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幻剑灵旗》
原著:梁羽生《幻剑灵旗》
编剧:琼霓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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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上官飞凤、卫天元、齐漱玉、楚天舒、姜雪君、齐勒铭、穆娟娟、齐燕然、上官云龙、剪千崖、剪一山、徐中岳、唐希舜、梅清风
第一场
出场:上官飞凤、齐勒铭、卫天元、剪千崖、剪一山、徐中岳、梅清风
旁白:且说穆娟娟废去了齐勒铭的武功,却不巧武当派与华山派前来寻仇,恰巧被上官飞凤、剪千崖等撞见,一一化解。
齐勒铭:剪大先生,汤二镖头,多谢你们解围之德。上官姑娘,大恩不言报,请代向令尊问候。齐某武功已废,就是想要报答你们的恩德,也无从报答了。
上官飞凤:齐先生不用客气,我倒想求你一件事情呢。
齐勒铭:(苦笑)我还有什么本事可以帮得上姑娘的忙。
上官飞凤:齐先生,你的武功也未必不能恢复,即使当真不能恢复,也不打紧。因为我求你的事情是用不着武功的。
齐勒铭:用不着武功,那就好办了。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我决不会推辞。
上官飞凤:要是我将来做出什么令齐先生不满,甚至令齐先生伤心的事情,都请齐先生别要见怪。
齐勒铭:我的性命都是姑娘你给我捡回来的,你就是要我以性命报答,我也决不推辞。姑娘,你和我开这玩笑──
上官飞凤:(打断)我可不是和你说笑的。
齐勒铭:好,不管你是开玩笑还是正经话儿,无论你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我都不会怪你!
上官飞凤:多谢你答应我,后会有期。
(齐勒铭穆娟娟离去)
剪千崖:上官姑娘,你有别的事情么?
上官飞凤: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剪千崖:要是没有的话,我倒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上官飞凤:什么事情?
剪千崖:咱们一面走一面说吧。
旁白:他们加快脚步,月亮未到天心,秘魔崖已经在望。他们刚刚藏好身形,就听见了卫天元在下面的冷笑声了。
卫天元:(冷笑)含血喷人,自污其嘴。徐中岳,你名为‘中州大侠’,实是卑鄙小人。你以为你干的那宗卖友求荣的无耻勾当,就可以永远瞒得住天下人吗?
剪一山:让我说几句公道话行不行?
上官飞凤:怎的又有一个剪大先生?
剪千崖:(苦笑)上官姑娘,现在你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上官飞凤:这人是──
剪千崖:他是我的弟弟。
上官飞凤:原来那个住在统领府的人乃是令弟。你们兄弟的相貌简直一模一样,怪不得别人给他瞒过。
剪千崖:我们是一母所生的双胞胎,家母生前,有时候也会认错人的。那张英雄帖也是他冒我的名签署,发出去的。我这弟弟,是天生的练武资质,一门武功,往往我要练一年半载的,他只练十天八天就行了。可惜他刚刚踏入中年,就因为练功急进,以至走火入魔,落了个半身不遂。唉,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因走火入魔而引至的半身不遂,本来是医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他怎的竟然能够解脱走火入魔之困,非但武功恢复如初,甚至更胜从前了。
上官飞凤:你不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吗?
剪千崖:他残废之后,脾气变得越来越是古怪。我们是家住伏牛山下的,十年前他忽然要我在山上另建一座石室给他。从此不见外人,连我要去见他,他都闭门不纳。所需的日常用品,由他指定的一个聋哑老仆,每个月给他送去一次。我一年里头,有半年是在外面跑的,上次我从洛阳回去,才知道他已经不见了。
上官飞凤:我明白了。令弟恢复武功之后,不知怎的,就和徐中岳走在一起,变成了一丘之貉了。你们这对孪生兄弟的情形,和金狐银狐那对孪生姐妹的情形完全一样!
剪千崖:并不一样。我这弟弟本是性情良善,后来他的脾气虽然变得古怪,但也只是古怪而已,我相信他还不至于做出大奸大恶之事的。
上官飞凤:那么杀害姜雪君母亲的那个人是谁?她和卫天元都指证是你,难道不是令弟所为?
剪千崖:这件事我也想不通,姜姑娘和卫天元当然是不会乱说的,唉,我只能希望凶手另有其人,不是他了。
上官飞凤:剪大先生,请问你要我怎样帮你的忙?
剪千崖:我希望那些坏事不是他干的,但若当真是他所为,我也不能只顾手足之情,对他姑息。只好将他业已恢复了的武功又再废了。但我的武功远不如他,要废他的武功,只好请姑娘帮忙。我答应在他的武功废了之后,必定将他带回家去严加管教。
剪一山:卫天元指责徐中岳卖友求荣,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说出来。徐中岳是否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无从知道。但我们却清楚知道……
卫天元:好,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们,徐中岳出卖的那个朋友就是我的父亲。家父卫承纲,十三年前在保定被害。此事对方虽然做得极为秘密,但也不是没人知道的。
徐中岳:恕我孤陋寡闻,卫承纲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卫天元:不错,家父是在敌人围攻之下,力战不屈,尽歼敌人自己也终于伤重身亡的。那些人说是‘仇家’也未尝不可,但却不是普通的江湖人物。家父那些具有‘特殊身份’的仇家,正是这位号称中州大侠的徐中岳引来的!
剪一山: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辞,请问有谁可以作证?
卫天元:此事在场的人都已死了,唯一的证人就是我。
剪一山:徐中岳说,他根本就不认识卫承纲,我和徐大侠有二十年以上的交情,他的朋友,我都知道,我可以作证,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卫承纲的名字。如果卫承纲称得上是徐大侠朋友的话,徐大侠总不至于一次都没有提过他吧?嘿,嘿,这‘卖友求荣’四字,真不知从何说起?
卫天元:你以公证人自居,你的话恐怕也不能作为证据吧?
剪一山:好,那么请问在场的朋友,可有谁知道徐中岳和卫承纲曾经相识的么?卫天元说的事没人知道。但卫天元所做的一件事情,却是很多人知道的。这件事早已轰传武林,此处的朋友,恐怕还不仅只是耳闻,有许多还是在场的目击者呢?
梅清风:不错,那日是徐大侠和姜雪君成亲的好日子,我们都是贺客。亲眼看见卫天元来闯喜筵,定要在这‘吉日良时’和徐大侠比武,结果是弄到徐大侠因伤而不能拜堂成亲,后来,唉,事涉隐私,我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徐中岳:反正这件事大家都已知道,我也不怕家丑外扬。那天我被卫天元打得重伤,姜雪君与我虽未拜堂,但她已经进了徐家,也该算是徐家的人了。可是我这位‘好妻子’并没服侍丈夫,而且只是仅仅和我做了两天名义的夫妻,第三天她就背夫私逃了。我不愿意用‘奸夫淫妇’这四个字,但勾引她私逃的人是谁,却也是很多人都见到了的。就在她私逃那天晚上,卫天元又一次私自闯进我家,和剪大先生也曾交过手!
剪一山:事情现在都已明白了,卫天元夺人之妻,还要诬赖人家,这还成话么?
徐中岳:(继续做戏)各位的好意,徐某心领。但卫天元既是指名向我和剪大先生挑战,各位倘即打抱不平,反而给姓卫这厮说我们恃多为胜。
剪一山:卫天元,你向我们挑战可以,但道理上你是站不住脚的,我们可不能让你信口雌黄!
卫天元:你说够没有?
剪一山:哼!卫天元,你还有何话说?
第二场
出场:卫天元、姜雪君、剪一山、徐中岳、上官飞凤、唐希舜
姜雪君:我有话说!
剪一山:你是谁?
姜雪君:(冷冷)我是姜雪君,此事与我有关,我要说话!
剪一山:姜雪君,你本来是个好女子,背夫私逃,想必不是出于你的本意。你不用害怕,直说无妨!
姜雪君:我没有丈夫,也无需你来替我开脱罪名!
剪一山:你没有丈夫?徐中岳是你何人?
姜雪君:他是我的仇人!
剪一山:姜雪君,我是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你不领情,那也罢了。话可不能乱说!
姜雪君:多谢你的‘盛情’,你怎么知道我是乱说?
剪一山:好,那你把事实说出来!哼,你是徐中岳明媒正娶的妻子,坐着徐家的花轿给抬进徐家的大门的。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姜雪君:好,那么我就先说一件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徐中岳派花轿来接我过门的时候,我的父亲死了还不到两个月,我的母亲扶柩回乡,也还没有重返洛阳。
剪一山:所谓‘明媒正娶’,是指应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徐中岳:(抢着回答)这门亲事是你的叔叔姜志希答应的,你父母不在,你的叔叔是你唯一的亲人,他当然可以作主!
姜雪君:如此说来,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由我这个疏堂叔叔,一身兼任了?
徐中岳:疏堂也好,近支也好,你承认他是你的叔叔,他就有权替你作主。
剪一山:姜雪君,你是懂得武功的人,这头婚事,要是你不同意,你的叔叔也不能强逼你上花轿吧?
姜雪君:徐中岳号称中州大侠,多少人受他的伪善蒙蔽,何况是我这个年轻识浅的女子?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后来方始知道。
剪一山:请你先别诋毁别人,我们要的只是事实!
上官飞凤:(怪声)她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她的父亲死了还不到两个月,徐中岳就逼她成婚的。只两个月哪,各位想想,这件事的本身是不是已经有值得令人怀疑之处?
剪一山:是哪位朋友说话,请站出来!
上官飞凤:(怪声)你只该问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有没有道理,你管我是什么人?难道只许你以公证人自居么?
徐中岳:谁说我逼她了,我不也早已说过了吗,这头婚事是她叔叔作主的。我们是见她孤苦无依,所以双方同意,婚事迟办不如早办。
上官飞凤:(怪声)她死了父亲,还有母亲,她的母亲扶柩回乡,还是要重返洛阳的。你为何不等她母亲回来作主?
徐中岳:这是我和姜家的事情,你管不着!
姜雪君:说到事实,徐中岳,你似乎漏说了一件事实。我那堂叔是端你的饭碗的,你在洛阳开的那间最大的当铺,就是由他来作掌柜。
上官飞凤:(怪声冷笑)事情这就明白了,我说的那个‘逼’字并没说错,不过是间接的逼姜姑娘而已。
剪一山:现在是请姜雪君和徐中岳对质,旁人若要插嘴评理,等待他们把全部的事实都说了出来也还不迟。
姜雪君:我此来正是为了要说明全部事实,请让我先从家父之死说起。
徐中岳:(变色)姜雪君,你别节外生枝!
上官飞凤:(怪声)她还没有说出她父亲的死因,你怎么就知道她是节外生枝了?
剪一山:旁人不许插嘴!
上官飞凤:(怪声)你这个公证人似乎做得不太公道吧?徐中岳不打岔,我也不会插嘴!
剪一山:徐大侠,你不必怕她污蔑,有我主持公道,谅她也不能节外生枝。
徐中岳:好,反正真的不能当假,假的也不能当真,真假总会分明的。你喜欢说什么,尽管说好了。
旁白:姜雪君将父亲意外中毒死亡当夜之事全部道出,而当时验明真相的神医与唐门传人也当场作证,还扯出了徐中岳勾结邪派的的事,令他声名一落千丈。剪一山却要逼得卫天元出手,上官飞凤与剪千崖也忍不住冲了上来,各路怪杰战成一团。
姜雪君:徐中岳,你罪恶满盈,还想逃么?
徐中岳:雪君,你也真够狠毒,居然想要杀害亲夫。嘿嘿,只要你答应和我回转洛阳拜堂成亲,我还可以饶你。
卫天元:不错,我是受了伤。不过受了伤也还能够杀人,谁着不信,请来一试!徐中岳!把雪君放下!
徐中岳:你若想要姜雪君的性命,赶快退下。否则你纵然杀了我,你也只能得到姜雪君的尸体!哈哈哈……
旁白:徐中岳正在得意洋洋,纵声大笑。不知怎的,笑声忽然冻结!他脸上的肌肉,亦已在痉挛变形,十分可怖。只说得三个字。双手一松,就四脚朝天的倒下去了。一双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充满惊骇已极的神情,好象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不敢置信似的!
徐中岳:你、你好……
姜雪君:爹爹,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女儿已经给你报了仇了!
卫天元:不错,他果然是出卖我爹爹的仇人。雪君,你报了令尊之仇,也替我的父亲报了仇了。
姜雪君:元哥,我对不起你!
卫天元:雪君,你说什么。我多谢你还来不及呢!咱们走吧?
姜雪君:上官姑娘在等着你呢。她是和你刚刚共过患难的人,你回去她那里吧。
卫天元:对啦,我知道上官姑娘也曾帮过你的大忙的,她是咱们的好朋友,咱们一起走吧。咦,你怎么啦?你,你是受了伤么?
姜雪君:元哥,多谢你。听见你这样说,我,我很高兴!真的真的非常高兴!上官姐姐,我把他交给你啦!
上官飞凤:唐二公子,快来,快来!
卫天元:唐兄,她是否中毒?请你务必救她!
唐希舜:迟了!
卫天元:什么迟了?
唐希舜:这是孔雀胆和黑心兰合炼的毒药,要是刚入口就给我发现或许还有挽救的希望,但她是早就服下的,恕我无能为力了!
上官飞凤:卫大哥,你醒醒!死者已矣,你自己也该保重啊!
唐希舜:他受的寒冰掌之伤,不算很重,但也不轻。只不过,不过……
上官飞凤:唐二公子,你给想想办法!
唐希舜:他自己不想活,我又有什么办法?
卫天元:雪君!
旁白:就在唐希舜叹息声中,忽听得卫天元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晃了一晃,登时就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天元开始有了知觉。虽说有了一点知觉,人却还在梦中,梦境迷离,迷离的梦境中有姜雪君在。姜雪君对他拈花微笑,忽然又变得满身鲜血。他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上官飞凤:卫大哥,你醒来啦。
卫天元:雪君,雪君,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
上官飞凤:人死不能复生,卫大哥,你看开点吧。
卫天元:你说什么,谁人死了?
上官飞凤:雪君姐姐已经死了三天了!
卫天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刚才我还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朵花呢!
上官飞凤:卫大哥,你的梦也该醒了!雪君姐姐,她,她是死在你怀中的!别胡思乱想了。卫大哥,你听我说吧,你必须振作起来,面对,面对……
卫天元:(打断)不,不,我要先问你,问你……”
上官飞凤:你歇歇再说吧。你要知道的,我都会让你知道。
卫天元:我现在就要知道!你说,你说她是在我的怀中的,那你为什么把我们分开?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上官飞凤:她已经死了,我们怎能让你和死人长在一起?雪君姐姐,她、她早已躺在棺材里了!
卫天元:不,不!她死了我也和她一起!
上官飞凤:你的寒毒又发作,你再这样,你会死的!
卫天元:我死了倒好。
第三场
出场:楚天舒、齐漱玉
旁白:齐漱玉探得姜雪君的死讯,却又听的楚天舒说姜雪君是自杀,不由得好奇心起。
楚天舒:听说雪君是在杀了仇人之后,服毒自尽的。
齐漱玉:她因何要服毒自尽?
楚天舒:你问我,我却问谁?唉,除非雪君师妹能够死而复活,否则恐怕谁也不知道内里原因!
齐漱玉:她死的时候,卫师兄是在她的身边吧?
楚天舒:听说雪君是死在他的怀中的。
齐漱玉:姜姐姐能够死在心爱的人的怀里,死也可以瞑目了。她的后事,谁人料理?
楚天舒:听说就是那个奇女子上官飞凤出头,承担了她的后事。
齐漱玉:又是这个不知来历的上官飞凤!但姜姐姐和她不过是一面之交,怎的却要把姜姐姐的后事让她承担?
楚天舒:要是我在场的话。我一定把她的遗体运回扬州,留待他日与她的父母葬在一起的,但当时,唉──
齐漱玉:当时的情形怎样?
楚天舒:不但你的卫师兄受了伤,剪大先生、剪二先生等人都已受了伤了。知道家父是雪君师叔的人,只有一个汤总镖头的弟弟汤怀义在场。据汤怀义说,当时还有许多人要和卫天元为难的,这些人十居八九是穆志遥请来的。幸得上官飞凤出头,以幻剑灵旗,震慑了那些穆志遥请来的妖人,那些妖人有的还反过来听她命令。这才把风波压下。
齐漱玉:这个上官飞凤竟然如此神通广大!知道她是什么来历没有?
楚天舒:已经略有所知,待会儿再说如何?
齐漱玉:好,你先说当时情形。
楚天舒:雪君死在卫天元的怀里,卫天元也晕倒了。当时形势十分混乱。上官飞凤叫人把他们两个抬下山去。汤怀义因她是救卫天元的人,不便阻拦。他要照料剪大先生,也没有跟下山去。据一个先下山的镖师说,山下早已停了一辆马车,他看见姜雪君的尸体就是给搬上这辆马车走的。
齐漱玉:那么我的卫师兄呢?他的伤怎样,下山之时,醒了没有?
楚天舒:那个镖师是正在逃走的,不敢走过去看。也不知卫天元是醒了没有,但他却看见卫天元是在上官飞凤扶持之下,一同上了另一辆马车的。这辆马车是在装载雪君遗体那辆马车开了之后才来的。
齐漱玉:那么,我的卫师兄如今是在何处,你已是不知道的了?
楚天舒:有一句我说给你听,你可别怪我多疑。听汤怀义说,他们的交情似乎很不寻常。
齐漱玉:这是当然的了,否则她怎会那样一心一意,帮忙元哥。
楚天舒:她这次用幻剑灵旗来救卫天元,恐怕还含有别的意思呢。
齐漱玉:什么叫做别的意思?
楚天舒:剪大先生是知道她来历的。他已经说给汤怀义知道。汤怀义都和我说了。我先问你,你知不知道幻剑灵旗是什么东西?
齐漱玉:我正想问你呢。
楚天舒:我以为你的爷爷曾经和你说过,你既然尚未知道,那我就从头说起吧。昆仑山绝顶,隐居有一家复姓上官的人家,是西域著名的武学世家。他家的剑法奇幻无比,故此称为‘幻剑’。上官飞凤就是这家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上官云龙,据云剑法之精,几乎已是天下无敌。
齐漱玉:是不是还有人抵敌得住他家的幻剑?
楚天舒:不错,这个人就是你的爷爷。
第四场
出场:上官飞凤、卫天元
旁白:凌玉燕和孟仲强猜想上官飞凤如何利用卫天元、又横刀夺爱、对姜雪君惋惜、叹卫天元“薄情寡义”、如何质疑上官飞凤身份及心机都被这两个当事者听到,上官飞凤要离开卫天元,却被婉拒。
卫天元:湖山或许咱们不能作主,咱们自身的命运却是可以由得咱们作主!
上官飞凤:天元,你心里在想什么?
卫天元:你先告诉我,你是在想什么?
上官飞凤:我想、我想……我们还是分手的好!
卫天元:你怕了那些恶毒的谣言?
上官飞凤:不是我怕,我只是不想你受牵累。那些侠义道口口声声骂我是妖女,你和我在一起,不怕身败名裂么?
卫天元:天玑道人、申公达、梅清风那些人也不见得就是侠义道。
上官飞凤:但他们的话却是有许多人相信的。人言可畏──
卫天元:哈哈哈……
上官飞凤:你笑什么?
卫天元:我以为你是独往独来的女中豪杰,什么都不怕的。谁知你却害怕人言,嘿嘿,这不是很可笑么?
上官飞凤:我不觉得可笑。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牵连了你的!
卫天元:你知道我怎样想吗?
上官飞凤: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呀!
卫天元:其实我已对你说过了,咱们自身的命运该由咱们自己作主。
上官飞凤: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卫天元:(忽然温柔)飞凤,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上官飞凤:你向我求婚?
卫天元:本来我是应该向你爹爹说的,但我等不及去见你的爹爹了,你答应了我,我才能够安心。
(上官飞凤摇头)
卫天元:(着急)求求你答应我吧。你不答应我,我不死也要变成疯狂。
上官飞凤:我是人们痛骂的妖女,你也要娶我为妻?
卫天元:就因为那些人骂你,我非娶你为妻不可!
上官飞凤:你娶了我,岂不正是应了那些恶毒的谣言?那时,本来不信谣言的人也会信以为真了!
卫天元:我不怕那些恶毒谣言,我只怕那些谣言损了你女儿家的清白。我以为只有我们结成夫妻,才是对付那些谣言最好的法子。
上官飞凤:我明白了,你是因为别人造我的谣,说我犯贱来勾引你,你要给我面子,才向我求婚?
卫天元:飞凤,请你别这样想。当今之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即使没有那些恶毒的谣言,我也希望得到象你这样的好妻子。
上官飞凤:你忘得了雪君姐姐吗?
卫天元:我不能对你说谎,我当然不能忘记雪君的。但正如你劝过我的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活人总不能为了死人什么事情都不去做。有一件事情,也许你未知道──
上官飞凤:什么事情?
卫天元:她是死在我的怀里的,临死的时候,她也是希望你能够替代她的。
上官飞凤:你就是因为她这句话才要──
卫天元:唉,你要我怎样说才好呢?
上官飞凤:我要你说真话!
卫天元:好,我剖开心腹和你说吧!以前我心里只有一个姜雪君,没有别的人,我甘愿为她身败名裂,现在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别的人,我也甘愿为你身败名裂。我爱你就象以前爱雪君一样!
上官飞凤:你真是个傻瓜!
卫天元:你肯答应我这傻瓜的求婚吗?
上官飞凤:唉,谁叫我也是傻瓜呢!
卫天元:多谢你甘愿跟我做对傻瓜夫妻,我也不求白头偕老,只盼与你生死同衾。
上官飞凤:倒有自知之明,你是小魔头,我是小妖女,魔头与妖女合在一起,咱们这一生的确是难以指望平安度过了。
卫天元:怎么又叹气了。俗语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
上官飞凤:我不是担心未来的事。我是为你叹息。
卫天元:为我叹息什么?
上官飞凤:你是齐家的衣钵传人,齐家的前车之鉴,你却好象一点也不在乎。唉,你现在不在乎,只怕你将来会后悔的。
卫天元:前车之鉴?哦,你是说我的师叔齐勒铭吗?
上官飞凤:你知不知道,齐勒铭是我爹爹最看重的人。爹爹常说,齐燕然早称天下武功第一,恐怕未必能够作为定论,但齐勒铭青出于蓝,却是最有希望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的。可惜,他和银狐那段孽缘把他毁了。
卫天元:你可知道我这师叔的下落么?
上官飞凤:听说他已经自废武功,跟银狐走了。你不怕重蹈你这位师叔的覆辙?
卫天元:你可知道我最佩服的人是谁?
上官飞凤:是你爷爷?(指齐燕然,齐漱玉的爷爷)
卫天元:爷爷疼爱我有如亲孙儿,我敬爱他,但他还不是我最佩服的人。
上官飞凤:那么是扬州大侠楚劲松吧?
卫天元:楚大侠的确是侠义可风,而且也是性情中人。但我自问不是做侠义道的材料,他也还不是我最佩服的人。
上官飞凤:那我可猜不着了,是谁呢?
卫天元:就是我的这位师叔。我佩服他敢于独往独来,不理人家毁誉。在别人眼中,他或许有许多缺点,但这些缺点,在我眼中都是可爱的!
上官飞凤:(轻声)你敢做齐勒铭,我也不怕做穆娟娟。
第五场
出场:卫天元、上官飞凤、穆娟娟
卫天元:我道她何以对咱们这样大献殷勤,原来她是要为徒弟打听意中人的下落。奇怪,华山派的女道士难道是不禁婚嫁的吗?
上官飞凤:女道士就不可以还俗吗,你真是死心眼儿。
卫天元:对,我是脑筋转不过弯来,她早已说明她的徒弟是要行走江湖的了。倘若不是还俗,她就要被关在观里修行,偶然才能下山一次,又哪来的工夫行走江湖?
上官飞凤:瑶光这人,据说性情甚为怪僻,少年时候,在婚姻上似乎也曾受过挫折,因此才出家的。你说你的脑筋转不过弯,依我看,这位女道长的脑筋也是转不过弯。
卫天元:此话怎讲?
上官飞凤:青鸾于楚天舒有救命之恩,她又是已经准备还俗的。因此瑶光道长自是不免要为爱徒的终身打算。我猜她的想法,恐怕就是认为楚天舒理该娶她的徒儿。
卫天元:那就是她看中了楚天舒,未必是她的徒弟亦有此意了。
上官飞凤:我倒是希望你说的对,青鸾这小妮子我见犹怜,但愿她不是单思才好。
穆娟娟: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倘若平日没有什么机会结识异性朋友的话,是比较容易坠人情网的。但这种恋情,不一定能够持久。到她长大了,眼界开阔了,碰上更适合她的男子之时,她会发觉她对第一个男子的恋情,其实只是好感而已。
卫天元:(心想)漱玉对我的感情,恐怕就是属于这类。不过她把我当作大哥哥看待,比‘好感’更进一层而已。
上官飞凤:齐夫人,你对男女之情,好似看得很透。
穆娟娟:这不是世故之谈,而是我的经验之谈。不瞒你说,我在碰上齐勒铭之前,也曾喜欢过别的男人,而且不止一个。但我终于发现,我真正爱的人只是他。爱和喜欢是不同的。
上官飞凤:你是怎样发现的?
穆娟娟:因为在他回到别个女人怀抱的时候,我发誓要不借用任何手段把他抢过来。
上官飞凤: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的。不管青鸾的想法怎样,你说了出来,最少可以避免她的师父纠缠不清。希望你对青鸾的看法没有错。
穆娟娟:青鸾不是我这类人,我倒觉得她和漱玉比较相似,因此我对她的误人情网,也并不怎样担心。你不认为我对她太过残忍吧?
卫天元:(心想、迷惑)不择手段的把自己所爱的人抢过来,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吗?对方又愿意接受这样的爱情吗,如果他发觉的话。
穆娟娟:卫少侠,你在想什么?不赞同我的做法?
卫天元:我是在想另一件事情,想不明白,正要向你请教。
穆娟娟:什么事情
卫天元:天玑写给白驼山主的那封信,怎会到了你的手上?
穆娟娟:简单得很,这封信是我用解药交换来的。
卫天元:解药。给谁的解药?
穆娟娟:我得外甥
卫天元:你的外甥?
穆娟娟:我只有一个外甥,就是白驼山主的独子宇文浩。
卫天元:他们夫妇都是使毒高手,是谁敢对他的儿子下毒?
穆娟娟:我!
上官飞凤:你不知道吗?她做这件事,就是为了救你的师妹的。你的师妹在京城的时候,曾经落在白驼山主的手中。要不是她下的毒连她的姐姐都不能解,你的师妹现在恐怕已经被囚在白驼山了。
卫天元:这件事我知道,我还以为师妹是她的父亲救出来,却原来还有这段曲折。齐夫人,你不借对外甥下毒,来救我的师妹,真是多谢你啦!
穆娟娟:怎么要你多谢我呢,你的师妹不就是我女儿吗?外甥虽亲,又怎比得上女儿的亲。
卫天元: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明,你是用宇文浩的性命来交换师妹的,当时难道没有给他解药吗?
穆娟娟:有。但我故意没有给他足够的份量,你可以说我是立心不正,但更正确的说乃是你欺我诈。我是早已估计到他们还有阴毒的手段在后头。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们指使慕容垂和天玑道人勾结,害了华山派的掌门,却故布疑阵,令华山派的弟子把你的师叔当作疑凶,甚至连你也受牵累。因此,我要他们交出那封密件,才把另一半解药给他们。
卫天元:遇文王,兴礼乐;遇桀纣,动刀兵。师婶,你的做法是对的。师叔近来好吗?
穆娟娟:好。他的武功也快将恢复了。
卫天元:啊,这可真是大喜事啊!我还以为……
穆娟娟:你不必避忌,他的内功是给我用化功散化掉的。这种药散,我只会配制而不会解,莫说你以为他永远不能恢复功力,我也以为是如此的。(说至此处,叹了口气,续道)我做了这件事,真是后悔莫及。说起来应该怪我多疑,我以为他总是不能忘怀前妻,要是不把他的内功废掉,他始终会离开我的。我打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
上官飞凤:后来你才发现,他的心本就是向着你的。你不但得到他的人,也已经得到他的心了。
穆娟娟:可是我做的这件事,却是大大伤了他的。他是个嗜武如命的人,一旦失了武功,他虽然没埋怨我,我也知道他心里难受。
上官飞凤:现在你们都不必心里难受了。
卫天元:师婶,这可应了一句俗语:解铃还得系铃人啊,师叔不过失掉一年的练功时间,但你对他的苦心,相信他是终生不会忘记的。
穆娟娟:你以为我替他解的吗?不,这解药直到现在我还不懂应该如何配制呢。
第六场
出场:齐燕然、上官云龙、卫天元、上官飞凤、齐勒铭、穆娟娟
上官云龙:齐燕然,你我是公平交易,你没欠我的恩,我也不想欠你的情!卫天元,你走开!
上官飞凤:爹爹!
上官云龙:你若是要和这小子在一起,你也给我滚!
齐燕然:云龙,你生我的气不打紧,但这可和卫天元无关。(对齐勒铭)我平生从不受人恩惠,你未得我的允许,怎么可以替我要人家赠药?
齐勒铭:禀爹爹,这药丸不是讨来的。
齐燕然:分明是上官家的阳和丸,难道你有这种药丸不成?
齐勒铭:这药丸是我和人家交换得来的。
齐燕然:对啦,上官云龙说是和你做了一宗公平的交易,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勒铭:这宗交易,其实是娟娟和他做成功的。不过,娟娟和我已经结成……
齐燕然:你和穆姑娘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齐勒铭:他帮我恢复武功,娟娟帮他的女儿一个忙。
齐燕然:她帮了上官姑娘什么大忙,居然可以交换他帮你恢复武功?
齐勒铭:娟娟,你说给爹爹听。
穆娟娟:我可不敢居功。
卫天元:婶婶,你不说,我替你说。爷爷,这宗交易其实都是为了我的缘故。华山派前掌门天权道长被害一案,师叔和我都受嫌疑,上官姑娘为了替我洗脱嫌疑,只好去求师婶帮忙。
齐燕然:何以要她帮忙?
卫天元:凶手其实是白驼山的妖人,这妖人隐姓埋名,装疯扮呆,混进华山派做个服侍天权道长的下人,伺机害死天极道长的。华山有个内奸和他串通了的。爷爷,我不说你也知道,师婶和白驼山主的妻子是同胞姐妹,师婶为了我的缘故,不借用一种她姐姐都不能解的毒药,下在姨甥身上。用解药来交换白驼山主和华山派一个内奸的密件!
齐勒铭:爹爹,她为了我的原故,不借和姐姐翻脸,你可以原谅她吗?
齐燕然:果然不是你,是我错怪你了。
穆娟娟:老爷,我知道我不配做齐家的媳妇……
齐燕然:我不管你做过什么,就是铭儿说你做过的这件事,我两个最亲的亲人已经是受了你的大恩了,我怎能不要你做齐家的媳妇呢?
穆娟娟:爹爹言重了,我和勒铭是夫妻,夫妻理该祸福与共,何况他的武功是因我而废。至于天元,帮他的忙的可是那位上官姑娘。
齐燕然:天元,你过去替我赔礼。
上官云龙:卫天元,你给我走开!从今天起,不许你来纠缠我的女儿。
上官飞凤:爹爹!他又没得罪你……
上官云龙:(打断)你是我的女儿,就该听我的话。你刚说过的话,你就忘记了?从今天起,不准你再见卫天元!
齐燕然:这又何苦,他们既是情投意合,就让……
上官云龙:你们父子仍然是我的客人。但你的徒孙,恕我不能招待他了。免得人家说我千方百计要把女儿嫁给他!
齐燕然:都怪我说错了话,但也想不到上官云龙竟然这样固执。
穆娟娟:爹爹放心,我看他也不过一时气愤而已。据我所知,他的确是想把女儿嫁给天元的。过几天待他的气消了一些,我有办法替你化解的。天元,你别着急。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正喜欢上官姑娘,别害臊,回答我!
卫天元:嗯。
穆娟娟:不论她做过什么事情,你对她都是始终不渝?
卫天元:(心想)飞凤从前也曾这样问过我,难道她果真曾瞒住我做过什么错事?
穆娟娟:你别胡猜,我只是来个假设,假设她做过对不住你的事,那你怎样?
卫天元:她曾经两次救过我的性命,即使她有行差踏错,我也不能对不住她。
穆娟娟:那我就放心了。
卫天元:什么缘故,令你为她担忧?
穆娟娟:没什么特别缘故。只不过我和她气味相投,希望她不至遭遇和我同样的命运。不错,我现在是你的师婶了,但想你也会知道我是经过了许多波折,这个名份可是得来不容易啊!
卫天元:武功我学不到师叔半成,但有一样我相信可以和他作比。
穆娟娟:是哪样?
卫天元:他不论经过多少波折,都没有离开你。我对飞凤也是这样。
穆娟娟:你倒很会哄我欢喜,但我却不愿你好象我们一样经过许多波折。(心想)你哪知道你的师叔是曾经想过要抛弃我的呢,但愿你对姜雪君的怀念不象他对前妻的怀念那样深。嗯,姜雪君这件事情,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他吧。
卫天元:师婶,你在想什么?
穆娟娟:没什么,我已经放心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卫天元:我放心什么?
穆娟娟:上官姑娘的心事我是知道的,关键只在你的身上。只要你自问是真的喜欢她,那你就可以放心,她决不会离开你了。
卫天元:但她的爹爹……
穆娟娟:只要你们真心相爱,谁也不能分开你们。何况她的爹爹也不是要把你们分开。
卫天元:但他的气却不知几时才能平息?
穆娟娟:那就要看你怎样做了。
卫天元:我应该怎样做?
穆娟娟:做一件目前他最需要别人替他做的事。
卫天元:哦,我懂了。目前他最需要的是有人帮他抵御白驼山主。
第七场
出场:齐勒铭、穆娟娟
齐勒铭:娟娟,咱们现在总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想起以前的事情,我真是对不住你。
穆娟娟:以前的事还提它干嘛?
齐勒铭:不,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咱们过去所受的教训,提一提也还是有好处的。其实从我们初相识那天开始,我就觉得,我和你乃是臭味相投的。
穆娟娟:(佯嗔)别说得这样难听好不好?
齐勒铭:我心里本来是喜欢你,但我不敢和爹爹说。
穆娟娟:我明白,你当时是有难处。
齐勒铭:你还未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呢。别打岔,听我说完了你再说好不好?来爹爹和我提亲,庄家和齐家门当户对,庄英男的人品面貌以及武功,也都是女子之中罕有的,我不敢反对严父之命,也提不出反对的理由,说老实话,当时我还多少怀有一点幻想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于是也就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这头亲事了。
穆娟娟:勒铭,我并没怪你。
齐勒铭:我知道。谁也没有错,只是错配了姻缘。如果当初庄英男嫁的是楚劲松,我娶的是你,大家都可以少受许多苦痛!
穆娟娟:现在改正也还不迟。
齐勒铭:但我可不愿玉儿重蹈咱们的覆辙。
穆娟娟:所以你要试一试楚天舒是不是真心喜欢玉儿。
齐勒铭:不错。因为他现在是被蒙在鼓里,如果在他知道一切真相之后,他还是一样喜欢玉儿,我才能够放心。
穆娟娟:你怀疑他心里爱的还是姜雪君?
齐勒铭:卫天元和楚天舒都曾经爱过姜雪君,或许卫天元爱得更深。但感情的深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很难猜测的。
穆娟娟:感情也是会变的!
齐勒铭:不错,但若不试它一试,又焉能得知?
穆娟娟:如此说来,我热心撮合他们这两对姻缘,可能是做错了?
齐勒铭:目前是尚未能下断语的。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我知道你的苦心,你是想消解齐楚两家的怨恨。而玉儿配给天舒,这段婚姻,也的确是门当户对。
穆娟娟:就象你当初娶庄英男一样。
齐勒铭:的确是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但表面的相似也未必就是真的一样。
穆娟娟:但你要天元和天舒到白驼山去,不怕所担的风险太大吗?撇开白驼山这个强敌不谈,那一局残棋,又如何收拾?
齐勒铭: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我二人,恐怕也是要到白驼山一趟的。不过,咱们当然不是和他们同行,事先也不必让他们知道。
穆娟娟: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在白驼山的安排,你、你敢情是早已知道了?
齐勒铭:知妻莫若夫,你虽然不说,却又怎能瞒得过我?
穆娟娟:我不是想要瞒你,只是……
齐勒铭:用不着和我解释了,我已说过,不论你做的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
穆娟娟:我心中却有不安。
齐勒铭:你觉得对姜雪君不住?
穆娟娟:她的遭遇也实在是太惨了。秘魔岩那出戏虽然不是由我编排,多少我也有点责任。
齐勒铭:所以我虽然希望天舒与玉儿能结连理,但若是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对姜雪君也是有欠公平的。
穆娟娟:你打算几时动身?
齐勒铭:他们一走,咱们跟着就去。
穆娟娟:爹爹的病,谁人料理?
齐勒铭:这你倒可以放心,上官云龙和爹爹不过是争一时之气,刚才当着他女儿的面,他早已答应替我照料爹爹了。
穆娟娟:他是要你帮他女儿?
齐勒铭:不尽如此。爹爹和他其实也都是彼此佩服对方,惺惺相惜的。不过他们的脾气也都很硬,要是有第三者在旁,不管这第三者是谁,他们心里的话就不肯说出来了。所以我敢担保,咱们一走,他们两位老人家就会和好如初。
穆娟娟:我们曾受过上官云龙的恩惠,我和飞凤又特别投契。说老实话,我倒是有点为她担忧呢。
齐勒铭:因为天元比天舒更易变心吗?
穆娟娟:楚天舒不过对姜雪君曾经动过追求之念而已,怎能和他们的青梅竹马之交相提并论?
齐勒铭:不错,卫天元可能是爱姜雪君爱得更深。
穆娟娟:但据我所知,上官飞凤爱他,绝对不在姜雪君爱他之下。如果给天元知道她用的手段……
齐勒铭:那也只是因为她要获得她心爱的人罢了。我倒觉得她用的那些手段不算过份。
穆娟娟:不错,当初我也曾经不择手段,只为要获得你,你也原谅了我。但只怕卫天元未必也能和你一样。
第八场
出场:姜雪君、卫天元
姜雪君:贫尼慧净,施主找谁?
卫天元:雪君。你明知是我找你,为何你不认我?
姜雪君:姜雪君?世上已经没有姜雪君了。贫尼慧净。
卫天元:听说佛门不打诳语?
姜雪君:不错。
卫天元:那你怎能忘了我们同拾鸳鸯石的事?你说过我们要做一对永不分离、比翼双飞的鸳鸯的!
姜雪君:那是姜雪君说的,不是慧净说的。
卫天元:姜雪君就是慧净,慧净就是姜雪君!
姜雪君:你错了,你只能说慧净的前身是姜雪君,却不能说慧净就是姜雪君!
卫天元:那么,姜雪君可以变为慧净,慧净又何尝不能变为姜雪君?
姜雪君:慧净或者还会再变,但决不会变为姜雪君!
卫天元:为什么?难道姜雪君变了慧净,就连昔日的深情都变了么?是啊,那天晚上,你就是这样子的。但你现在,却无须慨叹花自飘零水自流了。只要你愿意……
姜雪君:你看看这水中的花,还是不是地上的花?
卫天元:怎么不是?
姜雪君:你看,这朵花在我手中还是完整的一朵花,但抛在水中呢……你看,此花是不是不同彼花了。再说地上的花,你脚下踩的泥土就是落花所化。你能说花即是土,土即是花么?
卫天元: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姜雪君:你再看这流水,水还是水,但此一刻的流水,却已不是前一刻的流水。
卫天元:那又怎样?
姜雪君:那说明世间无不变之事物,花变成泥,泥若再变,可能变成岩壁,但决不能变回枝头上的花!
卫天元:古语有云:海可枯,石可烂,情不可变。花会变,水会变,情不会变!
姜雪君:古语也未必都是对的。情生于‘实’,‘实’变,情也变。我给你说一段佛法吧,华严经有云:现见世间虚妄之物,未有不依实法而起者。如无湿性不变之水,何有虚妄假相之波?
卫天元:我听不懂高深的佛法,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变作慧净?
姜雪君:我就是慧净。慧净还没变,我也没变。
卫天元:别绕着弯子说话了。好,那我改个问法吧,姜雪君为何要变慧净?
姜雪君:是为了求心之所安!
卫天元:哦,求心之所安,那么是为了飞凤了?
姜雪君:飞凤自飞凤,雪君自雪君。求心之所安,决不是为了任何人的。
卫天元:我不管你现在是慧净还是雪君,我请你别绕弯儿,但白的告诉我,那日秘崖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雪君:姜雪君就是在那一天死的,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卫天元:但姜雪君事实还在。
姜雪君:但已变了另一个人了。经云……
卫天元:我不想听什么‘经云子曰’,你的假死,是不是出于飞凤的安排?
姜雪君:是我求她替我这样安排的,你不能怪她。我是求心之所安,她也是求心之所安。
卫天元:你说是求心之所安,难道,你离开我反而可得心安?咱们小时候是曾……
姜雪君:(打断)不错,小时候我是那样想的。那时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你的世界里也只有我。但现在不是小时候了!谁想得到我们两家同遭惨祸,各散西东?你在齐家长大,我却在洛阳跟爹爹苟活偷生!我自己也想不到我几乎做了徐中岳的妻子,虽然未拜花堂,也坐上了他的花轿。许多事都是小时候绝对意想不到的,你说不是吗?
卫天元:(心想)是啊,那时我又怎想得到会碰上一个上官飞凤,又与她结下了生死与共的友谊?最后我还向她求婚!
姜雪君:所以说成语有言:事过情迁,佛经有云:情随实变。天元,你说句老实话,如果要你抛开上官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于心不安?
卫天元:我、我不知道。
姜雪君:我们的往日之情有如流水,抽刀断水虽不可能,但水流已经改了方向了。水上的波纹更是虚妄假相之波。天元,一个人最大的快乐是什么?”她自问自答:“就是心境安宁。所以请你别强逼我从慧净再变回姜雪君了。要是我变回姜雪君的话,不但我于心不安,你和上官姑娘恐怕也要苦恼终生的!
第九场
出场:上官飞凤、卫天元、楚天舒、齐漱玉
上官飞凤: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卫天元:想和你下一盘棋,但对手只能是我和你。
上官飞凤:姜姐姐呢?
卫天元:她已经是局外人了。
上官飞凤:(迟疑)这不大公平吧?
卫天元:她是求她心之所安,我是求我心之所安。
上官飞凤:可是我……
卫天元:你也不用烦恼,因为那局残棋已经解开了。
上官飞凤:怎样解开的?
卫天元:雪君帮我解开的,正因为她已经帮我解开了这局棋,所以她就要置身局外了。
齐漱玉:舒哥,我还以为……
楚天舒:你以为什么?
齐漱玉:我以为你不会一个人回来。
楚天舒:哦,你是问卫天元吗?他、他的那盘残棋……
齐漱玉:什么残棋?
卫天元:我那盘残棋已经解开了!
楚天舒:那么,咱们一起回扬州吧。有一件事我正想告诉你,你的爷爷和上官前辈亦已准备联袂同游扬州。
卫天元:好,但最好先游西湖。
齐漱玉:为什么?
卫天元:因为西湖边有个月老祠,月老祠有副对联,我想和你们一起去看。
(剧终)
※ ※ ※
完成进度:录制已完成、后期已完成
演员表:
上官飞凤──琼霓漪云
卫天元──空瓶
楚天舒──羽生堂主
姜雪君──我叫七雪儿
齐漱玉──我叫七雪儿
齐勒铭──谦儿
穆娟娟──我叫七雪儿
齐燕然──凤凰涅槃
上官云龙──谦儿
剪千崖──寒山重
剪一山──寒山重
徐中岳──寒山重
唐希舜──羽生堂主
梅清风──空瓶
旁白──凤凰涅槃
职员表:
策划──琼霓漪云、我叫七雪儿
后期──凤凰涅槃
后勤──金华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