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

 

 

 

  剧本:《白发魔女传》
  原著:梁羽生
  编剧:琼霓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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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场:练霓裳、卓一航、铁飞龙、铁珊瑚、岳鸣珂、王照希、客娉婷、白敏、孟秋霞、慕容冲、耿绍南、魏忠贤、客氏、穆九娘、朱由校、红花鬼母、白石道人、金独异、公孙雷、杨涟、朱常洛、孟灿、石浩、郑贵妃、邵宣扬、女喽兵、追兵一、追兵二
 

 

第一场
 

  出场:练霓裳、王照希、邵宣扬、耿绍南

  王照希:练女侠,家父问你老人家好。

  练霓裳:他好。

  王照希:家父托我带这个马鞍给你,他们……

  练霓裳:哈哈,你的来意我早已知道。是他们看中了这个马鞍么?

  邵宣扬:我不知道是你老人家的。

  练霓裳:不知不罪,你们都随我回山去吧。(对邵宣扬)你过来!(突然柔声)你和归老大是几十年兄弟,交情很不错啊!

  邵宣扬:(惊恐)女侠你明鉴秋毫,这回事没有我的份。

  练霓裳:(喝斥)枉你做了这么多年强盗,做强盗的禁忌你还不懂么?你简直一点眼光都没有,还在绿林中逞什么强,称什么霸?他一个少年,单身押运金宝,没有极大的来头,他敢这样做么?老实对你说,他这礼物若不是送给我的,我也不敢伸手劫他。你对他的来历知道多少?不问清楚,就胡乱听人唆使,合伙行劫,你这不是瞎了眼睛么?

  邵宣扬:(打了自己两耳光)是小的瞎了眼睛,是小的还没资格做强盗,望你老人家多多教诲。

  练霓裳:你若然自己知罪,我就免你的罪,你过来,把你的把兄杀掉!

  耿绍南:归有章是无恶不作的独行大盗,你把他处死,也算是替绿林道中清除了一霸,没人说你不对。但你叫他兄弟相残,这却不是正派所为。

  练霓裳:你是哪一派的门人?

  耿绍南:(傲然)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

  练霓裳:哦,武当派的,失敬,失敬!(对邵宣扬)邵宣扬,我这是试你的心术行为,你虽与归有章一伙,还不似他那样胡作非为,我叫你杀他,你也还不是一味屈服奉承。不愿杀友以求自保。好,凭这两点,我就免了你行刑之责。你们都随我到定军山去!(对耿绍南)你想跑到哪里去?想回去保护你的卓大人吗?你也随我去,连同你的卓大人和所有行李银两,都给我搬上山去!

  王照希:耿兄对练女侠也是仰慕得很,他在路上还曾对我说过,说要拜谒你老人家呢!

  耿绍南:(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且随她去,看她怎样?若她不留面子,将卓家洗劫的话,自己便邀集同门,与她相斗,总能报这一箭之仇。
 

 

第二场
 

  出场:王照希、孟秋霞、白敏

  孟秋霞:你的剑法真不错呀!就是鲁莽一点。义士为家父冒此大险,尊姓大名,可肯赐告么!

  王照希:(编谎)小姓王名日召,小姐可是孟武师的掌上明珠闺名叫做秋霞?

  孟秋霞:(惊诧)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王照希:这位小哥可是……

  白敏:(傻笑)小弟叫做白敏,是孟武师的弟子,王兄,你的武功真好,只一招就把这鹰爪孙废了,你撞了我一下,我一点也不怨你。

  王照希:你们躲在这复壁里多少天了?

  白敏:从老师被捕的那天算起,已有三天了。

  孟秋霞:王兄,你累了?歇一歇吧!

  白敏:一定是打得乏了,我去寻一瓶好酒来,给你提提神。

  (打酒归来)

  白敏:王兄,喝两口酒提提神吧,你打得太累了。哎?王兄,你精神恢复得真快,刚才看你那样坏的面色,我还担心你生了病呢!

  孟秋霞:你这傻小子,倒是很会献殷勤。

  白敏:师妹,你也喝一杯。

  孟秋霞:别尽顾饮酒了,天色已快将亮了。卫士们就将换班,我们得想个办法才好。

  王照希:咱们走!
 

 

第三场
 

  出场:朱常洛、魏忠贤、郑贵妃、王照希、孟灿,石浩、卓一航

  朱常洛:常洵私离藩地,图谋叛逆,谁敢包庇,一并拿了。

  魏忠贤:遵命!嘿嘿,郑贵妃兄弟主谋叛逆,我是证人!

  郑贵妃:魏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忠贤:(悄声威胁)你们母子兄妹,密谋篡位,我魏忠贤忠心赤胆,维护太庙宗祠,与你们周旋,无非是想套取你们的奸谋,你当我真会参与你们造反么?

  王照希:孟伯伯,我来了!

  朱常洛:你们将我的值殿武师绑架了,藏在哪儿?

  王照希:岳父,是小婿来了。

  孟灿:(虚弱)霞儿呢?你见过没有?

  王照希:霞妹也在外面。

  朱常洛:你父亲的冤枉我必定替你昭雪。

  孟灿:太子,恕我不能伺候你了!

  朱常洛:石浩,休得胡来!

  石浩:这人是陕西的叛逆!

  朱常洛:什么,他是叛逆?

  石浩:他在陕西诳称是卓总督的保镖,我们有眼无珠,把他轻轻放过了。不料后来剧盗玉罗刹竟替他出头,杀了我们三个锦衣卫。

  朱常洛:什么玉罗刹,是男强盗还是女强盗?

  石浩: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女强盗。她替他出头,显见是有关系。

  王照希:哈哈,卓总督的孙儿便在此地,你问问他我是否他家的保镖?

  卓一航:禀殿下,这位王兄正是我家的保镖,所以我和他一道进宫,助殿下擒获叛逆。

  石浩:那么玉罗刹为何帮你!

  孟灿:这人是我的女婿,他和小女前来救我,请石指挥不要冤枉好人。

  朱常洛:石指挥,孟武师和卓公子总不会说谎,你放了他吧!

  孟灿:那玉罗刹既是最最厉害的女强盗,她和官面的人自然是作对的了。只怕她有意离间也说不定。

  朱常洛:孟武师身受重伤,随我回宫调养吧。卓公子和这位王兄,也请一并进宫。

  孟灿:谢殿下,奴才今生恐再不能伺候你了。还是让奴才回家,料理后事吧。

  朱常洛:也好,你坐我的车回去。
 

 

第四场
 

  出场:练霓裳、卓一航

  练霓裳:大胆狂徒,敢来欺我?

  卓一航:小娘子别见怪,是我见这洞中寒意迫人,怕你受冷,所以冒昧给你添衣。

  练霓裳:唉,请你回过头来。先生适才举动,我都见了。先生真是至诚君子,我平生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换是旁人,怕不要大肆轻薄。我刚才骂你,是故意吓你的,你可不要见怪。我生性如此,所以许多人都怕我呢。我以后一定改了。先生还恼我吗?

  卓一航:小娘子说哪里话来,我怎会恼你。

  练霓裳:我知道你不会恼我。你心地真好,我自出生以来,还未有人像你那样照顾过我。

  卓一航:你的爸爸妈妈呢?

  练霓裳:我还未懂人事,爸爸妈妈就已死了。

  卓一航:恕我乱问,挑起你的愁绪。

  旁白:那少女忽然玉手一扬,向他肩头按来。卓一航身形一闪,那少女身体歪斜,似欲倾跌,卓一航用手指一钩衣带,飘了起来,用衣带拦她腰肢,防她跌倒。那少女站稳脚步,尴尬说道

  练霓裳:地下湿,脚一滑,不是先生出手相扶,我几乎跌了一跤。哈哈,嗯,说错了,不是出手,是用衣带扶我。你也怕我吗?

  卓一航:我只觉小姐可怜。

  练霓裳:(颤声)可怜?

  卓一航:也很可佩。小姐孤单一人,活到现在,还敢独上华山烧香,若非有绝大勇气,也不能够。

  练霓裳:你说得真对,怎么你就像我的老朋友一般。喂,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未请教你呢。

  卓一航:在下卓一航,敢问姑娘芳名?

  练霓裳:我姓练,我没有名字,你替我起一个好吗?

  卓一航:嗯,(沉思)叫做霓裳,岂非甚好?

  练霓裳:(面色大变)你是何人,从实招来!

  卓一航:我就是卓一航嘛,练小姐嫌这个名字不好,不要便是,何必发怒。

  练霓裳:我又发怪脾气了,你给我取的名字很好,我以后就叫练霓裳吧。
 

 

第五场
 

  出场:练霓裳、卓一航、岳鸣珂

  旁白:练霓裳与卓一航联手打死了西场的头目,练霓裳实在问不出对方根底,点了对方穴道,令其难受得生不如死。最终在卓一航的劝解下,才将其了结。

  卓一航:你不看他的神气,他分明是在心里比较,看那个伙伴和他交情差,就招供谁,练姑娘,我怕看他这个样子,你还是痛痛快快赐他一死吧!

  练霓裳:你倒慈心!

  卓一航:(轻声)我不喜欢你这样残暴,更不喜欢你这样喜怒无常!你这样谁敢亲近你呢?

  练霓裳:(心想)怪不得人们都怕我,我的脾气果然不好,叫人害怕,自己也没什么味儿。(低声)谢谢你的良言。

  卓一航:不好!

  练霓裳:什么不好?

  卓一航:我与他结伴出京,同赴陕北,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太子岂不追究于我!

  岳鸣珂:这个易办。小弟与熊经略乃是世交,熊经略奉旨巡边,有函招小弟去襄赞军务。我此次要到京师报到,然后再随熊经略出关。到京师时,我自有办法和太子说明一切。

  练霓裳:喂,你到底是哪一派的高人,我想见识见识你的武艺。

  岳鸣珂:你恶战之后,休息好了没有?

  练霓裳:(愠道)随便可陪你打三五天。

  岳鸣珂:若不是想见识你的武功,我还不到华山来呢!卓兄,适才你们问我的师门宗派,等会你看这位玉罗刹便知。

  卓一航:好端端的比什么剑?

  岳鸣珂:棋逢敌手,不免技痒,卓兄,你若没有要事,就瞧瞧我们这局棋吧。
 

 

第六场
 

  出场:练霓裳、铁珊瑚、铁飞龙、穆九娘

  练霓裳:哈哈,你这女娃儿还敢还手!

  铁珊瑚:打不过你,我认输便了,你迫得这样紧做什么?

  练霓裳:认输也不行!

  铁珊瑚:有本事的你和我去见爹爹。

  练霓裳:我先见你!我不杀你,给你留个记号。你哪里学来的剑法?

  铁珊瑚:(着急)爹爹!

  练霓裳:好,我就等你爹爹出面再来问你。

  铁珊瑚:(哭)爹爹!

  铁飞龙:谁敢欺侮我儿?

  铁珊瑚:(撒娇)爹爹,你替我把这贼婆娘的眼珠挖了!

  练霓裳:老贼,快把我的剑谱还来!

  铁飞龙:什么剑谱!

  铁珊瑚:(哭)爹爹,这贼婆娘诬赖女儿作贼,女儿何曾见过她什么剑谱?她把剑贴着女儿背心,尽情戏侮,爹爹,你一定得替我把她的眼珠挖出来!

  铁飞龙:你站到那块岩石上去,不准帮手。刚才的事,我全都看到了。我生平还未碰到过敢在我面前叫阵的人,你胆敢如此无礼!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练霓裳:我生平也未碰到过敢在我面前大声呼喝的人,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铁飞龙:狂妄小辈,吃我一掌!小辈接招!

  练霓裳:哈哈哈,老贼接招!

  铁飞龙:(见拿不下练霓裳)嗯?好,咱们再斗!

  练霓裳:难道怕你不成。枉你武功如此之高,却做下三流小贼,今日若不将剑谱还我,誓不与你干休!

  铁珊瑚:阿姨,你打那贼婆娘一下。

  穆九娘:阿瑚,你的蝴蝶镖打得比我还好,为何要我献丑?

  铁珊瑚:爹爹说过不准我帮手。

  穆九娘:(悄声)她说什么剑谱,难道那剑谱是她的吗?

  铁珊瑚:(急忙凑到她耳旁)快点别说,给爹爹听见,那可要糟!

  穆九娘:(心想)这老不死正在与别人拼命,声音说得再大一点他都听不见。(说道)不说便是,你看我打她!

  练霓裳:无耻匹夫,妄施暗算!

  铁飞龙:(喝斥)谁叫你乱放暗器?

  穆九娘:(风骚却又装出委屈)老爷子,你又没有吩咐我,阿瑚受了她的欺负,我们又何必对她客气?老爷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父女!

  练霓裳:原来是你这贼婆娘放的暗器!

  穆九娘:(中了暗器)哎哟~

  铁飞龙:适才你已见到,她放的暗器与我无关。你这女贼十分无礼,欺我女儿,伤我爱妾,我与你绝不干休!咱们单打独斗,谁也不许邀请帮手,你敢也不敢?

  练霓裳:哈哈哈

  铁飞龙:你现在要斗也行!

  练霓裳:(心想)原来那女人是他的妾侍,怪不得他要隐藏刚才的作伪,只是怪我伤她。(说道)你偷我的剑谱,我也决不与你干休,但今日彼此都疲,再斗也斗不出什么道理,你住在何方,若肯赐知,我必登门请教!

  铁飞龙:好,一月之内,我在龙门铁家庄等你!
 

 

第七场
 

  出场:铁飞龙、卓一航、练霓裳、穆九娘

  铁飞龙:你是紫阳道长的弟子?

  卓一航:正是家师。

  铁飞龙:哦。

  卓一航:七八年前,我在武当随侍家师,曾见过铁老前辈。

  铁飞龙:哦,你坐下。我和令师曾有一面之缘,我也不愿难为于你。但你可得从实说来,那日和我对敌的女子到底是谁?

  卓一航:她就是绿林道中名闻胆落的玉罗刹!

  铁飞龙:哈,原来她就是玉罗刹!我只道绿林中人言过其实,却真有两手功夫。你是她的什么人?

  卓一航:也算得是道义之交。

  铁飞龙:哈哈哈……我正想请玉罗刹和王照希前来,既然你和他们都是道义之交,那好极了,就屈驾在寒舍多住几天,让他们来了再放你走。

  卓一航:(怒)老前辈是要绑票吗!

  铁飞龙:正是!但看你师父面上,我不绑你,你可别妄想逃走!房间不算好,你就委屈点住几天吧。

  旁白:卓一航知道这人脾气古怪,被关进柴房,他只好逆来顺受。就盘坐在地下,做起吐纳功夫。到了晚黑,那风骚的穆九娘来给他送饭。

  穆九娘:好用功啊!人家都说你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剑客,那么你的剑也一定是使得很好的了。你给我开开眼界吧。

  卓一航:(冷冷)我是你们的肉票,怎敢舞刀弄剑?

  穆九娘:哎哟,你怪我们庄主了!说起来也真是的,你是个官家子弟,怎受得了这等委屈。你想走吗?你道我们庄主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原来是为他宝贝的女儿。

  卓一航:什么?

  穆九娘:珊瑚一心想嫁王照希,王照希却有个未婚妻子。

  卓一航:(暗道)不好

  穆九娘:因此把你关在这里。

  卓一航:(着急)这与我何干?天下尽多男子……

  穆九娘:哈哈,不识羞,你当是人家看上你吗?珊瑚要把你关在这里,引王照希来,然后嘛……也许有人看上你呢!(见卓一航不理)喂,你这把剑是师父给你的吧?

  旁白:卓一航仍然不理,穆九娘忽然伸手在他腰间一抽,把他的宝剑抽了出来。卓一航跳起来道

  卓一航:你做什么?

  穆九娘:借给我看看都不成吗?

  旁白:卓一航待要去抢,穆九娘把剑藏在身后,却把胸脯挺了上来,卓一航急忙后退,正当此际,忽然门外有人冷笑说道

  练霓裳:好个无耻贱人!

  卓一航:练姐姐!

  穆九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哼,真是无耻!

  铁飞龙:玉罗刹,你欺我太甚?你登门较技,为何全不依江湖礼节,她与你有什么大不了的冤仇,你要下这等毒手!

  练霓裳:哼,你们一家都是下三流的小贼!你不把剑谱还我,誓不干休!

  铁飞龙:胡说八道,什么剑谱?

  练霓裳:你现在还装什么蒜?要不是你偷了我的剑谱,你那宝贝女儿和这个骚狐狸,怎么会使我师父的独门剑法?

  铁飞龙:且慢!待我问个明白。(见穆九娘拿着卓一航的宝剑)你为什么偷别人的宝剑?

  穆九娘:(哽咽)我见她持剑破门而入,我手中没有兵器,只好借卓一航的宝剑一用。

  铁飞龙:那么剑谱是不是你偷的?

  穆九娘:不,不,不是我偷的!

  铁飞龙:叫珊瑚来!

 

 

第八场
 

  出场:铁珊瑚、铁飞龙、练霓裳、穆九娘

  铁珊瑚:爹爹,你怎么啦?

  铁飞龙:(柔声)珊儿,你今年十九岁了,是么!

  铁珊瑚:唔,你说这干吗?

  铁飞龙:你已经不再是小鸟儿啦,你现在是已经长了翅膀,可以远走高飞啦。

  铁珊瑚:爹爹,我永远都想在你身边做你的小鸟儿。

  铁飞龙:(突然厉声)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我的女儿,你给我滚出去!你在外面,也不准用我的名头招摇。你觊(ji)觎(yu)别派剑谱,欺瞒自家老父,不是看在你娘份上,我早把你的小命要了!

  铁珊瑚:(凄然)爹爹,你保重!

  铁飞龙:(逐走女儿,叫穆九娘)贱人,你过来!

  穆九娘:(狂笑)老匹夫,这条命我早想不要了,你打死我吧!

  铁飞龙:你窃取别人剑谱,败坏我的声名,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穆九娘:(狂笑)当年我父亲客死异乡,我无钱葬父,才迫得嫁你。嫁了你后,你并不将我当正室看待。我在你面前装出笑脸,你当我是欢喜你么?你打死我正好,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愿过了!

  铁飞龙:(长叹)你走吧!永不要再见我!

  穆九娘:老爷,你保重!

  铁飞龙:(颓然)唉,好,咱们也该走了。玉罗刹,你呢,你不走么?

  练霓裳:哈哈,我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去替我取回剑谱呀!

  铁飞龙:(不悦)我既然答应了你,这就是我的事情,你以为我一个人取不回来么!

  练霓裳:铁老英雄出马,我是绝对放心。但你一个人出远门,总不免寂寞,我伴在你身边,替你解解闷不好么!

  铁飞龙:哈哈,唉,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儿。

  练霓裳:我就做你的女儿好了。义父!

  铁飞龙:这怎么敢当!

  练霓裳:你不肯收我做义女,一定是怪我骂过你又打过你了。我说呀,你若想出气,还是做我的义父好,你做了我的义父,便只有你骂我没有我骂你了。

  铁飞龙:哈哈哈,既然这样,我不收你做义女反而显得我小器了。可惜我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你的武艺比我还高,我是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只是我在内功修为上还有一些心得,将来可以和你研讨。
 

 

第九场
 

  出场:岳鸣珂、铁珊瑚

  铁珊瑚:怎么你闹事了?

  岳鸣珂:你倒精灵,先到这里来等我。

  铁珊瑚:我知道你打不过他们嘛,当然吓得先跑了。

  岳鸣珂:不是打不过……

  铁珊瑚:哈哈,我和你说笑呢,你着急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打不过,是怕那些侍卫来了。你可知道宫车中坐的是谁?

  岳鸣珂:是谁?

  铁珊瑚:是个大丫头。

  岳鸣珂:胡说。

  铁珊瑚:谁个骗你。宫车中坐的是皇太孙乳母的女儿,我刚打听来的。皇太孙的乳母叫客氏夫人,非常得新主爱宠,所以登位之后,特别派人到她的乡下接她的女儿来呢。

  岳鸣珂:什么,你说什么新主?

  铁珊瑚:老皇帝已经死啦,现在太子已登了位。怎么,老皇帝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他伤心起来了?

  岳鸣珂:不是为老皇帝伤心,哎,国家大事不说也罢。

  铁珊瑚:哼,哦,你当我是小孩子,说我不配听国家大事是不是?

  岳鸣珂:不是这样。咱们闹了这一趟事,可得躲着点。

 

 

第十场
 

  出场:朱由校、客氏、客娉婷

  朱由校:(伸懒腰)真麻烦!

  客氏:做皇帝嘛,怎能不看奏章!

  朱由校:好些字我都认不得,明天问太傅去。

  客氏:哎唷,由哥儿,这会给人笑话的,你拿给我看吧,也许我认得。(看过奏章)王巡抚说,陕西连年大饥,现在已有三十六股盗匪,要你派兵去。

  朱由校:(慌忙)陕西离这里多远?

  客氏:远着呢,哥儿,你不用担心。

  朱由校:那些官儿的名字好多,我都记不得,明天问杨兵部去,叫他保一个人去吧。

  客氏:不行哟哥儿,调兵遣将之事,应该皇帝做主,你要外面的大臣出主意,将来太阿倒持,那就不好啦!

  朱由校:我实在不想看了,做皇帝这样辛苦,真是不做也罢。乳娘,依你说怎么样?

  客氏:听说兵科给事中刘廷元很行,何不叫他带兵?

  朱由校:好,刘廷元就刘廷元吧!乳娘,以后你就替我看,你说什么,我就批什么。

  客氏:由哥儿,这担子我可担不起,如有差错,那些东林党人一定放不过我。

  朱由校:我不说出去便是。

  客氏:那么你去睡吧。奏章让我看好了。

  朱由校:熊廷弼可是个大忠臣!

  客氏:你怎么知道熊廷弼是个大忠臣?

  朱由校:父皇生前常对我说,要不是熊廷弼替咱们撑着边关,满州鞑子早已打进来了。父皇病重时曾诏他回京,刚才我看到熊廷弼半月前发的奏章,说是已经动身,预计在廿八可到,廿八就是大后天,你看我要不要出宫去迎接他?

  客氏:瞧你,你说不为这些事操心,现在却又操起心来了。先帝驾崩,到廿八还未过七日之期,你不能出宫。让他来朝见你好了。好孩子,你也累啦,快去睡吧!

  朱由校:刚才我乱翻那些奏章,见十有八九都是参劾熊廷弼的,熊廷弼既是个大忠臣,那么那些参劾他的官儿一定是奸臣了!我明日坐朝,一个个将他问罪。你替我把他们的名字抄在纸上,好吗?

  客氏:我们坐在深宫,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先帝虽说熊廷弼是个忠臣,但难保他在其他方面不专权擅断,既然有那么多人劾他,那他也一定有做错的地方。

  朱由校:那么你是说要惩办熊廷弼吗?父皇在地下知道,一定不答应的。

  客氏:两边都不理好啦。你若将那些劾熊廷弼的人问罪,一时间那能找这么多官儿扶助你处理政事。

  朱由校:好吧,把那些奏章,装一大箩,都给熊廷弼送去!

  客氏:好了,好了,快去睡吧!

  朱由校:(做鬼脸)李选侍要替我立皇后呢!

  客氏:皇上大喜呀,我的由哥儿成了大人了。

  朱由校:我不要皇后,我要乳娘做皇后。乳娘,你真美,你的女儿就像你的妹妹一样,和你站在一起,还没有你好看呢!

  客氏:呸,疯话儿!

  (朱由校走后,客娉婷推门进来)

  客氏:是婷儿吗?

  客娉婷:妈。

  客氏:小声一点,皇帝刚刚睡呢。

  客娉婷:魏公公说皇帝在你这里,所以我才赶来。

  客氏:傻丫头,你来做什么?想做皇后吗?可惜你没有这样福气。皇帝虽然听我的话,可是皇后必须是名门望族,谁叫咱们祖宗没做过大官呢。要你做妃子我又不愿意。乖女儿,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挑个好女婿。

  客娉婷:妈。好没正经。我问你正经事,你给皇上说了没有?师公说他偷偷躲在宫内总是不妥。他想弄一个锦衣卫的都指挥做做。

  客氏:还没空说呢。

  客娉婷:师公已传了我的剑谱,你再不替他去说,我可难为情。

  客氏: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乖女儿,你这样心急干吗?我明天替你一说便成。

  客娉婷:妈,你借那把龙泉剑给我瞧瞧。

  客氏:别提这把剑啦,这把剑几乎弄出大事。

  客娉婷:瞧一瞧有什么关系。

  客氏:这剑你可不能拿去用。

  客娉婷:我听师公和慕容总管道:宫中宝剑虽多,只有这把最好,其他的还比不上魏公公新得的那把游龙剑呢!

  客氏:怪不得那小子这样宝贝。

  客娉婷:有刺客!妈别慌,女儿拿他!
 

 

第十一场
 

  出场:岳鸣珂、练霓裳、铁飞龙

  岳鸣珂:铁老前辈呢?

  练霓裳:今日你是我爹爹的贵宾,我们虽有点小小过节,也就算了。

  岳鸣珂:铁老前辈叫你来接我么?

  练霓裳:岂止要我接你,还要我审问你呢!

  岳鸣珂:练女侠别开玩笑。

  练霓裳:谁和你开玩笑。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铁珊瑚是他的女儿?

  岳鸣珂:知道

  练霓裳:你知不知道他的女儿是负气出走的?

  岳鸣珂:这就不知道了。

  练霓裳:你和她一道来京,同住在杨涟家中是也不是?

  岳鸣珂:不错!但她在前几天已给贼人劫去,我正想前来请罪。

  练霓裳:哈哈哈,我爹爹不是问你要人,你别担心。他是要把女儿送给你!

  岳鸣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练霓裳:什么意思,你还装傻吗?我替你做媒,你懂不懂?

  岳鸣珂:那有这样做媒的道理?

  练霓裳:看你不是负义之人,为何赖帐?

  岳鸣珂:我怎么负义了?

  练霓裳:你们孤男寡女,万里同行,到了京师,铁珊瑚又是女扮男装,和你同住杨家,难道你们就没有半点私情?

  岳鸣珂:我岳某人光明磊落……

  练霓裳:男女爱慕,事极寻常,我若有喜欢的人,就对谁都不怕说。遮遮掩掩,岂是侠士行径!

  岳鸣珂:(着急)我和珊瑚兄妹相处,练女侠,你千万不可误会!

  练霓裳:有否私情的事就不必说了,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她?

  岳鸣珂:我已和你说过……

  练霓裳:你直截了当回我的话,我最讨厌说话兜圈子,你只说喜欢不喜欢?

  岳鸣珂:喜欢!

  练霓裳:那么你愿不愿意娶她?

  岳鸣珂:喜欢是一回事,嫁娶又是一回事,怎可混为一谈。

  练霓裳:你别罗哩罗唆,你答我:你愿不愿娶她?

  岳鸣珂:若无他事,请你代禀铁老前辈,说我来过了。

  练霓裳:哈哈哈!

  岳鸣珂:做什么?

  练霓裳:不许走!你到底娶不娶她?

  岳鸣珂:(生气)不娶!

  练霓裳:哼,你果然不是东西!你有本事,就把我这媒人杀了!

  岳鸣珂:天底下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人,哪有迫人成亲之理!

  练霓裳:珊瑚妹妹,这样无义之人,不嫁也罢,我替你把他杀了吧!

  岳鸣珂:凭什么我都不娶她!

  练霓裳:珊瑚妹妹!

  岳鸣珂:你就是叫她来也没用,我怎么也不会娶她!

  铁飞龙:好小子,你竟敢污辱我的女儿,吃我一拳!

  岳鸣珂:铁老前辈恕罪……

  铁飞龙:霓裳和你提亲,你不愿意也就算了,却为何出言污辱!

  岳鸣珂:铁老前辈,你别多心……

  铁飞龙:我都听到了,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练霓裳:你现在还想逃吗?

  岳鸣珂:好,你把我杀了吧!
 

 

第十二场
 

  出场:练霓裳、岳鸣珂、铁飞龙、铁珊瑚、穆九娘

  铁珊瑚:爹爹,不要动手,女儿有话要说!

  岳鸣珂:(惊喜)珊瑚!珊瑚妹妹!

  铁珊瑚:爹爹,不关他的事!(对岳鸣珂)岳大哥,多谢你一路照顾,你这不成材惹人憎厌的妹妹,今后不敢叫你再操心了。我承你照顾,累你生气,无可报答,无可赎罪,大哥在上,请你受我一拜!我不敢高攀,从今以后你我不必再以兄妹相称,我……我们也不必再相见了!

  岳鸣珂:(呆住)是我的错!

  练霓裳:你还惺惺作态?

  铁飞龙:姓岳的小子,你走吧!再迟我也不饶你了!

  练霓裳:爹,回去吧?珊瑚妹妹此刻不知多难过呢,咱们回去看她!

  铁飞龙:我的女儿有哪点不好,姓岳那小子敢这样无礼!

  练霓裳:那是他没福气,以后他就是一步一拜来求婚,咱们也不理他。好了,咱们该回去看珊瑚了,要不然她哭倒了也没人理,会更伤心呢!

  铁飞龙:胡说,她哭就不是我的女儿!

  旁白:铁飞龙深知女儿脾气,不论受多大委屈,都不会当人示弱,更不会向人求情。但,虽然如此,铁飞龙还是放心不下,三步移作两步,赶回寺内。光寺原是一个荒芜古寺,铁飞龙借此暂居才稍稍打扫,但仍是灰尘满地。铁飞龙踏入守门,忽见台阶上有凌乱的脚印,急叫道

  铁飞龙:珊瑚!珊瑚!

  练霓裳:怎么?难道有生人躲在寺里?

  铁飞龙:你到前面山头去眺望,若然有警,发啸为号。

  旁白:铁飞龙在庙内巡视一周,听得珊瑚所住的西面厢房似有抽噎声息。

  铁飞龙:(心想)难道这傻丫头真的哭了?(叫道)珊瑚!

  穆九娘:(缓缓)珊瑚已经走了!

  铁飞龙:你这贱人来做什么?是你把珊瑚勾引走了?你和那女魔头做一路了。

  穆九娘:老爷,你还是以前的脾气,开口便乱骂人!

  铁飞龙:哼,你是想借那女魔头之力向我寻仇了?

  穆九娘:唉,老爷,你老了许多了!

  铁飞龙:女魔头是不是和你同来,我且不管,珊瑚呢!

  穆九娘:我来的时候,见珊瑚从这庙的背面下山,我还以为是你得了讯息,连夜叫珊瑚出去请救兵呢。到了这里,才知不是,你看桌上不是珊瑚留给你的字么?

  铁珊瑚:(字条留言)我先回家,爹爹你不必找我了。

  穆九娘:老爷,你趁早逃走吧!

  铁飞龙:(怒)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几曾见我避过强敌?(迟疑)那你是通风报讯来了?

  穆九娘:你以前的话还算不算数?

  铁飞龙:我说的话决不更改,你跟什么人我都不理你!

  穆九娘:谢谢老爷。

  铁飞龙:你跟什么人我都不管。除非你自己要回来,否则我也不会问你。

  穆九娘:(笑道)我跟老爷十多年,别的没学到,老爷的脾气我还学得几成。我就算错也得错到底。

  铁飞龙:那你来给我报讯做什么!

  穆九娘:就因为老爷肯放我出去,不要我再当奴婢,我念老爷的恩德,不愿见老爷死于非命!

  铁飞龙:胡说,你当我真是老迈无能了么?

  穆九娘:老爷,你的武功高强,我岂不知,但我的婆婆已练成了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更兼浸过毒药,老爷还是避开的好!

  铁飞龙:(惊讶)什么,你的婆婆?

  穆九娘:正是,我现在是红花鬼母公孙大娘的儿媳。

  铁飞龙:罢了!罢了!你快走!

  穆九娘:她已知道你在这儿,明天晚上就要找你算账。她和金老怪也已经和好了。

  铁飞龙:好呀,那你也要来和我作对了。

  穆九娘:我不敢与老爷作对。他们也不要我出场。还有我那婆婆脾气虽然刚暴,但也像老爷你一个样子,还不算是很坏的人。我不愿她打死你,也不愿你打死她,老爷你还是避开了吧!

  铁飞龙:玉罗刹就要回来了,你快走!

  穆九娘:老爷,你保重!
 

 

第十三场
 

  出场:卓一航、白石道人、红花鬼母、练霓裳、铁飞龙

  卓一航:师叔,为什么约玉罗刹在秘魔崖比剑?

  白石道人:秘魔崖岩石下有个石室,据传唐朝的时候有一个名叫‘卢师’的和尚曾在那里住过。卢师是崐卢剑派的祖师,他的剑法精义早已失传,现在的崐卢剑派只得他的皮毛而已。听说石室中还有卢师遗迹,学武之人,每到那里,都是流连忘返,你是我派未来的掌门,应该到那里见识见识。而且秘魔崖是有名的险峻荒僻之地,在北京近郊,可难找到这样一处良好的比剑场所。

  卓一航:(心想)你和玉罗刹比剑,叫我哪有什么心绪玩赏。

  白石道人:我们来得早了,还未到中午呢。

  卓一航:我们先到秘魔崖候她。

  白石道人:候她?她好大的架子!

  卓一航:(心想)怎么四师叔近来好像心胸越来越狭窄了,以前却不是这个样子。

  白石道人:你想什么?

  卓一航:没什么。师叔,我看这场比剑还是免了吧!

  白石道人:胡说。武当派的人从不怯场!这就是秘魔崖了,咱们上去!

  旁白:两人施展轻功,到了上面,白石道人忽然咦的一声,叫了出来!那片平地堆着一堆堆石头,好像什么阵图一样

  白石道人:玉罗刹捣什么鬼?哼,不管这魔头捣什么鬼。我把她的石头扫荡了再说。

  旁白:白石道人伸腿一扫,把一堆石头踢得到处乱飞,撞在其他的石头上,把好几堆石头撞散,白石道人哈哈大笑。笑声未停,忽然有人阴恻恻的冷笑说道。

  红花鬼母:何方小子,胆敢捣乱我练功的石阵。

  白石道人:你是什么鬼怪?

  红花鬼母:你这两个小辈叫做什么名字,师父何人?来此何为,赶快从实招来!

  白石道人:(大怒)武当五老的名字,你听人说过没有!

  红花鬼母:(轻蔑)什么武当五老,没听说过。

  卓一航:不敢请教老前辈大名。

  红花鬼母:唔,你这孩子还懂得一点礼貌。你能上到秘魔崖,也算有点本领,应是出于高人所授。你的前辈没对你说过吗?你知不知道这朵红花的来历?

  白石道人:你这妖妇,居然还在世间!

  红花鬼母:贼道,吃我一拐。哼,小辈,你还不进招?

  白石道人:妖妇你还不进招?

  红花鬼母:你能在我拐底逃生也算不错。唔,你这剑法我好似在那里见过,当今之世,有这样的剑法也算是一把好手了。紫阳道长是你何人?

  白石道人:哼!

  红花鬼母:你这小子不受抬举。当年十三名好手联手斗我,也只不过走了五百多招,现在已走到三百多招,不能再让你们了!

  卓一航:妖妇,你害了我的师叔,我也和你拼了!

  红花鬼母:咦,你也叫我妖妇!

  练霓裳:一航!一航!

  卓一航:练姐姐快来,帮我杀这妖妇!

  铁飞龙:公孙大娘,你这回行事差了!

  红花鬼母:怎么差了?

  铁飞龙:金独异屡行不义,而今又听奸宦遣使,谋害忠臣,你为何还要替他出头?

  红花鬼母:(冷笑)我那老鬼纵做错了事,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铁飞龙:如此说来,倒是我离间你们夫妻了?公孙大娘呀,公孙大娘!可笑你是一代名家之女,却这样糊涂,不明大义。

  红花鬼母:铁飞龙休得多言,我今日到来,专诚要领教你的雷霆八卦掌!
 

 

第十四场
 

  出场:练霓裳、卓一航、铁飞龙

  卓一航:师叔行动不便,叫我替他送客。

  铁飞龙:哈哈,你不送我也要走了。

  卓一航:敝师叔不近人情,望铁老前辈恕罪。

  铁飞龙:好说,好说。你师叔有什么话交代你说。

  练霓裳:你不说我也知道,总之是不准你和我亲近就是了。我偏不怕他,你害怕我亲近你么?

  铁飞龙:裳儿,你的口好没遮拦,把人窘得这个样子。

  卓一航:练姐姐,我有话和你说。

  铁飞龙行开几步。

  练霓裳:请说。

  卓一航:我师叔有个女儿,给东厂的卫士掳去了。我师叔受了重伤,京中又找不到能耐特别高强的人,……

  练霓裳:所以你要找我们替你想法子。

  卓一航:正是。你们若能把他的女儿救出来,这一梁子就不解自解了。

  练霓裳:你们武当派那几个长老,虽无过错,面目可憎,他们不高兴我,我就偏要和他们作对。你师叔那个女儿长得美不美呀!

  卓一航:那当然比不上练姐姐了。

  练霓裳:长得也不难看吧?

  卓一航:在一般的女子中,也算得是美貌的了。

  练霓裳:(认真)你说实话,你师叔是不是想把他的女儿许配给你?

  卓一航:(嗫嚅)他没有说过。

  练霓裳:你又不是木头,难道他的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卓一航:我看……也许会有这个意思。

  练霓裳:哼。

  卓一航:我总不会忘了姐姐。但我武当派门规素严……

  练霓裳:怎么,你怕了?

  卓一航:若然我们不能相处,就算海角天涯我也不会忘了你。(说话声渐小)我……我终身不娶。

  练霓裳:(失望。心想)真是脓包。做事畏首畏尾,一点儿也不爽脆。

  卓一航:唉,我也知道所求非份,我师叔得罪了你,我却要你去救他的女儿。

  练霓裳:枉我们相交一场……

  卓一航:(心想)糟了,糟了!

  练霓裳:你简直一点也不懂得我的为人。我不是为了讨好白石道人,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为你救了师妹。

  卓一航:你若救了她出来,不要说是我托你做的。我师叔……

  练霓裳:(发怒)我知道啦,你们武当派从来不求人,你又怕犯了门规啦!好,你回去吧!
 

 

第十五场
 

  出场:红花鬼母、公孙雷、金独异

  公孙雷:妈,你和玉罗刹见了没有?

  红花鬼母:(喝斥)你少管闲事,这次回转老家之后,我再不准你在江湖走动,也不准你问及武林之事。你安安份份给我蹲在家里,若敢有违,我就打断你的双腿。

  公孙雷:(嘟囔)妈,皇宫这么华丽你都不住,再说我们一家团圆多好,我们和爹爹相见也不过一月。

  红花鬼母:好,你有本事啦,你要跟你父亲,就别回我这里。

  旁白: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红花鬼母:是谁?

  金独异:娘子,是我来啦!

  红花鬼母:(冷冷)你还来作甚?

  金独异:你没事吗?真把我急死啦!

  红花鬼母:你到秘魔崖了?

  金独异:我岂敢不听你的吩咐,我是久不见你回来,这才去看个动静的。

  红花鬼母:你不必来打听了,我不能再帮你了。

  金独异:娘子,我们到底是多年夫妇,你就不理我的死活了?

  红花鬼母:连我也不是人家对手,叫我如何帮你?

  金独异:你给他们二人打败了?

  红花鬼母:嗯,是给玉罗刹这女娃儿打败了。

  金独异:我不信!

  红花鬼母:你不信就来看看!

  金独异:哎呀!我给你找伤药。

  红花鬼母:不必假惺惺啦,这点伤难道我还抵受不了?

  金独异:咱们夫妻联手,再与他们打过。

  红花鬼母:(冷笑)我劝你也少在外面胡闹吧。你把我爹气死,这么多年来在外面胡作非为,而今已是这么一把年纪,还不回过头么?按说我们夫妻之情已绝,我这次本想最后帮你一次,现在也帮不上手。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金独异:(吃惊)你要回去?你再也不理我了?

  红花鬼母:正是这样。你若想保存性命,乖乖的跟我回去吧,不要再在这儿胡混了。

  金独异:什么胡混!我们在宫中享福,岂不比在深山野岭过苦日子强得多?

  红花鬼母:你不回去?

  金独异:说什么我也不回去!

  红花鬼母:好,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
 

 

第十六场
 

  出场:岳鸣珂、铁珊瑚、慕容冲、练霓裳

  慕容冲:岳鸣珂,你想怎么?

  岳鸣珂:欺侮女子算什么英雄,你把她放了!

  慕容冲:(冷笑)哼,你说得好容易!你要我把她放走,除非你乖乖的随我回京面圣。

  岳鸣珂:随你入京,未尝不可,不过我要先知道她伤势如何。

  铁珊瑚:大哥,不要随他进京!

  慕容冲:哈哈,你看她不是好好的?咱们公平交易,我断不会把她弄成残废来骗你入京。

  铁珊瑚:大哥,不要上他的当!

  岳鸣珂:你吸一口气看看,看肋骨是否作痛?

  慕容冲:岂有此理,我慕容冲岂是暗算妇人孺子之人!

  铁珊瑚:(故意)好像有点痛。

  慕容冲:你诈死!

  岳鸣珂:对啦,你吹箫试试,我听听你的箫声,便知你有没有受内伤了。

  慕容冲:好,吹吧!(金独异)过来!你看着她,不要让她弄鬼!好啦,贱丫头,你怎么还不吹呀?

  旁白:箫声吹得人人都觉悲酸,连慕容冲那样的铁石心肠,眼角也润湿了。岳鸣珂心中一片凄苦。

  岳鸣珂:(心想)怎么她会吹出这生离死别之音,嗯,莫非她舍不得我去送死!人生得一知己,死可无憾。我是虽死犹欢,只恨她要永生孤独!

  慕容冲:不要吹了,还未够吗?

  铁珊瑚:(心想)练姐姐一定该听见了!

  慕容冲:岳鸣珂你可听清楚了,她哪有半点内伤。

  岳鸣珂:好,你放了她,我随你去!

  慕容冲:哼哼,你还得依我一事。

  岳鸣珂:什么事?你可不许节外生枝。

  慕容冲:绝非节外生枝,你替我把你自己那只右手斩掉!

  岳鸣珂:(吃惊)什么?!

  慕容冲:你武功高强,缚你缚不牢,点穴你自己又会解,万里长行,老爷们可不耐烦尽看管你!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把右手斩掉,大家放心。哈哈,你怕痛吗?

  铁珊瑚:大哥,不要,不要!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岳鸣珂:珊瑚妹妹,你的情意我心领了。你还年轻,千万要活下去。你和练姐姐一道,不要挂念我。

  慕容冲:哈,真是情意绵绵,你们还有多少话要说?

  岳鸣珂: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任由你摆布,你可不许加害于她!

  慕容冲:谁人反悔,贻笑武林!

  岳鸣珂:好!

  铁珊瑚:(心想)而今我已知他相爱之深,不死何待?

  旁白:忽听得一声惨叫,岳鸣珂冷森森的剑锋已触及手腕,倏忽停住,只见铁珊瑚与金独异都滚倒在地下!铁珊瑚蓦然发难,手肘向后一撞,回身一按玉箫,开动机括,三枝短箭,全射进金独异身中,铁珊瑚是名武家之女,武功虽非上上,却有杀手绝招,这一下,肘撞心窝,箭伤要害,饶是金独异内功深湛,武艺高强,也痛得眼睛发黑,掌力一发,两人都受了重伤,滚倒地上。

  铁珊瑚:大哥,你要闯出去,日后为我报仇,咱们来生再见!

  岳鸣珂:(猛然)报仇便在今日!拿过头来!

  旁白:长剑一翻,奔杀过去,慕容冲一拳捣出,见岳鸣珂双眼通红,势如疯虎,一拳击空,立即闪避,岳鸣珂身随剑走,疾若惊飕,金独异刚刚起立,腾起一脚,把金独异踢翻,慕容冲赶来相救,已是不及,只听得金独异惨叫一声,剑光一闪,金独异的头颅已拿在岳鸣珂手中!

  慕容冲:你要我回京去面圣,我要你到黄泉去见阎王!

  练霓裳:珊瑚妹妹!

  铁珊瑚:(微弱)练姐姐,你来迟了。烦你告诉我爹,叫他不要挂念我。

  岳鸣珂:练女侠,你去追慕容冲,让我看看珊瑚妹妹。珊瑚妹妹,你张开眼睛看看,我在这儿。

  铁珊瑚:大哥,我很高兴。

  岳鸣珂:我对不住你,我来迟了!

  铁珊瑚:你没来迟,是我要先走了。

  旁白:铁珊瑚被金独异掌力震裂心脏,拼着最后一口气,和岳鸣珂见了临终一面,说了这两句话后,在他怀中,只觉如睡在天鹅绒上一般,非常温暖,心满意足,又如回到儿时情景,父亲抱着自己在长安附近的温泉沐浴,暖得令人眼皮沉重,就像要在温泉中睡去,身体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岳鸣珂手中却感到一片冰冷,铁珊瑚已经气绝了!这一刹那,岳鸣珂什么也不想,脑子空空洞洞的,什么都绝望了,只是感到冷,连心也冷透,周围的空气也好像要冷得凝结了。

  红花鬼母:金老大!金老大!

  岳鸣珂:(怒气冲冲)你的金老大在这儿!

  红花鬼母:(颤声)是你把他杀了?

  岳鸣珂:你的臭汉子十个也抵不上我的珊瑚!

  红花鬼母:你是谁,我要把你杀了填他性命!

  岳鸣珂:(大怒)岳某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几十次险死还生,在奸阉追捕之下也早已把性命置于度外,哈哈,你要杀我填命!熊经略的性命,我珊瑚妹妹的性命谁人来填!

  旁白:红花鬼母顿时如受雷殛,玉罗刹的话竟然一句不假,这贼汉子果然是助纣为虐,迫害忠良的了!可怜自己几十年来苦心积虑,望他改好,仍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花鬼母只觉四肢无力,拐杖慢慢的垂了下来,岳鸣珂怒气稍减,问道。

  岳鸣珂:你待怎么?

  红花鬼母:你叫岳鸣珂?是熊经略的参赞?

  岳鸣珂:我也知道你叫红花鬼母,哼哼,人们叫错你了,你的丈夫才是个鬼!

  红花鬼母:罢了,罢了!我还有何面目再见武林同道?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味儿?

  旁白:她一时想不过来,骤然向石山上一头撞去,可怜红花鬼母一世称雄,竟因误嫁匪人,累得她肝脑涂地,血溅幽谷!

  岳鸣珂:大家死了倒也干净!

  练霓裳:一日之间,不能连死两个高手!

  岳鸣珂:珊瑚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练霓裳:(激将)岳鸣珂你怕和我比剑么?

  岳鸣珂:(气往上冲)你要比剑?来,来!可惜珊瑚妹妹看不到她义姐的威风!

  练霓裳:不是现在和你比剑。咱们的师父各创一家剑术,一正一反,相克相生,我的师父原意是待剑术练好之后,和你的师父较量一下,印证印证彼此的武功。可惜我的师父死了,他们两位老人家比不成啦。我们各自承继一家剑术,是他俩老的唯一传人,将来有咱们完成上辈的心愿,你不和我比剑,我还找谁去比?咱们再练它一二十年,把本门剑法练得精通熟透之后,那时再好好较量一下,分个高下。现在比,左右不过打个平手,没有什么意思。

  岳鸣珂:谢谢你的勉励,二十年后,我在天山等你。
 

 

第十七场
 

  出场:铁飞龙、慕容冲、练霓裳、女喽兵

  慕容冲:又是你这个老匹夫。

  铁飞龙:老夫要你的命!(件练霓裳到来)你的珊瑚妹子呢?你怎么啦?敌人都已经逃走啦!

  练霓裳:(哭)爹,我对不住你!(说罢晕厥)

  铁飞龙:有话慢说。(冲进山寨)珊瑚,珊瑚!

  女喽兵:(哭)铁寨主早已死啦!

  铁飞龙:(哭)我来迟了!

  女喽兵:铁老英雄,你看看我们寨主!

  铁飞龙:你们放心,这个干女儿我再也不能失了!

  练霓裳:(醒转,惊叫)珊瑚妹妹,我替你报仇!卓一航,你好……

  铁飞龙:(心想)可怜你爱错人了。他是官家子弟出身,所少的正是绿林豪杰的气概,凡事拿不起放不下,对婚姻大事也是一般。纵没有他的师叔阻拦,你们两人也并不匹配。

  练霓裳:(狂笑)哈哈,你们都走啦!珊瑚妹子,你走得好,鸣珂,你这小子也走得好,一航呀一航,只有你走得不好!……

  铁飞龙:(慈爱)裳儿,你看看,我在这儿!咱们父女相依为命,今后不要再走散了。

  练霓裳:(哭)爹,我保护不了珊瑚妹妹,我真该死!

  铁飞龙:这个怪不了你,别哭,别哭,你带我看珊瑚的墓吧。

  女喽兵:寨主,死者不能复生,咱们回去吧。

  练霓裳:(惨笑)唉,你叫我回到那里去……
 

 

第十八场
 

  出场:练霓裳、杨涟

  杨涟:你来做什么?

  练霓裳:来救你出去!

  杨涟:我是朝廷大臣,岂能随你越狱!

  练霓裳:(生气)你现在还讲这套,你不要性命了么?

  杨涟:我纵然被杀被吊,也不关你的事。你不守王法,我岂能与你一样?

  练霓裳:王法,王法!我说你是个大蠢材!

  杨涟:你再过来,我便一头碰死!

  练霓裳:你的儿子已给罗铁臂带到四川去了,你不想念他吗?

  杨涟:哈哈,骢儿无恙,我尚何忧!

  练霓裳:哼,你是个大忠臣,但你们死后,朝中尽是奸臣,明朝的江山岂不是更快完蛋?

  杨涟:呸!忠臣岂是杀得尽的?你当我朝中无人么?你看熊廷弼死了便有袁崇焕继起,叶向高去了又有洪承畴接任。大明江山胡虏夺不去,你们流寇也抢不去!

  练霓裳:哼,不是看你被打成这样,我就先把你杀了!

  杨涟:你去吧!你日后见了我儿,叫他不要为官,但你也不能叫他为寇。

  练霓裳:你儿子将来之事你也要管么?哼,他可比你强得多,我才不叫他学你的糟样子。
 

 

第十九场
 

  出场:客氏、客娉婷、练霓裳

  练霓裳:(心想)听说客氏的女儿是红花鬼母的徒弟,不知她心性如何?

  客氏:婷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叫皇上纳你做贵妃如何!

  客娉婷:妈,你又未老,怎么说话如此糊涂?

  客氏:我说你才糊涂呢,做贵妃有什么不好?你先做贵妃,然后我设法令皇上把皇后废掉,那时你就是皇后了。

  客娉婷:我可不想守寡。

  客氏:咦,你说什么?你怎么咒我的由哥儿?

  客娉婷:谁咒他,妈,你该知道我学过武功,对人的体质强弱,只要一望便知。小皇帝表面虽没什么,但你听他说话短促,毫无遗音,身子虚浮,走路轻飘,目前不过是用补药支撑罢了。妈,我敢跟你打赌,他绝对不能再活三年!

  客氏:如若你所说,那就更要预早图谋了。我现在虽然有权有势,但千古以来,几曾见过有乳娘可以长霸宫中之事。除非是皇太后才可垂帘听政,永保繁华。女儿,你做了皇后,皇帝死后,你便是皇太后,哈,到了那时,你随心所欲,怕什么守寡?

  客娉婷:(生气)妈,我明天要回家。

  客氏:回家,你回什么家?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客娉婷:我要找师父去!

  客氏:你那师父武功虽是当世第一,却是不识时务。

  客娉婷: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找她。

  客氏:(转而口气软下来)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宫中又是危机隐伏,你别瞧我有权有势,由哥儿若然死了,我给人害死也说不定。你既会武功,我就全靠你保护了。

  客娉婷:那你就莫迫我做什么贵妃,你一迫我,我马上就走。

  客氏:好,你不愿意,我就另给你挑一门亲事,新科状元好不好?文状元武状元随便你选。

  客娉婷:妈,我不准你说这个。老实说,我在这宫里住得闷透啦。妈,明天我去西山看花,你去不去?

  客氏:我老喽,提不起这个劲啦。你看花解解闷倒是无妨。我前天才叫巧匠做了一辆逍遥车,就在外面走廊摆着,你去可以坐逍遥车去。在车里你可以看到别人,别人看不到你,你瞧,妈多疼你。(见客娉婷露出一丝笑容)你替我端一碗参汤送给皇上!

  客娉婷:我不去!

  客氏:又发脾气啦!好,不要去。(唤宫娥)春桂,你来!

  旁白:潜入宫中的练霓裳借着客娉婷出宫的空当,藏在马车座下跟着出了宫,不想她偷吃客娉婷的东西却被发现。

  客娉婷:咦,这样华丽新造的车子怎会有鼠子躲藏?

  练霓裳:你好呀,多谢你的蜜枣和桃脯。喂,你师傅已经死啦,你不出宫,你师傅传你的武功可就白费心血啦!

  客娉婷:是谁杀的?

  练霓裳:谁也没有杀她。她是给她的贼汉子气死的,现在武林中,得她真传的,只有你啦!她的儿子是个脓包,不顶事。你不出去扬名立万,替师门争气,你师傅死不瞑目!

 

 

第二十场
 

  出场:客娉婷、练霓裳

  旁白:铁飞龙与练霓裳再次偷入宫中,却中了魏忠贤的计,无奈练霓裳只得去求客娉婷帮忙,以调虎离山。

  客娉婷:是谁?

  练霓裳:不要作声,是我,快快开门!

  客娉婷:玉罗刹?

  练霓裳:是呀!我有事求你来了!

  客娉婷:你怎么又偷进宫来?我的逍遥车小皇帝要去了,可没办法把你再带出宫了。

  练霓裳:客娉婷,我要问你一句话!

  客娉婷:请说!

  练霓裳:你愿不愿满州鞑子打进关来,愿不愿他们把咱们汉人的江山占去!

  客娉婷:这还用问吗?当然不愿!

  练霓裳:好,你既然不愿,那么就替我做两件事!

  客娉婷:你说吧,要我做得到!

  练霓裳:第一件是替我把魏忠贤刺杀了!

  客娉婷:为什么?

  练霓裳:(悄声)他便是通番卖国的汉奸!

  客娉婷:(似有其他担心)还有谁吗?

  练霓裳:还有谁我也不尽知道,我只知道还有一个应修阳。应修阳的武功在你之上,你不必打草惊蛇,让我们来收拾他吧。

  客娉婷: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练霓裳:我的义父被他们围困在前面青阳宫中,你设法将他救出来!

  客娉婷:我本事低微,如何能救你的义父?

  练霓裳:斗智不斗力,你只要设法把宫中的几个高手引开便行。

  客娉婷:好,我听姐姐的话,姑且试它一试。

  练霓裳:好,就这样办吧,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第二十一场
 

  出场:客娉婷、客氏、魏忠贤

  旁白:客娉婷想法放火支开了部分武士,练霓裳与铁飞龙得以突围而出,这时,客娉婷已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假寝,玉罗刹的话一直在她心上翻腾,忽听得母亲和魏忠贤的脚步声到了门外,客娉婷的心突突乱跳

  客娉婷:我应不应听玉罗刹的话,将他刺杀呢?我现在只要略一动手,就可将他杀掉,可是母亲在这儿,我怎可令她见着鲜血淋洒!

  客氏:(轻唤)婷儿!(见没反应)嗯,她睡着啦!

  魏忠贤:她的伤厉害吗?

  客氏:幸而还不紧要。

  魏忠贤:嗯,她也可怜,咱们把她接到宫内,原是想让她享福,今夜反而累了她替我受伤了。

  客氏:什么?替你受伤?

  魏忠贤:你不知道吗?那些刺客本来是想刺杀我的。咱们不要在这儿谈话啦,提防把她吵醒。

  旁白:客娉婷因为憎厌魏忠贤,每逢他来找母亲谈话时,她总是避开,压根儿没有起过偷听的念头。可是今晚玉罗刹的话引起了她心里的波澜,魏忠贤的态度又引起了她的疑惑,于是她悄悄的披衣起床,循着魏忠贤和母亲的脚步声,跟踪偷听。

  魏忠贤:再过几天便是婷儿二十岁的生日了,是吗?

  客氏:是呀,我以为你忘记了,还算你有点良心。

  客娉婷:(心惊)咦,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魏忠贤:自从把她接到皇宫之后,她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总是郁郁不乐。为了什么,你有问过她吗?是不是年纪大了,想要女婿了?她不愿做皇上的妃子也不紧要,朝中文武大臣,皇孙公子,只要她欢喜就成。

  客氏:是想女婿倒好办了。她才不想要女婿呢。我也不知道她为了什么不乐,小时候蹦蹦跳跳顽皮透顶的孩子,现在你想逗她多说两句话也难,每逢和她谈话,她不是说想回以前的老家,就是说想去找师父。真把我气坏了。

  魏忠贤:这丫头难道是天生的贱命?

  客氏:你不要这样说。其实以前在乡下的日子虽然苦些,也有它的好处。想起以前,咱们在乡下何等风流快活?

  魏忠贤:(调笑)你现在何尝不风流快活?

  客氏:真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我是说现在可要比从前操心多了,既要提防东林党人的攻击,又要担心皇帝长大之后,咱们的权位不能久长,听娉婷说,这小皇帝身子虚弱,只怕性命不久,若换了新皇帝,咱们的下场如何,还不知道呢!

  魏忠贤:现在满朝文武,不是我的干儿,便是我的门生,我又掌管东西二厂,新皇帝又怎么样?谁听话咱们就给谁做皇帝。哈哈,想当日我在乡下被人骂做流氓‘混混’,那些人可料不到我今日做了‘九千岁’,哼,不止是‘九千岁’,连‘万岁’也在我这个‘九千岁’的掌握之中。

  客氏:而且还要担心刺客,像今天晚上,连娉婷都给弄伤,真把我吓死了。不是说笑话,我简直觉得比起以前在乡下和你偷情之时,还更担心害怕!

  魏忠贤:那么说来,你当年还是不要进宫做乳母的好;而我,净了身做太监,那就更冤枉啦!若不是贪图富贵,咱们在你那痨病鬼丈夫死了之后,可以光明正大住在一块,多养几个胖娃娃,俺魏忠贤也不至于断子绝孙,现在有一个贱丫头,而且还不能叫她知道我是她的生身父亲。

  旁白:客娉婷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从此永不见人。她掩着脸孔几乎哭出声来,无心再听,转身便跑,一时间愤怒、羞惭、受侮辱、受损害,种种情绪纠结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如给人吐了一口唾沫在脸上一般,比死还要难受!

  魏忠贤:娉婷想些什么,我也懒得再管她了。

  客氏:呸,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么?

  魏忠贤:不是不管,你不见我很疼她么?是管不了,不好管。她每次见我都不喜欢和我说话,我怎么能跟她谈心。

  客氏:为什么?你还是恃着满朝文武,不是你的干儿就是你的门生吗?可是你这些干儿门生,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冰山欲倒之时,你怕他们不另找靠山么?

  魏忠贤:这个,也在我意料之中,可是,娘子,你有所不知。

  客氏:什么?

  魏忠贤:只怕等不到新君即位,满州鞑子便打进关了。

  客氏:那岂不更糟?

  魏忠贤:那有什么可怕?满州得了天下,咱们的富贵更可保持。

  客氏:什么?你私通满州吗?

  魏忠贤:小声一点。俗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内有盗寇纷起,外有强敌窥伺。不亡于寇,便亡于敌,总之,明室的江山是不能长久的了。与其亡于流寇,不如亡于满州,亡于流寇,咱们死无葬身之地,亡于满州,咱们最不济还有口饭吃。你说吧,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客氏:你的聪明计智,一向在我之上,不过,我总不愿你背上通番卖国的恶名。呀,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主意了!
 

 

第二十二场
 

  出场:铁飞龙、练霓裳、客娉婷、穆九娘

  旁白:客娉婷离家出走,慕容冲看在眼里,内心似乎有些触动,忽的想起了与铁飞龙的约战,从而前去比斗。慕容冲见宫内有人跟来,暗算铁飞龙,自己却替他挡住了暗算,身受重伤,铁飞龙决定救治慕容冲。稍作耽搁之后,赶往湖北。这天夜里,练霓裳便引着铁飞龙前往红花鬼母旧居,正好碰到有人寻仇,铁飞龙便上前帮手。

  铁飞龙:你开什么玩笑?

  练霓裳:红花鬼母以前便住在这个村子里,你不进去看看吗?爹,你别生气。红花鬼母也算是你的朋友,你就是见见故人的儿子也没什么关系。爹,进去看看吧。娉婷这小丫头给我们送来了应修阳,我们还没向她道谢呢。

  铁飞龙:好,咱们去看!

  客娉婷:(惊喜)姐姐!咱们先瞧瞧穆九娘吧,她母子受了惊恐,不知怎样了?(对穆九娘)嫂嫂,侄儿没受损害么?我替你抱,你歇歇吧。

  穆九娘:我不成啦。让我多抱他一会吧。幸好没遭着什么伤害。

  练霓裳:我替你把那几个人全部杀掉!

  穆九娘:不要,不要!

  练霓裳:你不想替你的丈夫报仇吗?

  穆九娘:这都是他造的孽,他,他……

  客娉婷: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的师哥罪有应得,但他们的手段也毒辣了些,要他们不涉及无辜,就让他们去吧。

  练霓裳:爹,我看她是不成了,咱们瞧瞧她吧。

  穆九娘:老爷,我求你一事。

  铁飞龙:你说。

  穆九娘:我想把这儿子送给你做孙儿,求你收留。将来他结婚生子,第一个便姓铁,继承铁家的香烟,第二个才姓公孙,让他留下我婆婆的一脉。若还有第三个男孩的话,那才姓金。

  铁飞龙:(心想)她本来是不愿意的啊,十多年来她和我在一起,从未得过快活,怪不得她心生外向,她离开我本是应该,可惜她一错再错,为了急于求偶,却结下了这段孽缘。虽说是红花鬼母的宝贝儿子累了她,但追源祸始,害她的人岂不是我吗?

  穆九娘:老爷,你还恨我吗?

  铁飞龙:不,我只是求你不要恨我。

  穆九娘:我并不恨你。你顿意收留我的儿子吗?

  铁飞龙:我把他当做亲孙儿看待。

  客娉婷:爹,我也有话说。

  练霓裳:你也跟我一样称呼?你慢点说,让我猜猜你想说的话。唔,你也一定是想认干爹了。

  客娉婷:我的侄儿是铁老前辈的孙儿,那你说我不该叫他做爹吗?

  铁飞龙:我死了一个女儿,却多了两个,还有孙儿,想不到我的晚景倒真是不错。
 

 

第二十三场
 

  出场:练霓裳、卓一航

  练霓裳:秋夜静,独自对残灯,啼笑非非谁识我,坐行梦梦尽缘君,何所慰消沉。风卷雨,雨复卷侬心,心似欲随风雨去,茫茫大海任浮沉,无爱亦无憎……这是你昨晚写的吗?

  卓一航:昨晚山中听雨,睡不着觉,胡乱写了这么几句,叫你见笑了。

  练霓裳:这是何苦!但教你下得决心,何至消沉如此!

  卓一航:练姐姐,是我错了!

  练霓裳:过去的不要提了──

  卓一航:(抢着说)我已打定主意,今后愿随姐姐浪迹天涯。

  练霓裳:真的?我已见过你的两位师叔了。

  卓一航:哪两位?

  练霓裳:黄叶道人和白石道人。

  卓一航:你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练霓裳:我说要见你,他们不许。但咱们到底是见着了!

  卓一航:姐姐,这一年来你也苦透了。我,我……

  练霓裳:你的两个师叔把我当做敌人……

  卓一航:他们如此,我也没法。(钟声响起)一定是我的师叔召集同门,要来对付你了!

  练霓裳:那么你将如何?是助你的师叔拿我,还是──

  卓一航:我绝不与你为敌。

  练霓裳:仅如此吗?

  卓一航:我决意不做这捞什子的掌门了。

  练霓裳:仅如此吗?

  卓一航:今日是我师父五周年忌日。等会师叔到来,我便禀告他们,待祭过师父之后,我便和你一同走下此山。此后地老天荒,咱们再也不分离了!

  练霓裳:既然如此,那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第二十四场
 

  出场:客娉婷、铁飞龙、练霓裳、白敏、追兵一、追兵二

  旁白:练霓裳去寻卓一航,那卓一航前脚刚在她面前许诺与她远走高飞,却又在四个师叔围攻练霓裳时帮了师叔,练霓裳悲愤至极,一夜白头,决定远走天山,临走前决定向铁飞龙与客娉婷告别。

  客娉婷:有鬼!

  铁飞龙:裳儿,回来!娉婷,快出来接你姐姐!

  练霓裳:婷妹,我不是有意吓你。

  客娉婷:我不怕,你就是真的变了女鬼,我也不怕!

  练霓裳:你要好好照顾爹,有你伺候他老人家,我不用担心了。

  铁飞龙:你回来吧。

  练霓裳:爹,你自己保重。我还了我师父心愿,也要去践岳鸣珂之约了!

  客娉婷:练姐姐怎么弄成这样子?可惜她绝世容颜,未老白头。她也真忍心,为什么不肯和我们同住?

  铁飞龙:一定是卓一航变了心了。伤心易老,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忧能伤人,有如此者。你姐姐素来爱惜容颜,听她的口气,一定要到荒漠穷边之地,潜心练剑,再不见世俗之人了。

  (第二天)

  白敏:这里是龙门铁家庄吗?

  客娉婷:是呀,你是谁?

  白敏:你快救我一救。

  客娉婷: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敏:你这小妞儿好罗嗦,你愿救我,就快把铁飞龙叫出来,你若不愿救我,就请将我身上的佩刀拔出来给我!(看到追兵越来越近)来不及了,把佩刀给我!

  客娉婷:好,我救你!

  追兵一:喂,小姑娘,你可看见有一个受伤的少年,骑马在这里经过吗?

  客娉婷:他向前面跑了?

  追兵二:前面是铁家庄吗?

  客娉婷:不错,那少年进铁家庄了。

  追兵一:铁飞龙脾气古怪,不能问他硬要。

  追兵二:我们五兄弟难道斗他不过。咱们先礼后兵,叩庄索人。

  追兵一:(怪笑)喂,你是什么人?

  客娉婷:我是农家女子,一早出来拾草的。

  追兵一:你不是铁家庄的吗?

  客娉婷:我是附近村子的。

  追兵一:咱们跑遍天南地北,几乎给这小妞儿蒙骗过去。来,你们瞧──她面有泥污,身上这件紧身棉袄,可光鲜得很哩!说话又这样清楚利落,哪里是什么农家女儿!

  追兵一:快说,你把他藏到那里去了?他是万恶不赦的强盗,你敢把他收藏,你的小命还想要吗?

  客娉婷:什么强盗,我不知道。

  追兵二:不可造次,先问问她是铁飞龙的什么人?

  追兵一:铁飞龙的女儿早已死了,又没收有女徒弟,我料她是盗党!

  追兵二:(要抓客娉婷却没抓住)吓,好快,好俊的身法,居然是会家子呢!这小妞儿准是盗党无疑,咱们上啊。你这女匪还不降顺?快快招供!

  客娉婷:爹,快来啊!有人欺负你的女儿呀!

  追兵一:铁飞龙是你的什么人?

  客娉婷:是我爹,怎么样?

  追兵一:你还来蒙混我们,你想吓唬我们,真是笑话!

  白敏:不关她的事,我在这儿,你们将我带去,把她放开。

  追兵二:你不是宫主吗?喂,龙老二,且慢动手,这位姑娘是奉圣夫人的千金!

  白敏:什么,你是客氏的女儿,你,你为什么救我?我不领你的情,你们把我拿去!

  客娉婷:(心想)原来江湖上的好汉,如此憎恨我的母亲。

  追兵二:宫主,这人是和朝廷作对的叛徒,是魏宗主所要捕捉的犯人,请你将他交给我们带回去!

  客娉婷:滚开,这人我留下了,你们要人,叫魏忠贤亲自来要!

  铁飞龙:谁敢欺负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你们要找宫主,到别处去找,以后你们若再给我撞到,我立刻打断你们的狗腿!

  客娉婷:爹,他们不是找我来的。他们是追捕这位少年客人来的。

  铁飞龙:我还以为他是被你打伤的呢。咦,你是谁?你不是以前和王照希一道的傻小子吗?

  白敏:是呀,你老人家好记性,我是白敏。我的师妹曾在你的宝庄住过。

  铁飞龙:哈哈哈,老了,记性不好了,你别见怪。喂,你是怎么受伤的?说给我听!

  白敏:照希兄叫我来拜候你老人家。

  铁飞龙:他辅助闯王,军务繁忙,居然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儿吗!

  白敏:他不是专为你老人家才叫我来的,他是要我顺道过访,咳,说来话长……

  客娉婷:爹,你看他伤成这个样儿,将他扶回家中,让他好好歇过之后再说吧。

  铁飞龙:是我老糊涂了,你比我通达人情得多。不过他的伤虽然看来厉害,却不紧要,他受的是箭伤刀伤,损了一些皮肉骨头,我包他在五天之内,便能治好。
 

 

第二十五场
 

  出场:客娉婷、白敏、卓一航

  旁白:铁飞龙带着客娉婷和白敏,救下了手上的卓一航和王照希,客娉婷语气讥讽,让卓一航更觉愧对练霓裳

  客娉婷:这白面书生,是卓一航吗?

  白敏:是呀,你不知道吗?他是我的好朋友哩!

  客娉婷:(不屑)哼!这样的好朋友!

  白敏:(不高兴)他有什么不好?

  客娉婷:若然他好,为何令我练姐姐伤心!

  白敏:(愕然)哪个练姐姐?

  客娉婷:就是玉罗刹呀!

  白敏:那个女魔头也会伤心的吗?

  客娉婷:枉你是绿林中人,玉罗刹不过嫉恶如仇,行事任性而已,她怎么是女魔头。

  白敏:好,算我说错了。她不是女魔头,但令她伤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呀!

  客娉婷:你这傻小子,我问你,比如说,你若令我伤心,你还能算是好人吗?

  白敏:你救了我,你待我这样好,我若令你伤心,我就是龟儿子!

  客娉婷:(笑)好,这就是了。你还不明白吗?

  白敏:(见卓一航突然跳起)卓哥哥,我是说我若令客姑娘伤心,我就是龟儿子。我不是说你。你不要生兄弟的气!

  卓一航:(对客娉婷)姑娘,你责备得对!(对铁飞龙)练姐姐呢?怎么不见她来?她不在你老家中吗?

  铁飞龙:(冷冷)她来过啦。

  卓一航:现在呢?

  铁飞龙:她又去啦!

  卓一航:她去哪里?

  铁飞龙:我不知道

  卓一航:你一定知道。你不知道,就没有人知道啦,我今生今世,若不见她一面,死难瞑目!

  客娉婷:(恨恨)她在天边。

  卓一航:她在天边,我也要去!

  铁飞龙:她虽然不在天边,可是也跟在天边差不多。我想她也许是到天山去了。你要找她,可要远走塞外,沙漠风寒之苦,你这贵公子受得了吗?

  卓一航:休说沙漠风寒,就是水深火热,我也要去!

  铁飞龙:天山绵亘三千多里,你也未必找得着她!

  客娉婷:她也未必见你!

  卓一航:她不见我,我也要见她。即算终于不见,住得和她相近一些,我也心安。

  铁飞龙:你既然如此诚心,那就去吧!

  客娉婷:可是她头发已经白了,已经不是从前的练霓裳了,你见了她,也许会失望了!

  卓一航:什么?她白了头发,一定是因我伤心,痛极白头的了。

  客娉婷:你知道便好。

  卓一航:莫说她白了头发,即算鸡皮鹤发,我也绝不变心。海枯石烂,天荒地老,此情不变。皇天后土,可鉴我言。

  客娉婷:你这些话留待见了练姐姐时再说吧。

  铁飞龙:娉婷,不要取笑他了。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伤好之后,便可前去。
 

 

第二十六场
 

  出场:练霓裳、岳鸣珂

  练霓裳:别来无恙!约会之期未到,我已提前来了!

  岳鸣珂:好!

  练霓裳:不必比了,这回咱们是不相上下了。你苦练几年,进步神速,可喜可贺。岳鸣珂,不,我忘掉你做了和尚了。晦明禅师,咱们再比一比剑法如何?

  岳鸣珂:这不公平。

  练霓裳:怎不公平?

  岳鸣珂:其实武功若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用什么兵器都是一样。我苦心铸炼两把宝剑,不过是想传给徒弟,让他防身罢了。

  练霓裳:用宝剑总占点便宜。

  岳鸣珂:我辈功力未纯,剑法相差不远,那自然是有宝剑的占便宜了。你我的剑法功力都差不多,不如你试用我的这把宝剑,看看能否在百招之内,将我打败。

  练霓裳:进招!

  岳鸣珂:你先请。

  练霓裳:哼!还是二十年后再比吧!

  岳鸣珂:(望着她丑陋的面具)你何必开这个玩笑?

  练霓裳:这面具配上我的一头白发,不正好吗?唉,卓一航找过你吗?

  岳鸣珂:卓一航几时来了回疆?

  练霓裳:如此说来,你们还未曾相见。

  岳鸣珂:他若到来,当然是先去找你。

  练霓裳:他是在找我。

  岳鸣珂:你们尚未相逢吗?我真不明白,你们本可是神仙眷属,何以不相聚一块,却闹到穷边塞外?

  练霓裳:他若来见你,你可劝他早早回去,不要再找我了。

  岳鸣珂:为什么?

  练霓裳:我该走了!

  岳鸣珂:喂,你且慢走,你们到底在闹什么?

  练霓裳:天山南北二峰相距千里,你占了北高峰,我只好占南高峰了。

  岳鸣珂:卓一航若来,我就叫他找你。

  练霓裳:你何必多事?我再也不见他了!

  岳鸣珂:情缘易结难解开,伤心世事知多少?
 

 

第二十七场
 

  出场:岳鸣珂、卓一航

  卓一航:好剑法!

  岳鸣珂:你辛苦了!

  卓一航:现在已惯些了,初来时更辛苦呢!只是这几日特别寒冷,呵气成冰,我几乎以为上不到山巅呢!

  岳鸣珂:玉罗刹前几天刚刚来过。啊,我忘记告诉你,这里的人都叫她做白发魔女,没人知道她便是当年威震江湖的玉罗刹了。

  卓一航:是啊,她为我白了头发,我却无法找寻灵丹妙药,替她恢复青春。

  岳鸣珂:恢复青春的妙药也许没有,但令白发变回青丝,而且可以保住青春的妙药却未尝没有。

  卓一航:在哪儿有?

  岳鸣珂:据草原上的牧民传说,有一种花叫做优昙仙花,每六十年才开花一次,每次开花,必结两朵,一白一红,大如巨碗。据说可令白发变黑,返老还童。我想这大约是比何首乌更珍贵的药材。返老还童我不相信,能令白发变黑,却不稀奇。

  卓一航:(苦笑)若是此花刚刚开过,再等六十年她岂不是相近百岁。她若绝情不愿见我,不会说出她的住处。

  岳鸣珂:南高峰比这里更冷,而且一路行上去,都是渺无人迹的大森林。只恐比我这里更不易找寻。

  卓一航:即算冻成化石,命丧荒山,我也要去。

  岳鸣珂:那么等初夏解冻之后再去吧。

  卓一航:我心急如焚,如何等到初夏?我的几个师叔犹如井底之蛙,不知沧海之大,自以为武功盖世无双,比起你们,真是差得太远。

  岳鸣珂:他们虽然稍微自大,其实武当的内功心法,那的确是武林所钦佩的。大约是你们达摩租师的秘笈失传之后,现在已无人能窥其堂奥了吧。

  卓一航:我真想拜你为师,虔修剑法。

  岳鸣珂:兄,你说笑话了,咱们彼此琢磨,那还可以,怎么说得上传授。其实,你现在放着一个良师益友神仙眷属,何必他求。

  卓一航:若能得她见我,已是心满意足。谈到姻缘二字,只怕此生无望了。
 

 

第二十八场
 

  出场:练霓裳、卓一航

  卓一航:练姐姐,练姐姐!

  练霓裳:谁是你的练姐姐?你认错人啦!

  卓一航:练姐姐,我找你两年多啦!

  练霓裳:你找她做什么?

  卓一航:我知道错啦,而今我已抛了掌门,但愿和你一起,地久天长,咱们再也不分离。

  练霓裳:你要和我在一起!哈哈,我这个老太婆行将就木,还说什么地久天长?

  卓一航:都是我累了你!

  练霓裳:(冷笑)你的练姐姐早已死啦,你尽向我唠叨做甚?

  卓一航:你不认我我也要像影子一样追随你,不管你变得如何,我的心仍然不变!

  练霓裳:(冷森森)真的?你瞧清楚没有?你的练姐姐是这个样儿吗?

  卓一航:练姐姐,你烧变了灰我也认得你。在我眼中,你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练霓裳:你去找你当年的练姐姐吧。去呀,你为什么不去呀?

  卓一航:练姐姐,我说过的话绝不会忘记,我一定要为你找寻灵丹妙药,令你恢复青春。

  练霓裳: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你。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彼此无涉。休说我不是你的练姐姐,就算是她,也等于死过了一次,还提那些旧事干嘛?

  卓一航:我知道这草原上有一种仙花,可令人白发变黑,返老还童,咱们同去找吧!

  练霓裳:我可没有这样功夫。你对臭皮囊既然如此看重,你自己去找,世间尽有如花美女,与你一同享用。

  卓一航:不,不!练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练姐姐,练姐姐你不能这样走呀!你可怜我历尽万水千山,风霜雨雪,才找得见你呀!

  练霓裳:是呀,你乃贵家公子,一派掌门,竟然肯受这塞外风霜之苦,你那位练姐姐应该感激不尽了!
 

 

第二十九场
 

  出场:练霓裳、岳鸣珂、卓一航、白石道人

  旁白:练霓裳与风沙堡激战,岳鸣珂前来阻止,并为伤员救治。练霓裳基于前晚误会卓一航与何绿华的私情,气上心头再度离去,卓一航几乎绝望。

  岳鸣珂:阿弥陀佛,两边都停手了吧!堡主住手,她并没有说错,你手下弟兄,并无一人丧命。伤了的我替你救,请瞧在贫僧面上,住手了吧!她虽号称魔女,其实心中却还存着一点慈悲。她的剑尖刺的都是关节;虽然不能起立,却非致命之处。我有上好天山雪莲配制成的碧灵丹,开水内服外敷,痛楚立失,不须一个时辰,便可行动如常。

  练霓裳:(冷笑)鸣珂,这次又是我遭人骂,你充好人了。你别得意,将来我还要与你比剑!

  岳鸣珂:瞧,这不是有人向你道好了?这里事情已了,贫僧也该走了!你们这对欢喜冤家,也该和好了吧?

  练霓裳:(厉声)卓一航,你这武当派的得意弟子,还不随你的师叔回山去么?

  卓一航:姐姐,你听我说……姐姐,不管你对我如何,我已是决心终老边荒,追随你了!

  练霓裳:我乃邪派魔女,怎敢受武当五老之拜!

  白石道人:这一拜是谢你相救之恩,但我也不白领你的情。我们本来要一航回山掌门,现在我一肩担起,将他让与你了。一航,从此你与武当派两无干系,终生服侍你的练姐姐吧!

  卓一航:师叔,这是什么话?练姐姐,你可明白了么?那晚之事,实在是个大大的误会!

  旁白:卓一航话未说完,只见玉罗刹已飘然而去,卓一航狂呼追赶,哪里追赶得上?但见天上是耿耿银河,地下是黄沙漠漠,玉罗刹的影子又不见了!卓一航失声痛哭,良久良久,忽觉有人轻轻抚自己肩背,轻轻说道。

  岳鸣珂:情孽,情孽!

  卓一航:练姐姐此去,以后相见更加难了!天上鹊桥聚会,人间劳燕分飞,老天爷也未免太作弄我了!

  岳鸣珂:你饱读诗词,可记得秦少游咏七夕的《鹊桥仙》一词么?

  卓一航: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岳鸣珂:可不是么?若她还对你有情,又何必朝暮相处。人间百年,天上一瞬,你若作如是观,则两情相谅之日,也并非地久天长!

 

(剧终)

 

※     ※     ※

 

  完成进度:录制已完成、后期未完成

  演员表:

  白发(上)──第一场到第九场:
  旁白──凤凰涅槃
  练霓裳──人间不凋梅
  卓一航──谦儿
  岳鸣珂──凤凰涅槃
  铁珊瑚──七弦月翎
  王照希──凤凰涅槃
  孟秋霞──上穷碧落
  耿绍南──谦儿
  白敏──羽生堂主
  朱常洛──葭莩
  邵宣扬──白帝
  魏忠贤──白帝
  郑贵妃──暗
  孟灿──羽生堂主
  石浩──白帝
  铁飞龙──羽生堂主
  穆九娘──暗

  白发(中)──第十场到第十九场:
  旁白──凤凰涅槃
  练霓裳──我叫七雪儿
  卓一航──凤凰涅槃
  岳鸣珂──谦儿
  铁珊瑚──小字陌忆
  铁飞龙──寒山重
  穆九娘──小字陌忆
  朱由校──空瓶
  客娉婷──琼霓漪云
  客氏──我叫七雪儿
  金独异──寒山重
  红花鬼母──琼霓漪云
  公孙雷──纳兰容若
  慕容冲──空瓶
  白石道人──羽生堂主
  杨涟──羽生堂主
  女喽兵──我叫七雪儿

  白发(下)──第二十场到第二十九场:
  旁白──凤凰涅槃
  练霓裳──lemon
  卓一航──凤凰涅槃
  岳鸣珂──谦儿
  客娉婷──我叫七雪儿
  铁飞龙──寒山重
  客氏──lemon
  魏忠贤──羽生堂主
  穆九娘──我叫七雪儿
  白敏──星云之伤
  白石道人──羽生堂主
  追兵一──寒山重
  追兵二──谦儿

  职员表:
  编剧──琼霓漪云
  后勤──金华丹
  后期──羽生堂主(上初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