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侠天骄魔女

 

 

 

  剧本:《狂侠天骄魔女》
  原著:梁羽生
  编剧:琼霓漪云
 

※     ※     ※

 

  角色:华谷涵、檀羽冲、柳清瑶、赫连清云、赫连清波、赫连清霞、耿照、秦弄玉、玉珊瑚、柳元宗、公孙隐、公孙奇、柳元甲、檀羽英、完颜长之、檀道雄、桑青虹、桑白虹、陆玳瑁、云紫烟、武士敦、上官宝珠、仲少符、孟钊、太乙、北宫黝、金超岳、文逸凡、东海龙、风火龙、朱丹鹤、吴哥儿、韩三娘子、穆亦欣、桑家忠仆、丫鬟一、丫鬟二、宫娥、军官若干、丐帮香主、丐帮弟子、顺大娘、小顺子、平民、老者、士兵一、士兵二、奶娘、侍女

 

 

第一场
 

  出场:耿照、赫连清波、柳清瑶、北宫黝、陆玳瑁

  旁白:话说耿照被北宫黝追杀,几乎被擒,却见赫连清波出现而救了耿照一命

  耿照:大丈夫宁折不弯,宁死不屈。我堂堂大宋男子,岂能向你金狗乞怜,看剑!

  北宫黝: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好,你自认是大丈夫,我就要你这大丈夫双膝屈下,看你是服也不服?

  耿照:我决不能向敌人屈膝!

  北宫黝: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胆的出来!

  赫连清波:我本来就不是好汉,你骂我我不在乎!你不是要我出来么?现在我出来啦,请问将军有何指教?

  北宫黝:我要先请问姑娘,你和这小子是亲是故?

  赫连清波:非亲非故。怎么?

  北宫黝:这小子是我要捉拿的钦犯,姑娘既然与他非亲非故,何以出手阻拦?用暗器向我偷袭?

  赫连清波:东南西北四霸天,技压尉迟北神鞭。将军刚才那一招鞭法是‘八方风雨会中州’吧?使得真是妙极!看来,将军你一定是人称‘技压尉迟’的‘北神鞭’了,否则决不能使出这一招。

  北宫黝:多谢姑娘给我脸上贴金,不错,我就是大金国御林军的总教头北宫黝,‘技压尉迟’这个称呼,是江湖上的朋友给我捧场的,叫姑娘见笑了。

  赫连清波:将军过谦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那岂是假借得来的?实不相瞒,我就是因为见了将军如此高明的鞭法,这才动了求教之念,特来向将军请教!

  北宫黝:姑娘,你是谁?不说明白,我可不愿与姑娘交手!

  赫连清波:哦,你这条鞭是不打无名小卒的,我本来不配作你的对手,但我却是你要缉捕的人,所以虽然是无名小卒,但你拿不到我,就无法交差,你总要和我动手了吧?

  北宫黝:哦,原来京都和密云这两件案子都是姑娘干的吗?

  赫连清波:不错,将军还说漏了一件,前两日你们从京都派到蓟城的三位高手,也是我杀掉的,你还未知道吗?

  北宫黝:姑娘年纪轻轻,就干下了三件大案,当真是巾帼出英雄,英雄在年少!姑娘既要较量我的鞭法,敢不奉陪。请姑娘亮出兵器来吧,姑娘远来是客,北宫黝先让三招。

  赫连清波:多谢了,将军你也不必客气。我用什么兵器好呢?今日匆匆忙忙的出来,竟忘了携带兵器了。

  北宫黝:这小子用的是把宝剑,姑娘你可以借他的一用。

  赫连清波:不错,果然是把宝剑,但我一来不欢喜用人家的东西,二来不想在兵器上占你的便宜,三来将军是在鞭法上称雄,不如我就在鞭法上向将军请教吧!我是班门弄斧,鞭法使得不到之处,还望将军指教。

  旁白:不想北宫黝居然摆在这年纪轻轻的少女手下,落荒而逃,而后赫连清波对耿照百般照料,耿照自是十分信任她,后来蓬莱魔女到来,打败赫连清波落,只见她跑都不忘杀掉自己的手下,蓬莱魔女却救了耿照。

  陆玳瑁:你已经醒了?好,看你的气息,你中的毒已经消散了。怎么,你还想念你那位连姐姐吗?

  耿照:我想不想念她,你可管不着!

  陆玳瑁:我当然管不着。可是要不是我们小姐救你,你早已活不成啦!你看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你的连姐姐打在你身上的喂毒金针了。我们用磁石给你将它吸出来的。还有你吸进的毒雾,也幸亏我们的小姐取了解药才给你解了的。

  耿照:原来那惊雷裂石般的巨响是连姐姐放的暗器,那时我被那魔女抓着,想必是给她误伤了。连姐姐的暗器如此厉害,料能逃脱魔掌了?唉,只要她保住了性命,我纵然受到什么折磨,也是心甘。

  陆玳瑁:你笑什么?中了暗器,几乎丧命,还高兴什么?

  耿照:不错,我心中就是高兴!她的暗器越是厉害,我就越是高兴!

  陆玳瑁:你这浑小子真是至死不悟,要不是我们小姐再三吩咐,真悔不该救你。好,就让你高兴吧,我们小姐现在要见你了,你随我去吧!

  旁白:耿照随着她走到大堂内,却见到赫连清波伤了自己的手下,手段毒辣,受伤者惨不忍睹,加上蓬莱魔女的问话,他便也越来越明白。

  陆玳瑁:你看见了么,你看见了么?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么?要不是我们小姐及早救你,你也要像她这样死去!亏你还说高兴呢!你笑呀,你笑呀!你笑给我看看!哼,你这不识好歹、没有良心的东西!

  柳清瑶:不要骂了,叫他上来,待我问他。

  陆玳瑁:对,这姓耿的一定是那妖狐的情人,他中了那妖狐的暗器,还高兴得很呢。我看他一定知道妖狐的底细,只怕比她那两个丫鬟还要清楚。

  耿照:胡说八道,连姐姐是,是,是……

  柳清瑶:我不管她是你的什么人,情人也罢,仇人也罢,恩人也罢,亲人也罢,总之,你既然知道她的来历,就应该对我说出来!

  耿照:你把我当作犯人,要迫问我的口供是不是?你干脆把我杀了吧!

  柳清瑶:这小子倒很倔强。你亲眼瞧见了,凡是知道她底细的人,哪管是服侍她多年的丫鬟,她都狠得起心肠,下得了毒手,你本来也要被她害死的,如今侥幸逃脱,你还要给她掩饰么?可惜,可惜,可惜了你父亲的半世苦心!

  耿照:你说什么?

  柳清瑶:你父亲少年的时候,本来是个名震江湖的大侠,他为了光复故国,不惜屈志降心,假意投顺金人,他半世苦心,留下了一份遗书给你,本意叫你做个忠臣义士,谁知你却迷恋美色,迷上妖狐!倘若你不知道她的来历那犹罢了,而你又是分明知道的。你不思报国,却迷上异族的妖狐,你说,你对得住死去的父亲么?你忠贞智勇的父亲,却有你这样不成材的儿子,唉,这岂不是可惜呀,可惜!

  耿照:原来我爹爹的遗书,是你搜去了,快拿来还我!

  柳清瑶:你这样护那妖狐,我怎放心将这份遗书还你?怎么,话已至此,你还要为那妖狐掩饰么?

  耿照:连姑娘分明是大汉的女中英杰,你怎可含血喷人,骂她是异族妖狐!

  柳清瑶:怎见得她是大汉的女中英杰?

  耿照:你不过想知道连姑娘的来历而已,好,我就尽我所知,将她的来历告诉你。我不是怕你的恫吓,我是要给她辩白,你明白么?

  柳清瑶:其实,你把你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不但是替你的连姐姐辩白,也是替你自己辩白,你明白么?没人说你害怕的,你无须顾虑,说吧!

  旁白:当下,耿照便把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但被柳清瑶反问时,每一件事都经不起推敲,加上旁边人的佐证,耿照终于明白了一切

  柳清瑶:你也该歇息了,养好了伤,我便让你下山。
 

 

第二场
 

  出场:檀羽冲、柳清瑶

  旁白:柳清瑶大败完颜亮,归来路上,却听得有琴声飘飘渺渺,那人又哭又笑,引得她好奇心大起。

  柳清瑶:(内心)此人与笑傲乾坤华谷涵,倒是一对。(对檀羽冲)喂,你是谁?为何在此大哭?

  檀羽冲:我哭我的?与你何干?你又是谁?

  柳清瑶:我是大宋百姓,你意欲如何?

  檀羽冲:你知道我是谁吗?

  柳清瑶:你这人说话怎的如此糊涂?我若知你是谁,还用得着问你吗?

  檀羽冲:哈哈哈……(脸上还带泪痕,忽地又仰天大笑)

  柳清瑶:你又笑什么了?

  檀羽冲:我笑你才是糊涂,你我素不相识,你既然不知道我是何人?又何必来关心我?叫我哭也不能哭个痛快。

  柳清瑶:呸,谁关心你了?你尽管哭吧,哭死了也没人理你。

  檀羽冲:(悲怆)哭死了也没人理你。哈哈,天下之大,果然是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

  柳清瑶:当真是个疯子!(见檀羽冲摔琴)可惜,可惜!

  檀羽冲:(眼泪一收,忽然大笑)可惜什么,一掷乾坤亦等闲,区区一张古琴,又有什么可惜了?哈哈,我以为你是个女中豪杰,却原来如此小气。好,你的东西我还给你吧,免得你心疼!

  旁白:檀羽冲方才助完颜亮一臂之力,以至于柳清瑶未得手,却夺了柳清瑶的玉簪,此时将玉簪当暗器打了过来

  柳清瑶:好呀,果然是你!你为何助那狗皇帝?

  檀羽冲:(冷笑)宋朝的皇帝就很好么?

  柳清瑶: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狗皇帝的狗奴才!

  檀羽冲:(冷笑)我是何人,无需让你知道。你目中无人,我就看不顺眼!

  柳清瑶:哈哈哈……

  檀羽冲:你又笑什么?

  柳清瑶:我笑你不辨是非,不分黑白,只知责备他人。

  檀羽冲:哦,倒要请教。

  柳清瑶:说到狂妄,完颜亮这狗皇帝才是天下第一等狂妄之人,他要兴师灭国,吞并江南;他以为大宋无人,我就要杀杀他的威风。完颜亮狼子野心,今天下生灵涂炭,你不恨他,反来骂我,除非你真是他的奴才,否则又如何说得过去?

  檀羽冲:金宋对立,干戈难免。不论是你是我,都无法挽回浩劫的了。我刚才这一场大哭,就是为此。你要刺杀完颜亮,我不怪你,但有我在此,却也不能让你得逞。

  柳清瑶:如此说来,你是决心为完颜亮卖命的了?

  檀羽冲:普天之下,谁也不能叫我为他卖命,我是但求心之所安。你我萍水相逢,我的心事难对你言说。

  柳清瑶:谁要知道你的心事,我只要知道你是站在金国狗皇帝这一边的,那就够了。好吧,不必多言,看剑!

  檀羽冲:且慢!

  柳清瑶:你尚有何言?

  檀羽冲:我与你订个约如何?

  柳清瑶:什么?

  檀羽冲:你若胜得了我,任凭你去刺杀完颜亮,我撒手不管。可是倘若你输给我呢──

  柳清瑶:(打断)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我一有机会,还是要刺杀完颜亮:我大宋儿女与金国狗皇帝势不两立。我不与你订约!

  檀羽冲:也好。那么咱们也就不必订约了,就按江湖规矩较量较量。我要叫你知道,天下除了你和笑傲乾坤华谷涵之外,也并非就没人了!

  柳清瑶:(心道)他也知道华谷涵的名字?(对檀羽冲)亮兵器吧!

  檀羽冲:不必客气了,你是客人,先发招吧!

  柳清瑶:(怒)你要空手与我相斗?

  檀羽冲:你嫌我双手空空,好,我就给你吹一支迎宾曲子。

  旁白:交手之时,柳清瑶发现此人不仅武功在自己之上,内功也是深不可测,但他却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较量过后,却见他悠然离开。

  檀羽冲:我自飘零湖海去,嗟君此别意何如?告辞了!
 

 

第三场
 

  出场:耿照、秦弄玉、玉珊瑚、柳清瑶

  旁白:耿照偶遇秦弄玉,秦弄玉正要自杀自杀,还是被柳清瑶救下

  秦弄玉:耿照,你好,我与你一同死!

  耿照:弄玉,咱们是不是还可以谈谈?

  秦弄玉:好,我就让你称心如意吧!

  旁白:秦弄玉掌心还扣着一枚透骨钉,对准胸口猛地一戳!瞬息之间,猛听得“叮”的一声,秦弄玉的透骨钉脱手飞去!耿照也失声惊呼,猛地跳上来抱住了秦弄玉。

  秦弄玉:放开,放开!我死了不正是遂你所愿么?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柳清瑶:秦姑娘,你用不着死。我看,你是上了当了。

  玉珊瑚:你瞧,这是一枚喂有剧毒、见血封喉的透骨钉。

  柳清瑶:我知道,好狠毒的妖狐!

  玉珊瑚:(以为秦弄玉是妖狐同党)那妖狐没来,却是她来了!

  柳清瑶:这里面大有文章,你且少安毋躁,今日总会查个水落石出便是了。

  玉珊瑚: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狠毒的暗器来害耿照?

  秦弄玉:你这样关心他,想必是和他很要好的了?哼,哼,那你为什么不问他去?你问问他,我为什么要杀他?你问问他,是我狠毒还是他狠毒?

  柳清瑶:珊瑚,你看不出她打耿照的这枚透骨钉是故意打歪的么?看来,她最初是想杀耿照,但最后却还是狠不起心肠。她意图自杀那却是真的。

  玉珊瑚:耿照,你是认识她的,她是你的什么人?

  耿照:从前我是知道她的,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你别问了,我难过得很!

  柳清瑶:姑娘,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秦弄玉: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要审问我么,那可是办不到。

  柳清瑶: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金刚手秦重的女儿!

  玉珊瑚:怎么,她原来是秦重的女儿?

  柳清瑶:我还知道,在你爹爹被仇家杀害的前夕,曾接了一封书信,这是桐柏山李寨主派人送来的,这李寨主是抗金的义军首领之一。你可知道这封信是谁叫李寨主写的吗?

  秦弄玉:难道是你吗?

  柳清瑶:不错,你爹爹和我师父是老朋友,我小时候也曾见过你的爹爹,知道你爹爹的为人。李寨主要人相助,我想起你的爹爹,他又谈起和你的爹爹也是朋友,只是不知你爹爹的下落。刚好你爹爹的下落,我的手下已访查到了,因此我就授意要李寨主写这封信。你要是不相信,信中的内容我还约略记得。那送信的走了之后不久,又有两个金国军官来到你家中,是也不是?

  秦弄玉:不错,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

  柳清瑶:送信的人在路口遇上这两个军官,很不放心,因此又偷偷折回去,那两个军官在你家逗留了一会子,放下礼物,就出来了。那送信的人这才敢离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秦弄玉:那两个军官是金国皇帝的御前侍卫,他们是来请我爹爹出去做官的,他们不知怎的打探到我爹爹就是当年威震江湖的金刚手,要请我爹爹当他们禁卫军的教头。我爹爹怕当场拒绝,会惹起麻烦,因此假意答允,收下了他们的礼物。第二天一早,就叫我的师哥将金狗送来的金银绸缎,散给村里的贫民。

  柳清瑶:那天晚上,你离开过家里没有?

  秦弄玉:那晚上我和爹爹商量今后的行动,一晚都没睡过。

  柳清瑶:这么说,你是一步也未离开过家里了?

  秦弄玉:爹爹和我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弃家远走,随后就收拾行装,还要安排一些未了之事,哪有工夫离开。咦,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柳清瑶:我是什么人,等下你就会知道。我之所以要这样问你,那是因为就在那一天晚上,蓟州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么?

  秦弄玉:什么大事啊,我一点也不知道。

  耿照:(心里)怪不得表妹她那日早上没有赴我之约,原来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家里也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他们也正要弃家远走。她那天晚上未离开过家门半步,那么杀害我母亲的决不可能是她了?这么说来,我姨父非但不是私通金虏,而且是个大节凛然的义士了。我、我当真是杀错了人?

  柳清瑶:秦姑娘,我只有一事还未明白,杀你爹爹的究竟是谁?

  秦弄玉:(哭腔)是他!

  耿照:是我!表妹,是我错了,我对不住姨父,对不住你!

  柳清瑶:你们都错了,杀你爹爹的决不是耿照。

  耿照:杀人偿命,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我杀错了人,只有用我的血才能洗去我罪孽!

  柳清瑶:你静下来,我只问你一句话。

  玉珊瑚:就听听柳姐姐的话吧。

  柳清瑶:你的武功比你姨父如何?

  耿照:差得很远!

  柳清瑶:那你又怎能杀得了他?你记得你从前也曾对我说过杀了秦重之事,我当时就大起疑心。不过,当时你没有说出秦重是你姨父,也没有说出这许多细节。现在我不但敢确定不是你,而且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们查获真凶!你将当日动手的详细经过,对我说吧。

  耿照:我的武功是远不及姨父,但他却确是死在我的剑下。因为他那时正要夺我的宝剑,误撞在我的剑尖之上。

  柳清瑶:他当时用的是哪一招?

  耿照:我说不上来。

  秦弄玉:我还记得,我爹爹使的是一招拂云手,手指已勾着了他的剑环。

  柳清瑶:你说不出对方的招数,你当时自己用的是哪一招,总还记得吧。

  耿照:我当时用的是一招自固我圉。

  柳清瑶:破绽就在这里了。你使一招自固我圉。自固我圉是一招防身剑法,只能保护自己,不能伤害敌人的,对也不对?

  耿照:不错,当时我被姨父的掌法罩住,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击之力。

  柳清瑶:好,你瞧着。

  旁白:一掌打出,珊瑚横剑一封,蓬莱魔女右手已托起她的时尖,左手的小指又勾着了她的剑环。

  柳清瑶:我这招拂云手用得对也不对?

  秦弄玉:一点不差。这是我们家传的擒拿手法,你却用得比我爹爹还好。

  柳清瑶:这招拂云手是要夺对方的宝剑的,现在我已勾着剑环了,顺这个势子,我当然是要向后拉,重心在上身,腰板也是后仰的,对也不对?

  秦弄玉:你是个大行家,这擒拿法的诀窍,你比我说得清楚多了。

  柳清瑶:可是你爹爹当时却不是这样,依耿照所说,他是撞在耿照的剑尖之上的,照这样说,他的身子就是向前倾跌而不是后仰的了。

  耿照:是啊,他当时确是这样。

  柳清瑶:这不是很奇怪么?拂云手的式子是向后仰的,他为什么突然向前倾呢?

  秦弄玉:是啊,的确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

  柳清瑶:依我猜想,那是因为另有高手隐伏在一旁,暗中弄鬼的原故。

  耿照、秦弄玉:怎么弄鬼?

  柳清瑶:秦姑娘,你将来去收殓你爹爹的骨殖,不妨仔细留心,我敢断定,你爹爹膝盖的环跳穴上定然有一枚小小的梅花针,他是被梅花针打中了环跳穴,膝盖酸麻,不由自主地便向前倾跌的!

  秦弄玉:照哥,是我错怪你了,你没有杀我的爹爹。

  耿照:玉妹,是我错怪你了,你没有杀我的妈妈!

  旁白:秦弄玉忽地甩开耿照,跪下来就要给蓬莱魔女磕头,蓬莱魔女衣袖轻扬,秦弄玉只觉一股大力托住了她,跪不下去。

  柳清瑶: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怎能受你的大礼。

  秦弄玉:柳女侠,你明察秋毫,想必知道杀害我爹爹的凶手是谁了,求你指点迷津,让我知道仇人的名字,我和我死去的爹爹,都会感激你的大恩。

  柳清瑶:你爹爹是我的长辈,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秦姑娘,我先问你一些事情,看我猜测对是不对。你遭了惨变之后,便去投奔天宁寺,是么?

  秦弄玉:不错,天宁寺的老方丈和我爹爹是方外之交。李寨主送来的信,也是约我爹爹先到天宁寺,然后他再派人来接的。可是我却未曾到天宁寺──

  柳清瑶:那是因为你在路上碰到一个女子,她假装强盗,要劫你的东西,迫你发出了透骨钉,然后对你说天宁寺的和尚都已给人杀光了,叫你赶紧离开,是吗?

  秦弄玉:一点不错,你怎么知道?当时我信了她的话,因为她的武功远胜于我,要杀我易如反掌,无须骗我。柳女侠,你这样问,莫非她所说的是假的么?

  柳清瑶:她说的话一点不假。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是我的一个丫鬟。

  秦弄玉:当时她好似行色匆匆,没有来得及和我说其中缘故。她为何要劝我速赶离开?最初又为何要假装强盗动我?柳姐姐,你可以为我破此疑团么?

  柳清瑶:那是因为有人假冒你,把天宁寺烧为平地,将寺中的和尚杀个精光。我那丫鬟迫你发出透骨钉,这才知道你并不是真凶。

  秦弄玉:有这样的事情?那是什么人,为何要假冒我干下这等十恶不赦之事?

  柳清瑶:我现在可以断定,这个冒充你杀害天宁寺和尚的凶手,也就是杀你爹爹的凶手了。

  秦弄玉:这凶手究竟是谁?

  柳清瑶:你别着急,等下你自然就会明白。你不去天宁寺,改向另一条路走,后来在路上又碰到了什么?

  秦弄玉:碰到一个金国军官,他知道我的姓名来历,说我是违抗朝廷命令的秦重的女儿,要拿我去问罪。

  柳清瑶:是个军官么?

  秦弄玉:不错,是个军官,这军官手使长鞭,十分厉害,只一鞭就把我的佩剑卷去,再一鞭便将我打伤。

  耿照:这军官是北宫黝!

  秦弄玉:咦,你怎么知道?

  耿照:后来怎么样?

  秦弄玉:后来幸亏碰到一位女侠,她把北宫黝赶跑,将我救了。这位女侠是──

  柳清瑶:这位女侠是连清波。这回总猜中了吧?

  秦弄玉:哦,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连女侠想必也是你的朋友吧?

  柳清瑶:让我把你后来的遭遇说出来吧,看是对也不对?连女侠给你医好了伤,对你十分体贴,你无家可归,就在她的寨里安身。

  秦弄玉:她还与我结为姐妹。

  玉珊瑚:这妖狐笼络人的手段,真是有她一手!

  秦弄玉:(不高兴)你说什么?谁是妖狐?

  柳清瑶:且别岔开,后来你把你过往的遭遇都对你的连姐姐说了?

  秦弄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用不着瞒她。

  柳清瑶:你们秦家的透骨钉本来是没有毒的,这是你的连姐姐后来放在毒药里淬过的。

  秦弄玉:不错,但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这是今天早上才放在毒药里淬的。

  柳清瑶:为什么她要这样?是你连姐姐叫你到这里来的?是你连姐姐叫你到这里来的?你事前已知道耿照要到这儿?你的连姐姐叫你用毒钉打他?

  秦弄玉:不完全对。连姐姐并没有说明这个人就是耿照,也没有叫我用毒钉打他。

  柳清瑶:她怎么说?

  秦弄玉:她说有那么一个人,约她到此地会面,这个人对他,对她很好,但她却总觉得有点可疑,她怕上了圈套,因此叫我前来看看动静。她还说这个人也许是你认识的……

  柳清瑶:你还未知道耿京起义的事情吗?

  秦弄玉:哦,耿京起义了?这我可还未知道。连姐姐大约也未知道,所以她叫我用毒药淬过的暗器,预防在济南城里会碰上敌人。后来我见了他、他,一时忍不住怒气,就发出毒钉了,唉,幸亏我没有真个打着他!咦,照哥,你、你怎么啦?

  耿照:我该死,我该死!我当真是错把仇人当作恩人!

  柳清瑶:好了,你终于明白了!

  秦弄玉:照哥,你明白了什么?

  耿照:玉妹,你还不明白么?你的连姐姐也就是杀你爹爹的仇人!

  秦弄玉: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耿照:我的遭遇有许多与你相似,我也曾碰到北宫黝,被打得重伤,也是那、那妖狐将我救了,她也与我结为姐弟。今日是她约我到这儿来的,她要你到这里来,使的是借刀杀人之计!

  秦弄玉:天下竟有这样阴险的人!要不是柳女侠在场,只怕咱们死了还被蒙在鼓里!

  柳清瑶:也幸亏秦姑娘的那枚毒钉,没有真个打着耿照,要不然就真是死无对证了。

  秦弄玉:照哥,是我错怪了你了,你能原谅我么?

  耿照:不,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先错怪了你的。

  柳清瑶:不,你们都说错了,都是那妖狐的不好!她使的这条借刀杀人之计毒辣无比,不论是你杀了耿照,或是耿照杀了你,都可以如她所愿!

  秦弄玉:照哥,这么说来,那妖狐既能冒充我去杀天宁寺的和尚,只怕也能冒充我去杀你的母亲,这一层你可想到了么?

  耿照:不错,不用猜疑了,决然是那妖狐!玉妹,咱们是同一仇人!

  柳清瑶:报仇之事,以后慢慢想法,好在你们都已明白,要报仇也就不是难事了。咱们现在回去吧,耿将军恐怕已等得心焦了。

  耿照:玉妹,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叔叔,他见了你一定很高兴的。
 

 

第四场
 

  出场:赫连清云、柳清瑶、公孙奇、檀羽冲、桑白虹

  旁白:公孙奇喂桑白虹吃药,柳清瑶得知里面有慢性毒药,打碎了药碗,引得公孙奇出来,此时却遇到赫连清云假扮的妖狐到来,与公孙奇交谈,柳清瑶出手几欲取她性命,却被武林天骄阻止

  赫连清云:公孙奇,原来你躲在这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公孙奇:原来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赫连清云:你以为是谁,你不说我倒忘了,我上次是几时来过的?

  公孙奇:我可没工夫和你说闲话!

  赫连清云:好大的架子,翻脸就不认人了么?喂,我当真是忘记了咱们几时会过的了,你不可以告诉我么?

  公孙奇:我也不很记得清楚,大约是上月十二、十三吧!

  赫连清云:好,那么已过了一个多月了,咱们上次商谈之事,你已经准备好了没有?

  公孙奇:什么准备好了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赫连清云:你想想看,我上次和你说的什么?

  公孙奇:你真是无理取闹,快走,快走!

  赫连清云:我好辛苦才来一次,哪有这样容易走的?你放心吧,我周围巡视过了,外面没有人。你赶快说吧,你把准备好的计划告诉我,我马上就走!

  公孙奇:清波,你知不知道,我的妻子正恼你呢,她的病已经好了!

  赫连清云:我知道她是个醋娘子,但我来得光明正大,怕她何来?哼,你要是怕她,那你就更不宜拖延时候了,快快把你的计划告诉我,我好回去复命,你也可以省了嫌疑。

  公孙奇:你知道她为何恼你?她恼你怂恿她的妹妹出走,要找你算账呢!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我全不懂,我只知道你上次到来,为的是要青虹和你去找那姓耿的小子,这件事我倒是无可无不可,但我的妻子却是大不高兴。你可得当心点儿,惹翻了她,我也没法保护你的。

  赫连清云:那姓耿的小子,他的事我才管不着呢!

  公孙奇:你不是来通风报讯,叫青虹去将耿照捉回来吗?她碰着了耿照没有,为何不与你一同回来?

  旁白:期间公孙奇不断打眼色叫她快走,此时,她面向着书橱,好像发现了藏在后面的柳清瑶似的,才支支吾吾的说

  赫连清云:唔,不错,不错,青虹是追那姓耿的小子去了,她武功高强,不用我帮她手。所以我和她出了商河县境,我就让她独自去了。你不要节外生枝,咱们话回正题吧。你不是说要投效朝廷,但因为时机未到,北宫黝的意思,也只是要你暗中出力吗?北宫黝想知道你的计划,叫你详细地回报他!

  公孙奇:(心想)北宫黝是什么东西?他不过是完颜亮的一名御前侍卫,也配给我下令?他的把兄东海龙我尚且不放在眼内,难道反而要向这条北芒狗卖账?

  赫连清云:怎么,难道你不信任我么?

  公孙奇:你是要我捉拿耿照的计划么?青虹已经去追踪了,我再添多几个人帮她追捕就是。这个,北宫黝也要知道吗?

  赫连清云:(诧异)你说什么?

  公孙奇:你上次和我谈的,不就是这个计划吗?

  赫连清云:我说的是关于你投顺朝廷的事情!

  公孙奇:你哪里说过这种事情?我公孙奇打家劫舍,坐地分赃,也不知什么朝廷不朝廷的?哼,你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胡说八道!

  赫连清云:你说什么?你想想看,你有没有弄错?

  公孙奇:我说你才是弄错了,跑到这儿胡说八道!

  赫连清云:哦,原来你是压根儿没有归顺朝廷的意思!

  公孙奇:你再啰唆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赫连清云:哦,这么说来,或许倒真是我弄错了。你既然没有投顺朝廷之意,那我只好走了。

  旁白:公孙奇不断地打着眼色,她放肆明白了是的,正好离去,而此时柳清瑶却跳了出来

  柳清瑶:(冷冷)玉面妖狐,你看看我是谁?你还想跑得了吗?

  赫连清云:(笑道)你是桑家嫂子吧?我早知道你躲在这里了!我又没有勾引你的丈夫,你干嘛要发这样大脾气。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该知道我是为了正事来的吧?公孙大哥,你是否瞒着嫂子的?好,嫂子你既然出来了,那咱们就挑明来说吧,我先想问你一句,你丈夫不肯投顺朝廷,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的主张?

  柳清瑶:好个妖狐,你死到临头,还敢对我污言秽语,我先把你宰了!

  赫连清云:什么,你不是……

  公孙奇:师妹手下留情,放过她吧!

  赫连清云:你,你弄错了!……

  旁白:柳清瑶意欲拿下这“妖狐”,但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居然能够荡开她的拂尘,还能逃走,这下却大大出乎柳清瑶的意料,比起上次交手,这“妖狐”的功力居然精进如斯,正准备痛下杀手追杀,却被突然出现的武林天骄阻止

  柳清瑶:好呀,又是你!

  檀羽冲:(笑道)上次我一曲未终,殊属遗憾;今日有幸重逢,你再听我吹一支曲子如何?

  公孙奇:你弄惜了!连姑娘是,是……

  檀羽冲:你才弄错了,枉你一身武功,却不学好!

  旁白:蓬莱魔女正想上去帮她师兄,忽听得一声惊呼,在花树丛中,突然现出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公孙奇的妻子桑白虹。

  檀羽冲:嫂子,公孙奇如此对你,你还怜惜他么?

  桑白虹:怪不得我的病迟迟不好,原来是你存心害我,竟然在我的汤药中放下了闽南桃花溪的百年茉莉根!好在我命不该死,倒要看看你这副黑心肠是怎么生的!

  公孙奇:娘子,念在──

  桑白虹:(打断)我若不是念在夫妇之情,早已任凭恩公将你杀了!

  檀羽冲:好,他是你的丈夫,我不便越俎代庖,随你怎样处置他吧!

  桑白虹:我不要这样的丈夫,从今之后,我只当是他死了!(对公孙奇)呸!公孙奇,你好,你好!

  旁白:接着噼噼啪啪,连打了公孙奇四记耳光!公孙奇被武林天骄的攻势迫住,那一口唾涎和四记耳光,全都不能闪开。

  桑白虹:(对柳清瑶)丈夫我不要了,这桑家堡我也不要了。你要是欢喜你的师兄,我就都送了给你吧!

  柳清瑶:师嫂,慢走!我不是你所想的这样的人,你听我说。

  桑白虹:谁是你的师嫂!

  旁白:桑白虹双袖一扬,一团烟雾飞出,柳清瑶虽知道她是使毒大行家,虽然不怕却也没有躲开,烟雾弥漫,桑白虹的影子已在烟雾中消失。远处忽有笛声传来,音细而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檀羽冲将洞萧凑到口边,也吹了起来,与那笛声相和。

  檀羽冲:好,咱们一同走吧!
 

 

第五场
 

  出场:赫连清云、陆玳瑁

  旁白:赫连清云为柳清瑶的山寨送信,为山寨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而陆玳瑁百思不得其解,这“妖狐”为何回来帮助她们?

  陆玳瑁:什么人?啊?妖狐?!你居然敢来?!

  赫连清云:哈哈,玳瑁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陆玳瑁: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危险,要你来救?

  赫连清云:金国的冀鲁招讨使兀哈赤元帅已查知小姐你离开了山寨,要趁机袭灭你们,已定下了明日晚间,前来偷袭。

  陆玳瑁:哼!谁信你的鬼话!

  赫连清云:信不信全凭你们,但这关系你们一寨存亡,我却不能不告诉你们。官军定下的计划,是明日晚间三更时分,先用三百名精选的武士,都是善能纵跃,武艺高强的人,从你们后山那条猿啼谷小路摸来,一摸进山寨,就举火为号,里应外合,攻破你们山寨。正面的大股官军,兵分三路,一见火起,便立即上山。

  陆玳瑁:你要我们相信,那也不难,委屈你在山寨里暂留几天,倘若真有其事,事情过了,我们自会放你。笛子抛下来吧!

  赫连清云:哼,信不信全在你们,你们要把我留作俘虏,这可不能!我还有事情,请恕失陪了!
 

 

第六场
 

  出场:公孙奇、桑白虹、赫连清波、柳清瑶、桑家忠仆

  旁白:公孙奇装病,桑白虹舍不得他,回来探视,却被他联合玉面妖狐算计,临终前将桑家堡交给了柳清瑶

  公孙奇:虹妹,虹妹,你下毒手,我不怨你,但在我临死之前,你也不出来见我一面么?咱,咱们毕竟是十年夫妻,你竟不来和我诀别?

  桑白虹:(惊慌失措)大哥,你──

  公孙奇:虹妹,你对我说一声,你还是爱你丈夫的。那我就死也瞑目了。

  桑白虹:不,不!大哥,大哥,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公孙奇:你说什么?

  桑白虹:这不是我下的毒手!

  公孙奇:这不是你下的毒手?虹妹,我过往对不起你,曾经想谋害过你,就是你下的毒手,我也死而无怨!

  桑白虹:大哥,此时无暇追查凶手,待我先给你拔毒疗伤吧。

  公孙奇:虹妹,当真不是你吗?

  桑白虹:当然不是我!倘若是我,我也就不会来了。

  公孙奇:不管是谁,我心中都不会恨他。因为我若不是这次受伤,你也不会出来见我的了。

  桑白虹:哦,原来你早知道我回到家里了。

  公孙奇:夫妻心灵相通,我怎会不知道呢?虹妹,你肯原谅我,我真是高兴得很。

  桑白虹:大哥,你知道悔过,那就好了。你别要挣扎起来,让我先给你看看。哎呀,这人好狠!奇怪,奇怪!你是怎么中了他的毒的?

  公孙奇:哎哟,哎哟,我、我浑身发痒,好不难受。不过,不过,也高兴得很,我毕竟知道不是你下的毒手了。当时,我一中暗器,身上的痛苦倒没有什么,心中可是伤痛到了极点,我一直以为你潜回家中,是要向我报复,我也一直在等待着你的报复,这是我罪有应得,死而无怨。但当我身中你的暗器时,我还是心头有如刀绞,痛惜咱们的夫妻之情。好了,好了,现在毕竟知道不是你了。

  桑白虹:嗯,这个人又是谁呢?他怎么懂得使用我家的独门暗器?大哥,你中了暗器,以为是我,不肯还手,只此一点,我已经可以完全原谅你了。你别说别动,我来给你治伤。

  旁白:桑白虹给公孙奇吸出了毒,却开始怀疑这毒的迹象与自己猜测的大不相同,捉摸不定之际,忽听公孙奇一声冷笑,忽地长身而起,夺了她的毒功秘笈。而屏风后的赫连清波却对桑白虹痛下杀手。

  桑白虹:大哥,你、你痛……

  公孙奇:你潜回家中,暗地里算计我,你当我是傻瓜吗?哼,现在我也让你尝尝暗算的滋味!对不住,这两大毒功秘诀,我可要不问自取了!你把丈夫当作外人,将这秘笈视如宝贝,连丈夫也不肯给。好,你就滚吧,如今我也不要你这妻子了!

  赫连清波:捉虎容易放虎难,你还要顾念夫妻之情,给自己留下心腹大患吗?

  公孙奇:(颓然)白虹,白虹,你别怨我!

  赫连清波:(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怕没人喜欢你吗?

  公孙奇:(急忙)你肯赔我一个妻子,我也就不怪你了。

  桑白虹:公孙奇,你、你好!你这妖狐,我、我恨、恨不得食你的肉,我、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呀!

  赫连清波:好狠的妖妇,临死还敢伤人。免得你受苦,我超渡了你吧!(本想把剑杀掉桑白虹,却停手交给公孙奇,让他下手)公孙奇,你舍不得吗?

  公孙奇:毕竟是一场夫妻,总也有点难过。你,你就赶快下手吧,早点了结,免得我多受折磨。

  赫连清波:真是个多情夫婿,嘿嘿,既然如此,你何必与我合谋?哼,哼,我偏要你受点折磨,你若是真心喜欢我,我要你亲手了结这贱人!你杀不杀她?

  公孙奇:哎呀,你别难为我了!

  赫连清波:好,你不下手,咱们就一拍两散!

  柳清瑶:(破窗而入,对公孙奇)你,你、你不是我的师兄,你是禽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天道难容!(对赫连清波)你用毒针害死我的师嫂,好,我就叫你尝尝自己毒针的滋味!

  公孙奇:师妹手下留情!

  柳清瑶:滚开,谁是你的师妹!

  赫连清波:事已如斯,你还想你师妹嫁给你吗?

  柳清瑶:公孙奇,你、你当真要给这妖狐陪葬?

  公孙奇:师妹,你都不肯认我作师兄了,还多说作甚?从今之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不管你,你也别再管我了吧!

  柳清瑶:你既执意叛国投敌,那就是国人皆曰可杀的了。我为什么不能管你?(对赫连清波)好个妖狐,还想逃吗?

  赫连清波:柳清瑶,你和武林天骄的交情很不错啊,说来咱们也不是外人,何必苦苦相迫?

  柳清瑶:无耻妖狐,谁和你是一路人?莫说武林天骄不是和你一路,即使你是他的朋友,我也不能饶你!

  公孙奇:师妹,你不看武林天骄的情份,难道我爹爹的情份你也不顾?

  柳清瑶:公孙奇,你若还记得你的爹爹,你怎可这样辜负他的期望?倘若你爹爹在此,他早已把你打死了。

  旁白:听到桑白虹的惨叫,柳清瑶无法再管这边了,公孙奇与赫连清波跳窗逃走,柳清瑶急忙去救桑白虹

  桑白虹:清瑶妹子,我错怪你了。你快过来,我有心腹话要和你说。

  柳清瑶:别忙说话,你要把一切事情抛之脑后,养好了伤再说。

  桑白虹:多谢你了,但还是没有用的。

  柳清瑶:师嫂,你要什么?

  桑白虹:我要了结此间未了之事。

  柳清瑶:师嫂,你这是何苦来呢?还值得为这薄幸人生气吗?

  桑白虹:我没气力了。你替我吹这哨子,三长两短,连吹三遍!清瑶妹子,你别浪耗功力了,我已不中用的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你听我临终一语。

  柳清瑶:师嫂说吧,我听你的。

  桑白虹:我的遭遇,你已看见了。天下男儿多薄幸,女子择人而事,需要特别小心!我师兄对你衷心爱慕,我知道这是真的。我但愿你也成为我的师嫂,我就可以放心了。那、那笑傲乾坤,不是你的良配,你嫁了他,只怕将来要会后悔!你肯听我的劝告吗?

  柳清瑶:师嫂,我会记着你的劝告,好好考虑的。

  桑白虹:你要告诉我的妹妹,叫她千万不要上她姐夫的当,设法将毒功秘笈夺回,立即焚毁,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柳清瑶:你放心,我会助你妹妹一臂之力的。

  旁白:此时,哨音召唤来的老忠仆们赶来,还以为眼前景象是柳清瑶所为

  桑青虹:这位是柳女侠,害我的人不是她,她是救我的,我死之后桑家堡上下人等,都要听她的吩咐!你们快来见过新主人!刚才这哨子是我教她吹的,你们还有什么疑心?

  柳清瑶:这如何使得?

  桑白虹:好妹子,你忍心让桑家堡落在恶人之手么?

  桑家忠仆:大小姐,伤你的人是谁?我们誓必为你报仇!姑爷刚才已经走了,他说的又不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桑白虹:他说了什么?

  桑家忠仆:他说小姐已被一个女贼害死,这女贼就是,就是──

  柳清瑶:竟敢诬指我是凶手么!

  桑家忠仆:现在我已经知道姑爷说的是假话了,但我却不明白他何以要说假话?我只是转述他的话,请主人恕过。

  桑白虹:因为害我的人就是那玉面妖狐!今后你们都听这位柳女侠的命令,报不报仇,怎样报仇,柳女侠自有主意,你们可以不必多管。我最恨的是那妖狐!他、他还说了些什么?

  桑家忠仆:姑爷神色仓皇,和一个女子匆匆出走。他说小姐被害死,敌人太强,难以抵御,要我们放一把火,将这桑家堡烧了,并叫堡中人众,在各处点起火头之后,立即撤离,由我率领,先找一个地方避难。日后他自然会来找我们,那时再商量给小姐复仇的大计。

  桑白虹:公孙奇,你好狠毒!

  柳清瑶:想不到师兄卑鄙狠毒,竟至如斯!他是怕我追来,将他惩处,所以不敢亲自放火,却命令手下行此毒计。这四老是桑家忠仆,他们放火要是给我发现,我将他们杀了,就正合师兄心意,免得他日东窗事发,这四老要为他们的小姐报仇。要是我不发现呢,那就连我和师嫂一同烧死!即使我能逃出火窟,师嫂不能行动,那是必死无疑了!

  桑家忠仆:幸亏姑爷说了之后,匆匆便走,没有亲自督促我们动手。我一想,小姐即使已被害死,我也应该见她一面,决不能就把她的尸体毁灭。何况这桑家堡是老爷数十年心血之所聚,我也不能就一把火将它焚了。因此,我想了又想,终于没有接受他的命令。我们拼着一死报主,正待来看小姐,可巧那哨声就响了。那女子想必就是玉面妖狐了。她还给了我们一把毒针,叫我们若是见到柳女侠出来,就用毒针乱射。我们那时未知底细,还以为柳女侠真是害死我们小姐的凶手。幸亏我们到来的时候,柳女侠正扶着小姐,我们这才不敢下手。

  桑白虹:你告诉我的师兄,这妖狐,这妖狐……

  柳清瑶:师嫂,你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桑白虹:我,我忘了告诉你,你、你爹爹还在人间。

  柳清瑶:什么?他,他在哪里?

  旁白:柳清瑶忽觉桑白虹全身冰冷,气息毫无。蓬莱魔女再把真气输送进去,她也全无反应,原来早已死了!

 

 

第七场
 

  出场:赫连清霞、柳清瑶、华谷涵

  旁白:柳清瑶赶往千柳庄,正在思索妖狐之谜,却又看到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妖狐,便即动手,谁知,这次遇到的女子,比玉面妖狐的武功依然高处很多,她更加茫然不解了

  赫连清霞:谁恶作剧?

  柳清瑶:你姓甚名谁,来此何为?

  赫连清霞:岂有此理,你连我姓名都不知道,便下杀手?你认不得我,我认得你,废话少说,看刀!

  柳清瑶:(心道)听这口音,倒是北国姑娘,但与玉面妖狐的声音,却又似乎两样。咦!莫非当真是两个人么,她却怎么又说认得我呢?糟糕,我当真是看错人了!

  赫连清霞:(心道)糟糕,想不到我一到江南,便逢劲敌,连一个小小的千柳庄,也有如此棘手的人物。看来我要杀她灭口,那是决计办不到的了。再战下去,千柳庄的人,再多来几个,岂不更要吃亏?

  华谷涵:阿霞,快来!

  赫连清霞:噢!来啦!
 

 

第八场
 

  出场:华谷涵、柳元甲、宾客、柳清瑶、文逸凡、金超岳、柳清瑶

  旁白:柳清瑶一路追随跟到千柳庄,只见各路高手纷纷一展绝技,而此时,柳元甲却说了句奇怪的话,原来,是因为发现不速之客的到来。

  柳元甲:老朽贱辰,辱承各位贺临,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宾客:柳翁何用再三客气?

  柳元甲:这不是客气。老朽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也交了许多朋友。多蒙朋友们抬举,给我几分面子,这次从各方赶来为我做寿,厚谊隆情,我焉能不深深感激?但正因为朋友众多,难免因无心之失,有漏发了请柬的。我知道有几位朋友,如今已在这园子里,只是还不见露面,想必是因责怪我做主人的失礼,没有亲去邀请他们,故而来到此间,也不出来相见!如今老朽补发请柬,请这几位朋友,不管是相识的也好,不相识的也好,既然一场来到,便请给我几分薄面,恕我简慢之罪,出来一见,同喝几杯!

  宾客:知是些什么人,竟敢到柳家捣乱?

  旁白:就在众人惊惶失色之际,柳元甲说到“补发请柬”四字,已把那几张请柬朝空一撒,说也奇怪,那几张请柬撒到空中,登时分开了不同的方向,向四方飞去,众人也才看清楚了共是四张。正要从假山背后出来,忽听得一阵笑声,有一个人已先她而出!那些功力稍弱的只觉耳膜有如给一根利针刺了进去,不由自己地骇极而呼;功力较高的也给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十个人中倒有九个不约而同地掩上了耳朵。正是笑傲乾坤华谷涵!刹那间,怪事发生,柳元甲刚才撒出的请柬本是向四方飞去的,这时忽地从四个方向对着华谷涵飞来,华谷涵把手一招,转眼间,那四张请柬,已聚成一叠,落在华谷涵手上。

  柳清瑶:(心道)华谷涵果然是到了这儿了。我是出去呢还是不出?他那个‘阿霞’呢,难道不是和他同在一起的么?却也还未见现身?柳元甲撒出的那四张请柬,想必是一张给他,一张给我,一张给那‘阿霞’,还有一张则是给那不知来历的胡儿了。如今华谷涵将四张请柬都接了下来,那两个人也未出现,看来华谷涵是有意把事情包揽到自己身上了,他知道我也来了么?

  文逸凡:柳庄主可认识这位贵客吗?──

  柳元甲:的敢情是笑傲乾坤华谷涵、华大侠么?

  华谷涵:大侠之名,愧不敢当,我华谷涵只不过尚能分清是非,认得黑白罢了。柳庄主你在江南德高望重,还望你多多指教。

  柳元甲:华大侠,客气了。多蒙大驾光临,何幸如之!还有几位朋友呢?为何不都出来见面?

  华谷涵:柳庄主才是太客气了,华某只是一人,柳庄主却发来了四张请柬,我接了请柬,怎敢不来拜见?这里是否还有未露面的朋友,华某不知,也不敢越俎代庖,替他们答复。只是据我猜想,也许是他们还未接到请柬,故而不便扰席吧?柳庄主何妨再发请柬去催?

  柳元甲:(冷冷)得华大侠到来,我已是大感荣宠,也不必再等待别人了,咱们先亲近亲近!多谢你的光临!

  华谷涵:哈哈,不速之客,多谢庄主慷慨招待。

  柳元甲:难得华大侠到来,请入席喝杯淡酒,咱们交个朋友。华大侠可是不屑与老朽结交吗?

  华谷涵:实不相瞒,我不想坐上首席,一是不敢,二来也确是不屑。不过,却并不是对柳庄主有所不屑,其中另有原因。

  柳元甲:这是什么意思,倒要请华大侠指教了!

  华谷涵:想小可不过一介布衣,焉敢上坐?

  文逸凡:华大侠,你这话可当罚了。到此与会的朋友,个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汉子,谁又有一官半职了?柳庄主也不是势利人,难道要当大官的才能坐首席么?

  华谷涵:文先生,你说得有理,可惜却得罪了人了。

  文逸凡:得罪了谁?

  华谷涵:你是真个不知还是假作不晓?

  文逸凡:真的不知,你快快指点迷津,免得我无心得罪了人。

  华谷涵:你是得罪了首席贵宾了。

  金超岳: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逸凡:(装模作样)哎呀,你是说我得罪了金老先生了?我有什么说话得罪了他?

  华谷涵:你可知道这位首席贵宾是什么身份?

  文逸凡:不知

  华谷涵:不错,你和我都是布衣,但这位贵宾却是金国的国师!

  文逸凡:(对金超岳)嗬哟!原来你是金国国师,这可真是大大失敬了!

  金超岳:胡说!住口!

  华谷涵:你不是金国的国师吗?或者你觉得金国国师的身份是可耻的么?要不然为何不许我说!(转向柳元甲)柳庄主,你现在当已明白我所说的‘不敢’与‘不屑’了。我是布衣,不敢与国师并坐首席;但我也是大宋男儿,不屑与敌国国师为伍!

  柳元甲:今日是我寿辰,朋友们给我祝寿,只讲私谊,不谈国事。你指金老先生是国师身份,是与不是,我也不知。但此地是千柳庄,我是主人,我喜欢请哪个作我首席贵宾,你管得着么?你不给面子我的朋友,那也就分明是在侮辱我了。好呀,笑傲乾坤,我倒要向你请教请教!

  华谷涵:柳庄主肯予赐教,幸何如之?那就请与这位金国国师,祁连老怪,一齐上吧!

  柳元甲:什么?你敢小视于我?

  文逸凡:柳庄主还请三思!

  柳元甲:何事三思?

  文逸凡:既有四张请柬,便须三思而行。这位金先生固然是你请来的贵宾,但这位华大侠也是你发帖请来的朋友呀!

  华谷涵:这里是大宋地方,容不得你立足此地,你不敢应战,就快给我夹着尾巴滚吧!
 

 

第九场
 

  出场:檀羽冲、赫连清云、柳清瑶

  旁白:柳元甲哄骗了柳清瑶称自己便是她的生父,让她在此留下。这天,柳清瑶发现,武林天骄居然带着之前见过的那位不知是真是假的“妖狐”前来探访。

  檀羽冲:你这一记劈空掌功力大是不凡,想必你就是千柳庄的庄主柳元甲了?

  柳元甲:原来你这个胡儿也知道柳某的名字吗?不错,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元甲是我,我便是柳元甲!你们是来找我的么?

  赫连清云:哈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只怕未必是真的吧?姓柳大约不假,但二十年前,你也是用的这名字么?

  柳元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清云: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提醒你二十年前的旧事罢了。

  柳元甲:怎么?有话快说明白!二十年前你们还是吃奶的娃娃,知道什么?

  檀羽冲:不错,我们当然不会很清楚柳庄主的旧事,可是柳庄主你却忘记了,你还有一位老朋友呢!实不相瞒,今晚我们来到宝庄,并不是我们有事要来找你,而是受了庄主那位老朋友所托,向你问一句话的!

  柳元甲:你说的是谁?要问的又是什么?

  檀羽冲:那人托我问你,十三张穴道铜人图解,半篇指元篇内功心法,经过了这二十年,你早已揣摸熟透了吧?也应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柳元甲:你到底是奉谁之命来的?

  檀羽冲:你自己明白!

  柳元甲:你是晋国的什么人?

  檀羽冲:金超岳是不是在你这儿,你叫他出来,他自会告诉你。

  柳元甲:你的耳朵倒是很长,不错,金超岳是到这儿给我拜寿来了,可惜,你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他早已走了。

  檀羽冲:那就不必多废话了,那两样东西,你是还也不还?

  柳元甲: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也不知阁下从哪里听来这些捕风捉影之谈,什么铜人图解,内功心法,我根本不知你说的什么?

  赫连清云:柳庄主名震江南,却想不到竟是个善于耍赖的泼皮无赖!好吧,你既推得一十二净,我就只好回去叫物主亲自来和你说话了。

  柳元甲:千柳庄是什么地方,可容得你说来便来,说去便去?

  檀羽冲:铜人图解的‘惊神指法’,果然是世上无双的点穴功夫!

  赫连清云:师兄,你怎么啦?

  檀羽冲:没什么,我还想见识见识柳庄主指元篇上的内功心法呢!云妹,走吧!柳庄主,自有人来与你算账,我可要少陪啦!
 

 

第十场
 

  出场:耿照、桑青虹

  旁白:那日,耿照被官军暗算,身受重伤,却被桑青虹救了,这日,他悠悠醒来

  耿照:桑姑娘,果然是你!

  桑青虹:耿公子,你醒过来了,怎么样,觉得好了些么?不认识我么?那你以为救你的是谁?

  耿照:桑姑娘,真想不到又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桑青虹:蓬莱魔女那个丫头呢?那个丫头名字是叫做珊瑚吧?怪好听的。她怎么不和你一道了?你想不到是我,那么你想到的是她吧?哈哈,那丫头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对她念念不忘?你可知道,你这条小命是怎么保全的?

  耿照:桑姑娘,我多谢你救我的性命。但请你不要调侃我的朋友。

  桑青虹:你中的毒,历害无比,幸亏你练过我桑家的大衍八式,人虽昏迷过去,真气仍是运行不息,护着心头。要不然,你焉能还有命在?你还记得当初我要你练这大衍八式的时候,你坚不肯练,后来我略施手段,教你练了,你不领我的情,反而骂我不该骗你练功吗?现在你可知道我这大衍八式的好处了吧?你还埋怨我吗?

  耿照:(心道)造化弄人,我又落在她的手里,受了她的恩惠,只怕更难摆脱她的纠缠,要任由她的摆布了,这却如何是好?

  桑青虹:你已昏迷了两日两夜,虽得真气护着心头,我又给你服了解药,但你中的毒太过历害,只是服药尚难拔除干净,必须再运玄功,方能奏效。你现在要听我的指教,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尽管你对我不住,我对你总是好的,如今你已拾回了性命了,你如何对我,但凭你的良心吧。

  耿照:桑姑娘大恩大义,耿某自是感激不尽……

  桑青虹:哈哈,就只是空口道谢么?

  耿照:大恩难报,我也不知该当如何?但桑姑娘他日若有危难,我这条性命是桑姑娘给的,我也就能舍了性命报答姑娘!

  桑青虹:(突然变冷)原来你是要等到我有危难的时候,才肯报答我。(顿了顿)你想想看,这大衍八式是我桑家不传之秘,我姐夫想学,我姐姐还不肯教他,我却为什么拿来传与你?

  耿照:桑姑娘这,这……

  桑青虹:你叫我什么?

  耿照:桑,桑姑娘,这,这又有什么不对了?

  桑青虹:你已学了我桑家的武功,还能称我做桑姑娘么?不错,你本来不想学的,但这大衍八式,如今已是与你凝成一体,即使你不甘心,你也是我本门弟子了。除非你自断四肢,否则你一举手,一投足,就要用到我桑家武功!我与你年纪相若,不能做你师父,但依武林规矩,我入门在先,你最少也得称我一声师姐。

  耿照:(放下心来)师姐在上,请恕小弟病中不便行礼,病好之后,再给师姐磕头。

  桑青虹:磕不磕头,那也罢了。我来问你,你可知道,师弟应如何对待师姐?

  耿照:做小辈的应尊敬长辈。

  桑青虹:还有呢?

  耿照:应该听长辈吩咐。

  桑青虹:(笑道)这就对了。那么以后你就该听我的话了!

  耿照:师姐的吩咐,只要是不违正义,合乎道理的,小弟无不依从!

  桑青虹:哼,你还要和我讲价钱呢!

  耿照:倘若是要我作良心有愧之事,小弟宁愿给师姐处死,也决不能违心行事。

  桑青虹:也好,就是如此吧。师姐难道还能叫你作对不起良心的坏事么?
 

 

第十一场
 

  出场:赫连清波、耿照、秦弄玉、金超岳、萨老大、赫连清云、丫鬟一、丫鬟二

  旁白:耿照、秦弄玉和萨老大正在海上航行,突遇风浪,小船眼看着就要把持不住,却遇上了一艘大船

  赫连清波:那不是照弟吗?咦,照弟,你们这只小船要沉啦,快快上我们这只大船!

  金超岳:祁连郡主,原来这小子就是耿照吗?他父亲曾受我们大金的恩典,他竟敢杀了蓟州的守备,偷来江南,与我们大金为敌。哼,哼,也当真是太过胆大妄为了。

  赫连清波:国师,你不要吓唬他,他是我的好朋友。

  金超岳:好,看在郡主、你的份上,他只要乖乖地来投顺咱们,我也未尝不可饶他。

  赫连清波:照弟,你上船来吧!你已知道我的来历,我也不想瞒你。我是大金皇帝御赐的郡主。但如今你是有性命之危,金国国师即使不与你为难,你们的小船也禁不起这场风浪。恩怨暂且撇开,我对你总是一番好意,你不必我去扶你上船吧?

  秦弄玉:你,你这妖狐,你害得我们还不够吗?你简直是人面兽心!

  耿照:玉妹,你回去。待我来对付她。

  赫连清波:秦姑娘,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你的杀父之仇,竟与仇人卿卿我我了?

  秦弄玉:妖狐,你还想骗我?你才是我杀父的仇人!照哥,你的母亲也是她害死的,咱们绝不能放过她了!

  赫连清波:哦,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吗?好吧,且看你们如何对付我?

  金超岳:这小子不识抬举,与他多说作甚?郡主,你要活的还是死的?

  赫连清波:还是活的好

  金超岳:郡主毕竟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萨老大:老怪休得逞能!

  金超岳:追上去,撞沉它!

  耿照:拼了吧!

  萨老大:不能

  耿照:难道眼睁睁的给它撞沉,葬身鱼腹?

  萨老大:要拼也不是这样拼法。

  赫连清波:他们这只小船看来不久也要沉了,不如尾随着它,待它沉了,再把这几个人捞上来。活的总好过死的。

  金超岳:郡主,你别忘了咱们在今晚要赶到飞龙岛呢,明天就是会期了。还是快快了结省事。再说,你若收留这个小子,只怕公孙奇……哈哈,只怕公孙奇也不愿意呢!

  赫连清波:国师说笑了。我只不过想为皇上生擒钦犯而已。

  金超岳:还是赶到飞龙岛要紧。不能为这小子的死生多耽搁时候。

  赫连清波:好,就随国师的主意吧。(对耿照喊道)耿照,你死亡已在指顾之间,还不听我劝告吗?

  萨老大:用重身法在左舷站稳!

  旁白:这时萨老大终于稳住了船只,还撞击了大船,并且急忙驶出这危险地带,逃出妖狐的追缉。

  萨老大:算是过了一关了,你快去看看秦姑娘。

  耿照:玉妹,你怎么啦?

  秦弄玉:我倒似好了一些,胸口没那么闷了。就是有点觉得冷。

  耿照:萨大叔,请你进来看一看秦姑娘。

  萨老大:秦姑娘身体不适,还是因为晕浪与精神疲倦所致,并非受了内伤。她刚才是一时激怒,口吐鲜血,吐血之后,胸中积闷发散,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耿相公倒可放心

  耿照:他们那只大船比我们快得多,难关还是没有渡过。咦,怎的不见他们追来?

  萨老大:他们决计赶不上我们了,如今他们即使不是丧身鱼腹。只怕也要比咱们狼狈得多。

  耿照:为什么?

  萨老大:咱们的船只虽小,船头却是包着铁甲的,刚才那么一撞,我是对准他们船尾最薄的那一部份撞去,少说也要撞他一个窟窿。

  耿照:倘若如此,那真是邀天之幸了。萨大叔,你歇一会,我替你掌舵。

  秦弄玉:照哥,给我一口水喝,我口渴得很。那不是水吗?

  耿照:这可怎么办?玉妹,这是侵进来的海水,不能喝的。

  秦弄玉:照哥,都是我累了你了。

  耿照:你还记得大明湖畔那次,你要与我同归于尽吗?那时你我倘若真是同时死了,你心中充满恨意,我死了也不得安宁;如今最多也不过一个死,情景可是大大不同了,你为我感到歉意,我更为你感到欢喜。

  秦弄玉:照哥!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

  萨老大:还有一线希望,你我必须打起精神,掌稳了舵,堵住漏洞,只要碰上渔船经过,就有救了。此时万万松懈不得。

  耿照:是,玉妹,你忍着些。

  旁白:祸不单行,他把舵不稳,轰隆一声,又撞着一块礁石,小船搁浅,船板破裂,海水大量灌了进来,小船渐渐下沉。耿照一咬舌头,陡地振作精神,抱起了秦弄玉,但这时哪还有逃生之望?

  耿照:玉妹,咱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回却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赫连清云:将他们救起来。你们是些什么人?

  秦弄玉:你这妖女,你……

  丫鬟一:岂有此理,我们小姐救了你,你还骂她。

  赫连清云:你们不要怪她,她想必是神智还未清醒,唉,这么娇弱的一位姑娘,泡在水里全身都湿透了,这可怎么了得,快扶她进房间里替她换过一身衣裳。

  耿照:(悄声对秦弄玉)她不是妖狐。

  萨老大: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赫连清云:这里是飞龙岛,你们是些什么人?

  萨老大:我们是接了岛主的绿林箭,来此参加英雄大会的。

  丫鬟一:哦,你们是岛主的客人,令箭倒是对了。但我们不是接待客人的,却不敢将你带到岛上。好在南宫舵主的船就在附近,我送你们到他船上,让他招待你们吧。

  丫鬟二:不错,我曾听得知客的李大哥说过,令箭对了,也要经过盘问,才许踏上岛上的。他们是怕有人拿了令箭,假冒客人的身份。

  赫连清云:不必将他们送过去了。你不见他们就快要冻得僵硬了吗?船上没有姜汤给他们沐浴更衣,南宫舵主的船虽然离此不远,送过去也得耽搁好些时候,救人要紧,我带他们回去,有甚么事情由我担待好了。

  丫鬟二:是!

  赫连清云:且慢,我还要问你们一件事情。你们在海上可碰见一艘张着骷髅旗的大船?

  萨老大:(含糊其辞)今日海上起了风暴,天色沉暗,我们虽碰上几条船,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是否挂有骷髅旗。

  赫连清云:岛主也另外派了几条船出海接应了,若有意外,那也是急不来的。好吧,先把你们带回去再说。给这两个人准备姜汤沐浴,再照他们的身材,给他们找两套男子衣裳。然后再给他们准备稀饭、小菜。

  丫鬟一:这位相公,我们小姐请你去见她。

  耿照:就只叫我一个人吗?

  丫鬟一:是。请相公随我来。

  耿照:你家小姐可是岛主的女儿么?

  丫鬟一:不是。是外地来的客人。

  耿照:那么,你们不是她带来的了?

  丫鬟一:我们本来是服侍岛主夫人的,如今奉命来伺候这位小姐,也就等于是我家小姐了。

  耿照:你家小姐姓……

  丫鬟一:小姐姓甚名谁?她既然请你前来会晤,自会亲口告诉你的,你急什么?(对房内)婢子奉命将客人请来了。

  赫连清云:好,请他进来吧,你可以不必在此伺候了。

  丫鬟一:是

  耿照:多谢小姐救命之恩,不知有何赐教?

  赫连清云:耿相公,你的胆子也真不小啊!

  旁白:耿照听她一口说出了自己的姓氏,大吃一惊,跳将起来,不自觉地手摸剑柄。

  赫连清云:耿相公,你不用惊慌。我若是有加害之意,还何必救你呢?你是抗金义士,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呢!请坐。

  耿照:你是谁?你将我唤来,这──

  赫连清云:耿相公,你大约十分惊诧我的相貌和你认识的一个人相似吧?我们姐妹自小就很相似的。我就是你们所骂的那个‘妖狐’的妹妹。我姐姐的行事,我也略有所知。我们姐妹自小分散,不料她误入歧途,我此来用意,正是要找到她劝她改邪归正的。耿相公,你们骂她‘妖狐’,莫非你们与她之间也有甚仇冤?可以看在我的份上,将它化解吗?

  耿照:请小姐见谅,在下实是有难言之处。倘是小姐不能容我,我也任凭小姐处置。

  赫连清云:唉,耿相公既有难言之隐,那也就不必说了。我姐姐的所作所为,原是难以教天下英雄见谅。你是抗金义士,不论如何,我总是把你当作客人看待,请勿多疑。

  耿照:既然如此,小可告退了。

  赫连清云:我想多耽搁耿相公片刻,请问耿相公是否从临安来?

  耿照:不错。小姐可有何事垂询?

  赫连清云: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柳清瑶柳女侠听说与耿相公相熟,不知她可在临安么?

  耿照:不错,我在临安的时候她也正在临安。但现在已经离开了。

  赫连清云:我有一位姓檀的师兄上个月赶往临安找她,不知他们可曾见面?耿相公知否?

  耿照:他们见过了面,但还没交谈又分手了。

  赫连清云:(诧异)哦,有这样事情?这──

  耿照:这个我也不知其中原因。

  赫连清云:时候不早,耿相公连日劳累,请早安歇。明朝一早我要去会岛主,也许不再与你相见了。我有一事奉劝,不知你此来目的如何,你也不必告诉我,但请你多加小心,切勿轻举妄动。

  耿照:是。小姐好意,耿某感激不尽。
 

 

第十二场
 

  出场:华谷涵、檀羽冲、东海龙

  旁白:古月禅师暴毙,华谷涵以为是檀羽冲所为,他不知知,竟是冤枉了好人

  华谷涵:非吾族类,其心必异。你杀了古月禅师,你始终还是金国的檀贝子!

  檀羽冲:大丈夫不能取信于人,还何必晓晓置辩?好呀,笑傲乾坤,你定要说是我杀的,那就算是我杀的吧!

  华谷涵:什么‘算’是你杀的?以纯阳罡气闭穴断脉的功夫,天下除了你武林天骄之外,还有何人?你我相识不深,但亦属神交已久。我一向只道你武林天骄是金国一个见识超卓、出类拔萃的人物,谁知你依然还是金国的檀贝子,我算是识错了你这个朋友,从现在起,你我的交情一笔勾销!

  东海龙:华大侠三思而行!华大侠,金国南侵之事,不就是他、他预先透露给你知道的吗?

  华谷涵:哈哈哈

  东海龙:华大侠所笑何来,是老夫说错了么?

  华谷涵:不错,金国南侵的消息,他是曾向我预先透露。但金国调动百万大军,各处州县,处处征集民夫,南侵之事,又岂能长久瞒人耳目?即使他不预先透露,始终我还是会知道的!这不过是他骗我信他的手段罢了!

  东海龙:华大侠,这个,这个……你还请再思,依我之见……

  檀羽冲:华谷涵,我只道你是汉人中的奇男子,谁知我也是识错人了。哼,哼,你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知道你是非杀我不能甘心,你不过是心怀妒忌罢了!

  东海龙:大侠决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檀公子,你这句话也是说得重了!

  华谷涵:你是君子,我是小人?哈哈,你这君子,半夜三更,在魏良臣的密室里,干的什么?你以金国贝子的身份,却怎的又忽地变作了宋朝太师的贵客了?你敢说你不是完颜亮的使者,潜入江南,策划阴谋,干那见不得天日的勾当么?

  檀羽冲:华谷涵,你是白日见鬼!

  华谷涵:不错,但不是白日,是黑夜见鬼!虽是黑夜,我的眼睛可没有盲,你从太师府逃出来,你烧变了灰我也认得你!

  檀羽冲:你可以当着我的面捏造谎言,我还有什么可以和你说的?其实你也不必捏造什么藉口,我索性揭穿你的底细吧?

  华谷涵: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底细?

  檀羽冲:不是见不得人,是说不出口,你是为了一个女子,所以非杀我檀羽冲不可!我说你心怀妒忌,并非是指你妒忌我的武功,你是妒忌我,怕我走在你的前头,先获得那位女子的芳心!哈哈,笑傲乾坤,我可没有说错你的心事吧?但,你、你……

  华谷涵:(打断)闭上你的鸟嘴!胡说八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接招吧!

  檀羽冲:你我神交已久,我也早有以武会友之心,可惜这次不是切磋,而是拼命!也好,我已自知无缘,能为美人而死,也何尝不是佳事!”

  东海龙:檀公子曾于我有恩,华大侠,请恕老朽袖手旁观了。

  旁白:柳清瑶看到了这一切,心里难过,默默走出来,东海龙望着她,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华谷涵内种苍凉至极,而檀羽冲也不想再斗下去。

  檀羽冲:既生瑜,何生亮?笑傲乾坤,你的武功才学都胜于我,天生你又是汉人,我还凭什么与你争胜?罢了,罢了,这局棋已不能再下,我让了你吧!但愿你好好待她!

  华谷涵:谁要你让?

  檀羽冲:华谷涵,你既不来杀我,恕我没工夫奉陪你啦!

 

 

第十三场
 

  出场:赫连清波、赫连清云、赫连清霞、耿照、秦弄玉,柳元甲、柳清瑶

  旁白:耿照和秦弄玉眼见着赫连清波却一时间无法杀过去报仇,而此时,三姐妹重逢却遇得好一场波澜

  秦弄玉:照哥,你看那边山坳,那女子是不是──

  耿照:是谁?

  秦弄玉:是那妖狐!

  赫连清波:(冷笑自语)是你来自投罗网,我也救不了你了。

  秦弄玉:照哥,咱们追上去与她拼了。

  耿照:我也想报仇,但这一大段距离,如何追得她上?追过去危险太大。依我看──

  秦弄玉:你看如何?

  耿照: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秦弄玉:就这样放过她不成?

  旁白:正在踌躇,忽见一个女子,翠带风飘,手持玉笛,从山坳闪出,与赫连清波迎面碰个正着。

  秦弄玉:咦,这不是昨晚救了咱们的那个女子么?

  耿照:不错。她是妖狐的妹妹赫连清云。

  秦弄玉:也罢,看在她妹妹份上,今日暂且不与她算账。

  赫连清云:姊姊,你还认得妹子么?可怜我们找得你好苦!

  赫连清波:(惊喜)呀,原来你们还活在人间!你是二妹还是三妹?母亲呢?她可还健在?

  赫连清云:我是清云。妈已在今年正月去世了。她临死还惦记着你。要我和三妹务必把你找回来。大姊,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你和我一同走吧,翻过山头,快快离开此地!

  赫连清波:我不能给娘送终,很是难过。好在我如今己有安身立命之所,你不必走了,就跟我吧!

  赫连清云:姊姊,你有什么安身立命之所?

  赫连清波:(得意)我如今已是金国的郡主,你们无依无靠,正好跟我共享荣华!

  赫连清云:唉,大姊,你知不知道──

  赫连清波:知道什么?

  赫连清霞:爹爹是被金寇杀死的,你知不知道?你还甘心为虎作伥么?

  赫连清云:三妹,你也来了。有话好好说,对大姊不可如此无礼。

  赫连清波:哦,你是清霞。爹爹死了,此话可真?你是哪儿来的消息?

  赫连清云:城破之后,爹爹浴血苦战一日一夜,杀了金国数百武士,可怜他寡不敌众,终于死在敌人乱箭之下。

  赫连清霞:爹爹的部下有逃出来的,把这消息传到乡间,还说金国要搜捕爹爹的家属,我们逃上山去,在荒山上过了十五年。

  赫连清波:我知道的和你们不一样。爹爹在城破之日,知道天命归于大金,就交出兵权,愿意做个百姓。他还写了一张劝谕百姓安份守己的告示,盖有他的官印。这是我后来亲自见到的。金国皇帝对他优礼有加,也没有说要逮捕家人。

  赫连清霞:(发怒)这是一派谰言,爹爹的部属亲眼看他被金兵的乱箭射杀的。爹爹是铁铮铮的汉子,岂能投降敌人?

  赫连清波:(冷笑)焉知那报讯的人说的不是假话?

  赫连清霞:那是跟随了爹爹数十年的老家人!

  赫连清云:你们且慢争执。大姐,依你说,爹爹城破未死,还受金主优待,那么,你可曾见到他了?

  赫连清波:我失散之后,碰上金国的追兵,主将是金国的一位王爷,他收养了我。三月之后,我随他班师回到本国京城,不幸得很,爹爹恰巧在几天之前逝世,但他们还曾开棺,让我看过爹爹的遗容,这还有假吗?

  赫连清霞:(冷笑)你这是活见鬼了!

  赫连清云:此事蹊跷,你当真看得清楚,确是爹爹?关于爹爹为国牺牲之事,我也曾听得金国一位贝子说过,他所说的和咱们那个老家人说的,完全相同!

  赫连清波:你所说的这位贝子,想必就是武林天骄檀羽冲。你可知道,他是想和当今的大金皇上争夺皇位的?

  赫连清云:武林天骄的身份以及他与咱们两家的渊源,我相信他说的绝非假话。但这也无须争执,我只要问你,你确实是看到了爹爹遗体,看清楚了是他?

  旁白:赫连清波给她这么一问,倒不敢斩钉截铁地说个“是”字了。且说赫连清波被妹妹追问得难以回答,刹那之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尽管她也相信了妹妹的话,怀疑金国是她的杀父仇敌了,但终于还是想道

  赫连清波:(心道)金国对我可并不薄,我身为郡主,何等尊荣?若然跟这两个妹妹过亡命生涯,那不是太不值得么?

  赫连清云:唉,姐姐,你还是下不了决心么?

  赫连清波:下什么决心?休说你这只是一种怀疑,即使爹爹当真是战死的,战争中伤亡也是难免。如今天命归于大金,宋国亡在旦夕,咱们女流之辈,难道还能与它作对么?我劝你们不如跟我的好。

  赫连清霞:(发怒)呸!你、你、你,这样的话你也讲得出口么?你认贼作父,我们也不能再把你当作姐姐了!

  赫连清云:三妹,你少说一句。

  赫连清波:你不认我作姐姐,我也不希罕你这个妹妹。不过,咱们究竟是一母所生,我放你过去,你快快走吧!

  赫连清霞:(愤怒)我要你放我过去?你既然要做金国的郡主,我就不领你的情!

  赫连清波:你要怎么?

  赫连清云:大姐,这是人兽关头,你再三思!三妹,你也别说气话,让大姐先想一想。

  赫连清波:我不用再想!……

  柳元甲:赫连郡主,怎么你们姊妹在吵架么?哈哈哈,原来你们是赫连郡主的妹妹,以前光临敝庄,我真是失敬了!姐妹总是团聚的好,你们还何必跑呢?

  赫连清云,赫连清霞:老贼,我与你拼了!

  柳清瑶:老贼敢尔!

  旁白:柳元甲待拿下二人,却见柳清瑶到来,心想如此得不了便宜,撒腿就跑,而赫连清波呆了呆,也跟着跑了!

  赫连清霞:柳女侠,多谢你啦!这是我的二姐清云。

  赫连清云:多谢

  柳清瑶:清云姐姐,你救了我阖寨弟兄,我还未曾多谢你呢。

  赫连清云:(淡淡)金寇灭辽攻宋,乃是你我共同的敌人,彼此相助,理所当然。报一个讯,毫不费力,值不得姐姐一提。

  柳清瑶:那边有条小路,可以翻过山头。老贼已经打跑,这正是你们脱险的绝好时机。咱们后会有期。

  赫连清云:我姐妹俩身份已经暴露,也不怕与这班贼子作对了。柳女侠不顾自己,我们也甘愿执鞭随镫。大伙儿一齐往山下闯吧!
 

 

第十四场
 

  出场:华谷涵、檀羽冲、完颜长之

  旁白:华谷涵被檀羽英的话狠狠刺了,心中无奈而彷徨,却又遇见檀羽冲和完颜长之动手,其间明白了檀羽冲的立场,也得知檀羽冲并非杀害古月禅师的凶手,便出手相助

  完颜长之:檀公子,你还记得我?

  檀羽冲:完颜将军,你来江南作甚?

  完颜长之: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是金国的贝子,偷偷来到江南?干些什么?

  檀羽冲:我无官无职,我喜欢到哪儿便到哪儿,你管得着?

  完颜长之:你是金国的贝子,我就管得着!金宋乃是敌国,你放着好好的金国贝子不做,又不是奉皇上的差遣,你私自逃奔敌国,简直是形同叛逆,我不该管你么?

  檀羽冲:我根本不赞同你们穷兵默武,侵入国土,我也并不把宋国当作敌国。

  完颜长之:檀羽冲,你反啦?

  檀羽冲:完颜长之,你是利禄熏心,导君于暴虐。这一场仗打下来,对宋人固是祸害,对咱们金国的老百姓又有什么好处?

  完颜长之:原来你果然是背叛皇上,私通敌国!哼,你是不是把‘指元篇’的下半篇抄本送给柳元宗了?

  檀羽冲:那本是他们宋国陈传的遗著,即使我送给了柳元宗,那也是归还宋人。柳元宗给你们害得家破人亡,我给他送书治病,老实说,还是给你们赎罪呢!

  完颜长之:你私通敌人,证据确凿,居然还是你有理了?好,你有理你向皇上说去!

  檀羽冲:我不去又怎么样?

  完颜长之:你若还是金国贝子,我敬你几分。如今你已是背叛皇上,私通敌国,早已不把你自己当作金国贝子了,你以为我还能对你客气么?

  檀羽冲:好呀,完颜将军,那你就动手吧!

  完颜长之:不束手就擒,还要我动手么?好,别人怕你武林天骄,我偏要看你是如何‘骄’法。呔,接招!

  完颜长之:哈哈哈,你识得厉害了么?

  檀羽冲:你、你是杀害古月禅师的凶手!

  完颜长之:哈哈哈,你现在才知道么?

  檀羽冲:岂有此理,你光明正大地去杀古月禅师那也罢了,为何冒充作我,鬼鬼崇崇地前去害人?

  完颜长之:我还冒充你去会了宋国的魏良臣,故意让笑傲乾坤发现呢!

  檀羽冲:你是金国的一个将军,却干下这等嫁祸于人的卑鄙行径,你不害羞,我也为你害羞!

  完颜长之:兵不厌诈,我正是要你不容于宋国的武林豪杰,那也是为了救你,免得你与敌人勾搭,要你回到正路来啊,你不知感激,反倒骂我,当真是不知好歹!檀贝子,你要拼命?那你可也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华谷涵:原来你这厮是杀害古月禅师的凶手!

  完颜长之:是又怎样?

  华谷涵:我杀了你!

  完颜长之:你要杀我,最少还得再练十年!

  檀羽冲:多谢华兄拔刀相助。

  华谷涵:小孤山上我冤枉了你,如今咱们是恩怨两清,你不必谢我,我也无须负疚了。

  檀羽冲:华兄既然明白了那是奸人播弄,过去的事,那就不用再提了。华兄可是从飞龙岛回来?大伙们都平安吧?

  华谷涵:你是记挂着柳清瑶吧?你等着和她相见吧,恕我失陪了!

  檀羽冲:华兄,且慢,我有话说。

  华谷涵:檀公子,你无须再说,这一局棋我已自甘推枰敛手,向你认输,你还不心满意足吗?

  檀羽冲:华兄,你错了!我根本就不想和你赌这局棋。柳女侠、她、她与你乃是……

  华谷涵:(檀羽冲“珠联璧合”尚未出口,便行打断)你还何必假惺惺,你托人给我传话,你们之间的事情,你的心事,我都已一清二楚。你放心,我今后是飘泊江湖,再也不会插足你们之间,让你讨厌的了!

  檀羽冲:这,这是什么话?

  华谷涵:你的话等着向你的心上人说吧!
 

 

第十五场
 

  角色:柳清瑶、赫连清霞

  旁白:檀羽冲为了救柳清瑶身陷囹圄,这天正盘算如何营救,却见父亲柳元宗带来了一个人。

  柳清瑶:(大喜)赫连姑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二姐呢?

  赫连清霞:二姐没与我同来。嗯,你们的事先谈吧。

  柳清瑶:咱们也学古人来个抵足夜谈吧。咦,霞妹,你有什么心事,又是在想念你的宜哥了?

  赫连清霞:我是在挂念着宜哥。柳姐姐,你心上就没有挂念的人么?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可别怪我冒昧。

  柳清瑶:什么?

  赫连清霞: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武林天骄?

  柳清瑶: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檀公子救我脱脸,我是很感激他的。

  赫连清霞:那么你不想嫁给他了?

  柳清瑶:我没有想过。我拈刀弄剑惯了,我想女子也并非一定就要嫁人。

  赫连清霞:姐姐,你是在骗我。你一定曾经想过这个问题的。姐姐,你是不是心中另有他人?

  柳清瑶:女孩儿家老是谈论嫁不嫁人的,害不害臊?咱们不谈这个──

  赫连清霞:姐姐假正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害臊的?我知道你口里不说,心里可在想着呢!好吧,你说不谈这个,那你要谈什么?

  柳清瑶:我想问你,你二姐为什么不到我这里来?她是我们山寨的恩人,和玳瑁她们都是早已熟识的。前天她不是和你的宜哥来过一次的吗?怎么今天她却不陪你来了?

  赫连清霞:我的二姐恼了你,她不高兴见你。

  柳清瑶:我可没有得罪你的二姐啊,她为什么恼了我了?

  赫连清云:她恼你没有良心,檀羽冲对你这么好,你却欢喜他人。你可知道檀羽冲是我们的师兄,我们当然是帮着他的。

  柳清瑶:此事不知叫我怎么说才好。霞妹,你恼不恼我?

  赫连清霞:有一点儿,可没二姐恼得厉害。瑶姐,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华谷涵。华谷涵一向对我也很好的,所以你嫁给华大侠也好,嫁给我师兄也好,我都一样高兴的。只是我却认为你不该作弄我的师兄。我是有话便说的人,你别见怪。

  柳清瑶:我正是喜欢有话便说的人。但你说我作弄你师兄,那却是冤枉我了。

  赫连清霞:你要是不喜欢他,就应该让他早些知道。似如今这样,你即使不是有意作弄他,那也是害了他了。

  柳清瑶:你说得不错,这都是我的罪过。但我也有我的为难之处,难以和你说得明白。嗯,如今我只盼他能够平安脱险,我心里才得安宁,也才能表白我的心迹了。霞妹,你能够原谅我么?

  赫连清霞: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绝不会故意作弄我的师兄。我说过我只是有一点儿恼你,要不然我怎会上你这儿?

  柳清瑶:(内心)她的二姐为何那样恼我?莫非、莫非──敢情清云的心事,武林天骄毫不知道?连她妹妹也蒙在鼓中?(问清霞)那么,你二姐上了哪儿?

  赫连清霞:二姐是去找檀师兄的姐姐──慧寂神尼去了。她要恳求慧寂神尼救她兄弟。

  柳清瑶:律元宜已经在设法营救了。他是最适当进行营救的人。慧寂神尼武功虽高,要进百万军中救人,恐怕于事无补,反而有害。

  赫连清霞:我也劝过二姐,可是她不愿意来求你,只有去求檀师兄的姐姐了。嗯,如今已经知道,完颜亮后晚就要发兵渡江,宜哥要救人,必须在这期限之前。二姐即使一路无阻,顺顺利利地见着慧寂神尼,也是赶不及的了。可是宜哥虽然设法营救,只怕,只怕也大不容易。

  柳清瑶:你的宜哥有什么为难之处?霞妹,我要救檀公子之心与你一般。有什么困难,请你不必隐瞒,我力之所及,定必助你。

  赫连清霞:姐姐,你给什么见面礼与我?

  柳清瑶:怎么忽地又扯到见面礼来了?我爹爹他可以教你武功,我可是不配教你的啊。

  赫连清霞:见面礼并非就一定要的是武功呀?

  柳清瑶:我只怕别的东西你不放在眼内。好吧,你不要武功,要的什么?

  赫连清霞:听说你们绿林中人经常备有一种易容丹,可以变换面貌的。是么?

  柳清瑶:你要易容丹作甚?

  赫连清霞:我想乔装打扮,扮成男子。重回金国大营。但我怕有人认得我,非得变换面貌不行。

  柳清瑶:你要回到你宜哥那儿?

  赫连清霞:不错。我、我放不下,他,他独自一人。

  柳清瑶:这一战过后,你们就可以相见了。只这几天的相思之苦,你也不能忍受?

  赫连清霞:(嗔道)姐姐,人家着急,你却拿来取笑。我这是为了正经事儿,我怕宜哥独自一人,坏了大事。

  柳清瑶:什么大事?现在只有咱们两人,你可以说了吧?

  赫连清霞:宜哥有一个计划,要在金宋战事一起之时,活捉金主完颜亮!这计划除了我们姐妹二人知道之外,还有檀师兄也是参与密议的。
 

 

第十六场
 

  出场:赫连清波、赫连清霞、耶律元宜、柳清瑶、公孙奇、吴哥儿、宫娥

  旁白:柳清瑶设计让耶律元宜诈死以引来完颜亮而诛之,不想赫连清波却带着公孙奇来了,便设了机关,待二人中计,灵堂上只留吴哥儿接待二人

  吴哥儿:郡主

  赫连清波:吴将军,从今日起咱们是汗马相依的袍泽啦,我奉了皇上之命,来作你们的监军。这是皇上所赐的虎符,请你验看!

  吴哥儿:想不到郡主来作监军,恕小将有失迎迓了。

  赫连清波:将军不必多礼。皇上因为我本属辽人,我家与耶律将军又是世交,耶律将军不幸逝世,皇上想来想去,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才叫我来监军。我一介女流,本来不敢接这虎符,但想到你们阖营将士,都是本国弟兄,倘若换了他们的人来作监军,只怕你们受气。因此我也就不自量力,权充此职了。吴将军,咱们都是自己人,今后还望将军戮力同心,辅助皇上。平了南朝,辽国可以建为‘藩国’,那时将军也少不了一个裂土分茅的藩王。(对公孙奇)公孙副使,上来见过吴将军。

  吴哥儿:(心道)哪里钻出来的这个副使?

  赫连清波:你们二人以后多多亲近。

  吴哥儿:公孙大人是新来的吧?咱们似乎未曾会过。

  宫娥:这位公孙大人是我们的郡马,昨日刚成婚的,你当然没有会过。

  吴哥儿:恭喜郡主大婚,请恕小将不知,未备贺礼。

  赫连清波: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很赏识他,说是要成就一段烽火姻缘,留为佳话。我奉旨完婚,军旅中不拟铺张,是以未发请帖。且待平定南朝之后,再请将军补喝喜酒。吴将军,如今公事已经交代完毕,该说到私事了。耶律将军是我世交,他未曾下葬吧。请引我到灵堂一拜。

  耶律元宜:(心道)这妖狐极是精明狡猾,倘若她也要开棺一视,棺中木人已成粉碎,事情马上就要发作,这可如何是好?

  赫连清波:哦,已经钉上棺盖了,咱们夫妇上一炷香,略表寸心吧。

  公孙奇:(心道)世上的事情真有些出人意表,我本是要杀他的,如今却给他上香来了。这小子也算运气,要是他当时丧在我‘化血刀’下,今日焉能死得如此风光?清波有个妹妹是跟他的,可惜如今也不知哪里去了?这个妹妹长得比她姐姐还要标致,这小子无福消受,我倒怎生想个法儿,把她弄到手才好。

  赫连清波:(惊叫)妹妹,你──

  公孙奇:原来就在这儿,这可真是天从人愿了!

  旁白:柳清瑶、赫连清霞、耶律元宜三人原本躲在帐幕后,此时索性跳出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绑了二人。

  赫连清波:三妹,你如此胡作非为,不怕招来阖营覆灭之祸么?

  赫连清霞:你以为完颜亮就是安如磐石,可以永远保你荣华富贵了么?我一门忠义,爹爹是以身殉国的英雄,母亲是含辛茹苦抚养我们成人、教导我们以身许国的女杰,我没有你这样靦颜事敌的姐姐!辽国的好男儿,也没有像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人!

  赫连清波:(冷笑)你可别忘了你的宜哥,他是金国的指挥使,生荣死哀,刚受了皇上的‘御祭’的啊!他忠于大金,你却要煽动他的下属造反,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你要累他也遭受戮尸之祸么?

  耶律元宜:你看我是何人?我的尸体也早已受戮了。嘿,嘿,完颜亮害不死我,如今我可要去杀他啦!

  赫连清波:(惊诧)我一生自负聪明,不料今日却落入你们的陷阱。罢,罢,你不念姐妹之情,那就把我杀了吧!

  公孙奇:师妹,好,我死在你的手上,总算值得,胜于让外人杀了。好,你就用我爹爹教过你的武功来杀我吧!

  柳清瑶:公孙奇,你还知不知道有羞耻二字?我与你同样学的武功,如今我是义军盟主,你却变作了敌人的走狗!亏你还敢提起你的爹爹!

  耶律元宜:奸贼,你也有今日!

  柳清瑶:请将军看在我的份上,暂且饶他一命。事情过了,我将他押给他父亲发落。(对赫连清波)玉面妖狐,看你如今还能陷害人么?

  赫连清霞:论理她该处死,但我妈临死之时……

  赫连清波:赫连清波,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悔改的机会。但现在可还不能放你。

  柳清瑶:武林天骄囚在什么地方?

  赫连清波:御营豹房之内。

  柳清瑶:何人看守?

  赫连清波:八名金帐武士。

  柳清瑶:完颜亮就放心只让八名武士看守么?是否已把他打成残废了?

  赫连清波:这倒不会,但竺迪罗已给他服下了酥骨散。武林天骄多好的武功也使不出来啦。完颜亮要留下他慢慢折磨。

  柳清瑶:要怎样才能探访他?

  赫连清波:(激将)须得皇上的允准。柳女侠,我劝你打消了救他的念头吧,你虽然本领非凡,但要救武林天骄,可是千难万难,只怕还要赔上你一条性命!

  柳清瑶:(冷笑)多谢你的好心了。只要你所说的不是虚言,待我回来便即放你。现在暂且借你的衣裳饰物一用。
 

 

第十七场
 

  出场:赫连清霞、柳清瑶、完颜亮、完颜长之、哈尔盖、竺迪罗、守值军官

  旁白:赫连清霞与柳清瑶假扮成赫连清波与宫娥去见完颜亮,寻找营救檀羽冲的方法

  守值军官:郡主,你这个时候来得不巧,皇上正在大发脾气,我,我不敢替你通报。皇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一发脾气,哪个倒楣的人碰上了,可能就要遭殃!

  赫连清霞:但我有紧急事情,必须觐见!

  守值军官:我看你还是暂待一时,待皇上脾气过了再说。

  赫连清霞:我这是紧急军情,一刻也不能拖延!

  守值军官:这怎么办?好吧,我请哈将军出来,让他给你作主。

  赫连清霞:好,那你赶快去请哈将军。

  守值军官:我不能擅离此地,我是奉令守门的。要等里面有人出来,我才能叫他给你去请哈将军。

  赫连清霞:好,我自己进去,皇上怪罪,我自己担当!

  守值军官:郡主,你不怕怪罪,小人,小人却是担当不起,这,这,这……嗯,好了,哈将军来了。

  哈尔盖:郡主,你来得正好。

  赫连清霞:他却说我来得不巧呢!听说皇上正在发脾气,是么?

  哈尔盖:他不懂的,就因为皇上发脾气,你来了可以哄他喜欢。进来吧!

  赫连清霞:皇上发什么脾气?

  哈尔盖:郑亲王在山东海上吃了败仗,已经以身殉国了。

  赫连清霞:(假装吃惊)郑亲王统率的是水师精锐,宋国只有虞允文是个劲敌,他的兵力已全部放在此地守江,郑亲王怎的会遭遇这样的意外之败?我们还以为他可以一帆风顺,毫无阻碍地直捣江南呢!

  哈尔盖:皇上和我也何尝不是如此想呢?哪知宋国不只一个虞允文是咱们的劲敌,那些土匪,更是可怕!

  赫连清霞:什么?土匪?郑亲王碰到的竟不是南宋官军,而是土匪么?土匪也能打败了咱们的二十万精锐水师?

  哈尔盖:不是普通的土匪,是两股水寇结合的匪帮。一股是以前和‘闹海蛟’樊通合伙的那个‘翻江虎’李宝,樊通投降了大金,他却去归顺了虞允文,接受了虞允文的指挥,在山东海上截击郑亲王的船队。另一股是太湖的十三家水寇,奉王宇庭为首,也从太湖倾巢而出,到海上助战。还有一个能人,叫做什么‘笑傲乾坤’华谷涵的,也在这帮水寇之中。郑亲王的水师刚到灵山卫这一段海面,就和这两股水寇碰上了。一场激战,初时胜负未分。后来那个笑傲乾坤跳上了郑亲王的帅船,把郑亲王和护卫他的数十名武士全都杀了,结果──唉,那就不必提啦。总之是弄了个全军覆没!郑亲王船上逃出了两个水手,这才带来了真实的消息。郡主,你可不要把这消息泄漏出去,皇上恐怕影响军心,渡江之前,不许各营将帅知道。

  赫连清霞:是,这个我自然懂得,不劳将军吩咐。

  旁白:二人正在谈着,忽见完颜亮来了,赫连清霞心里噗噗直跳,连忙上去行礼

  完颜亮:郡主不必多礼。你昨日成婚,洞房未暖,今日就作监军;如今征袍未卸,又到这儿来了,真是为国勤劳,可堪嘉奖。要是人人似你,朕还有什么担忧的?郡马呢?

  赫连清霞:我这个监军来了,他作监军副使的自当留在军中。陛下渡江在即,胜利可期。不知何事担忧?

  完颜亮:哼,朕想不到郑亲王如此脓包,朕把二十万大军付托与他,他竟然给两股水寇打败,闹了个全军覆没!他死了不打紧,我原定的两路攻势,如今却似一个人折了一条臂膊了。

  赫连清霞:(笑着“恭维”)陛下不必担忧,要担忧也不必担忧郑亲王这一路。他既然脓包,死了本来就不打紧。陛下天纵圣明,如今御驾亲征,只要杀败了虞允文,江南还不是陛下囊中之物?今晚这一仗才是最紧要的,陛下独竟全功,岂不是更显明陛下圣明英武?

  完颜亮:哈哈,好呀,你这张小嘴儿真会说话。你说不必担忧另一路,那么在这个战场上是不是还有可以担忧的?对啦,你说有军情禀报,究竟是何事?

  赫连清霞:吴哥儿众将有谋叛之意,好在未曾成事,但也必须早防。是以我不能不赶来禀报。

  完颜亮:(吃惊)有这等事?朕待吴哥儿不薄,升他做指挥使,他还不感恩图报么?

  赫连清霞:耶律元宜暴病死后,他属下将官颇有怀疑主帅是给毒死的,苦于看不出迹象,不敢公开来说,但流言蜚语,已是传遍军中。

  竺迪罗:(冷笑)我用的魔鬼花之毒,死了毫无异象,他们找不到证据,流言蜚语,能奈我何?

  完颜亮:哼,军心不稳,对朕已是隐忧。(对清霞)怎么找到的?

  赫连清霞:皇叔代皇上御祭过后,他们因为在开棺时闻到臭气,疑心越重了。于是请来了军中的大夫,又再开棺,准备验尸,这次棺盖一开,可就糟了!

  完颜亮:怎么样?

  赫连清霞:根本用不着验尸,就知道他们的主帅是被害死的了。棺中的尸体似给刀斧手乱斩了一通似的,碎成了十七八块。

  完颜亮:这是怎么回事?

  完颜长之:是臣当时为了预防万一,用内家掌力,隔棺震碎耶律元宜的尸骸。

  竺迪罗:中了我的魔鬼花之毒,哪还有能够救活之理。皇叔,你本来应该相信我的。

  完颜亮:你们不必互相埋怨了,事情已经发作,只有早早设法弥补,才是上策。后来怎么样?

  赫连清霞:他们发现之后,群情汹涌,吴哥儿在部下众将包围之下,也有了谋反之意。但兹事体大,他们还不敢公然声张、马上发动。就在这时,臣妾奉命去作监军,对他们大加笼络。吴哥儿当我是自己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他是想说动我参与他们举事的,我虚与委蛇,劝他们暂缓举事,骗得他们相信,留下郡马,我才能回到陛下这儿。

  完颜亮:你怎么骗得吴哥儿相信?

  赫连清霞:吴哥儿想要知道处死他们主帅这件事情,是出于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叔瞒着皇上干的?倘若是皇上的意思,他也想知道,皇上是只想诛锄耶律元宜一个人,还是想把辽国旧臣一网打尽?

  完颜亮:哦,朕明白了。吴哥儿还舍不得他那份荣华富贵,故而要请你来探明朕的真意,以定对策。倘若他知道朕只是要除掉耶律元宜,他就不谋叛了?

  赫连清霞:皇上明察秋毫,吴哥儿的心思确是如此。他相信我会帮他的忙,所以才肯放我出营。因为我一来是辽国人,和耶律元宜是世交,二来我把郡马留下,即使我不为了辽国将士,也得顾虑郡马的安全。

  完颜亮:只要吴哥儿未有决心背叛,这还易办。

  赫连清霞:可是他的部下很有些人是主张激烈的,只怕、只怕吴哥儿为势所迫,若不及早处置,就要闹了出来!

  完颜亮:我们三更时分就要大举渡江,现在已是将近二更,有一部军心不稳,此事非同小可,当然要及早处置!卿等有何高见?

  赫连清霞:陛下神机妙算,无人能及。臣妾不敢妄奏。

  完颜亮:皇叔,这就用得着你了。

  完颜长之:祸由臣起,请杀微臣给他们辽国旧部谢罪,此祸自可消除!

  完颜亮:皇叔误解朕的意思了。朕岂肯自折股肱,讨好降卒?朕是要命你杀人,不是要杀你。你可敢去么?

  完颜长之:皇上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完颜亮:你领一千御林军,即时驰赴该处,假作传旨要该营开拔,移往内地防剿乱匪。进营之后,召集一众将官,杀掉那些意图谋叛的。吴哥儿可以暂时留下,放在你掌握之中,有一千御林军,你够用了吧?

  完颜长之:营中已有郡马坐镇,杀几个叛将,一千御林军已是够用有余。

  完颜亮:好,那就去吧。但郡主却不便此时前去,留在这里听候捷报吧。大军渡江,随时可能有紧急军情,需要朕躬亲处理,你留下来,也好助朕一臂之力。(对赫连清霞)皇叔领军前去,定可擒拿叛将,敉平祸乱,御妹不用担忧。

  赫连清霞:臣妾不是担忧皇叔不能平乱。

  完颜亮:然则你愁眉不展,却又是为何?哦,敢情你是担忧郡马,他困在叛军之中,事情一闹起来,对他不利?

  赫连清霞:不是臣妾夸耀夫婿,郡马他武功高强,不在皇叔之下,也用不着我替他担忧。臣妾是担忧武林天骄。

  完颜亮:武林天骄早已被囚,还有什么要担忧的?

  赫连清霞:但那魔女还未就擒,只怕会来劫狱。而檀羽冲号称‘武林天骄’,武功又确是非同小可。一旦那魔女前来劫狱,他们里应外合,几个武士,只怕看守不住。

  完颜亮:原来你是顾虑这个。这你倒可以放心,莫说这里防范森严,那魔女倘若敢再来,便是自投罗网;即使她劫了狱,也还是无济于事。武林天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带走的。

  赫连清霞:(故作惊诧)陛下神机妙算,臣妾却还是不明。何以那魔女就是劫了狱也不能劫走囚徒?

  竺迪罗:郡主有所不知,是贫僧略施小计,在茶水中混了酥骨散,叫那武林天骄服了。他纵有天大武功,也是施展不来的了。那魔女纵然劫了狱,她总不能背着一个大人,在三千御林军之下,逃得下山!

  完颜亮:这事朕记得似乎曾经告诉过你,你怎么忘了?

  赫连清霞:不错,陛下是曾说过,但臣妾依然放心不下。因为臣妾新近知道一桩事情,情形就可能有了变化了。臣妾只道陛下重新有什么安排……

  完颜亮:(急忙打断)你知道了什么新的事情?

  赫连清霞:那日与那魔女一同出现的那个老头,是她父亲!

  完颜亮:这又怎样

  赫连清霞:那魔女的父亲名叫柳元宗,听说就是二十年前在金宫盗宝的那个漏网汉人。如今他们父女会合,如虎添翼,岂可不防?

  完颜亮:柳元宗本领再高,谅也不能就把檀羽冲劫走了。朕叫他们多加小心便是。

  赫连清霞:柳元宗不但武功高强,医术之妙,更是天下称一。倘若给他劫狱得手,解了武林天骄之毒,以他们父女的武功再加上了个武林天骄,只怕三千御林军也未必就能拦得住他们!

  完颜亮:戒日法王,着了你的酥骨散,是否必须你的独门解药?

  竺迪罗:除非他有天山雪莲,还得再加上几样珍贵的药品。我不相信那柳元宗就能备齐这些药品,何况他也不知道武林天骄中的是什么毒,焉能对症下药?

  完颜亮:但这么说来,总是不能十分保险的了。

  赫连清霞:是呀。而且据我所知,内功练到了上乘境界,懂得逆运经脉之法,即使着了酥骨散之毒,暂时消失功力,但还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完颜亮:但朕又不想即时把他杀了。郡主,听你说来,你倒像是个使毒的大行家?你几时学的这个本领?

  赫连清霞:(故作尴尬)陛下请恕郡马欺君之罪。

  完颜亮:什么?郡马什么事情瞒了朕了?

  赫连清霞:郡马其实是曾经有过妻子的。他的前妻是二十年前武林中最负盛名的大魔头桑见田的女儿。不过他妻子已死,我既然嫁了他,也甘愿嫁鸡随鸡,不想再追究他的往事了。

  完颜亮: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郡马是个有大本领的人,前妻既死,又无子女,你做续弦,稍稍委屈一些,那也算了。这么说来,你可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整治武林天骄?

  赫连清霞:臣妾正是受了郡马的嘱托,前来献药。他给我的这种毒药,功效与酥骨散一般,世上无药可解。要解必须用他的独门刺穴之法。这刺穴之法,又是有正有反,可以解去毒性,也可加强毒性。这刺穴之法,郡马也授与我了。

  完颜亮:你既有整治武林天骄之法,比用酥骨散还要高明,朕可以安枕无忧了。那你就去豹房迫他服药吧。

  竺迪罗:原来使毒这门学问还有如此奇妙的药物与刺穴手法。请陛下准许贫僧与郡主同往,让贫僧也长长见识。

  赫连清霞:有法王这样的大行家同去,那是最好不过。法王不用过谦,郡马对法王的毒功也是久已闻名,素来佩服的。他说法王的毒功与桑家的毒功各有所见,倘有机缘,他还要向法王领益呢。如今倒是我先有机缘了。

  完颜长之:是什么人?出来!

  柳清瑶:婢子是伺候郡主的贴身宫女。

  完颜长之:你懂得规矩么?

  柳清瑶:奴婢不知何处有失规矩?

  完颜长之:郡主没有吩咐过你么?你应该在宫门之外伺候。出去,出去!等下郡主启驾,你再唤她伺候。
 

 

第十八场
 

  出场:柳清瑶、檀羽冲、守值军官

  旁白:柳清瑶正无处去,接着宫娥打扮,竟自撞到了关押武林天骄之处

  守值军官:你来探视檀羽冲,可有皇上的允可。

  柳清瑶:有皇上给我的一道虎符,可以代替圣旨。

  守值军官:拿出来看!(看过之后)如此,请随我来。

  柳清瑶:(假装小声)郡主要我给她传话,我只怕要与这个犯人多谈一会。你不要让别人进来。

  守值军官:是。但愿你劝得檀公子回心转意,顺从皇上。

  柳清瑶:你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来了?

  檀羽冲:(吃惊)你──

  柳清瑶:不错,是我!小声点儿!

  檀羽冲:你,你究竟是谁?

  柳清瑶: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高楼自管弦……

  檀羽冲: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消愁又几千。

  柳清瑶:这你可相信了吧?

  檀羽冲:咱们是在梦中么?清瑶,你怎么来的?

  柳清瑶:说不了这许多了。羽冲,咱们得想个法儿逃走。

  檀羽冲:不行啊,我中了酥骨散之毒,寸步难行。

  柳清瑶:你试服我这颗丸药。

  檀羽冲:这是解药么?竺迪罗怎会给你?

  柳清瑶:这是我爹爹自制的辟邪丹,或许能使你恢复几分功力。

  武林天骄:你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来看我,我非常感激。但我不能连累你,你,你还是赶快走吧!不必试了。

  柳清瑶: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怕即使恢复几分功力也帮不了我的忙?

  檀羽冲:你要知道这里有完颜长之。竺迪罗等许多好手,还有三千御林军,咱们摆明阵仗,是决计闯不出去的。你现在是冒充宫女吧?趁他们没有发觉,溜走还来得及。清瑶,你来看过了我,我已经心满意足,死无遗憾了。

  柳清瑶:羽冲,我有个妙计,咱们不必硬闯。你先服了这颗九药,待会儿我叫那队长进来,点了他的穴道,你穿了他的衣裳,把斗篷遮过面孔,黑夜之中,别人未必便会那么细心。

  檀羽冲:总是太过冒险。设计虽妙,未必行得通。

  柳清瑶:无论如何,试了失败,也总好过不试!羽冲,我心意已决,你倘若不跟我走,我就在这儿陪你,咱们一同死吧!

  柳清瑶:怎么样,好点儿吧?

  檀羽冲:清瑶,你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的,我看你还是先走的好。

  柳清瑶:不,要走咱们一同逃走。

  檀羽冲:时间无多了,我想向你探听一个人。

  柳清瑶:出去再说吧。

  檀羽冲:不,我只要知道他的消息。你能够告诉我吗?

  柳清瑶:你是说华、华谷涵吗?

  檀羽冲:不错,华大侠怎样了?

  柳清瑶:听说是在山东海上,与王宇庭他们在一起。日前打了一个胜仗,把完颜郑嘉努杀了。

  檀羽冲:清瑶,请你听我劝告,你已经来看过我了,你应该去华谷涵那儿。请你相信我,这是出于我肺腑之言!绝不是对华谷涵存着妒意,说的什么反话。

  柳清瑶:我希望你也能够活着去见华谷涵,你们两人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请你相信我,这也是出于我肺腑之言!

  檀羽冲:只怕我出不去了。但只要你们两人得到幸福,我此生已无遗憾。

  柳清瑶:不,你一定要出去。耶律元宜也在等着你出去呢,你忘了你的抱负么?你不是要推翻暴君,救民于水火的么?现在正是时机了!只要有一线可以逃走的希望,你就不应在这牢中坐以待毙!

  檀羽冲:多谢你提醒了我,好,那就依你计而行吧。

 

 

第十九场
 

  出场:赫连清云、檀羽冲、檀羽英、柳清瑶、檀道雄、穆亦欣、军官

  旁白:完颜亮正执意南下进攻,却赶上一干人等营救檀羽冲,情势大乱,此时却见两个军官前来报讯,乃是赫连清云与檀羽英假扮。

  檀道雄:什么人?站住!

  赫连清云:有紧急军情禀报皇上!

  檀道雄:跪下禀报!

  赫连清云:是!

  檀道雄:好大胆的叛贼,哎哟,你,你是什么人?

  赫连清云:昏君,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你害我爹爹骗我姐姐,今日我是来报父仇来了!

  完颜亮:原来又是一个郡主的妹妹,三姐妹这么相似,倒是难得。嗯,你这女娃儿听朕说,朕念你年幼无知,只要你归顺于朕,朕也封你一个郡主。你见过你姐姐没有?你姐姐深受朕恩。对朕是矢志效忠,你难道不知道么?怎能说朕骗她?

  赫连清云:完颜亮,不管你威胁也好,利诱也好,你今日总是难逃性命的了!我即使杀不了你,也自有人杀你!

  完颜亮:不识抬举,将她一并擒下,待朕发落!

  军官:皇上,你瞧那个人也好像是个女的。

  完颜亮:不错,是有点像。奇怪,她为什么把斗篷遮着面孔。穆将军,你把她的斗篷挑开,耍她一耍,让朕瞧瞧。

  穆亦欣:兀那婆娘,为何藏头遮面,不敢见人么?

  檀羽英:你瞧瞧我是谁?我只怕你不敢见我!

  穆亦欣:羽英,是你!

  檀羽英:不错,是我!我侥幸没给你害死,今日你还要杀我邀功么?

  穆亦欣:娘子留情!

  檀羽英:负心贼子,我与你还有什么夫妻之情!

  完颜亮:脓包!

  旁白:慧寂神尼施展出全副本领,杀得檀道雄步步后退,而赫连清云则要杀开一条血路,扑向完颜亮。

  完颜亮:皇叔,回来!

  檀羽冲:叔叔,何苦还助这个昏君?

  檀道雄:我檀家世受国恩,没有你这个叛臣逆子!

  檀羽冲:叔父此言差矣,完颜亮暴虐无道,穷兵默武,不但祸害邻邦,咱们的金国也要给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推倒暴君,也正就是救金国的百姓。

  檀道雄:我不听你的歪理,你为叛贼,我作忠臣,不必多言,看刀!

  柳清瑶:我来给你打发这老糊涂。

  檀羽冲:手下留情,别伤了我的叔叔。

  柳清瑶:我省得,你去助你姐姐吧。

  旁白:完颜长之长鞭挥舞,闪缩不定,既似打向慧寂神尼,又似打向赫连清云。武林天骄飞身掠至,长袖一挥,卸去完颜长之打来的六七分劲道,武林天骄的袖子化作了片片蝴蝶,手臂又起了一道血痕,但完颜长之的长鞭毕竟也给他荡开了。

  赫连清云:哎呀!

  檀羽冲:不要紧,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赫连清云:多谢师兄相救。你的兵器,收回去吧。

  檀羽英:你应该多谢清云二妹,是她马不停蹄,披星戴月,赶来向我报讯的。

  檀羽冲:是,姐姐,你也辛苦了
 

 

第二十场
 

  出场:赫连清波、柳清瑶、韩三娘子、云紫烟、武士敦

  旁白:完颜亮被诛后,蓬莱魔女乘船赶往江阴,却碰上了妖狐。

  韩三娘子: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柳大盟主,今天咱们可又碰上啦!

  柳清瑶:贼婆娘,还王祥、李吉的命来!

  赫连清波:哈哈哈……柳清瑶,你嫂嫂在这里呢!我好歹是你师嫂,你怎可对我的朋友无礼!

  柳清瑶:你这妖狐,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赫连清波:很好,那就请过来动手吧!嘿,嘿,只怕你力不从心。

  韩三娘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柳清瑶,你也接接我的暗器。

  赫连清波:好俊的接暗器功夫,再接这个!

  柳清瑶:好狠的贼婆娘,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韩三娘子:柳清瑶,陆地上由你逞能,在水上就由不得你吹大气了!

  赫连清波:魔女胆敢伤我!

  韩三娘子:你姑奶奶没工夫陪你戏耍了,柳清瑶,你别得意,迟早你也要掉下江心喂鱼!

  旁白:两个妖女转身就跑,而柳清瑶继续去寻找云紫烟等人

  柳清瑶: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你们等待了十年,如今已是苦尽甘来了。我也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啦。

  云紫烟:哪里就谈得到这个?柳姐姐,你不知道武大哥他正有为难之事呢。

  柳清瑶:武大侠,照你们的帮规,你是要为恩师服孝一年吧?十年都已经过了,那也不在乎多等一年了。

  云紫烟:柳姐姐,我是和你说的正经事儿。这件事情,对于武大哥来说,比我们婚姻之事,更重十倍!

  柳清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武大侠看得这样紧要?

  武士敦:柳女侠,你提起我的恩师,我是有苦说不出口。我、我已经不是丐帮的弟子了。

  柳清瑶:你离开了丐帮?

  武士敦:不是我自己离开的,我身受师父大恩,怎能离开丐帮?我、我是给逐出本帮的弃徒!

  柳清瑶:这却为何?

  武士敦:我带了完颜亮的首级回来禀告恩师,恩师死后,大师兄未曾接任帮主,就在灵堂之内,宣告将我逐出丐帮。

  柳清瑶:这是什么道理?照理说,你杀了金国皇帝,这是一个极大的功劳,丐帮应该立你为帮主才是,怎能反而将你驱逐出帮?

  武士敦:问题就出在完颜亮的首级上。

  柳清瑶:我越听越糊涂了,完颜亮的首级有何不对?

  武士敦:不是完颜亮的首级不对。是因为丐帮之中,从没有一个人见过完颜亮的,谁也不能分辨是真是假。大师兄说我是不知从哪里胡乱取来的一个首级,诳报功劳,意图欺骗本帮,掩饰自己的罪过!

  柳清瑶:还有什么罪过?

  武士敦:我在金国御林军中当了十年军官,这都是奉了师父之命,也是由我师父安排的。但帮中上下,却没人知道我是负有秘密任务,只知道我是做了金虏的官。大师兄因此给我加上一条天大的罪名,说我是贪图富贵,背叛本帮。如今看到金国战败,完颜亮战死,一看大势不好,这才捏造功劳,用假首级冒充是完颜亮,回来行骗。

  柳清瑶: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见过你师父的么?当时有无旁人?

  武士敦:当时大师兄也是在场的。但师父见了完颜亮的首级,就笑死了。他安排我去刺杀完颜亮这个秘密,他并没亲口说出来。

  柳清瑶:但你师父当时的态度,已足以证明你不是叛徒。要不然他早已叫人将你拿下了,还会那样高兴么?

  武士敦:话是不错,我也曾据理力争。可是师父当时是在病中,大师兄说师父病中神智不清,相信了我的假话,这才高兴的。而他则因我从前是最得师父宠爱的徒弟,他虽然知道我拿来的是‘假首级’,但也因师父是在病中,所以不愿当面戳破,以致师父伤心。总之,说来说去,师父既没有亲口证实我是奉命而为,我也拿不出别的人证物证,他们就不能相信我,始终认为我做了金虏的军官,就是贪图富贵,背叛本帮。只把我驱逐出帮,已经是格外宽容了。

  柳清瑶:你帮中不是还有一位长老,知道此事的么?”

  武士敦:这位长老倒是还在世上,只是亦已年老多病,似乎有点神智不清了。我的大师兄去问他,说了半天,他却记不起当时是否曾有此事,结果还是不能证实。

  柳清瑶:(心道)这样重大的一件事,即使如何老得糊涂,也不会忘记的。莫非其中另有别情?

  武士敦:知道这个秘密的,除我这外,只有四个人。帮内是帮主和长老,帮外就是紫烟和她的父亲。帮主和紫烟的父亲已经死了,长老不肯作证,剩下一个紫烟,帮中许多人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未婚妻子当然不能当作证人!

  柳清瑶:你的大师兄是风火龙吧?从前我也曾见过一面的,只是不大清楚他的为人,还正派么?

  武士敦:大师兄一向的行事倒是公正平直,颇得帮众拥戴的。

  云紫烟:柳姐姐,你有要事在身吧?

  柳清瑶:云姐姐,你别误会我是藉口推搪。武大侠砍下完颜亮的脑袋,这是我亲眼见到的,莫说他是我的姐夫,即使是素昧平生的人,我知道了他的这个冤枉情事,也该义不容辞地给他作证。但就只怕我单独去会他的师兄,也未必有用。

  云紫烟:柳姐姐,你是北五省的武林盟主,一言九鼎,风火龙可以不相信别人,难道还能不相信你吗?

  柳清瑶:这里面有一层顾忌,丐帮与绿林素来是各行其是,很少往来的。正因为我是绿林盟主,若是由我出头作证,只怕反而惹了嫌疑。

  云紫烟:什么嫌疑?

  柳清瑶:有一句话不知我该不该说?

  武士敦:莫非柳女侠怀疑我的师兄……

  柳清瑶:不错。依我看来,只怕风火龙是蓄谋将你陷害,立心逐你出帮。因为你杀了完颜亮,这是不世奇功,若然他不一口咬定首级是假的,给你加上个叛帮求荣的罪名,恐怕丐帮的弟子,就要拥戴你做帮主了。所以若是由我出头作证,只怕风火龙更要犯疑,说是武大侠要请绿林撑腰,谋夺帮主之位。而丐帮又是一向提防绿林中人插手管他们帮中事务的。

  武士敦:其实我决无要当帮主之心,只是想洗此不白之冤,得以重回丐帮,报丐帮对我的深恩而已。

  柳清瑶:要洗此不白之冤,必须当众表白。我意欲邀请当日在场目击的人,包括武林中的老前辈,以及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侠义之士,都来给你作证。但不知你们的丐帮大会,何时召开?

  武士敦:我被逐出帮,帮中事务,不复与闻。但事有凑巧,前几天我碰见一位远地来的本帮弟子,与我从前十分要好的,他尚未知我已被逐出帮,透露了一点风声。但我却只知地点,不知日期。

  柳清瑶:什么地点?

  武士敦:首阳山上

  柳清瑶:什么?就是凉州境内的首阳山么?

  武士敦:不错。据那位朋友说,帮中已有通告,凡是五袋以上的弟子,都要到首阳山聚会。那日我在路上遇见他,他还问我是不是要到首阳山的呢?这位朋友是七袋弟子,在一个偏僻的边城当舵主,是十年以前从总舵调去的。他还未知道我混入金国御林军中的事情,以为我最少也是五袋以上的弟子了,故而有此一问。我不想骗他,坦白地告诉了他,我已是本帮的弃徒。他倒是相信我的,很为我叹息了一番,可是恪于帮规,他知道我被逐出帮之后,当然就不再告诉我聚会的日期了。

  柳清瑶:奇怪,为什么要定在首阳山上?你可想得到其中原故?

  武士敦:我见弃本帮,不便再问其中原故。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或者是有意挑选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避免金虏的耳目吧。

  柳清瑶:我现在就赶往首阳山,沿途我还可以传绿林箭,邀请当日在采石矶之战的许多位义军领袖、江湖上成名的英雄都来给你作证。总可以给你洗刷这不白之冤!
 

 

第二十一场
 

  出场:赫连清云、柳清瑶、檀羽英

  旁白:柳清瑶前往阳谷山探访,却先听见一缕笛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柳清瑶:怎么,是你?你怎地也会走到这儿来的?檀公子呢?他是不是也已来了?

  赫连清云:柳姐姐,我倒是知道你会来的,不过料不到你来得这样快!(忽然扬声)大姐,客人来啦,快出来吧!

  柳清瑶:怎么,你的大姐也在这儿?你们已经和好了?

  赫连清云:哈哈,这个大姐不是我那不仁不义的姐姐。我,我是和他的姐姐一同来的。

  檀羽英:柳女侠,我们等你已等了好几天了。你想不到我们住在这儿吧?

  柳清瑶:这可真是巧极了,我正是来拜访明明大师的。你们怎知道我会来的?

  檀羽英:你的来意我都已知道了,请进寺中说话。

  柳清瑶:明明大师可在寺中?请你们给我通报一声,就说是柳元宗的女儿前来拜谒。

  檀羽冲:反正你已来了,也不必这么着急谒见明明大师了。你想探听的事情,我可以代明明大师回答。咱们难得有此机缘聚会,我也有话和你说呢。

  柳清瑶:我要探听的事情,你们也都已知道了

  檀羽英:连你胸中的疑问我都可以替你解答。现在我就按你所想知道的先后,依次答复你的问题。第一件你所想知道的是笑傲乾坤来过了没有?第二件我们为什么住在这儿?第三件明明大师何以直到如今未出来见你?是不是这样?

  柳清瑶:还有我的爹爹呢?不知也来过没有?

  檀羽英:你爹爹没有来过,笑傲乾坤则是已经来过了。你爹爹武功绝世,决不至于有意外发生。他是在路上碰见了笑傲乾坤,遂托笑傲乾坤来光明寺代他向明明大师致意的。据说首阳山你师父那儿有紧要的事情等着他,他要绕道固原顺便了结一桩公案,再往首阳山,故此就不能在光明寺耽搁时间了。他准备在从首阳山回来之时,再来探访明明大师。

  柳清瑶:(心想)我师父那儿有什么要事?莫非就是与丐帮聚会之事有关?

  檀羽英:首阳山的事情与固原的什么‘公案’,我是出家人,不想多管闲事,笑傲乾坤没说,我也没有问他。不过,笑傲乾坤这次一来,我们姐弟和你们之间的一重‘公案’倒是了结了。哈哈,我这才知道,柳姑娘,你真正喜欢的心上人是笑傲乾坤,不是我的弟弟。从前我莫明所以,做了无聊之事,曾与笑傲乾坤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已经向他道歉了。

  赫连清云:我从前对你也有点儿误会,柳姐姐,我也向你道歉。

  柳清瑶:哈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就不必提了。嗯,这么说来,你是在采石矶之战后,第二次见到笑傲乾坤了。

  檀羽英:不错,第一次是在江南道上,那时他还与王宇庭他们同在一起的。想不到前几天又在这里会面。我这才知道他离开王宇庭的义军之后,曾托人向你送信,故此估计你在这几天也会来到。

  柳清瑶:笑傲乾坤见着了明明大师么?

  檀羽英:没有。他已经托我转告明明大师了

  柳清瑶:明明大师是到别处去了么?

  檀羽英:没有!

  柳清瑶:既在寺中,何以不见。

  檀羽英:因为明明大师正在闭关练功,要到今晚子时,方能功行圆满。笑傲乾坤来的那天,他正在紧要关头,我们不敢惊动他,是以未曾相见。你可知道明明大师是我的什么人?明明大师是我的公公!我那寡情薄义的丈夫名叫穆亦欣,是完颜亮生前的心腹武士,他要谋害我们姐弟,终于与我仳离。这些事情,听说三妹已经告诉你了?

  柳清瑶: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当然无须避嫌了。

  旁白:檀羽英将事情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告知了柳清瑶,又把已经得知今晚会有人偷袭的事情告诉柳清瑶。

  檀羽英:我公公说是有一个强敌已知他的踪迹,已放出风声,要来找他。他近年精研佛法,在武学的修为上不免松懈了些。是以要闭门再练一种绝世神功!

  柳清瑶:这强敌是谁?明明大师要这么郑重地对付他?

  檀羽英:我公公没有说出此人名字,他不知是怕我恐惧,还是别有顾虑,不愿我知道此事底蕴,只说这是他在俗家时候一点小小的过节,那人只是找他,我只须给他‘护法’,不须插手。公公的用意我明白,他的那个对头,一定非常厉害,怕我不知轻重,胡乱出手。但倘若那人当真来了,我岂能置身事外?

  赫连清云:到今晚子时,明明大师功行圆满,就不怕了。最怕的是在这期限之前,明明大师尚未能开关迎敌的时候,强敌就来!

  檀羽英:大约不至于有这样巧吧?咱们给他老人家护法已有十多天了,一直平安无事。难道就只这最后一天过不了关?

  赫连清云:凡事总是从最坏处设想的好。说不定真有这样巧呢?

  柳清瑶:我留住这儿一晚,明天才走。两位姐姐可欢迎我么?

  赫连清云:这就最好也不过了。说老实话,这正是我所盼望的,但只怕柳姐姐赶着要往首阳山,所以不敢挽留。

  柳清瑶:明明大师是我爹爹的好朋友,我既然刚好碰上这件事,做小辈的,理当稍尽‘护法’之责。
 

 

第二十二场
 

  出场:柳清瑶、赫连清云、檀羽冲、华谷涵、柳元宗

  旁白:赫连清云跟随柳清瑶赶往首阳山,中途却遭到公孙奇等人袭击,幸好柳元宗赶到,救下女儿和受伤的清云

  柳清瑶:那两个恶贼已给我爹爹赶跑了,云妹,你安心养伤。

  赫连清云:唉,我可拖累了你了。你还要赶着去见你的师父呢,别为我耽搁太久了。

  柳清瑶:哪儿的话。你舍身护我,我还未向你道谢呢。见师父慢一步也不迟。

  赫连清云:不,公孙奇这贼子赶在你的前头,恐怕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早点儿见着你的师父,才能安心。我现在好得多了,请你扶我上马。

  柳元宗:好,此去采薇村好在也不过百里之遥。你小心照料赫连姑娘,到你师父家去养伤。

  旁白:月过中天,将近四更的时分,终于到了公孙隐的门前,蓬莱魔女把赫连清云抱下马背,便去扣门。

  赫连清云:哦,已经到了?咦,你敲门敲了这许久,怎的不见有人答话?

  柳清瑶:师父,我和爹爹来看你了。这一大支牛油烛不过才烧了半截,显见前不久屋内还有人的。这里又不似经过打斗的模样,人到哪里去了?奇怪!

  柳元宗:你师父武功盖世,又是与华谷涵同在一起,他们两人联手,天下有谁能敌?这层倒是不必顾虑。

  柳清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倒不怕敌人明来,只怕我的恩师受骗。

  柳元宗:你是指他那宝贝的儿子?

  柳清瑶:是呀。我师父虽说嫉恶如仇,早已不认这不肖之子,但公孙奇毕竟是他的独子,父子乖离,我师父内心也是很痛苦的。公孙奇能言会道,我就担心不知是公孙奇说了些什么花言巧语,我师父给他骗走了!

  柳元宗:这也很有可能,倘若只是你师父一人在家的话。不过,有华谷涵在此,这就不同了。华谷涵是知道公孙奇私通金国之事的,你师父别的可以饶恕,但若是知道儿子叛国投敌,他总不能饶恕吧?

  柳清瑶:就不知华谷涵是否已经来了?说不定他也在路上出了意外呢?

  柳元宗:这是你关心过甚,就难免往坏处设想。我想不至于这样巧吧。好在灯火既然未灭,咱们至多等到天亮,总可以等着消息。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找个地方安顿赫连姑娘。

  柳清瑶:是。我看看我旧日那房间是否还在,让云妹住我的房间最好。

  柳元宗:脉搏比前平和,三日之后,大约就可以起床了。赫连姑娘,现在你可以抛开忧虑,安心睡一觉了

  旁白:一声长笑,远远传来,笑声清亮,顿挫抑扬,若有节拍,只听得又有一缕箫声,俨若从天而降,摇曳生姿,音细而清,赫连清云本来已是阖上了眼睛睡觉的,一听箫声,倏地便似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眼中放出喜悦的光芒。

  柳清瑶:爹,这回可找着他了。你听,这不是华谷涵的笑声?

  赫连清云:姐姐,你听!这不是武林天骄的箫声?

  柳元宗:赫连姑娘,你别下床,我出去看。我以为他们两人是早该谅解了的,怎的却在较量内功?难道又失和了?

  旁白:蓬莱魔女也听出了他们是以箫声笑声较量上乘内功,双方正自不分高下。蓬莱魔女亦是惊疑不定。忽听得箫声笑声,同一时间,戛然而止。笑傲乾坤与武林天骄手携着手走进门来,看他们亲热的神情,便似亲兄弟一般,哪里有丝毫敌意?

  华谷涵:啊,清瑶,你来了!

  檀羽冲:柳姑娘,路上辛苦啦!

  柳清瑶:公孙奇这贼子来过没有?

  华谷涵:公孙奇?没有呀!

  柳清瑶:那么另外有个驼背老人来过没有?

  檀羽冲:你说的是神驼太乙吗?也没有呀!

  柳清瑶:那么我的师父呢?他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是公孙奇将他骗走的呢。

  华谷涵:丐帮明日一早在首阳山上召开大会。丐帮内定的新帮主风火龙与他帮中的长老联名,送来了拜帖,请公孙前辈务必今晚上山,以便明早参与他们丐帮之会,作他们特邀的贵宾。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用了最隆重的礼节发出邀请,公孙前辈,自是不能拒绝。

  檀羽冲:公孙前辈是二更上山的,我们送了他一程,归途中看见月色很好,华兄一时兴起,邀我比试内功,想不到你们已经来了。你们倘若来早一个更次,还可以见着你的师父的。

  柳元宗:你们是几时来的?

  檀羽冲:我来了已经三天,檀兄则是昨天才到。

  柳元宗:你们见过了风火龙没有?

  华谷涵:尚未见过。丐帮的首脑人物是在我之前,早已上了首阳山了。他们正在进行召集大会,我是他们帮外之人,按照江湖规矩,须得避嫌,不便上去相访。

  柳元宗:这就有点奇怪了,按说丐帮消息灵通,且又是山下山上之隔,丐帮中人也当知道你们是在这山下的采薇村的。为什么他只是邀请公孙隐却不邀请你们?

  柳清瑶:是呀,我也正为此感到蹊跷,丐帮的惯例,一向是不邀请外人参加他们本帮的大会的。若说他们这次是为了要推立新帮主,才邀武林同道作为见证,那又不应只邀请我师父一人,你们正在这儿,照理风火龙是应该懂得做做这个顺水人情,连同邀请你们才是。

  檀羽冲:也许因为公孙老前辈是地主的关系。他不邀请我们,我们当然不便与公孙前辈一同去了。

  华谷涵:我估计你们在这一两天也会到了,乐得留守此处等候你们。

  檀羽冲:听说我姐姐在光明寺,柳姑娘曾见着她么?

  柳清瑶:瞧我多糊涂,我早该告诉你了,却只顾着和你们说话。我不但见了你的姐姐,还见了另一个人呢,这人就在这儿,现在正等着你去看她。

  檀羽冲:是谁?既在这儿,却为何不见出来?

  柳清瑶:她受了点儿伤,你别担心,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不过,也还未能下床,你赶快去看她吧。她在我从前住的那间房子。

  旁白:武林天骄猜到了几分,连忙进去。笑傲乾坤不知就里,以为是哪位武林同道受伤,也想跟去。蓬莱魔女摆了摆手,低声笑道

  柳清瑶:别去打扰他们!

  檀羽冲:(轻咳一声)

  赫连清云:是谁?

  檀羽冲:是我。云妹,你受苦了!伤得如何?

  赫连清云:想不到咱们还能在这里会面,我是来找你的,你知道么?

  檀羽冲:云妹,我辜负了你,但愿以后能弥补我的罪过。
 

 

第二十三场
 

  出场:华谷涵、柳清瑶、柳元宗

  旁白:柳元宗催促着柳清瑶和华谷涵启程赶往丐帮大会,却也不忘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柳元宗:现在已过了三更,你们也应当走了。

  柳清瑶:啊?

  柳元宗:你不是为了丐帮之事而来么?”

  柳清瑶:哦,不错。丐帮之会明日一早举行,风火龙虽没邀请咱们,咱们也该作个不速之客的,此时是应该走了。

  柳元宗:不是“咱们”,只是“你们”。我还要留在这儿一会,待我再给赫连姑娘看一次病,要是她的病情没有变化,我才能够放心离开。

  柳清瑶: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一步。爹爹,你可要快些来啊!

  华谷涵:清瑶,你是为丐帮之事而来的么?这么说你是见过了武士敦与云紫烟的了?

  柳清瑶:不错,我此来一是为了拜见恩师,请恩师亲自处置他那不肖之子;二来也是为了替武士敦洗雪冤情。你是知道武士敦这件冤枉的,可曾告诉了我的师父么?不知武土敦可来了没有?我是告诉了他我师父的这个住址的。

  华谷涵:武士敦未曾来过,但他那件冤情我则已经告诉了你的师父了。

  柳清瑶:你们以为风火龙此人如何?

  华谷涵:以他往日的为人而论,倒还不失‘侠义’二字,但他这次诬陷武士敦,却不能叫人原谅了。看来他是贪图权位,以至利令智昏,故此不惜千方百计,将他师弟驱逐出帮。

  柳清瑶:我也是这么想。但我师父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他怎能坦然接受风火龙的邀请,不起怀疑?

  华谷涵: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这张请帖又是由风火龙与他帮中的几位长老联名发出的。你师父纵然对风火龙有点怀疑,也不能不给丐帮面子。丐帮中人十九是侠义之士,风火龙即使心怀叵测,料想也不敢在大会之中,对你师父有所不利的,这点你倒可放心。

  柳清瑶:我师父可想为武土敦洗雪冤情?

  华谷涵:我们是相信武士敦的,但可惜毫无证据,如何可以为他洗雪?而且这毕竟是丐帮的内争,外人也不好干预。

  柳清瑶:倘若这不是内争呢?我倒有一点证据。

  华谷涵:什么?难道风火龙为了篡夺盟主之位,竟不惜勾结敌人?你有的是什么证据?

  柳清瑶:我有风火龙的师父前丐帮帮主尚昆阳当年的亲笔书信,这封信是由他们帮中的一位长老保存的,证明武士敦是奉他之命投入金国御林军中,伺机刺杀金主完颜亮的。这封信由那位长老的弟子带来,意欲在首阳山大会中揭明真相。不料中途遭人截杀,杀他的那个人就是以前金国的国师金超岳。无巧不巧,恰好给我碰上,这封书信到了我的手中。

  华谷涵:有这等事?这么说风火龙当真是私通外敌了?

  柳清瑶:我也不敢断定。后来我在古庙夜宿,又碰上两个丐帮弟子前来谋夺此信。他们先用迷香,我假作不知偷听他们谈话。其中之一说出是奉风火龙之命,但风火龙却是不许他们杀我的。我是金国所欲得而甘心的钦犯,倘若风火龙确实投了敌人,似乎不应下此禁令?

  华谷涵:或许这是他良心未曾尽丧之故。但事情还未到水落石出之时,我们也不能过早便下断语。好在你既有这封信,就可以在丐帮大会中理直气壮地向风火龙质问了。

  柳清瑶:不错,且待到大会再说吧。你笑什么?

  华谷涵:可笑我那时并不知道你是云紫烟的好友,也不知道你第二天就会来到她家。

  柳清瑶:要是知道呢?

  华谷涵:那就不会匆匆而走,连名字也没留下了。我走早一天,却阻迟了咱们几年会面。造化弄人,岂不可笑?

  柳清瑶:哦,你在那时已经知道了我,要找寻我么?

  华谷涵:我早已知道你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柳清瑶:就是那次在云紫烟家中,我才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你当时虽然没有留名,但云老伯和他的几位朋友已经猜想到是你了。

  华谷涵:那么我知道你可要比你知道我早得多了!

  柳清瑶:我知道你早就见过我的父亲。

  华谷涵:比你知道的更早。我在见着你父亲之前,已经从你师父口中,知道你是一个又淘气,又聪明又好逞强的小姑娘了!

  柳清瑶:哦,你是早就认识我的师父,而且在我师父家中住过的么?

  华谷涵:我还偷了你的一样东西呢,说是偷,其实也是你师父送给我的。后来我把你的东西又当作礼物送还给你,你可觉得奇怪么?

  柳清瑶: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小时候亲自采摘的红豆怎会到了你的手中。你是怎么发现的?连我自己也忘掉是在几时遗失,掉落在什么地方的了。

  华谷涵:我在你师父的书房翻书,无意中在书橱发现的。我正在把玩之间,你的师父进来看见,他认得这是你小时候手做的黄杨木雕盒子,盒中的红豆还是你七岁那年骑在他的肩膊上采下来的。由于这对红豆,勾起了他的谈兴,那晚他滔滔不绝地和我谈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他说他本来有个儿子的,但儿子不肖,如今在这世上,他最疼爱的人就只是你了。他希望我们相识,因此把这对红豆送给我,叫我拿作凭证,好去见你。你手做的盒子他则留下来,放回你房中。他要你房间的一切东西都按照以来的样子,以慰他对你的思念。

  柳清瑶:师父这样疼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

  华谷涵:他对我的好意,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想来也会明白的,他把你的红豆交到我的手中,这对红豆在我心中所占的份量,该是如何重大!

  柳清瑶:我明白!

  华谷涵:古人只知红豆生南国,却不知北国也有。

  柳清瑶:本来是不会有的,但在这首阳山下有一个葫芦形的山谷,谷中有个温泉,地气温暖。我师父从南边带来了相思树的种子,撒在温泉附近,本是随便试试的,不料竟然生长起来,结出了缀满枝头的红豆。

  华谷涵:可见相思的种子,不论在江南或在漠北,只要有适宜的土壤,就一样可以结果开花!

  柳清瑶:你又笑些什么?

  华谷涵:我笑我过去太傻,总是不明你的心意,无端端自己招惹了许多烦恼。

  柳清瑶:我第一次渡过长江的时候,我很担心我经不起风浪,但不久我就喜欢上那波涛起伏的味道了。转而一想,倘若波平浪静,一帆风顺,恐怕反而会减了几分兴味。

  华谷涵:不错!不错!人生的意境也该如此,有波涛起伏才有无穷的回味。比如我在孤鸾山下狂歌而过之时,怎想得到有今晚踏雪同行的境遇?
 

 

第二十四场
 

  出场:公孙奇、武士敦、风火龙、朱丹鹤、柳清瑶、东海龙、宋金刚、丐帮弟子、丐帮香主

  旁白:丐帮大会上,武士敦终于洗清了冤情,而公孙奇混迹丐帮当中,为了能够取得丐帮信任,在帮中立足,竟然又一次亲手杀了枕边人,带着赫连清波的首级,出现在丐帮大会上

  风火龙:武师弟的事情已经解决,不必再议。今日之会,最最紧要的还是推戴新的帮主。公孙师弟,你应该说话了。

  公孙奇:我是新入本帮毫无资历的弟子,帮主之位,我是绝不敢坐上去的,但既然有了涉及我的流言,我也不能不趁此机会稍加辩问。请问武师兄,你说我是金国郡马,不知配给我的郡主是哪一位?

  武士敦:这位郡主么,说来在座的各位贵宾,各位同门,想必也有许多人认得。她就是江湖上臭名昭彰的玉面妖狐,真名实姓叫做赫连清波。玉面妖狐本是辽国御林军统领之女,亡国之后,投降敌人,受完颜亮策封为郡主的。

  公孙奇:不错,玉面妖狐的确是我的续弦妻子;我也的确曾做过金国郡马!但请各位暂息怒气,这是有原因的!玉面妖狐就在这里,各位要不要见她?

  丐帮弟子:在哪里?在哪里?

  公孙奇:就在这里!各位看清楚了,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玉面妖狐了吧?她是我亲手杀的!

  旁白:此时,公孙奇从背囊中取出一个人头,竟是玉面妖狐赫连清波

  公孙奇:(得意洋洋)各位大概可以明白了吧?我之所以要娶玉面妖狐为妻,就因为她是金主完颜亮所策封、所宠爱的郡主,我只有当了金国的郡马,才能有接近完颜亮的机会。

  朱丹鹤:我刚才所说的新帮主曾建有极大功勋,指的也正是这件事情。采石矶战后,金京突然传出完颜亮暴毙身亡的消息,其实所谓‘暴毙’就是给人刺杀,这也差不多是尽人皆知的公开的秘密了。刺杀完颜亮的人是谁呢?就是公孙奇!

  丐帮弟子:原来如此,我们倒是错怪了公孙奇了。

  风火龙:公孙师弟刺杀完颜亮有功,便依老帮主之任,也该由他继任帮主。各位大概也应无异言了吧?

  公孙奇:(装模作样)我但求一众同门明白我的心迹,于愿已足,帮主之任,我是决计不敢担承的。

  丐帮弟子:谁杀了完颜亮,谁就当本帮帮主,这是老帮主的遗命,也是我们的要求。理该如此,不必推辞!

  柳清瑶:公孙奇,你、你好无耻,完颜亮是你杀的么?

  公孙奇:(假装惊愕)师妹,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完颜亮不是我杀,又是谁杀?

  朱丹鹤:公孙前辈,徒弟虽亲,到底不及儿子亲。你也不能偏信徒弟的说话。

  公孙隐:(心道)难道这其间还有什么误会,且听一听这畜牲有何分辩?

  柳清瑶:完颜亮是武士敦所杀,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公孙奇:(神色自如)哦?你亲眼见到的?这就怪了。师妹,请问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柳清瑶:在采石矶的一座山头上。那是金主完颜亮驻营的地方。

  公孙奇:当时是怎么个情形?

  柳清瑶:北岸义军与渡江的宋军配合,攻上那座山山头。完颜亮败走,在乱军中被武士敦所杀。武士敦当时是金国御林军军官的身份,随同‘护驾’的。

  公孙奇:哦,是在乱军中杀的?那么,当时你们的人想必还未追上完颜亮吧?要不然就用不着假充金国御林军军官的武士敦来杀他了。

  柳清瑶:还未曾追上,但我们看得清清楚楚,身穿龙袍的完颜亮先是给乱箭射下马来,紧跟着在给他护驾的御林军中,就跳出一个军官,一刀斫了他的脑袋。这军官并不是你,是武士敦!

  公孙奇:(微笑淡定)我当然不会是那个军官。但我只怕你还是看错了人!

  宋金刚:柳女侠所说的情形,当时我们也都是亲眼见到的。若说她一人看错,难道我们也都眼花不成?

  朱丹鹤:(轻咳)我不是信不过绿林的柳盟主,更不是信不过列位英雄,但其间只怕还有可疑之处。

  宋金刚:还有什么可疑?

  朱丹鹤:我早说过我不是怀疑列位英雄,宋庄主可不要误会才好。各位也请稍安勿躁,请让我先说一段故事。这是楚汉相争时的一个有趣的故事。也许在座诸位,有不少人也曾听说书人说过的。

  旁白:此时,朱丹鹤居然讲起了楚汉相争的事情,其心令人莫测。

  武士敦:我当时曾携完颜亮的首级,献给恩师,恩师逝世之后,这颗首级不知风师兄还有保存否?若有保存,拿来一看,便知真假。

  宋金刚:不错,这里见过完颜亮的不只一人,倘有首级在此,我们可以仔细认。天下没有相貌完全相同的人,现在又不是在乱军之中,我们有的是时间看个清楚。我相信我们总可以分得出真假的。

  朱丹鹤:这好极了,我早就预防会有纠纷,那颗首级已带来了!

  宋金刚:首级既然在此,便请取出让我们一看。

  风火龙:请大都三位香主出来,一同参加辨认。

  朱丹鹤:请各位看清楚些,这是不是完颜亮的脑袋?

  丐帮香主:不错,这是完颜亮的脑袋。

  柳清瑶:这首级恐怕有点不对!

  宋金刚:(内心迟疑)柳盟主要我们来作证明,怎的她却反而说这首级是假?这岂不是帮了武士敦的倒忙了?

  丐帮香主:不错,柳女侠也看出了么?这颗首级是假的!

  丐帮弟子:武士敦果然是杀错了人,他杀的只是完颜亮的替身。

  风火龙:好,不论武士敦是否有意欺骗本帮,总之,他这颗首级是假的了。公孙奇,你说你杀了完颜亮,你有没有证据?

  公孙奇:我也有一颗完颜亮的首级!

  风火龙:你也有首级这就最好也不过了,拿出来请众位英雄也认一认是真是假!

  公孙奇:各位请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丐帮香主:一点不错,这颗首级才是真的!

  柳清瑶:不必看了,是真的!

  朱丹鹤:现在是水落石出,无可争辩了吧!

  风火龙:如今既已水落石出,遵奉老帮主的遗命与一众同门的公意,理该请公孙师弟接任本帮……

  柳清瑶:且慢!

  风火龙:柳女侠有何话说?

  柳清瑶:公孙奇那颗首级不假,但只怕这件事情有假!

  风火龙:柳女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清瑶:当日我不但看得清清楚楚完颜亮并无替身,而且在完颜亮被杀之前,公孙奇早已逃了。

  朱丹鹤:乱军之中,你就看得这么清楚?依你说完颜亮被杀之时,公孙奇并不在场,然则他那颗首级又从何而来?

  柳清瑶:这个正是我要向你们两位提出的问题。

  朱丹鹤:柳清瑶,你说话清楚一点!

  柳清瑶:朱长老,你还嫌我说得不够明白么?公孙奇是你弟子,武士敦所杀的完颜亮那颗首级又是由你带来,那么,何以真的变了假,假的变了真?不请你朱长老解答还有何人能够解答?

  朱丹鹤:岂有此理!你说这话,难道是我将这两颗首级掉换了不成?

  柳清瑶:这也恐怕只有你朱长老知道。

  风火龙:柳清瑶,你以绿林盟主的身份到来,我们尊敬你。但你倘要含血喷人,丐帮可就不能再把你当作客人了。

  朱丹鹤:(假装宽宏大量)柳清瑶,我看在你师父、师兄份上,你这无中生有的污言,我不与你计较。但我也要问你们一个问题。(对武士敦)士敦,云紫烟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子?

  武士敦:(诧异)不错,云姑娘与弟子是有婚姻之约,而且这还是恩师当年在弟子奉派入大都之前,替弟子作主定下的婚事。不知有何不对?

  朱丹鹤:我并非说你不对,我只是要问清楚这件事实。(对柳清瑶)柳盟主,听说你和云紫烟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是么?

  柳清瑶:结拜的仪式是没有的,但我与云女侠的确是情如姐妹。你要说我们是金兰好友,那也可以。

  朱丹鹤:这就对了。各位都已听得清楚,来龙去脉既已分明,我也就不必再问了!柳盟主,绿林中唯你马首是瞻,我们丐帮的事情,我们自己却会处理,请你也不必管了。

  丐帮弟子:不错,不错,丐帮之事,我们自己会管。柳清瑶,你迅是回去管你的绿林吧。

  旁白:正闹着,忽听得一声长啸,将群丐的喧哗压了下去。群丐抬头看时,只见又来了一批客人,为首的竟是四霸天之首的东海龙。

  朱丹鹤:(假装客气)东园兄,是甚么风把你吹来了?同来的还有这许多朋友,真是令敝帮增光不少。

  东海龙:朱长老,你嫌我们来得人多么?我们来的不过是一小半而已,还有一大半的人未曾进山呢!

  朱丹鹤:敝帮今日之会只是为了推定继任的帮主,不敢惊动帮外的朋友,所以未曾遍发请帖邀请武林同道。但朋友们既然来了,我们也自当稍尽地主之谊,不知东园兄的那许多贵友,为什么不肯进山?可是嫌我们礼仪不周了?

  东海龙:我们知道这是贵帮帮内之会,我们不请自来,先自失礼。但我们甘冒失礼之嫌,却是为了一件紧要的事情来的。有些朋友未曾进山,也和此事相关。

  朱丹鹤:什么事情,请东园先生明告!

  东海龙:我是来给贵帮报个信儿的。不知各位知道没有,在大足峡之中,埋伏有金国的数百武士,武士的首领就是金国的皇叔、前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

  丐帮弟子:哎呀呀,怎么回事啊?

  东海龙:但各位不必惊慌,大足峡的伏兵已有我的二弟西岐凤和另外许多朋友监视着他们了。他们监视你们,我们又在暗中监视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的人先就与他干上。大足峡离此三十多里,即使我们的人敌不过他们,最少也得一个时辰之后才能来到。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恐怕还是要把混进贵帮的奸细先揪出来!

  丐帮弟子:什么?我们帮中有敌人的奸细?

  朱丹鹤:(不高兴)东园先生,你何所见而出然?

  武士敦:我可以证明本帮定有奸细!

  朱丹鹤:武士敦,你离开本帮十年有多,你知道什么?你能作什么证明?哼,哼,你弄来了假首级冒功之事,我还没有治你以应得之罪呢,你又想在帮中兴风作浪、挑拨是非么?

  丐帮弟子:是谁?是谁?快把奸细指出来!

  武士敦:潜伏在帮中的奸细是谁,我还未知得十分清楚。但各位想想,咱们来到这样偏僻的地方举行大会,这样秘密的消息,身为金国皇叔的完颜长之怎能得知?不是本帮有奸细与他私通,他会恰恰选择了今日的日期,来到大足峡埋伏吗?就凭这一件事情,便可以证明本帮定有奸细!

  丐帮弟子:有理!有理!是呀,咱们在这里开会,金狗怎能知道,一定要把奸细揪出来!哎,武士敦师兄,你说你还未知得十分清楚,那么总是知道几分的了。你猜疑是谁?

  公孙奇:这事不难查个水落石出,清瑶师妹,我问你一句话。清瑶师妹,你又何以知道丐帮今日在此开会的?

  柳清瑶:是武士敦告诉我的。我是为了替他辩白冤情而来。东园望前辈与宋庄主等众位英雄,也是我发了英雄帖邀请来的。怎么样?

  公孙奇:(淡淡)没怎么样。我不过是要想知道这消息是如何泄漏的而已。

  风火龙:武士敦,当时你不在本帮,这消息又是谁告诉你的?

  丐帮弟子:(其中一个站出来)是我在路上碰见武师兄,告诉他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他被逐出帮。好在他现在亦已重回本帮了。香主若要怪责,可怪责我。

  柳清瑶:一众英雄是我邀请来的,可都是自己人!他们绝不至于把消息泄漏给敌人知道!

  公孙奇:当然,当然。我怎能怀疑列位英雄?可是据我所知,却有一个不是‘自己人’的金国贝子就在此山中,此人名叫檀羽冲,外号武林天骄,听说柳师妹和他交情很好,是也不是?

  公孙隐:(猛然大喝)住口!檀羽冲是我请来的客人,住在我的家里。与你的师妹无关,你有话只管问我!

  公孙奇:爹爹息怒,孩儿并、并不知道!

  公孙隐:哦,你是当真不知道么?那我就告诉你吧,武林天骄是金国志士,和完颜亮一直是作对的。所以虽然是金国贝子的身份,却也算得是咱们的自己人。

  宋金刚:采石矶之战,武林天骄帮了义军许多忙,我们都可以作证。

  风火龙:公孙师弟不知此人底细,既然有公孙前辈和列位保证他,那也就不必追究了!

  柳清瑶:此时此地,就有一个金国的鹰犬,这却是必须追究的!

  丐帮弟子:是谁,是谁,快揪出来!

  柳清瑶:就是刚才暗算我的那个人!他一定是改装换服混在你们之中,但他是个驼子,并不难于发现。你们看看,有驼子在你们身边没有?

  朱丹鹤:闹得不成话啦!哪来的驼子?哼,捕风捉影之言,也信得的么?

  风火龙:既然没有发现什么金国的奸细,咱们办正经事要紧。金国的武士在大足峡埋伏,为的是对付咱们丐帮,咱们丐帮可不能倚靠外人抵御,弟子们都到大足峡去,杀退金兵吧!

  柳清瑶:不能让奸细溜走。我负责把这奸细找出来。

  朱丹鹤:哼,你是什么人?本帮弟子岂能容你一个个查问?绿林中可以任你施为,丐帮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第二十五场
 

  出场:柳元宗、柳清瑶、风火龙、朱丹鹤、武士敦、檀羽冲、公孙奇

  旁白:丐帮大会上,众人正乱成一片,忽见一样老者打远处而来,瞬间便到了跟前

  柳元宗:请丐帮众位豪杰且慢离场。

  丐帮弟子:来的可是柳英雄么?

  柳元宗:不错,难得各位丐帮旧友还记得敌人。柳某侥幸逃过了金虏爪牙,又苟活了二十年。今日特来拜访贵帮帮主!

  朱丹鹤:不敢,不敢。本帮的新帮主尚未推定。

  柳元宗:好,那我就拜会风香主也是一样。

  风火龙:老叔说到‘拜会’二字,小侄如何担当得起?

  柳元宗:你这‘老叔’二字,我也是担当不起,但你既然还记得我与尊师的交情,那我也就不枉此行了。

  风火龙:不知柳老前辈今日到来,有何指教?

  柳元宗:指教不敢,但尊师逝世,老朽赶不上吊丧,有几句话却是想与风香主说说。

  旁白:群丐根本就不知道柳元宗曾用了“传音入密”的内功,正自心想:“他有什么话要和我们的风香主说呢?却又为何迟迟不说?”心念未已,只见风火龙面上倏然变色,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忽地又上了石台。

  风火龙:有两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了各位。第一件:那颗真的完颜亮首级,本来是武士敦交来的,老帮主归天之后,由我保管,是我以假换真,把真的给了公孙奇,却把公孙奇交来的假人头当作是武士敦‘冒功’的‘罪证’。武士敦并无欺骗本帮,犯了欺师灭祖的大罪的是我!但我是被朱长老胁迫的,主谋是朱长老!

  朱丹鹤:(强自作态)风火龙,你、你胡说!

  武士敦:(冷冷)风师兄还未说完呢,朱长老,你就安静点吧!

  风火龙:朱师叔,事到如今,我是不能不说真话了。否则我的罪孽更重,死了也无面目见我恩师。第二件,这会场中的确是有一个奸细混在其间。他是公孙奇带进来的。刚才暗算柳女侠的是他,半个月前,用玄阴指力伤了我的也是他。我不知道他是汉人或是金人,也不知道他是否金国的奸细,但要使公孙奇篡夺本帮帮主的阴谋,则是朱长老和这个人迫我和他们同谋的。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他们想把持丐帮,存的什么心肠?这几个问题,我不能代为回答,只有请朱长老和大家说个明白了!

  丐帮弟子:朱丹鹤,你说!你说!

  旁白:风火龙之所以说出这些话,那么柳元宗对他低声说的是什么呢?第一句是:“我可以治你内伤,保你性命。”第二句是:“人兽关头,从速抉择;如今悔过,尚未为晚!”此时,朱丹鹤、公孙奇想要垂死挣扎,企图逃走,公孙奇要暗袭武士敦和檀羽冲,武士敦虽然解开了她的攻势,朱丹鹤却没经受住毒气的波及,洗了毒气,摇摇欲坠,而很多弟子也被公孙奇掌力震倒。而太乙企图杀人灭口,对朱丹鹤痛下杀手

  檀羽冲:凶手是神驼太乙!

  柳清瑶:奸细往哪里走!

  公孙隐:(气怒悲苦)畜生,气死我也!

  公孙奇:(绝望嘀咕)我命休矣!

  公孙隐:畜生,还不给我跪下?你要我亲自动手么?

  公孙奇:爹爹,看在妈的份上,饶了我吧!

  旁白:公孙隐顿时心软,谁知那公孙奇却趁机逃过父亲掌下,早已跑的远了!
 

 

第二十六场
 

  角色:檀羽冲、赫连清云、云紫烟、公孙奇、柳元宗、公孙隐、赫连清霞、耶律元宜、完颜长之

  旁白:公孙隐被儿子气得几乎晕过去,柳元宗为他运功行气,公孙隐醒来,又气又恨,要捉回公孙奇那逆子

  公孙隐:(愤怒)我一定要把这畜牲亲手处死!

  柳元宗:公孙大哥,恕我直言,你就比如是没有这个儿子,当他是死了吧。何苦来由为他生气?

  公孙隐:我不会给他气死的,我不需要你们都来照料我,快快去给我拿这孽畜!

  檀羽冲:我和谷涵同去。

  旁白:公孙奇仓皇逃命,檀羽冲紧追不舍,却见赫连清云和云紫烟从山坳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公孙奇大喜,想要捉住二人当做人质,赫连清云毒伤出愈,云紫烟武功虽大有进展,却还斗不过这厮,而檀羽冲和武士敦也堪堪赶到,而完颜长之却也出现在此,恰好救了公孙奇。

  公孙奇:哈哈哈,你们这两个雌儿来得正好!

  云紫烟:大哥给我报仇!

  赫连清云:我没受伤,你快去擒奸贼!

  完颜长之:檀羽冲,你身为金国贝子,何等尊荣,竟与群丐为伍,羞也不羞?

  檀羽冲:丐帮豪杰,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我与他们为友,胜于你陪伴暴君,为虎作伥!

  完颜长之:我以为你只是不服前皇,才犯上作乱的。哪知你竟是甘为叛逆,我非杀你不可。(对武士敦)这臭叫化气力倒是很大。

  武士敦: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刀!

  完颜长之:(心道)下马步战,我与檀羽冲不过打个平手,加上这个臭叫化,我是必败无疑。好汉不能吃眼前之亏。

  旁白:完颜长之算计的精明,看檀羽冲和武士敦都顾及这自己的未婚妻,偷空逃跑,跟着公孙奇逃走。赫连清云跟着武林天骄跑到草坪,赫连清云一眼看见赫连清波的首级,不由得心头一震,失声道

  赫连清云:这不是我的姐姐吗?是你,你们……

  檀羽冲:不是我们杀的,是公孙奇这奸贼杀的。他要借你姐姐的首级取信于人,谋夺帮主大位。

  赫连清云:我姐姐固然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但却不应该由公孙奇这奸贼来杀她!

  旁白:金军企图围攻上山,一句灭掉丐帮,却未想到耶律元宜带着一股辽军前来支援,无奈,完颜长之只得突围而去。

  耶律元宜:完颜长之突围而去,只怕要调动大军来围歼咱们,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趁他们的大军未曾聚集之前,化整为零,火速撤退。

  武士敦:吾兄所见甚是,但我还有点事情,须在这里多住一日。你们的队伍人多,先撤退吧。

  赫连清霞:二姐,我想请你和檀师兄都到祁连山去,咱们姐妹也好相聚些时。我的事情还得由你作主呢。(羞答答凑到清云耳边)你的事情也得有个着落了,最好咱们姐妹是在同一天……

  赫连清云:不识羞的丫头。好,依你就是。
 

 

第二十七场
 

  出场:玉珊瑚、孟钊、华谷涵、柳清瑶、公孙奇

  旁白:孟钊去寻玉珊瑚求救,又企图挽回芳心,发誓悔改,但公孙奇却不合时宜赶到,孟钊立刻倒戈相向,公孙奇已知实情,杀他灭口

  孟钊:别打,是我!

  玉珊瑚:(愤恨)起来,我不要看你这个丑态。你得罪了桑青虹,你向她磕头去,我才没工夫理你们的闲事呢。

  孟钊:玉姑娘,你非救我不可!唉,你不知道我与青虹名是夫妻,实则她从未把我当作丈夫看待,平时要打便打,要骂便骂。这回她还要杀我呢!

  玉珊瑚:哦,原来你是受了娇妻的气到我这儿诉苦来了。你娶了桑家的二小姐,理该受点气的,哼,你给我滚开!你们夫妻吵架,我管不着,我也管不了!

  孟钊:(狠狠自打了几个耳光)不错,你责得很对,当初我是不该妄图高攀,娶了这个妖女的。但这次她可是当真要想杀我,并非闹着玩的!玉姑娘,我以前对你不起,但求你看在我爹爹的份上,救我一命!

  玉珊瑚:你还记得你的爹爹?

  孟钊:玉姑娘,今天你去扫墓,我也躲在坟场。你祭了你爹爹的坟,又祭了我爹爹的坟,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还念着两家的交情,我今晚才敢到这儿来求你。当今之世,也只有你才能够救我的命了。

  玉珊瑚:好吧,你起来吧,我有话问你

  孟钊:多谢玉姑娘救命之恩。

  玉珊瑚:且慢,我还有话问你,你可老老实实地回答!

  孟钊:姑娘请问,孟钊决不敢有半句欺瞒。

  玉珊瑚:桑青虹这次为什么真的要杀你?我不信她仅仅是为了不满意你做她丈夫。

  孟钊:这里面有个,有个原因。

  玉珊瑚:什么原因,从实说来!

  孟钊:这,这也是我的不对。我,我不该骗了她们桑家的内功心法,私自送给了公孙奇让公孙奇练成了桑家的两大毒功。这件事情,最后给青虹发觉了,她生气得不得了,非要杀我不可。幸亏我及早知道风声,要是走慢一步,今天我就没命见你啦。

  玉珊瑚:(生气)活该!你也不想想你这是助纣为虐!公孙奇练得成了那两大毒功,给武林带来了多大的祸害!

  孟钊:(颤声)是,是!但我后悔已经迟了。就是如此,还不仅仅是青虹要想杀我呢!如今江湖上的侠义道,也有许多人知道我、我是公孙奇的、的走狗,那些人也都不会放过我的!

  珊瑚:(冷笑)哦,原来你是被迫得走投无路,才跑到小庙里烧香的。可惜我只是一尊小庙里的菩萨,法力有限,不能度你超生!你对公孙奇忠心耿耿,为什么不去救他庇护?

  孟钊:玉姑娘,我,我已经知错了,只要你肯救我,我是决不会依附公孙奇的了。

  玉珊瑚:这么说,如果我不救你,你仍然是要做公孙奇走狗的了?

  孟钊:不,不!这是我说错了话。我本是侠义门风,难道我就全然不知羞耻么?我不能让人家一直把我当作公孙奇的走狗看待,所以我才决心改邪归正,来求你的。

  玉珊瑚:人最怕没有羞耻之心,你还懂得知耻,我也未尝不可原谅你的过错。但你可要说老实话,是不是公孙奇不要你了!

  孟钊:当初是我的错,我妄想从公孙奇那儿得到好处,妄想公孙奇可以提拔我,使我成为桑家堡的半个主人,使我成为武林中的一个人物。如今我才知道完全错了。公孙奇,他……他只是想利用我来骗桑家的内功心法,我怎能依靠他,我也决不想依靠他了。

  玉珊瑚:(心软)但愿你是真心悔改就好。可是我的力量有限,我如何能够救你?

  孟钊:玉姑娘,只要你肯帮忙,我就有生路了。请你把我决意改邪归正之心,代为禀告你们的柳盟主。我愿意到她的山寨里充当一个小卒。

  玉珊瑚:哦,你是想托庇于柳盟主。这本来很好,可惜我现在却不知她身在何方?

  柳清瑶:(低声暗笑)我就在你的卧房里呢。

  华谷涵:(低声)有一位武功非同小可的人物来了。留心!

  公孙奇:哈哈哈,孟钊,你想不到会在这里见着我吧?

  孟钊:是啊,真想不到今晚能够巧遇大哥。自从采石矶战役之后,咱们失去了联络,我一直都在寻找大哥呢。

  公孙奇:是吗?你真的还愿意跟随我吗?我也在找你,我却以为你在躲避我呢

  孟钊:哪里的话,小弟一直是唯大哥的马首是瞻。

  公孙奇:哦,难得你对我还是这样忠心。但你来这里做什么?

  孟钊:大哥,你忘记了她是蓬莱魔女最亲密的心腹侍女么?我要是将她弄到手中,嘿嘿,对咱们也有好处啊!

  公孙奇:哦,原来你是打这门邪主意。青虹不要你了是不是?

  孟钊:正是呢。青虹说我把内功心法私授与你,她要想杀我呢。大哥,你能不能给我挽回?

  公孙奇:据我所知,还不只是青虹要杀你吧?

  孟钊:是啊,江湖上有一班自称侠义道的人也意欲得我而甘心,大哥,我唯有托庇于你了。

  公孙奇:你大概也知道对方是人多势盛,连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吧?

  孟钊:大哥练的那两大毒功,已经大功告成了吧?

  公孙奇:唔,你问这个干嘛?

  孟钊:小弟是意欲为大哥分劳。大哥,你练成了桑家的两大毒功,天下无人能敌,自是不用担忧。但那班江湖上的侠义道毕竟是人多势盛,大哥,倘若有一个忠心于你的人做你的助手,不更好么?小弟只恨本领不济,所以,所以想请大哥加恩……

  公孙奇:哦,原来你也想学这两大毒功?

  孟钊:大哥从前似乎也曾答应过小弟的,只要大哥练成了那两大毒功,可以转授小弟。

  公孙奇:不错,不是你提醒,我几乎忘了。是呀,我还未曾酬谢你的功劳呢!

  孟钊:小弟并无索酬之意,只是想为大哥分劳。望大哥明鉴此心。

  公孙奇:好,很好。你这个主意打得真是不错。你倘若也练了那两大毒功,咱们就都是天下第一高手了。有两个‘天下第一高手’同在一起,哈哈,还何须恐惧敌人,咱们是更可以横行天下了!

  孟钊:小弟决不敢想与大哥比肩,只是,只是──

  公孙奇:(打断)只是为了你对我一片忠心,要为我分劳是不是?你这几句话我听得多了,就不知你是否真的忠心?孟钊,你现在是桑家堡的半个主人,和我称兄道弟,与往日大大不同啦!你还是一样对我忠心么?

  孟钊:这都是主人提拔之恩,当日也是主人要我改口相称的,其实孟钊并不敢高攀。

  公孙奇:这只是小事一件,只要你对我忠心,兄弟相称又有何妨?但我要知道你是否忠心,我可要试一试你了。我要你做一件事情!

  孟钊:但凭主人吩咐,赴汤蹈火,孟钊不敢推辞。

  公孙奇:好,你给我把这丫头杀了!

  孟钊:这,这个还请主人三思。她是你师妹的心腹侍女,留下她用处不更大么?

  公孙奇:怎样对付柳清瑶,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说把这丫头杀了,你听不听我的吩咐?

  孟钊:我,我不能无缘无故地杀她!她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她又决不能伤害及你,何必杀她?

  公孙奇:果然一试便试出来了,你是个首鼠两端的小人!

  孟钊:主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奇:什么意思?你自己应该明白!你到这里做什么?不就是要背叛我吗?嘿嘿,老实对你说吧,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孟钊,你以为我真的已是到了众叛亲离,日暮途穷的境地,非你做我帮手不成么?我不妨告诉你,我已经练成了绝世神功,我即将开宗立派,我还有金国的新国师神驼太乙做我的靠山!

  孟钊:(颓然)我知道你取得了桑家的内功心法,那是再也无需我了。

  公孙奇:不错,你到现在方才明白,已经是太迟了。哼,哼,你也不想想我公孙奇是何等样人?我若不是要用你去骗取桑青虹的内功心法,我岂能与你这厮称兄道弟?还让你做了桑家堡的半个主人?

  孟钊:公孙奇,你以为你当真已练成了绝世神功么?

  公孙奇:孟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多大的武学造诣,能够知道我的功夫是否练成?

  孟钊:不错,我的武学造诣极差,但我却知道一个你所不知道的诀窍。

  公孙奇:(厉声)什么诀窍?

  孟钊:当然是桑家内功心法的诀窃了。你不知道这个诀窃,你练成了那两大毒功,必将身受其害!

  公孙奇:(突然换上笑脸)哈哈,孟贤弟,真有你的,佩服,佩服!咱们现在好好谈吧。

  孟钊:你要知道这个诀窍,那也容易。你把练毒功的方法告诉我,待我练成之后,我再把那个诀窍告诉你。

  柳清瑶:(心想)这两人都是一丘之貉!不过公孙奇是大恶,孟钊是小奸而已。

  公孙奇:哈哈哈,孟贤弟,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手。很好,很好,我答应和你做这桩买卖了。

  旁白:结果却大出柳清瑶意外,公孙奇笑声未了,突然一掌击下!这一掌不但是大出蓬莱魔女意料之外,连孟钊本人也是绝对意想不到。胸口已是给公孙奇的掌力震裂,和身倒在血泊之中。

  孟钊:公孙奇,你好狠!

  公孙奇:不出我之所料,你果然有一份副本,嘿嘿,什么内功心法的诀窍,我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吗?

  孟钊:公孙奇,你错了!这个诀窍你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了!终有一日,你将走火入魔,受尽诸般痛苦,比我死得更惨百倍!嘿嘿,哼哼,哈哈!

  公孙奇:你捣什么鬼?好呀,你变了鬼恐吓我吧!

  旁白:就在这时,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一同从密室里跑了出来,可是已经迟了一步,孟钊被公孙奇打了一掌又踢了一脚,早已气绝了。公孙奇伸手拽来珊瑚挡在身前当做盾牌。

  公孙奇:柳清瑶,你敢动手,尽管刺吧!嘿嘿,你们躲在暗处想暗算我,我早已知道了!哈哈哈,柳清瑶,你既不念同门之义、往日之情,那就上来动手吧!

  柳清瑶:公孙奇,你还算是个人吗?你用毒掌打伤你的父亲,如今又来欺负一个武功远不如你的女子。这算是什么行径?

  公孙奇:你们才是打的如意算盘,你们想我把珊瑚放开,好让你们将我置于死地,哼,哼,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嘿嘿,你们说我不是英雄,你们又何尝算得好汉?你们一个是北五省的绿林盟主,一个是名闻天下的大侠,却要以多为胜,这又是什么行径?好呀,有本领的咱们就一个对一个,决个荣辱死生!

  华谷涵:好,公孙奇,你把珊瑚放了,我与你单打独斗!

  柳清瑶:公孙奇,你可知道我与谷涵是受了师父之命清理门户的,你是奸人逆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讲江湖上的规矩?

  公孙奇:柳清瑶,我不与你斗口,你要与华谷涵联手杀我,那也行呀,只要你有本领。但只怕你们杀不了我,你这侍女的性命先要赔了。

  柳清瑶:无赖!你把珊瑚放了,我们也就放你!

  公孙奇:这样交易倒还公平。
 

 

第二十八场
 

  出场:华谷涵、柳清瑶、老者、平民

  旁白:华谷涵、柳清瑶二人怅怅惘惘,离开桑家堡,来到北国,决定去寻檀羽冲,眼前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华谷涵:这是我昔年除掉江湖上的采花大盗沙痰子之时,获得的两副人皮面具,戴上了这种面具,再细心的人也分不出真假的。恰好这两幅面具又是一男一女,当日我为了贪玩将它收藏,今日却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柳清瑶:我生平从未掩饰过本来面目,也讨厌人皮面具的腥味。但为了小心谨慎起见,也只好破例一遭了。

  旁白:两人找个小客栈安顿下来,吃过了晚饭,便装作逛夜市的游人,向武林天骄所住的“济王府”走去。济王府”在京城东面,并非热闹市区,但今晚却是出奇得很,他们隔着“济王府”一条街,已经看见火树银花,听见笙歌锣鼓。人流更是挤得出奇,都是涌向“济王府”那边去的。

  柳清瑶:今晚不是“上元”吧?

  老者:“上元”都已经过了,今年哪里还有“上元”?

  柳清瑶:我知道不是上元,但何以这里却是火树银花,灯光灿烂,一片元宵景色?

  老者:小娘子,你快看热闹吧。舞龙的来了。嘿,比元宵热闹多呢!

  柳清瑶:这样一条金龙,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是谁家这样阔气?

  平民:当然是济王府的了。小娘子你恐怕还不知道呢,单只金龙上装饰的金叶片儿,就是一百八十四两!除了济王府,谁还能有这样阔气?看,比济王府更阔气的来了!皇叔代万岁爷给檀贝子来个麒麟送子来啦!只凭麒麟口中的一块宝石,和这两粒夜明珠,可就把济王府的金龙比下去了。

  老者:说比下去可不见得,至多是各有千秋罢了。这条金龙有三丈多长呢,麒麟才不过一丈高。麒麟饰有宝物,金龙也饰有宝物。咱们都不是“波斯胡”,谁又能断定金龙就比不上麒麟了。

  平民:这倒不错,金龙身长,麒麟身高,一长一高,很难比较。不过金龙要三十六个人舞动,麒麟却只须用二十四人。

  老者:这个你们年轻人可就外行了,舞龙舞麟,人数的多寡还在其次,更紧要的是看他们的步伐和花式。你瞧人家是怎么舞弄这个麒麟的?金龙虽然舞得也好,但总还差那么一大截吧!

  平民:看呀,五凤朝阳来了!龙凤成配,迎接麒麟送子,难为他们想得出的好意头。嗯,只怕太子大婚也不过如是罢了!

  柳清瑶:是王府办喜事么?

  老者:当然是办喜事了,要不然,怎会这样热闹?

  平民: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连济王娶亲这件轰动京都的大事也不知道。

  华谷涵:正是从乡下来探亲的,不料路途阻塞,亲未探到,却先看到了王府迎亲,倒是适逢其会,让我们饱了眼福了。只不知娶亲的是哪位?

  老者:还有哪一位,当然是檀贝子了。你不见皇上都给他们来个麒麟送子吗?除了这一位檀贝子,谁还能有这样天大的面子?

  华谷涵:济王府有好几位贝子,是么?听你这么说,这位檀贝子还有点特别呢,却不知万岁爷何以对他另眼相看?

  平民:这位檀贝子的大名,天下无人不知。难道你没听说过‘武林天骄’?‘武林天骄’就是今日娶亲的这位檀贝子!

  老者:你是乡下人,又没学过武,或许当真还不知道‘武林天骄’吧?但反抗前皇的那位檀贝子,你总应该知道了?

  华谷涵:我虽然住得闭塞,武林天骄檀贝子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懂,这位檀贝子既然和皇家作对,当今皇上又何以对他如此宠爱?

  平民:你这乡下人也真是糊涂,檀贝子抗前皇的暴政,今上以皇弟得以继承大位,说起来檀贝子虽非拥立之人,却也有一份功劳呢。皇上即位之后,早已把檀贝子被前王定为‘钦犯’的罪名除了。檀贝子的叔叔又是掌握兵权的大元帅,皇上趁檀贝子娶亲的机会,给他家一个天大的面子,这正是一举两得之事,一来酬劳檀贝子,二来也给了檀元帅的面子。你懂了么?

  华谷涵:哦,原来如此。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天大的福气,做了檀贝子的王妃?

  平民:这个,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了。但你管她是谁家的姑娘,这眼福是一世人也难得遇上一次的,你就瞧瞧热闹吧。哎呀,我只顾和你说话,都几乎错过了,你瞧,那五凤朝阳,舞得多好!

  华谷涵:是,是,这眼福真是几生修到,我得挤到前面去,近一些看得清楚一点。(悄声对柳清瑶)想不到咱们来得这么巧,碰上了羽冲的婚事。你以为这位新娘子──

  柳清瑶:那还用问,一定是赫连清云了。

  华谷涵:你不觉得奇怪么?

  柳清瑶:是呀,我也觉得这桩婚事只怕内有蹊跷。赫连清云的妹妹赫连清霞和耶律元宜是一对未婚夫妇,他们的关系檀羽冲的叔叔和完颜长之这些人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他们二人如今正在拥兵自立,占山为王,图谋恢复辽国。自从金宋讲和,各地义军星散之后,耶律元宜这一股就是留在金国后方最大一股的抗金力量了。但今晚赫连清云却是羽冲的新娘子,而且还是由金主完颜雍为他们铺张婚礼的,若非有所图谋,完颜雍怎会如此做作?这件事实在太出情理之外!

  华谷涵:咱们姑且从另一方面设想,或者今晚的新娘子不是赫连清云,又或者这是完颜雍要宠络武林天骄的一种手法?

  柳清瑶:两种假设都没理由。檀羽冲怎肯随便与另一个人成亲,完颜雍的度量再大,也决不能容忍拥兵与他对抗的敌人。凡是做皇帝的人没有不忌刻猜疑的,如今耶律元宜的大姨作了武林天骄的妻子,住在京城之内,他不害怕这可能是个心腹之患吗?

  华谷涵:好,那么咱们今晚就来得正是合时了,好坏咱们进去看个究竟,劝羽冲和清云趁早一走了之。

  柳清瑶:王府面前人山人海,王府内面想来更是热闹,今晚的欢闹一定通宵达旦的了。众目睽睽之下,咱们纵有绝顶轻功,也是进不去的。

  华谷涵:你随我来。

 

 

第二十九场
 

  出场:檀羽冲、赫连清云

  旁白:华谷涵与柳清瑶偷偷摸进王府,寻找檀羽冲的新房,一路摸到窗外去。武武林天骄与赫连清云早已被送入洞房,此时闹新房的人也都已散了。武林天骄想不到婚礼如此铺张,尽管他不愿随俗,日间也不免要应酬许多宾客。此时他只感到头昏脑胀,耳边似乎还在响着喧嚣的闹酒声

  檀羽冲:(心想)好了,好不容易如今已是酒阑人散,可以让我单独与云妹相对了。

  旁白:想罢,走过去轻轻揭开了赫连清云蒙头红帕,笑道

  檀羽冲:云妹,可累了你了!

  赫连清云:也累了你了,嗯,这可真是想不到啊。我会在你的王府里与你成婚,如今我还似乎是在云端里飘着的,不知这是真是梦?

  檀羽冲:(温柔)你喜欢吗?

  赫连清云:今日是咱们大喜之日,我怎有不喜欢的。只是说个实话,我可不喜欢这样铺张的婚礼,我也怕自己不习惯于作一个王府的王妃。

  檀羽冲:我也不愿在王府里呆下去的,过了今晚,咱们就悄悄地出走,重入江湖吧!

  赫连清云:就最好不过了。是呀,咱们一同去探访清瑶姐姐可好?

  檀羽冲:(心道)一株草有一滴露珠,一把锁匙配一把锁。姻缘之事,当真是各有前因,丝毫也不能勉强的。我如今懂得了:清瑶只能是我的知己,云妹才是把整个身心都交付与我的妻子。嗯,如今我们都各有良缘,以后更可以做心无芥蒂的知己了。人生得一知己,已足无憾。我檀羽冲何幸而得两个知己友人,还有一个全心体贴自己的妻子!

  赫连清云:(悄声)檀郎,你想什么?

  檀羽冲:我是在想,可惜华谷涵和柳清瑶不能请来喝咱们的喜酒。不知他们成婚了没有?咱们以夫妻的身份去探访他们,想来他们也不知该多欢喜呢!

  赫连清云:是呀。想不到咱们还走到了她的前面呢。今次咱们的婚事,也实是出乎我的意外,太过匆促了些。清瑶姐姐固然是请不到,连我的妹妹,也不能来喝我的一杯喜酒。不过,她若是和耶律元宜来了,看见咱们的婚礼是皇上替咱们铺排的,只怕会大为不满呢!

  檀羽冲:我也想不到皇上会对我如此之好的,或许他是想要笼络我吧。不过我也的确有这么一个心愿,要是皇上能够采纳我的主张,金、宋、辽三国都能和睦共处,天下如一家,这该多好!清瑶、谷涵他们是汉人,你们姐妹和耶律元宜是辽人,我是金人,那时我们三家人,都如兄弟姐妹,三个国家之间也都是玉帛往来,干戈停止。这才是我毕生最希望的事情。当年我的师祖曾怀有这个心愿,没有完成。但愿这样一个大同世界,能在我有生之年可以见得到。

  赫连清云:檀郎。我只怕你的这个希望只是小孩子用一根芦管吹的泡沫。

  檀羽冲:下的老百姓也都是如此想望啊!

  赫连清云:就只怕皇帝和将军们不是如此想望!

  檀羽冲:洞房之夜,咱们还是莫谈这些杀风景的话题吧。你很累了,早点安歇吧。

  赫连清云:我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多了,头有点晕。檀郎,你怎么样?

  檀羽冲:我的酒量比你好,但我的酒也比你喝得多。嗯,我也似乎很有了几分酒意了,咱们睡吧。

  赫连清云:我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檀郎,且莫去睡!

  檀羽冲:什么不对?

  赫连清云:檀郎,我想向你请教武功。那般若掌力是怎样运功的?你试给我看!

  檀羽冲:好,我就试给你看!

  旁白:武林天骄随手抓起了一个镇纸的铜狮子,用力一捏,只听得“当”的一声,铜狮跌下地来,原来是武林天骄的手指因用力捏这铜狮的关系,痛得手指都似乎要折断似的,不由得立即要把手指松开。一个出人意外的现象,不由得两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要知以武林天骄的内功之强,用的又是足以开碑裂石的“般若掌”力,这铜狮本来应该给他捏得碎裂片片的,但现在铜狮无损分毫,而他的手指反而疼痛欲裂!

  檀羽冲:云妹,果然不对,咱们是受暗算了!奇怪,怎么会受到暗算的呢?

  赫连清云:我的内力也是丝毫使不出来了。你想想看,是怎么受了暗算的?莫非咱们今晚喝了毒酒?

  檀羽冲:不会吧,我的叔叔怎会将毒酒害我?而且若是毒酒入喉,我也应该立时察觉了。

 

 

第三十场
 

  出场:檀羽冲、赫连清云、檀道雄、完颜长之

  旁白:他们如今的内力全已消失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又该怎么解释呢?就在他们迷惑之时,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了。

  赫连清云:檀郎,莫非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们,他们……

  檀羽冲:如今咱们都已失了武功,若是有人要害咱们,那也是没有办法。

  旁白:脚步声已停在门前,武林天骄不待他们敲门,索性就自己打开了。

  檀羽冲:(呆了片刻)皇叔大人,叔父大人,我想不到你们会在这个时候来的,请恕小侄失迎了。

  檀道雄:哈哈,好,你们还没有睡,我正有个喜讯要告诉你。

  完颜长之:(笑呵呵)是啊,檀世兄,我是给你贺喜来的!

  檀羽冲:(强忍悲愤)多谢皇叔来喝我们的喜酒,皇上和皇叔所赐的‘恩宠’,我檀羽冲是毕生难忘!但这‘喜’也已经贺过了,还有何‘喜’可贺?

  完颜长之:(笑眯眯)成家立业,成了家就该想到立业了。‘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是同等重要的两件喜事。你虽然没有‘金榜题名’,但皇上即将赐你殊恩,更胜于金榜题名,我焉能不来道贺?

  檀羽冲:恕我不懂皇叔大人的意思,叔叔,我也正有一件事心里不明,要想请问叔叔,可惜这却不是一件喜讯。

  檀道雄:我料到你会有此一问的。想来你也已经发觉了你的武功消失了。是么?这正是一件喜事啊!对于你,对于我们檀家,都是大有好处的事!

  檀羽冲:这么说来,这是叔叔的预谋,有意要令小侄受害的了?

  檀道雄:我这是为了你好,怎是害你?

  檀羽冲:是好是坏,暂且不说。我只想知道我们喝的是什么毒酒?嗯,皇上是一国之主,叔叔是一家之主,倘若皇上和叔叔要赐我自尽,我也宁死无辞。但清云无辜,还望你们赐她解药。

  赫连清云:不,咱们夫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檀道雄:你们别胡思乱想,没有谁要害你们,你们喝的也不是毒酒!

  檀羽冲:当真不是毒酒?那何以──

  完颜长之:(笑道)那何以你的武功会消失了?你别心急,坐下来,让我和你说个明白吧。你今晚喝的这壶酒,的确不是毒酒。对常人来说,一点害处也没有。要不然,你叔父怎敢喝它,王公公怎敢喝它?你想想,王公公那么一大把年纪,又没练过内功,若是毒酒的话,纵有解药,也是难免受害的啊!

  檀羽冲:对常人没有害处,那么对不是‘常人’又如何呢?哦,对了,皇叔大人,我记得你今晚可没有喝过我这一壶中的酒。

  完颜长之:哈哈,檀世兄果然聪明过人,已猜到了个五七分了,佩服、佩服!你喝的这壶酒么,毒是没有毒的,对任何人都一样。不过,若是内功高明之士喝了它,却有点小小的不同。

  檀羽冲:什么不同?

  完颜长之:酒中并没有毒药,不过,也加进了一点点东西。这是天竺高僧竺迪罗从前献给前皇的一种奇药,名为‘化功散’,常人服了,毫无害处。但身有内功的人喝了,他的本身功力就会全给化去。招数可以使得出来,内功就一点也没有了。不过,这却并不是中毒,只是将他变为一个普通人而已,你明白了么?

  檀羽冲:叔父,侄儿做梦也想不到你,你──

  檀道雄:冲侄,你以为我是害你么?我这是救你。你以往行为乖谬,这都是因为你有一身武功的缘故。如今我们把你的内功化去,为的就是想你做一个安份守己的国之忠臣,家之孝子。我这份苦心,你是应该懂得的!

  檀羽冲:叔叔,你将我的内功化去,倒不如将我一刀杀了

  檀道雄:哼,羽冲,你怎么还是想不通呢?好吧,就让我点化你这块‘顽石’吧。你以前恃着武功,犯上作乱,几乎给我家招来大祸。如今皇上恕了你的叛逆之罪,但倘若不化去你的内功,莫说皇上信不过你,我也是不能放心的啊。

  完颜长之:哈哈,檀世兄,你失了武功,‘武林天骄’这名号是不通用了。但是,你却换回来一生的荣华富贵,这还不值得么?

  檀道雄:(柔声)冲侄,咱家世代为大将,就没出过宰相。你文武全才,内功消失了,从此正可以专心习文。皇上答应让你先做一个御史大夫,将来拜相有望。这样的恩宠,对咱家可真是锦上添花,求也求不到的啊!出将入相谁不想?你还不心满意足,叩谢皇恩么?

  檀羽冲:(强忍悲愤)皇恩浩荡,我真是想不到皇上对我如此眷顾有加,不但不究我的过往,还要将我破格重用。我可真是应该感激涕零了!

  檀道雄:是呀。别说将来拜相有望,就是现在你一出身便是个御史大夫,这也已经是二品高官了!嗯,你现在懂得了皇恩浩荡,也该明白了为叔的苦心了吧。

  檀羽冲:都明白了。但无功不受禄,皇上赐我如此大恩,我就应该为皇上效‘犬马之劳’才对。叔父大人,皇叔大人,你们说是吗?

  完颜长之:檀世兄果然是聪明人,一说就明白了。好吧,你既然想到了这一层,那么我们也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将我们今晚的来意坦白告诉你了。

  檀羽冲:小侄正要请皇叔大人指点。

  完颜长之:指点这不敢当。不过,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要你给朝廷做到两件事情。

  檀羽冲:哪两件事?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自当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完颜长之:这两件事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之事。第一件──(对赫连清云)听说王妃之妹是在耶律元宜的军中,不知他们成婚了没有?

  赫连清云:我不知道,你们想打他们什么主意?

  完颜长之:新娘子言重了。我们对令妹,甚至对耶律元宜也都是一番好意的。

  檀羽冲:(强忍)云妹,咱们对尊长应该顺从,不可无礼。

  赫连清云:(心想)不错,且听听他们打算的是怎么样的阴谋诡计。(对完颜长之)请恕小女子无知。还望皇叔大人明示,是怎样的一番好意?

  完颜长之:这第一件事简单得很,就是要请你们替皇上招安耶律元宜。

  赫连清云:哦,你们是要耶律元宜投降!可是,他若不肯答应呢?

  完颜长之:他是你的妹夫,据我所知,他又是一向敬重你们夫妻的。有你们的亲笔书信,晓以利害,劝他归顺朝廷,他还有不答应吗?

  赫连清云:怎样晓以利害?

  檀道雄:皇上答允将辽国旧地划出一部设立中书行省,耶律元宜若然来归,就由他作这行省的“平章”。他不是要恢复辽国吗?这样也差不多等于是恢复了。金、辽一家,不分彼此,当然他还要上表称臣,但也等于是半个辽王了。他还能不心满意足么?

  赫连清云:(心想)这不过等于你们的皇帝派出去当傀儡的奴隶总管而已,说什么金辽一家?

  檀羽冲:耶律元宜并非贪图富贵之人,倘若他仍不心满意足呢?

  檀道雄:哼,倘若他胆敢不从?皇上就要出兵讨伐他了。他的残兵败卒不足五万之众,要想抵抗金国大军,无异以卵击石。成败枯荣,系于一念。只须你们善为说辞,晓以利害,若非下愚,焉有执迷不悟之理!

  完颜长之:这也关系你们夫妻的利害。赫连姑娘如今是檀家的媳妇了,总不想妹子不得善终吧?劝得他们归顺朝廷,你们同享尊荣,这岂不是更好?

  赫连清云:(心想)怪不得皇上许我匹配檀郎,还替我们铺张婚礼,原来是如此用心!(说道)我明白了。若是我不答应你们招降他们的话,大约你们就要将我当作人质了。

  檀道雄:赫连姑娘,你是我的侄儿媳妇,望你不要误解我们对你的一番好意,更不可辜负皇上的殊恩!你不为你妹子着想,也当为你丈夫着想!

  檀羽冲:清云不过是怕他们不肯依从而已。好,这件事暂且不论,还有第二件呢?请皇叔大人一并明示,好让我们从长计议。

  完颜长之:也好,就都对你说明白吧,匪号‘蓬莱魔女’的柳清瑶和那个‘笑傲乾坤’华谷涵是你的好朋友,是吧?

  檀羽冲:不错。莫非你又要我招降他们?

  完颜长之:不是。我只要你将他们两人请来此地,与你相会!

  檀羽冲:哦,原来皇上还关心我的朋友,肯让我与良友相晤,这真是求之不得的了。但却不知请他们来作甚?

  完颜长之: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檀羽冲:请恕小侄不明,还望皇叔大人明以告我。

  完颜长之:好吧,你既然装作不懂,那我也不妨和你打开天窗,说个亮话。蓬莱魔女是绿林的盟主,对咱们金国的祸害,比耶律元宜更大。如今她又与笑傲乾坤合在一起,而笑傲乾坤与南宋的抗金将领又是互通声气的。这两人不除,皇上岂能安枕,这两人料想是决计不会归顺我们的朝廷的,所以必须你设法将他们引来。嘿,嘿,以后的事,那就不用你管了。

  檀羽冲:原来你是要我设计诱捕他们。换一句话说,也就是你要我出卖朋友了。

  檀道雄:君臣有义,父子有亲,长幼有序,夫妇有别,朋友有信,此五者是谓五伦,你熟读汉人之书,与朋友相交有信,这是好的。但你也该明白,即以汉人的道理来说,朋友也只是居于五伦之末!难道你把朋友的交情,看得比君臣之义,父子之亲更紧要吗?蓬莱魔女率领群盗,反抗朝廷,是咱们金国的大敌。你即使不为一己的富贵功名着想,也该为皇上尽忠才对。怎能说是出卖朋友?

  赫连清云:叔叔,你说柳清瑶反抗你们的朝廷,这倒说得不错。但说她是你们金国的敌人,这就不尽然了。据我所知,她对金国的百姓,是一向秋毫无犯的。

  檀道雄:皇上就是朝廷,朝廷就是国家。谁要是反叛皇上,他就是金国的敌人。

  檀羽冲:叔叔,你要我如何设法才能请得动他们的大驾?

  檀道雄:我知道那笑傲乾坤曾在咱们家里住过,只需你写一封亲笔书信,我叫他所认识的家丁,送到蓬莱魔女山寨之中,他们知道你已在京城完婚,安然无事,你叫他们来补喝一杯喜酒,他们想必是会来的。

  檀羽冲:(心道)谁说我们安然无事?

  檀道雄:不管你认为是骗来也好,是请来也好。为国为家为你自己,你今晚都是必须作个抉择了。这封信你马上给我就写。

  檀羽冲:好

  檀道雄:你干什么!

  旁白:走到床前的小几边。檀道雄以为他是去取文房四宝,不料他却突然从锦帐之中取下挂在床头的三尺青锋,说时迟,那时快,武林天骄已是一剑插向自己的胸口。这个动作太出檀道雄意料之外,抢救已来不及。眼看就要锦帐青锋,血溅洞房。

  完颜长之:哈哈,檀元帅不必着慌,死不了的。
 

 

第三十一场
 

  出场:檀羽冲、赫连清云、华谷涵、柳清瑶、檀道雄、完颜长之

  旁白:武林天骄正要自杀,伏在窗外偷看的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突然看见发生这个意外,此时一惊之下,便立即闯了进来。笑傲乾坤发出一枚钱镖,将武林天骄的宝剑打落。他们两人戴着人皮面具,新房里的四个人都认不出他们了。他们闯进新房,立即分头行事,笑傲乾坤去救武林天骄,蓬莱魔女则扑向完颜长之,一时间,控制了二人。

  檀道雄:好大胆的贼人!

  完颜长之:你是谁?

  柳清瑶:你们不是要檀羽冲请我们来喝喜酒的吗?不劳你们费神,我们自己来了!

  赫连清云:原来是清瑶姐姐!

  檀羽冲:华兄,是你!

  华谷涵:檀兄,你受惊了。还好,我们赶得上来喝你的喜酒。

  完颜长之:你们想要怎么样?你们本领再强,也只是两个人。你们以为就可以保护你们的朋友逃出这个王府吗?好吧,有胆的你尽管杀我!

  华谷涵:不错,我们的确是难以逃出王府的。所以就要请你送我们出去了!

  完颜长之: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我将你们送出王府?嘿,嘿,这真是异想天开!莫说我不能够答应你们,就是我肯,这也是办不到的事情。废话少说,干脆你们一剑将我杀了吧!

  华谷涵:我不但要你送我们出王府,还要你交出解药!

  完颜长之:(冷笑)这更难了,你杀了我也办不到!好吧,我不妨告诉你们,御林军中的好手都在王府中,即使你们能够以一当百,也是决计逃不出去的。你尽管把我杀了吧!

  柳清瑶:你当真不肯?

  完颜长之:不肯!

  柳清瑶:好,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们也不杀你。你怎样对付别人,我们就怎么对付你!先废你的武功,再慢慢将你折磨!

  华谷涵:对,事到如今,请恕我们不能与皇叔大人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柳清瑶:穴道铜人的十三篇图解你是曾经学过了的。你应该知道惊神指法的厉害!现在我还没有废你武功,但我只需再用惊神指法续点你的‘中府’‘天枢’‘愈气’三道大穴,你这一身武功就算完啦。

  华谷涵:还要再加上利息!我接着用分筋错骨手法,扭断你七处关节,让你全身瘫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然后押你出去游街示众,嘿,嘿!我们大不了是拼一死,你这位皇叔大人、金国的第一武学高手可就要威风扫地,面子丧尽啦!这滋味对你来说,大约要比死更难受吧?

  完颜长之:你们这样狠毒!

  柳清瑶:这也是跟你们学来的。废话少说,先把解药拿来!

  完颜长之:竺迪罗的化功散是没有解药的。你们知道,竺迪罗也早已给先皇射死了。

  檀羽冲:你们不必费神救我了,他说的是真话,这化功散是没有解药的,我认命啦,你们走吧。

  柳清瑶:哈,我们既然到了此地,岂能不管?你们也不必理会,事情都交给我办好了。(对完颜长之)好吧,没有解药,那就要麻烦你送我们出去了。我自有办法,令你不至难堪。

  华谷涵:对啦,王爷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当然是不会忘记的。檀元帅,你不是也曾与皇叔大人合谋,要将我们‘请来’的吗?好啦,现在我们要走了,可也得劳你的驾,送一送我们这两个客人啦!

  柳清瑶:哦,檀元帅不屑理睬我们,是么?很好,我也无须你的理睬,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吧!

  檀羽冲:涵兄,瑶姐,我不幸生在王家,这是我应受的灾难,一切罪孽,我愿承当。请你们也不必难为我的叔父了。

  檀道雄:好吧,你这魔女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家世受国恩,我生为大金忠臣,死为大金忠鬼,你杀我也好,折磨我也好,我檀道雄绝不一皱眉头!

  柳清瑶:我不杀你。我们只是从你的王府中大摇大摆地出去,嘿,嘿,我看你这个忠臣也就作不成了啦!

  檀道雄:什么?你们要陷害我?哼,皇上是不会相信你的!

  柳清瑶:不会相信?你的王府防卫森严,我们怎么能够进来?又怎么能够从新房之中大摇大摆地出去,你有一张口会说话,我也有一张口会说话。你说我们是偷进来的,我说是你与我们串通了放我们进来,密谋造反的。倒要看看,你们的皇上相信谁?

  檀道雄:你、你好狠毒!

  柳清瑶:这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怎么样,王爷,你可肯屈驾了吧?
 

 

第三十二场
 

  出场:檀羽冲、赫连清云、华谷涵、柳清瑶、完颜长之、檀道雄、赫连清霞、檀世英、顺大娘、小顺子、太乙、士兵一、士兵二

  旁白:王府中欢乐闹通宵,此时也已是酒阑人散,笙歌尽歇了。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忽听得外间有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似乎是怕惊醒房中的新婚夫妇。原来是檀世英领兵搜查,听得回报说是没有发现贼人,檀世英指挥手下围住新房,正要去敲门。

  檀羽冲:是什么人?

  檀道雄:(假装诧异)世英,你这么早带这么多人到这里作甚?

  檀世英:(吃惊)侄儿昨晚送客,碰着两个形迹可疑之人,恐防乃是奸人混入府中,故此搜查。惊动了叔叔了。

  檀道雄:(板着脸)你们真是没事找事来理,如此大惊小怪。王府里里外外,多少守卫,怎能有奸细混得进来!

  檀世英:是,是侄儿莽撞了。侄儿昨晚本想向叔父大人和皇叔大人禀报的──

  完颜长之:哈哈,你找不着我,是么?我也在这里呢!有我在此,你还怕什么奸人混入?

  檀世英:(更是吃惊)末将不知皇叔大人在此,惊扰了大人了。

  檀道雄:你也来得正好,羽冲夫妇要入宫向皇上谢恩,我们也要陪他同去。你给我们准备车辆吧。

  檀世英:是,侄儿马上准备车驾。

  檀道雄:我们不须多人扈从,你只准备一辆大车就行了,你把车子停在后花园门口,免得惊动宾客。

  旁白:檀世英连忙退下,檀道雄松了口气,怒视着柳清瑶

  檀道雄:你们满意了吧?我可给你们害苦了!

  柳清瑶:这是为了你们好啊。你们只要将我们送出了城,你们就可以回来了。没人知道我曾经与你们见过面的。

  华谷涵:咱们还要改一改装,才能出去。

  赫连清云:我带你们进内换装。

  华谷涵:好,瑶妹,你先换装吧。(对檀羽冲)檀兄,你走得动吗?

  檀羽冲:我只是内功消失,普通人的气力则还是有的。

  华谷涵:檀兄,你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府里有你挂念的人吗?我记得你有位奶娘对你很好,这奶娘有个孩子今年大约十二三岁了吧?

  檀羽冲:不错。我舍不得他们,待我去叫他们与我一同走吧。

  檀世英:车驾已停在后门,可以启程了么?

  檀道雄:皇后娘娘想留他们夫妇在宫多住几天。故而羽冲带了他奶娘的一家人入宫作伴。

  顺大娘:(指着华谷涵、柳清瑶)这两人是我的侄儿、侄媳,他们刚刚从乡下来,承王妃看得起,收了我的侄媳作近身。连带我的侄儿也同沾恩宠,这次都可以入宫开开眼界。他们是乡下人,不懂礼节。三公子,你别见笑。傻小子,还不上去参见小王爷?

  华谷涵:(装傻)我、我怕、怕──

  顺大娘:(假装神气)你怕什么?

  檀世英:昨晚我们已见过了。原来你是顺大娘的嫡亲侄儿,何不早说?我的卫士认不得你,几乎得罪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顺大娘:哦,原来他们昨晚出去买花炮,是闯上了小王爷的驾了,他们刚从乡下出来,怪不得卫士们认不得他们的,小王爷,你可别这样客气,折煞了我们当下人的了。

  檀羽冲:顺大娘,别唠叨,快上车吧。

  旁白:小顺子驾着马车飞快地向前奔驰,不久就到了西直门。那些士兵不敢检查王府的马车,他们只是好奇,拦住小顺子便问。

  士兵一:小顺子,你和谁出城啊?原来的那两位驾车的大哥呢,为何要由你这‘小不点’送客?

  士兵二:小顺子,你好顽皮,为何偷驾王府的马车出来玩呢?

  小顺子:(理直气壮,神气)谁说我是偷驾的,我是送我的娘出城。

  士兵一:檀贝子是你娘奶大的,如今贝子新婚,你娘不在府中享福,出城作甚么?你别打诳。

  顺大娘:小顺子没有打诳,是我出城。檀贝子体恤我,王府太热闹了,白天闹晚上也闹,天天晚上闹得我不能安睡,看样子还要闹个十天八天。檀贝子怕我老年人受不了,准我回家探亲,顺便也好找几个小辈的亲人一同回到王府服侍他们新婚夫妇。王爷说:檀贝子是你奶大的,你就用王府的马车回家吧。我本来不想这样夸耀乡里的,可是王爷和贝子的一番好意,我老婆子又怎能推辞?

  士兵二:你老人家真好福气,带挈亲人都一同享福了!

  旁白:兵士们见着确是王府的奶娘,说得又合情又合理,只有争着巴结,哪里还敢阻拦?马车出了城,飞驰而去,到了十多里外,笑傲乾坤这才把马车停下

  华谷涵:现在可以让王爷和皇叔大人回去了。

  檀道雄:唉,羽冲,你自甘堕落,可别后悔。你这一去,咱们叔侄之情已绝,从今以后,你也休认是济王府的贝子了。

  檀羽冲:皇上和叔叔对我的‘恩典’,我是忘不了的。我只恨我生作贝子,如今得以一刀两断,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赫连清云:清瑶姐姐,这样放过他,不是太便宜了么?

  华谷涵:(笑道)依你之见如何?

  赫连清云:不杀了他,至少也废了他的武功。免得他再仗着武功害人!

  柳清瑶:念在他这次乖乖听话的份上,我已答应放了他,就便宜他一次吧。也好叫他们知道,咱们绿林好汉言出必行,不像他们那样好话说尽,坏事做尽!(把完颜长之踹下马车)一个时辰后,你穴道自解。爬回去吧!

  旁白:马车飞快前行,因为他们料到,王府内定会发现不对,会派兵追来

  柳清瑶:咱们的敌人是整个大金帝国,不在乎杀他们一两个人。他给我用重手法点了软麻穴,饶他内功深湛,穴道未通解之前,气力比普通人也还不如,让他一步步走回京城,也够他受的了。

  赫连清云:我明白你说的道理,你是绿林盟主,当然要顾诺言。但我却气他不过,吓一吓他,也是好的。

  檀羽冲:我如今已经变成了废人,活在世上,又有何用?你们让我下车吧,他们要的是我,我可以替你们阻止追兵。

  华谷涵:檀兄,你素来豁达,人生一点点的磨折,算得了甚么呢?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愿意把我们当作知己看待?

  檀羽冲:这还用说?你们这次冒险入京救我,檀某即使死了,也感激你们。

  华谷涵:对呀!那么我们若是临危负义,弃你不顾。又要知己朋友何用?

  旁白:话正说着,那檀世英果然带着人马,追上这马车,华谷涵柳清瑶索性摘掉面具,揭开车帘。

  柳清瑶:你攻我的山寨,我已经饶你一命,你还要来送死吗?你的兄嫂坐车上,你下得辣手,就休怪我也下辣手。还有你这老不死的老混蛋,上次在固原你侥幸逃了一条性命,不知悔改,如今又要作恶了么?聂老前辈可以饶你,我可不能饶你!

  檀世英:上次我中了你的诡计,今日正要报仇!儿郎们,放箭!

  柳清瑶:檀世英,你真是利欲熏心,心肠好毒!

  檀羽冲:唉,别为了我连累大家。

  顺大娘:冲贝子,你弟弟不怀好意,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我奶大的,我不能让你出去送死。再说,你舍了自身,他就会放过我们吗?我看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冲贝子,你别出去,要死宁可咱们一同死!

  檀羽冲:顺大娘,想不到整个王府,就只有你母子俩是我亲人,我活下去也是为了你的原故,但从今之后,你可休叫我贝子了。就把我当作小顺子的哥哥吧。

  华谷涵:小狗子,你再发箭乱射,第三枝箭我就射你。

  檀世英:好吧,看在我哥哥的份上,暂停放箭。

  太乙:武林天骄夫妇是否已经废了武功?

  檀世英:叔叔刚才和我说了,决计不假。

  太乙:华大侠,柳盟主,咱们谈一谈。

  华谷涵:有我们在此,你要劫檀羽冲回去,除非你有本事,先把我二人杀了。

  太乙:俗语说好汉不敌人多,你们即使拼了性命,也是保不了檀贝子的。不错,你们可以杀伤我们一些人,但你们这两条命也就白送了。依我之见,你们还是不要插手好,檀贝子是皇上所重用的人,我们请他回去,也决不会伤害他性命。否则,哼,哼,激战起来,那就难说了。你们这辆车上的人,只怕全部难逃性命。你想保护朋友,却不是反而害了朋友吗?

  华谷涵:我一不怕恐吓,二不受你们的欺骗。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是一个‘不’字!你们要来,尽管来吧!

  太乙:好呀,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大伙儿上!

  华谷涵:好,不怕死的你们来吧!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对开!

  檀世英:分出人来砸烂车子,车上的人,不管是谁,都给我杀掉。杀得一个我赏黄金千两!”他不敢只下令杀堂兄,索性许以重赏,车上的人,连老太婆和小孩子在内,每颗人头都值千两黄金。

  檀羽冲:你们还是让我出去吧!

  顺大娘:我做梦也想不到我这条性命也能值得千两黄金,冲哥儿,咱们娘儿俩即使今日同死,对我来说,也是非常值得了。你不必怕连累我啦!

  旁白:檀羽冲两度想要冲出马车,可是竟然被小顺子抱着动弹不得,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候,忽听得车马奔驰之声,一大队车辆在途上出现,竟然不顾这边有人厮杀,依然是熟视无睹地向前驰驱。

  檀世英:御林军在此捕盗,你们是什么人,快快停车!嚓!还不停车,我就要把你们当作盗党处置了!

  赫连清霞:柳女侠,我姐姐在这里吗?

  赫连清云:三妹,我和你姐夫在这儿。你给我杀了那姓檀的小子。

  赫连清霞:宜哥,你给姐姐解围,我去杀那小狗子!

  檀世英:你姐姐嫁给我的哥哥,我可不想再讨妹妹了。

  旁白:檀世英原本逞能,以为能压得过对方锐气,哪知赫连清霞武功大出他所料,没敢接上几招就吓得掉头就跑。

  赫连清霞:今日暂且让你这小子逃命,日后待我杀上你们的金殿,再与你们金狗算个总帐。

  赫连清云:三妹,想不到还能见着你。这是在作梦么?你们是怎么来的?

  赫连清霞:我们是特地为你来的。二姐,我非常担心你们上当,好了,现在总算没事了,咱们姐妹以后永远聚在一起,你别住在大都作什么劳什子的金国王妃啦。

  赫连清云:我怎么会做金国的王妃?檀郎从今之后,也不再是金国的贝子啦。他与檀道雄早已断了叔侄之情了。

  华谷涵:清瑶的师父也失了武功,如今正在光明寺明明大师那儿,从头练起,依明明大师之见,他有上乘的内功根底,虽是从头练起,一年之后,也可恢复原来功力,你也何尝不可如此?

  赫连清霞:对啦,姐夫,你姐姐就在明明大师那儿,你知道了么?

  檀羽冲:我怎能不知道?还是你的二姐陪着我的姐姐同往光明寺的呢。

  赫连清云:我们先到你那里,再麻烦你们送我们到光明寺。

  赫连清霞:好,这样安排再好不过。我们一定照办。姐夫可以与家人团聚,又可以跟明明大师、公孙前辈深造内功,说不定一年之后也可以恢复武功呢。

  檀羽冲:我但愿下半生平安无事,一家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于愿已足。至于恢复武功,我已是不存这个奢望了。

  华谷涵:我倒希望你恢复武功,一年后到我们的山寨来。

  柳清瑶:武功不恢复也不打紧,你们可以与我爹爹一道来。

  檀羽冲:你们为什么定下这一年的期限,我两年之后,三年之后来就不行么?

  赫连清云:檀郎,你聪明一世,可糊涂一时了,柳姐姐,你是不是要我们到时候去喝你们的喜酒?

  檀羽冲:我们还没有请你喝喜酒呢。不过,你们这杯喜酒我一定要去喝的,到时再借花献佛吧,华兄、瑶姐,恭喜你们啦。
 

 

第三十三场
 

  出场、耿照、桑青虹、奶娘、公孙奇

  旁白:公孙奇骗了桑青虹,令她与自己结婚,这年,桑青虹生下了孩子,奶娘给她抱着,她正自惆怅,却见走火入魔的公孙奇来到。

  公孙奇:(疯狂)小贱人,你想我死,我可还没有死呢!这才是你最大的遗憾了吧?你以为你在那座屏风多加一道机关就能阻挡我吗?哼,你看我还不是进来了!我有本领能够进来,就有本领将你杀死,哼,我就是死了,也要你死在我的前头!

  桑青虹:我早准备了今天你来杀我的了,你杀吧!

  奶娘:姑爷,恭喜,恭喜,是位少爷,你看多像你!小乖乖,别哭,别哭,你看,是你的爹爹来看你呢。姑爷,你有什么不快意的事儿!可也千万不要在孩子面前发气,他还是刚刚落地的呢,你可不能吓坏了他!

  公孙奇:(想到)这小贱人虽然可恨可杀,却给我留下了一条根子。

  奶娘:请姑爷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的小姐有什么得罪姑爷之处,请姑爷也要原谅她才好。这孩子还得小姐抚养他呢。

  公孙奇:你对你们的小姐倒是很忠心啊!不错,看在这孩子的份上,说不定我也许会留你们小姐的一命的。但你这老婆子知道了我家的丑事,我可不能让你活了。

  旁白:那奶娘做梦也想不到公孙奇竟要杀她,张大了口,还未喊得出声来,已给公孙奇一掌照头劈下,取了她的性命。

  桑青虹:(冷笑)好威风,好狠毒,再狠毒些吧,把我杀了,把这孩子也杀了!

  公孙奇:我的孩子,我当然是不会杀他的,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你可知道孩子并非一定要你抚养才能成人。

  桑青虹: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早就有了安排,要把他交给别人抚养的了。

  公孙奇:交给谁?

  桑青虹:交给耿照。怎么样,你拧眉毛瞪眼珠干吗?交给耿照你不舒服吗?耿照是好人,总比你好得多!

  公孙奇:小贱人,简直是不要脸的小贱妇。你陪着丈夫,心里却在想念第二个男人。

  桑青虹:你才是不要脸,谁是你的妻子?你害死了我的姐姐,又来迫我。你以为我当真是心甘情愿做你妻子的吗?老实告诉你吧,我之所以苟活下来,一来是为了肚里有了这个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二来,我要给我姐姐报仇,要给我自己报仇,这才装出奉承你的笑脸,叫你相信我是心甘情愿做你的妻子的,要不然你怎会上我的圈套?嘿,嘿,你现在可懂得了么?我压根儿就没有把你当作丈夫,我喜欢想那个男人,你怎么样?

  公孙奇:我把你杀了!

  桑青虹:杀我?我早准备让你杀了。不过,你可得快点动手才好。我知道你曾强运玄功,逆行经脉,阻延走火入魔的时刻。但也阻延不了多久的,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你就要发作了。你杀了我,你也不过比我多活半个时辰而已。嘿嘿,杀啊,来杀我啊!

  公孙奇:哈哈哈,我一生智计过人,未逢敌手。想不到今日却折在你这小妮子手里,真是令我不能不佩服呀,佩服!好,咱们棋逢敌手,理该惺惺相惜,讲和了吧?我不杀你,你可有解除走火入魔之法么?

  桑青虹:莫说没有,就是有我也不告诉你。

  公孙奇:你再想想,我非但不杀你,而且我还可以让你跟你的心上人去双宿双飞,决不追究。不过,这次你可不能骗我,我也不怕你骗我。我会带你去找耿照,将你亲手交给他。你的方法若是不灵,嘿,嘿,我也自有我的手段炮制你们。

  桑青虹:天下大约没有比你更无耻、更狠毒的人了。你还是赶快动手吧,否则你就来不及了。

  公孙奇:来得及的,你不是说我还可以有半个时辰吗?好,我就与你比比狠毒吧。咱们夫妻一场,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得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现在要慢慢折磨你,就用‘化血刀’与‘腐骨掌’的两大毒功,叫你在半个时辰之内,形销骨毁,全身溃腐而亡。我会算准时候,叫你在黄泉路上只是比我先走一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了,你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桑青虹:你走火入魔而亡,死得不会比我更舒服的。来吧!

  公孙奇:好,你说我狠毒,你比我更狠毒。那也好,我就成全了你吧。

  旁白:耿照再也忍耐不住,“砰”的一拳,打开窗子,跳了进来,唰的一剑,疾刺公孙奇的后心大穴。桑青虹见势,也一把毒针打出

  公孙奇:(冷笑)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是你这小子伏在外边。我反正是要走火入魔的了。也不在乎你这几枚毒针。

  旁白:公孙奇虽然即将走火入魔,目前的武功,已是无人能敌了,几招便把耿照擒了,提到桑青虹面前

  公孙奇:你的心上人来了,你该欢喜了吧。嘿,嘿,我先把这小子杀了,叫你瞧瞧他的惨状,然后再叫你与他做一对同命鸳鸯。

  桑青虹:照哥,想不到我还是连累了你。是的,我十分欢喜。照哥,你毕竟是如约而来,我死也死得瞑目了。我连累你,是对不住弄玉姐姐,但公孙奇这贼子也决不能活命的,咱们无须别人来替我们报仇。

  公孙奇:你们的情话留到黄泉路上去说吧。好,姓耿的小子,我先成全你啦!

  耿照:大丈夫死则死耳,你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公孙奇:这小子倒是嘴硬,居然还是拧眉毛、瞪眼珠地盯人。好,我先断你的舌头,再挖你的眼珠。

  桑青虹:照哥,你先走一步了

  旁白:就在这时,柳清瑶杀了进来,公孙奇只得放了耿照与她斗法,没撑多久,他走火入魔已经开始发作,柳清瑶心肠一软,终究没刺死他

  柳清瑶:好吧,我让你自生自灭,不杀你了。你有什么后事要交代的吗?

  公孙奇:你把我的孩子抱来,让我最后亲他一亲。这就是我要求你的唯一事情了。

  柳清瑶:你可以放心,你的孩子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地教养他,让他成为有用之人。

  公孙奇:多谢你了。不过这责任还是应该青虹多负一些。

  桑青虹:我的孩子我自有安排,不必你管。

  旁白:不料公孙奇突然伸出中指,在婴儿吹弹得破的脸上,蓬莱魔女大吃一惊,连忙将孩子抱开,低头一看,只见婴儿的脸上,现出一个指头大小的黑纹。

  柳清瑶:你,你这是干什么?虎毒不食儿,你、你简直禽兽不如!

  公孙奇:哈哈,我的孩子我也自有安排,谁说我是要害我的孩子?哈哈,柳清瑶你不懂,桑青虹是懂的。哈哈,桑青虹呀桑青虹,你的如意算盘是打不成了!

  桑青虹:(急忙查看)还好。孩子是中了他的‘化血刀’之毒,但也还可以抚养成人。

  柳清瑶:你还说没有害这孩子?好,我不杀你,让青虹杀你!

  桑青虹:你这贼子,你临死还要害我母子!

  公孙奇:你错了,我只是要害你而已。你害我走火入魔,我就害你多受十八年的磨折,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我平生从不吃人的亏,如今我报复了。你要杀就杀吧。我死在你的手上,也可以瞑目了。

  柳清瑶:青虹,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青虹:他,他是狼心狗肺,天下最狠毒之人,莫过于他!

  公孙奇:清瑶,你不懂我告诉你吧。这孩子中了我的‘化血刀’之毒,我的功力已消散了十之八九,他中的这点毒是死不了的。但也必须有人给他悉心调护才成。天下只有桑青虹懂得给这孩子化毒,所以这个人也就必须是桑青虹。她要传授这孩子的桑家内功心法,又要日日夜夜看护这个孩子,替他吮毒血换新血,要过了十八年,这孩子脸上的黑纹全消,方能永除后患。哈哈,这么一来,她想要把这孩子交给耿照也不成啦!

  柳清瑶:师父一生侠义,想不到生下你这禽兽不如的不肖之子。好,青虹妹子,你要怎样处置他,都由得你了。

  旁白:就在此际,窗外突然飞进一条绳索,冷不防把公孙奇卷了出去,无奈之下,只好先将桑青虹带给檀羽英照料了。
 

 

第三十四场
 

  出场:檀羽冲、赫连清云、檀羽英,武士敦、云紫烟

  旁白:武士敦和云紫烟将桑青虹母子送到檀羽英处,说要拜见明明大师。

  檀羽英:他和柳前辈、公孙前辈每一日都要在静室里做例行的功课,也一同钻研最上乘的武学。公孙前辈已经差不多可以痊愈了。你要拜见这三位武学大师,可得稍候些时,待我去看一看他们是否正在闭关练功?
 

  武士敦:既是如此,那就不必去扰乱他们的清修了。反正我还有几天逗留的,今晚待他们的功课完毕,开关之时,我再去拜见也还不迟。对啦,令弟怎么样了?清云姑娘也何以不见?

  檀羽英:他们是到后山练武功去了。

  武士敦:(大喜)令弟已经可以练武了么?那么,他的身体想来是早已复原了?

  檀羽英:(笑道)你自己去看看吧。我要接待桑师妹,恕我不能奉陪了。

  云紫烟:真是如入山阴凉道上,令人应接不暇。顾得看茶花,又顾不得看杜鹃花了。好美,好美!

  武士敦:还有更美的呢!

  云紫烟:这景色不亚于江南,想不到野生的桃花也这么美!

  武士敦:武林天骄正在桃林里练功夫,咱们走轻一些,别扰乱了他们。

  云紫烟:我怎么听不到声息?

  武士敦:你瞧那水中倒影。

  云紫烟:这套掌法姿势极为美妙,就不知他的功力恢复了几分?

  檀羽冲:(温柔)云妹,你嫌群蜂喧闹。我给你惩戒一下它们。

  赫连清云:这却是何苦呢,伤害了无辜的小生命?

  檀羽冲:谁说我伤害它们了?

  旁白:拔起一丛青草,揉碎了把掌一扬,只见满空飞舞的蜜蜂纷纷落地。清云嗔他,话犹未了,只见坠地的群蜂,又再纷纷飞起,初起时低飞无力,不过一会,也就恢复了原状,飞上桃梢了

  武士敦:妙啊!

  檀羽冲:教武帮主见笑了。

  武士敦:恭喜檀兄又练成了一项神功,不仅恢复了原来的本领,而且更胜从前了。

  檀羽冲:这都是得三位老前辈指点之功。武兄新任帮主,何以有空来此?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要请哪一位前辈出山么?

  武士敦:我是护送你的师妹上山来的。

  檀羽冲:我的哪位师妹?

  武士敦:你的师伯桑见田的女儿桑青虹。

  檀羽冲:怎么是她?不是听说她,她已经被公孙奇──

  武士敦:不错,她是被公孙奇用卑劣的手段强娶为妻,但这内中却还有复杂的因由。如今桑家堡已被我们破了,你的师妹也可说是报了仇了。

  檀羽冲:这是怎么回事?‘可说是报了仇’,这是什么意思?”

  武士敦:稍安毋躁,且待我仔细道来。

  檀羽冲:桑师妹报仇报得痛快,只是她的命也未免太苦了。

  赫连清云:不过桑师妹如今亦算得是苦尽甘来,咱们也可以了结了一重心愿了。

  檀羽冲:不错,那么咱们现在赶快回去,看看桑师妹吧。
 

 

第三十五场
 

  出场:上官宝珠、仲少符

  仲少符:好了,你醒过来了!我刚才给你推血过宫,你吐出了许多瘀血,真是把人吓坏了。我、我怕地气潮湿,不敢把你放下。

  上官宝珠: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仲少符:你伤得这样重,我怎能离开你?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吃一颗药丸。

  上官宝珠:仲少符,多谢你了

  仲少符:多谢什么,咱们是同舟共济,患难相扶。若不是你用暗器打伤那厮,我也是逃不过他的魔爪的。

  上官宝珠:有人来过没有?

  仲少符:沙衍流这厮一去无踪,敢情是中途毒发了。他的党羽也没有到这儿搜查真是邀天之幸。

  上官宝珠:那么另外的人呢?

  仲少符:什么另外的人?哦,你是说你那个伙伴吗?他也没有来过!

  上官宝珠:(内心)麻大哈平日和我这么要好,想不到到了紧要的关头,他竟然只顾自己逃命,不来理我。倒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且是无辜给我捉来的人,反而不怕危险,小心地看护我。

  仲少符:上官姑娘,请恕无礼,我……

  上官宝珠:你,你要怎么?

  仲少符:你受的外伤虽然不重,但也要敷药才好。

  上官宝珠:你这个人真是有点迂腐,这个时候,还讲什么避嫌呀?你撕开我背心的一片衣裳,敷药就是。你年纪比我小,我不客气就当作是你的姐姐好啦。

  仲少符:是。你待我这样好,我是巴不得有你这样的一个姐姐。

  上官宝珠:我把你捉了来,你不恨我,反而感激我么?

  仲少符: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你是一片好心的。要不然你怎会放我呢?

  上官宝珠:那也值不得你要为我拼命啊。你知不知道,你守着我实在是危险得很呢?倘若沙衍流那班人再来,你就要给我连累了,你为什么不逃?

  仲少符:上官姐姐,你把我当作什么人,这岂是侠义道之所当为?

  上官宝珠:仲弟,你对我这样好,我是毕生也忘记不了。但我的伤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好,这里是不能再留的了,我总不能拖累你呀。

  仲少符:你当然不能在这庙里养伤,我带你走。

  上官宝珠:上哪儿?

  仲少符:你在我家中养病好吗?

  上官宝珠:你家在哪里?

  仲少符:在西山。

  上官宝珠:是大都城外的西山吗?

  仲少符:不错。我师父是西山卧佛寺的主持,也可以就近照顾你。

  上官宝珠:到你家养病虽然是好,可惜咱们是不能再回大都的了。你已经亮了相,金虏正要抓你,你这一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仲少符:我和你找武帮主去。

  上官宝珠:你上哪儿找他?

  仲少符:我知道他是要到祁连山去的,咱们也去吧。

  上官宝珠:在路上也难免有危险的,不过要比回大都好些。但我不能走动,这、这……

  仲少符:这个容易,我去找辆车子。

  上官宝珠:没别的办法,也只能如此了。好吧,你快去快回。

  仲少符:是

  上官宝珠:你还不快去?

  仲少符:怕你独自留在这儿,会有危险。

  上官宝珠:我不能走动,你若把我背出去找车子,那更引人注目,更招危险了。

  仲少符:官姐姐,你在这神龛里躲躲,生人进来,你不出声,他们未必会发觉你。不过,可又要请你、请你恕我无礼了。

  上官宝珠:(内心)想不到仲弟和我相识不到两天,却是这么真心实意地待我!
 

 

第三十六场
 

  出场:华谷涵、柳清瑶、公孙奇、檀羽冲、赫连清云、文逸凡、武士敦、云紫烟、侍女

  旁白:公孙奇走火入魔,临死之前,回光返照,毕竟是知错了

  柳清瑶:可以歇歇了。师兄,你好点么?

  公孙奇:师妹,难得你不念旧恶,把我救了出来,我已经是十分感激了,你不必为我再费神啦。我,我实在是死有余辜,只,只求你代我禀告爹爹,说我如今已是后悔莫及,但却不能跪在他的面前恳求他的饶恕了!

  柳清瑶:过去种种比如昨日死,只要你知道悔改,你爹爹一定会原谅你的。你别心灰,咱们回光明寺去,说不定──

  华谷涵:报应,报应!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公孙大哥,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公孙奇:我是上无以对父母,下无以对妻儿。我那孩子,我那孩子,……唉,我现在已是无话可说,但求速死了,师妹,你怜悯我,求你赐我一剑!

  柳清瑶:师兄,你放心。你的孩子现在正在光明寺中,由我爹爹给他尽心调治。耿照已传了青虹逆行经脉之法,可以由青虹给孩子化去体中毒质。他们母子都无须受十八年的磨折了。

  公孙奇:我的爹爹呢?爹爹受了我毒掌之伤,现在怎么样了?唉,爹爹纵然可以原谅我这不肖之子,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柳清瑶:师父也是在光明寺养病,明明大师和我爹爹合力助他疗伤。他的半身不遂之症逐渐好转,上个月檀羽冲见过他,据说师父已能行动,今年年底以前,功力就可以恢复如初。

  公孙奇:(声音越来越小)我的罪孽有人化解,我死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柳清瑶:师兄!

  华谷涵:让他去吧!

  柳清瑶:师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公孙奇:桑家那两大毒功,我、我已经参悟,青虹,她、她……

  柳清瑶:师兄,不要记挂这事了。青虹不要练那两大毒功,你的孩子也不要练!

  公孙奇:我死之后,你把我化骨扬灰,你,你就可以,可以……发,发现……(气绝)

  华谷涵:清瑶,你不要伤心,你的师兄能够这样死去,已是好过再一次受走火入魔的煎熬了。

  旁白:这日,华谷涵终于和柳清瑶在山寨成亲

  檀羽冲:恭喜,恭喜。谷涵兄,今晚你可不用弹剑狂歌,叹什么空抛红豆意悠悠了。

  华谷涵:你们两口子来得这样迟,罚你先饮三杯,再吹一支曲子。

  赫连清云:该罚,该罚!

  文逸凡:好一个‘只为温柔,天上人间’。这恐怕也是夫子自道吧?你们两对璧人都是神仙眷属,我这酸丁看着眼热,真是后悔当年不娶妻了。

  檀羽冲:急起直追,现在也还未迟啊!

  文逸凡:胡子都白了,还有谁要?

  侍女:武帮主夫妻到了。

  柳清瑶:云姐姐,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呀!

  云紫烟:你问士敦。

  武士敦:你们要不要听蒙古来的消息?成吉思汗死后,把他连年征战所得的属地划分四个汗国,分封四个儿子。各兄弟接受父亲的遗言,推举窝阔台为大汗。如今蒙古的国力不是削弱而是更强了。日前得到的消息,窝阔台命侄儿拔都领军西征,计划在横扫欧洲之后移兵东向吞并中原。咱们可能暂得数载苟安,但终须要对付这雄霸天下的强敌的。对不住。在你们的新婚之夜,我们给你们带来了这些消息,可真是太煞风景了。

  华谷涵:居安思危,这是应该的。喝酒,喝酒!

  柳清瑶:今天真巧,正是七夕。

  华谷涵:织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柳清瑶:不错,咱们可不要为了儿女之情,忘了兴亡之责。你我的夫妻之情,原不在朝朝暮暮长厮守的。
 

(剧终)

 

※     ※     ※

 

  完成进度:录制已完成、后期已完成

  演员表:

  狂侠1──第一场到第六场:
  旁白──费玉清
  柳清瑶──我叫七雪儿
  檀羽冲──大派键
  耿照──凤凰涅槃
  秦弄玉──阿洛宝贝
  赫连清波──lemon
  赫连清云──琼霓漪云
  北宫黝──空瓶
  陆玳瑁──谦儿
  玉珊瑚──谦儿
  公孙奇──寒山重
  桑白虹──阿洛宝贝
  桑家忠仆──羽生堂主

  狂侠2──第七场到第十二场:
  旁白──我叫七雪儿
  柳清瑶──我叫七雪儿
  华谷涵──空瓶
  檀羽冲──大派键
  耿照──凤凰涅槃
  秦弄玉──阿洛宝贝
  桑青虹──阿洛宝贝
  赫连清波──lemon
  赫连清云──琼霓漪云
  赫连清霞──lemon
  柳元甲──寒山重
  文逸凡──寒山重
  金超岳──羽生堂主
  东海龙──墨家亲王
  萨老大──墨家亲王
  丫鬟一──我叫七雪儿
  丫鬟二──我叫七雪儿
  宾客──羽生堂主

  狂侠3──第十三场到第十八场:
  旁白──琼霓漪云
  柳清瑶──我叫七雪儿
  檀羽冲──大派键
  华谷涵──空瓶
  秦弄玉──阿洛宝贝
  耿照──凤凰涅槃
  赫连清波──lemon
  赫连清云──琼霓漪云
  赫连清霞──阿洛宝贝
  柳元甲──我叫七雪儿
  完颜长之──羽生堂主
  耶律元宜──墨家亲王
  公孙奇──寒山重
  吴哥儿──寒山重
  哈尔盖──羽生堂主
  完颜亮──凤凰涅槃
  竺迪罗──大派键
  完颜长之──羽生堂主
  宫娥──我叫七雪儿
  守值军官──空瓶

  狂侠4──第十九场到第二十四场:
  旁白──琼霓漪云
  柳清瑶──我叫七雪儿
  华谷涵──空瓶
  檀羽冲──大派键
  赫连清波──lemon
  赫连清云──琼霓漪云
  完颜亮──羽生堂主
  穆亦欣──我叫七雪儿
  檀羽英──卿在莽原
  云紫烟──阿洛宝贝
  武士敦──我叫七雪儿
  柳元宗──羽生堂主
  风火龙──大派键
  公孙奇──寒山重
  檀道雄──寒山重
  朱丹鹤──我叫七雪儿
  公孙隐──羽生堂主
  宋金刚──寒山重
  东海龙──空瓶
  韩三娘子──琼霓漪云
  丐帮香主──寒山重
  丐帮弟子──我叫七雪儿、大派键
  军官──空瓶

  狂侠5──第二十五场到第三十场:
  旁白──琼霓漪云
  柳清瑶──我叫七雪儿
  檀羽冲──大派键
  华谷涵──空瓶
  赫连清云──琼霓漪云
  赫连清霞──我叫七雪儿
  耶律元宜──墨家亲王
  武士敦──凤凰涅槃
  云紫烟──林曦璐
  柳元宗──羽生堂主
  朱丹鹤──我叫七雪儿
  风火龙──大派键
  公孙隐──羽生堂主
  公孙奇──寒山重
  完颜长之──羽生堂主
  孟钊──凤凰涅槃
  玉珊瑚──林曦璐
  檀道雄──寒山重
  丐帮弟子──寒山重
  老者──羽生堂主
  平民──大派键

  狂侠6──第三十一场到第三十六场:
  旁白──凤凰涅槃
  柳清瑶──我叫七雪儿
  檀羽冲──白帝
  华谷涵──夕阳
  公孙奇──寒山重
  耿照──凤凰涅槃
  赫连清云──琼霓漪云
  赫连清霞──月牙
  武士敦──恶狼
  云紫烟──沉箫
  顺大娘──我叫七雪儿
  小顺子──凤凰涅槃
  桑青虹──林曦璐
  檀羽英──箫箫
  仲少符──大派键
  上官宝珠──我叫七雪儿
  完颜长之──羽生堂主
  檀道雄──寒山重
  檀世英──空瓶
  文逸凡──羽生堂主
  太乙──寒山重
  士兵一──空瓶
  士兵二──空瓶
  奶娘──lemon
  侍女──林曦璐

  职员表:
  后期──费玉清
  后勤──金华丹、我叫七雪儿、凤凰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