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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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7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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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e=10,money][sell=10,money]五、射技
刘鹗与瓦德西约定的比武地点是王五顺源镖局的练武场,比武的消息早在数日前便传遍北京城,无论是联军官兵,还是中国平民都可自由前来观看,因此距正式开赛尚有一个多时辰,场地四周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一片喧嚣之中,刘鹗一行四人来到场中时,反而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黄勇身负一匣袖弩,准备迎战第一场的西洋神弓手;孙起则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以拳脚功夫出战第二场;而参加第三场兵刃之斗的却是刘鹗几经周折访得的一名高手——大刀王五的师弟杨怀安,他的武功与王五同出一脉,兵器据说也是王五曾使用多年,百战未曾一败的阔面厚背砍山刀,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当联军统帅瓦德西携赛金花入场时,场中的热烈气氛达到了顶峰,即便是那些前来观战的中国人,此刻也不约而同地踮足伸颈,意欲一览赛金花芳容,现场竟现出了一种奇异的狂欢气氛。
裁判的锣声止住了场中的喧闹,几名操不同语言的裁判行至场心,各自说了一通,最后才有一人用中文交代了一番比武规则,大声宣布:“第一场,弓矢暗器,中国武人黄勇对英国绅士吉姆!”
那吉姆正是前次到刘鹗宅中搜捕孙起的英军上尉,黄勇与他乍一照面,不约而同地认出了对方,不禁齐齐一愕。
黄勇上下打量了吉姆一番,心头疑惑:“你不会是想用洋枪对我的袖弩吧?”
吉姆摇头:“黄先生,火枪与弓箭属于两种完全不同的范畴,将它们放在一起比试,这本就不公平。而我的长项除了你们知道的火枪,还有祖传的神射弓箭,很高兴终于有人在听到我的名字后,还有胆量与我作这方面的较量……”举手一挥,一批英国士兵已将几只箱子搬入场中,自箱中取出几百只只有拳头般大的箭靶,在场地东侧安置起来。站在东侧方向的看客登时一哄而走。
吉姆道:“这些箭靶和我的射术一样,都是祖先传下来的。我建议,由裁判先生限定几分钟时间,我们携带充足的射击武器射靶,出手伤人者按犯规论处,规定时间内,射中多者为胜。这个建议黄先生肯接受么?”
黄勇暗道这洋人当真惜命,竟提出了这样一种平和的比斗方式,但他自己的潜意识中也不烦庆幸之感,遂点头同意,与吉姆并肩站在场地中央,面向箭靶作好的准备姿势。
两名通译兼裁判对视一眼,取出一只闹钟定好限时,同时用英语、中文高喊道:“开始!”
吉姆果然不愧英国神箭世家的后人,整个身体便似一只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一般,脚下不断错步换位,十字弩在手中风车样旋转不停,变换角度,一支支劲矢几乎首尾相连,闪电般接连劲射而出,支支正中靶心,全无虚发。
另一边的黄勇也在全力出手。他祖传的暗器功夫确是出神入化,双手齐发,左右开弓,每一出手必是三五支袖弩同时发射,齐齐命中,因此他的出手虽不似吉姆那般紧密无缝,中靶的弩箭数目确是与之相当。国术对洋技,一时间倒也拼了个难分高下。
黄勇见场中空靶渐渐稀少,自己却仍未讨得半点便宜,心下不禁好生焦躁,蓦地头脑中灵光一闪,左手一扬,五支袖弩斜斜飞出,却不是射向前方的箭靶,而是击向偏侧,恰恰在半空中截上了吉姆刚刚发出的一轮劲矢,但听得“叮叮”数声,五支劲矢均被击空击落,而那五支袖弩的轨迹则转斜为正,齐齐射入劲矢原来的目标靶心!
吉姆见他以这等方式抢得先机,心中不由也有几分恼怒,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过十字弩,向左前方的靶心再次发出一轮劲矢。
黄勇得势不饶人,又是一轮袖弩袭向劲矢。
然而,令众人未曾料到的是,那几支劲矢在与袖弩将触未触之际,忽然略略转过了方向,互相交换了原来的目标。这些角度变换虽然微小,然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袖弩便只能击在空处,而劲矢却全部命中靶心,无一偏离。
二人你来我往,互有攻守,看看过了几个回合,仍是旗鼓相当之局。
黄勇久战不下,不愿再行僵持,蓦地将心一横,低叱一声,两支袖弩同时激射而出,直钉吉姆双目!
吉姆未料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犯规,但急切间也顾不得与他争执,转身移步也已不及,只得将十字弩一个回旋,护在面前。
两支袖弩挟劲风而来,看看距吉姆的面门已只有三寸之遥,忽在空中一个疾转,改为垂直下射,“嗤嗤”两声没入了吉姆脚下沙地。原来,袭击吉姆双目只是虚张声势,虽属玩弄轨迹,却未曾违背“不得出手伤人”的规则,
吉姆正拟反击,忽听“拍”地一声脆响,持在手上的十字弩一震,旋即松弛下来,原来是黄勇趁他视线被十字弩遮住,悄无声息地射出第三支袖弩,射断了十字弩的弦线,一举毁去了他的武器。
吉姆刚刚暗叫“不妙”,一阵刺耳的铃声忽毫无预兆地响起,两名裁判举起闹钟,同时用中英文大声道:“时间到,比赛结束!”
两名裁判来来回回细数了几遍箭靶,向众人高声宣布:“黄勇命中一百二十靶,吉姆命中一百二十靶,袖弩弓箭每支都是正中靶心,此局为平!”
黄勇原本已满怀必胜信心,对这等结果自是大感不平,悻悻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忽面前人影一闪,却是吉姆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黄先生,你的靶箭打得很好……”
黄勇怒道:“你这洋人倒会说风凉话。如果不是刚才时限已到,这一局你早就输定了!”
吉姆微微一笑:“黄先生刚才不过是钻了规则的空子。如果我们进行的是你死我活的搏杀,请问黄先生却有多少取胜的把握?”
黄勇冷笑:“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你也是一样。以我们的真实实力,这个平局的结果却也公正得很。”
吉姆道:“可是以我现在的实力,每分钟可以射出近百支箭。这个目标我在五年前就已经达到,但无论怎样苦练,始终无法突破这个数目。而如果给我充足的枪支,免去换子弹的麻烦,每分钟我可以击中一百二十靶,而且随着枪支的改良,这个数目还将不断增加。人力有限,科学和机械的力量却是无穷的。作为一名骑士,我钦佩黄先生,但现在的世界,早已不是祖先们的冷兵器时代。”
这番言语对于黄勇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思起祖辈的荣耀、习艺的艰辛、现时的落寞、未来的迷茫……一时间百感齐生,大叫一声,掩面狂奔而去。
(此处暂缺若干字)莫名其妙地反败为胜,一时间不由怔怔失神,四周国人的欢呼声如海潮般响起,他的心头却是一片迷惘,丝毫没有得胜的喜悦。直至刘鹗将他强拉回看台,他才渐渐有了一点隐约的猜测,悄悄向对面看台上赛金花望去,不想恰恰正对上她目中那一丝狡黠的笑意,愈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刹那间感激、失落、庆幸、惭愧种种情感交杂在一处,亦不知是何感觉。
一阵热烈的喝彩声浪骤然腾起,将孙起的思绪拉回场中,却见杨怀安与洋剑客的兵刃之争也已到了高潮。杨怀安手中那柄百战砍山刀正自大开大阖,纵横回旋,已将对手的西洋长剑重重包裹压制,迫得他不断后退,狼狈不堪。
观战的国人中不乏于王五相识者,见杨怀安举手挥刀、移步换式间依稀有着王五生前的影子,一时间均有些悲喜交集,心神激荡,只盼杨怀安早一刻取胜,重树大刀王五的传奇,中华武术的威名。
孙起也受了现场气氛的感染,暂时忘却了心头不快,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斗场之上。见杨怀安刀法雄峻,气势如虹,洋剑客的剑势却收缩成了一线,仅能勉强守御,不禁大感扬眉吐气,低声向刘鹗道:“不出十招,这洋人非败不可......”
话犹未了,场中的欢声雷动忽变成了惊呼!惊呼声中,杨怀安的百战砍山刀划出一道苍凉的弧线,自空中沉沉坠下,而洋剑客的长剑却已指上了杨怀安咽喉。这一逆转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出人意料,霎时间全场竟陷入了一片绝望般的寂静。
“铮”地一声,百战砍山刀重重坠地,与此同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杨怀安的一声长叹:“此刀误我,我误此刀!”
杨怀安竟然败了!百战砍山刀竟然败了!大刀王五一脉的传奇竟然败了!场中的国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接受这个残酷的结果,号哭声、叫骂声、怒吼声登时连成一片,更有人抓起手头能抓到的一切东西向场地中央猛掷!
两名裁判用锣声与哨声维持了半晌,勉强使现场恢复了安静,大声宣布:“第三场兵器比武,都瑞先生胜出!至此三场比武全部结束,按规则双方平局,依照事先约定,刘鹗先生以三倍市价收购全部太仓储米!”
孙起转向刘鹗,但见他面色苍白,神态沉重,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年。心念一转,记起比武前黄勇曾经说过,今日之战是只能胜,不能平,更不能败的,因为即便仅仅战成平局,就意味着刘鹗将以三倍的价格购尽太仓之米,而这个数目,足以耗尽他苦心积累多年的家财......
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赛金花起身开口:“刘先生,刚才瓦德西先生表示,你是他们德意志帝国的朋友,他不想令你太过为难。如果以三倍的价格收购粮食让你感觉困难,你现在还可以放弃......”
“多谢瓦德西先生好意!”刘鹗僵硬地站起身来,口唇颤抖,声音却是出奇地稳定坚决:“我们中国人向来一诺千金,刘某愿赌服输,十日之内,必按三倍市价购米,绝不违诺食言!”
七、约斗
朔风四起,白雪纷飞。于往年的除夕相比,此时京城的大街小巷显得分外空旷寂寥,人踪杳然。如果不是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鞭炮声,几乎便要令人怀疑北京已是一座空城了。
鞭炮声也同时唤起了孙起的日期意识:“再过不到六个时辰,就是辛丑年了。北京城中的住民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过上一个这样惨淡的新年......好在铁云先生的银两已经付清,从今天起,太仓存米便可以平粜放赈......”
顺源镖局的比武早已成为往事。此时经刘鹗变卖产业,倾尽所有,终于凑齐了购粮所需款项,将太仓存米尽数搬运到自己宅中,把宅院的前门设为平粜局,后门外开为粥场,施舍那些一文不名的赤贫之人。黄勇自从比武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因此关于粜粮施粥等一应事项,便只有孙起协助刘鹗四处奔走筹措,今日总算圆满。
孙起自城外王五墓地中转回刘宅,却见宅院周围早已是热闹非常,前后门外都排起了长龙,等待救命口粮的发放,现场聚集的人,比过去几个月间来过这里的人加起来还要多,比太平年景的王府井大街还要稠密!
一阵粗野而放肆的大笑忽然响起,却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洋人乘着一匹高大洋马,横冲直撞地向宅门前奔来,竟是那日击败杨怀安的德国武士都瑞。
都瑞似乎的刚刚饮多了烈酒,通红的脸上满是得意张狂的神情,一名粜米老者避让稍迟,头上立时挨了重重一马鞭,倒地不起。
刘鹗自人丛中疾步而出,用德语大声道:“都瑞先生,我与贵军的交易早已银米两清,瓦德西先生也已认可这笔交易,你若还有异议,这就请入内详谈,在一群手无寸铁的饥民面前炫耀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都瑞纵马上前,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在刘鹗肩上重重一拍:“今天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交易的事情,和瓦德西先生也完全没有关系,只不过是想看看中国人是怎样猪一样地抢食我们丢下的垃圾。不能不说,这场面好看极了,甚至比我见过的赛狗、斗鸡都有趣得多......”
刘鹗淡淡地道:“都瑞先生,你既然以文明国度的文明人自居,就应当保持尊重他人的文明准则,不要让你的国家被你的个人行为抹黑!”
都瑞狂笑:“和你们这种低贱、愚昧、怯懦、自私的劣等民族讲尊重,讲文明,完全是浪费!如果你们想要尊重,请给我一个尊重的理由!你们的皇帝和太后丢下都城逃走了,军队和拳民溃散了,你们心目中的第一勇士王五已经死去,连他的兄弟杨怀安也已被我打败,中国的武术神话、中国的一切都这样不堪一击,你们这群可怜虫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尊重?这最后几句话,却是他操着生硬的汉语大声说出的,在场之人个个听得清清楚楚。
刘鹗怔了一怔,心中一虚,登时被都瑞推到了一边,踉跄了几下方才站稳。回头看时,却见都瑞已下马冲上门前石阶,正在一边向米堆中吐口水,一边高叫道:“给你们这些东亚病夫的饭里加一些作料......”旁边虽有人上前阻拦,却哪里是他的对手,不是被打倒在地头破血流,就是断手跛足挣扎不起。
都瑞正吐得起劲,忽觉一股劲风无声无息地自脑后袭来。心头一凛,本能地一低头,堪堪避过了击向后脑的一拳,回头看时,却见来者乃是一名貌不惊人的中国人,身上却偏偏散发着一股猎猎升腾的澎湃气势,正是前日击败伊瑟夫的孙起。
孙起一拳落空,又是连环几拳一气攻上。都瑞失了先机,一时间竟被他迫得连连后退,耳边但听得孙起喝道:“我之所以对你出拳,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们可以杀害王五爷,可以打败杨怀安,可以攻占北京城,但你们杀不光,打不败千千万万中国人,更征服不了他们的心,摧不垮中华的武术!不要以为打败了大刀的门人,中华武术就会一蹶不振,中国人就要任你们随意凌辱,终有一日,我们会向你们讨还这一切,砸烂你们的德意志狗头,烧光你们的德意志狗窝,用你们的血洗刷昨日的失败!”
这些言语都瑞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只恼怒,但他于拳脚肉搏之道并不甚擅长,遇到孙起这一轮满含斗志、奋不顾身的猛攻,一时间也有些乱了阵脚,情急之下,大声叫道:“你们中国人原来便只会靠背后偷袭取胜的么?如果你自认为是一名武士,就与我另约时间地点,作一场正式冷兵器决斗......”
孙起心中一动,收拳退步:“好,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杀人,冲了大过年的吉利。那么就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规矩,六天之后,正月初六,顺源镖局,刀剑相见,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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