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中散临刑东市,神色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曾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
──《世说新语·嵇康临刑奏<广陵散>》
琴声一变,宛如三峡猿啼,宛如鲛人夜泣,他弹出了千载之前嵇康弹这曲广陵散的心境。好友生离,娇妻死别……忽地“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广陵剑》书末
千古绝唱的《广陵散》,千古绝学“无名剑法”,一起构成了《广陵剑》的主题,贯穿于整部书中。作为羽生先生中晚期的作品,同时也作为《萍踪侠影》的续作之一,《广陵剑》这部书一直引发了不少的争议话题,诸如作为《萍踪侠影》的续作,其情节却同“萍踪系列”存在着诸多的矛盾,又如全书过多的谈诗论词、无处不山水的特点,再如全书结局“剑气消沉,广陵散绝,情天难补,空有余哀”那般催人泪下的悲剧,一直以来都是“见仁见智”。
作为《萍踪侠影》的续集之一,本书讲述一代宗师、绝世人物张丹枫的关门弟子陈石星“惨遭巨变,学艺复仇;艺成出师,同心爱侣;为国为民,手刃仇人;不幸中毒,含恨离世”的一个短暂人生经历,看似是一个简单的武侠故事,然而字里行间的阅读中,却又分明感受到那股蕴含于书中,难以穷尽的意蕴,甚至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状的“沉重”。或许这就是《广陵剑》在羽生先生著作中的独特之处吧?
苍凉的笔调,死亡的气息
《广陵剑》讲述的依然是武林侠士外抗侵略、内除奸贼的故事,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有了以陈石星、云瑚为主角的侠士勇闯使馆府、揭露龙文光等奸贼的卖国阴谋,挫败东海龙王控制武林的野心,制止了明廷签下卖国和约及最后的塞外除奸等可歌可泣的故事。
然而在这些振奋人心的故事背后,却带着多少苍凉的感伤,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多少刻骨铭心的痛苦,多少独处的感伤无奈,多少命运的不由自主。一代大侠云浩为国奔波时面对着妻子离去、家庭的破碎无能为力;前辈高人丘迟避世开茶馆感叹着人生的迟暮;一柱擎天面对挚友的身亡无能为力只能以自污救助故友之子;池梁心中抛之不去的那份愧疚,当然还有陈石星那份怀着家庭惨变而挥之不去的自伤自怜,以上故事无疑更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而感受到书中那份悲凉之感。甚至头号反面人物龙文光,予人的印象也并不是嚣张、霸道,而是变成了“一个枯瘦的老头”,那份岁月带来的暮气深深刻在脸上,使人对之产生不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憎恨、厌恶之意,以致最后读至龙文光堕马身亡时也感受不了那种元凶授首的快意。
羽生先生的小说中,对人物尤其是正面人物的死亡一直采取着一种比较谨慎的态度,然而伴随着本书苍凉的笔调背后,却是让人感受到一种死亡的气息。书的开始是云浩桂林会友时遭遇暗算,虽为避世琴仙陈琴翁所救,却依然逃不过仇家的追杀,英年早逝。救助云浩的陈琴翁受到牵连惨遭横祸,不幸身亡;陈石星历经千辛万苦终蒙张丹枫收至门下,然而拜师的当天张丹枫撒手仙逝,结束了一代大侠的传奇人生;同日而逝的还有张丹枫的天竺友人黑白摩诃和一干闹事的魔头;惨遭欺骗背夫弃女的云夫人好不容易明白真相后带着悔恨、不平的心辞世;古道热肠,音容犹存的丘迟匆匆病故,与之同期的还有韩芷的养父韩遂也是带着未了的心结而病故;与世无争的段王爷惨遭龙文光的迫害含恨离世;对抗外敌内奸斗争中的英雄如黄叶道长、陶一樵等英勇捐躯;至书的结尾是主角陈石星误中奸人投毒而弦断气绝。此外,还有一干人物回忆或讲述的如陈石星父母惨遭王振迫害而早逝、韩芷的母亲战乱中的病亡、葛南威之父葛名扬遭遇暗算等等。总之,这部小说包含着太多的死亡故事,从而给整部小说带来了一股深深的死亡气息。感受到这一点,或许就不会对主角最后的悲剧感到意外。
云浩的死是带着一股壮志未酬而“出师未捷身先死”,作为名震江湖一代大侠,云浩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使命,他与单拔群等挚交好友一同行侠仗义、抵御外侮;又身负张丹枫的嘱托,将未完的“无名剑谱”带给霍天都;更有着同受骗离去的妻子冰释前嫌的期望,于国、于武林、于家、于己,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然而却在桂林访友中丧生于敌人处心积虑的暗算,虽名动江湖空有一身绝艺却始终抵敌不过那险恶的阴谋诡计,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云浩死时带着几多的不甘而去。
丘迟之死却是带着几分悲凄。昔年名动江湖,多少壮志却因得罪奸宦,埋名隐居,酿酒卖茶,不觉间白了少年头,慨叹着人生的“迟暮”。长年的隐居没有淡却他的侠义之心,昔年救助陈琴翁一家,数十年后又救助当年尚是腹中儿的陈石星;身老深山却是心忧天下,迟暮之年教导韩芷,成全雷震岳完成心愿,却因暴露行踪不得不再度隐入深山。然他虽能逃过奸贼的迫害,却没法逃却岁月的催促,孤处深山中身染重病身边却是冷冷清清,若不是韩芷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及时赶到,身后几乎无人料理后事,一代高人却是走得如此冷清。但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陈石星、韩芷却都让他牵挂,丘迟死时带着几多未了的心事而去。
绝世人物、一代宗师张丹枫,终在本作中走完了人生的历程。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中年时的谈笑挥手,惊动朝野;多少年来处在武林的巅峰,七尺青锋经受过多少挑战,数度大战拯救了多少苍生,除魔卫道,探索剑道,张丹枫用一生书写了一个传奇。然而纵是绝世人物也终有老去、结束生命的一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张丹枫依然令前来寻衅的武林魔头闻风丧胆,为天下又除去了一批祸害。看着同时代的朋友、对手纷纷离世,自身对于剑道的探索终于完成,无名剑法找到传人,两把宝剑有了归宿,有生之年得聆佳乐,张丹枫走得几许满足,甚至是有着几分期待,他期待着再到另一个世界追寻他此生的挚爱。生命的最后时刻,张丹枫那一番内心的表白足以感动着所有的人,那一幕幕的往事从心头揭过,有多少欢乐,有多少哀伤……
“蕾妹,为了不负你的期望,练成无名剑法,我让你久等了。其实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就算练成了绝世的武功,又有什么欢乐。”
这才是张丹枫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武林第一人又如何?天下第一剑法又如何?甚至江山天下成王争霸又如何?一切都比不上生命中的挚爱,那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一切的爱情故事才是一生中最为宝贵的东西,双剑合璧、古墓疗伤、荒山长谈、万里相随、苍山御敌、皇宫遇险、长相厮守、道别生死、殷殷期望等一幕幕往事掠过,那一个在柴门外陷入癫狂的身影仿佛又浮现在眼前。没有云蕾相伴的日子注定是寂寞的,此后的岁月只为完成她的心愿,而今终于可以带着几分满足到另一个世界去抚慰她,相信见面之时又会是“盈盈一笑”。
让人感受到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让人再次听到一声“小兄弟”。
云夫人临终时明白真相,又得到女儿的谅解;段王爷临终看到了段剑平脱险又觅到爱侣;终在解脱心事之后离去。
黄叶道长、陶一樵求仁得仁,英勇捐躯;陈琴翁以古义士之风牺牲家庭、生命救助云浩,可谓慷慨赴难,只是他没想到之后陈石星的命运会是一个悲剧。
陈石星则是以他的一生命运奏响那一曲千古绝唱“广陵散”,留给人间一曲悲歌。
山水,诗词
“山水”和“诗词”是《广陵剑》两大突出的特点,山水的描绘、诗词的评述的篇幅在全书中占着很大的比例,讲述引用之多之广在全梁著中无出其右,从某种程度讲可说是达到“泛滥”的地步。
全书以“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开头,通过云浩游桂林所见所闻,写出桂林山水之美。之后随着情节的发展,书写了石林的“天造奇观”、“鬼斧神工”、“大气磅礴”;再写到大理的“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风花雪月四大景观尽收于大理城,那苍山的十九峰十余漳,美景目不胜收;洱海的宁静幽美,如诗如画。陈石星回返故乡,又再现桂林山水、漓江美景,更让人体会了“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的名句。陈石星、云瑚京城之游尽展京城古迹,长城一行书写古长城的雄伟和“不登长城非好汉”的豪迈。江南一行笔下有江南山水的秀丽,更让人忘不了钱塘大潮的壮观。塞北之旅让人感受着塞外的雄伟苍茫,书的最后回归了羽生先生心中的圣地天山。从家乡始,于天山止,羽生先生于此是否呈现出他自己心灵的写照。广西的山水,塞北的天山,生长于斯的家乡,心中的圣地,恰是人生轮回的一个见证。
处处山水之外是处处的诗词,名山胜水总会伴随着名诗佳词,书中陈石星、段剑平、葛南威甚至反面人物代表龙成斌都是饱读诗词,因此伴随着他们的交流总是离不开诗词。如陈石星在昆明,与龙成斌谈大观楼长联;在大理,与段剑平谈文天祥词;在茶店,与丘迟谈陆游诗;返桂林,与云瑚谈杜甫咏桂林的诗;在漓江冠山,与葛南威琴箫合奏,云瑚和杜素素分别以晏殊、苏轼的诗词伴唱,等等。还有陈石星的感怀身世、悲叹遭遇,独遣愁怀而自弹自唱的诗词;葛南威用之复仇那一套武林绝学“惊神笔法”也是通过诗词表现出来,韩遂临终将自己的诗稿赠予池梁,池梁口中常吟的亦正是韩遂的诗作,正是无处不诗词。
“山水”和“诗词”在整部书中所占的比之大,正如许多读者所说的“显得太多太滥”,觉得作者有“抛书袋”之嫌。个人感觉,以上的看法不无道理,而且在某一程度上破坏了整部小说浑然一体的结构,就如许多地方不仅是谈诗论词,还经常插入大段的诗词解释,虽然让读者增加了知识,但无疑也破坏了读者追读小说的兴致,难免有意兴索然之感,对整部小说的创作而言显然是弊大于利了,这方面许多读者甚至专业的评论家都有过不少中肯的见解。
然而我们更要探究的却是羽生先生在本作中大篇幅引用诗词书写小说的原因。
《广陵剑》的创作时间已是羽生先生武侠小说创作的中晚期,其创作的技法已然是成熟稳定,在整个武侠小说体系中表现出来的对中国传统文化修养已然得到公认,那么通过《广陵剑》的“抛书袋”炫耀其博学显然没有必要,而且作为这一时期的创作水准而言,不可能会出现这般“喧宾夺主”的缺点,对这个问题,个人以为或许是羽生先生有意如此。
联系到《广陵剑》的创作年代,正是文革的中晚期,在极左的政治氛围下,羽生先生采用的是“躺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在那个年代,很多话不能说,即使说了也没有机会发表,同时也影响到他的创作方向,阻碍了他的探索、求新,这个时期的羽生先生心中的苦闷应该是可想而知的。现实的环境下无法给予他自由创作的空间,所以他惟有效法古人,寄情于山水和古典诗词,一方面既是兴趣所在,通过体味山水的优美、诗词的意韵消解一下内心的愁苦,另一方面讴歌一下祖国的伟大河山,作些诗词的翻译解释工作旁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至于对整部书创作水平的影响而言显然不是他所考虑了。
除此之外,本书中的“山水”、“诗词”背后也流露出他的某方面心声。纵观整部书中,处处流露出了“山水虽美,然世外桃源难觅”的苦闷。云浩寄情于“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时,曾想到“托庇于擎天一柱之下作个桃源的渔夫,过这一生,倒也不错”,然而转眼间却是惨遭横祸;而托庇于一柱擎雷震岳避世的琴仙陈琴翁终也家破人亡。石林虽美,无异世外洞天,然也有魔头骚扰;风花雪月闻名的大理城,与世无争的段皇爷终难逃迫害。山水虽美,但是乱世间难觅世外桃源,不管有意无意于世间纷争,总会不由自主的卷进各种漩涡之中,无法挣扎摆脱,最终引发了多少人生悲剧。
本作所引的“诗词”很多都是表现出某种彷徨无依的心境,如陈石星不止一次自吟自唱的那首诗经《王风·黍离》:
行迈靡靡,
中心遥遥?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
此何人哉?
充满着自叹、自伤,心忧不能自主,配上《广陵散》下半阙那忧伤的曲调,或许正是羽生先生当时某种心境的写照,这或许正是《广陵剑》这部书与众不同的地方。
“广陵散”谱就的命运悲剧
《广陵剑》整部书贯穿着“广陵散”这阙千古名曲,也决定了整部小说将会是一个悲剧,而最终这个悲剧集中于主角陈石星身上的悲剧命运。综观陈石星短短的一生,正是这阙“广陵散”折射于人生的一个现实写照,在书中羽生先生是这样诠解这阙千古名曲的:
上半阙是“好像是情人的喁喁细语,好像是知己的款款深谈。好像是到了春暖花开的江南,好像是在独秀峰凌虚傲啸……”
之后转入下半阙却是“琴声一变,宛如三峡猿啼,宛如鲛人夜泣,他弹出了千载之前嵇康弹这曲广陵散的心境。好友生离,娇妻死别……”
从喁喁细语、春暖花开到鲛人夜泣、生离死别,从大喜到大悲是这阙千古名曲的韵律,而陈石星一生的命运则象是“广陵散”的反复弹奏。
随同爷爷在桂林山水中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宛若他所学会的“广陵散”的上半阙,之后却是惨遭世变,家破人亡,于大悲中他终于领悟了一直无法学会的“广陵散”下半阙。
历经千辛万苦终得见张丹枫,他为张丹枫弹出了“广陵散”上半阙,然而刚蒙张丹枫收录门墙,师傅却是撒手西归,临终时让他弹出了下半阙,师傅也是在其下半阙的琴声中撒手西去。
艺成出师,得遇爱侣。冰释误会,心心相印。名动江湖,锄奸除恶。这时他的命运又进入了曲子的上半阙。然而被害中毒,千里相随。生离死别,痛彻心扉。他的人生终于彻底融入到“广陵散”的千古绝唱中,临终一曲,重现嵇康当年的情怀,让这曲千古绝唱于人间大悲痛中得到重现。
“广陵散”下半阙的三度奏起,三度生离死别,惟有真正的生离死别,方能真正奏好这一曲,然生离死别一生中一度经历已然悲凄,而陈石星短短一生中却是遭遇三度,挚亲的爷爷、崇敬的师傅、最后轮到自己与爱妻。于生命的最后时刻重演了嵇康当年的那一幕,陈石星命运的悲剧性真正达到了最高潮。而唯一一次没有生离死别的弹奏则是在古长城为云瑚所奏,然一曲未完,云瑚不觉已是泪湿衣裳,此中是否隐隐暗示着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将会是一个悲剧结局?
对于本书的结局的悲剧,一直有着不同意见,很多朋友都认为这个结局过于突兀,有故为悲剧之嫌。对这个问题,个人是这样理解的:
首先,“广陵散”的悲剧意境决定了全书的悲剧基调,而且整部书中每当“广陵散”的下半阙奏响之时,往往都会有一次生离死别,而当书的结局再奏响“广陵散”时,必将有一次生离死别发生在主角身上。书的开头当云浩遭遇暗算为陈琴翁所救时,陈琴翁说“广陵散可以失传,广陵剑不能失传。”而结局陈石星终于将“无名剑谱”带上天山,与此同时他也在奏完最后一曲“广陵散”后与世长辞,这个结局同陈琴翁之言是否只是一种巧合,还是羽生先生在一开始已然隐约有所考虑就不得而知了。
其次,人生充满着无常,昨天或许彼此间把酒言欢,转眼间却是生死相隔,人生间许多事都是难料的,而创作《广陵剑》那个时期的羽生先生对此体会当是更深一些。
赛酒赌棋犹有约,不道竟成永诀。
青眼高歌俱未老,却那堪知已长辞别。
──引自《悼沙枫》开篇
这是羽生先生于1975年4月21日写于《大公报》的文章,也是羽生先生十年“文革”期间,除武侠小说和棋评,所写的唯一文章,而发表这篇文章亦正是在创作《广陵剑》的期间。目睹良师益友的骤然离世,对羽生先生内心的震动应该是很大的,由此或许亦会为自身的命运而感叹,更对人生的无常有了更进一步的体会,所以羽生先生将这份心境通过小说的结局表现出来,既为心目中的良师益友,亦为自己的命运作出一个感叹。之前亦有朋友说过《广陵剑》的陈石星在某种程度是羽生先生自己的写照,我个人认为陈石星这个人物既有他自己的影子,亦是他心中的许多友人的写照。回到武侠世界的体系,在一定程度也表现出踏进江湖其实也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每时每刻都将面对不可预测的凶险,人在江湖事实上已然不能把握自已的命运,唯有默默向前闯。
再次,从小说的情节看,《广陵剑》正反两方的实力其实基本是势均力敌,正反两派都没有横扫一切的超级高手。正方阵营张丹枫已然仙逝,霍天都隐居天山,余下的陆昆仑、单拔群、雷震岳、池梁、武林八仙加上陈石星、云瑚的双剑合璧,同反方的弥罗法师、东海龙王、东门壮、令狐雍以及瓦剌的各大高手、龙府的高手,基本形成势均力敌之势。京师右贤王馆舍及龙府之战,双方基本都是尽展实力,结果也是互有伤亡,保持均势。“双剑合璧”并没有形成横扫一切的绝对强势,这也增加了陈石星和云瑚的凶险形势。如陈石星和云瑚京师游长城时,云瑚亦然说出了“游罢了长城,咱们也不算虚此一生了。”事实上他们时时刻刻感受到所面对的凶险,只是他们肩负的使命使得他们别无选择必须走下去。当远赴瓦剌追杀龙文光时,如金刀寨主等都预感到此行的凶险,毕竟是进入敌人的地盘,敌方又都是高手如云,弥罗法师和东海龙王等都不在陈云之下,环顾羽生先生整个武侠体系,诛杀敌人元凶巨恶大多是在己方“主场”,最少也要远离敌方的势力中心,毕竟双方实力对比悬殊,“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情节一般在羽生先生的武侠世界不大可能发生,《江湖三女侠》算是一次例外,但这也是群侠苦心孤诣策划好几年方才作出的雷霆一击。此外我们所能见到的就是《瀚海雄风》中同样武功绝世的屠百城惨死蒙古,而神剑孟少刚蒙古一行也只是打探消息后即回,所以陈云此行实是颇有“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势,表面看陈石星之死是误服毒药,但其实很大原因是连续大战而力竭误中暗算,但不管怎么说,瓦剌一行诛杀了通番卖国的元凶首恶龙文光,也震惊了敌胆。
琴箫声中怅尽的悲歌
《广陵剑》中许多主要人物,命运中总会透着某种悲剧。
温文尔雅的葛南威幼年时父亲为敌人所杀,且一直不知仇人,陷于复仇的苦闷中。
女主角云瑚幼年父母离异,之后又惨遭双亲先后丧命之苦痛。
韩芷幼年母亲战乱中丧命,之后养父、义父又双双逝世。
就连出身高贵、雍然大度的段剑平终也惨遭家破人亡之苦痛。
琴箫交流中,多少也隐含着命运相通的感叹。
段剑平、葛南威都堪称陈石星的知音人,能够体会到陈石星琴声中的意境,从而达到心灵的契合。陈石星曾不顾身有内伤为段剑平弹奏琴曲,也曾将家传古琴赠予段剑平;曾与葛南威琴箫相和,更在临终时为葛南威弹上一曲“广陵散”,他们之间的交流多是透过音乐而进行的心灵交流,达到了一种新的境界。书的结尾“广陵散”再度绝矣,葛南威则成为陈石星身边的知音人,千余年前的那一幕在这个武侠世界中得到重现。
同主角陈石星相比,段剑平和葛南威都是各有各自的天地,而不是简单地作为衬托陈石星的绿叶,感觉中这其实也是羽生先生作品的长处之一,没有把所有光芒都集中在主角身上,对其他人物还是尽可能地留出一定的空间,尽管这样做笔力较为分散,满足不了部分读者的代入感,但是无疑更为贴近真实一些,当然这个问题还是有许多探讨空间。
段剑平身上主要体现了家与国的矛盾引发了内心的踌躇,大理虽美,但他内心中更渴望象陈石星般仗剑天涯,为国为民。但是父母之命,家庭的负累又使他不能自由自在,最终由于家破人亡使他彻底失去了一切,同时也砸去心中的枷锁,只是这个代价太过惨烈了。
葛南威,江湖后起之秀,“武林八仙”之一,英俊潇洒、文武全才,然而身上却背负着血海深仇,那一场以命搏命的复仇堪称惊心动魄,虽然在一定程度也表现出正派人物某些迂腐之处,但是或许不这样完全借助他人之手总会给他带来某种遗憾。而可贵的是对杜素素的用情专一,从苦心追寻爱侣的足迹,到相偕千里逃亡,生死关头不离不弃,他们身上闪耀的爱情光芒同样感动着天地。
作为女主角,云瑚同样有着悲惨的身世,自小母亲被龙文光所骗离开身边,之后父亲云浩又遇害,当母亲幡然明白一切后又匆匆过世,使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对陈石星,她从一开始怀着感恩之心,同时何尝没有同病相怜之感,相同的悲惨遭遇使他们彼此间的心灵更容易沟通,而“双剑合璧”和“雌雄宝剑”更成了他们沟通的一道桥梁。怀着复仇的信念,仗着双剑合璧一次次地击败强敌,也使两颗心灵渐渐地形成某种默契,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无法分开的境地,双剑合璧将会再度创造出一段武林奇缘,可惜的是命运无常,转眼间陈石星却是误中剧毒,命在旦夕,而她也怀上了他的骨肉,在他身后的日子里将生命中悲剧的故事继续下去。应该说同陈石星相比,羽生先生在整部书中予云瑚的笔墨不免弱了一些,没有突出她身上的个性色彩及不亚于陈石星的悲剧命运,当然在某些方面还是刻画得比较出色的,最为集中在关于她对“让情”态度的那个章节。
关于“让情”,一直是羽生先生小说较为让人诟病之处,但是综观整个梁著武侠系列,其实又何尝有过成功的“让情”,至少没有如古龙先生笔下的李寻欢让得那么彻底,羽生先生笔下的“让情”更多的情况是出现在爱上某一人,但是误认为对方已爱上他人,既然得不到爱情,那就默默退出而为对方祝福,贯彻着一种“爱是付出而不是索取”、“爱一个人最重的是爱人的幸福”的理念,如金逐流误认为史红英喜欢的是厉南星而有意悄然退出、如段克邪以为史若梅喜欢上独孤宇而黯然离去,比较例外的有于承珠曾一度起意将叶成林让予凌云凤,以慰解凌云凤那“失去爱人”的心灵创痛,那是因为叶成林刚走进她的心扉,而她此时内心中多少对于铁镜心还残留有一点情意,更主要是对他痴情的感动,所以才会有留宿铁镜心家中引发的最后绝望。至于展伯承的“让情”更主要是他内心根本就没有爱过诸葆龄,所以说羽生先生的“让情”更多的是在为双方的爱情增添一点戏剧元素,增加一点曲折,但最终仍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回头不妨再看本书中关于“让情”方面的描述:
陈石星曾一度误认为段剑平和云瑚相爱,尽管有张丹枫的师命和双剑合璧带来的默契,他仍然强抑爱意,赠琴后黯然离去。但是当云瑚和段剑平知悉之后,以彼此间的坦然解决了这一问题,从云瑚对陈石星的质问更多表现出了羽生先生的一方面态度。
云瑚嗔道:“多谢你的好心,但你却把我和段大哥都不当作人看待了。”
……
云瑚缓缓说道:“但你可知我和段大哥都是人,我们不是一件东西,怎能任由你摆布?我喜欢什么人,我有我自己的主意。”
此中言辞不可谓不重,一定程度上也将云瑚的独立人格表现出来,至少在爱情方面有着独立的主见。但是之所以说是一方面的态度,在于云瑚既表现出对爱情的独立主见,不愿被陈石星摆布,另一方面却又有意让陈石星遵守丘迟的遗命,娶韩芷为妻,两者之间正好形成了矛盾,也令得陈石星心中感到几分苦恼,或许这个苦恼也代表着羽生先生内心的某种反思及难以取舍吧,两种态度从某一意义上讲都有着原因和理由,但是两者出现矛盾之时进行取舍就显得艰难,有时看清别人容易,看清自己就更为困难了。
书的结局是人琴俱杳,云瑚扑在陈石星的身上。但是她不能随他而去,因为她怀了他的骨肉,为了他遗下的骨血,也为了他未能做完的事,她只能强忍着悲痛和日日夜夜的思念而痛苦地活了下来,尽管有的时候活下来比死还要艰难,但她已是别无选择,因为她有责任为他而活下来,同时也是为了他们的孩子而活下来,这既是对陈石星的一种责任,也是对将要出生的孩子的责任,陈石星可以走得无憾,他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爱情固然能教人生死相许,但是母爱能够让人忍痛地活了下来。
整部书中,比起云瑚,感觉中韩芷予人的印象更为鲜明动人。书中对韩芷的描写是“脸若涂脂,眉长入鬓,美艳不亚于云瑚。”而感觉中其聪明才智更有过之,配上那一手出色的易容术,常在危急关头救人于绝境中,如假扮丘迟救了陈石星,假扮郎中救了段剑平的父亲,又同段剑平改扮入京等。在个人品格方面韩芷温婉善良、善解人意,但是遇事又有自己的主见,既令人钦佩更让人产生亲近之意,而对韩芷的刻画则是集中于由于池梁父母作主的婚姻所带来的悲剧命运。
父母之命甚至是“指腹为婚”在之前羽生先生的小说中多有刻画,往往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是本书中却是描述了一个由于父母安排的婚姻带来的人生悲剧。池梁的父母作主,将自小父母双亡,寄居在家中的表妹许配给他,池梁内心深处是深爱着表妹,但是表妹却是喜欢上他的表弟韩遂,但是由于婚姻之事往往是父母作主,池梁的表妹无法抗拒,池梁明知表妹另有所爱,却放不开表妹,终在婚前一个酒醉的晚上强行与他表妹发生关系,事后他表妹和韩遂逃亡但也并没有怪他,各方都觉得自己有不是,他表妹也是兵荒马乱时得病身亡,而留下了池梁的骨肉随着养父长大,事后池梁、韩遂都在内疚中度过,直到韩遂郁郁病亡,而池梁则终于父女相认。整个故事中各方当事人都有着错处,尤其是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但是又很难真正怪得了谁,甚至这场错误婚姻的始作俑者池梁的父母也很难说做错了什么,然而也是因为在谁都没错的情况下却铸就了一场婚姻悲剧,导致三个当事人一个早亡,两个郁郁终生和留下一个自小没有母亲的女儿,此中情孽确是颇让人为之动容。
但是本书中羽生先生的思索并没有到此为止,作为受害人的池梁在痛苦中度过几十年,在一朝父女相认之后,却是以父亲的身份为女儿安排了婚姻,让女儿完成了自己当年的心愿,同师兄葛名扬之子葛南威成亲,起源于当年的“指腹为婚”,池梁的角色已从当年的悲剧受害者变成了悲剧制造者,不顾葛南威与杜素素、韩芷与段剑平早已是爱侣的事实,只为了当年的一个诺言,不惜拆散两对情侣,而强让韩芷嫁给葛南威,至此才是当年那场婚姻悲剧发展的最高潮,同样的悲剧故事几乎周而复始,从受害者到加害者,角色总是在不自觉中完成转化,而这样的悲剧故事在古代社会几乎是比比皆是,却很少有人予以深思。羽生先生在本作中或许就是想借着这个故事对之前的某些想法,进而对古代传统的婚姻制度进行了一定的反思。
令人欣慰的是比起她的母亲,韩芷更具备独立的人格、遇事更富主见,不同于她母亲当年曾经的逆来顺受,而是勇于同父亲抗争,指出了池梁现在的角色正是当年他父母所扮演的,也正是由于池梁当年也是受害者,而终能幡然自省,把最终的结局趋向美好,在这一点上韩芷所扮演的角色让人敬佩。
金刀寨主、单拨群、雷震岳还有“武林八仙”等侠士则是为天下而奔波劳碌,或是不断经历着凶险、或是忍辱负重,时时刻刻面对着敌人的明枪暗箭,天下未定,他们只能一直地奔波下去,尽管他们活得很累。直到有一天跑不动或倒下时将大任交到下一代身上,而他们的命运亦代表着羽生先生笔下大多数正面人物的命运。
比起以上各自的人生悲剧,“江南双侠”郭英扬、钟毓秀应该是最幸福、最让人羡慕的一对,出身世家、两骑白马、一对少年情侣,联手闯荡江湖,在武功方面他们虽不属一流高手,但是亦正是这个原因使得他们所要肩负的责任没有陈石星、云瑚那样沉重,作为热血青年在抗胡的斗争中尽一份力,于此而已,这样的人生虽不是轰轰烈烈,但对大多数人而言或许更好一些。至于刘铁柱的淳朴善良、杜洱的少年天真,同样也让人留下清晰的印象。
两个反面人物
本书的反面人物中,首脑人物龙文光予人的感觉已是垂垂老矣,而右贤王亦没给人多少印象,这个形象有更多体现为反面人物的概念化,弥罗法师的形象则多半脱胎于宋代系列的龙象法王,没有多少新意。但其中亦有写得比较好的,龙成斌和慕容圭这对伪君子和真小人予人的印象就较为深刻,这两个人物相同之处是都曾以好人的身份出现,令得陈石星受骗,龙成斌几乎害死了陈石星,而慕容圭则最终毒杀了陈石星。
本书中龙文光除了通番卖国外,其实很多坏事都是龙成斌所为。龙成斌出场时是文质彬彬,谈吐斯文且深通诗文、乐理,能够领悟陈石星琴声中精妙处,且慷慨解囊,乐于助人,令得困境中的陈石星顿有知己之感。之后更是骗得陈石星的信任,托以腹心,而龙成斌亦在套出陈石星的秘密时露出本来面目,意图杀害陈石星并假冒其身份到张丹枫门下拜师。除了陈石星外,龙成斌还曾经骗得过云夫人和云瑚的信任,并参与加害云浩,之后又数次追杀陈石星、加害段剑平,堪称坏事作绝。可以说,龙成斌是羽生先生笔下首个写得较出色的“伪君子”,之前似乎较少深入触及这一类人物。在龙成斌之后羽生先生又在《剑网尘丝》刻画了另一个“伪君子”徐中岳,两者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龙成斌饱读诗书的形象似乎更能迷惑人,以至羽生先生在书中多次借云瑚口中发出了“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的感慨,这时的羽生先生也认识到读书人当中亦会隐藏许多这样的败类,而这样的人其实才是最让人可怕的。
龙成斌的狠毒不仅表现在对正派之士,对同伴亦是如此,如对一起作戏迷惑陈石星的两个伙伴,为了分赃不均,一边笑脸相迎,一边却是暗下毒手,其手段之毒让人心惊。
龙成斌的缺点在于武功不够高,虽然身边经常是“呼延四兄弟”为羽翼,其剑阵亦相当于一流高手,但是在武侠体系中,自身的武功不高,总给人以某种不足之感,之后的徐中岳亦是如此,可以看出羽生先生对于塑造这类人物还是有着某种程度的保留。
作为杀害陈石星的凶手,慕容圭没有龙成斌隐藏得那么深,其在出场时已然是设下圈套,意图杀害阿盖将军的儿子,事败后杀人灭口;其后向右贤王泄露陈石星的行踪,在陈石星遇危时假装解救骗取信任后下毒,最后是千里追杀。同龙成斌相比,慕容圭更多时候作为一个真小人出现,可惜陈石星、阿盖将军和小王子都没发现,最终惨遭毒手。
龙成斌最终是死于陈石星和云瑚剑下,而慕容圭却是最终逃脱,好人惨死,坏人脱逃,群奸未能全部授首,又是一个例外,其实江湖中更多这样残酷的事实。
双剑合璧与无名剑法
“双剑合璧”可谓是羽生先生笔下最出名的武功之一,在多少读者心中留下过美好的印象。一方面是双剑合璧的威力,另一方面则是在联剑中的心灵沟通,直至完全的默契融汇为一体,双剑合璧书写过多少美好的武林佳话,最出名的莫过于成就了张丹枫和云蕾这段乱世姻缘。在本作中,双剑合璧终于再度重现,同样让两位主人公陈石星、云瑚仗以挫败过多少高手,度过多少劫难,同样成就了两人的一段姻缘,可惜的是随着陈石星的中毒身亡,双剑合璧终于成为最后的绝唱,羽生先生在本书中亲手埋葬了曾经的一段传奇,此时他的心情会是怎样。
而本作中羽生先生又写出了更为高深的剑法“无名剑法”,作为张丹枫苦心三十年研究所创的“无名剑法”,比之“双剑合璧”的招式配合,“无名剑法”特点在于既没固定的招式,也不遵循剑法的常规,而是融汇百家,自辟蹊径的,就境界而言比之“双剑合璧”显然更进了一层,在书写“重剑”之后,羽生先生笔下又写出了剑法新的境界。
广陵剑与萍踪体系
之前见过许多批评《广陵剑》的文章,但是发觉许多文章不是就《广陵剑》的情节、人物进行批评,而更多的是针对本书的情节与《萍踪侠影》包括其后续的《散花女侠》、《联剑风云录》存在诸多矛盾而无法自圆其说。应该说这些矛盾大多是客观存在的,所以也影响了许多读者对这部书的看法,个人之前亦是这样。在此主要是就其中原因进行一些探讨。
对于情节矛盾的原因,最开始的想法是《联剑风云录》同《广陵剑》分别的创作时间隔得比较长,而导致某些小说的细节淡忘,而由于连载对于时间方面的要求,未能进行全面核对而导致的错误,后来发现同期间所写的《武林三绝》在这方面的情节矛盾要少得多,也就慢慢推翻了这一想法。
之后有一个想法就是为了小说情节的需要而牺牲某些人物,但是这个原因对于一些明显的细节问题亦说不通。同期侦探提出过不同连载报刊的小说为不同的武侠体系,个人应该是较为赞成,根据这个看法,结合小说的情节,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萍踪侠影录》的小说衍生了《大公报》系的《散花女侠》、《联剑风云录》和《新晚报》系的《广陵剑》,两者都是源自于《萍踪侠影录》,但是却属于不同的武侠小说体系,可以这样说,《广陵剑》是《萍踪侠影》的续集而不是《联剑风云录》的续集,这同时也涉及到一部小说是否可以由同一位作者创作出两部情节互有矛盾的续书,我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的。同样道理如同宋代系列中《狂侠天骄魔女》衍生的不同系列,《风云雷电》是《狂侠天骄魔女》的续集,但却不是《鸣嘀风云录》的续集一样。
然而除了以上原因之外,《广陵剑》本身还有独特之处在于同《萍踪侠影录》同样存在着许多矛盾,其原因我想应该是《广陵剑》刚开始的构思可能是根据《萍踪侠影录》续集的定位开篇,但是之后羽生先生在《广陵剑》投入了太多的情感,而在创作过程中越来越赋予了《广陵剑》更多的独立性,以至后来的创作定位《广陵剑》已经不是《萍踪侠影录》的后传,反而一定程度上《萍踪侠影》成了《广陵剑》的背景前传,如《还剑奇情录》于《萍踪侠影录》的关系一样,《萍踪侠影录》的情节、人物更多服务于《广陵剑》的创作需要,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多的情节矛盾,这些矛盾羽生先生未必不清楚,但已觉得更正的意义不是很大。记得之前侦探也曾将《广陵剑》列为独立意义的小说,其见解是很高的,相比之下个人自愧不如。对这方面问题今后当有更多探讨空间,更需要象侦探般的专家多提出宝贵的意见,这已是本文已外的事了。在此还是借广陵剑末回目诗词为本文结语,正是:
广陵散绝琴弦断,塞外星消剑气沉。
──《广陵剑》末回回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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