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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 天骄别传之伴君幽独——灵秀篇月隐天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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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4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写作缘由:
当年初读《武林天骄》,就莫名的喜欢灵秀,对她的死揪心的难受。去年在家园闲聊,发现惋惜灵秀之死的大有人在。于是乎,一时兴起就打算把她救活。起初计划写个短篇,在原著基础上来个光明的尾巴。谁知想来容易做来难,一扯扯了十六回。好不容易完结了这篇,发现留下了好多BUG。比如,不忍清波的丧生,把她也顺手捞回来了。再如不忍清云被我拆散良缘,希望给她另一重幸福。在灵秀篇和清波篇相继填完后,整个构思才恍然完整。由于加了几个原计划没有的人物,整个伴君幽独系列明显的前后不衔接。何况灵秀篇如今重看,忒也浅薄,无病呻吟。所以,大幅度修改,增加戏份,希望做到月比灵秀,水如清波,清瑶似剑,清云若风......同时,借四人角度,试图现出天骄月之高华、水之飘零、剑之清冷和风之潇洒......是为:天骄别传——伴君幽独。   
                                                           今朝醉,明日风景何堪问?丝丝风,清清水,剑射红尘衰双鬓。   
                                                           英雄志,家国茫茫渺音信。盈盈泪,溶溶月,漫拂繁华伴箫韵。
                                                                                                                                        ——自题   烟霞引   
主要人物:
檀羽冲:武林天骄,金国逸贝子,大宋抗金名将张宪的外孙。师从辽国末代王子耶律玄元,与狂侠魔女并称“武林三奇”。
钟灵秀:武林天骄之妻,人称“凌波玉女”。精歌舞,擅丹青。
赫连清波:辽国大将赫连镔楷之女,乱军中被大金皇叔完颜长之收为义女。江湖人称“玉面妖狐”,狡黠多变,明媚照人。
柳清瑶:北五省绿林盟主,抗金奇女子。号''“蓬莱魔女”,华谷涵之妻。
赫连清云:赫连镔楷次女,武林天骄师妹,李君逸之妻。
李君逸:飘萍山庄少主,人称“神剑公子”,实为宋室宗亲。
华谷涵:笑傲乾坤,又号狂侠,抗金义士。
公孙奇:柳清瑶师兄,入赘桑家堡。手段狠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一代枭雄。
完颜长之:金主完颜亮之叔,有大金第一高手之誉。助完颜亮征宋,又扶完颜雍即位。
武士敦:丐帮帮主,潜入金国,采石矶刺杀完颜亮,一举成名。
云紫烟:本名檀羽樱,武士敦之妻,武林天骄失散的妹妹。
牟平原:扶桑虬髯客第十代传人,清波总角之交。二人爱恨纠缠,最后踏浪而逝,不知所终。
赵雪舞:李君逸表妹,灵秀结拜姐姐。一曲“四海升平”舞惊天下,后接手飘萍山庄,纵横塞外。
孟中还:词人吴激之子,原名吴典。潜伏完颜王府十余载,和王府格格独孤飞凤苦恋无果。
独孤飞凤:武林天骄表姐,完颜长之义女,大将军独孤恒遗孤。
鲁世雄:蒙古勇士,化名潜居金京刺探军情,入赘王府,尚飞凤格格。
孟西洲:金陵女子,与灵秀亦师亦友。后远走荒漠,创建白鹤堂,与雪舞并立塞外。
耶律元宜:耶律玄元疏堂侄子,采石矶起兵反对完颜亮,后屯兵祁连山。
赫连清霞:耶律元宜之妻,清云三妹,开朗大方。
孟少刚:西洲兄长,号春水先生。善茶道,剑术江南称雄。
薛冰颜:飘萍山庄总管薛枫之女,号七情仙子,乃星宿海明明大师入室弟子,与李君逸青梅竹马,后协助西洲创立白鹤堂。



O(∩_∩)O哈哈~冰颜是雪儿,蒙蒙是雪舞。。。。。。。o(╯□╰)o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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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4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西湖初逢
竹篱茅舍的小院内,和煦的阳光一下子溜了进来。正在灶间忙活的女孩子,抬手遮了一下,眯起一双明亮的眸子,对着绕眼的朝阳顽皮一笑,扬声叫道:“爷爷,我的饭做好了,你的琴弦调好了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好了好了,小丫头你胜不过我的。”
女孩子一努嘴儿:“哼,什么小丫头?我已经十五岁了,叫秀姑娘!”“好,好,我的秀儿长成大姑娘了。”老者拿着一具旧胡琴走进厨房,开心的说:“如果你父母健在,不知道该多高兴——”一语至此,话锋忽似添了几许沧桑。
秀儿眼见爷爷又要伤心,忙牵住老人家衣角儿:“爷爷莫伤心,有秀儿伴着爷爷嘛。爷爷你看,我做了鱼羹很好吃的,嗯,只是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吃到洞庭的鲜鱼了,”一瞥爷爷脸色,秀儿眼波一转:“还有啊,呶,今天天多好,万里无云呢,我们一定会赚到好多钱,嗯嗯,秀儿要新衣服——”
老者扑哧一笑,点点孙女额头,慈爱的笑道:“刚说自己长大了,就又吵着要新衣啦!”秀儿见爷爷已经转悲为喜,暗暗吁了一口气,撒娇道:“秀儿长的再大,也是爷爷的小丫头啊。”老者这回是开怀大笑了:“对对对,有秀儿伴着爷爷,我钟不鸣今生已经无憾了!”
说话间,草草吃过早饭,祖孙二人拎着胡琴,按着往常习惯,沿着西湖去卖唱。可是不知怎的,今天的生意似乎并没有随着好天气好转,临近中午,也不过赚了几串铜板。钟不鸣有几分歉疚的看看孙女:“秀儿,你的新衣爷爷可能买不了,今天……唉。”
秀儿笑着截道:“没关系啊,秀儿不穿新衣也很漂亮的嘛。咦,爷爷,楼上的客官是不是叫我们啊?”
他们已经走到了西湖有名的楼外楼,这时正有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探出楼窗,向他们招手。钟不鸣精神一振:“好像是个官儿——”
秀儿一拍手:“那么我们去狠宰他一笔,走走!”
祖孙二人兴冲冲的登上二楼,发现刚刚叫他们的客人还有两个同伴。一个和他一样的中年官员,长得却獐头鼠目,另一个只是一个华服少年。这俩官儿竟然赶着逢迎:“谭公子,这小娘儿长的颇为秀丽,想必唱得不错,我们凑合听听如何?”
那谭公子挑剔的打量了一下秀儿,淡淡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
先前那个官儿忙道:“快,谭公子答应了,快唱,挑你拿手的唱,唱得好有赏。”
钟不鸣向孙女使个眼色,调好琴弦,躬身问道:“敢问三位要听什么曲儿?”
俩官儿刚要开口,那谭公子漫不经心应道:“听说金主有一首诗传入江南,就听它吧。”
众人一愣,秀儿小嘴儿一撇:“金主?公子是说那个贪得无厌的完颜亮么?咱们宋人何必听那个疯子胡说八道?”
谭公子转回头,看着秀儿,冷冷道:“疯子?”随即曼声吟道:“混一车书四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十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如此气魄,如此雄心,岂是疯子所有?!”钟不鸣咳了一声,刚要开口,秀儿已抢先说道:“哼,那个完颜亮当然是疯子,不止如此,他还是个疯强盗!妄图到我们西湖来,叫他下辈子也别想——”
谭公子霍的站起,钟不鸣忙将孙女往后一拉,急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这时僵立一边的俩官儿方才反应过来,忙向前劝解:“公子不必动气,这小姑娘年幼,口无遮拦,不值得为她生气——”
一边说一边左右张望,邻座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忽地大笑道:“完颜亮是疯强盗?!说得好说的妙,连我大宋老幼妇孺都知道的道理,为何偏偏有人枉披锦衣,却包一包臭屎呢?呜呜,好臭的屁哦!”
谭公子大怒,横了一眼左右拉住自己的俩官儿,忽地又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对秀儿招招手:“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也知爱国,来,小爷敬你一杯。”拿过酒杯满满斟了一杯,递到秀儿面前:“喝了它!”
秀儿向后一退,钟不鸣忙道:“公子见谅,小孩子不会喝酒,还是老夫代劳吧——”伸手去接,谭公子手臂一挥,冷冷道:“不喝?那就是瞧不起我!”钟不鸣竟一个趔趄,向后倒去,秀儿忙扶住祖父,口中执拗道:“我说不喝就是不——”蓦然间,感到眼前一股劲风,酒杯又已递到眼前,心中一慌,眼睛不由自主的一闭,本能向后退去。
耳边响起一声冷笑,仿佛有人从后推了一把,身子又不由自主的向前歪去,心中恐惧,双手胡乱前挥,口中叫道:“我不要喝!!”右手突然一暖,被人一把握住,随即身子一轻,向后轻飘飘的退了一步,竟自稳稳地站着了,睁眼一看,爷爷就在跟前,惊慌的看着自己:“秀儿你没事吧?”秀儿莫名其妙的摇摇头,钟不鸣欣慰道:“那就好,多亏了那位恩公。”
秀儿抬眼一看,却见那位谭公子已经坐回座位,旁边一个白衣少年,左手放在他肩头,双眉微皱,颇为不悦的说:“唉,到得人家地盘上,也不知小心,还要强横霸道。你啊,我要怎么说你呢?”
语气并不凌厉,反而透出一股子无奈,那谭公子一双眼睛盯着肩头的手掌,居然满是惊恐:“你你你,你大——”,咽了口唾沫,瞄了一眼白衣少年的眼神,忽然讷讷道:“是她出言不逊的。”少年哼了一声,将手收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么这杯酒我替那位姑娘喝了,你也可以安分点了吧?”谭公子好似松了口气,一挥手道:“好,念在她一介女流,我不与之一般见识好了!”
秀儿也哼了一声,却听邻座久不出声的中年书生,发出一串刺耳的笑声:“惺惺作态,惺惺作态!算账!”扔下一锭银子,扬长而去。
少年似是吃了一惊,忽的叫道:“前辈慢走,我有话说!”径自穿窗而出,追了出去!
酒楼一时大乱,秀儿忙一拉爷爷:“爷爷,快,我们也去看看热闹!”祖孙二人一路紧赶,终于在西湖边见到楼上两位,正自大打出手,秀儿大惊,一推爷爷:“文伯伯怎的和恩公打架?爷爷,你快劝架啊。”
钟不鸣也有点惊疑不定,上前一步,叫道:“文大侠,这位公子搭救我们祖孙,应该不是坏人,你快住手吧。”“文大侠”哼了一声,叫道:“你们知道什么?他是金国大名鼎鼎的武林天骄,偷入临安会有什么好事?”
武林天骄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右手一掌拍下,左手中指铮的一声弹开“文大侠”的一只铁笔,“文大侠”被迫退一步,不由大怒,刚欲再度上前,秀儿拍手笑道:“文伯伯,你打架的本领退步了啊,人家空手你也打不过么?”
“文大侠”面上一红,脚步一慢,武林天骄已跃出战圈,淡淡道:“铁笔书生文逸凡侠名远播,谁知竟是非不分。当日千柳庄南山虎揭破我来历,你也该思索一番吧?再说我若有恶意,今日一战你岂能讨得便宜?”
文逸凡脸色阴晴不定,钟不鸣道:“文大侠,这位公子酒楼出手,打抱不平——”文逸凡截道:“你们祖孙大事小情都分不清么?焉知不是他们本是一伙,故意做戏给我们看?”
秀儿抢道:“文伯伯,侄女读书不多,有一句话请教?”文逸凡一怔,“什么?”秀儿笑道:“书上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侄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文逸凡微愠道:“你少给我设套儿,你就这么相信这个金国鞑子?”秀儿扑哧一笑:“就算他包藏祸心,你有证据么?何况他今天的确救了我们,难道只凭你的怀疑,就将人一棍子打死啊?”
说到这里,不由生气:“我们明明见到你在酒楼,所以才不会防范这些坏人,谁知你竟束手旁观。难不成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值得文大侠出手?”文逸凡心中有愧,喟然叹道:“我是没料到那小子那么大胆。也好,既然你们祖孙这么肯定——”语气一转,喝道:“武林天骄,你记着,大宋都城不会容你胡作非为,你好自为之!”
秀儿见文逸凡拂袖而去,扮个鬼脸,笑道:“爷爷,文伯伯生气了。”武林天骄拱手道:“多谢老爷子解围。”钟不鸣还了一礼,道:“别这么说,刚刚在酒楼多亏公子拔刀相助。”秀儿笑道:“你们就别客气了。大哥哥,你真是金人么?”好奇的打量天骄,摇头道:“不像啊。”
武林天骄哑然:“那么你以为金人什么样?”秀儿道:“膀大腰圆,五大三粗——”钟不鸣道:“秀儿,怎么这么没礼貌?还未请教公子大名?”武林天骄淡淡一笑:“其实你们真的不必谢我,酒楼那人是我堂弟,我叫檀羽冲,唉,我该向你们道歉才对。”
秀儿啊了一声:“你人这么好,怎会有个坏人弟弟?”随又歉然道:“大哥哥,我不说你弟弟,你也不必歉疚,龙生九种,良莠不齐,也很常见啊。”
武林天骄奇道:“咦,你怎会这么肯定我是好人?”钟不鸣道:“我这孙女儿就是话多,檀公子见笑了——”秀儿插口道:“不是你经常说哪儿都有好人坏人,我们老百姓只认好人么?这会儿又说我多话”,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儿,武林天骄笑道:“多话有多话的好啊,小妹子,还未请教芳名?”
秀儿本就是佯怒,被他一夸,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爷爷叫钟不鸣,说是不鸣,其实有什么不平比谁鸣的都响。我叫钟灵秀,唔,很俗的名字,是不是?”
武林天骄忍俊不禁,赞道:“爷爷的名字起得好,小妹子,你也是人如其名,如这西湖一般钟灵毓秀!”钟灵秀诧道:“真的么?我才知道我名字这么好呢。大哥哥,你要游湖么?我给你做向导吧?”武林天骄微一踌躇,钟不鸣道:“秀儿真不懂事,我们怎能和檀相公一起游湖?”
灵秀道:“你是说我们身份不配?我相信大哥哥不会——”
武林天骄强笑道:“我怎会那么想?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游湖雅兴怕是没有的。”灵秀懂事的哦了一声,道:“那么大哥哥事情办完再来游湖好了,你不知道西湖风景多美!”武林天骄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怎会不知?好,等我事务一完,一定去看爷爷和小妹子。告辞了!”
语毕好似不欲多说,转身辞去。灵秀诧道:“什么事这么重要?连回家喝杯茶的时间也没么?喝茶?唔,爷爷,我饿了!”
钟不鸣笑道:“我们出来一上午了,又累又怕的不饿才怪”,随即庄容又道:“秀儿,这位檀相公虽然不像坏人,但毕竟也是金国人,我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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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渔舟蕴玉
都说夏天的天气如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岂料这隆冬季节也是如此,昨天还是暖阳高挂,今天却已是寒风刺骨。灵秀打开柴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禁不住瑟缩了一下。抬头看看一大早敲门的不速之客,不高兴的咕哝:“文伯伯,你原来也这么小气啊。我向你赔罪好了吧?犯得着一大早搅人清梦么?”
依旧长衫飘扬的文逸凡一皱眉,拿手中笔杆儿轻轻一敲灵秀头顶:“诶,你这丫头嘀咕什么?你文伯伯就那么喜欢记仇?快,带我去见你爷爷,我有事找他。”没等灵秀抗议,钟不鸣已迎了出来:“文大侠,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骨头?”文逸凡上前一步,扯住钟不鸣衣袖,沉声道:“走,进去细谈。”
钟不鸣见他颜色凝重,也吃了一惊,吩咐孙女儿道:“秀儿,去给你文伯伯沏壶热茶。”灵秀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背影,扬了扬眉毛,转身准备烧水沏茶了。等灵秀端着茶杯回来,刚掀开门帘,文逸凡正好起身告辞:“就这么说好了,老友宽心,我定会保秀儿平安!”钟不鸣声音里透出苦涩:“文大侠不必客气,我老头子还知道轻重。”
灵秀不明所以,奇道:“文伯伯要走了么?怎么这么匆忙?”文逸凡重重看了她一眼,微叹道:“是啊,伯伯还有事。告辞了。”灵秀目送文逸凡匆匆离开,转头问爷爷:“文伯伯怎么了?”钟不鸣眉头紧皱,恍若梦中惊醒:“啊?没什么——秀儿,我们先吃早饭,一会儿去凤凰山。”灵秀一愣:“凤凰山?那里离皇宫好近,我们去那里卖唱么?”
钟不鸣欲语又止,灵秀越加好奇,将茶放到案上,攀住爷爷手臂轻摇:“爷爷,你有事瞒着秀儿。”钟不鸣坐回椅中,凝视孙女儿,仿佛在掂量什么。灵秀被他的神气一窒,手指自然松开。钟不鸣抬手抚她秀发,温言道:“秀儿,你还记得你的父母怎么死的么?”   
灵秀心头巨震,愕然道:“爷爷今天怎么提到这个?我爹爹随岳元帅北伐,战死沙场了啊。娘亲伤心过度,抑郁而终的。”钟不鸣歉然道:“秀儿不哭啊,是爷爷不好,不该再惹你伤心。不过,爷爷今天要问你一句话。”灵秀一擦眼泪:“爷爷请说。”钟不鸣低声道:“如果给你个机会,替你爹爹报仇,你?”灵秀倏地站起,昂然道:“秀儿义不容辞!”
钟不鸣先惊后震动,忽地抚掌大笑:“好,不愧我钟家女儿!看来文大侠的计划可行了!秀儿,我们先开饭,吃完饭爷爷带你去凤凰山看场好戏,做一件大事!”
十一月的西湖阴雨天气游人稀少,却也不绝附庸风雅之辈,赏这雾里山水。
灵秀自幼随爷爷洞庭打鱼,撑舵的本领不在爷爷之下。谁知这一回钟不鸣硬要亲自掌舵,灵秀独立船头,眺望着罩着轻纱的湖水,却无心欣赏“西子”的朦胧美,脑中只是翻来覆去的考虑爷爷和文逸凡定的那个大计划。刚才一时热血上头答应了下来,现在却有点胆怯了。从眼角悄悄望向一语不发的爷爷,微微撇了撇嘴角儿,颇有些赌气地想:“就算我完不成任务,你们这些个大人,好意思怪罪我一个小丫头么?”
这么一想,骤然轻松,嘴角翘得更高,一丝笑意就此溢出。冷不丁呼的一声,一股湖水迎头溅来,灵秀啊了一声,娇躯后仰,堪堪避过。刚要怒问是谁恶作剧,一个阴沉怪异的声音已响了起来:“哎,上人真不懂怜香惜玉。我是叫你请人,不是叫你吓唬人家小姑娘。”
迎面一艘画舫,缓缓驶近,船头立着一位轻裘缓带的公子,微眯着双眼打量自己,旁边一个光头喇嘛,大红袈裟在一望无际的湖面尤其刺目。见灵秀抬眸凝视,那公子浅浅微笑:“小姑娘莫怕,我这随从缺少教养,惊到你了吧?”
灵秀蛾眉一蹙,这人看上去斯文华贵,怎么咬着舌头说话?这时那红衣喇嘛提起水中的禅杖,居然向着灵秀合什赔礼:“江南女子果然娇柔,俺迦庐粗鲁惯了,刚才冒犯了。”灵秀下意识的一捂耳朵,这声音就像铁勺子打磨铁锅,比那个公子的拿腔作调还难听。刚要回言,钟不鸣已冷冷开口:“二位客气了,如无他事,请让开。”
那贵公子先是一愕,继而放声大笑:“啊?哈哈,如若在下没有猜错,你们也是去凤凰山献唱的吧?”
灵秀心头一凛,眼光一扫爷爷。钟不鸣毫不动容:“公子和我们可不是一路人。”
那贵公子又是一笑,截断他话:“老丈何必急于撇清?在下颜豪,来自江北。的确和你们不是一路,但未必不是同路。” 眼光淡淡投向旁边的喇嘛,续道:“如不嫌弃,不如移舟同行一程?”
灵秀也已明白过来,此人口音异常,和昨日酒楼那个贵公子极为相似,原来也是金人?心中怒火上升,愤然开口:“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让开!”
颜豪微一蹙眉,那红衣喇嘛已心领神会,手中碗口粗的禅杖向前一搭,喝道:“小姑娘,你太也倔强。”灵秀身形一矮,迅速转身,又是堪堪避过袭来的大力。脚下却已站立不稳,只好随着这股推力,斜斜掠出,口中怒道:“你们这些金狗,真是蛮不讲理!” 颜豪纵声大笑:“哈哈,迦庐上人讲了理,太阳就从西边出来啦。”语气一转而为阴鸷狠洌,“上人不必怜香惜玉,与我拿了。”迦庐上人应了声“是”,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伸手就抓!灵秀一咬牙根,反手拔出隐于袖底的短剑,刺敌掌心。不料短剑只递出一寸,手腕酸麻,指劲一松,断剑脱手飞出。
迦庐上人磔磔怪笑:“乖乖的过来吧!”灵秀肩头一扭,伏地一滚,叫道:“爷爷,快!”钟不鸣拎着船桨搂头就砸,迦庐上人左手擦过灵秀一缕发丝,却抓了个空。右手禅杖向上一撩,喝道:“老匹夫找死!”左手收回,变抓为掌,印向钟不鸣胸口。只听咔嚓一声,船桨当中折断。钟不鸣也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船舱,在空中转了个弯儿,落进西湖。迦庐上人得意大笑,转身又欲再抓灵秀,人影一晃,又是一声水响,灵秀已就着船的转势,跳进水中。
颜豪扬声吩咐:“拿下!”迦庐上人禅杖一挥,插进水中一搅。就在此时,一声清冷的娇叱传来:“住手!”
迦庐上人微微一愣,脱口而出:“蓬莱魔女?”只见雾蒙蒙的湖面上,骤然现出一袭白色,宛若踏水而至,霎忽到了眼前。颜豪也慌了手脚,本能向舱内缩去。来人斜眼一瞥,哂道:“完颜王府的大总管,好长的手啊。”话到剑出,凭空幻出三朵剑花儿,迎头罩下。 迦庐上人还了一招,不进反退,倏然掠回自己的画舫。颜豪见他退回,慌忙叫道:“开船!”
“蓬莱魔女”一声冷笑:“逃的倒快!”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凌空一个屈折,剑光凛冽一下子卷了过来!颜豪惊怒交加:“柳清瑶你忒也猖狂!”信手一挡,当的一声,那柳清瑶的长剑竟被荡开。柳清瑶眼光一闪:“碧玉杖?你是完颜长之什么人?”奋腕一搅,颜豪只感碧玉杖几欲脱手,高声叫道:“把这魔女给我赶下水去!”   
柳清瑶哧的冷笑:“就凭你们?”手下加紧,步步紧逼。左手一展拂尘,万缕尘丝缠向迦庐上人禅杖,居然硬接硬抗,要把那碗口粗的禅杖夺出去!颜豪又叫:“这魔女是清妹死对头,你还看热闹?我看你如何向清妹交代!”
话音未落,一个清凉凉的声音响起:“诶,你鬼嚎什么?逼走一个小姑娘,又来围攻一个大姑娘,真叫人替你害臊!”
从内舱中摇摇晃晃走出一人,好像宿酒未醒,懒洋洋的笑向清瑶:“柳家妹子,我们又见面了。”清瑶心神一震,诧道:“牟平原,怎么是你?”牟平原打个哈哈:“我打赌又输了嘛,现在要听清波妹子的吩咐,啊不对,我以后都要听她的吩咐。”无奈的看看苦战不休的颜豪和迦庐上人:“你们闪开吧。”
清瑶恨道:“姓牟的,你真是枉为狂侠之友!”牟平原还没回答,颜豪退到一边,又恢复了悠然模样:“他早卖身王府为奴,和那个笑傲乾坤划清了界限。牟平原,你还不出手?”牟平原苦笑道:“别急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加进战圈,替下颜豪的空档,面容一端:“柳家妹子啊,华谷涵可就在孤山之上,等你相会呢。”清瑶剑势一缓,忽又怒道:“这对金狗逼死无辜百姓,我不会就此罢手,你不用设词转圜。”
牟平原一脸的为难:“你怎么这么固执?你我功力悉敌,再加这个大和尚,你打不赢的。”清瑶哼了一声,毫不退让,依旧攻势如虹。牟平原浓眉一轩,似乎还要再说。
脚下却哗啦啦一响,随即哗然大作,一股激流涌进船舱,一个俏皮的声音同时响起:“再加上我和爷爷呢?”
颜豪大叫:“是你们?”牟平原回眸一望,这艘装潢华丽的画舫突然间四处冒水。粉影蹁跹,刚刚跳进湖水的灵秀跃回船头,得意笑道:“那个姐姐快过来,他们的船一会就沉了!”  
柳清瑶旋身飞起,落到灵秀旁边,颇为意外地瞧她一眼。灵秀嫣然:“姐姐以为我是被迫下水的么?”小船由于刚才无人掌舵,犹自缓缓打转儿,清瑶好象不识水性,站在船头微微晃了一下,灵秀伸手一扶,由衷赞道:“姐姐好功夫,只凭两片玉佩就能水上行走!你是仙女下凡吧?”说着话,玉手一探:“我替姐姐捡回来了。”掌心中两块玲珑玉佩,尚然沾着水渍。清瑶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多谢。”
又盯了一眼灵秀,刚欲开口,听得颜豪惊叫:“快,堵住口子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傲然道:“你们堵得住么?”灵秀欢呼道:“爷爷!”只见湖水翻涌,钟不鸣只露出一个头,双臂隐于水底,嗬的一声喊。顿时,那艘画舫在湖面打旋儿,紧接着掉了个头,舱尾也冒出急流!颜豪一个趔趄,一杖击下,钟不鸣嘿嘿一笑,又没进水中。迦庐上人勃然大怒:“老儿找死!”一掌拍下,水花四溅,画舫却被他的力道震得愈加摇晃。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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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舞惊天下
灵秀拍手笑道:“翻了,翻了。”颜豪本就站立不稳,此时头下脚上直接栽了出去。迦庐上人惊叫出口:“小王爷!”伸手欲拉,却差了一寸。噗通一声,颜豪已落入水中。 清瑶娥眉一扬:“小王爷?”灵秀兴高采烈:“爷爷爷爷,快把那个颜豪在西湖‘淹好’。”
颜豪?清瑶啊了一声:“原来是完颜豪?”一声长笑,素手一抖,一缕尘丝激射入水:“完颜王府的小王爷,你今日就替完颜亮打个先锋,葬身鱼腹吧。”
迦庐上人不假思索,身子一伏,回手一禅杖扫荡尘丝。岂料清瑶的手法巧妙之极,哧哧声响中,宛若蜿蜒蚁蜘,寻隙穿梭而过。灵秀自幼水中嬉戏,目力极好,瞥见那个完颜豪浮沉挣扎,自己爷爷一进复退。清瑶那缕尘丝噗的射入,刺破厚厚的裘衣,殷红的血迹渐渐蔓延开来......灵秀失声而呼:“爷爷,快上来!”
清瑶注视着完颜豪在水中挣扎,一边安慰灵秀:“你们祖孙水性这么好,不用担心,你爷爷自有分寸。”
话是如此,在迦庐上人抓狂般的怒骂中,牟平原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言道:“清妹啊,我是不是被你卖了?”
一道青影径直投进西湖,灵活矫健的身躯,比老于此道的钟不鸣快的何止一倍?长臂一捞,把不再挣扎的完颜豪拎起,左臂一挥,倏然跃了出去。
水下的钟不鸣如箭急退,在三米开外的水面露出上半身,喝道:“快截住他们!”清瑶长身拔起,在空中一个倒纵,剑花错落,罩向刚跃出水面的牟平原面门。牟平原无奈大笑:“柳妹子,你果是魔女啊!”左手画了个半圆,迫的清瑶剑势竟然为之一挫。右手一抬,完颜豪整个被他扔出:“秃驴老和尚,接住你家主子!”
清瑶气急:“牟平原,你真是是非不分!”拂尘一抖,凝丝成“剑”,刺向前胸。
谁料牟平原倏然撤掌,一个倒仰,宛如青蛙戏水一般,在水面上直滑了回去:“我说真的,华谷涵在孤山等你,去晚了你们未必见得到,今晚的临安城可是冠盖满京华。”清瑶微微一震,脚下卡啦连响,灵秀叫道:“哎,那大喇嘛跑了!”
清瑶回眸,迦庐上人挟着完颜豪,随手扔出几块船板,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向对岸逃去。身后遥遥传来牟平原的笑劝:“柳家妹子啊,你不想知道令尊消息了么?快去吧,别叫华谷涵久等了。他的脾气可不太好,哈哈。”
清瑶恨极,只这一瞬之间,牟平原也已去远。眼见哪边都追不到了,剑尖狠狠向下一插。这船被钟家祖孙凿了几个口子,又被迦庐上人抠去几块船板,哪里还经得起她这一剑?索性哗啦卡巴乱响,就此四分五裂。
灵秀拉着爷爷的手,祖孙二人刚在渔船中喘了口气,一瞥清瑶脚下木屑纷飞,脱口唤道:“姐姐快过来——”只觉白影翩飞,清瑶衣袂如雪,盈盈立于眼前:“我没事。”美目一转,“如今天气严寒,你们还好吧?”钟不鸣拱手一礼:“无妨。”上下打量清瑶,试探问道:“敢问姑娘可是柳盟主?”
清瑶一愕,下意识的一扶剑柄,灵秀兴冲冲截断:“爷爷,这位姐姐肯定是柳盟主。”崇拜的望向清瑶:“和文伯伯说的一样英姿飒爽,威风极了!不过,文伯伯可没说柳姐姐这么美丽——啊,对了,我可以叫您姐姐么?”叽喳的话语一停,面上泛出一丝赧颜,若含期待的看着清瑶。
清瑶哑然微笑,拉过灵秀,温言道:“当然可以啦,你说的文伯伯可是——”灵秀喜道:“江南大侠铁笔书生文逸凡!”
钟不鸣咳了一声,插言道:“柳女侠莅临江南,我们这些僻处一隅的遗民,也可知晓江北同胞的真实情形了。文大侠和洞庭王宇庭早盼一见,不过听说柳女侠前来,和笑傲乾坤华大侠有约?”清瑶面上忽然现出一丝异样的红晕,灵秀微感好奇:“姐姐,刚才那个家伙说的华谷涵就是华大侠么?”
清瑶目光无意的看向远处的孤山,漫应道:“那人叫牟平原,原是华谷涵华大侠的好友,不知怎的和江湖败类‘玉面妖狐’交了朋友......”猛然惊觉:“也许华大侠也是为他蒙骗。”
灵秀噗哧一笑:“狂侠华谷涵声名远播,江南武林人人敬仰,自是叫人信得过的。姐姐不必为他担心,”抿嘴又笑了一笑:“你这就要去孤山了么?”嫣然一笑寒风远,清瑶拉住她手:“你跳进湖水,不冷么?这些衣服不怕湿么?”灵秀毕竟年幼,被她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开心的应道:“姐姐你看,我的衣服不沾水的。”在船头转了个圈儿,裙裾飞扬,水珠四溅。
清瑶惊讶的触到她衣袖,柔韧滑腻,果然滴水不沾。灵秀得意扬眉:“这是天蚕羽做的面儿,我们为了以防万一——”清瑶蹙眉:“以防万一?”默默掌舵的钟不鸣突然开口:“柳女侠就在这里上岸吧,此处上山最为好走。”
灵秀懊丧道:“姐姐到了。你能不能晚些时候——”钟不鸣轻斥道:“秀儿,柳女侠有要事在身。”灵秀小嘴一撅,心中嘀咕:“我们也有要事啊,柳姐姐武功这么高,也许可以帮到忙呢。”但她也知轻重,顺着爷爷语气转口道:“但愿姐姐在江南多留几日,我还想多听听姐姐的抗金事迹呢。”
清瑶翩然上岸,微笑道:“小妹妹,后会有期。”挥手告别,转身上山而去。
灵秀这才怏怏问道:“爷爷,我们不可以找她帮忙么?”钟不鸣神色凝重的摇摇头,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走吧。”船桨一顿,小船悠然入水。远远地却传来清瑶的问语:“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灵秀一愕,啊?现在想起问我名字了?心中思虑,口中却答道:“钟灵秀......”  
赵宋南移临安后,皇宫建于凤凰山。顾名思义,山势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灵秀和爷爷平时也到过这一带,深觉皇宫并没有该得的庄严。此次,皇宫门前百米之内,却是一片静寂。灵秀悄悄拉了下爷爷衣袖:“我们的请柬呢?”钟不鸣倒还神色如常:“这不在我手里么?”
离宫门只有五十米了。蓦然,平地突起焦雷:“什么人?”
灵秀吓了一跳,刚要回答,钟不鸣急忙道:“别说话。”
“算命的。”几乎同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刚才寂然一片的门前,呼的一下闯出百名戎装侍卫。刀剑闪着寒光,齐齐指向一人。
青衫一袭,负手而立。五官刀刻一般棱角分明,透着淡定和无以明说的气势,五指一弹伸到眼前的宝剑:“我说我是算命的。”那位侍卫大怒,宝剑一斜:“算命的不会看地方么?这是皇宫——”
“我单看天下之势。”波澜不惊的语气,微垂的眸子缓缓抬起:“是雪舞郡主请我来的。”看来这个侍卫是个头儿,刷的一下其他卫士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这里,仿佛询问他的意见,也仿佛被‘雪舞郡主’四字镇住了!
可惜这位头头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拿不出主意了:“雪,雪舞郡主?!”青衣人剑眉一轩:“嗯,我手无寸兵,你怕什么?”向后一指,“这位老人家手有请柬,原是来赴会的。不如,让我们一起进去?”
钟不鸣一拉灵秀,几步上前,高声请求:“各位官爷,小老儿钟不鸣,这是我孙女儿钟灵秀,奉命前来献唱。”深深地行下礼去,一纸大红请柬高举过头。
那侍卫头如梦初醒:“钟——钟灵秀——哦?可是名动临安的凌波玉女钟灵秀?”灵秀一抬头,不卑不亢:“正是民女。”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的确是钟姑娘,我今年中秋看过她在西湖歌舞。”
一名侍卫早接过请柬,呈给上司:“统领大人,请柬不错。”那侍卫头目光依旧锁住灵秀,应了一声,若有所思。青衣人淡淡开口:“可容我们进去了?”不待回答,转身漫步:“老爷子请。”当先走了进去。
灵秀和爷爷对视一眼,急忙跟上。后面传来侍卫统领的嘱咐:“你们被安排在崇华馆,掌灯时分去於英殿献唱。”钟不鸣连声应诺,灵秀却好奇的看着青衣人不紧不慢的背影,心里突然泛出另一个影子:“此人年纪和檀大哥差不多,气度也有几分相似。不过,没有大哥哥那么随和......”“小姑娘不认识在下吧?”
啊?灵秀一愣:“你和我说话?”青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们此行务必小心。”灵秀见他书生打扮,由不住脱口回答:“你也要小心啊。”那人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默默点了点头,“随我来。”手腕微抬,冲迎面走来的巡视武士亮出一面金牌。
灵秀眼尖,看出上面雕着一只游龙,栩栩如生,昂首欲腾。却见那些卫士见了,立时躬身施礼,一语不发,安安静静地放他们过去。灵秀惊讶的看向爷爷,钟不鸣微微摇首,拉着孙女儿紧随其后。
青衣人好像对地形相当熟悉,不一时,带着他们到了崇华馆。说是崇华馆,不过是一处小小院落。凭着那面金牌,三人毫无阻隔的进去落座。青衣人这才开口:“此时过早,你们等候传唤吧。”说完,自顾自的走进里面的暖阁。灵秀皱皱秀眉,悄声道:“爷爷,他是谁啊?”钟不鸣还是摇头:“不关我们的事,趁着不吃午饭,你还是演习下那首曲子吧。”
灵秀闻言,收回好奇的眼神,抱怨道:“还要练啊?”嘴里这么说,看看爷爷神色就知道没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除了内侍请吃午餐,灵秀足足练了五个时辰!掌灯时分,内侍来请去於英殿时,刚进来的恐惧早被时间消磨殆尽了。
祖孙二人随着持灯内侍,沿着蜿蜒花径走到於英殿门口,灵秀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皇家气派,什么叫金碧辉煌!
於英殿建于平静无波的池水上,雕梁画栋,灯火幻彩。从他们站立之处仰望过去,主座那些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都被渡上了一层金色的油彩,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峨冠博带的宋室子弟,带着大臣们,围着三个衣轻裘、散发辫的异族人,殷勤寒暄。
灵秀恍悟,心道这就是大金贺宋正旦使一行了。真不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君主高官们怎么想的,自己的国土被人占了,还把强盗请到家门口奉承。
手,握紧了袖底的短剑,计算着献唱的高台离贵宾席的距离。一时间,低低靡靡的乐音仿佛遁入了空气,消散无踪了。
砰——咚——两声脆而沉重的鼓声,惊的灵秀猝然望向殿口水池。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原来不是错觉,乐音真的消散于空中。连满殿的喧哗,也仿佛被那个身影吸去了。
白衣随风,系着鲜红的腰带。赤足,握刀。柔软的腰肢伴着鼓声缓缓倒地,蓦然,鼓声大振,那个纤细的身影宛若游龙突现,凌空俯瞰!眼眸如水,骤变为寒光利剪。转身,腾跃,剑绸屈展,人如娇龙,舞如精魂泣血......
灵秀目不转睛看着这只以鼓点伴奏的舞,那起舞之人恍惚独守空闺思离人 .......恍惚战场英魂归不得......恍惚凝目故乡亲人伴朝昏......四座俱静,四座俱惊,弃了天下,泣了天下......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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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8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误入棋局
那个美丽的白衣女子,直似化作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精灵,不止是在舞,更似在诉说。
不知不觉间,灵秀已是泪流满面。耳边好像依稀传来母亲温柔的催眠小曲儿,还有父亲摇笔吟哦时的笑颜眼前摇曳。
然而转瞬间,鼓声转高转急,隐隐含了杀伐之音!白衣女子踏着鼓点,刀光遮住了秀美,一下子又化身为英姿豪迈的将军,仿佛跃马横刀,驰骋疆场..... 温馨甜蜜的家居田园,骤然化为战场厮杀,血染征袍......
刚才隐约传出的满座唏嘘,此时随着变为霍霍风声,灵秀瞥见自己爷爷也不自觉的撸起了袖子。甚至于, 还有人拍案欲起。
啪的一声,竟似震耳欲聋。一个尖利的声音刺人耳鼓:“这是何意?这就是宋国待客之道?”紧接着嗖的一声,一只玲珑玉杯朝着起舞女子飞去。灵秀几乎惊呼出口,掷杯之人显然用上了内力,一只玉杯挟着风声,一下子就可看出力达千钧!
鼓未歇,舞未止。
白衣女子一个矮身,长袖笔直挥出,宛若两口长剑。铿的一声轻响,玉杯在空中顿了一顿。白衣女子长袖续挥,百炼钢化绕指柔,白绫伸缩,将玉杯缠住。
纤纤擢素手,玉指翘兰花,拈着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你是大金使臣,我是此间居停主人,这杯酒雪舞饮了!”
灵秀蛾眉一蹙,好美的声音,空谷传铃。只是,中间微微停了一瞬,和着转为凄瑟的鼓韵,本该话如流水,毫无阻滞,才是她应有的舞技啊。为何现出一丝颤抖嘶哑?这点区别对于以歌喉享誉京城的自己来说,轻而易举的就听得出来。难道,刚才这个舞技独步的女子,已经受了内伤?  
话说回来,像灵秀这般精通音律歌舞的毕竟是少数。因而,满座喧哗,欢呼一片:“雪舞郡主,雪舞郡主!”此时,灵秀已经不自觉地移向前去,听得这阵欢呼,禁不住啊了一声:“原来是名震京师的雪舞郡主?难怪——”
凝目望去,心头微微一凉。雪舞郡主已把玉杯一扔,踩着鼓韵再度起舞。在外行看来,依旧舞如天人,落在灵秀目中,那身形的凝滞却扩大了不知几许。
秀眉蹙得更紧,扭头欲问爷爷怎么办,才可使雪舞郡主全身而退。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一缕琴声,悠悠扬扬,宛如天籁。灵秀且惊且喜:“啊?爷爷开始奏四海升平了!”这本是今天苦练数遍的曲子,来不及多想,立时伴着琴声扬眉放歌:  
..... ......桃花羞,春水流
            江南塞北,为问新愁,几曾休?  
            昔时稻满田,荷锄归家新月柔... ...  
一语惊四座,满口余香,喧哗声浪骤然静止。琴声,鼓韵,曼舞,轻歌,交织成梦幻般的唯美。似乎被这美震慑到了,以酒杯掷人的大金贺宋正旦使,也张口愕然,立在席前居然忘记了归座。
...... ......西风起,凄凉意
             骨肉聚散,美梦不忆,无好计。
             今日白骨现,画屏倾颓恨别离... ...
鼓声壮,琴音悲。舞离殇,歌断肠。那使臣也受了吸引,离了座位,一步步走了过来。灵秀仅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穿着厚皮靴的橐橐脚步,越来越近了。灵秀五指一收,藏于指甲内的离魂香无声无息的散了出去。
...... ......北邙路,中原覆
             青门血溅,吴山日暮,事难赎。
             万里无人烟,千载犹然笑南渡... ...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使臣身后的随从中,有人大喝:“此时我们的家,已是万里无人烟!杀了这些金狗,迫赵构北伐啊!”灵秀听出是文逸凡的声音,再不迟疑,“渡”字犹在低诉转折,一道寒光袖底穿出:“着!”早中了离魂香的使臣脚步微晃,危急中抬袖一挡,嚓的一声,宽大厚实的皮裘,被灵秀的短剑开了一道口子。
灵秀趁势短剑下刺,眼见着这使臣就是剖腹开膛之祸。谁知斜刺里窜出一人:“好大胆的小姑娘!”身边的烛火纷纷摇晃欲灭,灵秀只觉得一股寒飚席卷而来,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被身后的钟不鸣抢前一步,斜斜推出。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使臣也被突然现身之人推了出去,恰恰在灵秀左侧趔趄。
这真是天赐良机,灵秀本能挥剑!却不料,又一次出手成空。那使臣虽惊未乱,信手从旁边拉过一人,向前一挡。灵秀惊呼一声,硬生生把剑停住:“是你?”随即勃然大怒:“你这金狗,拿一个弱书生来做挡箭牌,真是没人性!”那使臣哈哈一笑,竟是中气十足:“你有人性就刺过来啊。”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个使臣赫然是昨日酒楼那位谭公子啊!不过,灵秀已经知道他是武林天骄的堂弟,应该姓檀才对。这时旁边的文逸凡道:“老友闪开,我来会会金国国师金超岳,看他有何本事敢超岳元帅!”那金超岳也不畏缩:“我来对付这铁笔书生,世英你拿下那小丫头。”檀世英朗声应了一声:“好,我们拿住刺客再问问雪舞郡主是何用意!”将手中青衫书生向旁一甩,手腕翻处,抓向灵秀。
去了顾忌,灵秀恨道:“你才是金国奸细,反害的文伯伯怀疑我大哥哥!”短剑一劈,就便还招。忽然手腕一紧,有人贴着耳边说道:“住手。”灵秀一愣:“你做什么?”拉住自己的居然是才被放回的青衣书生?青衣人剑眉微皱:“你不是他对手。”目光一扫,“离魂香只迷倒了陪客的官员。”
檀世英没有闲情等下去了,从文逸凡金超岳的战局中收回目光:“我说小丫头,你到底打不打?”未容灵秀回答,殿门口又急匆匆闯进几人,为首一个黑壮汉子大喝:“狗贼,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来,你焦挺大爷送你去见阎王。”灵秀欢呼道:“焦大叔——啊,孟二叔你也来了!”
那焦挺二话不说,一展手中狼羊棍,冲着檀世英当头砸下。孟二叔却冲着灵秀奔来:“多亏了你画的那幅图,还好没误了事。”灵秀一笑莞尔:“我去帮爷爷。”转身就跑,哪知场中形势瞬息几变。灵秀刚跑出一步,本来站立一旁观战的两名金国武士,同时出手。一助 金超岳,一攻钟不鸣。
钟不鸣一边还招,一边喝道:“你们中了离魂香,还强自运功,不怕死得更快么?”没想到对手不怕反笑:“笑话!亏你祖孙有胆子下毒,却没眼力见儿,看不出我等尽皆无碍。”说话间,出手如风,竟是一名高手。钟不鸣只拆了几招,已然遮挡不住。眼看着胸前空门大开,对方一招黑虎掏心,躲无可躲。
灵秀心急如焚,叫道:“爷爷小心!”手腕用力,把短剑当做匕首,奋力投出。那人倒猝不及防,头微微一摆,躲这短剑。钟不鸣趁机后跃,躲过一劫。灵秀方自轻轻呼出一口气,身边忽然闪出两名宋人卫士,左右扑击。灵秀失了短剑,不敢硬接,仗着一身轻功,避过砍过来的刀。方一转身,不由叫了声:“糟糕!”
原来那算命的青衣书生一直跟在身边,另一名武士一杆钩镰枪早当胸扎去。这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啊!
灵秀不假思索,一个黄莺回巢,掠了回来,一掌打出。那宋人武士后背受敌,也不回头,只是回手一掌。汹涌暗流,无边无岸。灵秀顿时呼吸不舒,身形为之一窒。钟不鸣颤声大叫:“秀儿!”灵秀心头一凉,双眼一闭。双掌欲交的一瞬,突感一股柔和的力道抢到前头,后发先至。自己压力顿轻,本能的提气后跃。
似是有人与那武士对了一掌,砰地发出一声钝响。灵秀一睁眼,正瞧见那武士整个人飞向半空,轰隆一下落了下去。
灵秀正自发愣,一句柔和熟悉的话语,似真如幻,响在了耳边:“小妹子,你没事吧?”灵秀不敢相信的回眸:“大哥哥?!”眨眨眼睛,没错!虽然换了一身淡黄色的长衣,却眉目依旧,潇洒依旧,不是武林天骄又是何人?
武林天骄微微一笑,温和应道:“是我,我来看小妹子和爷爷了。”
“秀儿!”钟不鸣也扑了过来,拉住孙女儿,“秀儿,爷爷无能啊。”
武林天骄眸光一闪:“小妹子,你和爷爷退后。”看了一眼混战的金国使节和文逸凡带来的群雄,又扫了一眼停了舞,盈盈立于殿中,含笑注视这片混乱的於英殿主人——大宋秀安王府千娇百媚的郡主赵雪舞,忍不住微叹道:“够了!”
似是回应他的话,从灵秀出手相救开始,就有些神色僵硬的青衣书生,也叹了口气:“够了。”猛然仰天长啸,声震屋宇,不仅这於英殿,只怕整个皇宫也微微晃了一下。一霎时,满殿的值班武士神色一正,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打斗的双方也不觉一缓,齐齐望了过来。
青衫书生啸声一止,断然转身,冲微笑不语的赵雪舞一招手:“雪儿,该结束了。”
没有了鼓韵琴音伴随,静止下来的雪舞显得尤其的娴静,长眉入鬓,面如满月,说不出的渊渟岳峙。修眉一跳,浅浅柔柔的笑了一笑:“表哥说的没错儿。”玉掌一拍:“檀世英,你大哥也是我的贵宾,我的话你不听,他的话你也不听么?”
灵秀扶着爷爷站在武林天骄身旁,一听此话,不觉望他一眼。武林天骄似有所觉,冲自己微一颔首,目光却没离开依旧和焦挺缠斗不休的堂弟。檀世英偷眼看了看武林天骄,明显瑟缩了一下,但依然抗声道:“不是我不住手,是你这些客人想要我的命。”
雪舞又笑了一笑:“好说。”转向另一处战局:“文大侠,你真要斗个两败俱伤,我没意见。不过,我要坐收渔翁之利了,你也别抱怨。”灵秀见文逸凡步履凝重,和那金超岳攻过俱慢,两人神色都是难看之极。听到雪舞的话,掀掀眼皮,却均不出声。因听焦挺和孟二叔齐声问道:“文大侠,我们怎么办?”自己也忍不住低声道:“爷爷,文大侠宫里的朋友呢?我们这样算什么?”
钟不鸣寿眉紧皱,喟然道:“我们输了。”武林天骄乍然接口:“未必。”随即清声唤那算命书生:“君逸兄?”青衫书生微一点头:“好。”
说时迟那时快,一黄一青两条人影同时跃出。闪电般到了战圈,武林天骄一拉金超岳:“国师歇歇吧。”那君逸兄一拉文逸凡:“文大侠,收手吧。”文逸凡和金超岳身不由己,就此被他二人拉了开去。
文逸凡愤然道:“李君逸,你到底什么意思?”金超岳冷笑道:“逸贝子,这次可是叛国叛到敌人心脏了!”
李君逸皱眉:“我的意思早说过了,不能令金国使臣死在这里。”武林天骄倒是泰然一笑:“哦?我又多了条死罪?”扬声问道:“世英,你可听到了?你拿着这个把柄,就可达成心愿了。只是,今天有我在,完颜亮的心愿怕要缓一缓了。”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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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人天无惧   
檀世英苦笑了下:“原来大哥也如此看我,”收掌转身,“当我觊觎你的贝子之位?”脚步一起,走向前来。
谁知焦挺并未住手,狼牙棍拦腰截到。檀世英身形微动,虽然避过这一击,但肚腹被劲风扫到,火辣辣的作疼,不由勃然大怒:“南人奸诈,一至于此!”焦挺怒喝:“跟你这金狗讲江湖规矩?须知我们不是贪生怕死的高官贵胄!”
他带来的几人刚刚按文逸凡的眼色退后,此时互望一眼,那孟二叔应声叫道:“听三弟的,杀了这几个金狗!叫赵官家议不成和,卖不得国!”话出人到,在众人附和声中,刀枪齐戳!
变出肘腋,金超岳喘息未定,一时间目瞪口呆:“这,这——”檀世英腹背受敌,他武功本与焦挺在伯仲之间,哪里禁得住如此群殴?但也就在瞬息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峭声道:“杀了我们,你们的皇帝也未见得长了胆色。”人影闪处,铿的一声,只听焦挺一声惊叫,整个人被掷了出去。来人一个侧身,伸手抓住孟二叔的刀头:“几位还是歇歇吧。”头也不回,胼指直点身后敌人璇玑穴。
灵秀瞥见焦大叔狼狈倒地,目睹孟二叔几人身处险境,不由脱口而出:“大哥哥,不要伤害他们。”这闪电出手的正是武林天骄!
武林天骄听到这声呼叫,微微一叹,手指用力,咔吧一声脆响,孟二叔刀头折断。中指一斜,改为挥袖一拂,抢上来的对手身不由己,横着撞出,立住脚后却毫发无伤。
此时那些金国武士也反应过来,金超岳第一个不依不饶:“哼!你们这些蛮子不识好歹——”一掌斜劈,就欲再度动手。文逸凡仰天大笑:“在我大宋皇宫,你们也如此狂妄?雪舞郡主,李公子,你们可见识了?!”铁笔一抬,已是跃跃欲试。
李君逸一扫把檀世英拉出险境的武林天骄,再看了一眼瞬息落败,尚然怔忪的洞庭群豪。右手一按,一道寒光激射而出,大殿中霎时筑出一道凌人剑气!
“檀兄手下留情,我也不会伤害大金国师。”李君逸口中说话,身形一起,硬生生插进文金之间,“文大侠一诺千金,自然也不会食言。” 文逸凡面色一变,倏地后退。本与他横目对峙的金超岳也不好过,额头渗出汗珠,颤声道:“斩天一剑?你是飘萍山庄的人?”
拔剑、飞身,喝话,一气呵成,再加上这肃杀无敌的剑气漫空,不正是飘萍山庄的斩天一剑?!斩天一剑,从不妄发,亦从不虚发。
李君逸剑眉一轩,尚未作答。啪啪啪,清脆的三下鼓掌,雪舞郡主浅笑开口:“如今可容我这主人说话么?”顿了一顿,续道:“来人,先把咱们这些醉酒的大人们送回去,”殿内侍立的从人齐应一声,七手八脚的上前,拉、拽、抱、搀把一众昏迷的官员们送了出去。雪舞接着吩咐:“重新排座,我和几位贵客有话要说。”眸光一闪,挥手道:“这里不用歌乐了,这些献唱献舞之人也好生送回去。”
眼见和自己一同进来的歌女战兢兢退了出去,灵秀一拉钟不鸣袖子:“爷爷?”雪舞回眸瞧她一眼,嫣然而笑:“这位钟姑娘嘛?”武林天骄蓦然道:“钟姑娘——”李君逸沉声接道:“雪儿,他们是我的朋友。”
武林天骄深深看了一眼李君逸,微一颔首。雪舞这次是粲然而笑:“啊,凭这小姑娘不自量力,居然出手搭救飘萍山庄的神剑公子——呵,就当得上侠骨柔肠四字!”灵秀心头怫然:“人命关天,我可想不到那么多。刚才就算是一只猫,我也会本能相助。叫郡主你,见笑了。”   
雪舞闻言倒是一愕,随即纵声长笑:“痛快!合我的脾气。”趋前一步,拉住灵秀一只手:“来,和我坐到一处。”另一只手优雅的作出请势:“二位檀公子,各位大侠,请入座吧,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檀世英哼了一声:“那我的随从中的离魂香呢?”雪舞笑问灵秀:“解药可在你这里?”钟不鸣横了一眼檀世英,抢先回答:“我们只管下毒,不管救人。”不待檀世英发作,武林天骄黯然先道:“天下尽多身不由己之人,也尽多无力自保之人。文大侠,你们要杀的是我和世英,这些随从影响不了你的棋局吧?”
灵秀随着他目光看过去,由不住心头一震:“是啊,离魂香之毒对檀世英、金超岳,以及这几名内力深湛的武士毫无影响,伤的都是那些无力自保的军士。咦?不对!”几乎同时,文逸凡也冷笑道:“雪舞郡主就不担心刚才那些大人?他们也中了离魂香!”
雪舞眼光一寒:“文大侠所言极是,”扬声清喝:“带上来。”灵秀莫名其妙,看着一直随侍雪舞身后的两名武士应了一声,倏然扑出,转眼间一人拎着一个,把两名军官往地上一扔:“回郡主,私违军命者带到。”
灵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怎么会是他们?这不是偷袭自己的那两个宫廷武士么?雪舞盈盈起身:“你们上个月进的宫,在此之前捕鱼为生,对不对?”其中一人脖子一梗,抬头就答:“不错!”灵秀这下子看得更清了,这人不止偷袭自己,之前还阻止自己和爷爷进来献唱呢!他们到底是受了谁的主使?看上去不似听命于雪舞郡主啊?
雪舞又笑了一笑:“我不管你们之前为谁效命,但进了我的於英殿,就不能胳膊肘朝外拐了。”语气骤转严厉:“可是今天,你们先是试图阻止手持请柬的客人,后来又私盗解药。更可恶的是,竟敢不听我的号令,动手袭击我表哥的朋友!”反腕握刀在手,“留你们何用?”话音还未落地,刀光乍生,一招分花拂柳,照着二人刺了出去。     
灵秀大吃一惊,来不及反应,旁边的焦挺大急叫道:“不可伤崔舵主!”这边雪舞刀刚递出,负手而立的李君逸也淡淡开口:“雪儿。”哦?雪舞的弯刀在“崔舵主”头顶一寸之处停了下来:“表哥有何吩咐?”李君逸转向文逸凡:“不是我有话说,是文大侠有疑问。”文逸凡惊魂甫定,重重坐了回去:“我无话可说。”
焦挺显然摸不着头脑:“文大侠,这是丐帮临安分舵的崔浩崔舵主啊。”  “好,哈哈,太好笑了!是不是啊?大哥——”檀世英一脸虔诚的倾身问武林天骄。后者已目注崔浩良久,此时无可奈何的一笑:“雪舞郡主,我可否为这二人说个情?”雪舞笑的无邪之极:“逸贝子开了金口,雪舞岂可不从?你要怎么做?”武林天骄道:“多谢。” 略一思索,“就交与文大侠处置好了。”
雪舞蹙眉一想:“这倒也是个出路。不过呢,”玉手一抬:“违了我的命令,死罪可免,活罪却要受。”刷的一下,血花四溅。崔浩两个人眼眶欲裂,胸前各自被开了一道尺余长的口子,但二人也当真够狠,居然俱皆咬牙忍痛。雪舞手一扬,弯刀飞出,插到对面屏风之上:“文大侠,他们受我一刀,恩怨两清。你们按照绿林规矩处置,再也不关我事。”
文逸凡瞪了一眼几欲发作的焦孟二人:“焦挺,孟庭,还有钟老兄,你们带崔舵主先出宫吧。”钟不鸣不是他的下属,摇头反对:“文大侠,我们祖孙不急。”雪舞微微一笑:“我很喜欢和钟姑娘做伴,事情一了,我还要多留她几日呢。”不看愕然的诸人,扭头诧道:“二当家,三当家的,你们还不走?不怕王宇庭大当家的着急么?”
焦孟二人对望一眼,默不作声。武林天骄轻笑道:“世英,国师今天也累了,你也叫他们去歇息一下吧。”檀世英微一迟疑,金超岳怒道:“逸贝子,你小看我?”武林天骄哑然:“不敢。雪舞郡主,你是主人,应该叫国师感到待客热情才是啊。”
灵秀见雪舞不高兴的望了一眼沉默的李君逸,她的表哥嘴角却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下子雪舞似是认命了,唉了一声:“好吧。”双手一拍,立刻有人上前听命,雪舞口齿清晰的吩咐:“把离魂香的解药给金国师带上几包,送他们去宫门稍候。”
睨了一眼金超岳:“这回你们那正牌使臣也有的吃了,你该放心了吧?一盏茶的时间,这位檀公子就会一根头发不少的出去。”口气一狠,“如果我要他的命,凭你也挡不住!”“你——”金超岳勃然欲做,檀世英颓然挥挥手:“国师去吧,有我大哥在,我安全的很。”   
两伙人终于都悻悻的退了出去,雪舞又摒退了殿内侍从。偌大的於英殿一片宁静,仿佛一个时辰的歌舞打斗只是一场梦。
剩下了这七个人,雪舞再不闪烁其词,开门见山的道:“文大侠,你没有理由怪我表哥。一,他并未答应你,帮忙刺杀金国使臣。二,以我的性子,今天崔浩难逃一死,如今且饶了他们,替我表哥还你的人情。三,从我的歌舞你也可以看出,我赵雪舞,会尽力说服皇上——绝——不——议——和——”
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文逸凡面色一变:“郡主做得主?”李君逸眸光潭水一般深邃:“事在人为,君逸从不妄言,今日为雪儿作保。”不知怎的,一样的话从这个李君逸口中说出,好像带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不容人质疑。
文逸凡思忖一下,慨然道:“我信得过飘萍山庄。”雪舞抿嘴儿一笑:“以后还有仰仗文大侠之处呢。”
檀世英不安的动了动:“大哥,你听得下去?”武林天骄幽幽道:“但叫烽火闲,四海升平靖刀兵。这是我和他们的共识,只要能避免迫在眉睫的这场战乱,就算是逆耳忠言,听听又何妨?”
灵秀心念一动,冲口而出:“只要人人不想作强盗,自然就天下太平了!”武林天骄微微一怔,继而眼睛一亮:“小妹子,你说得对!只是,”眼神随即一暗,幽幽又叹了一声。
李君逸接道:“天下大势,尽在人心。你们放心,完颜亮是在痴人说梦。”檀世英眼光中尽是鄙视,冷哂道:“难道雪舞郡主想凭一支舞,笑得天下太平?哦,也许郡主尚不知我家皇上平生三愿,这第三愿......”
雪舞噗哧一笑:“得天下绝色以妻之。”灵秀愤然道:“无耻!”雪舞赞同道:“的确无耻,所以我表哥说他必败。”仰头傲然,“檀世英,我答允了你的诸多要求。包括召集临安知名歌女献唱於英殿,”略含歉意的看看灵秀,接道:“也使我们的‘凌波玉女’有机会混进来。甚至于,我大宋郡主亲自献舞...哼,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奉承你?”
倏然起身,凝然道:“告诉你,不是!我是要警告你!如今大宋上下、妇孺老幼、人人知道家园荒芜的原因在于南渡!国耻谁都没忘,草莽中到处有文大侠这般的义士,朝堂内也有我表哥这样的旷世奇才。你们中也有逸贝子这样的有识之士,如果贵使所言不假,金主真想立马吴山,我现在就可以在这大宋皇宫,亲口要你转告完颜亮——那是,痴人说梦!”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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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23:45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浮生若梦
檀世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雪水,闷声道:“时机不到,随你们怎么说。”武林天骄面色怪异,轻轻拍拍他肩头:“我看雪舞郡主话也完了,我送你回住处吧。”刚一迈步,雪舞轻斥道:“慢!”
武林天骄也有些奇怪:“哦?雪舞郡主还有话说?”雪舞拧眉道:“当然!檀世英,你回去告诉那个完颜豪,乖乖的滚回长江北岸去。在我大宋皇城再惹出事端,即便我不杀他,也自会有人叫他生不如死!”檀世英似吓了一跳,迅速瞟了一眼堂兄,又似无意的扫向钟不鸣祖孙,苦笑道:“我会转告。不过,你们这些草莽豪杰再找麻烦,难道我们要打不还手?”
武林天骄一皱眉,抬头凝视文逸凡,沉声道:“文大侠,轻起衅端,与事无补,反增变数。”文逸凡手握铁笔,额头青筋跳了一跳,忽然自失的一笑:“念在昔年令师的一面之缘,我信你一次。”武林天骄一扬眉:“如此,谢了。”望向旁边的灵秀微微一笑:“钟老爷子,小妹子,后会有期。”
伸手与钟不鸣一握:“保重!”钟不鸣胡须掀动,欲语又止,随也爽朗一笑:“檀公子也要保重。”李君逸起身道:“我送檀兄一程。”
目送三人走出,雪舞自语道:“但愿这个檀羽冲可信。”灵秀率先收回目光,揉揉眼睛,颇有些疲倦:“大哥哥不会与我们为敌的。”“此话怎讲?”雪舞饶有兴趣的盯着她问:“你叫他大哥哥,你们早就认识的么?”
灵秀甩甩垂到眼前的一绺发丝,试图甩去睡意:“我们昨天认识的,他帮我们打了一架。”忍不住还是打了个哈欠:“爷爷,我们回家吧?”钟不鸣慈爱的看看孙女儿,探询地问文逸凡:“文大侠,我们也该告辞了。”   
雪舞笑着相拦:“钟姑娘累了,老爷子中的寒冰掌也需要调养,不如今晚暂宿于此,叫雪舞略尽地主之谊,可好?”什么寒冰掌?灵秀仿佛被人当胸擂了一拳:“爷爷,你受伤了?碍不碍事?”
钟不鸣安慰的拍拍她头顶:“没事了,刚才檀公子借道别之机,替我祛除了寒毒。”
文逸凡三指一探,替钟不鸣把脉,若有所思:“武林天骄名不虚传,难怪他可以和华大侠并驾齐驱。”转向雪舞:“钟老兄已经无事,我们就不打搅了。”   
雪舞俏脸一沉:“我诚心挽留,三位不给我这个面子?”盯着松了一口气的灵秀,缓缓道:“那金超岳二十年前曾与岳元帅手下大将杨再兴恶战,仅仅输了一招。如今,苦练了二十年,复被金主重用,奉为国师。他的寒冰掌,岂是这般容易化解?”
灵秀一愕,冲口而道:“郡主有对症良药?”雪舞懒懒的敲了下桌案:“我没有,但我表哥有。”刚说到这里,忽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到了门外,顿时语气一凛,喝道:“谁?”
“禀郡主,皇上有请!”居然是内侍官的声音。雪舞意外的重复:“皇叔有请?这个时候?”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洞开,李君逸送客归来,夜风拂动衣衫,飒飒作响,在满殿灯火照耀之下,显得卓然而冷清:“雪儿,宫里来了不速之客,你去看看。”冲文逸凡遥遥示意:“三位客人我来相送。”
雪舞一顿脚:“喂,钟老爷子中了寒冰掌,你知不知道?”灵秀心中焦急:“这位,李公子?郡主说你有对症良药救我爷爷?”李君逸深邃的眸子,恍惚闪过一丝愠怒:“雪儿。”侧耳一听,蓦然吩咐身边内侍:“快带雪舞郡主去见驾。”拂袖转身:“钟老爷子之伤包在君逸身上,三位请这就随我出宫。”
话语不高,却依旧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雪舞无辜的眨眨雾蒙蒙的大眼睛,附在灵秀耳边悄声道:“记住,管我表哥要蕉露珠。”若无其事的一笑:“好啦,我去会不速之客。表哥,你可要替我好好招待贵客。”
灵秀惊异的发现,那傲然疏离的李君逸嘴角儿抽搐了一下,好像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但也仅是刹那失神,那清凉的话语依旧不容质疑:“我明白。三位请,莫让王大当家久等。”灵秀随着爷爷和文逸凡步出殿门,不知为何扭头看了一眼,正瞧见雪舞郡主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的笑?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她在笑什么?
多年之后,灵秀和武林天骄纵马草原,与叱咤塞外的雪舞郡主重逢时,曾无意间问到这个问题。不过,雪舞一口咬定是灵秀眼花,看错了!虽然,灵秀不服气的反驳说自己当时才十五岁,怎么可能老眼昏花?却终究,没得到一个确切满意的答复。
当然,此时的灵秀对雪舞那气人的淡定自若,还没有感到日后的头疼。因为他们正行色匆匆,在曲廊回折的皇宫默默疾行,使得灵秀根本不能分心,去梳理一下今天纷繁的事故头绪。
四人出了宫门,久候多时的孟庭惊喜交加的窜了过来:“文大侠,你们可算出来了!”文逸凡奇道:“焦老二和弟兄们呢?”孟庭望望李君逸,似是迟疑了一下:“二哥先送崔舵主去洞庭山了。”文逸凡心下明了,冲李君逸一抱拳:“公子留步,我们告辞了。”
李君逸客气还礼:“走好——”灵秀一直忐忑不安的扶着爷爷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爷爷冷的哆嗦,本能叫道:“那我爷爷的伤势呢?”钟不鸣不等李君逸回答,苦笑道:“你这傻孩子,说了爷爷没事。文大侠,小老儿就不去打搅王总舵主了。秀儿,回家了。”握住孙女小手,就欲离开。
这一握灵秀算是放心了,布满老茧的手掌温暖如昔,爷爷真的没事呢!当下开心应道:“好啊,爷爷没事就好,我们回家。”
这一天过的可说是惊心动魄,祖孙二人早已身心俱疲。如今天交三更,月上中天。眼睁睁看着文逸凡和孟庭急急道别,身影消逝在了夜色中。灵秀也懒得施展轻功,伴着爷爷缓步徐行。长街寂静无人,天上的寒星眨着眼睛,听着祖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爷爷,你几时受的伤啊?”
“金超岳根本没打到我,就是被扫了一下。”
“可是——大家都发现了——你当时肯定很难受,我真粗心,一点没看出来......”
“什么叫大家都发现了?发现的就是雪舞郡主、檀公子几个人而已——”
“也对啊,大哥哥不动声色的替爷爷治伤。爷爷,你真的好了么?”
“好了好了,难得那檀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文大侠都试过了,爷爷一点事没有。诶,到了。”
说话间,到了泊船的湖边。灵秀抢着登船:“爷爷,这次由我来划,你不准和我抢。”     
手指刚触到缆绳,突然停下了:“爷爷你听,谁在吹箫啊?”钟不鸣跃进船舱,低声道:“此人功力深湛,敌友莫分,我们快走。”灵秀一窒,几下解开缆绳,刚想划桨开船。那悠远凄凉的箫声却来得近了,灵秀歌舞独步临安,一听就知这是采自唐诗的箫曲:“......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如泣如诉,如慕如许,仿佛吹箫之人把一腔幽恨尽皆赋予这一曲《贫女》,爱不得,伤别离......
灵秀鼻子一酸,几乎也要随着放声一哭:“爷爷,这人一定很伤心......”钟不鸣根本没注意孙女略显哽咽的话,循着箫声望向孤山山路,猛然吃惊道:“好快的身法!”
朗月疏星下,蜿蜒山道中,那人沐着淡淡银光,衣袂随风,玉箫衔怨,翩然而下,不见其速,却在悠悠箫韵中瞬间到了眼前。踏着湖畔枯草,那人身影被月光拉得颀长而孤单。
灵秀脑中轰了一声,几乎就要脱口大叫:“大哥哥!”就在这时,一阵狂笑划破夜空,有人放声而歌:“弹剑狂歌过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高山流水今何在?侠骨柔肠空惹愁......”最后一个愁字随着夜风摇曳,放歌之人似是真的不胜那相思之愁!
银光中的黄衣人影身子一顿,箫声稍缓。那笑声高歌却欲近又远,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吹箫人脚步放慢,缓缓抬头,望着笑声消逝的方向,久久凝视。
灵秀似梦似醒,痴痴看着那人脸上洒下了斑驳柔和的月光,整个人就似深夜中一朵独醒的浪花,浮沉在沉睡的西湖上。遇着宁静的深夜,化身为暗夜的精灵,飘渺而迷离。   
良久,那人低低叹了一声:“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天地悠悠,知音何在?”这个声音?不会错了!灵秀张口欲呼:“大——”后两个字还在喉中,背心一麻,身子不觉得软了下去,耳边传来爷爷的低语:“我们管的闲事已经太多了。”灵秀努力睁大双眼,依稀瞥见爷爷担忧的眼神,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擦肩而过......
这一定是个梦——我又做梦了!
早晨的阳光透进窗棂,灵秀伸了个懒腰,嘀咕道:“这个梦好奇怪啊,在梦里既有人唱歌,又有人吹箫。嗯,还很动听呢。”捏捏眉心:“怎么有点头疼?”慵懒的望了一眼窗外,哎呀,这么晚了!一骨碌爬起来,灵秀匆忙梳洗已毕,跑去敲爷爷的门:“爷爷爷爷,快起来,日上三竿了!”   
没人?灵秀疑惑的推开门,当真空无一人,爷爷去哪里了?抽抽鼻子,好香啊。一眼看见桌案上扣着早饭,走过去才发现还有一张字条,是爷爷的笔迹:爷爷去拜会王宇庭,秀儿今日在家歇息,不必前来。什么啊?灵秀又捏捏眉心,爷爷不是说不去洞庭山复命么?难道临时有急事?
想想昨晚的遭遇,灵秀记起那个袭击自己的崔舵主就是带回了洞庭山。糟了,他会不会在王伯伯面前说了爷爷的坏话?所以爷爷才会一大早赶去解释对质?这么一想,灵秀再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帮忙爷爷。
仗着轻车熟路,灵秀一边顺着小路闷头急赶,一边想着昨晚心事——
“砰”的一声闷响,把灵秀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已走到西湖岳王墓,边上有一堆废弃的木材,那个像是麻袋落地的响声,就是从木料那边传过来的。毕竟才十五岁,灵秀一时好奇,悄悄蹲到一处缺口,偷偷张望,这一看灵秀下意识的又掐了一下眉心:“咦,我又在做梦了?那不是檀大哥么?那个,和他打架那个是崔浩?这可怎么办?这怎么可能?崔浩不是该在洞庭山么?!怎么又带人和大哥哥为难?大哥哥昨晚还帮他求情的啊。”
这时崔浩搂头一刀,刀锋擦着武林天骄耳边过去!好险啊,没等灵秀叫出来,听得武林天骄道:“得罪了!” 但见他身形急转,一片清脆悦耳的叮叮声响过,崔浩等人兵刃脱手,人也站立不稳,摇摇欲倒。
灵秀正在观望,却见白影一闪,,本能的一掌挥去,手被人一把握住,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妹子,别怕,是我。”轻轻的松开。白色长衣,手持玉箫,站在眼前的正是武林天骄。灵秀一霎时有点怔忪,试探叫道:“大哥哥?”眼前闪过一个月夜吹箫的影子,与面前温暖微笑的人合为一体,难道还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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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倾盖如故
武林天骄竖起一指,示意她噤声,灵秀闭上刚张开的嘴,听得一人正懊丧的对崔浩说:“崔舵主,我们就这么回复风舵主么?”但见崔浩脸色铁青:“那有什么办法?打又打不过,还是请风舵主自己拿主意吧。”稍稍一顿,随又恨道:“别丢丐帮的脸了,走!”
待得四人走远,灵秀关心问道:“大哥哥,你怎会在这里撞上崔浩了?大哥哥,喂,大哥哥,你怎么啦?”武林天骄一手捂着肩头,脸色煞白,黯然道:“没事,昨晚和人打了一架。小妹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家吧,你爷爷会担心的。”
灵秀娇躯一震,小心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真的没事么?大哥哥,是谁和你作对啊?你初来临安,又没得罪人。”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想要打抱不平,武林天骄诧异的瞧她一眼,道:“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小妹子——”灵秀倏地睁大双眼,不以为然的道:“什么其心必异?”梦境里那个孤单的影子猛地飘了出来,莫名其妙的低低吟道:“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武林天骄似是被拨动心事,随着叹道:“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哈,狂侠天骄,一时瑜亮?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华谷涵啊华谷涵,我终究还是输了给你!”蓦地身子一晃,“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灵秀大惊,伸手就扶:“大哥哥,你受伤了!”武林天骄定定心神,淡淡道:“没事,一点轻伤,小妹子,你还是回家吧。我如今一身麻烦,不要连累了你。”灵秀焦急道:“不行,你受伤了得好好休息。谁打伤你的,我要找他算账!”
武林天骄微微一愣:“找他算账?”苦苦一笑:“小妹子,看来你也是武林中人,想必听说过笑傲乾坤之名?”灵秀啊了一声:“狂侠华谷涵?文伯伯经常提起的,说是我们大宋的英雄豪杰,大哥哥,难道是他打伤你的?”武林天骄微微一笑,似是感触极深:“不错,昨晚我离开宋宫,与义薄云天的华大侠在小孤山打了一架,嘿嘿,我大败而回!小妹子,我与文大侠还有华大侠打架,你还信我么?”
一双澄澈深湛的眸子静静注视着灵秀,似是等待她的肯定,又似自嘲自己的不自量力。
灵秀毫不迟疑的一笑嫣然:“我当然相信你。”
武林天骄又惊又喜,一把握了灵秀双手:“为什么?”声音竟带了一丝抖颤,灵秀理所当然的道:“你是我大哥哥啊,我又不认识什么华大侠。”武林天骄手一紧:“如果,你认识了他——”灵秀小嘴儿一嘟:“我信你,是因为你是我大哥哥,和认不认识华大侠有什么关系?”
武林天骄一时无语,低头想了一想,忽然欣慰道:“是啊,你信的是我,与他人何干!”目光灼灼,凝视着灵秀:“小妹子,谢谢你。”
灵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随意望向旁边的岳王墓,眼睛好奇的一闪:“这是什么啊?”冷清的墓前散放着灯烛纸马,犹自袅袅泛着轻烟:“谁来祭奠岳元帅了?”
武林天骄苦笑道:“岳元帅是我母亲的外公,我替母亲拜他一拜。”灵秀妙目睁得老大:“可是,你又说你是金国人?”武林天骄牵了她手,走回墓前:“没错,因为我的父亲是金人,我生于金,长于金,自然也是金人”,从怀中取出一页发黄的字纸,注目良久,低低吟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吟声初起低沉,继而凄凉、高亢、豪迈,似乎武林天骄本人已融入铁马金戈的豪情之中,浑忘了身处何地!灵秀怔怔听着,呆呆看着他,两颗又大又圆的泪珠从眼角落下,心里莫名的为他伤感。
“好,好,好啊,‘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胡虏?匈奴?好像你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
灵秀被吓了一跳,一擦眼泪,扭头看去。檀世英?急忙转向武林天骄,“大哥哥——”武林天骄毫不在意,轻声笑道:“小妹子,你不要管,我和世英也该好好谈谈了。”放开她手,回头看了一眼,檀世英大概是在积威之下,竟不禁退了一步,叫道:“大哥,我也是为你好!你想想,前些年你不知自己身世,大金逸贝子名扬京华,我们一家人上报君恩,下安黎民,过的不是很好么?岳飞只是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亲人,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叹了一声,武林天骄道:“世英,我们弟兄相处还算融洽,只是你终究不了解我。我反对完颜亮,不是因为我是岳飞的什么人,而是我不愿看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如今恢复记忆,我才知道金宋都是我的父母之邦,那么我更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止息干戈,虽死无憾。”
檀世英道:“难道你真要一意孤行?皇上说起来还是我们的表哥,他又一向器重与你——”
武林天骄冷冷道:“不错,他一向器重与我,是要我为他清除异己,但我檀羽冲岂是不分是非、残害无辜之辈?”檀世英苦笑道:“大哥,你好迂腐,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我们檀家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为皇恩浩荡,当然要竭力以报君恩的呀。否则,岂不成了国之逆臣?我这次南来,叔叔要我告诫你:不可一意孤行,否则檀家也会受你连累,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亲人分忧么?”
武林天骄黯然神伤:“叔叔早把我赶出家门了。世英,你也不必多说,完颜亮是在自取灭亡,也是在毁我大金国运,你不要助纣为虐了。”
檀世英刚欲开口,旁边那个瘦子随从忍不住怒道:“逸贝子,我们公子对你好言相劝,是顾念手足之情,你不要不识好歹!”
武林天骄斜眼一瞥:“你是谁?我们兄弟谈话哪有你插话余地?”那人大怒,檀世英抢先应道:“大哥,你不认识此人?他是飞凤格格的夫婿鲁世雄,鲁大哥啊?”
武林天骄菱唇微翘:“鲁大哥?不错,我自然认得,在凤姐姐婚宴上,曾有一面之缘的嘛。不过,你完颜王府好歹也是一地之雄,怎会沦为我檀家的跟班?难不成是完颜王爷交代你什么大事?”鲁世雄怒极反笑:“武林天骄果然名下无虚。不错,父王是交代我大事,而且与你逸贝子息息相关的呢。”
武林天骄倒是微愕,檀世英瞅了一眼鲁世雄,忙道:“小弟今日就要回京了,大哥几时回去?”武林天骄也瞧了一眼突然沉默不语的鲁世雄,漫应道:“我还要耽搁些时日。”
檀世英脸色大变,寒声道:“大哥,你何必执着?你在大宋决计没有真心相待的朋友,那个曾受你恩惠的华谷涵不也说——非吾族类,其心必异么?””武林天骄心头一凛:“你怎知道华谷涵昨晚所说的话?”
旁边鲁世雄一声冷笑:“哼,逸贝子料事如神,还参不透其中玄机?”
武林天骄大怒:“原来是你暗中捣鬼?”小个子武士道:“我们还没这份资格,再说就算我们捣鬼,您又能如何?”话犹未了,武林天骄冷冷道:“如何?拿你是问!”
般若神指,无声无息,激射而至。那人大惊,一个盘龙绕步避了开去,旁边鲁世雄早等这一瞬,立马趁虚而上,骈指点向天骄肩胛穴。与此同时,矮个武士也反手拔出佩刀,击向天骄左肩!灵秀站在后面,突见他们大打出手,念及武林天骄肩头带伤,此时又受人夹击,不由失声惊叫!却不料,武林天骄一声长啸,鲁世雄哎呀一声,抱着手指连退三步。那名武士方自一惊,手腕一麻,短刀当啷坠地!
武林天骄方又进身,檀世英叫道:“大哥,如果华谷涵和那个柳清瑶真以你为友——”武林天骄脚步一缓,檀世英续道:“他们怎会这般容易中计?”武林天骄似是怔了一怔,随即淡淡一笑:“你不愧是我弟弟。好,你们去吧。”檀世英张了张口,烦躁地一摆手:“走。”
鲁世雄看看转身离去的檀世英,略一踌躇,忽地走到天骄面前伸手:“今日鲁某信了你武林天骄不是浪得虚名。不过,你身负内伤,只凭锐气终究对己有害,我们不愿趁人之危,就此别过,不知能否交个朋友?”
武林天骄颇为意外,随即坦然伸手与之相握:“看在凤表姐面上,我自然不会与兄无故为敌。”鲁世雄大笑道:“哈哈,不错,我们还是亲戚呢!保重,告辞!”语毕追上其他二人,扬长自去。
武林天骄转向呆立一旁的灵秀:“小妹子,抱歉,要你等这么久。”灵秀呆呆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你要去哪里?”武林天骄道:“小妹子,刚刚吓到你了——”灵秀截道:“不,我不怕!我是担心你!你到底有多少对头?现在要去哪里啊?”说到最后,竟带了哭腔。
武林天骄大为感动,摊开手道:“小妹子,你不要担心。我告诉你,你看。”灵秀探头一瞧,在他掌心有一张字条,只寥寥数语:“欲解困境,会王宇庭!”诧异的抬起头,“大哥哥,这是?”武林天骄道:“这是鲁世雄和我握手时塞过来的,他的妻子是我表姐独孤飞凤。这张字条是凤姐姐笔迹。巧了,我正要去拜会这位洞庭总瓢把子,咦,小妹子,你想什么?”
灵秀不自觉的笑出声来:“你也要见王宇庭?喂,你先别问我,先说你为什么要见他?”武林天骄若有所忆:“因为我的妹妹在他那里。”灵秀奇道:“你有妹妹?”武林天骄凝视着她:“嗯,我们兄妹自幼失散,分别时她才五岁,如今应是和小妹子一般年纪了。一别十年,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哥哥?”灵秀重重道:“一定记得!走吧。”反手握住他宽大手掌,拉着就行。武林天骄一愣:“去哪里?”灵秀刮刮自己鼻尖,羞他道:“忘性好大啊,自然是去洞庭了。你知道么?今天是王伯伯的四十寿辰,很热闹呢。”秀眉一蹙,低眸抱怨:“可是爷爷不等我醒来,自己先去了。”
武林天骄颇有几分意外:“你和我一起去洞庭?不行。”灵秀脚步不停,只斜睨他一眼:“前天你救了我,昨日救了我爷爷。我送你去洞庭有何不妥?我不怕你连累,你却小瞧我。”武林天骄见她赌气,柔声道:“我没有小瞧你,只是——”
“没有只是,我本来就要去给王伯伯拜寿,顺道带你去喽。啊,你看,我家的船还停在那里。奇怪,船上有人,爷爷?”灵秀喜出望外,放开武林天骄,几步跑了过去:“爷爷,爷爷!”
“嘻嘻,这里没有爷爷,只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这声清脆的笑语灵秀太熟悉了!当即惊喜交加:“是明霞么?西洲姐姐在不在?”木浆入水,小船驶近,划船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遥遥笑道:“姑姑当然在,但她不想见你。”灵秀顺口答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杀了你身后那个臭小子。”随着一声似笑非笑的语声,灵秀眼花缭乱,只见湖面上骤然绽开一朵五彩绚丽的鲜花!啊!灵秀无力的一扶额,西洲姐姐,你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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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21 10:42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望极遥天
已升到树顶的太阳折射着西湖水,本就幻出粉红的粼粼微波。此时突然飞起一朵五彩绚丽的彩云,转瞬间化为一道彩虹,笔直的射了过来!灵秀额头的手还没拿下,“西洲姐姐”四字也才叫出一半,那彩虹柔柔的擦过她脸颊,倏地投向身后。灵秀脚步一晃,那彩虹在她腰间一围一紧,灵秀整个身躯被拉向半空,衣袂微扬,就如蓝色的美女风筝冲湖中飞去。
灵秀眼睛一闭,心中恨恨道:“西洲姐姐,你又捉弄我!”耳边风声急起,听得武林天骄惊唤道:“小妹子。”长身掠起,刀掌一切,嚓的一声,灵秀腰间一松,向湖面直落。武林天骄身形一转,捉住她手腕,脚尖在湖面枯黄的荷叶上一点,带着她俯冲而起,跃到船舱。
刚踏到船板,那笑语又起:“身手不错,再试一次。”灵秀猝不及防,只觉武林天骄松开自己左手,轻声叮嘱:“小心。”一股柔和的力道侧面袭到,不由自主的转了个圈儿,立住脚后发现已靠到船舷。稳稳心神看过去,武林天骄步履沉稳,正与一个紫衣女子拆招过式。
那女子乌黑的长发束以一条紫带,腰间一条同色的腰带,身上却是一袭淡灰色的紧身劲装。最为奇特的是,她的兵器也是一条紫色的带子。末端系着一串铃铛,蓝、白、紫、黑、绿,五色缤纷,和着叮铃脆响在阳光下幻出五彩光芒。灵秀扁扁嘴巴,无奈的道:“西洲姐姐,大哥哥是我朋友。”
紫衣女子狭长的眸子一狹:“但他不是我朋友。”绸带一卷,当头套下。同时左手一扬,噗的一声,船舱中顿时弥漫了一股五彩烟雾。武林天骄剑眉紧蹙,玉箫横唇运劲一吹,声如裂石,烟雾霎时四散。却不料,烟雾中忽然射出一把五彩丝绳,弯弯绕绕分袭武林天骄五官七窍。
灵秀被烟雾一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此时一见西洲姐姐这稀奇古怪的打法,又忍不住惊呼出口:“大哥哥!”手上一沉,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道:“秀姐姐,我来帮你劝架,你可不可以帮我逃课啊?”灵秀一低头:“明霞,你和西洲姐姐在搞什么?”
这一年来,明霞都快长到灵秀胸口了。她却偏偏坐在船头,双腿悠闲地垂在舷外,只侧身扯着灵秀衣袖,圆溜溜的眼珠子乱转:“爹爹不肯给姑姑喂招了…”灵秀忍不住冲玩儿的不亦乐乎的西洲翻翻白眼,当机立断:“成交!”
明霞一拍手:“好,”一跃而起,扯开嗓子就哭:“姑姑啊姑姑,秀姐姐欺负我——姑姑,她打我手心儿,我不能跟你学琴了!呜呜呜,姑姑——”灵秀先是一愕,继而下意识的望向武林天骄。无巧不巧,武林天骄拂散丝绳,回眸投来了然的一瞥,唇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冲西洲的方向微一努嘴。灵秀芳心一定,随着一看,顿时忍俊不禁。
西洲皱着眉,咬着牙,恶狠狠的目光没有望自己和明霞,却死盯着武林天骄手中翻飞的玉箫。她的绸带不管聚散刺卷,都在接近箫管的刹那被荡起,左手的丝绳追着武林天骄手掌飞扬,也伤不了对手分毫。西洲鼻尖儿渗出亮晶晶的汗珠儿,灵秀会意,心知这是气急败坏的前兆。   
身边的明霞见姑姑不理,鼓鼓腮帮子又叫:“呜呜呜,姑姑不好了——”西洲终于大喝道:“我好好的!再嚎罚你晚上练琴不准吃饭!”清澈悦耳的声音,声震长空,明霞吃了一吓,往灵秀身上就扑:“秀姐姐救我!”灵秀扑哧一笑,武林天骄脚步一滑,踉跄退了一步,拱手道:“姑娘好身手,檀某甘拜下风。”
西洲眼睛一瞪,忽然想起了什么,迷离的长睫毛一扇,彩带一收,敛衽一礼:“檀公子手下留情,客气。”灵秀感到手被明霞抓得生疼,皱眉低头:“明霞?”小明霞悄悄一指姑姑,小声道:“秀姐姐,姑姑又想捉弄谁了?”这位精灵古怪的西洲姑娘,突然文静端庄起来,武林天骄也是心下疑惑:“姑娘认识在下?”
但见她低眉软语:“去年的塞外七情寺之会,武林天骄与神剑公子一战,惊天地泣鬼神。家兄日日在西洲耳边提起,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武林天骄面色一重:“哦?姑娘兄长是哪位?”小明霞从灵秀身后探头出来:“孟少刚是我爹爹,孟西洲是我姑姑。”灵秀粲然失笑,拉着她走过去:“春水茶,西洲曲,江南双绝。大哥哥,你竟没听过?”武林天骄恍悟:“原来是春水先生的胞妹?失敬了。”
西洲抬头微笑:“的确是失敬了,那你该如何赔罪?”武林天骄愕然,不明所以的看看灵秀。小明霞长呼一口气,抚抚胸口道:“姑姑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突然要做大家闺秀了,还好还好。”西洲冷笑道:“我做大家闺秀,谁来教你礼数,啊?”灵秀抢前一步:“不要吵了,我有办法混进洞庭山,就当替我大哥哥赔罪。”
两双眼睛同时一亮,西洲五指叉开,理理侄女儿的头发,凉凉道:“我怎么说来着?”小明霞不服气道:“我也知道秀姐姐有办法混进寿庭啊,喂!你又耙我头发!”耙?西洲信手一敲:“我这是手,不是钉耙!”灵秀忍笑忍的娇躯颤抖,招呼结识以来第一次有点张口结舌的武林天骄:“大哥哥,你来帮我划船。我们赶紧一点,过午还能赶到洞庭。”
暖阳高照,灵秀一路划船一路跟武林天骄闲聊。讲述自己自幼居住洞庭,与王宇庭水寨的渊源。
原来,灵秀父亲钟成器腹有诗书,却功名蹉跎,受文逸凡推荐,曾替洞庭十八寨总瓢把子王宇庭掌管文书。在灵秀出生那年,投笔从戎,离开洞庭随岳元帅北伐。不想书生上阵,一战而亡。母亲得到消息,不久也抑郁而终。爷爷钟不鸣带着灵秀离开王宇庭的总舵,依旧打渔度日,灵秀稍长,又带孙女儿来西湖卖唱,却不肯接受王宇庭的接济。不过,每逢节庆或是水寨大礼,王宇庭总会派人邀钟家祖孙回寨聚义,以示不忘故人。所以,灵秀对这里的地势了然于心,才敢夸下海口,要带武林天骄和孟家姑侄混进王宇庭的寿筳。
水声悠悠,灵秀的讲述也娓娓动听。西洲从船行开始就回了内舱,明霞却托着腮帮子坐在旁边出神。听到卖唱这节,插口道:“那你几时拜我姑姑为师,学习弹琴歌舞的?”武林天骄傍着灵秀,助她行船,目光深邃微妙,深深凝注着她,不知想些什么。明霞这句话,倒使他剑眉跳了一跳。灵秀毫无所觉:“七岁那年啊,我拜了春水先生为师学习作画,又跟西洲姐姐学习歌舞琴箫。嗯,不觉间已经八年了。”
武林天骄重复道:“八年——小妹子,你喜欢歌舞?”灵秀一怔,抬头瞧他:“莫非大哥哥也觉得,女孩子不该学习歌舞?”武林天骄目光满是怜惜:“自然不是。”随即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船舱:“我与春水先生有一面之缘,据闻......”
“嗤,难道檀公子以为我们兄妹不怀好意?”突然听到西洲冷言打断,灵秀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西洲已掀帘走出。武林天骄神色淡然:“不敢,我只是奇怪。”稍微一停,“听说孟家茶道剑法称绝江湖,更以一曲四海升平舞惊天下。昨晚雪舞郡主曾跳此曲,已叫在下大开眼界。而小妹子与雪舞郡主初次会面,就配合得天衣无缝,实属难得。”
逆着阳光走出的西洲,浑身浴着暖意,话语却又冷了三分:“檀公子知道的不少嘛。”武林天骄直视着她的眼睛:“小妹子视姑娘如姐,还请姑娘多多照拂。”语气平和,却透出一股凌人气势。西洲眼光如刀,剜了灵秀一眼,又狠狠盯回武林天骄:“我认识她时,她还挂着两筒鼻涕!你算哪颗葱,跑来挑拨我们姊妹感情?”如果话语可以杀人,灵秀担心大哥哥已被西洲姐姐杀了十次,然后又死去还魂了。
就在灵秀手指一抖,几乎把不住船桨时,武林天骄闲闲的笑了出来:“西湖美,洞庭幽,各有玄机。檀某失言了。”反而冲西洲深深一礼:“西洲姑娘女中豪杰,万望海涵。”西洲气犹未消,怫然不理。哼了一声,对灵秀发作道:“来,我考校一下你的歌艺。”
长袖一挥,手中已多了具瑶琴,五彩晃晃,显见价值不菲。灵秀张口欲辩:“我在划船——啊......”西洲盘腿一坐,五指一抚,铮铮淙淙的琴音流淌而出。灵秀嘟嘟小嘴儿,无语了。旁边武林天骄伸手接过船桨,温柔一笑。灵秀委屈的一挑秀眉,凝神听了一瞬,按拍而歌:“西湖水,洞庭波。一叶扁舟三万顷,拂去无赖风色。稳泛沧溟,扣舷长歌,剑影婆娑。遥望天际,表里俱澄澈......”
琴音飘渺,歌声飞旋湖面长空。武林天骄遥望一湖碧水,逸兴湍发,玉箫一横,吹箫相合。猛然间,铿的一声闷响,西洲身子一晃,琴声顿止。灵秀歌声一歇,呀了一声:“琴弦怎断了?”西洲面色阴晴不定,忽然抛琴而起:“罢罢罢,尽人事,听天命吧。”弯腰捞起不知何时睡熟的明霞,脚尖一点,飞身纵出:“秀儿,你把此人送到洞庭,尽快返回,不可招惹是非。”衣袂掠过湖波,转眼消逝于茫茫水天之间。
灵秀一时失神,喃喃道:“西洲姐姐今天好奇怪。”小船一顿,仰头一片巍峨山势,听的武林天骄问道:“此处就是王宇庭总舵所在?小妹子,你就送到这里吧,我独自登山就好。”灵秀回神,抢先一跃上岸,回眸笑道:“征帆不动亦不旋,飘如随风落天边。心摇目断兴难尽,几时可到三山巅?”武林天骄一愕,随即微笑应道:“总在此山中啊。”
摇了摇头,灵秀一敛笑意,正色道:“那你就要转到天黑了!送佛送到西,我可不习惯半途而废。”武林天骄跨出船舱,也瞧了一眼无边无尽的洞庭山,沉吟道:“我来此只为私事,但愿不惊师动众。所以......”灵秀截道:“所以才需要我带路啊。”担心的一蹙眉,续道:“西洲姐姐以前来过一次,还担心迷路,何况于你?”   
凝目注视,神态认真至极。武林天骄目光闪烁:“你的西洲姐姐醉翁之意不在此啊,今日寿筳怕不简单。”灵秀芳心一跳,慨然道:“那,今日寿筳我更要见识。我要找我爷爷啊。”武林天骄见她焦急中透出决然,语气顿时一柔:“好,今日我们就携手一闯!不过,”恢复了温柔的微笑:“你得把这个戴上。”
灵秀诧异的接过:“什么啊?”信手抖开,“啊?人皮面具?!”急忙递还过去:“我不要!”武林天骄知她害怕,顺手接回,安慰道:“这是冰蕊绢特制的,不是真的人皮。戴上它,我们行动就方便了。”轻轻拂开她额头秀发,替她戴上,退后端详了一下,不满道:“只是遮掩了我小妹子的天生丽质。”
果然毫无异味,凉凉的一片,灵秀抬手触了一触,一时好奇心起,向水里一照,忍不住扑哧一笑:“哈,我一下子老了十岁耶。”一回头瞥见武林天骄,由不住开怀大笑:“大哥哥,你老了有二十岁呢!”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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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25 16:46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四顾茫然   
瞧着宛若他人的自己,二人相顾失笑。看看日近正午,灵秀带着武林天骄潜行隐踪,小心地避开山石林木后的层层哨卡,赶往山寨腹地。灵秀毕竟年小力弱,走了半程,从枯枝残叶间散射而至的阳光,和煦中也便有了些燥热。抬手拭了把汗,她没来由的感到,踏进林深径幽的洞庭西山,就像浪花投进大海,自己很快就会水灭无痕。
回首望向来路,脑中忽然泛出柳宗元的诗句:西岑极远目,毫末皆可了。重叠九疑高,微茫洞庭小。许是察觉到她的疲惫,武林天骄牵起她润泽纤细的手掌,悄声道:“要不要歇息一下?” 随着武林天骄的手,传来一股舒适的清凉,把灵秀心头的焦虑驱散无踪。
直到也领悟了上乘内功心法,灵秀才明白武林天骄给她传输了内力,使她日后受益良多。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武林天骄所受的内伤就在此刻渐渐深入肺腑。不久的将来,灵秀也才恍然大悟,正是这一路上的相互扶携,为二人植下了今生的不解之缘。
对这一切尚然懵懂不知的灵秀,只是浅浅一笑:“没事,快到了。”最末一字刚刚出唇,武林天骄目光如电,倏然扫向远处。手下用力,携着灵秀长身拔起,跃上一棵参天古木。灵秀心知有变,下意识的抓住他衣襟。刚稳住身形,灵秀也听到了叱喝之声:“抓住她!”“快禀告大当家!”
灵秀聚拢眼神看去,幽密的林木中,依稀现出一个高挑身材的女子。身后的呼喝斥骂不绝于路,她却闲庭信步一般冉冉而行。葱青色的衣衫给山谷颇添了几分生机,她的声音也脆生生的叫人精神一振:“本姑娘还有事,恕不奉陪。”
“哼,洞庭山寨岂容你这妖狐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平地黄飚,骤然卷到了女子的前面。那女子恰好仰头娇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风舵主未免太客气了!”柳腰一刹,一口短剑刺敌右肋。风舵主暴跳如雷:“妖狐纳命!”运足金刚掌,呼的一声把女子短剑震歪三寸,左掌接着续上,兜头击下!   
那女子笑得越加娇媚:“喂,风舵主是恼羞成怒,还是做贼心虚?”出手招招狠辣,口中也不闲着,冲渐渐追近的众人大笑道:“黑石庄主,洞庭山寨二当家的,哦,还有丐帮的风舵主和夏长老,真给清波面上贴金啊。”
这女子所言不差,灵秀伏在树上,看到确是黑石庄主石磊和二叔孟庭追了上来,另有一个黄脸长须的老者,料想便是那夏长老了。觉得武林天骄清凉的掌心沁出了汗湿,灵秀娇躯也不安的微微一动。石磊和孟庭俱是火爆性子,闻言却脚步一刹,面面相觑。几人都是成名人物,若合力围攻一个双十少女,的确不太好看。夏长老倒是不以为然,一口北方话特别的冲:“你这不知羞耻,滥杀无辜的妖狐狸,人人得而诛之!”
少女妙目一眯,笑的花枝乱颤:“夏清平夏长老,你是老糊涂了么?”一闪闪过风舵主,玉手一扬:“也不知道老来积德......”一个圆圆的铁球脱手飞出,带着风声直射夏清平面门。夏清平刀风急舞,把圆球勀开。身子随即前纵,意欲助风舵主拿人。岂料那圆球若通人性,在空中一荡一环,倏然又折了回来。夏清平刚一起身,陡见圆球在眼前裂开,从中窜出一蓬火苗,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踉跄急退。那火球见风就涨,噗噗数声,已把他眉毛胡须燎的乌七八糟。
青衣少女咯咯娇笑:“风舵主要不要也试一下?”玉手连扬,铁球续出。风舵主听得夏清平惊呼怒骂,心下惊疑不定,双掌本能翻飞,格挡暗器。青衣少女更是开心:“哈哈,风火一家亲,风舵主不必客气。”风舵主金刚掌带起的劲风,把射来的铁球尽皆震开,里面含的硫烟遇风就燃,风舵主顿时化作了火舵主。
灵秀目瞪口呆,心里嘀咕这少女到底何方神圣?竟颇有西洲姐姐嬉笑怒骂之风,把平日威风八面的孟二叔他们整得如许狼狈。只见风舵主夏长老浑身起火,孟庭石磊各自取了枯枝,往他们身上胡乱扑打。看着四人乱作一团,那少女嘴角噙着冷笑,闲闲转身:“几位止步,清波告辞。”灵秀觉得大哥哥手指陡然一紧,方自一愣:“难道大哥哥认识她?”侧目斜睨,却见武林天骄并未看着清波。他眼神奇特,似无焦点,似信似疑,似悲似喜的投向来路。
灵秀顺着他目光看去,但见清波倏然止步,秀眉一拧,刚才还跳脱飞扬的她,一下子现出惊慌恼怒!这一瞬间,灵秀也几乎要脱口而呼:“柳姐姐?!”山道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白衣少女,几似姑射仙子般翩然而至:“赫连清波,你还要逃么?”清波美目一转:“柳清瑶,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抓我?”这白衣少女正是昨天恶斗迦庐上人的柳清瑶!
清瑶无意多话,反腕一震,长剑递出:“抓你回去,给洞庭群雄一个交代。”清波眼波流转,决然道:“我一死能换回洞庭数千条人命,这买卖很划算啊。”清瑶娥眉一扬:“我倒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展开柔云剑法,剑剑不离清波要害。清波应付风舵主游刃有余,此刻却被清瑶杀的手忙脚乱。   
身后人声渐渐喧哗:“柳女侠已拦下那妖女!”“逼她拿出解药!”“不可轻饶了她......”清波步履渐乱,牙齿紧紧咬住樱唇,依旧苦苦坚持。清瑶冷道:“还不束手就擒?”清波一声讥笑:“我生平不做赔本生意。”清瑶大怒,剑招催紧:“好,我先给你的花容月貌开几道口子!”
灵秀在听到洞庭群雄数千条人命时,心中就敲起了鼓。此时听得清瑶气恨的说法,更是浑身发寒。一直默默观战的武林天骄呼出口长气,在灵秀耳边低语:“小妹子,一会儿伺机救你孟二叔。”紧紧一握她手,又轻轻松开。灵秀刚要疑惑低询,他已无声无息掠向百米开外的另一棵古木。
另一边,清瑶剑花错落,冷气刺面,清波眼睛一闭,终究还是怯了。几乎同一时间,凌空飞到几颗棋子,打在剑身上的声音尤其清脆。清瑶的长剑就被这闪烁荧光的棋子,震得稍稍一挫,清波趁机滑若游鱼的避过一劫。
“你是谁?”“哈,是你么?”两声询问,同时发出。清瑶惊讶而疑惑,清波惊讶而欣喜。原来在清瑶剑锋擦过清波脸颊的一瞬,武林天骄发出了三颗黑子,救了清波。而孟庭四人也被他四颗白子打中睡穴,扑通倒地。
武林天骄跟着现身而出,白衣如雪,映着苍白又波澜不惊的脸色,配上胸前一部掺杂些许银丝的胡须,在这风雨欲来的山中,委实诡异地怕人。默默抬手,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无声昭示了他的身份。
清瑶再无可疑,忍不住颤声问道:“檀羽冲?你的伤——”清波妩媚一笑:“羽冲,你的心上人要取我性命,你快管管她啊。”清瑶的话硬生生止住,眸光一凛:“你当真是她的朋友?!”武林天骄身子微震,沉声道:“是。”缓缓伸出手去:“清波,把解药给我。”展开一个明媚之极的笑靥,清波伸出小指头在他掌心画圈儿:“什么解药啊?”  
武林天骄缩手遥指洞庭山寨:“歧路罂粟的解药。”侧耳一听,“王宇庭文逸凡若然赶到,你还想全身而退么?”清瑶冷道:“现在她也不要想逃!”清波狡黠的瞅瞅清瑶,又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羽冲啊,你的心上人很凶的,”伸手摇他衣袖,“你保得了我全身而退?”武林天骄闪身避过,微愠道:“快,否则你真会误人害己。”
清波眼角余光一直注意身后动静,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眼波横流间决心已下:“好!这个人情我卖给你了。接着!”左手抛出一只玲珑玉瓶,人已腾空而起:“柳盟主后会有期啊。”清瑶目若利剪,长剑一挥,横截而出。没想到武林天骄接过玉瓶,玉箫一转,一招犀牛望月,把她长剑撩开,恳切道:“请看在我的面上,给她一次退路。”
清瑶顿足斥道:“你可知她做了什么?”武林天骄岿然不动:“救人要紧。” 清瑶一连几剑被他化解,渐渐盛怒:“她是玉面妖狐,这解药是真是假,你能确定?”武林天骄想了一想:“能。”清瑶见他语气断然,长剑一收,若有所思:“当真?”武林天骄趁势递过玉瓶:“我与清波相识十载,虽不识她百变心机,但这一点我还可以断定。”目光悠远,语气凝重:“损人不利己,她不屑为。”
不由自主的接过玉瓶,清瑶嘴唇微动,欲语又止。武林天骄道了声“多谢”,仰头招呼道:“小妹子,你和柳姑娘一同进寨救人吧。”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捏着胸前发辫的灵秀如梦初醒,纤足一踏树端,飘然落地。却只来得及看到武林天骄隐于山峦的白衣一角,听呼喝声随着渐近又远,灵秀不安的甩甩秀发,对茫然若失的清瑶咧嘴儿一笑。
清瑶大感意外:“你是谁?”灵秀冲到口边的柳姐姐梗了一下,眼睛慢慢一眨,粗声回道:“我是划船的,叫凌洲。”不待清瑶回答,扭身跑向孟庭:“我们先救人吧。”灵秀把孟庭扶起,正对上清瑶疑惑的目光:“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灵秀一脸木讷:“啊?”清瑶皱皱细眉,似是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个渔姑,遂不再理会,低头察看孟庭的伤势。
孟庭石磊都是被武林天骄点了昏睡穴,风舵主和夏清平却是面色铁青,和山寨中毒的弟兄情况一般。清瑶蹙眉审视手中的玉瓶,显是拿不定主意。灵秀见夏风二人鼻息粗重,隐隐尚有恶浊之气,心下焦急:“怎么啦?”劈手夺过解药,打开瓶塞儿。顿时一股幽香沁人心脾,灵秀大为失望:“这是什么?”
把玉瓶一倾,意欲细看一下那晶莹旋转地——珍珠?叮的一声,那珍珠往瓶口一滑,浓香扑鼻。灵秀鼻子一痒,听得喷嚏声不绝,却是清瑶和地下的风舵主夏清平都打了几个。灵秀慌忙合上瓶盖,抬头看见清瑶玉指连点。孟庭四人身子一动,包括风舵主和夏清平也眼皮颤动。这解药,竟是一颗珍珠?  
清瑶也有几分惊异:“蕉露珠?怎会落到赫连清波之手?”蓦然取回玉瓶,往山寨纵去:“我先行一步。”灵秀扬手抗议:“喂!你们怎的都这么——”“不讲义气”四字委屈的低了下去,小嘴儿一撅,浑未发觉自己忘了改换嗓音。孟庭刚睁开双眼,迷茫叫道:“秀儿?你怎么在这儿?”灵秀回眸大喜:“孟二叔醒了?是我大——柳姐姐救了你们。她刚赶去大厅,你们也来吧。”
不待孟庭反应过来,匆匆一扫相继站起的余下三人,拔腿就追了下来。灵秀功力平平,却体态轻盈,仗着一身轻功被誉为“凌波玉女”,加上路途熟悉,不过盏茶时间就跨进了王宇庭的聚义大厅。一眼看去,立时心惊。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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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哈哈  ……清波伸出小指头在他掌心画圈儿    揩油啊   还当着灵秀清瑶…………灵秀躲哪树上了呀

狐狸 清波  ……嘿嘿 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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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家园,梁迷网络的家http://www.yushengbb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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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27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患难相依
怪道哨卡稀少,原来大家真中了那赫连清波的歧路罂粟之毒!灵秀芳心怦怦乱跳,小心绕过纷纷懵懂起身的群豪,一路寻觅早间来此的爷爷。 冷不丁,厅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武林天骄,你不必藏头露尾了。等风舵主回来,就乖乖去丐帮伏诛。”   
灵秀脚步猛然停住,惊骇抬头。这一看,芳心揪得更紧。大厅院中重重叠叠站着的十数人,依稀可以辨出都是山寨头目,被他们严阵以待围在正中的——不是武林天骄又是何人?
台阶上发号施令的文逸凡,已经失了耐性:“檀羽冲,你还不就擒?”另一个冷俏的声音回道:“文大侠,檀羽冲与我金鸡岭有一段过节,自然该由我带走。”灵秀莫名地舒了口气,看刚才情形,柳清瑶必是大哥哥朋友,想必不会对他不利。她身为北五省绿林盟主,地位尊崇,一语千钧,看来大哥哥有了贵人相助。
心中牵挂,灵秀双眼一溜地形,打算蜇进去看个清楚。悄悄迈步的一刹那,身后有人大叫:“此人奸险,柳女侠不可再上他当!”呼的一声,有人先自闯了进去。厅内人一时大乱:“风火龙?”“听说丐帮派人商谈要事,原来就是风舵主?”
果然是一身泥土的“风舵主”,连胡子眉毛也焦黑一片,煞是狼狈。“听闻风火龙是陆帮主的首徒,金刚掌已有九分火候,怎的好像吃了大亏?”“据丐帮弟兄说,他还是内定的下届丐帮帮主呢。”听见众人议论纷纷,风火龙一张紫脸涨成了牛肉干儿,气势汹汹的戟指喝道:“檀羽冲,你也算成名人物,却勾结妖狐,偷入洞庭下毒!如此下三滥手段,亏你也敢号称‘武林天骄’!”
清瑶峨眉一蹙:“风舵主,说他勾结玉面妖狐,证据尚自不足——”风火龙一拱手:“刚才多谢柳女侠援手,不过,”语气猛然一转:“听说柳女侠和这金狗是故交?”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但是院中的头领,连那些恢复过来的喽兵也看向清瑶。灵秀趁着众人交头接耳之际,迅速溜进厅门。清瑶俏脸一寒:“风舵主在说我通敌?”
风火龙客气回道:“不敢,但柳女侠既与他相识一场,感情用事也是人之常情。”清瑶秀眉方自一扬,文逸凡已悠悠开口:“我相信丐帮和柳女侠谁来处置,都会秉公办理。二位不必争了,”转向一语不发的武林天骄:“你还有何话?”灵秀十指一搅,心里连连叫道:“大哥哥,跟柳姐姐走,跟柳姐姐走啊。”
还带着面具的武林天骄,从如洗的碧空若不经意的收回目光:“檀某从不受人胁迫,亦从不无功受禄。”湛如潭水的眸子在清瑶面上一扫而过:“我早说过此来只为私事,做过什么自己清楚。等我见过王总舵主,自定去留,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灵秀几不可闻的吁出一口气,一霎时辨不清是焦急还是欣慰。她在武林天骄回答之前,似乎就有了预感,知道武林天骄不会接受清瑶的好意,也不会任由文逸凡风火龙处置——这,才是她认识的傲骨嶙峋的大哥哥啊。武林天骄这一回答合了灵秀的猜测,却捅了别人的马蜂窝。不待文逸凡号令,围着武林天骄的众头领已一起发作:“好狂妄的小子!”纷纷糅身上前,刀剑齐向武林天骄招呼。
武林天骄早有准备,落英掌法飘忽如风,阻敌攻势,身形翩然间竟悠然吹起箫来。...故关衰草遍,离别正堪悲。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泪空相向,风尘何处期...箫声悠远而悲切,使人心神为之一夺。灵秀轻轻拭去眼角儿的濡湿,不自禁的握紧短剑,心中暗道:“大哥哥来找王伯伯,他怎么不会客?”鼓鼓小嘴儿,转身就欲进内找寻王宇庭。
娇躯欲动未动之时,变故突起,一只蒲扇大手骤然抓到肩头:“檀羽冲,你连同伙也不顾了么?”灵秀肩头一缩,避过一抓,急忙跑向文逸凡的位置,只盼不要给大哥哥添麻烦就好。哪知眼前人影疾闪,风火龙一掌拍到:“不错,这小贼与那金狗一起来的。”
灵秀仗着身法轻灵,夺路就逃。但她如何敌得过丐帮两个高手的合击?躲得几躲,已是呼吸艰难,性命在弹指之间。武林天骄箫声拔了个高,凌空跃起,一踏脚底刀剑,飞身赶来:“谁敢伤我小妹子!”背后劲风扫来,灵秀立足不稳,一跤跌出。武林天骄身形一坠,左臂一捞把她接着,随即身子一扑,却是被风火龙拍了一掌。灵秀小脸儿一抬,惊慌叫道:“大哥哥,你的伤——”
武林天骄迅速拭去嘴角血迹,凛然回眸:“丐帮果真仁义无双!”风火龙脚步一缓,袭击灵秀的夏清平却狂笑道:“和你这金狗讲什么道义?”灵秀娇躯一挺,一把取下面具,大叫道:“文伯伯,我是灵秀,才不是小贼。” 与此同时,清瑶一声清叱:“住手!”长剑一圈,切向夏清平手腕,闻言一瞥灵秀:“咦?你是钟姑娘?”文逸凡也是大吃一惊:“秀儿?怎么是你?你爷爷呢?”
正赶来围攻的众头领一半都认识灵秀,一时间也惊疑不定。武林天骄趁机带着她掠向台阶,文逸凡喝道:“檀羽冲,快放下秀儿。”武林天骄剑眉一扬,并不答话,一个起落到了文逸凡身侧,将灵秀轻轻放下:“小妹子,待在这里别动。”眼神一闪,冷然道:“王大当家好大的架子!”灵秀惊魂稍定,也随着一看,顿时愤然道:“王伯伯,你这主人怎么做的?我爷爷呢?”
一直离奇紧闭的厅门缓缓洞开,走出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短须如刺,方面大耳,正是洞庭十八寨总瓢把子——王宇庭。风火龙抢在洞庭群豪前拱手施礼:“我等围捕金国奸细不利,惊动了总舵主。”王宇庭制止属下的招呼,淡淡道:“风舵主客气。”眼睛却盯着武林天骄手中玉箫:“暖玉箫——你师父可好?”武林天骄简洁答道:“好。”王宇庭面色一重,忽然侧身一让:“檀公子请进内详谈。”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风火龙第一个抗议:“总舵主这是何意?”王宇庭苦苦一笑,神色颇有几分落寞:“他是不是奸细,我也不清楚。但他不是玉面妖狐的同伙,我却可以断定。”挥手示意大家噤声,对清瑶和风火龙郑重解释:“二位不必疑惑,玉面妖狐真正的同伙已被春水先生擒获。”扫视群雄一眼,反问道:“大家还有疑问?”
清瑶柳眉舒展,似是去了一块大石。风火龙神色一凛:“既有春水先生作保,我无话可说。”王宇庭默然颔首,又对武林天骄招手:“请。”看见欲言又止的灵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秀儿,你爷爷和孟师傅已经下山,你也早些回家,免得他们担心。”灵秀正饶有兴趣的观察无言相对的武林天骄和柳清瑶,突然被王宇庭点到名,顺口答道:“好啊,西洲姐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典型的答非所问。武林天骄菱唇一歪:“小妹子,保重。”转身随王宇庭走进议事厅。
既然王宇庭把招待客人的任务交给了自己,文逸凡也就充当起了居停主人,对清瑶和风火龙及一众贺客殷勤相邀。灵秀瞅人不注意,往人群后面一藏,就欲溜下山去。身边的清瑶突然纤手一按,在她耳边低语:“这颗蕉露珠,请你转交檀羽冲。”灵秀下意识的握住她塞过来的玉瓶,来不及问她为何不亲自交还,清瑶已转身离去。灵秀寻思了一会儿,终究不解其意。她天性随和,想不通的事向来懒得寻根究底。呆呆站了一会儿,也就抛开纷扰,不予理会了。
终于看到自家小船了,灵秀抚抚开始咕噜作响的肚子,想起舱内储藏的鱼干,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心急的一跃而进,但紧跟着倒纵而出,惊怒交加的道:“喂,你这小贼偷吃我东西!”帘栊一起,走出一个黄衫少女,无辜的回道:“什么偷吃,饿了吃饭,天经地义啊。”灵秀看清了来人,又不相信的擦擦眼睛,才迟疑唤道:“雪舞郡主?”那衣饰华贵,一脸坦然的可不正是大宋郡主——赵雪舞!
雪舞也看清了灵秀,开心道:“啊,灵秀妹子,我正要找你。” 灵秀捏捏自己脸颊,确定不是在做梦,疑惑道:“郡主找我何事?”“送你礼物啊。”见灵秀又要去捏脸颊,小嘴一撇:“好啦,你没做梦。我,赵雪舞,就是来找你钟灵秀,送你礼物的。”不满的横她一眼:“你看,这颗珍珠够买你几斤鱼干吧,我才不是偷吃。”
玉手一翻,掌心中静静躺着一颗珍珠,莹润可爱。等等,灵秀妙目一下子睁大:蕉露珠?一手拿起细看,一手去取清瑶交代的玉瓶。灵秀刚拈起珠子,雪舞也劈手夺她玉瓶:“你怎么会有另一颗蕉露珠?!”瓶塞儿一去,幽香萦袖。两只玉手举在空中,四只眼睛睁得一般大,二人愣了半晌,同时叫道:“你认识赫连清波?”
但这个答案她们都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因为另有人在问:“小妹子,你怎么还在这里?”灵秀回头,诧道:“大哥哥?”雪舞蓦然把灵秀向身后一拉,高声问道:“檀公子,你受伤不轻啊。”武林天骄已到了船边,欣喜又问:“小妹子,你怎么还在这里......”轩伟的身躯一晃,软软的倒了下去。灵秀在他重复问话时,就心知不妙,拨开雪舞之手,去扶武林天骄:“大哥哥!”
噗通——武林天骄终究还是倒了下去。灵秀颓然坐下,茫然扯下他脸上面具,然后无助的看看雪舞:“大哥哥伤的好重啊。”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跃而起,跑进船舱,倒了杯水,回来就俯身掰武林天骄牙齿。雪舞愕然道:“你做什么?喂,蕉露珠是疗毒治伤至宝,你不要——浪费啊.....”扑通坐倒船舱,欲哭无泪:“你给他吃了,我如何向表哥交代啊。”  
灵秀好心安慰道:“我那颗送你好了。”雪舞反唇相讥:“不稀罕,那本来就是送你的。你爱给谁给谁,反正我拿表哥东西送人,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诶,他怎么伤这么重啊?”灵秀担心的低头凝视:“大哥哥本来就带内伤,刚才为了救我又——啊,大哥哥!”武林天骄嘴唇翕动了下,灵秀急忙把耳朵贴近:“大哥哥,你说什么?”
“清瑶......”灵秀娥眉一蹙,重复道:“清瑶?”雪舞眼睛一亮:“他在叫柳清瑶!”武林天骄剑眉拧成了疙瘩,又发出一句呓语:“非吾族类——其心.....”啪嗒,灵秀眼睛一酸,一颗泪珠砸到了他额头。雪舞走过来揽住她肩头,叹道:“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灵秀倏地抬眸,道:“小点声。”雪舞同情的看看武林天骄:“哎,他的伤要捱几天了。算他走运,遇到了你我。好吧,本郡主就做回好人。”说着话伸手就拎武林天骄衣领,灵秀惊道:“你又做什么?”
雪舞理所当然的道:“带他回府养伤啊。如今整个临安城,怕没有比我郡主府更安全的地方了。”走进船舱,回头叫道:“别愣着了,你爷爷和孟少刚兄妹都在府上等你呢。”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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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28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行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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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load=2]   另外几个没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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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28 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清云的   ………………………………………………………………………………………………不知刚才传上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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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28 19:4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行了吗。。。。灵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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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28 22:0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轻颦浅笑
一路上,灵秀对雪舞的话半信半疑,踅摸着是否先回家看看。若不是雪舞强调武林天骄的内伤,只是被蕉露珠暂时压制,不尽快调理后患无穷。灵秀真的想不出,自己踏进郡主府的真正理由。说到这里来找爷爷,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所以,当钟不鸣在李君逸的陪同下,出来迎她时,灵秀着实的呆掉了。
雪舞手脚麻利的吩咐家丁,把武林天骄送进了客房。李君逸和孟少刚这两个一顶一的高手,随进去帮他活血过宫。灵秀放下心来,又恢复了女孩子的娇憨,拉着爷爷问长问短。钟不鸣见到孙女儿的欣慰,掩不住眉宇间的焦虑。看着一夜间仿佛老了几岁的爷爷,灵秀明智的选择缄口不言。事实上,昨日看到西洲,今天见到老师孟少刚,她自己的心里也动了疑虑。
灵秀七岁那年,偶来临安的西洲看中了她的天资聪颖,硬拉兄长收她为徒。然而,只传以书画歌舞,不授予孟家剑法。甚至也不准称师傅,效仿文人蒙师之例,呼以孟老师。比她大五岁的西洲干脆姐妹相称,还造成了西洲明霞姑侄一个辈分儿的笑谈。灵秀年纪渐长,才知道孟家是金陵名门,虽不为官却黑白两道都不买账。他们收自己为徒,确似有些蹊跷。
春水茶,西洲曲,驰誉江南。据说,孟少刚精于茶道,他的一杯茶可抵十颗灵丹妙药。孟西洲舞绝天下,她的一支舞可当十万精兵。不过,好像没有人喝过春水先生的疏雨藕花茶,也没人见过西洲的山蟠乔木舞。因而这个据说,也几乎成为约定俗称的一个传说。世人看到的孟家兄妹,一个剑术通玄,一个轻功独步。还有,那个仅仅承继了他们歌舞书画的钟灵秀,在三年前的西湖上以一曲四海升平,入了皇上和雪舞郡主的法眼。凌波玉女,从此惊鸿飘渺,享誉皇城。
想到这里,灵秀的思绪有点飘散,突然怨念起了雪舞的隐瞒。当初莫名其妙的跑来学四海升平,半年后又离奇失踪的薛妩,自己前天才知道她就是特例独行的雪舞郡主!若不是那熟悉的舞步,单凭外貌举止自己根本不敢相认。这也直接造成了一个心结,那就是现在看到雪舞,就条件反射的猜测她的下一步出牌。
于是,灵秀看到春风拂面的雪舞,急忙收拾墨迹未干的宣纸,戒备的道:“雪舞姐姐,有事么?”雪舞颇为满意她的称呼:“秀儿乖,在画什么?”灵秀把画卷起:“没画什么啊,我爷爷呢?”雪舞伸指羞她:“没什么?你从看过檀羽冲回来,就躲在这里不出去——”灵秀嘟嘴儿打断:“什么躲在这里?是你非要留下我们,不准我和爷爷带大哥哥回家的。”雪舞也一撇嘴儿:“不识好人心,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大哥哥留在这里会更安全。”秋水一溜门外,惊道:“檀羽冲,你起来了?”灵秀大喜回头:“大哥哥,你昏睡一天一夜,终于醒了!”
啊,没人?灵秀心知上当,背于身后的画纸已被雪舞一把抢去:“哈哈,我看看你在画啥?”灵秀鼻尖一抽,恨道:“亏你一国郡主,又不告而取。”雪舞一边打开画卷,一边回言:“我们是结拜姊妹,有好东西就该同玩儿。”秀眉一皱,奇怪抬头:“你干嘛要画柳清瑶?”雪白的宣纸上,轻描细摹出一个清冷丽人,长眉入鬓,妙目含威,可不正是蓬莱魔女柳清瑶?
灵秀噗哧一笑:“哦,雪舞郡主也有想不通的事么?”伸手取回画卷,小心卷起:“大哥哥昏迷之中,还一直呼唤柳姐姐名字,可见必是他心上之人。孟师傅说大哥哥今日就可痊愈,很快就可以启程回江北了。”神色一肃:“一别无期,我送他柳姐姐画像,聊谢他屡次相护之恩。”雪舞细指在腮边打圈儿,沉吟道:“听说柳清瑶心属笑傲乾坤华谷涵,檀羽冲只怕没什么机会。”灵秀不服道:“狂侠天骄并驾齐驱,大哥哥哪里输给华谷涵啊?”雪舞一本正经的摇头道:“不然。你大哥哥有一个致命伤,取胜不易。”灵秀眸光一暗:“雪姐姐,你也认为‘非吾族类,其心必异’么?”
雪舞花容微变:“啊?不,我才不这样认为!九州四海常无事,这句话根本就是小肚鸡肠之语。”灵秀蹙眉一展,喜道:“柳姐姐身为绿林盟主,见识自然不凡,大哥哥不一定就会输给华谷涵的!”雪舞定睛看她:“你这么希望檀羽冲和柳清瑶在一起?”灵秀转身欲出:“他是我大哥哥,我自然帮着他。走,去看看他醒了没有。”雪舞随着出来,无所谓道:“也罢,我也没见过华谷涵,你是我妹子,我也帮你支持檀羽冲好了。”
武林天骄的房间在李君逸隔壁,布局阔朗中透出精致。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灵秀每隔两个时辰必来探望。钟不鸣和孟少刚吃过晚饭,出外散步恰好归来。灵秀一把拉住爷爷,佯嗔道:“爷爷,你和孟老师有什么大事商量?这一天我都找不见你。”钟不鸣拍拍她手:“还这么孩子气,也不怕孟老师和雪舞郡主笑话。”雪舞抗议道:“秀儿是我结拜妹妹,爷爷还叫我郡主。”
灵秀替爷爷解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爷爷。”刚说到这里,听得武林天骄惊喜唤道:“小妹子,你来了?”湘帘一起,武林天骄缓步踏出,形容清减了几分,气色却还不错。灵秀喜出望外,放开爷爷,拉住武林天骄双手:“大哥哥,你好了吧?大家都快急死了。”雪舞取笑道:“什么大家?是他小妹子急死了。”冲武林天骄扬扬眉毛:“檀羽冲,秀儿几乎一晚没睡,就担心你来着。”武林天骄心中感动:“小妹子,累了你了。”
抬头又向孟少刚等人道谢,雪舞豪爽的一挥手:“大恩不言谢。别站在这了,进去吧。”武林天骄牵着灵秀的手自然相让:“请。”众人落座,武林天骄等雪舞屏退从人,才动口相问:“君逸兄呢?”雪舞吹吹茶叶末:“进宫了,今天轮到他举荐虞允文了。”灵秀坐在爷爷旁边,觉得右边的孟少刚手指痉挛了一下,第一次出声:“虞允文回来了?”雪舞漫不经心的道:“完颜豪回金国了,咱们的贺金正旦使自然也回来了。”
孟少刚慨然道:“皇上可同意备战了?” 雪舞这次有些不耐:“才没这么容易!所以,我和表哥轮流进宫叫他接见虞允文。”身子一正,突然问武林天骄:“你认识柳清瑶的师父么?是不是一个大和尚?”武林天骄眼睛一跳:“此话何意?”雪舞又慵懒的啜了口茶:“你和华谷涵孤山打架那会儿,宫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大和尚,一个蒙面人,武功都高的出奇。我和孟大哥几乎应付不来,后来柳清瑶来了,那大和尚突然帮着她打起了蒙面人。”
灵秀疑惑插口道:“柳姐姐师傅不是叫公孙隐么?听说不是和尚啊。”雪舞一愕:“你怎么知道?”“文伯伯说的啊,文伯伯还说柳姐姐是个孤儿,从小被她师傅收养。不过,”歪头想了一想,“一个月前找到了她失散的父亲,是——千柳庄庄主,叫柳元甲。”咔吧,噗......孟少刚手中的茶杯碎裂,脱口而出:“柳清瑶是柳元甲的女儿?”灵秀吓了一跳:“文伯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们父女相认时他也在场。”孟少刚把茶杯一扔:“难怪柳元甲也要去赴飞龙岛之会,原来是替女儿撑腰啊。”
兴冲冲转向雪舞:“柳元甲的千柳庄扼守长江,加上柳清瑶属下的北五省绿林豪杰,郡主只需布防长江,管教完颜亮插翅也飞不过来!”雪舞美目一亮,刚要开口。钟不鸣也高兴起来:“这么说王宇庭的水军压力大减?”无限怜爱的看看孙女儿,“若有用到我这把老骨头之处,我钟不鸣万死不辞。”雪舞大为意外:“爷爷壮志不浅啊。”孟少刚却突然沉静下来:“老人家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也看了看灵秀:“世事难料,谁知道柳元甲是不是浪得虚名。”   
钟不鸣张口结舌:“孟先生,孟大侠——”武林天骄哆的一敲桌案,站起身来:“我伤已痊愈,就此告辞。想必半月之后的飞龙岛之会,还赶得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注着雪舞:“听说郡主与小妹子已经义结金兰?”雪舞有些慌忙:“对啊,怎么?你不同意?”武林天骄深施一礼:“小妹子没有兄弟姊妹,就请郡主待如手足吧。”钟不鸣眉毛一掀,恍然大悟,也跟着拱手:“我老头子老眼昏花了,承蒙郡主看得起这丫头,我今日就把她托付郡主照管了。”
“爷爷,大哥哥,你们在做什么?”灵秀和雪舞茫然对视一眼,疑惑问道。雪舞显然也摸不清状态,但对着二人真挚的表情,一刹时豪情勃发,痛快的大声回答:“你们放心,从今往后有我赵雪舞一口气,就不会少秀妹子一根头发!”武林天骄纵声一笑:“郡主一言九鼎,檀某放心了。”眼光扫过略显呆滞的孟少刚,对钟不鸣祖孙黯然道别:“爷爷,小妹子,”梗了一梗,依旧还是那个词:“保重。”
钟不鸣也颇有感触:“你也一样。”灵秀眨眨眼睛,默了一瞬,倏然醒悟,茫茫追了出来:“大哥哥,给你这个。”武林天骄脚步一停,接过画卷,奇道:“这是什么?”灵秀按住他手,不许他当场打开:“送你的礼物啊,你什么时候闷了再打开。”展出一个俏皮的笑靥,挥手道:“大哥哥,你几时再来江南,我陪你游遍西湖,可好?”   
话一说完,急忙转身,掩饰眼角滑下的泪珠儿。武林天骄的语气也有些颤抖:“好。”听得他脚步渐去,灵秀才回头凝视那清卓的背影,又一次消逝在视线中。钟不鸣默默拍她头顶,熟悉的温馨使得灵秀更为感伤:“爷爷,我们回家吧。”钟不鸣慈爱的应道:“我们是该回家了。”祖孙二人默契回身,齐声道:“孟老师,雪姐姐,我回家了。”“孟先生,雪舞郡主,告辞了。”不待回答,即便匆匆离开。
到家似乎又恢复了熟悉的日常生活,仿佛三天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绮丽而恍惚的靥梦。不但孟少刚没来授课,那惊鸿一现的西洲姐姐也好像并没有来过。可是,灵秀心底深处,却隐隐觉得日子有了什么不同。到底有什么改变呢?一时却也说不明白。一如既往的流光如水,疏忽过了年,过了节。临安城对似乎迫在眉睫的战乱,并没有太多的在意。灵秀也几乎产生了错觉,以为完颜亮是说了一句梦话,这句话又恰巧被忧心国事的虞允文带了回来。
就在灵秀快坚信这是错觉的一天晚上,她紧闭的窗户响起了三下敲击,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秀儿,快开门。”灵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声问:“雪舞姐姐?”刚打开门,雪舞就带着一股凉意闯了进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嘟嘟喝了一气。灵秀只叫的一声:“那是凉的——”雪舞一抹嘴儿,拉过她就走:“跟我来。”灵秀挣了一下:“去哪里?”雪舞脚步不停:“追你爷爷。”灵秀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又胡闹!”一把甩开拉自己的手,几步跑到爷爷房间:“爷爷,爷爷你睡了么?”
雪舞从后拍开房门:“你自己看,他早走了。”灵秀根本没听她的话,机械的踏进门,拿起案上一封信,匆匆扫了一眼,冷然道:“追上去。”雪舞被她的神色惊了一下,识趣的当先领路。灵秀默不作声,随着雪舞向城门追去。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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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霞的    ………………  看起来很纯很乖呢   
蒙蒙那个   蒙蒙喜欢就行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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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传上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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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弄了两个  你随便挑 ………………………………………………………………唉  我无语了  真是偏爱灵秀呀    ……那两个男的都挺好看的  P的容易   上传好难呀  慢  …………
灵秀3 ==.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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