为了不让上官英杰和谷飞霞中伏。
  他亦已猜想得到上官英杰决不会舍他而去,但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劝阻他们。
  果然不出所料,上官英杰非但不听他的劝告下山,反而加快脚步跑过来了。
  此际对方已经分头围捕,达殊法师带领七个喇嘛,正在踏上这座山峯。
  华玉峯单是对付达殊法师一人已难取胜,何况达殊还有七个护法喇嘛做帮手?又何况周剑琴也还需要他的照料?
  华玉峯也曾经过无数险难,却从无一次有过如此惊险。
  华玉峯叹了口气,说道:“琴妹,我拚了这条命不足惜,只是连累了你,於心不安。”
  周剑琴笑道:“是生是死,我都高兴,只要和你一起。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不是咱们说过的话麽?如今倘若得如所愿,那也好得很呀。”
  华玉峯正待和强敌拚命,自份也是必死无疑的了。
  不料就在此时忽然发生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变化。
  (一○二五)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意想不到
  在下面较为平坦的山坡上,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是飞快的跑过来,宇文子都这一家子也是飞快的迎上去,当然要比达殊法师跑上这座山峰要快得多。
  就在华玉峯凝神待敌之时,他们那边已然交上了手。
  出乎华玉峯意料之外的也正就是他们交手的结果。
    ×      ×      ×
  宇文子都兄弟曾经不只一次和他们交过手。
  若然单打独斗,上官英杰和华玉峯大概可以比他们兄弟稍胜一筹,但过去几次交手的结果也还是奈何不了他们的。如今是他们兄弟联手,夹攻上官英杰,不用说华玉峯自是要为上官英杰担忧了。
  宇文成都哈哈笑道:“在和林给你们徼幸逃脱,你们想不到在这里又碰上我吧?嘿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但只怕你们这次没有那麽好运气了。”
  笑声未已,唰的一剑便向上官英杰刺去。这一招名为“大漠孤烟”,其直如矢,正是他的杀手绝招。他的哥哥宇文子都亦是双掌齐出,同一时间,向上官英杰猛施杀手。
  不但华玉峯替上官英杰担忧,宇文子都兄弟也以为他们必定可以稳操胜券的。那知甫一交手,他们兄弟就吃了亏。
  上官英杰一声冷笑,说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但依我看来,你们倒是晦气临头!”
  冷笑声中,只听得“噹”的一声,上官英杰的玉箫已是和他的长剑碰个正着。跟着“蓬”的一声,和宇文子都的双掌亦是碰个正着。
  火花飞溅,宇文成都的长剑损了一个缺口,手腕也给震得痠麻,长剑几乎掌握不牢。
  但比起他的哥哥,他吃的亏已算得较小了。
  宇文子都以双掌之力抵御对方单掌,兀是给震得虎口流血,几乎跌倒。
  连占山和宇文子都的妻子双战谷飞霞,此时亦已分出胜负。
  宇文子都的妻子败得比丈夫更快。
  她在连占山双笔掩舞之下,长刀短刃都用以攻敌。
  谷飞霞一招三转法轮,剑光如电,甫一照面,她的两把刀都给绞出手去。谷飞霞剑势未衰,倏的就指到了连占山的肩井穴。
  (一○二六)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连占山自断经脉
  连占山连忙沉肩缩肘,双笔一拖一带,左笔疾点谷飞霞“带脉”的冷渊穴和玉带穴;右笔疾点“任脉”的精促穴和期门穴。
  他这双笔点四穴的功夫,本来已经算得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点穴功夫,但在谷飞霞功力大增之後,他的这点伎俩,在谷飞霞眼中已是不值一哂。
  “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尝尝奇经八脉的穴道被点的滋味。”谷飞霞一声冷笑,青钢剑连指四指。
  剑锋带过,连占山的双笔已是给荡开了。
  他的这对判官笔连谷飞霞的衣角都没沾上,期门穴和冷渊穴却已给谷飞霞的剑尖刺着。
  连占山卜通倒地,只觉全身麻痒,穴道被刺之处,更是有如给千百支利针刺入骨髓一般。
  他是点穴的大名家,当然知道这两处属於奇经八脉的穴道被人用重手法(剑尖刺穴和重手法点穴相当,痛苦更甚。)点着之後,若是未能立即解开,必将成为残废。但他又没有解开谷飞霞这一剑尖刺穴的功力。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从他口中叫出,原来他自知难以解穴,不愿忍受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是以趁着真气尚未完全涣散之时,自断经脉而亡了。
  宇文夫人那两把刀脱手飞上半空,此时方始落下。谷飞霞不待飞刀落地,左手抽出软鞭一击。两柄刀又再平飞过去。宇文夫人正在没命奔逃,听得金刃破空之声,赶忙闪避。那知还未躲闪开,肩头给她自己那柄短刀斫个正着。
  宇文夫人喝道:“我与你拚了!”使出最后一件“法宝”——她最歹毒的一种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
  “乓”的一声响,一团烟火爆炸开来,烟火中金星闪烁,那是无数细如牛毛的梅花针。
  谷飞霞曾经吃过她这暗器的大亏,但此际这暗器却也奈何不了她了。
  不过她也要接连发出七掌,那连续不断的劈空掌力方能把面前的毒雾金针扫荡干净。
  烟消雾散,宇文夫人的影子亦已消失。
  谷飞霞无暇去搜索她,回头看上官英杰打得怎样。
  (一○二七)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击毙宇文子都
  宇文子都内功深厚,宇文成都剑术非凡,兄弟俩各有所长,足可称得上是当世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上官英杰此际的功力虽已超过他们,但一时之间,却还是胜他们不得。
  眼看达殊法师就要跑上那座山峯了,上官英杰蓦地一声长啸,从暖玉箫中吹出一股热风。
  宇文成都首当其冲,只觉热风如炙,拂面而过,竟似有筋酥骨软的感觉。
  原来上官英杰的暖玉箫乃是一件武林异宝,从箫中吹出的罡气,能伤敌人的奇经八脉。
  宇文成都连忙运气抵御,虽然尚未至於经脉受伤,但一心二用,发出去的剑招已是有力不从心之感。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猛地喝声“着”!玉箫一伸,快如闪电般的就点着了他的穴道。
  宇文子都这一惊非同小可,百忙中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双掌划了一道圆弧,向上官英杰当头劈下。
  上官英杰纵声笑道:“好,我就和你比比掌力!”依样画葫芦的也是双掌划成弧形,迎击敌人。
  四掌相交,发出郁雷也似的声响。上官英杰身形一晃,宇文子都也不过只是退了一步,表面看来,竟似不分上下。
  上官英杰好生诧异,心里想道:“怎的这厮好像突然功力增了不止一倍!”当下一提真气,力透掌心,扑上去又是一掌。
  这一次宇文子都退了两步,但上官英杰的掌力还是给他抵消了。
  上官英杰喝道:“看你接得我几掌?”第三掌全力发出,宇文子都双掌抵御,身形纹丝不动,上官英杰正要运劲再推。忽见他面色大变,眼睛鼻孔都流出血来,突然就像一团软泥似的,瘫在地上,显见是不能活了。
  原来宇文子都最後用的乃是一种邪派功夫,名为“天魔解体大法”,自残身体任何一部分,功力可以陡增一倍。但这种邪派功夫,最伤元气,是以非到性命关头是决计不会用的。
  但他功力倍增之後,也还是要比上官英杰稍逊一筹。这种邪派内功是不能持久的,硬拚了三掌,真气已是尽都涣散。其实用不着上官英杰继续出手,他已是自取灭亡了。
  (一○二八)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弹指神通寒敌胆
  宇文成都的内功不及哥哥,但亦非同泛泛。他运气冲关,已经自行解开穴道。
  但他刚刚跃起,就看见哥哥毙在上官英杰掌下。惊魂未定,又是大吃一惊,如何还敢再惹强敌?只好连哥哥的尸体都不顾了!一个转身,跑都嫌慢,骨碌碌的就从山坡上滚下去。
  此时达殊法师已是即将登上那座山峯,和华玉峯的距离不到百步之遥。
  上官英杰急於救友,当然也无暇去追宇文成都了。
  但那麽远的距离,却不是能够马上赶到的。上官英杰人急智生,心想:“我的功力已是好像比从前增强一倍不止,何不用弹指神通的功夫试试!”
  他随手拾起三颗小小的石子,接连向那边的山峯弹去。
  达殊法师看出周剑琴似是有病,正在准备先行擒她,忽听得强劲的破空之声,不禁心头一凛:“这是什么暗器?”
  心念未已,第一枚〖小〗【不】石子己经从他头顶飞过,但迅即就反射回来。达殊法师连忙退後几步,待那石子的势道稍缓,方才举起九环法杖一撩,把那枚石子打落。
  接着那两枚石子依样画葫芦的打来,他也用同样的方法应付。结果三枚石子虽然全都给他打落,他亦已是退后了十数步了。而且虎口还隐隐有点痠麻之感。
  表面看来,他能够打落上官英杰的“暗器”,似乎并不吃亏。但石子是从这座山峯的下面打上来的,这座山峯少说也有二三十丈之高,劲力竟然能够震得他的虎口微感痠麻,他自是明白,上官英杰的功力比他深厚不知多少。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已是如飞赶到这座山峯下面。
  达殊法师情知他带来的这六个护法喇嘛,倘若人各为战,决计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只好放弃登山,先跑下来对付强敌。
  “布七煞阵!”达殊法师喝道。
  九环法杖一挥,六个喇嘛迅即站好方位,达殊法师站在七煞阵的中心,带动阵势,把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圈在当中。
  上官英杰冷笑道:“什麽七煞阵,就能挡得住我么?”
  他只道身为布达拉宫的护法总管也不过如此,加上六个护法喇嘛料想也打不过他和谷飞霞联手。那知达殊法师这个“七煞阵”却是另有一功。
  他首先向达殊冲去。
  (一○二九)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被困七煞阵
  达殊法师身形一转,把上官英杰引入七煞阵的中心。
  阵形倏变,上官英杰本来是向着达殊法师冲过去的,霎一霎眼,眼前就不见了他的影子,却有另外两根九环法杖从旁边伸出,挡住了上官英杰的去路。
  那两个喇嘛齐声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今日你是休想逞强的了,且叫你这小子见识佛爷的厉害!”这两个喇嘛正是在开光节前夕,在布达拉山脚下,曾被上官英杰生擒过的那两个喇嘛。
  上官英杰情知达殊法师已经绕到他的背後,但想以谷飞霞此际的功力,亦已有足够的本领对付他了,无须顾忌他在背后偷袭。
  达殊法师他尚且不放在心上,何况这两个曾是他手下败将的喇嘛?
  上官英杰哈哈一笑,说道:“你们的厉害我早已见识过了。”笑声中玉箫挥出,用上了七分力道。
  “噹”的一声,火花飞溅,两根九环法杖的十八个铜环互相碰击,响个不停。但上官英杰却已是笑不出来了。
  对方反震回来的力道大得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虽然伤他不得,虎口却已隐隐感到有点酸麻。
  三个月前,上官英杰的功力还不及如今一半,尚且可以活擒这两个喇嘛;如今这两个喇嘛却反而占了他的上风,岂非咄咄怪事。
  上官英杰大吃一惊,心里想道:“难道他们也曾服了朱果?但以他们原有的武功基础,即使服了朱果,也不能这样快就胜过我呀!”
  心念未已,只听得又是震耳欲聋的“噹”的一声,铜环碰击的声音就在此起彼落。
  谷飞霞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和另外两个喇嘛交上了手,恰如上官英杰一样,她手中的青钢剑给震得几乎拿捏不牢。
  上官英杰回身策应,喝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两人联手,齐向达殊攻去。
  第三对喇嘛随着阵势转到他们面前,接了一招。
  以他们二人联手之力,仍是打不落那两个喇嘛的法杖,此时他们都已用上了八九分的力道,不过堪堪打成平手。正要再发招时,又已换了一对喇嘛在他们面前遮拦了。
  (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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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4: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华玉峯助阵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接连杀退了三对喇嘛,心里想道:“这样车轮战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变成强弩之末了。”
  “枉你身为布达拉宫的护法总管,为何不敢接我一招!”上官英杰冲向达殊法师喝道。
  达殊法师这才哈哈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不必你用激将之计,我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就是!”
  说到“手段”二字,他已是随着阵势转到他们面前。而且只是他单独一人,不像刚才那样一对对上来厮杀。
  他是在阵势的正中心位置的,这么阵形一变,中间的位置变成了最前面的位置,其他六个喇嘛分成两行,紧贴在他旁边。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等待的正是这个机会,不约而同的箫剑齐挥。
  达殊法师的九环法杖一招“横云断峯”,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在这霎那,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同时感到对方的力道好像排山倒海般的卷来,上官英杰的暖玉箫和谷飞霞的青钢剑竟是同时给他荡开!
  达殊法师刚才接上官英杰百步之外飞来的那颗石子都那样吃力,怎能在霎那之间武功便精进如斯?
  上官英杰毕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初时想不明白,此际身陷阵中,感觉得到那股力道是从四面八方挤来,方始瞿然一省,想通了其中的奥妙。
  原来这是和天竺三僧连体运功同属一类的功夫,不过他们无需像那天竺三僧一样手拉着手罢了。
  阵势带劲,七个高手所发的力道合而为一,当然是可以胜过上官英杰与谷飞霞联手了。
  不过上官英杰虽然想通了其中的奥妙,却是无法破阵突围。
  只是连体运功也还罢了,那阵势变幻无方,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一被围在阵中,便似天衣无缝般根本找不到破绽。
  他们正在苦斗之中,只见华玉峯已是跑下山来助阵。
  上官英杰连忙叫道:“华大哥,你和周姑娘赶快走吧!”要知敌势太强,他只是多了一个华玉峯也帮不了什么大忙。
  (一○三一)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勘破阵法的奥妙
  达殊法师只怕华玉峯不肯自入圈套,当下倒转阵形,门户大开,华玉峯毫不踌躇的就闯进去。
  上官英杰话犹未了,七煞阵两翼包抄,迅即把华玉峯围在阵中。
  达殊法师哈哈笑道:“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多费气力!”
  华玉峯冷笑说道:“区区七煞阵也不见就能难倒了我!”
  达殊哼了一声道:“好,那你试试!”
  九环法杖一挥,三对喇嘛穿梭交插,把华玉峯与上官英杰谷飞霞隔开。
  就在他的冷笑声中,两根法杖已是向着华玉峯横扫过去。
  上官英杰叫道:“小心他们的连体运功!”他想过去救援,却被达殊法师挡住。
  华玉峯面对着面迎着那两个向他攻来的喇嘛,说也奇怪,那两个喇嘛随着阵形转动,眼看就要和他碰个正着,不知怎的,却是忽地从他身旁穿过。
  那两根法杖本来是向他正面扫来的,此时也变成了“旁敲侧击”了。
  华玉峯双掌轻轻一拨,化解了那股力道,身形一退复进,只不过双肩晃了两晃。
  上官英杰是个武学大行家,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华玉峯这个情形,便知他非但没有受伤,且还似乎行有余力,不禁大为惊奇:“他的功力此际当不如我,怎的他反而能够应付裕如?”
  华玉峯晃了两晃,也是不禁心头微凛,暗自想道:“上官英杰已为我分了敌方的一半力道,馀波所及,我都不能完全化解,这阵法的秘奥,还得仔细参详。”
  又一对喇嘛转到他的身前,华玉峯醉汉似的脚步踉踉跄跄,这次两根法杖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只是限於功力,他要破阵还是不能。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抵御对方的一半力道,一时之间,相持不下。
  达殊法师此时倒不是害怕上官英杰的绝世神功,而是害怕华玉峯破阵了。华玉峯连闯两关,他已是看得出来:华玉峯勘破了他阵法的奥妙。
  (一○三二)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洞悉奥妙
  上官英杰接连冲击几次,兀是未能冲破那七煞阵的严密封锁。
  达殊法师看出华玉峯似乎已有几分勘破了他阵法的奥妙,立即改变主意,又再颠倒阵法,把七煞阵的威力用了七分以上来对付上官英杰。
  眼看上官英杰遮拦不住,华玉峯忽地叫道:“走乾门,,转坎位!”
  五行八卦的方位,上官英杰是懂得的,但按照这个方位来走,在目前的形势,可就等於是送上去捱打了。
  他方自一怔,一对喇嘛已从他身旁掠过。达殊法师的九环法杖正面打来,他和谷飞霞硬接一招,给震得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好似转移了位置。
  可是这一震之下,他也登时醒悟了。说时迟,那时快,第二对喇嘛又随着阵势转到他们面前,华玉峯叫道:“走离门,转巽位!”
  这次上官英杰不再踌躇,立即按照华玉峯指点的这个方位,与谷飞霞并肩硬闯过去。
  达殊法师那根用黄金铸成的九环法杖本是向他们正面打来的,刚好在他们闯到面前的时候,却歪歪斜斜打过一边。霎眼之间,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已经冲破了内层的小包围圈和华玉峯会合了。
  原来华玉峯的先祖华宗岱是个武林奇人【燕注:梁公此处有误,按前文来说,华宗岱是白驼山华家兄弟的先祖,而华玉峯的先祖则是华宗岱的先人留在中原的一支。】,不仅武功深湛,而且通晓奇门八卦之术。(见拙著“大唐游侠传”。)
  华玉峯家学渊源,也曾学过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和五行八卦的生尅之理。
  八阵图的所谓“八门”乃是“休伤生杠死景惊开”,除了休、生、开三门之外,其他都是能致人死伤或至少要受困的“绝门”。
  八卦乃是乾、坤、艮、兑、震、坎、巽、离,用之於武学之中,就是方位的走法。
  七煞阵虽然是从天竺传来的密宗阵法,但若论其中的奥妙精微的变化,却还是远远不如诸葛武侯的“八阵图”的。
  华玉峯一理通百理融,是以才不过试了两三次,便即洞悉七煞〖阵〗的奥妙了。
  此时他们三人会合,又有业已洞悉阵法的华玉峯主持,强弱之势,立即扭转。
  连殊一抖法杖,杖上的铜铃摇得震天价响。
  (一○三三)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破七煞阵
  七根法杖六十三个铜铃同时摇动,震耳欲聋。上官英杰与华玉峯还不感觉怎样,“定力”稍差的谷飞霞已是不禁听得有点心烦意乱。
  原来用“乐声”来扰乱敌人心神,乃是西藏密宗独有的一门古怪功夫,而现在在达殊法师指挥之下的铃声大作,还有另一种功用,他要用这震耳欲聋的一片铃声淹没华玉峯的声音,使到谷飞霞对他的指点听不清楚。
  上官英杰陡地一声长啸,把铃声压了下去。华玉峯趁这空隙,立即叫道:“转离门,冲巽位!”
  他用的是一个“冲”字而不是“走”字,上官英杰是个武学大行家,当然懂得其间的区别。
  他立即拉着谷飞霞的手,一招“比翼双飞”,按照华玉峯的指点,朝着这个方位硬闯!
  本来在这个方位未曾有人的,他们一闯,恰好有一对喇嘛转到那个方位。与此同时,达殊法师亦已察觉不妙,急忙高举九环法杖,插在那两个喇嘛中间打下。
  达殊法师後发先至,“噹”的一声,法杖和暖玉箫青钢剑碰个正着。
  只见那两个喇嘛给震得飞了起来,达殊法师连退三步。谷飞霞摇摇幌幌,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方能稳住身形。
  原来华玉峯识破这阵法的奥妙之後,却限於自己的功力不足,未能破阵。但此际他亦已知道上官英杰和谷飞霞今非昔比,功力大胜从前,是以想出这个法子,让他们试试。
  他们这一闯拿捏时候恰到好处,正是阵势转动的前後两个“波幅”间隔,以力拚力,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由於“连体运功”的独特运用,那两个喇嘛的一身功力,被达殊法师牵引过来,结果在双方全力拚击之下,那两个喇嘛由於本来不及达殊法师,结果当然是比达殊法师所受的影响更大了。
  这一击冲开了一个缺口,七煞阵登时破了。
  上官英杰从暖玉箫吹出一口罡气,跟着便向达殊法师点去。此时乃是人自为战,达殊法师如何还能是他敌手?
  (一○三四)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大获全胜
  达殊法师给那股罡气一吹,但觉如沐春风,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好不“舒服”。此乃内功上受到尅制的迹象,以他的武学造诣,焉能不知。大惊之下,连忙咬破舌尖,令得精神重振。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已是一掌拍来,达殊法师真气尚未完全凝聚,接了这掌,只觉筋酥骨软,上官英杰右手的玉箫挥出,立即点了他的穴道。
  上官英杰冷笑说道:“念在你修为不易,虽是佛门败类,也还不算罪大恶极,姑且手下留情,只废你十年功力。十二个时辰之后,你的穴道自解。”
  原来以此际的两人功力相较,达殊法师若然与他硬拚,反震之力愈大,势必在上官英杰掌底丧生。故此上官英杰先用暖玉箫的罡气令他提不起劲儿,然後方始对掌。这样一来,达殊法师能够用来抵御他的真力不及原来一半,结果固然是迅即败落,但也因此不至於被毁了全身武功了。
  与此同时,华玉峯与谷飞霞追奔逐北,对付另外六个喇嘛。谷飞霞剑招如电,已经刺着了三个喇嘛的穴道,华玉峯也点了一个喇嘛的穴道。剩下两个喇嘛是刚才给上官英杰震得飞出数丈开外跌下来的,早已不能动弹,一见己方大败涂地,吓得晕过去了。
  上官英杰笑道:“咱们应该一视同仁才对。”补点了这两个喇嘛的穴道。令得他们即使醒了转来,也要再过十二个时辰,穴道方能自解。
  他们正要上那座山峯接周剑琴,只见周剑琴已经跑下来了。华玉峯不觉“咦”了一声,说道:“琴妹,你怎的跑得这样快了?”
  要知周剑琴,由於功力较弱,高山空气稀薄,她呼吸也有点感到困难。虽然能够走动,却已不能像在平地那样施展轻功的了。故此在昨晚遭遇强敌之时,华玉峯是背着她跑的。
  但此际她从山峯上跑下来,却是如履平地,轻功竟是不逊平时。
  周剑琴怔了一怔,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故。”忽地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再想施展轻功可不能了。
  华玉峯笑道:“每个人都有平时不能发挥的潜力,到了危急之时方始往往不知不觉的使了出来。”
  (一○三五)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运功方法如线串钱
  上官英杰说道:“你这话是不错的。不过潜力之所以能夠在危急时发挥出来,也是由于本身原来就有这种力量蕴藏之故。故此同样的发挥潜力,也是因人而异,有大有小。”
  周剑琴笑道:“上官大哥,你可真是莫名其妙。我已经不能走动了,你还在大发议论。纵然我有比普通人更大的潜力,此时又有何用?”
  华玉峯忽道:“啊,我可懂得了!”
  周剑琴道:“你懂了什麽?”
  华玉峯道:“你家学渊源,练的本来也是上乘内功,决不在我之下。只是因为你的火候未到,故此还未能够发挥而已。”
  周剑琴眼睛一亮,说道:“你的意思是——”
  华玉峯道:“潜力有如一串散了的铜钱,假如有一根线把它串了起来,那就便於携带了。”
  这个比喻极为浅白,周剑琴听懂了,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应当寻找一种可以最快的令我能够发挥潜力的运功方法。”
  华玉峯道:“不错,可惜你我所学不同,我的内功心法不知适不适合你用。”
  上官英杰如有所思,忽地说道:“我刚刚学会一种凝神导气的运功方法,你不妨试试。”
  当下他把从般若真经上学来的功夫教给周剑琴。
  周剑辈依法施为,不过半支香时刻,果然觉得真气流转全身,虽然不是像上官英杰那样功力大增,却已能够施展轻功了。
  周剑琴问道:“你这运功妙法是从何得来?”
  上官英杰说给她听,周剑琴道:“啊,怪不得武林传言,说这般若真经是至高无上的武学秘笈,果然名下无虚。只可惜那若波法师未曾替你完全〖翻〗【繙】译出来。”
  上官英杰笑道:“般若真经的功夫当然是一种上乘的武学,但说到‘至高无上’四字,却不见得。我虽未窥全豹,但也感觉得到,假如我把师门所学,练到最高境界,料也不会输於这真经上的功夫。如今我得获速成,却嫌稍为霸道,不够精纯。中土的上乘武功,好几个门派都是足以和我师门所传的武功抗衡,只能说是各有所长而已。依我之见,天下各家武学练到最高境界,大抵都是相通的。”
  谷飞霞笑道:“不要大发议论了,周家妹子已经恢复了功力,咱们赶快下山吧。”
  那达殊法师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但他们的说话可还是听得见的。
  (一○三六)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转赠偈语 当头棒喝
  他见般若真经上的武功如此神奇,目光中不自觉的流露出又羡又妒的神情。
  上官英杰冷冷说道:“若波法师就是因为未能去掉贪念,妄图夺取这部真经,以至自招活埋之祸的,你想做第二个若波法师吗?我劝你还是回去布达拉宫,多读般若经,胜於妄想般若真经,”接着念道:“此经胜彼经,有真未必真。明心自见性,三戒戒贪嗔。这是清凉寺前方丈华岩法师圆寂之时所留的偈语,望你善自参悟。”
  这几句偈语有如当头棒喝。达殊法师不禁面有惭色,在羞惭之中又似带着几分恐惧,几分惶急。喉头咕咕作响,却苦於无法说出话来。
  但华玉峯却已知道他是想说什麽,当下笑道:“你不必惊慌,在这样的高山雪峯之上是没有猛兽的。十二个时辰之后,你们的穴道自解。饿一两天,料想也不会饿死你们这班大和尚。至於会不会偶然碰上雪崩,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周剑琴跟着笑道:“倘若老天爷是要惩罚你们这班口念弥陀、手握屠刀的大和尚,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故意吓吓他们,这才一笑而去。
  周剑琴已经恢复功力,虽然走得还是比较慢些,却已无需华玉峯分神照顾她了。
  俗语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这句俗语却不适用於喜马拉雅山。由於喜马拉雅山是天下第一高山,越到高处空气越为稀薄,故此是越上山越难走。下山之时则是越到下面,呼吸越为舒畅,易走得多。
  上山时他们用了三天,下山则不过用了两天。
  周剑琴在山脚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这次我虽然一点也帮不了你们的忙,但目睹你们取得真经,又除了好几个奸贼,心里也是痛快得很。但只不知宇文成都和他的嫂子死了没有?”这两天他们在下山时也曾一路留心,并没发现人迹。
  谷飞霞道:“这两人即使还没死掉,也得几年功夫才能恢复功力了。我倒是担心另外一个人。”
  周剑琴道:“什么人?”
  谷飞霞道:“西门化!”
  (一○三七)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西门化不知所之
  华玉峯吃一惊道:“西门化也来了麽?”
  上官英杰说道:“我们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他,但已确知他到了山上,我们还几乎受了他的暗算丧命呢。”当下把在那石窟之中发现真经之後接连遭受两次暗算的事情说给他们知道。
  周剑琴道:“好在你们已得到真的般若真经,那也不用害怕他了。他的武功大概也还不如宇文成都和达殊法师这些人吧?”
  上官英杰说道:“怕当然是不怕他的,不过他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委实不能小觑,依我看来他要比宇文成都等人厉害得多!”
  谷飞霞道:“这老贼也是害死我爹爹的仇人之一,这次一碰上他,无论如何我都要找他算账。”
  上官英杰说道:“这个当然。我看咱们不去找他,恐怕他也会来找咱们的。咱们先赶回京师再说吧。”
  周剑琴道:“我爹爹那匹坐骑不知跑了没有。”当下撮唇呼啸,他们的坐骑都是在上山之时留在山下的。
  不到片刻只见那匹枣红马已经跑来,後面还跟着另外那三匹坐骑。
  原来他们这四匹坐骑,有两匹是金刀寨主训练的良驹,有两匹是阿璞送给上官英杰和谷飞霞的,【燕注:梁公此处笔误,阿璞送给上官英杰和谷飞霞的那两匹坐骑,在拉萨时已被丘逢时毒毙,现在这两匹坐骑是他们从布达拉宫喇嘛那里夺来的。】都是久经训练的战马,故此一听见主人的呼啸就跑来了。
  谷飞霞跨上坐骑,说道:“这次幸亏有阿璞送给咱们骏马,只不知他们现在怎麽样了?”
  上官英杰说道:“咱们离开瓦剌的时候是慕容珪和宇文成都争权的局面。宇文成都会有闲功夫跑来喜马拉雅山,料想是在国中斗不过慕容珪的了。慕容珪是暗中和阿璞订有盟约,他们父子料想也当可无事。而且大汗已死,说不定他们还有可能官复原职呢。”
  谷飞霞道:“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不过宇文〖成都〗【子】都也是柏列早已约好他来寻找般若真经的。【燕注:梁公此处似笔误。按前文所述,约宇文成都来般若真经的应是若波法师。】不见得他一定是给慕容珪排挤的吧?”
  上官英杰说道:“真经虽然重要,对他来说,到底不及功名富贵重要。”
  周剑琴喜道:“如此说来,瓦剌国去了这批当道的奸邪,那就可以真正得到太平啦。”
  (一○三八)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忽闻芦笙奏乐声
  华玉峯道:“咱们当然但愿如此,但也不能设想得太过美满,否则将来会更加失望的。”
  周剑琴撅起小嘴儿道:“你总是爱泼人冷水。”
  上官英杰道:“凡事都应当作最好的准备,作最坏的打算,这话倒是对的。”
   ×    ×
  他们回去不用再到拉萨,从西藏西面穿过,第四天就踏入瓦剌国境了。
  路上得到的消息是前大汗的弟弟琅琊王已经继任,昆阳王是辅国大臣,慕容珪升任大司马(相当於兵部尚书),仍然兼领原来的龙骑兵都尉实职,瓦剌全国的兵权可说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众人得知这些消息都很欢喜,不过阿璞的出处如何,却是尚未知道。
  谷飞霞道:“咱们要不要一去和林访他?”
  上官英杰道:“时间恐怕来不及了。好在昆阳王与慕容珪和阿璞的私交都很不错,大概不会有事的。”华玉峯和他本来都是不敢太过乐观的。但由于消息实在太好,他们也不知不觉的受了周剑琴的感染了。
  这一天他们正在山路上走,忽听得有芦笙吹奏的乐曲随风飘来。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听见乐声,不觉都是一呆,连忙勒住坐骑,凝神静听。
  周剑琴道:“这支曲子吹得倒是甚为悦耳。不过咱们可还要赶路呀,上官大哥,你——”此时她已经发觉他们的神态有点怪了。
  华玉峯道:“吹芦笙的是什麽人?”
  上官英杰说道:“我猜可能就是玛芝。”
  周剑琴虽然未见过玛芝,但上官英杰、谷飞霞、霍天云和风鸣玉等人在那雪峯冰宫得到玛芝款待的故事,她是曾经听得他们说过的。当然她也知道玛芝乃是阿璞的儿子阿坚的未婚妻。
  周剑琴道:“你们上次离开和林的时候,玛芝不是仍然和阿璞父子在一起的吗?”
  上官英杰道:“不错。”
  (一○三九)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果然是玛芝
  周剑琴道:“那她怎麽会突然来到这儿?会吹芦笙的又不只她一个人。”
  谷飞霞听得出神,对周剑琴的话却似听而不闻,忽地叫起来道:“不错,是她!”
  周剑琴道:“咦,你们怎的知道一定是她?难道吹奏出来的乐声,也像口音一样,是每个人都不相同的麽?”
  谷飞霞笑道:“据说第一流的乐师奏乐,的确是各有不同的风格的。不过我还未达到那个造诣,分辨不出。我是从她吹奏的这个曲子猜想到是她的,这是草原牧民喜欢唱的一首民歌,那次她在冰宫给我们饯行之时,就曾用芦笙吹奏过这个民歌谱成的曲调。”
  华玉峯轻声替她把那首民歌〖翻〗【繙】译为汉文,随着曲调的节拍念出来:
  “圣峯的冰川像天河倒挂,
  你听那浮冰流动轻轻的响,
  像是姑娘的巧手弹起了东不拉,
  她在问那流浪的旅人,
  你还要攀过几座高山,
  经历几许风砂?
  …………”
  一曲未终,芦笙的乐声忽然停止了。
  周剑琴道:“这歌辞真美,怎的她又不吹下去了?”
  谷飞霞道:“乐声好像就是从对面那个山谷底下传来的,咱们去看看是不是她好不好?”
  上官英杰说道:“咱们正遗憾抽不出时间到和林探访阿璞父子,要是玛芝当真到了这儿,想必最少阿坚是一定陪着她的,莫说跑下山谷,就是要翻过这座高山,我们也应当去会一会他们的。”
  当下一行四人拨转马头,还未跑下山脚,在半山的一个形如喇叭口凸出来的山坳,已经是看得见那边山谷的情景了。
  只见草原上尘头大起,有一彪人马约莫七八百人正在驰向那个山谷。
  山谷里也有一批人马,不过却少得多,大约只有四五十人,中间一个少女,正是玛芝。
  在玛芝的身旁,果然就是阿坚。
  再看一看,阿璞也认出来了,他正在勒住坐骑,站在这一队人的前列。在他旁边的是他的管家登马诺。
  看样子是有一条路从山谷中通过,阿璞和他部属是在途中遇上了追兵!
  (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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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金帐武士追来
  “阿璞将军,请等一等!”带领这支骑兵的军官扬声大呼。
  阿璞定睛一瞧,认得这个军官乃是慕容珪以前的副手赫连勃。
  赫连勃以前是龙骑兵的副都尉,水涨船高,如今他已是官升一级,做了金帐武士的统领了。
  金帐武士是大汗的扈从,相当於中国皇帝的“大内卫士”。以前的首领是宇文成都,宇文成都不在和林之时,则由另一个资深的金帐武士乌宗瀚代行统领职务。
  “一朝天子一朝臣”,亦即是说,赫连勃如今已经成为新大汗最亲信的“侍卫长”了。这个职位,兵权不及龙骑兵都尉之大,但却更为重要。
  说时迟,那时快,赫连勃带领一个小队已经来到阿璞面前,其他的兵士则在山谷中散开,对阿璞这一批人采取包围态势。
  来到阿璞面前这个小队一共十人,除了赫连勃之外,其他九人也都是金帐武土。那些骑兵则是他以前的部属。龙骑兵相当於御林军,战斗力最强。八百名龙骑兵出动实是非同小可之事。
  阿璞看见这个阵仗也不由得暗暗吃惊,但他毕竟老於世故,不动声色,便即说道:“赫连勃将军,你怎的这麽客气?想老夫何德何能,实是不敢有劳将军赶来相送!”
  这几句话倒是老辣非常,他不待赫连勃开口,就把赫连勃当作是来送行的。
  赫连勃甚是尴尬,只好直话直说:“将军误会了,我的来意,和你说的刚刚相反。”
  阿璞面色一沉,说道:“原来你带了这许多人赶来,是要捉我回去吗?”
  赫连勃道:“不敢。我是来‘请’将军和你的家人部属回去。”
  阿璞道:“为什么?”
  赫连勃道:“请问将军因何离开和林?”
  阿璞说道:“我不是已经对你们的慕容将军说过了吗?”
  赫连勃道:“是吗?但这件事情大司马还没告诉我,而且据我所知,他也尚未曾禀告大汗!”
  阿璞冷冷说道:“慕容珪说的话不能算数吗?”
  (一○四一)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请”阿璞回去
  赫连勃道:“不是不能算数,但将军和大司马(即慕容珪)说了一些什麽,我可并没在场。将军因何离开和林,我也并不知道。”
  阿璞忍气说道:“我是告老还乡,不敢惊动大汗,是以请慕容将军便中代禀。”
  赫连勃道:“是你亲自和大司马说的麽?”
  阿璞说道:“我是叫登马诺代我‘请求’的。”本来若论从前的职位,阿璞是和七个王爷同级的,实权虽然慕容珪较大,名位则还是他较高,如今他特地用了“请求”二字,自是不免有点赌气的了。【”】
  赫连勃却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此说来,大司马答应让将军回乡,并非亲口和你说的,而是由贵管家转述的了?”
  登马诺不禁有点着恼,说道:“不错,是大司马亲口答应,由我转述的。慕容珪如今贵为大司马,我自是不敢高攀,但承他不忘贫贱之交,还肯认我这个拜兄,你是否对我的话不能相信,那尽可以——”
  赫连勃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总管言重了。我知道你和大司马是八拜之交,更不敢说是不信你的言语,不过——”
  登马诺道:“不过怎样?”
  赫连勃道:“我可以相信你的话,但只怕大汗不能相信我的话。我奉命而来,回去也总得在大汗跟前有个交待。”
  登马诺道:“你要怎样交待?”
  赫连勃道:“比如说,大司马可有放行的文书或者金牌令箭之类的凭证交给你们?”
  阿璞怒道:“我告老回乡,并非释放的囚犯,要什麽放行文书?”
  赫连勃冷冷说道:“将军请莫着恼,寻常人当然是无须这些捞什子的,但将军的情形有点特别,我不说将军也当自己明白。”
  阿璞说道:“我知道,一个月之前,我的确还是被关在天牢的囚犯,但当今的大汗继位之後,我的叛逆罪名不是早已洗脱了吗?难道我仍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样?”
  赫连勃道:“是否一样,我不敢说,因为这并非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但将军既然提起这一件旧事,我想将军也当心里有数:是否可以说走就走,私自离开京城?”
  (一○四二)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案情复杂
  原来在昆阳王和慕容珪掌权之後,新大汗虽然没有“追究”阿璞所犯的“叛逆”之罪,但也没有明令“赦免”他。
  他的这个情形的确是有点特别的。
  由於控告他私通金刀寨主的右贤王已死,霍天云、风鸣玉等人又早已逃出和林,找不到他“私通”金刀寨主的人证,而新大汗暂时也还要整顿内部,无暇对外用兵,故此这一控罪已是没人再提,无形中等於撤销了。
  但他杀出天牢,火烧天鹰阁(这是他的家人部属和昆阳王的手下一同干的,但宛阳王已成为辅国大臣,这一罪〖名〗自是只能由他承担了),大闹王宫,吓死旧大汗等等事情,是否应当判罪,在王公大臣之间,却有两派意见。
  一派认为阿璞世代於国有功,这次右贤王诬告他“通敌”实在也是冤枉他的,如今既然要“除旧布新”,对他这些罪状,似乎是应该不再追究了。
  不过这一派人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同情阿璞,更主要的是为了迎合新的大汗。前大汗无道之处甚多,处置阿璞此案不公,他们认为也当列为“无道”之一。给予阿璞赦免,方能显出新大汗是“有道明君”。
  岂知他们这样的“揣摸圣意”却是差之毫黍,谬以千里。等於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不错,新的大汗是要巩固自己的威权,挑剔旧大汗的过错。在许多事情上是要反旧大汗之道而行之。但却不能反最根本的“道”。
  什麽是大汗心目中最根本的东西呢?那是“王权”的尊严。
  自己动用武力杀出天牢,火焚王宫,吓死大汗,要是都可容忍的话,岂非是等於鼓励别人漠视王室的尊严,甚至是等於鼓励别人向“王权”挑战,他怎能不害怕以後有人学样。
  故此在王公大臣之中,主张赦免阿璞只占少数,主张治罪的则占了绝大多数!甚至包括慕容珪在内!
  不过慕容珪还算对阿璞有点“情份”,虽然主张治罪,却不同意马上治罪。理由是阿璞还有相当势力,恐怕逼反他的旧部。实际他是采取“骑墙”的态度,而他自己则认为这样已是对得住阿璞了。
  由於慕容珪兵权在握,而且他也并非反对治罪的,故此大汗和一众王公也就同意了他的主张了。
  (一○四三)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慕容珪出卖义兄
  这件案子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搁置一旁,阿璞回到原日的将军邸,但却变成了没有兵权的空头将军,新的朝臣班列,当然更没有他的份儿了。
  阿璞老於世故,在这样的处境之下,他自己也是当然明白的:尽管大汗并没给他“定罪”,他可还是一个被监视的待罪之身。
  可能就一直这样拖下去,结果此案不了了之,也可能旧案重翻,株连更广。是那种可能大些,这一方面要看未来形势的变化,一方面要看他是否能够“安份守己”。
  阿璞明白这点,但他不能忍受过这种名义不是囚徒,实际乃是囚徒的生活。
  瓦剌计划入侵中原的军事计划已经停顿下来,昆阳王和慕容珪也曾应允过他,愿与汉人化干戈而为玉帛,他以为素愿得偿,於是遂“告老还乡”了。但以他本身的处境,不方便亲自向慕容珪请求,於是利用登马诺和慕容珪是异姓兄弟的关系,让登马诺替他说项。
  慕容珪对阿璞倒是有点想庇护他的。不过他也是最懂得新大汗心意的人,假如阿璞没有什麽“异动”,他自信可以说服大汗,就让阿璞在和林平安的度过晚年。
  但若是有什麽“异动”,他可就不能庇扩了。
  而“告老还乡”,他知道在大汗的心目之中,是必定会被大汗认为阿璞心怀不轨的。
  於是慕容珪采取了极为圆滑的做法,口头上答应了义兄替代主人的求情,却没付给他任何凭证。
  他故意让阿璞出了和林,方始向大汗告密。让他的副手赫连勃去做“丑人”,而他自己却顾全了义兄弟的情份。
  至於阿璞会不会给赫连勃追上,那就看阿璞的运气了。他迟了一天方始告密,已是“心安理得”。
  赫连勃终於追上了阿璞。如今是毫不客气的要他交出放行文书了。
  阿璞变了面色,说道:“任何凭证我都没有,我又不能把慕容珪从和林找来给我证明,要怎麽办,随你便吧。”
  赫连勃道:“那没有法子,只有请将军跟我回去了。”
  阿璞说道:“我不回去那又如何?”
  (一○四四)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千钧一发死里逃生
  赫连勃阴恻恻的说道:“那只好请将军恕我无礼了。”把手一挥,喝道:“请将军大驾!”登时有两名金帐武士向阿璞扑去。
  登马诺和阿坚把身体挡着阿璞,齐声喝道:“赫连勃,你敢无礼!”
  赫连勃冷笑道:“谁叫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两名金帐武士伸手便抓,登马诺呼的一拳捣出,和他交手那个武士精擅鹰爪功的大擒拿手法,侧身一闪,避拳进掌,只听得“嗤”的一声,登马诺胸衣给他抓破,胸口现出五道血痕,要是他这一抓用足气力,只怕登马诺已是难逃开膛破腹之灾。
  阿坚拔出月牙弯刀,狂挥乱劈,喝道:“要抓我的爹爹,先把我杀了!”
  赫连勃喝道:“我率大汗之命促驾,你若是个孝顺的儿子,就该劝你爹爹领旨,免得罪上加罪。否则,哼,哼,谁敢抗命,格杀不论!”
  那名武士本来还稍稍有点顾忌的,听得赫连勃下了这道命令,话中之意,即使杀了阿璞,也是有功无过,他连阿璞都无需顾忌了,如何还把阿坚放在眼内?
  阿坚刀法不弱,这武士一抓抓空,险些被他砍了一刀。武士大怒,接过同伴抛来的铁盾,以泰山压顶之势使劲拍下,噹的一声,阿坚的月牙弯刀给他震得飞上半空。
  阿璞喝道:“我身为大将,宁死不辱!”那柄月牙弯刀正在他的头顶上方落下,阿璞接了下来,向胸口便插。
  那两名武士也正在向阿璞抓下,突然看见这个情景,不觉一呆。
  就在此时,只听得又是“噹”的一声,阿璞手中的月牙弯刀落地。那两名武士则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哎哟”叫了起来,跪倒阿璞跟前。
  赫连勃大吃一惊,正要喝问,忽觉劲风飒然,一颗石子已是打到他的面前。
  他到底不愧是龙骑兵的副都尉、金帐武士的统领,身手矫捷之极,百忙中把未出鞘的腰刀一挡,刚好挡个正着,石子飞开,打伤另外一名武士。但饶是如此,他的虎口,亦已给震得隐隐痠麻。
  阿璞自杀不成,脸上现出一片茫然神色。他的手下虽然有三五十人,但这些人的本领他是深知的,决计不会有这个本领。是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呢?
  (一○四五)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狮子吼功寒敌胆
  赫连勃更是吃惊不已。
  当他的手下上去捉拿阿璞父子之时,他是全副精神注视周遭动静的。
  虽然未见其人,他已经知道石子是从对面的山头飞下。
  那人飞出四颗小小的石子,一颗打落了阿璞手中的刀,两颗打着了两个金帐武士膝盖的“环跳穴”,最後一颗石子打他,虽然给他磕开,却也震得他的虎口隐隐作痛。
  从那麽远的地方打来,而且是四石齐发,居然还有如此威力,赫连勃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大为震惊了〖!〗【?】
  是谁有这样的绝世武功〖?〗【!】
  谜底立即揭开。
  只听得一声长啸,宛若龙吟,山头上出现了四个人,两男两女,男的是上官英杰和华玉峯,女的是谷飞霞和周剑琴。发声长啸的是上官英杰,刚才以弹指神通连发四石的也正是他。
  一声长啸,震得八百名龙骑兵的耳鼓都在嗡嗡作响。
  那两个被打着环跳穴的武士刚刚爬得起来,给这啸声一震,不觉脚步一个踉跄,又再摔了一跤。
  赫连勃是曾经和上官英杰交过一次手的,那时他虽然抵敌不过,却还不致相差太远,此时见他显露了这手“狮子吼”功,比起刚才的“弹指神通”功夫有过而无不及,不由得越发吃惊!“相隔不过一月,这小子的武功怎的精进如斯?”
  长啸过後,上官英杰朗声说道:“谁敢动手,我下一次的石子就打他的脑袋!”没受伤的七名金帐武士果然给他吓得不敢妄动。
  赫连勃恃着人多,首先镇定下来,喝道:“好小子,你徼幸逃出和林,我正要拿你归案,有胆的你下来!”
  上官英杰哈哈笑道:“赫连勃,你为何放着好好的龙骑副都尉不做,却做了强盗头子?你在这里做案,反要拿我归案,这不是贼喊捉贼么?嘿嘿,真是可笑啊可笑!”
  赫连勃怒道:“胡说八道,我率领的是龙骑兵,如今也还是兼任龙骑兵的副都尉,几时做了强盗?”
  上官英杰喝道:“那你为什麽白日青天拦途行劫?”
  赫连勃道:“我是奉了大汗之命请阿璞将军回去!有胆的你下来,没胆的你快走。我办公事要紧,没功夫理你这小贼!”口风软了许多,他倒是希望上官英杰快走的。
  (一○四六)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推巨石显神功
  上官英杰哈哈一笑,说道:“你不理我,我可偏要理你!对不住得很,你要请阿璞将军回去,我们却是来迎接阿璞将军的。要是你们胆敢阻挠,管教你们死无丧身之地!”
  赫连勃怒极气极,反而大笑:“好个狂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领能接阿璞将军的大驾?”
  上官英杰朗声说道:“我先给阿璞将军清道,你们听着!”一面说话,一面飞出一颗石子,落在山谷下面一片空地上。
  “为了免遭波及,你们最好离开这片地方百步之外!”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赫连勃正要反唇相稽,忽听得轰轰隆隆之声,一座小山般的巨大岩石从山坡上滚下来了。这是给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合力推下来的。
  这块巨岩少说也有几万斤重,只两个人就能把它推下来,如此神力,当真是赫连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由得登时呆若木鸡!
  他是在山谷中心面对着阿璞那帮人的,距离那片空地半里之遥,自是不怕波及。他可以发呆,那班距离较近的龙骑兵可是不能发呆了。发一声喊,争先恐后的奔跑。
  数万斤的巨石高峯滚下,冲力之大实是难以形容,天崩地裂的轰隆一声响过,爆炸的声音不绝於耳,那是无数小石块被大石辗过碎裂的声音,尘土飞扬,山谷中好像突然变了天色,瀰漫着一片暗黄色的烟雾。
  八百名龙骑兵吓得伏在地上,兀自感到震动。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走下来了。
  赫连勃喝道:“布方阵。”
  八百名龙骑兵虽然惊魂未定,但他们毕竟是久经训练的战士,是瓦剌精兵中的精兵,一声令下,登时又聚拢起来,在赫连勃的指挥之下,布成阵势,将阿璞这帮人围在阵中。
  龙骑兵每人都有盾牌,八百面盾〖牌〗【环】高高举起,宛如四座硕大无朋的铁屏风。
  赫连勃还想凭着这坚强的阵势阻拦上官英杰。他想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已经脚踏平地,纵有神力,失掉地利,这就未必斗得过他的八百名龙骑兵了。要是上官英杰重施故技,以石弹作为暗器,有八百面盾〖牌〗【环】布成的铁屏风料也可以防御。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对这方阵好像视若无睹,他们也没亮出兵器,就迳自闯阵。八百名龙骑兵都把眼睛望着赫连勃,谁也不敢先行动手。
  (一○四七)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借力打力,迅速破阵
  赫连勃对部下使了个眼色,说道:“让他们进来!”挡在正面的龙骑兵从横列改为纵队,两边分开。
  上官英杰反背双手,宛若闲庭信步,就在两面堆成人墙的狭窄通道中走进去。
  赫连勃心道:“你如此傲慢,活该是你的死期到了!”一声大喝,两面的龙骑兵一齐高举盾牌,排山倒海般的向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挤压过来。
  最前面的是四名金帐武士,他们的盾牌比普通的盾牌大得多,镔铁打造,重达五六十斤,左右夹攻,两面盾牌对着上官英杰,两面盾牌对着谷飞霞,拦腰夹击。
  这四名金帐武士是瓦剌军中出名的大力士,赫连勃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这四面盾牌一夹,最少也能把他们夹得筋断骨折。後面几百面盾牌轮番挤压下来,还怕不能把他们压成肉泥?
  岂知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上官英杰大喝声中,只见右边那两名金帐武士的盾牌脱手飞出,左边那两名金帐武士的盾牌却是向着同伴的当头压下。
  跟着只听得狂呼惨叫之声不绝於耳,两排龙骑兵彼此碰撞,右面一排龙骑兵给左面一排龙骑兵压在地上。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却已跃出这个圈子了。
  原来他们是以新近练成的绝世神功配合上借力打力的功夫,把左面攻击的力道顺势推引,移来对付右面攻击的力道。如此一来,等於是他们二人的绝世神功,加上了半数敌人的力道来打击另一半敌人,那另一半敌人如何能够抵敌得住?
  本来倘若赫连勃不变阵势,以首尾相接的方阵阻止他们,上官英杰倒是不能施展此法,纵然有绝世神功,也难以击溃八百面盾牌的防御的。他急於把上官英杰置之死地,反而给了上官英杰迅速破阵的机会。
  方阵分成四面,正面两百名龙骑兵倒下,本来还有六百名龙骑兵的,但此时他们目睹如斯惨状,那一个不给吓得魂不附体,如何还敢上前。
  赫连勃喝道:“快变阵形,都给我上!”剩下的六百名龙骑兵都是呆若木鸡。
  声犹未了,陡觉寒光耀目,耳边只听得谷飞霞喝道:“有眼无珠,要来作甚?”赫连勃眼眶一凉,登时不见天日。谷飞霞以闪电剑法把他的双眼刺瞎了。
  上官英杰喝道:“你们还不赶快把受伤的同伴背回去,难道也想学他们的模样?”
  (一○四八)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美好愿望又落空
  未受伤的龙骑兵如奉纶音,纷纷扶起受伤的伙伴。
  幸而在那两队龙骑兵互相碰撞之时,上官英杰施展的那股“借力打力”的劲道已经减弱,是以大都只是擦伤皮肉,不算严重。
  伤得最重的是给同伴的盾牌打破了头颅的金帐武士,其次是瞎了一双眼睛的赫连勃。
  马匹并没受伤,赫连勃羞愧难当,忍着疼痛,首先跨上坐骑,也不要人扶持,便即飞驰而去。他瞎了眼睛,不辨方向,手下的金帐武士,急忙赶上了他,替他带路。
  转眼之间,重伤的、轻伤的与及没受伤的龙骑兵都已走得乾乾净净。
  阿璞父子上前相谢救助之德,上官英杰歉然说道:“将军所受今日之难,都是给我们连累的。”
  阿璞说道:“侠士莫这样说,说起来我可更要惭愧了。我只道从此汉蒙可以结为兄弟之邦,那知费了偌大心力,敝国还是以暴易暴。”
  上官英杰说道:“所谓以暴易暴,那也不过是赫连勃等一小撮人操持权柄而已。贵我两国的老百姓都是愿意和睦相处的。将军期待的化干戈而为玉帛,我相信总会有这一天。”其实应对此事负责的首要人物乃是瓦剌的新大汗,不过上官英杰却是不便直说了。
  阿璞说道:“我与金刀寨主神交已久,这次蒙他派人相助,可惜我却有负他的期待,言之殊足痛心。我是无缘与他会面的了,要是你们见到了他,请代我致意。”
  谷飞霞笑道:“金刀寨主的女儿就在这儿,喏,她已经来了。”说话之间,周剑琴和华玉峯已经来到。上官英杰替他们介绍。
  阿璞喜出望外,说道:“周姑娘,我虽无缘得遇令尊,得见姑娘,亦感快慰平生了。请转告令尊,这次我虽然事败,但有生之日,定当贯彻初衷,以报知己。”
  周剑琴笑道:“玛芝姑娘的芦笙吹得真好听,也幸亏是她的乐声把我们引来,才得和将军见面。但愿今後只闻乐声,不闻杀伐。”
  玛芝笑靥如花,说道:“你真的喜欢听我吹笙吗,那麽请你们到我的冰宫去多住几天,我天天吹笙给你们听。”
  周剑琴道:“可惜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尽快的赶回去。”
  阿璞则苦笑道:“只闻乐声不闻杀伐,本是人同此心,心同此愿。可惜这样美好的愿望,如今只怕又落了空了。”
  (一○四九)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异国良朋依依不舍
  登马诺愤然说道:“慕容珪这厮真不是好东西,枉我与他义结金兰,他却布下这麽一个陷穽害我!”
  阿璞苦笑道:“慕容珪没有亲自动手,已经算是好的了。”
  上官英杰此时已经问清楚了和林的局势,笑道:“话说回来,慕容珪虽然不讲义气,却也做了一件好事。”
  登玛诺道:“什麽好事?”
  上官英杰道:“最少他是不主张打仗的,派出国境的士兵也都撤回来了。”
  登马诺道:“暂时如此,以後就恐怕很难说了。目前新大汗刚立,他的地位也尚未十分巩固,自是不敢妄动刀兵。”
  上官英杰道:“暂时得息干戈,也是好的。至於以後的事情,那只能以後再说了。”
  阿璞说道,“不要再谈令人丧气的事了。你们到灵鹫峯取经,到手没有?”
  上官英杰说道:“已经找到了,而且练过一样经上的功夫呢。”
  阿坚说道:“怪不得你的武功突飞猛进!”
  上官英杰说道:“待我找到无相上人将全部真经〖翻〗【繙】译之後,我可以抄个副本送给你们。”
  阿坚连忙摇手,笑道:“风姑娘送给我们的拳经剑谱已经够我一辈子练了。你们汉人有句俗话:贪多嚼不烂,我们蒙古人也有句俗语:高山不能一步跨上。要是我现在就妄自练什麽真经的功夫,那不等如是小孩子妄想爬上雪山一样?不跌个粉身碎骨才怪?”
  谷飞霞笑道:“我正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有个人已经在灵鹫峯跌得粉身碎骨了。”
  玛芝道:“是谁?”
  谷飞霞道:“就是你们冰宫以前的那个管家柏列。”当下把那日西门化如何制造人为的雪崩,柏列如何在那石台上受到震动,因而摔死的事情说给玛芝知道。
  玛芝大呼痛快,说道:“像这样的坏蛋,理该有如此下场。”阿坚跟着笑道:“这坏蛋死掉,我们也可以去了心腹之患,安心回冰宫住了。”
  上官英杰说道:“时候不早,我们可要走了。”
  临行之时,玛芝再一次托他们向风鸣玉问候,方始依依不舍的道别。
  骏马风驰,兼程赶路。不过四日,雁门关已然在望。
  (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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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拜见金刀寨主
  金刀寨主的山寨就在雁门关外的一座山头,顺道经过,於理於情,他们都应该去拜见金刀寨主。
  华玉峯道:“京兆尹给李浩明的限期是本月月底,咱们无论如何是不能及时赶到的了,上官兄,你的意思——”
  上官英杰懂得他的意思,说道:“李浩明的牢狱之灾恐怕是免不掉的了,不过依常理而论,他还未至於就有性命之忧的。反正赶不上此期,那也不在乎躭搁一两天了。你是应该回去拜见泰山的,我就陪你去吧。”
  周剑琴面上一红,说道:“上官大哥,不是我说你,你是最应该去拜我爹爹的人。上次你过我们的寨门而不入,过後爹爹一直怪我莽撞得罪了你。玉峯和我尚未订婚,他要见我的爹爹也用不着你陪。”【燕注:此处梁公笔误,前面第700期时,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已拜见过金刀寨主了。】
  上官英杰笑道:“反正你是嫁定华大哥的了,迟早他都要称呼你的爹爹做泰山,我的话可没说错。”
  谷飞霞道:“英杰那次过你们的寨门而不入,是怎麽一回事情?”
  〖周剑琴〗【谷飞霞】道:“那次他暗中帮我们的忙,我却误会他是西门化的侄儿。”
  上官英杰笑道:“其实并不是因为你的误会,我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我是自己知道的。一般人都把我当作介於邪正之间的人物,我是怕令尊不欢迎像我这样的人。”
  周剑琴笑道:“爹爹早已知道你是何等样人了。他盼都盼不到你呢。不过,这次我倒是有点害怕回去见我的爹爹呢。”
  谷飞霞道:“为什麽?”
  周剑琴道:“我是怕一回去,爹爹就不许我再出来了。那时我岂不是要乾瞪着眼送你们上京?”
  谷飞霞笑道:“你给我磕个头,叫我三声亲姐姐,我帮你说情。”
  正说笑间,已经碰上了巡山的喽兵,那喽兵喜出望外,立即发出一支响箭,高声叫道:“大小姐回来啦!”
  金刀寨主亲自出来迎接,周剑琴笑道:“爹爹,你想不到我会和上官大哥、谷姐姐一起回来吧?我们是在白驼山碰上的。”
  金刀寨主说道:“我早已知道了,我还知道你们一定会在这两天来到呢。”
  周剑琴道:“爹爹,你怎麽知道的?”
  金刀寨主说道:“霍天云和你的风妹子上个月经过此地,在山寨宿了一晚。他已经把你们赴灵鹫山取经与及上官世兄为了虎威镖局一案,希望越快越好赶回北京的事情告诉我了。官府给李浩明的日期是在今个月底,我亦早已知道。”
  (一○五一)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接风宴上
  周剑琴道:“上个月在和林发生的事情,爹爹已经知道了麽?”
  金刀寨主道:“霍天云说过了一些。瓦剌的大汗怎麽样了?据霍天云所说,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那大汗正是病得奄奄一息。”
  周剑琴道:“那大汗已经死了。不过现在新的大汗即位,也不见得比旧日那个大汗好了多少。慢慢我再告诉爹爹吧。”
  金刀寨主笑道:“霍天云得到那份汪直派去的密使所送的贺寿名单,朝中私通瓦剌的文武百官倒是不少呢。不过,他们大概没有想到,他们给瓦剌大汗拜寿,每人都送上一份厚礼,如今这个大汗只能在地府领他们的情了。”
  周剑琴道:“霍大哥就是因此要急於赶回京师,设法向皇帝揭发这些人。”
  金刀寨主道:“我知道,不过依我看来,当今天子只图苟安,纵然知道有这些心怀贰志的臣子,也不见得就会惩罚他们。不过这份名单对咱们倒是很有用处,霍天云已经给我抄下了一份。”
  此时已经回到大寨,重要的头目都在那里等候,接风宴亦已准备好了。
  接风宴上,上官英杰和周剑琴轮流说话,把这个月来的遭遇,灵鹫峯上取经,重回瓦剌碰上阿璞与及有关瓦剌政局的变化,一一告诉众人。
  金刀寨主说道:“虽然不能算是十分美满,但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你们也总算是不虚此行了。”
  上官英杰说道:“我们打算明天就去京师。一来是要帮霍天云的忙,二来我曾经答应过邓老镖头,也得设法救他的故人之子李浩明出狱。”
  金刀寨主道:“我知道。李浩明的岳父、前虎威镖局的总镖头张震山生前也是我的好友,只是我不方便进京营救,你有法子救他,那是最好不过。”
  周剑琴道:“爹爹,明天女儿也想和上官大哥一起去。”
  金刀寨主道:“你帮得上什麽忙,也要去?”
  周剑琴道:“华大哥也要去的。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山寨,我可不能甘心,女儿虽然帮不上他们的忙,多一个人总是好些。”
  金刀寨主笑道:“女生外向,这话真是没有说错,好好,别歪缠了,我让你去。”
  周剑琴噘起小嘴儿道:“爹爹,你又开女儿的玩笑了。”正待撒娇,金刀寨主忽道:“别闹了,我还有正经的事要说呢!”
  (一○五二)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韩原被西门羽所伤
  周剑琴道:“什麽正经事情?”
  金刀寨主说道:“你发觉今晚的接风宴上,少了什麽人吗?”
  周剑琴道:“我正想问爹爹,韩叔叔和游大哥哪里去了?”
  韩原是三个副寨主之一,游迅中是金刀寨主手下最得力的头目,武功甚强,比周剑琴不过年长几岁,自幼跟随金刀寨主,等於周剑琴的大哥一般。那次周剑琴和风鸣玉被风雪所困,就是游迅中冒着大雪封山的危险,探出她们的下落,把她们接出来的。
  以这两个人的身份,按说在这样的宴会上是决计不会少了他们的份儿的,故而周剑琴有此一问。
  金刀寨主说道:“游迅中上京去了。你的韩叔叔本来是和他一起去的,不料途中却受了伤,如今尚还卧病在床。”
  周剑琴吃了一惊,问道:“韩叔叔是受何人所伤?”
  金刀寨主说道:“你还记得西门化那个侄儿西门羽吗?”
  周剑琴道:“这小贼我怎样忘记了他?那次在山神庙要不是刚好碰上风家妹子来到,得风妹子拔剑相助,我早已受了他的欺侮了。後来上官大哥也正是因为我把他错当作那小贼,才引起一场误会的。爹爹,你这麽说,敢情韩叔叔就是被这小贼所伤?”
  金刀寨主说道:“正是。”当下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说给他们知道。
  原来金刀寨主不便自己入京,故而差遣韩游二人带了十万两银票和他的令箭潜入京师。
  周剑琴道:“要他们带这麽多银子上京做什麽?”
  金刀寨主说道:“我是限定他们月底之前到达京师的,你想想看应该是为了何事?”
  周剑琴道:“啊,我明白了。敢情是用来营救李浩明的?”
  金刀寨主说道:“你猜中了一半。李浩明失掉的‘红货’,失主乃是达赖喇嘛的驻京使者,十万两银子如何能够〖营救他,这〗【,他这营救】不过是用来给他打点的。”
  周剑琴道:“打点什麽?”
  金刀寨主不觉笑道:“你真是个不懂事的傻姑娘,官场的黑幕你简直一点也不知道。”
  周剑琴道:“我从没有在官场混过,也没认识做官的朋友,怎能知道。爹爹,你告诉我吧。”
  (一○五三)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银票和令箭的用处
  金刀寨主说道:“打点就是把银子送给承审衙门的大小官儿,从京兆尹到狱卒全都有份。不过当然是官做得越大得的银子越多,比如说京兆尹我就准备送他一万两银子,狱卒则只能送三五两了。”
  周剑琴道:“如此说来,‘打点’就是贿赂的别名。这本来已经是罪恶了,再依照你送银子的办法,岂非更不公道?”
  金刀寨主笑道:“官场里本来就是难得有公道的,咱们既然不能劫狱救人,自是只好便宜那些贪官污吏了。他们得了这些孝敬,李浩明就可以少受折磨,‘比期’也可能延长一些,还有虎威镖局所受的牵累大概也可以稍为减轻。这次虎威镖局被封是免不了的了,我准备用五万两银子给李浩明打点,另外五万两银子送给虎威镖局的镖师作安家费用。”
  周剑琴道:“十万两银票的用处我知道了,那支令箭又是作什麽用的?”
  金刀寨主说道:“霍天云要把那份名单设法交给皇帝,我们虽不指望皇帝就能严惩那班通番卖国的奸臣,但却可以藉此迫使皇帝不敢毫无顾忌的向瓦剌屈服。你懂得这个道理麽〖?〗【。】”
  周剑琴道:“我懂,皇帝知道了咱们已经知道这个秘密,即使他心里不愿意,也要装出抗敌的姿态了。否则他不是变成了通番卖国的那班人的头子。”
  金刀寨主说道:“不错。但霍天云要见皇帝,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那班在给瓦剌大汗贺寿表上列有名字的奸臣,知道这个消息,也必定要谋杀他的。因此,我虽然不能入京,也得暗中帮他的忙。这支令箭就是给他帮忙的。京城里三教九流人物的首脑,大概会给我几分薄面。”
  周剑琴道:“我明白了,游迅中拿了这支令箭就等於是你的代表。那些三教九流人物,见了这支令箭,当会接受你的命令。不过最紧要的一件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金刀寨主道:“什麽事情?”
  周剑琴道:“那张银票和那支令箭给西门羽抢去没有?”
  金刀寨主道:“令箭本来是在你的韩叔叔身上的,他和游迅中碰上西门羽之时,已经把令箭也交与游迅中了。据说游迅中倒是没有受伤,当时就逃出去的。料想此时亦当到了京师了。”
  原来韩原长於应变之才,他知道西门羽的厉害,即使他和游迅中联手,只怕也是难逃一败。
  (一○五四)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西门羽武功猛进
  因此当他一发现西门羽追踪,立即以副寨主身份,手持令箭,命令游迅中接过令箭赶快逃跑,他则迎上去缠住西门羽。
  金刀寨主说道:“你知道你游大哥的脾气的,要不是韩原拿着我的令箭下令,只凭副寨主的身份,恐怕他还未必肯接受这个命令独自逃生呢。”
  听父亲用到“逃生”二字,周剑琴不觉吃了一惊,说道:“西门羽竟也那麽厉害吗?不知韩叔叔伤得如何?”
  金刀寨主说道:“韩叔叔被这小贼打了一掌,伤了奇经八脉,要不是坐骑跑得快,他已倒毙途中了。他一回来,我就把真气输入他的体内,为他推血过宫。饶是如此,也〖仅〗【谨】能救了他的性命,残废却是难免了。
  “如今他在用我传授他的内功心法疗伤,希望将来伤好之後,纵然残废,尚不至於疾病缠身。这几天正是他运功的紧要关头,你明天就要上京,不必去探望他了。”
  周剑琴听得父亲用了如许心力,只能挽回韩原性命,尚怕他病根难以消除,不禁为之大骇,说道:“想不到西门羽这小贼也居然如此厉害!”
  上官英杰说道:“小侄有一事未明,想要请教。”
  金刀寨主道:“贤侄欲知何事,请说。”
  上官英杰道:“我是对西门羽的武功感到奇怪。他有多少本事我是知道的,三年前他大概只能接我十招八招,即使这三年来突飞猛进,按说也不能胜过韩副寨主,怎的能够把韩副寨主伤得如此之重?
  “还有韩副寨主又怎的在尚未交手之前,就知道一定打不过他呢?”
  金刀寨主说道:“西门羽本来只是江湖上的二流角色,以前别人怕他,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善於使毒的叔叔西门化之故。但这半年来可不同了,他做过几件大案,在黑道上黑吃黑,好几个武功在韩原之上的大名鼎鼎的黑道人物,如火灵猿崔巨源,开山掌常大章等人都丧命在他掌下,江湖上已是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我也想不通他的武功何以会忽然猛进如斯?”
  上官英杰道:“能以掌力伤人奇经八脉,这可委实是非同小可的啊!若是按照他本来的练功办法,必须循序渐进,即使再练十年,他也未必能够。”说至此处,心中已是隐隐对一事起了猜疑。
  金刀寨主说道:“是呀,以他此际的武功而论,已是不弱於他的叔叔西门化了。真奇怪,难道他也找到了什麽武功秘笈?”
  (一○五五)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疑假疑真
  周剑琴笑道:“幸亏般若真经已是落入上官大哥手中,还有什麽武功秘笈胜得过它?”
  金刀寨主说道:“上官老弟,你得到的那部般若真经,已经证实了是真的吗?”
  上官英杰说道:“我想当是真的。我们曾经练过真经上的一种吐纳功夫,证明很有功效。”当下将他和谷飞霞如何在练了这门功夫之後,便能够推开封洞的巨石,与及周剑琴在练了这门功夫之後,便能够在雪山之上施展轻功,不再感到呼吸困难等等事情说给金刀寨主知道。
  金刀寨主放下了心,说道:“那我就不用担忧了。说老实话,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也曾经怀疑那般若真经是给西门化这老贼得到了手,传给他的宝贝侄儿——西门羽这小贼呢。”
  别人都已不再担忧,但只有上官英杰却还是有点疑心未释,暗自想道:“李浩明护送的那部‘真经’虽然已经证明是假,但焉知不是给西门化换了包的?最少那怪郎中邓不留就曾有过这种怀疑。当然,达赖使者交给李浩明的‘原件’也可能是部假经,但也可能是和《般若真经》相类似的另一部武功秘笈。
  “还有,西门化曾在我们之前进入那个藏经的山洞,这是无可怀疑的了。他在那个放在石台上的玉匣中装下喂毒的暗器害我,那个匣子里面本来藏着的又是什麽东西呢?
  “西门化为了找寻这部真经,费了偌大心力,到手之後,倘然知道乃是假的,他决计不肯当时便即离开。
  “依此推测,那玉匣所藏之物。纵然不是达摩祖师当年带来中土的那部般若真经,或许也当是对他的武功有所裨益的秘笈吧?根据若波法师和柏列等人业已说出来的事实推断,西门化第一次进入那个藏经洞的时间大约是在一年之前,而他的侄儿西门羽则是在这半年间武功突飞猛进的。事情‘巧合’如此,似乎也值得怀疑。”
  不过由于他已经知道自己得到的确实是《般若真经》,这些怀疑他也就不说出来了。
  金刀寨主讲完了韩原与游迅中是怎样遭遇西门羽的经过之後,说道:“你们到了京师,可以到秘魔〖崖〗【宫】丐帮的北京分舵去找他们的陆帮主,据我所知,丐帮的帮主陆昆仑如今正在北京。找到了他,你们就可以知道游迅中的下落了。上官老弟,你认识陆帮主吗?”
  上官英杰说道:“陆帮主乃是先师故交,我出道之初,也曾拜访过他的。他爱护我有如子侄。”
  (一○五六)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三件事情
  金刀寨主道:“这更好了,游迅中如无意外,此际应当是已经到了秘魔崖的丐帮分舵了。”
  周剑琴道:“游大哥武功不弱,那日逃出了西门羽的魔掌,料想路上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金刀寨主道:“像西门羽那样的高手,在路上是不会接二连三的碰上的。但我最担心的是他还未曾找到陆帮主,一入京城,就出了事。你要知道咱们虽然为朝廷抵御瓦剌的入侵,朝廷却是把咱们当为草寇。京中的鹰爪可不管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要躲过他们的耳目,可还得特别小心呢。”
  周剑琴道:“爹爹放心,华大哥懂得改容易貌之术,我准备扮成他的书僮,不会让人家识破我是你的女儿的。但听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觉又有点为游大哥担心了。”
  金刀寨主继续说道:“但愿他不会出事。不过万一是出了事的话,你们找到了丐帮,料想也可以打听到他的消息。
  “上官老弟,我知道你正为着虎威镖局的事情奔跑,这次你到了京城,请你多帮游迅中的忙。”
  上官英杰道:“不劳寨主吩咐,晚辈答应过邓老镖头,无论如何也要救李浩明出狱。帮忙虎威镖局的一众镖头,那更不在话下。但不知霍大哥与风姑娘是否也在丐帮分舵?”他一直未见金刀寨主提到霍风二人入京的行止,忍不住动问。
  金刀寨主说道:“那我就很难猜测了。他们可能找到丐帮分舵,也可能找不到的。”
  周剑琴道:“为什麽?爹爹,难道你竟忘记了把丐帮在京师分舵的地址告诉他们吗?”
  金刀寨主道:“不是我忘记,是他们走了之后,我才知道了丐帮分舵的地址已经迁至秘魔崖的,至於陆帮主到了京城的消息,我是更迟几天方才知道,也正因此,我才加派你的韩叔叔和游大哥赶去。
  “假如游迅中出了事,你们一到京城,马上把霍风二人所要办的事情告诉陆帮主,也好请他代为打听。”
  周剑琴答应之后,笑道:“爹爹,你好像还有点把我当作小孩子一般,但这次我是和上官大哥、华大哥一起去的,我想不到他们也会想到。”
  金刀寨主笑道:“你嫌我罗唆么,大事情可不能不说得仔细一些。好,你既然自认不是‘小孩子’了,那么我倒想问你,我还准备要你们入京之後做一件事的,你猜得到是什麽吗?”
  周剑琴搔了搔头,自言自语道:“银票和令箭,一是为了虎威镖局;一是为了协助霍大哥……”
  (一○五七)


第十回 灵鹫取经 之 矢誓除奸
  金刀寨主道:“不错,这是两件大事。我差遣你的韩叔叔和游大哥上京,就是要他们办这两件事的。但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当时我还未能确定是否可以在京城办得的。而且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他们所能做得到的,所以我就没对他们说了。”
  周剑琴摇了摇头,说道:“除了这两件大事,还有什麽别的紧要事情?我、我……”
  金刀寨主道:“你想不出来,那我告诉你吧。这件事情和那两件事情也是有连带关系的。我要你们为武林除害,有一个人,……”
  周剑琴忙道:“爹爹,我知道了。这个人一定是西门化。这老贼谋夺般若真经,虎威镖局被劫,其实就是他的暗中所为,李浩明下狱,虎威镖局被封,罪魁祸首,正是他呀。我真糊涂,怎的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
  金刀寨主笑道:“你总算想起来了,也还不算太笨。这老贼害了李浩明和虎威镖局其罪还小,最大的罪恶是他做瓦剌的奸细却又冒充侠义道,前两年我也曾上过他的当,几乎毁了山寨。”
  上官英杰道:“还不只此呢。汪直那班人通番卖国,他还是从中穿针引线的人。这班人包围皇帝,要皇帝向瓦剌屈服求和,假如他们的阴谋能够实现,哼哼,西门化这老贼为瓦剌所立的‘功劳’可还当真不小呢。”
  金刀寨主说道:“所以这个武林败类非除不可。我想,他的侄儿西门羽既然出现,这老贼料想亦已从瓦剌回来了。”
  上官英杰道:“不错,瓦剌政局有变,这老贼料想已经投靠了新大汗,瓦剌的新大汗料想也会差遣他回来,在京城继续进行他们尚未完成的阴谋。”
  谷飞霞道:“我的爹爹就是被这老贼害的,於公於私,我都要找这老贼报仇。好,寨主,你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吧。只要他在京师,我们决不会放过他。”
  三件大事交代清楚,第二天一早,金刀寨主便送他们下山。
  不过这次他们上京,却是不能再骑原来的坐骑了。金刀寨主那匹枣红马,江湖上是有许多人认得的,阿璞送给他们的那两匹骏马是产自瓦剌的名驹,要是骑入京师,更是一定立即就会认出。
  好在雁门关到京城路途不算太过遥远,他们换来普通的马匹跑了三天已到密云县,密云县和京城的距离不过一百多里,他们乔装打扮,两个男的扮作秀才,两个女的扮作书僮,放弃坐骑,步行入京。
  (一○五八)


第十回 喋血京华 之 官兵查店
  除了上官英杰之外,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入京,免不了先要去看紫禁城是怎麽一个样子。他们从西直门进入市区,绕什刹海、北海、中海一路行来,只见紫禁城内殿宇连云,金碧的琉璃瓦耀眼生辉,真是说不尽的堂皇富丽景象。他们心里不禁都是好生感慨,感慨这些瑰丽巍峨的建筑,不知是多少的百姓血汗凝成。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上官英杰说道:“秘魔崖在城外的西山,咱们只能先在客店住宿一宵,明天再去找寻丐帮分舵了。”
  华玉峯悄悄和周剑琴说道:“待会儿进了客店,你们二人尽量避免说话,免得给人家识破你们是女扮男装。”
  周剑琴笑道:“我们是书僮身份,在主人面前,那有我们说话的份儿。你放心吧,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他们在一条比较僻静的胡同里找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客店,客店的掌柜见客人乃是带有书僮的秀才,赶忙亲自出来招待。上官英杰要了两间上房,他和华玉峯同住一间,谷飞霞和周剑琴同住一间。掌柜似乎有点诧异,但也没有说什麽,一怔之後,眉开眼笑的便接过了他们的银子。
  进入房间,周剑琴忍不住和谷飞霞道:“那掌柜的刚才定着眼睛看我,神情很是有点古怪。莫非他看出了我是女扮男装?”
  谷飞霞道:“不错,我也发觉了他对我似乎甚为注意。不过反正咱们只住一晚,识不识穿,那也不用去管他了。”
  周剑琴嘀咕道:“我在山寨长大,自小就喜欢作男子打扮的,那次在洛阳扮作小厮,客店里住了三天,也没给人识破。自信扮男子我是出色当行,怎的一到京城就会惹人起疑?谷姐姐,你给我瞧瞧,有那点〖扮〗【办】得不像?”
  谷飞霞笑道:“或许不是别人起疑,是咱们自己多疑也说不定。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城呢。”
  她们毕竟是世故不深,没想到她们之所以受掌柜注意是另有原因,倒并非是女扮男装出了破绽。
  这个谜底很快的也就揭开了。
  午夜时份,她们刚刚入梦,便有一个军官带了两名兵士进店查夜。
  上官英杰是武学的大行家,一见便知那个军官是有点武功底子的,心中暗加戒备。
  那军官见他们是秀才身份,倒很客气,但一见他们的这两个书僮,脸色就有点不对了。
  “这两个人真的是你们的书僮吗?”军官一开口就这样问。
  (一○五九)


第十回 喋血京华 之 在书僮身上做“文章”
  上官英杰对着谷飞霞,华玉峯对着周剑琴,不约而同的齐声回答:“怎敢欺瞒官长,他是自小就服侍我的书僮。”
  那军官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家里很有钱吧?”
  华玉峯怔了一怔,正自莫名其妙,只听得上官英杰已在答道:“晚生的家道说豪富是谈不上的,也还薄有几分资产。”
  那军官道:“就算你家里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哼,阔绰的人我也见得多了,就没见过奴仆和主人一样,也没分个上下都住上房的。”
  谷周二女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想道:“怪不得那个掌柜在上官大哥说要两间上房的时候,眼睛盯着我们,神情显得那样古怪。敢情他也是和这狗官一样,用一副势利的眼光看人。”
  周剑琴是山寨里的“公主”,自小就给人奉承惯了,忍不住便道:“书僮不是人吗?难道书僮就一定要住下等房间?”
  军官勃然大怒,喝道:“这小厮如此嘴刁,给我掌他的嘴!其他三个也通通给我押回衙门审问!哼!主子不像主子,仆人不像仆人,其中定有跷蹊!”
  周剑琴眼中露出杀气,上官英杰忙道:“且慢!”抖一抖衣袖,向那军官施了一礼,袖中的一颗金豆轻轻掉了下来。衣袖遮掩得甚为巧妙,金豆落入军官的手中。
  军官心里暗暗欢喜,但仍然装模作样的板着脸孔说道:“你有什麽话说?”
  上官英杰说道:“官长有所不知,这两个书僮自小服侍我们,名为主仆,情如兄弟。这客店也没多馀的房间,故此我们就让他们合住一间上房。他们不懂礼貌,也不会说话,官长莫怪。”
  军官这才放宽了脸色,说道:“原来如此,那麽这件事情我可以免予追究,不过,不过——”
  原来他见上官英杰这麽有钱,心里在想用什麽藉口才好加他的罪名,再榨他的油水。
  那两个兵士虽然没有看清楚那颗金豆,但他们熟悉长官的脾气,一见这个情形,亦已知道他定然是得了“油水”,心里想道:“你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可还没得好处,可不能白走这趟。”
  官兵同心要找岔子,一个士兵指着谷飞霞道:“这个书僮依我看来更是可疑!”
  那军官道:“好,那你说来听听,他是那点可疑?”
  那士兵道:“长官,你听听他的口音。”
  (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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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回 灵鹫取经】 之 巧妙的“沾衣十八跌”
  那军官瞿然一省,说道:“不错,你是凉州人,你这书僮的口音怎么却似四川人氏?”
  原来按照当时的法例,作为“主人”身份的上官英杰和华玉峯要在旅客簿上登记姓名籍贯。他们的仆人则无需登记。周剑琴是在山西大同长大的,故而她的口音说是西北凉州的籍贯倒是可以混得过去。谷飞霞一口浓重的“川音”,和凉州的口音则是大有分别了。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他是从四川逃荒来的,乡音未改,当然是和我不一样了。”
  那军官道:“你又说他是从小就伺候你的?”
  上官英杰道:“是呀,他不过才三岁大就卖到我家来的。”
  那军官道:“小孩子学话最是容易,怎会在你家住了十几年还是乡音未改?”
  那两个士兵道:“咦,这小厮长得很俊,也不像是个书僮。”原来谷飞霞生性爱美,她不愿丑化自己,是以虽然经过改容易貌,仍不能掩本来姿色。
  那两个士兵笑嘻嘻的就上去摸谷飞霞的脸蛋,一个说道:“我看你不像个书僮,倒像个小娘儿。”一个说道:“或许是个人妖也说不定,咱们拉他回衙门,仔细验他一验。”
  那知他们还未摸着谷飞霞的脸蛋,手指刚一沾衣就忽然滑过一旁,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突然撞个正着。
  原来谷飞霞是使上了“沾衣十八跌”的功夫,但她使得极为巧妙,力度恰到好处的把左边那个士兵牵引过来,让他和右边那个士兵碰个正着。而她自己也装作又惊又急的神情“哎哟”一声急退两步,还装作好像要跌倒的样子。
  那两个士兵撞个正着,倒是一同摔倒了。但他们还未知道是着了谷飞霞的道儿,一面爬起来,一面还在责怪对方为什麽这样不小心。
  那个军官稍为看出一点可疑之处,不过他的武学造诣也还够不上懂得“沾衣十八跌”的奥妙,心里只在想道:“这书僮看来的确像是有点邪门,我还是见好收蓬了吧。莫要肥肉吃不到,反而吃了眼前亏。”
  上官英杰也怕谷飞霞闹出事来,连忙说道:“我这书僮身子单薄,自小又只是做书房工夫,和一般人家的粗壮小厮是有点不同的。不过累两位上差跌了一跤,我也过意不去。小小一点意思,请你们包涵包涵。”
  他口中说话,在那两个士兵未爬起身之前,已经又把两颗金豆塞在那军官手里。到那两个士兵一爬起身,他立即每人送锭银子。
  (一○六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东厂”的霸道
  这两个士兵〖憋〗【蹩】着一肚皮的气,正要发作,那知刚一爬起身来,就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递到面前,不觉登时有如洩了气的皮球一样,倒是颇为尴尬了。
  有银子可得,他们当然是不便发作了。但他们自己也觉得刚才是做得有点过份,却也不好意思马上伸手去接,於是都把眼睛看着那个军官。
  那军官正要找个藉口,见好收篷,便即说道:“两位秀才莫怪,我们只是循例盘查,既然说清楚了,那就没事了。”跟着斥责手下:“你们忒也鲁莽,芝麻绿豆的一点事情,何须小题大作?你们呆在这里作甚,还不赶快谢过这位相公,好让人家早点安歇。”
  那两个士兵听长官的口气已是不想再榨“油水”,(至於接受“茶钱”那是用不着长官在口气中暗示,他们也做惯了的。)而上官英杰给他们每人一锭银子,乃是足色的十两纹银,他们亦已心满意足了。於是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向上官英杰施了个礼,说道:“我们说话不知轻重,有得罪相公和贵价的地方,千万莫要见怪。”不仅是对上官英杰赔了礼,而且是对书僮身份的谷飞霞也赔了礼了。旁观的周剑琴忍俊不禁,不觉噗嗤笑出声来。
  上官英杰淡淡说道:“你们公事公办,不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已是感激不尽,怎还敢怪你们。”他说到“公事公办”这四个字时,正是那两个士兵把银子放人袋中的时候。连怒气未消的谷飞霞也忍不住笑了。
  查店的官兵走了之後,那掌柜的方始松了口气,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次可真是无端端的破财了。不过总算把这班瘟神送走,就当作是破财挡灾吧。”
  上官英杰说道:“上次我进京的时候,住了半个月的客店,也没碰过查店,这次好像严了许多。”
  掌柜说道:“相公有所不知,如今京城里设了一个‘东厂’,听说是皇上最得宠的一个太监掌管的。‘厂卫’的气焰比普通的官儿还大,他们是皇上的耳目,不但有权侦查百姓是否犯了王法而未告到官府的那些案子,而且有权侦查文武百官的隐私。至於盘查旅客,那更是例行公事,没事也要找事才好敲榨人家。”
  上官英杰说道:“原来如此。”心想:“掌柜口中说的这个太监,想必就是那个私通瓦剌的司礼太监汪直了。”
  (一○六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虎威镖局被封
  上官英杰问道:“除了新设立的这个什麽‘东厂’之外,京中近日还有什麽新闻?”
  掌柜想了一想,说道:“有倒是有一樁,不过却是和你们读书人无关的新闻。”
  上官英杰笑道:“我们也并不是只是想听文人雅士的新闻的,说说何妨?”
  掌柜说道:“你们知道有个虎威镖局吗?”
  上官英杰道:“听说是京城里最大的一间镖局,对吗?”
  掌柜的说道:“不错,不过这间京城里最大的镖局已经给封了。”
  上官英杰道:“这镖局是犯了什麽事?”
  掌柜的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听说镖局的总镖头已被收监,一众镖师也被抄了家。”
  上官英杰道:“镖师没有坐牢吧?”
  掌柜的道:“这倒没有。不过封镖局那天,听说倒是紧张之极。是东厂的‘大档头’(统领)亲自率领数十名厂卫去捉总镖头和把那些镖师赶出来的。这件事情过后,大家更是一听见东厂的名头就吓得发抖。”
  这件事情虽然早已在上官英杰意料之中,但从掌柜口中得到证实,证实了汪直亦已插手此事,却是不免更添忧虑了。
  说到最后,掌柜的叹口气道:“你想虎威镖局都不能避免要给‘东厂’敲榨,咱们这些做小生意的,还怎能不随时都要准备破财挡灾?”
  周剑琴忍不住说道:“人家都说天子脚下的京城乃是首善之区,想不到竟然如此乌烟瘴气!那些厂卫是做皇上的‘耳目’的,反而目中毫无‘王法’,这还成什麽世界?”
  掌柜吓得面色发青,连忙说道:“小心点儿。关上房门,在这里说说还不打紧,到了外面,可千万不能乱说。嗯,就是在这里说也得提防隔墙有耳!时候不早,客官早点安歇吧。”
  他似乎生怕他们再说下去,连忙退出上官英杰这间房间。
  周剑琴馀怒未消,说道:“谷姐姐,你刚才用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摔了那两个鹰爪孙一跤,虽然未曾给他们应得的惩罚,也总算出了一口闷气。我可连这口闷气都未曾出。”
  谷飞霞道:“你还说呢,我出了这口闷气,更换来了更大的闷气。我只是薄惩了两个士兵,那个更可恶的狗官却还未损毫发。更气人的是还要把金子给他。”说至此处,横了上官英杰一眼。
  上官英杰哈哈笑了起来。
  (一○六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找寻丐帮分舵
  谷飞霞嗔道:“我受了人家的气,你反而给人家金子,亏你笑得出来。”
  上官英杰说道:“你想怎样报复,把那狗官一剑杀掉吗?”
  谷飞霞无言可对,半晌说道:“总之我这口气是咽不下去!”
  上官英杰笑道:“两颗金豆,当作给他请大夫看病的钱,你说值不值得?”
  谷飞霞怔了一怔,说道:“啊,原来你是在这上面做了手脚?”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我已经替你报复了。在把金豆放入他掌心之时,我暗中运了内力。两个时辰之後,他要腹痛如绞,不死也得大病一场。至於那两个士兵,受的惩罚较轻一些,我只给了他们一锭银子,就让他们明天一天起不了床吧。”
  周剑琴笑得弯下了腰,连呼痛快,说道:“上官大哥,你这主意想得真绝!”
  上官英杰说道:“我出道之初,人家本来就叫我做小魔头的。好啦,现在你们的气已平了,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即退房,店主人只道他们是昨晚受了惊吓之故,也巴不得他们早走。
  上官英杰来过京师,也曾逛过一次西山,不过他却不知秘魔崖是在西山何处。他恐怕洩漏了丐帮的秘密,不敢胡乱向路人打听,只能到了西山再说。
  “西山”其实是三座山峯的合称。在北京西郊的崇山峻岭中,有三个秀丽的山峯,一是翠微山,一是卢师山,一是平坡山,合称“西山”。山势是东西北三面环抱,像把座椅;朝南是一片平原,一眼看不到边。
  上官英杰一路留心,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跟踪,并无特殊发现。
  他们在路上不敢施展轻功,到了翠微山之时,已经是过午时份了。
  西山名胜古迹颇多,春秋佳日,不乏游人,但此时正是新春,北京的气候还很寒冷,山上并无游人。普通的游人也多是只到山腰,很少爬上山顶的。
  他们登上了翠微山,一个叫化子也没碰见,游人当然是更加没有了。下山之时,碰见一个樵子,上官英杰上前问路,那樵子道:“听说秘魔崖好像是在卢师山,但我也没有去过。”
  卢师山比翠微山大得多,此时已是将近黄昏时份了。他们一路行来,仍然没有碰见一个叫化子。
  (一○六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一声长啸引出人来
  周剑琴不觉有点焦急,说道:“山高林密,也不知他们躲在什麽地方。如今太阳就要落山,到了晚上更不容易找了。除非有什麽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上官英杰听到她最後一句话,瞿然一省,说道:“待我试试。”当下默运玄功,一声长啸。啸声宛若龙吟,震得树叶簌簌而落。
  周剑琴赞道:“上官大哥好个传音入密的功夫,要是这山上有人,不管他躲在什么角落,料想都该听得见了。”
  谷飞霞笑道:“好在山上没有游人,否则你这麽一啸,不把他们吓得滚下山去才怪。”
  上官英杰说道:“我就是因为这里没有外人才敢一试的,否则丐帮的弟子没有找到,咱们的行藏先要败露。”
  一啸过後,果然没有多久,就看见有两个人从树林中走出来。
  但这两个人衣服光鲜,却不像叫化子。
  不过周剑琴却想:丐帮弟子为了避人耳目,原也不必穿着破烂衣裳,背着讨米袋的。她性情最急。一见这两个人,便即朗声问道:“两位可是丐帮的兄弟?”
  那两个人怔了一怔,说道:“请问你们是那条线上的朋友?”
  周剑琴道:“我们是从雁门关外来,金刀寨主是我爹爹。”
  那两个人又惊又喜,说道:“原来是周大小姐光临,真是失敬。这三位是——”
  周剑琴听得“大小姐”的称呼,虽然觉得有点刺耳,但想这是人家敬重自己,却也没起疑心,於是就把上官英杰等人的名字对他们说了。
  那两个人自报姓名,一个叫做焦大鹏,一个叫做孟二虎。他们在知道了上官英杰等人的身份之后,越发高兴。
  焦大鹏道:“上官大侠是来找我们的陆帮主的吧?”他这麽一说,等於自承是丐帮弟子的身份了。
  上官英杰说道:“正是。”
  焦大鹏道:“何以你们会跑到这里来找陆帮主呢?”
  上官英杰不觉也是一怔,心里想道:“他们明知我的来意,何以仍有此一问?难道他们是在怀疑我们是假冒的?”
  周剑琴心直口快,听了不大高兴,便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贵帮的分舵不是迁到了秘魔崖麽?”言下之意,我们早已知道,你还何须瞒我?
  (一○六四.b)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互相试探
  焦大鹏哈哈一笑,说道:“大小姐误会了,我怎敢瞒你?不过,大小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周剑琴道:“什麽其二?”
  焦大鹏道:“不错,敝帮的分舵三个月前是曾搬到秘魔崖,但如今又已搬到别处去了。”
  周剑琴道:“那你们怎的还留在这里?”
  焦大鹏道:“我们是奉命留守的,为的正是恐怕会有未曾知道的朋友跑到这里来找敝帮。”
  周剑琴道:“贵帮新的舵址是在何处?”
  焦大鹏道:“那个地方甚为难找,我带你们前往就是。”
  周剑琴多少懂得江湖一点禁忌,心里想道:“这两个人从未见过我们,也难怪他们不敢泄漏本帮的秘密。”她对这两个人自称是丐帮弟子的身份,可没怀疑,当下笑道:“幸亏碰上你们,好,咱们这就走吧。”
  上官英杰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周剑琴对这两个人没起疑心,他却是禁不住有点起疑了。
  丐帮有个历代相传的习惯,凡属丐帮弟子不管他本来是什么身份,穿的衣服必定有补钉的。即使是家财万贯的富豪,穿的是簇新的锦绣衣裳,那新衣上也要打一个破钉。
  这个规矩虽然没有写成帮规,但丐帮弟子早已是积习相沿的了。
  这两个人的衣服光解并不犯例,但衣裳上没有补钉,却是不能令人无疑。
  不过上官英杰也想到了:丐帮在北京的分舵可能是要避免东厂厂卫的注意,尤其是这两个人是奉命留守的,故而特许他们不遵惯例。
  究竟这两个人是真的丐帮弟子还是假冒丐帮弟子,上官英杰一时之间尚还未敢断定。
  那两个人带领他们下山,所走的山路却是越来越险。
  上官英杰蓦地得了个主意,假装和那两个人闲聊,说道:“贵帮陆帮主在京师吧?”
  焦大鹏不敢即答,不过他也真够聪明,反问上官英杰:“金刀寨主想来也该得到敝帮帮主的消息了吧?”
  周剑琴不知上官英杰的用心是在试探他们,当下就说:“我爹爹是曾听说陆帮主到了京师,只不知他老人家离开没有?”
  (一○六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周剑琴泄漏秘密
  焦大鹏道:“他老人家本来早就想要走的,但由於发生了李浩明这件案子,大概是要等到这件案子结束才能走了。”
  上官英杰道:“原来贵帮主和虎威镖局的交情如此深厚,我倒未知。”
  丐帮帮主陆昆仑和虎威镖局前总镖头张震山在三十年前,在泰山的英雄会上曾经见过一面,但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并无深交。至於李浩明则仅是彼此知道名字,并无来往的。
  上官英杰是故意在言语中布下陷穽,引诱焦大鹏“吹牛”的。假如焦大鹏顺着他的口气,大吹丐帮和虎威镖局的交情如何深厚,李浩明又是怎样得到陆昆仑的赏识和爱护的话,他就立即可以知道这两个人是假冒丐帮弟子的了。
  岂知焦大鹏亦是一个富於江湖经验的大行家,岂能跌落他的陷穽。顺着他的口气立即说道:“敝帮主倒不是和李浩明有什麽交情,他老人家之所以关心这件案子,一半是为了江湖道义。另外一半,说老实话,乃是冲着金刀寨主的面子。他老人家知道金刀寨主和张震山的交情不浅,如今张老镖头的女婿被陷冤狱,料想金刀寨主爱屋及乌,定然不能坐视!”
  其实金刀寨主和张震山有什麽交情,焦大鹏是并不知道的。不过,他见金刀寨主的女儿冒险入京,猜想和这件案子可能有点关系,是以稍为冒点风险,试探试探。
  果然上官英杰还没有试探出他的口风,反而是周剑琴给他试探出口风了。
  周剑琴听完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就说道:“家父正是为了营救李浩明的事情,叫我们来的。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有一个人来了。只不知他到了贵帮没有?”
  焦大鹏道:“还没见到。不知贵寨这位兄弟高姓大名,他在京城可另有别的去处?”他听得周剑琴这样问,已知此人尚未有讯息回报山寨,是以不管那个人是否已经找到丐帮,他说没有见到就不至於会出岔子。
  周剑琴道:“他叫游迅中。爹爹叫他一到京师就找贵帮的,要是找不到的话,多半是会找一间小客店住下,不会去连累朋友。”
  焦大鹏道:“好,那我回去告诉帮主。明日敝帮就会帮忙大小姐去找寻他。”他这话倒不是随口乱说,不过“敝帮”二字应该改为“敝厂”。
  (一○六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东厂厂卫
  原来这两个人那是什麽丐帮弟子,他们乃是东厂厂卫。
  昨晚上官英杰作弄那个军官,虽然得泄心头之愤,却没想到,也就因此泄了底了。
  他暗运内功伤那军官的少阳经脉,两个时辰之後,那个军官果然上吐下泻,腹痛如绞。
  那军官尚自懵然不知,只道是自己突然患上霍乱,慌忙叫请大夫。但其时他已回到东厂,东厂中不乏武功高手,大夫诊断不出病因,有两个高手一看,方始发现他是着了暗算。
  这两个高手就是化名焦大鹏和孟二虎的这两个人。
  他们赶来侦查,刚好是上官英杰这一行四人离开那间客店的时候。
  他们抱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理,於是暗暗跟踪上官英杰等人,意欲把对方的同党一网打尽。
  也是他们自恃武功高强,一来恐防分薄功劳,二来进行跟踪,人多也实是不便。因此并没回去〖搬〗【班】兵,就只他们假扮游人,跟着上官英杰等人出城。
  他们也并没打算立即动手的,主要是要侦查对方的“巢穴”。
  待到他们知道了上官英杰等人的来历,这才大吃一惊,暗暗後悔自己太过冒险了。
  不过在大吃一惊的同时,他们也有着出乎意外的大喜。
  丐帮分舵的秘密是给他们知道了,这几个月来,他们正是为着不知丐帮分舵搬往何处而感苦恼的。
  金刀寨主是朝廷的第一个“钦犯”,金刀寨主是朝廷也奈何不了,但要是能够诱捕金刀寨主的女儿,这功劳也够大了。
  但他们也知道上官英杰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魔头,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他们引回京城,再作打算。在这段路程,他们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了话。
  这两个人也都是老狐狸,心中忐忑不安,神色丝毫不露。上官英杰试探他们的口风,给他们一一从容化解,反而是周剑琴又再泄漏口风,给他们多知道了一件秘密。
  “原来金刀寨主果然是要插手李浩明这件案子,明天我就去抓那个游迅中,这一下非但可以讨好汪公公,连七王爷也可以巴结上了。”焦大鹏喜上加喜,不知不觉神色稍露。
  上官英杰看在眼里,越发起疑。
  (一○六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识破奸人
  上官英杰忽地说道:“他老人家还在京师,那可真是最好不过了。我还担心赶不上给他老人家拜寿呢!”他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欢喜之情,溢於辞表。
  焦大鹏不知上官英杰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这次饶是他老奸巨滑,不觉也坠入上官英杰所设的陷阱了。
  他心里正自在想〖:〗【,】“糟糕,陆昆仑是那天生日,我可不知。”从上官英杰的口气之中,他只知陆昆仑的生日可能就在这几天了,但可不敢胡猜。
  幸而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英杰便已说道:“再过三天就是贵帮主的七十寿辰,只不知在目前的情形之下,贵帮是否还给他老人家做寿?”
  焦大鹏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顺着上官英杰的语气便即说道:“敝帮主的七十大寿,我们本是准备遍请武林同道,为他老人家‘风光’一番的,但正如兄台所说,目前处境,敝帮实是不宜过份张扬,故此到了那天,只是准备请他老人家在京城的几位友好了。难得你们来到,给敝帮增光不少,这可——”
  话犹未了,上官英杰忽地喝道:“你是什麽人,胆敢冒充丐帮弟子?”
  原来陆昆仑今年只是六十七岁,距离七十大寿,还有三年,而且他的生日也早已过去了。
  焦大鹏面色陡变,一抓向上官英杰抓下。
  这焦大鹏是厂卫中的一流高手,而且正是擅长鹰爪功的名家,武功委实不弱,这反手一抓,上官英杰竟然躲闪不开,给他一把抓住。
  只听得“咔〖嚓〗【唰】”一声,其中一人断了臂骨。但这个人并非上官英杰,反而是焦大鹏。
  原来上官英杰在服食朱果之後,功力大增,当今之世能够和他相比的已是寥寥无几,这焦大鹏只是厂卫中的一流高手,还称不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如何能够将他制服?上官英杰故意让他抓住,一运神功,立即把他臂骨震断。
  焦大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倒在地上打滚!
  此事突如其来,周剑琴尚未知道是什麽一回事,孟二虎亦已一抓向她抓下。
  幸亏周剑琴的功力亦已今非昔比,虽然未能像上官英杰那样震断敌方臂骨,亦不至於一招落入敌手。
  (一○六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两个鹰爪都死了
  武功高明之士,陡然遇袭,本能的会生反应。
  周剑琴一个沉肩缩肘,把孟二虎的力道卸过一边,但由於她的功力不过是与孟二虎在伯仲之间,这一抓虽然没给抓着琵琶骨,亦已禁不住疼痛,“哎哟”一声叫起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谷飞霞唰的一剑便刺过来。
  孟二虎一个鹞子翻身,把手一扬,飞出了三枚透骨钉。
  打向谷飞霞那枚透骨钉在谷飞霞的剑光中绞成无数碎片。
  谷飞霞大怒喝道:“奸贼,那里跑!”飞身掠起,唰的一剑朝他背心疾刺。
  本来谷飞霞只是想刺他背心的麻穴的,但在盛怒之下,〖她〗【他】却忘记自己已是功力大增,这一剑刺着了孟二虎,竟然插进了他的後心。
  孟二虎是正在用力向前奔跑的,剑尖离开他的身体,他已是痛彻心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骨碌碌的就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打向上官英杰那枚透骨钉沾着他的衣裳就给震得倒飞回去。
  可是第三枚透骨钉却是打他自己的伙伴,那个业已倒在地上打滚的焦大鹏的。
  这是喂了剧毒的暗器,焦大鹏给这枚透骨钉打个正着,登时一命呜呼。
  上官英杰没想到他会打自己人,要救焦大鹏时已经迟了。
  察觉焦大鹏已经断了气,上官英杰方始恍然大悟,说道:“倒是我粗心了,这厮是要杀自己人灭口,我竟没加防备。快下去看,那个人死了没有?”
  他们找到的只是孟二虎的尸体。
  谷飞霞好生后悔,说道:“都是我鲁莽误事,我不知这一剑的力道如此之大,如今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了的。”
  周剑琴道:“这两个家伙也是该死,好在咱们亦已知道他们的来历,料是东厂厂卫无疑,用不着要问他们的口供了。他们死了,倒可以免至丐帮的秘密泄漏。”
  谷飞霞道:“可是丐帮的分舵是在何处,咱们却也未曾知道呢!”
  话犹未了,忽听得一声长啸,响遏行云,这份功力实是不在上官英杰刚才那声长啸之下。
  上官英杰大喜道:“陆帮主来了!”
  周剑琴道:“你怎麽知道?”
  上官英杰道:“除了他老人〖家〗,还有何人有此功力?”
  (一○六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陆昆仑来到
  话犹未了,只见一个背着九个麻袋的老叫化已经朝着他们跑来,果然是丐帮的帮主陆昆仑。
  上官英杰连忙迎上前去,说道:“陆帮主,惊动了你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们正是来找你的。”
  陆昆仑道:“你是谁?”
  原来上官英杰已经改容易貌,而且功力又比以往高得太多,是以陆昆仑不敢认他。
  上官英杰道:“晚辈上官英杰拜见帮主,这位是金刀寨主的女儿周〖剑〗琴【剑】,这位是——”
  他边说边抹去脸上的化装,但话未说完,陆昆仑忽地一掌向他劈下!
  上官英杰一个“黄莺落架”,身形平地拔起,化解了陆昆仑这招,轻飘飘的落过一边。
  陆昆仑笑道:“果然是上官老弟,隔别不过三年,老弟的进境如斯神速,真是可喜可贺!”
  原来他是怕别人冒充上官英杰,一试之下,认出了上官英杰的本门武功,这才敢认他的。
  周剑琴等人依次与陆昆仑见过了礼,陆昆仑更是欢喜,说道:“我本来想派个人给令尊送信的,想不到你们已经来了。”
  周剑琴道:“爹爹已知道贵帮在京师的分舵迁到了秘魔崖,但我们却不知秘魔崖是在何处。”
  陆昆仑道:“就在这座山上。上官老弟刚才那声长啸我们都听见了。我以为是敌方来了顶儿尖儿的高手,不放心让他们出来,是以自己来了。不过,我好像听得刚才有厮杀的声音,你们是在和谁动手?”
  上官英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陆昆仑,陆昆仑问清楚了这两个人的相貌,说道:“不错,这两个人是东厂厂卫中的第二流好手,在江湖上也有点小小的名气的。一个长於鹰爪功,一个长於分筋错骨的掌法。赵赶驴手下有几个三袋四袋弟子吃过他们的亏的,咱们先回去,我再叫人掩埋他们尸体。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别人和他们同来的麽?”
  上官英杰道:“似乎没有。”
  陆昆仑道:“他们不知道你们的来历,出动这两个人已是很重视你们了。看情形大概也不会还有高手是和他们一起来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明天我再叫人仔细查查。”
  他们是一面走一面说的,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秘魔崖下。
  (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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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游迅中受了伤
  只见一块从山顶上凭空伸出来的岩石,下面有一片平地,好像张开了的狮子嘴。
  陆昆仑道:“岩石底下有个幽深的山洞,相传唐朝的时候,有一个叫做卢师的高僧在这里住过,所以此山名叫卢师山。洞口早已被荆棘所封,遗迹也早已湮没了的。几个月前,才给我们重新发现。把山洞挖通,大约也可以住得下百数十人,如今就做了我们在京师的临时分舵。”
  周剑琴道:“要不是得到帮主带引,如此隐蔽的所在,我们即使找到了秘魔崖,也不知道里面是别有洞天的。〖”〗
  说至此处,她方始有机会问陆昆仑道:“我们有一个人是约近一个月前来京师的,不知他可找到贵帮没有?”
  陆昆仑道:“贵寨派来的这位头领,可是名叫游迅中?”
  周剑琴喜道:“正是。如此说来,他是在此处了?”
  陆昆仑道:“不错。不过你们能不能见着他,我可还未知道。”
  周剑琴吃一惊道:“他怎么样了?”
  陆昆仑道:“你别心急,他是受了点伤,但并无性命之忧。我替他推血过宫之後,已经传了他运功疗伤的法子,这几天他正在闭关打坐到了紧要的关头,是以暂时恐怕还不能和你们会面。”
  周剑琴稍稍放心,心里想道:“原来他也像韩原叔叔那样,韩叔叔有我爹爹以本身内功替他疗伤,他则有陆帮主助他。陆帮主的功力不在我爹爹之下,韩叔叔在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危险期,料想他也会很快好起来的。”不过〖她〗【他】与游迅中情如兄妹,仍是禁不住要多问一些:“不知他是怎样受的伤,伤势如今怎样?”
  陆昆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咦,云儿,你怎么也出来啦?”
  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少女笑盈盈的跑出来迎接他们。”
  周剑琴道:“这位姐姐是——”
  陆昆仑笑道:“对啦,你们还没见过,我都忘记给你们介绍了。云儿,好教你欢喜,这位姐姐正是你慕名已久的金刀寨主的女儿周剑琴,她是我的孙女儿,名叫陆彩云。”跟着依次介绍了上官英杰等人。
  此时他们已经踏入山洞之中,北京丐帮分舵的舵主赵赶驴和几个品级较高的丐帮弟子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们了。
  赵赶驴是和上官英杰早就相识的,新知旧友,见面便即畅谈,一片热闹。
  (一○七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陆帮主的孙女儿
  陆昆仑无暇和赵赶驴说话,先问孙女儿:“你怎麽不在静室里守护游大哥?”
  原来在自行运功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刻,是要有一个懂得这个运功法门的人在旁守护,以防意外的,陆彩云是陆昆仑的孙女儿,故此由她负起这个责任。
  陆彩云喜气洋洋的说道:“游大哥功力深厚,我以为他要到明天中午时分方能功行完满的,他刚才已经打通了奇经八脉,气沉丹田了。”
  陆昆仑喜道:“真的吗,那就好了。不过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告诉他——”
  话犹未了,只听得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叫道:“师妹,你,啊,真的是你来了!”
  陆彩云笑道:“爷爷,他已经出来了,如今你就是强逼他睡觉,他也睡不安稳啦。”
  周剑琴定睛一看,只见游迅中形容瘦削,走路也还一跛一拐,但双眼奕奕有神〖,〗【;】看得出已经康复了。
  周剑琴道:“师哥,你是怎麽受的伤?伤你的人是西门羽吗?”
  游迅中道:“不是,西门羽那日给韩大叔引开,我快马奔驰,他追不上我。我是到了京城的第二天受人暗算的,是什麽人尚未知道,但料想当是鹰爪无疑。”
  原来他到京城的第二天,在街上装作闲逛,希望能够发现有他认识的丐帮弟子,那知一个叫化子也没碰上,却碰上了四个途人打架。
  这几个人打呀打的突然打到他的身边,两帮人不约而同的出手向他偷袭。
  游迅中道:“这四个人是假装打架闹事,想在混乱中取我性命的。武功之高,远非寻常鹰爪可比,也是我命不该绝,恰好碰上了陆姑娘和丐帮的两位香主路过,倒是令我因祸得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用不着自己走路,就到了丐帮分舵了。”
  陆彩云笑道:“还说因祸得福呢,那天你伤得如此之重,我都担心恐怕你救不活呢。”
  接着说道:“也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天我和两位香主〖进〗【出】城【燕注:秘魔崖在北京城外,陆彩云探听消息应是“进城”才对。】探听虎威镖局的消息,刚好就碰上他被人围殴。两位香主之中有一个是认得他的。那四个人被我们重手法击晕,料想他们的伤也不在游大哥之下了。”
  (一○七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两帮鹰爪
  游迅中道:“多谢姑娘照料,游某才得以从鬼门关上逃了回来。”
  陆彩云面上一红,说道:“你复原得快,这是你内功深厚的缘故,与我有何关系?要多谢,你也只需谢我爷爷。”
  游迅中道:“陆帮主救了我的性命,又传了我养气调元的内功心法,我当然应该是多谢他老人家。但姑娘你这一个月来,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更是过意不去。”
  周剑琴笑道:“游师哥,如此说来,你倒是因祸得福了呢!”
  语带双关,所谓因祸得福的“福”,可以解作他得了一门练内功的上乘心法,也可解作是“艳福不浅”的“福”,游迅中望了她和华玉峯一眼,不觉也是面上一红。原来他在周剑琴未碰上华玉峯之前,一直是单恋周剑琴的,却不知周剑琴知不知道。
  周剑琴笑道:“刚才那两个鹰爪孙骗我们,说是还没见到你,我几乎相信了他们的说话。他们还说明天就要找你的,好在他们已经死掉,你也好端端在这儿了,我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
  游迅中连忙问道:“你们碰上了什麽鹰爪孙?”
  听罢周剑琴所说的遭遇,游迅中诧道:“这件事情,我倒是有点想不明白了。”
  周剑琴道:“什麽地方想不明白?”
  游迅中道:“暗算我的那四个鹰爪那日虽受重伤,却未死亡的,怎的你们碰上的这两个鹰爪好像尚未知道这件事情,一再向你打听我的姓名与来京事由呢?”
  陆昆仑道:“今天上卢师山的这两个鹰爪孙是东厂厂卫,这是我已经知道的了。那日暗算〖游兄〗的那四个鹰爪孙却尚未知是什麽来历?可能他们并不是一路的。”
  周剑琴道:“既然都是鹰爪孙,何以不互通声气?”
  陆昆仑笑道:“京师里有三山五岳人马,龙蛇混杂。即使是鹰爪与鹰爪之间,彼此有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稀奇。”
  周剑琴道:“他们怎样勾心斗角,咱们不管。有一件事情,咱们却是非管不可。”
  陆昆仑道:“什麽事情?”
  周剑琴道:“霍天云和风鸣玉听说是见过陆帮主的?”
  陆昆仑道:“不错,他们怎样?”
  (一○七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霍风二人下落未知
  周剑琴道:“他们是在游师兄之前入京的,陆帮主可知他们下落?”
  陆昆仑道:“我们正在打听他们的消息,历时一月,迄今还是毫无结果,也不知他们到了京师没有?”
  周剑琴道:“他们二人双剑合璧天下无敌,料想不至於给鹰爪抓去。”
  上官英杰道:“我担心的是他们冒险入宫,大内高手如云,那就难说得很了。”
  周剑琴道:“若然发生如此大事,纵然宫禁森严,也总会有点风声泄漏出来,丐帮耳目灵通,不会不知。”
  陆昆仑道:“贤侄女有所不知,我们如今在京师的消息,可没有以前的灵通了。你们进城的时候,见过叫化子没有?”
  周剑琴想了一想,说道:“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在别的地方,即使穷乡僻壤,叫化子也会时常碰上的。到了京城,反而一个叫化子也见不到了。”
  陆昆仑道:“如今不但是丐帮中人必须躲避鹰爪耳目,不属於丐帮的叫化子,也不敢在京城行乞了,”
  周剑琴道:“这是为了什麽?难道行乞也犯王法?”
  陆昆仑道:“这都是我这个丐帮头子连累了他们的缘故。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官府以前虽然讨厌我们,也还不敢欺压丐帮的。但如今可不同了,虽然没有那一条王法律例禁止丐帮活动,我们在京师的分舵却已站不住脚。”
  周剑琴道:“这是什麽缘故?”
  陆昆仑道:“你们知道太湖七十二家山寨的总寨主王元振吗?”
  周剑琴道:“王老寨主的英名我怎能不知,他是和我爹爹齐名的。”
  陆昆仑道:“不错,令尊在北方抵御瓦剌的入侵,王元振在南方则是和倭寇为敌的,或许你们未知,最近这几年来,东南沿海一带,倭寇为祸可是越来越烈了。这些倭寇本是日本浪人,许多原来还是隶属於‘幕府’的武士的,他们在海上劫掠,形同海盗,由於得到幕府的支持,远非一般海盗可比,可说是史无前例,从所未有的势力最大的一股海盗。初时还只是在海上行劫,如今沿海一带的内地也都有了倭寇杀人越货的事情发生了。你们知道什麽是幕府吗?”
  上官英杰道:“是不是和唐代藩镇差不多的封疆大吏?”
  (一○七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汪直私通倭寇
  陆昆仑道:“不错。倭寇由於有幕府的支持,其祸越演越烈。朝廷的水师也多不敢与之交锋。”
  上官英杰叹道:“官兵畏敌如虎,不道不仅是北方之对瓦剌,南方之对倭寇竟也一样。”
  陆昆仑道:“因此太湖七十二家山寨的总寨主王元振,也就不能不如北方的金刀寨主一样了。金刀寨主在北方抵御瓦剌入侵,他则在南方抗击倭寇。”
  周剑琴道:“但这和丐帮不能在京师立足,又有什麽关连?”
  陆昆仑道:“说来话长,贤侄女不必心急,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就是为了倭寇之事,王元振派了他的副寨主〖佘〗【余】迪民【燕注:本期和随后的1076、1077、1080期中,这位副寨主名为“余迪民”,但查看后文,自1078期起,均已改作“佘迪民”,故做此修改。下同,不再另行说明。】入京,事前曾遣人送信与我,约我和佘迪民在京城相会。”
  周剑琴道:“何以他要派佘副寨主入京?”
  陆昆仑道:“说起来,佘迪民入京的目的,可正是和霍天云入京的目的相同。”
  周剑琴道:“霍师兄是因为得了一份朝中私通瓦剌的奸臣名单,故而想向皇帝揭发他们的。难道王元振也得了什麽人私通倭寇的名单?”
  陆昆仑道:“他得到倭寇头子写给掌管东西厂的司礼太监汪直的一封密信。”
  周剑琴道:“想不到这厮在北方私通瓦剌,在南方又私通倭寇!但不知这密信上说些什麽?”
  陆昆仑道:“倭寇的头子当然是要汪直帮忙他们了。”
  周剑琴道:“这个忙如何帮法,我可还想不通。”她想倭寇之为祸东南与瓦剌侵扰西北,事虽类似,但毕竟还是有点不同的。瓦剌入侵乃是两国交兵,倭寇虽有本国幕府的支持,但却不是打着日本朝廷的旗号。倭寇是名实相符的“盗寇”,汪直可以主张朝廷和瓦剌谈和,但总不能和海盗流寇谈什麽“和”呀。
  陆昆仑道:“倭寇披猖,朝廷虽然畏敌,有时也不能不理的。倭寇就是要汪直做他们的耳目,比如说朝廷要派遣水师去协助地方上的官兵袭寇之时,先通知他们,必要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叫汪直阻滞水师的进袭,例如扣发军饷就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周剑琴道:“原来如此,他们的手段也真是太阴毒了。”
  (一○七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人赃并获
  陆昆仑道:“汪直这厮是早已和倭寇勾搭上了的,他暗中为倭寇效力,当然是每一次都少不了他一份厚礼。日本人和中国人本来相似,倭寇派出的密使又都是会说汉语的,所以比起瓦剌派来的密使更加不容易被人发现。但这次也是他们合该倒霉,这次他们派出的密使是一个什麽‘九段武士’,是武士中最高的段级。此人在路上恃武欺人,他嫌前面有几辆手推的木头车子阻路,把车子全都掀翻,推车的人也都给他打得半死不活。
  “无巧不巧,在他行凶的时候,恰值王元振的一个手下名叫刘铁柱的经过,见状大怒,便即和他打了起来。”
  上官英杰说道:“听说刘铁柱是西南五省武林盟主‘一柱擎天’雷震岳雷大侠的得意弟子,什麽‘九段武士’,碰上他大概也是要大吃苦头的了。”
  陆昆仑道:“不错,刘铁柱不但尽得雷大侠‘破碑手’的真传,而且他还是识得日本的柔道功夫的。他与倭寇曾经百战,日本武士的功夫可瞒不过他。
  “他起初还以为那人是黑道上的恶霸而已,但一交手可就起了疑心了。是以在把那九段武士击倒之後,便即搜他的身,这一搜就搜出了倭寇头子给汪直的密信和一百颗又圆又大的东珠,另外还有许多珍奇宝物。单是这串珍珠,据说就值十万两银子以上。”
  周剑琴大呼“痛快”!说道:“人赃并获,真是妙哉!”
  陆昆仑道:“但也有不妙之事。”
  周剑琴道:“什麽不妙之事?”
  陆昆仑道:“王元振得到这封密信,决议派副寨主佘迪民上京,目的就是要设法把这封信交到皇帝手上,揭发汪直私通倭寇的秘密。”
  周剑琴道:“霍天云得到那份私通瓦剌的奸臣名单,我爹爹也赞同他这样做的,这似乎没什麽不妙吧?”
  陆昆仑道:“我不是说这件事情,你听下去就明白了。”
  “要把密信交到皇帝手中,可不是容易办到的事。而且王元振的副寨主亲自入京,也是非同小可之事,必须有人帮他的忙,帮他隐瞒行踪。
  “王元振想到了我,是以派人送信给我,要我和佘迪民在京师相会。
  “但这封信却未能送到我的手中!”
  上官英杰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出了什麽事?”
  (一○七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偏向虎山行
  陆昆仑道:“王元振派来给我送信的那个人名叫邓禹,是八卦刀的高手,精明能干。不料汪直亦已派出大批厂卫,侦察王元振十几个得力手下的行踪;邓禹当然是在他们注意之列。他一落单,第三天就给两名鹰爪追上了。
  “邓禹和他们恶斗,这两名鹰爪的武功可比他还高。
  “一场激战,邓禹杀了一名鹰爪,自己却也受了重伤。另一名鹰爪把王元振写给我的那封信从他的身上搜去。”
  上官英杰等人吃惊非常,周剑琴失声叫道:“这可真是不妙极了!”
  陆昆仑继续说道:“不幸中之幸的是:剩下的那名鹰爪本来亦已是受了伤的,不过伤得没有邓禹那麽重罢了。他搜出了那封信,见邓禹遍体鳞伤,而且其时邓禹亦已晕了过去,他以为邓禹必死无疑,於是拿了那封信匆匆忙忙便跑,没想到要给邓禹补上一刀。”
  周剑琴松了口气,说道:“那麽邓禹这条性命是保全了?”
  陆昆仑叹道:“他多活了两个时辰。但也好在能够多活这两个时辰,碰上一名路过的化子,这化子虽没进帮,丐帮的弟子他却是认识几个的。邓禹临死之时,把王元振那封信的内容说给他听,请他帮忙捎这口信给我。这化子总算不负他的所托,几经转折,找到了一个丐帮弟子,终於见着了我。如今他已被我录用为三袋弟子了。”
  众人听得八卦刀邓禹结果仍是不免死於非命,不禁都是黯然。
  陆昆仑继续说道:“由於几经转折,我得到王元振口信之时,距离约定的日期已经很近了。我没时间和王元振再行联络,立即赶往京师。”
  周剑琴道:“陆帮主,〖你这〗可正是应了【你这】两句老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陆昆仑道:“我赶到京师,已经过了约会的期限一日,也不知佘迪民来到了没有。”
  周剑琴道:“你们本来是约定在什麽地方相会的?”
  陆昆仑道:“是约定他到我们原来在北京的分舵来的。但分舵当然是早已被东厂毁了。还好他们较早得到风声,赵赶驴和三袋以上弟子都能够及时逃跑。不过给鹰爪抓去的弟子也仍然有十几个之多。这就是为什麽我们要把分舵的舵址搬到这里来的原因了。”
  (一○七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佘迪民亦未知下落
  周剑琴道:“原来如此。那你後来可见着佘迪民没有?”
  陆昆仑道:“佘迪民没见着,东厂的一班鹰爪孙倒见着了。他们的耳目也真灵,我到京师的第一晚,就给他们找上门来。好在我这副老骨头还经得起打,和他们狠狠打了一场,打死打伤他们几个,终於给我突围而出。不过经我这麽一闹,不是丐帮的叫化子也不能〖在〗京师行乞啦。”
  上官英杰说道:“佘迪民来京的目的和霍天云,风鸣玉相同,要是他们能够相会,倒是可以合力去做这件事情……。”
  陆昆仑苦笑道:“可惜我们丐帮如今也要藏藏躲躲,他们的消息,迄今我们还是丝毫也打听不到。”
  周剑琴大为失望,说道:“似此情形,我爹爹那枝绿林箭恐怕也是用不上了。”
  陆昆仑道:“那枝绿林箭,你的游师兄已经交了给我,由我暂时保管,将来或许能够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跟着说道:“绿林箭暂时用不上,你爹爹那张银票倒是用出去了。我是托一个以殷商身份在京师出现的朋友兑了十万两银子,由他设法把李浩明打点和分送虎威镖局的一班镖师作安家费的。”
  谷飞霞道:“李浩明的妻子怎麽样了?有没有也跟她丈夫下狱?”李浩明之妻张碧琪是虎威镖局前总镖头张震山的女儿,谷飞霞和她在风陵渡口见过一面,一见投缘,是以很想知道她的消息。【”】
  赵赶驴道:“李浩明已被抄家,不过他的妻子倒没事,住在她从前的奶妈家里。”
  “说来我们也感到有点出乎意外,这次追究虎威镖局‘失镖’一案,只是追究李浩明一人,其他的镖师虽受牵累,也不过没事干而已,没一人被连累下狱的。”
  陆昆仑道:“依我看来,这是他们放长线钓大鱼的做法。希望钓到前来营救李浩明的我们这边的人。”
  赵赶驴道:“这是无疑的了,所以我劝你们还是暂时别去找李浩明的妻子。”
  说到此处,陆昆仑想起一事,说道:“对啦,谈到虎威镖局这件案子,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
  周剑琴道:“什麽奇怪事情?”
  陆昆仑道:“按说李浩明应该被关在京兆尹属下的监牢,再不然就是被囚禁在东厂的黑狱,因为汪直已经插手此事,他是无须遵守什麽法纪的。但都不是。”
  周剑琴道:“那麽他被关在那里?不会是天牢吧?”
  (一○七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李浩明被关进王府
  陆昆仑道:“虽然不是天牢,却也和天牢差不多了。”
  周剑琴道:“那是什麽地方?”
  陆昆仑道:“如今是被关在一个王子家中私设的牢房。”
  周剑琴诧道:“一个王子怎麽会管到这种事情?”
  赵赶驴道:“就是呀,我们也觉得莫名其妙。”
  上官英杰道:“俗语说:侯门一入深如海,何况王府?但李浩明既然被关进了王府,那你们还怎能为他‘打点’?”
  赵赶驴道:“事情是这样的:最初他是被关在京兆尹辖下的监牢,大约过了半个月光景,不知怎的,那个王子却派人把他提了去,以後我们就无法和他联络了。”
  上官英杰忽地问道:“这个王子是不是七王子朱建?”
  赵赶驴道:“不错,你怎麽知道?”
  上官英杰说道:“怪郎中邓不留曾告诉我一件事,邓不留和李浩明‘失镖’一案的关系,想必你们已经知道?”
  赵赶驴道:“听说李浩明所保的那件‘红货’是一部什麽武功秘笈,这部武功秘笈就是给邓不留用偷天换日的手法骗去的。不过邓不留却是受了西门化的指使。〖”〗
  上官英杰道:“邓不留早已和西门化闹翻了,所以他才肯把一些内幕告诉我。但所谓他骗去了李浩明‘红货’一事,内里也还是有许多曲折的。”
  赵赶驴道:“他如何骗去,暂且不必管它。他告诉你的那件事情是什麽?”
  上官英杰道:“七王子朱建不但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而且是一位武学高手。”
  赵赶驴道:“哦,这倒是我们想不到的了。”
  上官英杰道:“据邓不留说,七王子朱建也很想要那部武功秘笈。有个时候宇文成都曾经想要把那部武功秘笈从西门化手中夺过来献给朱建的。宇文成都是前瓦剌大汗派驻京师的密使,在御林军中当个什麽‘客卿’的。他意图用这个办法,笼络朱建,以便朱建为他所用。”
  赵赶驴道:“原来如此,这就怪不得了。”
  周剑琴道:“怪不得什麽?”
  (一○七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商量大计
  赵赶驴道:“怪不得东厂要人也要不到了。这是京兆尹衙门的文案在事後泄漏出来的秘密,据说汪直本来也派来了一个太监,要把李浩明提往东厂的,但结果京兆尹还是把‘犯人’交给了七王子朱建派来的人。”
  上官英杰笑道:“那很好啊,他们在黑吃黑,对咱们岂非有利?”
  周剑琴道:“你莫想得太美,要是给他们知道你是从我爹爹的山寨来的,纵然他们已在内争,也非得联手对付你不可。而且依我看来,关在王府和关在东厂,都是同样的不妙。”
  上官英杰道:“不然、不然,依我看是有点两样。”
  周剑琴很不服气,说道:“有什麽两样?东厂、王府难道不都是同样的警卫森严。”
  上官英杰说道:“那七王子嗜武如命,他的目的只是在得到武功秘笈,我就有办法可想。”
  周剑琴道:“你要把般若真经拿去换人?”
  陆昆仑吃了一惊,向上官英杰道:“般若真经已经落在你的手上,我还以为是西门化造的谣言呢。”
  上官英杰道:“他起初是造谣,但后来我却自己找到了那部真经。”
  此时他才有空把前往灵鹫峯取经之事,说给陆昆仑和赵赶驴听。
  赵赶驴道:“把这样的稀世之珍送给一个只求私利的王子岂不可惜?”
  上官英杰道:“我也不一定就是要送给他。”
  周剑琴道:“你只想骗他,恐怕骗他不到吧。万一给他识破,虽然你的本领高强,在他的王府里,究竟是寡不敌众。”
  上官英杰说道:“见机而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陆昆仑道:“这是要到了真正无法可想的时候,才好如此冒险的。
  “而且目前有两件大事,一是霍天云和佘迪民在计划要做的事情,一是救李浩明出狱。比较起来,当然是前者更为重要。假如朱建的目的只求武功秘笈,那麽李浩明暂时关在他的王府,倒是不必太过担忧。”
  华玉峯、谷飞霞异口同声说道:“这话不错,当务之急,首先是打听到霍大哥、风姑娘和佘迪民的下落,咱们才能协助他们揭发汪直的阴谋。”
  (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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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新的消息
  上官英杰心中另有盘算,却不愿意先说出来。
  周剑琴也是急性子的人,不禁有点愁眉不展,说道:“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打听得到他们的消息?按说他们亦已来了将近一个月了。要是再过一个月还打听不到,我倒主张硬干一场。”
  赵赶驴道:“我想是用不着再过一个月的。虽说我们目前的消息已是不及往日灵通,但京师里也还有我们的耳目的。只因我们这个月来,原来的分舵被‘挑’(江湖术语,含有遭受破坏之意),兄弟们又有好些被官府抓去,元气一时未能恢复而已。”
  周剑琴这才宽心一些,说道:“我并非不相信贵帮的神通,只是盼望早日见到风妹子。”
  上官英杰笑道:“风鸣玉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丝毫不懂江湖事务的小姑娘了,而且她有霍大哥照料,你还担心她仍像从前那样,随便上人的当吗?”
  陆昆仑道:“风从龙风大侠生前和我亦是知交,我也希望早日见到故人之女的。赶驴,你明日改容易貌,亲自进京城一趟去和我们还留在京师的兄弟见见面吧。说不定他们已经打听到什么新消息了。”
  赵赶驴说道:“帮主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要是打听不到一个结果,我就不回来。”其实他对寻人之事,实是毫无把握,刚才的那番说话,只是安慰周剑琴的。不过他要帮忙朋友的决心却是不假。
  想不到第二天他还未曾下山,京城里倒是先有丐帮的探子回来了。
  这个探子在京师的身份是郎中,很有点名气的。
  他带回来一个新的消息,而且正是和七王子朱建有关的消息。
  “启禀帮主舵主,属下曾经进过朱建的王府:这是三天前的事情……”
  赵赶驴又惊又喜,急不及待的连忙问他:“你怎麽能够进朱建的王府的?”
  那人笑道:“是朱建请我进去的。”
  谷飞霞亦是急不及待的问道:“那你见到李浩明没有?”
  那人说道:“我是进去替人治病的。只见到两个病人,却都不是李浩明。”
  周剑琴道:“那这两个病人是谁?”
  上官英杰笑道:“你们别这样急,让他慢慢说吧。是怎麽一回事情,我可想从头听起呢。”
  (一○八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罗大魁替王府延医
  那人说道:“三天之前,有个武官来到我的医馆,说是慕名而来,找我出诊。这个人我以前没有见过,但他一说出名字,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赵赶驴道:“是谁?”
  那人说道:“是罗大魁。”
  赵赶驴怔了一怔,说道:“罗大魁以前不是御林军的军官吗?”
  那人说道:“不错,罗大魁以前是在御林军中当个中级军官的。说到京师有名气的奢拦人物还数不到他,不过他的师〖叔〗【父】却是大大有名。”
  赵赶驴道:“我知道。他的师〖叔〗【父】是自称天下第一点穴名家的连占山。”
  上官英杰笑道:“有件事情你还未知,连占山在灵鹫峯已经给我打死了。他的点穴功夫也不见得如何了得。”
  周剑琴道:“罗大魁几年前曾抢过我的坐骑,这笔账我还未曾和他算呢。这次他本来是和他的师〖叔〗【父】一同到瓦剌去的,但後来却只有连占山跟布达拉宫达殊法师这些人到灵鹫峯去,却没见他,原来他已溜回京师了。”
  那人继续说道:“我问他到什么地方看病,病人是谁,他都不肯说。只催促我立即动身。起初我还以为是御林军的什么统领副统领之类的高官患上奇难杂症呢。後来到了那个地方,我才知道是七王子朱建的王府。”
  赵赶驴道:“罗大魁在御林军本来混得不错,想不到他却又另找靠山。”
  上官英杰道:“朱建为了想取得般若真经一事,和御林军的统领李成泰明争暗斗,说不定就是因此,这位七王子把罗大魁拉过去的。因为罗大魁总算是和几方面谋夺真经一事沾上一点关系的人。不过这无关宏旨,咱们也无须猜测了。到了王府以後怎样,请你续说。”
  那人说道:“王府里早已另有一位名医等着我和他会诊了。他是京城最难请得动的一位名医。”
  陆昆仑道:“可是着手回春贝宗叶?听说他是得了江苏世代儒医叶家的真传的。和江湖上的‘怪郎中’邓不留同以难请得动著名。不过怪郎中邓不留经常是个身无分文的走方郎中,长年在江湖浪荡。这位贝大夫却很会聚财,是个家财万贯的阔大夫。”
  那人说道:“不错,等我和他会诊的正是这位贝大夫。他的‘请不动’和邓不留的‘请不动’是不同的。”
  (一○八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两位名医会诊
  周剑琴因为和邓不留相热,对这话颇感兴趣,问道:“怎样不同?”
  那人说道:“邓不留看病全凭一己喜恶,他高兴的时候,你不请他他也要送上门去替你治病,否则你就是把金山银山抬到他的面前,他也不屑一顾。贝宗叶则是看在银子的多寡来决定出诊与否的,一百两银子以下他就只能要你把病人送来他的医馆,他是不会出诊的了。还有一层,除了看银子的份上,就只有权贵之家请得他动。”
  周剑琴道:“如此说来,此人的品格可是和邓不留差得远了。”
  那人说道:“就是因此,他才会到七王子朱建的王府。也正是因此,他才推荐我和他会诊。嘿嘿,我的名气远不及他,医术自问也是比他不上,这次倒是多蒙他的青眼了。”
  陆昆仑道:“如此说来,王府里要你们会诊的病人恐怕不止一个,最少也当有两人了。”
  那人道:“不错,正是两个病人。”
  陆昆仑道:“一个是筋断骨折,一个是中了毒的,可对?”
  那人笑道:“原来帮主不仅对武林高手熟悉,对杏林高手也是如此熟悉。虽然我称不上是高手,但帮主猜得可是一点不错。”
  周剑琴道:“咦,陆帮主,你怎麽知道得这麽清楚?”
  陆昆仑笑道:“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位韩兄弟名头虽然不够那位贝大夫响亮,却是他们同行的行家都知道的最有本领的伤科圣手。贝宗叶最擅长的是医治各种无名肿毒和内科儿科。”原来丐帮这个弟子名叫韩乱草,那是自谦“草头医生”的意思。但续筋驳骨之术,却是无人能及。
  韩乱草继续说道:“我们先去看那个中毒的病人,真是意想不到,你们猜猜是谁?”
  赵赶驴〖道〗:“即使不是王爷,料想也是王府之中大有地位的人了。”
  韩乱草道:“是王府的总护院东方景和。他是中了人家的喂毒暗器。”
  不仅赵赶驴吃惊,连陆昆仑也不禁面有诧色,说道:“东方景和怎麽中了毒青子?”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比听见七王子朱建中毒还更惊异。
  周剑琴道:“这个东方景和武功很好的吗?”
  陆昆仑道:“他是内外兼修,内功外功都差不多到了登峯造极的境界。”
  (一○八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雪蛛之毒
  赵赶驴道:“他中的是什麽毒?”要知内功倘若当真是差不多练到炉火纯青之境,纵然不能说是百毒不侵,但稍为普通一点的毒药,已是不足造成伤害的了。
  韩乱草道:“他中的是一枚毒镖,东方景和把这毒镖拿去细验,验了半天方始知道淬的是什麽毒。”
  周剑琴道:“连东方景和都要费这许多功夫方能验得出来,那一定是一种剧毒之物了。”
  韩乱草道:“不错。据他说淬那毒镖的主要毒药,是天下五大毒物之一,只有在大戈壁上才能找得到的一种毒蜘蛛,通体雪白,其名就叫雪蛛。”
  上官英杰道:“那毒镖的形状,是否形如蝴蝶?”
  韩乱草怔了一怔,说道:“咦,你怎麽知道?”
  上官英杰笑道:“我和霍天云都是曾经吃过这种蝴蝶镖的苦头的。这是柏列的独门暗器。”
  谷飞霞道:“但柏列早已死了,而且纵然他尚在生,他也没有拿这毒镖打东方景和的道理。”
  上官英杰道:“还有一个人使毒的功夫和柏列不相上下,他也是懂得用雪蛛制炼毒药的。”
  赵赶驴道:“是谁?”
  上官英杰道:“是西门化的师兄丘逢时。蝴蝶镖虽说是柏列的独门暗器,但猜想他也懂得制造的。”
  华玉峯道:“我在灵鹫峰上曾经见过他,但不知怎的,第二天到你们碰上宇文子都这班人的时候,却又不见他了。”
  周剑琴道:“丘逢时是宇文子都的岳父,他的女婿虽然已经死了,女儿亦是死活未知,但宇文成都则是逃跑了的。宇文成都正是要巴结七王子朱建的人,他更没有用蝴蝶镖打朱建的总护院的道理。”
  上官英杰道:“我并非断定是他。甚至我可以断定不是他。”
  赵赶驴问道:“为什麽?”
  上官英杰说道:“他虽然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使毒高手,但武功却是平平,他若暗中下毒还有可能,用毒镖打人,打的而且是东方景和这样的一等一的高手,料想他还没有这种本领。”
  周剑琴道:“不错,能令东方景和中他暗器的人,本领最少也应当和东方景和差不多的。侠义道中人是不会用这种邪恶的喂毒暗器的,那是谁呢?”
  谷飞霞笑道:“那人是谁,应该由东方景和去伤脑筋,咱们无谓替他猜了。还是请韩大哥继续说吧,後来怎样?”
  (一○八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另一个病人是宇文成都
  韩乱草接着说道:“东方景和另外还受了一点内伤,看得出是给内家掌力震伤脏腑的,不过比起那雪蛛之毒,这点内伤,倒是算不得什麽了。”
  陆昆仑道:“不过由此也可以证明,能够用内力伤东方景和的乃是另有其人,决非柏列了。”
  韩乱草继续说道:“我替他医好给震伤的一点碎骨,倒是没费多大功夫。治雪蛛之毒与及内伤,那是贝宗叶的事情,可够他伤脑筋了。据他说最少也得十天半月,还不能担保准能够完全治好。
  “因此在我替他在外伤的伤口敷药之後,没了我的事,我就去看第二个病人了。这个病人除了内伤之外,还有更严重的外伤,他是必须我替他续筋驳骨的。”
  周剑琴道:“这第二个病人你可知道是谁?”
  韩乱草道:“这个病人就更奇怪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一眼就看得出他不是汉人。”
  赵赶驴听得此言,不禁亦是大为诧异,说道:“据我所知,七王子朱建的王府似乎没有番邦武士,难道是新近请来的?”
  上官英杰心念一动,问道:“那个胡人是怎麽个形状?””
  韩乱草道:“是个高鼻深目的虬髯汉子,看样子像是瓦剌人。”他仔细描绘了这个胡人的形状,谷飞霞和周剑琴都不觉同时叫了起来:“是宇文成都!”
  周剑琴道:“那日宇文成都从山上滚下去,我以为他不死也得重伤,想不到他竟然比我们来得还早,早已到了朱建的王府了。”
  谷飞霞笑道:“他那次没有受伤,这次受伤,也可以稍泄咱们心头之愤了。不过他号称天下第一剑客,虽然这是他的自夸,但武功确也委实不弱,在我未曾服食朱果之前,我就不是他的对手。能够令他受到严重外伤的人又是谁呢?”要知受到严重的外伤,那多半是兵刃之伤,宇文成都的剑法已经那麽了得,要在兵刃上胜得过他那就比用暗器伤他更为难得多了。
  上官英杰道:“韩大哥,你先说说他的外伤是怎么个情形?”
  韩乱草说道:“他在左肩、背脊和腰胯有三个伤口,肩上的琵琶骨差点要被刺穿,背脊和腰胯则都断了一根骨头,还有背梁柱的一条筋也给挑了。看得出是剑伤,但奇怪的是从剑势看来,似乎乃是一气呵成的一招,那胡人会说汉语,我仔细问他。他果然也承认乃是如此。”
  (一○八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疑是风鸣玉
  赵赶驴诧道:“这三个方位,似乎不是一招所能伤及的,帮主,你可知道那一派有此剑法?”
  陆昆仑想了一想,说道:“我也没有听过。不过在刀法之中则可能有此一招。”
  周剑琴问道:“为什麽说是‘可能’?”她想以陆昆仑这样渊博的武学,似乎不必说模棱两可的说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陆昆仑道:“有一位是二十年前天下快刀第一的人,我知道他当时正在精益求精,苦练可以胜过西域崆峒派闪电剑法的快刀绝招,只不知他练成没有,而且此人亦早已死了。”
  上官英杰瞿然一省,说道:“我知道了!”
  周剑琴连忙问道:“是谁?”
  上官英杰说道:“陆帮主说的,料想是风从龙风大侠了。这一招是云龙三现,他晚年已经练成。连同另外两招传给了他的女儿风鸣玉!”
  周剑琴又惊又喜,说道:“如此说来,难道伤了宇文成都〖的〗这个人,就是风家妹子?”
  上官英杰道:“我猜多半是她了。还有能够用掌力打伤东方景和的那个人,恐怕也就是霍天云大哥了!”
  周剑琴喜出望外,说道:“倘若真是他们,那就好了。”
  谷飞霞笑道:“你莫欢喜得太早,即使真是他们,目前也还未知道他们的下落是在何方呢。”
  周剑琴道:“总比丝毫得不到他们的消息好些。而且说不定韩大哥还可以继续从宇文成都的口中探听到一些有关的消息。”
  韩乱草苦笑道:“我现在还能再回去朱建的王府吗?”
  周剑琴道:“你是逃出来的?”
  韩乱草道:“虽然不是逃出来的,也差不多了。”
  於是他继续说後来发生的事。
  “我替那胡人治伤之时,虽然尚未知道他是宇文成都,心里可是老大不愿意当真医好他的。”
  赵赶驴笑道:“你在替他接骨之时做了手脚?”
  韩乱草道:“不错,我在替他续筋驳骨的时候敷上的草药,表面上是连他自己也感到功效奇速的。不但止了痛,断骨也接得极好,关节立即可以活动。但过几天他的关节就会发炎,倘若碰上阴雨,会痛得他更加难受!”
  (一○八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整治宇文成都
  周剑琴笑道:“韩大哥,你这一招虽然缺德,可也真叫人痛快。”
  陆昆仑道:“宇文成都这个人是该整治他一下,不过如此一来,咱们却恐怕是得不偿失了。为大局着想,倒不如老老实实医好了他,纵使他武功恢复,咱们也不怕他。”
  韩乱草道:“帮主说得是,我这麽‘整治’了他,非但朱建的王府我不能再去,我这个‘大夫’的身份,从今之后,也不能再以本来的面目在京师行医了。不过我实是不甘心替他治伤,而且我又急於赶回这里报讯,故此不得不然。”
  赵赶驴道:“好在你及时赶到,要是你来迟一步,我已经进城了。如今咱们留在京城的丐帮弟子,个个都必需东藏西躲,不能公开露而,我只有到你的医馆歇脚,那时岂不糟糕?”
  韩乱草道:“舵主责备得是,我是因小失大了。”
  陆昆仑道:“过去了的就算了。你这次回来,也有好处。目前虽然尚未知道霍天云和风鸣玉的下落,但早一天知道他们的消息,总可以比较安心。对啦,我还没有问你,你是怎麽溜出来的?”
  韩乱草道:“我替宇文成都续筋驳骨,立即见效,因此他们倒是相当信得过我的说话。我推说随身携带的药品不够,要回医馆配药,只要再换一次药,就可以完全医好他。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赵赶驴道:“王府没人跟你回去吗?”
  韩乱草道:“这怎能没有?不过我虽然不擅长使用毒药,用麻药的本领还是有的。跟我回去的那两个人喝了我的一杯茶,恐怕现在都还未能醒过来呢。除非他们已被发觉,抬了回去,由贝宗叶替他们解这麻药。”
  陆昆仑道:“出了这件事情,赶驴,你入城打听消息,可得要更加小心了。”
  韩乱草说道:“舵主,要不要我陪你去?我虽然不能再以本来面目见人,但可以改容易貌的。”
  赵赶驴瞿然一省,笑道:“你是不宜冒险回去了。不过,你的改容易貌之术对我倒是很有用处。麻烦你替我改一改容,易一易貌,我打算扮作一个赶大车的庄稼汉进城。”原来赵赶驴虽然也懂一点改容易貌之术,但当然是远远不及这位“韩大夫”之精。不过韩乱草的武功却是平平,故此赵赶驴不敢让他冒险。
  (一○八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借药救人
  上官英杰心念一动,在韩乱草给赵赶驴乔装打扮之时,问他道:“韩大哥,那位贝大夫想必还在王府吧?”
  韩乱草说道:“他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医得好东方景和,如今又出了我这件事情,自必是对他更加防范,当然是留在王府的了。”
  上官英杰道:“依你看,他有没有医好东方景和的把握?”
  韩乱草道:“这就难说得很了。戈壁雪【蜘】〖蛛〗是天下五大毒物之一,贝宗叶的医术虽然高明,恐怕也未必能有把握。”
  上官英杰忽地笑道:“韩大哥,麻烦你替我也改一改容,易一易〖貌〗【扮】。我想扮作一个走方郎中。不过我想扮得越腌臜越好。”
  韩乱草怔了一怔,说道:“你扮郎中做什麽?你想混进朱建的王府?”
  上官英杰说道:“我陪赵舵主一起进城。至於是否混进王府,到时再说。”
  韩乱草忙道:“这可不是当耍的。你会治病吗?有贝宗叶在那里,你这个冒牌郎中一用药就会给他拆穿。”
  上官英杰笑道:“俗语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能用一种草药令宇文成都关节发炎,想必也有另一种草药可以解这炎症。”
  韩乱草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是想借药救人。”
  上官英杰笑道:“借药救人总比借刀杀人好些。虽然宇文成都并非好人,但为了打听霍天云和风鸣玉的消息,虽然他不是好人,我也只能做一次救他的‘好人’了。”
  韩乱草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办法还是不行。”
  上官英杰道:“怎么不行?”
  韩乱草道:“那雪【蜘】〖蛛〗之毒你是无法解的。纵然医好了宇文成都〖,〗【、】东方景和的毒伤你还是药不好。你要充当包医奇难杂症的江湖郎中,他们就不会放你。”
  上官英杰笑道:“我其实并不想医好宇文成都。不过医好东方景和我倒是颇有把握。”
  韩乱草诧道:“你真会解雪【蜘】〖蛛〗之毒?”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别的毒我不会解,就只是会解雪【蜘】〖蛛〗之毒。因为我曾经中过此毒,後来幸得〖蒙古〗【哈萨克】【燕注:此处应是梁公笔误吧?】族的一位神医赠药,这解药我还未曾用完哩。”当下把戈古朗那次给他解毒与及赠药的经过说给韩乱草知道。
  (一○八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假扮郎中 毛遂自荐
  韩乱草说道:“不过你和贝宗叶不同,贝宗叶是京师首届一指的名医,家财万贯,一向为人如何,王府里的人也都知道。你却是个来历不明的走方郎中,纵然能够医得好东方景和,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放你走的,非得查明你的来历不可。好汉敌不过人多,那时岂不弄巧反拙?”
  上官英杰说道:“这只是我准备下的一着棋,非到必要,就不会下。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要医好他们吗?”
  陆昆仑知他素来机智,说道:“你和霍天云情如手足,我们也急於知道他的消息,要是有办法打听得到,那是最好不过。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便拦阻你了,你见机而为吧。”
  当下由韩乱草替他改容易貌,扮成一个其貌不扬的腌臜郎中,上官英杰对着镜子笑道:“韩大夫的易容之术果然是神妙无比,连我自己都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他和赵赶驴再次进入京城,住了两天,赵赶驴已经和留在京城的几个丐帮弟子暗中见过了面,仍然打听不到有关霍天云和风鸣玉的消息。
  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只是那位贝大夫仍然留在王府,未曾回家。
  第三天上官英杰按照原定的计划便去朱建的王府。赵赶驴无法拦阻,只好由他。
  他在王府附近摇动铜铃,一面摇铃一面大声替自己“吹牛”:“赛半仙七代祖传神医,擅医奇难杂症。担保药到病除,医不好不要银子!”
  果然过了不多一会,王府里就有人出来,请他进去了。
    ×      ×       ×
  他猜得不错,东方景和、宇文成都果然是给霍天云和风鸣玉伤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上官英杰到了朱建的王府之後的遭遇如何,暂且按下不表,先表风霍二人的遭遇。
  他们是早在一个月前就抵达京师的。
  在他们和金刀寨主分手之时,金刀寨主是尚未曾知道陆昆仑已经到了京师,也不知道丐帮分舵的地址的,他只知道在京城最热闹的那条街东长安街有一间绸缎店,店主是丐帮弟子。
  另外霍天云也有一位姓戴的朋友住在京城。
  霍天云先去找他的那位朋友,那位朋友早已搬家,邻居也不知道他是搬到何处。
  他再去那间绸缎店打听,伙计听得他问起店主,神色不觉都是有点不大自然。
  (一○八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探听消息
  伙计问道:“你们找敝店东主,不知是为了何事,可否见告?”
  霍天云道:“我们有一位朋友和贵东主相熟,是以他托我们前来问候,并没什麽特别事情。”
  伙计问道:“贵友高姓大名,能否见告?”
  霍天云道:“敝友姓周。你和贵东主一说,他就会知道的。”“金刀寨主”姓周名山民,霍天云当然不敢把周山民的名字说出来,因此只说了一个姓。他想“周”姓乃是大姓,外人听见一个“周”字,料也不会怀疑就是金刀寨主周山民的。
  伙计怔了一怔,说道:“不巧得很,敝店东主前两天到南方办货去了。请你们留下名帖,待他回来,我再告诉他好吗?”
  原来在丐帮出事之后,这间绸缎店的主人虽然不知道官府是否已经查出他身兼丐帮弟子的身份,但为了预防万一,故而早已躲了起来。
  霍天云是有江湖经验的,见那伙计神色不大自然,猜想他已起了疑心,但可不能拉他到僻静地方说话,而且这个伙计是否可以相信得过,他也不知,於是只好说道:“我们只不过是代敝友来问候一声,不必多事了。”店里人来人往,他怕旁人起疑,不敢多说,便即告辞。
  他却不知,他一出店门,就已经有人暗中跟踪他们了。
  出了绸缎店,风鸣玉道:“什麽人都找不到,咱们怎办?”
  霍天云道:“先在客店住十天半月再说。”他的用意是即使要冒脸入宫,也得先熟悉京城的环境,故而要待十天半月。
  偏偏风鸣玉心急,踏入一条横街,回顾无人,她便悄悄说道:“不如先到虎威镖局探一探如何?”李浩明夫妇是他们认识的人。
  这一天已经是过了官府给李浩明的最後期限,但只是过了三天。霍天云心想:“不知李浩明被捕没有?我们装作闲人,到附近探听探听消息也好。”於是依从了风鸣玉的主张。
  到虎威镖局一看,只见镖局大门,已经贴上九门提督的封条。
  镖局附近有间茶店,他们一来想从茶客中间打听到一点消息,二来走了这许多路,也确实有点口渴了,於是便走进这间茶店喝茶。
  茶客们果然是正在议论虎威镖局的事。
  (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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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茶馆打听
  一个带着外地口音的茶客说道:“听说虎威镖局是京师最大的一间镖局,镖行中人都说,南有龙翔,北有虎威。自从前几年龙翔镖局关了门之后,虎威镖局更是在镖行中唯我独尊,威震四海。这样一间声名赫赫的大镖局,不知犯了什么事,怎的竟给官府封了?”
  “听说是李总镖头保镖失手,追不回原镖,物主是个大有势力的人物,故而封了他的镖局。李总镖头本人也给下了狱了。”一个茶客说道。
  “他保的是什麽镖?物主又是什麽人?”那个外地口音的茶客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问这位王老板,他是虎威镖局的近邻,或许会比我知道得多一些。”那个茶客说道。
  茶店那个胖老板似乎有点愤懑,但又有点怕事,说道:“我也知道得不清楚,只听说李总镖头保的‘红货’是一件无价之宝。唉,李总镖头倒是一位好人,想不到他会遭受这飞来横祸。但这种牵涉到官府的事情,咱们小百姓还是别要谈论的好。”
  风鸣玉关心李浩明的妻子张碧琪,却禁不住问道:“不知除了总镖头之外,还有别的人被捕没有?”
  她世故未深,把不该打听的也向别人打听。霍天云若然拦阻,更着痕迹,只好暗中拉拉她的手,示意叫她莫再多言。
  那姓王的胖老板问道:“姑娘和虎威镖局那一位镖师有亲?”
  风鸣玉道:“无亲无故。一时好奇,随便问问。”
  那老板皱了皱眉,说道:“既然无亲无故,那麽请姑娘还是喝茶吧。”弦外之音,自是劝她少理别人的闲事了。
  霍天云怕她多言,说道:“茶已喝够了。咱们也该走啦。”
  但正当他要付茶钱的时候,忽听得有个人大声喝道:“岂有此理!”大喝声中,一掌拍下,把桌子的一角拍得裂开。
  茶馆里的茶客都把眼光投到他的身上。风鸣玉怔了一怔,心里想道:“纵然我是问错了,你也不该就拍案骂我!”如此一来,霍天云和她倒是不便立即离开这个茶馆了。
  那胖老板此时似乎方始发觉这个汉子,说道:“张镖头,你几时来的?谈到你们镖局的事情,难怪你生气了,我给你泡壶好茶,让你消消气吧。”
  霍天云听得胖老板称他为“张镖头”,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
  (一○九一)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张震山的侄儿
  虎威镖局有个镖师是故总镖头张震山的堂侄,名叫张铁虎,精於“虎爪擒拿手”的功夫,“罗汉拳”的造诣也很不弱。张震山以“鸳鸯刀法”“虎爪擒拿手”“罗汉拳”三门功夫称雄镖行,刀法传给女儿张碧琪,拳掌的功夫则是数他最得真传。
  他是张震山的侄儿,而且张震山的三门功夫,他得其二,因此在张震山逝世之前,镖行中人也曾有人猜测张震山可能把虎威镖局交给他的,但结果张震山却是交给了女婿李浩明,由李浩明当上了继任的总镖头。
  霍天云是武学的大行家,一看就看出了这个汉子拍裂桌子的功夫正是“虎爪手”的功夫,不过由于并非对付活的敌人,故而没用擒拿手法而已。霍天云不禁心念一动,暗自想道:“莫非此人就是张震山的那个侄儿。”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那个汉子继续骂道:“我并非因为这间镖局是我叔父留下的,如今被封,我才动怒。按照镖行规矩,失了镖后镖局无力偿还,最多也不过是把属於镖行的财物尽数没收,赔给物主而已。那有把镖局所有的人都牵连入内的道理!
  〖“〗如今官府不但把总镖头关进监牢,又封了虎威镖局,这已经是岂有此理了!更岂有此理的是:所有镖师都要陪同总镖头给官府抄家!妈的,累得老子一贫如洗,镖行的饭也不能再吃,如今只能替人干粗活!”
  风鸣玉这才知道这个汉子不是骂她,心里想道:“如此说来,虎威镖局的一众镖师当真是连混饭吃也有困难了。可惜我可不便当众送他银子。”
  那胖老板听他破口大骂,不禁颇为惶恐,连忙劝他道:“俗语说得好,失财消灾,张大哥你没有给拉去坐牢,已经算是好了。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你有一身气力,还怕饿死你吗?你还想吃点什麽东西,这餐茶让我请客。”这间茶馆是兼卖酒菜的。
  这汉子又是重重一拍桌子,说道:“他们已是无理之极,倘若还敢拉我们任何一个镖师去坐牢,我张铁虎首先就和他们拚命!
  “嘿,嘿,哼,哼,王老板,多谢你的好意,这餐茶我还喝得起。我知道你是怕我连累,我马上就走,这是茶钱,你收下了!”噹啷啷一片响声,十几枚铜钱撒在桌上,尽都入木三分,嵌在桌面。
  (一○九二)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张铁虎大发脾气
  胖老板陪笑道:“张大哥,你不领情,那也不必生这样大的气呀!”
  张铁虎哼了一声,又是重重一拍桌子,把那十几枚深嵌的铜钱弹了出来,冷冷说道:“把茶钱收下吧,你以为我是生你的气麽,你还不配让我生气!”
  在一众茶客惊愕之中,他立即拂袖而去。
  那个爱说闲话的茶客此时方始惊魂稍定,摇了摇头,说道:“这位镖师的脾气可也真大!”
  胖老板苦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虎威镖局故总镖头张震山的侄儿,张老镖头生前本来曾经有过意思让他继任的。”
  那茶客道:“如今是连一个普通的镖师也当不上了,也难怪他生气了。不过他这样子不管有人没人,就胡骂一通,骂给咱们听不打紧,要是——”
  胖老板已经知道他要说什麽,连忙止住他道:“你老兄也真是热心肠,何必替不相干的人操心?俗语说得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少管闲事,少说闲话,有益无损!”这话似乎是说那张铁虎,实际乃是讽示这个茶客,这茶客瞿然一省,登时噤不敢声。
  胖老板怕那茶客胡乱说话,霍天云也是抱着同样心思,怕风鸣玉在这公众地方说错了话,当下付了茶钱,便即与风鸣玉离开。
  到了没人的地方,风鸣玉说道:“原来那个人是张碧琪的哥哥,可惜咱们刚才不方便和他说话。”
  霍天云道:“你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风鸣玉道:“为什么?难道他这身份是假冒的吗?”
  霍天云道:“这倒不是。他确实是张震山的堂侄,我还知道他的名字叫张铁虎。”
  风鸣玉道:“那为什麽不可以招惹他?咱们不是正想打听张碧琪的消息吗?”
  霍天云道:“你别忘了咱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待办。”
  风鸣玉有点不悦,说道:“可是你也刚刚说过,这件紧要的事情至少也怕要等到十天半月之後才能着手的。要是有机会可以找到张碧琪,为什麽不〖能〗【必】多少帮她一点忙呢?”
  (一○九三)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张铁虎不请自来
  霍天云道:“要是帮得上她的忙,我岂有吝惜之理?就只怕——”
  风鸣玉道:“怕什麽?”
  霍天云道:“那张铁虎虽说是张震山的侄儿,但咱们与他素不相识,怎知他的为人怎样?”
  风鸣玉道:“你也忒多疑了,他那样狠骂官府,你又不是没有听见?”
  霍天云心里想道〖:〗【,】“就因为他敢於这样肆无忌惮的狠骂官府,我才不能不对他有所提防。”
  可是要解释这个理由,却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尤其对於风鸣玉这样一个不通世故、毫没机心的少女,更是难以说得令她明白。
  他们是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走着,巷子里倒是没有闲杂的人。但涉及官府的事情,霍天云还是不方便多发议论的。
  他只能这样说道:“凡事总是谨慎一点的〖好〗。事情也有轻重大小之分,莫要因为次要的事情误了最重要的大事!”
  他希望风鸣玉听得懂他的意思,可惜风鸣玉却听不懂。
  非但没有听懂,而且生起气来,她撅着小嘴儿道:“碧琪姐姐如今正在难中,这正是她最需要朋友帮忙和安慰的时候。为朋友两胁插刀,这不是你自命为‘侠义道’的人惯说的话麽?为什麽到了真正碰上的时候,你却又不许我‘多管闲事’了?嘿,嘿,你不理她,我偏要理她!”
  霍天云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劝道:“谁说我不理她,不过,咱们还是先回去客店再说的好。”
  风鸣玉气还未消,说道:“其实你也不必怕我缠你去管‘闲事’,那个张铁虎我也不知道他是住在什麽地方,找不到他又怎能找到碧琪姐姐?”
  那知她话犹未了,忽听得背後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可不正是那个张铁虎?不用找他就自己来了!
  张铁虎道:“请恕鲁莽,刚才在茶馆里不便说话,我可正是想要寻找你们。”
  霍天云瞪着他道:“咱们素昧平生,你因何要来找我?”
  张铁虎道:“我是直性子,请你们莫怪,我可想要和你们说点真话。”
  风鸣玉道:“我正是要听真话,那你说吧。”
  (一○九四)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张铁虎代妹邀客
  张铁虎打了一个哈哈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知道我是张震山的侄儿,我也知道你们是舍妹的朋友。”
  风鸣玉道:“你怎麽知道?”
  张铁虎道:“倘若毫无关系,你也不会那样关心我们的镖局还有何人被捕了。但据我所知,我们镖局的镖师可都是男的,他们并没有江湖女侠像姑娘这般年纪的朋友。所以我敢断定你们只能是舍妹的朋友。不仅是和舍妹相熟,而且交情非比寻常。否则你就不会在茶馆里这样向人打听了。”
  风鸣玉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女侠。”她这么说,等於承认了她是张碧琪的朋友了。
  张铁虎道:“姑娘,你这可不是说真话了,我虽然武功不济,但混了十几年镖行,眼光多少还是有一点的。你们英气内敛,我一看就看得出你们的武功非比寻常。我猜你不是风女侠就是谷女侠!”
  风鸣玉心里想道:“原来碧琪姐姐早已和他提过我的名字,那是更无可疑了。”当下笑道:“你猜得不错我正是风鸣玉,但可不是什麽女侠。他是我的霍大哥霍天云。”
  张铁虎似乎又惊又喜,忙向霍天云重新施礼,说道:“霍大侠我更是久仰的了。真想不到能够在这里相会。”
  霍天云虽然对他有点疑心,却也还不敢斯定他就是坏人,看在他是张碧琪堂兄的份上,还了一礼,说道:“贵局遭此不幸,霍某无力相助,实是惭愧。但这里不是说话处所,不知张兄住在何处,容我们改日拜访如何?”他是想先摆脱张铁虎,待详加考虑之後,再决定是否要通过他去找张碧琪。
  张铁虎道:“我正是和舍妹同住。拣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如何?舍妹若然见到你们,一定会欢喜得跳起来的。”
  霍天云沉吟不语,张铁虎面色微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请你们去看舍妹,我也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弄得不好,可能还会连累你们。霍大侠和风女侠不肯去,那就算了!”言下大有感到世态炎凉的味道。
  风鸣玉对霍天云的态度,此时沉不住气,便即说道:“谁说我们怕受牵累,我马上就和你去!”
  (一○九五)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去访张碧琪
  张铁虎喜道:“霍大侠和风女侠古道热肠,真是令人感动。不怕和你们说,自从我们镖局被封,浩明惨遭下狱之后,我们的至亲好友,几乎都不敢和我们往来了。刚才要不是我知道你们是侠义中人,我也不敢有此不情之请。”
  霍天云本来尚未答应和他一起去的,他已经把霍天云拉上了。
  但风鸣玉已在催促张铁虎带领他们前去,霍天云自是不能再加反对了。心里想道:“此人看似莽夫,其实心思颇细。看他能够立即判断我们是张碧琪的朋友,就可以知道了。不过。他虽然有点可异,毕竟也还是张碧琪的哥哥,总不会布下陷穽来害我们吧?”接着再想:“假如他不是坏人,我自是不怕跟他同往,假如他是坏人,我更应该跟他去。否则我劝阻不了玉妹,我又焉能放心让她一人独往?”
  他放心不下风鸣玉,於是只好和他们一同去了。
  风鸣玉此时倒似乎较为懂得要谨慎一些了,说道:“张大哥,路上你说话可要小心一点。”
  张铁虎笑道:“风姑娘不必担心,我理会得。我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放言无忌,和朋友在一起,还怎能胡乱说话?”果然他一路之上,只谈京城风物,连霍风二人是因何来的,他也没问。
  出了西直门,在近郊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张铁虎停下脚步。
  他四顾无人,便走到一座平房前面,在篱笆上轻轻弹了三下。
  风鸣玉心里想道:“这个人虽然鲁莽,倒还细心。他想必是先看一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监视?嗯,碧琪姐姐待会儿一打开门,就看见我们,她不知该多高兴了。”
  心念未已,两扇竹门已经打开。但开门的人却不是张碧琪,是一个中年女佣。
  张铁虎道:“俺妹子没出去吧。”
  那女佣道:“姑娘正在睡午觉。”
  张铁虎道:“好,那你去叫她起身,告诉她是有意想不到的贵客来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请霍风二人进这屋子。
  虽然只是一栋平房,却也相当整洁宽敞,而且还有客厅。
  风鸣玉正自心想:“碧琪姐姐居然还有佣人,倒是我始料之所不及。或者她的日子尚未至於过得太苦吧?”张铁虎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已在向她解释了。
  (一○九六)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张碧琪下逐客令
  张铁虎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这位王妈是以前在我们的镖局帮工的,难得她顾念旧主人,无论如何,不要工钱,也要来服侍我的妹子。”
  说话之间,那个王妈已经出来,但只是她一个人出来,不见张碧琪。
  她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却有四杯热腾腾的茶,自言自语的说道:“幸好我还藏有几两茶叶,这可是张老镖头以前最喜欢喝的云雾茶,否则可真是连茶也没有一杯招待贵客了。”
  〖她〗【他】把茶杯依次放在霍天云、风鸣玉和张铁虎的面前,另外一杯摆在茶〖几〗【儿】上,似乎是准备留给她的“小姐”喝的。
  张铁虎叹口气道:“幸亏有这位王妈懂得替我招待客人。天气冷,请趁热喝茶,请!”他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
  风鸣玉正要喝茶,霍天云却道:“张兄,不用客气。令妹是否身体不适,鸣玉,不如你进去看看她吧。”
  风鸣玉没见张碧琪出来,亦是心急见她,想道:“她为何还不出来,莫非真是有病?”於是顾不得喝茶,便站起来道:“对,反正我们不是外人,让我进去先见见琪姐吧。”
  张铁虎忙道:“舍妹并没生病,大概是一个人闷得发慌,才睡午觉。”拉长声音叫道:“琪妹子,你醒了没有,快出来呀!”
  这才听得张碧琪的声音应道:“你又请来了什麽朋友?你的朋友你招呼好了,要我出来作甚?”
  听到了张碧琪的声音,霍天云倒是去了一重疑心了,原来在此之前,他曾经起过疑心,疑心张铁虎是诳骗他们,张碧琪并不是和他住在这间屋子。
  张铁虎笑道:“琪妹,这次来的可是你的朋友,而且是你意想不到的好朋友,我绝对不会骗你!你要知道是谁,你赶快自己出来看看!”
  风鸣玉急不及待的便叫道:“碧琪姐姐,是我和霍大哥来看你!”
  张碧琪听出了风鸣玉的声音,钮扣尚未完全扣好,赶忙就跑出来。
  “风妹子,霍大哥,真想不到,真想不到果然真是你们!”
  但当她和风鸣玉拥抱过後,热情忽然好像冷了许多,淡淡说道:“多谢你们前来看我,但我可没心情招待你们,我这里也是名符其实的窝居,没有地方留客,你们已经见过了我,那就请你们走吧,以後也不必再来了!”
  霍天云听了这话,不觉心头一动。但风鸣玉却误解她的意思。
  (一○九七)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泄露秘密
  她只道张碧琪是因遽遭巨变——镖局被封,夫婿下狱,是以难免心情烦躁,显得喜怒无常。於是便即安慰她道:“碧琪姐姐,你身在难中,还能为我着想,我实在感激。不过,我是决不怕受连累的,江湖上有句俗语说得好,为朋友不辞两胁插刀,怕受连累的还能算是好朋友吗?……”
  她正在滔滔不绝的还要说下去,张碧琪又已打断她的话道:“我可不敢交浅言深,谬托知己,想咱们不过一面之交,我怎能厚着脸领你盛情?”这话连不懂世故的风鸣玉都听得出来了,表面是说自己,实际是讥讽她“谬托知己,交浅言深!”
  风鸣玉不觉一怔:“琪姐怎的会说这样的话?”但她还是从“好处”着想:“是了,她都是为了不想连累我,故意这样说的。”
  “碧琪姐姐,交情深浅是不能用见面次数的多寡定的。你是名震南北的女镖师,这道理,你当然比我更明白——”
  “我不明白!”张碧琪第二次截断她的话。
  不过这次却是风鸣玉立即又把话头接了回来,笑道:“琪姐,如果你真的不明白。我就说给你知道。和你们夫妇素不相识的人都关心你们,比如说金刀寨主,我知道你是从没见过他的,他就对你很表关心。而且据我所知,他可能还要想法营救你呢。”
  张铁虎大喜道:“是真的吗?风女侠,你怎麽知道?”
  风鸣玉笑道:“我和天云是刚从金刀寨主那儿来的。”
  霍天云从旁偷偷留意,只见张碧琪初时目光明亮,脸色好像颇为兴奋。但一瞬即过,比前更加沉暗。
  原来张碧琪的心情也正如她的面色一般,阴晴不定。
  她心里在想:“自从镖局被封,浩明被捕之后,哥哥就常和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交往,行动甚为诡秘。这个王妈也好像是经他授意,才来‘服侍’我的。名为‘服侍’,其实乃是‘监视’。他是不是想要趁这机会,依附权门,投井下石,我还不敢断定,但愿这不〖过〗是我的多疑就好。”
  原来她也是和霍天云一样,对张铁虎虽然已有怀疑,但还不敢把他想得太坏。
  不错,她和金刀寨主从没见过,但她知道金刀寨主最重道义之交,她的父亲生前曾经秘密见过金刀寨主,有的正是这样一份道义之交。
  (一○九八)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张碧琪一再暗示
  她忍不住心中欢喜,正想向风鸣玉问得仔细一些,但她想问的话,却已由张铁虎先说出来了。
  张铁虎这麽样急不及待的一问,倒是令得她蓦然一省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他是我的堂兄,但近来蛛丝马迹,样样可疑,我岂可在他面前说出真话?”
  当下口风一转,冷冷说道:“哦,金刀寨主居然对我关心,这倒是奇闻了!我是镖师,他是强盗,但求河水不犯井水,我已领情,用不着他替我操心了。”
  此言一出,风鸣玉惊诧更甚,心里想道:“难道碧琪姐姐当真是因为突遭祸事,以至神智失常了麽?”
  “琪〖妹〗【姐】,你怎麽可以说这样的话?金刀寨主大仁大义,天下共知,岂是寻常‘强盗’可比!”这次是风鸣玉想说的话,由张铁虎说出来了。
  “人心难测,素不相识的人无故对我大表关心,我管他是大仁大义也好,是假仁假义也好,总之,我就不能领他的情!”张碧琪道。说到“假仁假义”四字,两道凛若冰霜的目光忽地向张铁虎射去。风鸣玉正自一片茫然,没有留意她那异样的目光。霍天云却已瞧在眼里,不禁又多了一分疑心。
  张铁虎连忙打了一个哈哈,掩饰他的窘态,说道:“她这几天为了浩明的事情急得有点糊涂了,你们莫理会她的疯言疯语!”
  说罢,回过头来,对风鸣玉道:“风女侠,如此说来,你们敢情是受金刀寨主之托进京的了?不知是为了我们的事情还是另有别的事情?”
  霍天云慌忙抢在她的前头说道:“都不是。我们只是想来京师游玩而已。贵镖局被封,我们也只是刚刚知道。”
  风鸣玉心中气恼霍天云对待张碧琪这样“冷淡”的态度,但她不过容易相信别人而已,却也并非糊涂。登时想起他们所要办的那件“大事”,霍天云曾经再三叮嘱过她,决不可以轻易露出口风的,心里想道:“其实让碧琪姐姐知道,又有什麽打紧?他过份小心,我不说也罢。不过,他对碧琪姐姐的事情却怎的会突然变得如此漠不关心,今天早上他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张碧琪道:“霍大侠,风女侠,你们虽然不是为了我的事情而来,但一听到我们镖局的不幸消息,你们就来看我,这份好意,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你们走吧!”这几句话倒是说得颇为诚恳。
  (一○九九)
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之 去找真经的秘密也泄漏了
  风鸣玉却因霍天云对张碧琪的“冷淡”态度,深感过意不去。便与张碧琪陪笑说道:“琪姐,你不用赶我走。有一件事情我还未曾告诉你呢。虽然我们不是专诚为了你的事情而来京师,但有另外一个人却是为了你们的事情,如今正在奔波,就快要来京师的。他一来到,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丈夫。”
  虽然她没有吐露秘密,但语气之中亦已透露出他们确是有事才来京师的了,并非如霍天云刚才所说的只是“游玩”。
  张铁虎连忙问道:“那人是谁?”
  风鸣玉道:“是上官英杰。他正在去找那部武功秘笈般若真经,可以得手的希望很大。他说只要真经到手,就有办法给你们消灾解难!”
  张铁虎掩饰不了他心中的狂喜,叫起来道:“当真如此,那就好了!”
  张碧琪忽地又恢复了冰冷的脸色,说道:“他为什么要替我这样出力?我不领他的情!”
  风鸣玉只道她是有点神智失常,笑道:“琪姐,你也忒多疑了。金刀寨主想帮你的忙,你说与他素不相识,不愿领他的情。但上官大哥可是和你相识的啊。为什麽你也不愿领他的情?”
  张碧琪冷冷说道:“谁不知道上官英杰是个出身邪派的魔头?他会无原无故帮我的忙?我好歹也是张震山的女儿,岂能领受魔头的恩惠?”
  风鸣玉惊诧之极,想道:“莫非碧琪姐姐当真是有了病自己也不知道,她病得如此神智不清了!上官大哥过去也曾帮过她的忙的,那时她又肯接受?难道过去的事她都忘了?”
  霍天云也故意作出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说道:“其实虎威镖局交游广阔,也用不着咱们帮忙。人家既然不领情,那咱们还是走吧!”
  风鸣玉大声说道:“不,我一定要弄个明白才走。不错,上官大哥过去是被人目为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但如今却是丝毫也没渗假的侠义道!这次他也不是无缘无故帮你的忙,你还记得令尊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和你们镖局南北齐名的龙翔镖局前总镖头邓百川吗?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可得请你忍耐点儿,听我从头说起……”
  她要“从头”说起,张碧琪却是不禁大皱眉头,第三次打断她的话道:“既然说来话长,请恕我没有耐心听了!”
  (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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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还剩不到260段,争取本周完结。明天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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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2 16:31 | 显示全部楼层
哇,上完课回来看到这条消息真是太激动了,有生之年终于可以看到三绝的全本了,好激动~~太感谢楼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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