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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萍踪--天马行空版(一)作者yunyi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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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5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 45645po 发表时间: 2004/02/17 19:08

景泰元年五月,江南已是清溪曲流,绿荫围湖,水光潋滟晴方好的初夏时节。张丹枫一行数人回到洞庭山庄。连日的奔波劳顿,心中的重重重负,以及失去亲人的痛楚终于在精神些许缓解的时候击倒了他。昏睡的时候常常梦见父亲和云蕾交替着离去,就这样汗湿衣衫,奔过去抓住的总是一双温柔纤小的手,却奇异的给了他温暖安定,于是便会睡得深沉香甜。每每醒来时总能看见她坐在床头明亮的光线中,暖暖的笑,就像是梦里的样子。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最脆弱的,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越发依赖她。每天吃她喂的药,梦里衣衫尽湿的时候替他拭去额上薄汗,听她讲述外间天气,以及她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忙碌的样子。对他而言竟都成了慵慵的享受。

身体逐渐恢复的时候已逾仲夏,有时她会扶了他沿着山路漫无目的闲走,乏了便会在半山亭内小坐,看远山若浮若沉,江上鱼帆点点。这日雨后,天气清爽,他坐在园中葡萄架下读黑白摩诃的来信。她也坐于一旁静静的剥橘子。忽然轻笑出声,读信也那么好笑?她颇觉诧异的看他,细细地将橘瓣上的经络摘去,盛在瓷盘中递过来。



“他们又创了一套杖法,要与我们重新比过。还问起了你,要不要读给你听听?”他随手拈了一瓣,是浸润了幽甜的味道。



“谁要听。”她看见他有些狡黠的神情,忙忙的嘟了小嘴转过头去。



这年冬天,天气罕见的寒冷,天空中飘荡着淡淡雾霭,忽有雪飘落,渐渐的远山近树皆白。一家人围坐在炭火边闲话家常。江南少雪,玉明更是欣喜异常,跑进跑出地,忽然就提了一篮芋头煨在火边。丹枫正与云重对弈,忽然一笑。玉明见他笑得莫名其妙,赶着追问缘由。



“我是笑那年有个吃白食的。”他浅抿香茶,悠悠述来。



云蕾急急接口“还有个小贼,偷了人家……。”正迎上他似笑非笑眼神,忽然的就绯晕双颊。



他见余人神色好奇,“没什么,是有个吃白食的小贼要偷芋头,被云女侠捉个正着。”听的人不明就里,说的人煞有介事。



正迎向她被融融炉火点亮的眸光,两厢微微而笑,是彼此才懂得的默契。



时不时碰上他们流转的眼波,玉明的心情如冰雪般冷却。窗外是白茫茫的雪帘天幕,那远山迷迷蒙蒙,隐于雾中,看不真切。额头抵着窗棂独自伫立,那琉璃窗上是昨夜凝结的雾气。忽有液体凉凉滑落,惊觉间他的名字清晰的印在窗上,急忙用手去拂。窗外有人走过,眼光一转,撞个正着。



门开处,有庄丁引客来到,一人长须飘拂,却是于谦。随后跟从一位少年军官,名叫杭聚。



那少年慢忆方才秋波一闪,不觉往窗边望去,不见伊人,只有红裙一旋,隐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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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5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亭外是皑皑的白雪,枝头有残存的枯叶不堪雪的重负,辗转飘落,仿佛承载她轻轻思绪浅浅哀愁,砸在心头,痛入骨髓。玉明自小生长在江南水乡,幽幽湖光,淡淡烟雨,浸润了娇嫩容颜。人人都赞姐姐明艳,妹妹秀丽,澹台家好一朵姊妹花。



那年春日,天气温朗晴和,杨花似雪,漫漫飘拂。门外马嘶,有人带来满室阳光。双目微瞬间,那人温言:“小妹妹,讨杯茶。”俊朗的笑颜,闲疏的神态映着高贵从容的风度。是时有和风吹入,白衣如雪随风轻扬,那笑意有着醉人的温暖。心便这样突的一跳,生平第一次不敢迎向别人的双眸。那日的心境竟是没来由的愉悦明亮,轻灵的身影浴着朝霞,欢快的穿梭于客人中间。汲水时,那波光中映出晶亮的双眸,如花的笑颜。



才一日,梦便在最灿烂的时刻消散。清悠婉转的歌声中,他握剑的手抑不住的微微颤抖,失去了惯有的潇洒从容,竟是无措的紧张急迫。有人翩然走来,她的衣衫明媚了湖水,长裙如波衬着脉脉青山,如春日里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眼睛。看见他执了她的手软语轻唤。见惯了他举手投足间的轩昂气宇,侃侃而谈时翩翩踌躇的风度,运筹帷幄间凌驾万物的傲然神采,凝神对敌时如雪山冰海的冷傲神情。几曾见过柔情蜜意时的婉转态度,深情的眼眸。



恍然间黯淡了双眸,虚无了心事。略去了承转契合,仿佛一瞬间,心情飘忽枯败不可追寻。



一年后再见时,玉明还是不由自主的换上她最美丽的衣衫,那衣衫曾被多少庄中少年倾慕暗叹。他举止从容如故,略显憔悴仍掩盖不住非凡的英俊,炫目的容光。神情专注安详,眼眸深处的那个人纯净明丽如太湖秋水。他们温言哝哝,款款携手,徐徐自她面前经过,不曾注意她。



自此,他便在山庄住下。有时也会与玉明叙话,态度是一脉的温和。但她知道那温度与对父母、姐姐的没有差别。出门时偶尔也会带来礼物,给她的往往是一两个小泥人或一个小小的鸟笼,精巧别致。



但玉明宁可要他清晨踏着露珠采来的那朵野花,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他为别人插起来时,他们在镜中相视而笑,然后那镜中的绝世红颜“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黄昏时,他对着窗子吹起那阙潇湘水吟,窗扇半开间,有女依窗巧笑嫣然,那笛音伴着微笑翩翩飞。清晨,他们联袂舞剑,累了,纤指柔柔执了丝巾为他拭汗,他也伸手为她整理略散的长发。他穿着绣有淡花蓓蕾的长衣,绾着巧手织就的丝巾往来穿行于竹林花海间。



许多人在一起时,他们总是最先读懂彼此的意思,有时只是只言片语,甚至他们的某一次凝视,某一次回眸。他也总是毫不掩饰,这个时候云姐姐常常会低眸垂首,羞涩躲避他灼灼的目光,眼角眉梢盈盈怯怯,瞬间温暖了他的眼眸。



长辈们总是善意的笑,于是,玉明也跟了讪讪的笑,那笑里全是酸涩味道。都不是,她拥有的,都不是她想要得到的。



秋日的午后于庭中观书,四下一片静谧,他们总是这样,也不多话,偶然间会相视一笑,便重又低首专注的看。许是发现了什么趣事,他会移过来对她絮絮地讲,她也侧了首静静的听。听到趣处便嫣然而笑。这时他常常会停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直到她晕生双颊,转侧了头去。



庭中植有淡竹,玉明远远立于树下,也能察觉到花露凝碧和着阵阵衣香随微风轻轻拂过。便招手轻唤上茶的庄丁,送去她新烹的香茗,那是她不顾清露沾衣,上山采来的新茶,几日前特特往苏州城一流烹茶师傅学来的手艺。她期待他啧啧的赞赏,欣喜的回顾。



正看到累处,他随手擎了杯子,只沾唇,复又放下,推至一边。许是察觉了他的异样,身边有人以目相询。他也不答,一笑,目光又重新落回书卷。她不解,端了残茶浅尝,忽就释然微笑。起身走回屋中,旋即出来,只托了一盏青瓷荷叶,他接过啜饮,淡淡而笑:“惯了。”稍顷,忽然想起了什么,附在她耳边低语。像是恼了,黛眉微颦,轻嗔薄怒。他便低首偷偷瞧她,复又低低软语,几分恳切,几分狡黠。她仍是佯嗔,却止不住笑意恬然。宛如水中风荷,低首垂眸间,说不尽的温宛娇羞。



酸涩终于刺痛了双眸,玉明在逐渐朦胧的天地间一步步退去,泪珠沿着罗衣一滴滴滑落,溅落点点尘埃。其实答案早已了然,只是从来不敢凝视。不是因为凡微,即使她是尘世间最美丽的一个,他始终都不会回顾。那是倾尽全力也无从跨越的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雪依然纷纷扬扬,庭中是早已凋零的寒树,夜夜北风吹起一树琼枝。独自伫立,寒意彻骨弥漫于心。夜已深,慢慢走回寝室时,镜明早已睡下。玉明和衣躺下,此刻她需要温暖的抚慰。许是被她周身寒意惊醒,镜明微动了动,也不回首,一任玉明偎着她取暖。沉默良久,玉明终于迟疑着,仿佛自言自语:“姐,丹枫哥哥和云大哥,哪个更好些?”没有回答,她也不再追问,躺着听寒雁凄凄,喋喋而去,哀愁凄凉。而镜明一夜未曾回顾,始终保持着起初的姿势,直到天明。


作者: 45645po 发表时间: 2004/02/17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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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5 16:42 | 显示全部楼层
山居的生活悠闲舒适,每日清晨,张丹枫与云蕾在林间练剑,初升霞光斑驳而下,光影交错间,白衣携着翠袖翩跹舞在非寒非暖的剪剪风中;某个落雨的黄昏,捧了热茶,在屋内听窗外,雨丝穿林而过,点点滴滴,万叶千声;或是上山采茶,看遍山新绿中有红颜如玉,幽幽清香醇了今生,相伴来世;她在溪边浣衣,他也同坐在一旁为她拧干衣物,青青的石板浸在凉凉溪中,一如他们清凉的心情;有时饭罢,两人往垄上行过,絮絮的不觉已是夕阳西下,听远远牧笛,时断时续,吹合了晚暮,薄冥了夜色;漫步山间,忽然飘落一袭烟雨,菲菲盈盈,几乎不曾察觉到这蒙蒙雨意,润湿了发髻,浸透了衣衫。恰如他们的心情,不知哪一天,哪一年温润的如此浅醉微熏。蓦然回首,飞花轻愁的来路原来早已携手走过。



犹记那年晚归,她暖的那杯酒,清冽芬芳。烘的那件长衣,温暖柔和。为彼此守候的那盏烛火,遥遥相望。以及窗内的倩影,隐隐绰绰。夏日里,撑船同游太湖,船在湖中浅浅划过,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摇了浆。她随手从湖中采了莲蓬,如雪皓腕上微晃了绿如春水的玉镯,十指纤纤剥莲子。归来时渔火点点,炊烟袅袅。他常常跟了去清芬轩,陪云澄下棋或与云重闲聊,直等到她捧了一钵莲子粥由外厢进来,那玉镯有时会与瓷器碰撞,叮当作响,仿佛多年前就已听惯的声音,轻恬闲适,软软地黏在心头。于是,便会隔着缓缓的热气微微一笑。      



花开花落间,不觉又是一年。这年冬天,云重离家随于谦赴京。云澄夫妇与云蕾依旧留在洞庭山庄。约定来年迎娶镜明,一同赴京。



一日午后,纯净的天空是清澈的蓝,暖暖的空气里浮有恬淡芬芳,他静悄悄踏入清芬轩。凝神细听,轩内静谧,想是云澄正在小憩。



桃花正开的灿烂,微风熏熏拂过,花瓣飘落如雪,阵阵花雨中,有人浅衣轻罗,静静坐在庭中刺绣。和风柔柔吹动长发,桃花含羞轻吻春装。微微抬首间,嫣然而笑,牵动了他暖暖的疼痛,绵绵的沉醉。在这走也走不出的浅笑间,湮灭了曾经的年少轻狂,满腹心机。忽有缕缕轻云于碧空飘曳而过,那笑意浅浅淡淡划过心底,是柔和的安宁,慵懒的愉悦。时光不妨就此停留,缓在春日午后的凝望中,约了来世,守住温情相对的时光,两不厌倦;时光也不妨悄悄溜走,亘古青山伴着偷转的流年,就这么老去,携手苍颜白发。



恍惚间,她低低一笑:“傻哥哥,痴了吗?”他闲闲地捧起一杯清茶,看那杯中雾气和着茶香袅袅冉冉随风落去,清澄浅碧的叶子憨憨舒展开来,心情与水底叶子一起沉溺。



“刚刚想起了两个剑式,你看看。”便随手折了桃枝,似点若削间,幻出漫天飞花。尔后,施施然下拜:“请女侠赐名。”



她见他说得郑重,便凝神细想,清眸微转,轻咬红唇,浅黛微颦间,梨涡隐现。竟然是明丽的娇憨,纯净的明媚。资质轻轻,温柔醉人。她双眸微盼,注视他飘渺的神思,刹那间,读懂了那眸中的光焰。莫名的忐忑,突兀的慌乱。慢慢晕染了桃花,映着如水明眸,盈盈神态,摇曳了他的心神,怔忡间,已轻轻点上那瓣芬芳。



光阴眷眷此中不再流动,他觉察到她的手轻轻地颤,清晰的听到心跳的异常。便低了首慌慌的看她。她在如炬的目光中越发窘迫,颈间的肌肤也浸润了胭脂的色泽,别样的动人。他替她拂去发髻上一瓣落花,慢忆方才点点清香,淡淡甜蜜。持续的静止,浑然未觉,风轻笑着擦肩而过。



庭中有点点桃花,四面回廊环绕,玉明引着杭聚自回廊深处走来。忽然就这么怔住。远远庭中,一人白衣胜雪,负手而立,微微俯首,明朗如阳光的笑容,目光凝处皎皎少女,轻轻抬眸,盈盈浅笑。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



昨夜东风,吹放满园花千树。花海中有人茫然独立。有人慢慢走近,玉明抬首回眸,却是那个送信少年:“姑娘要采什么花?”



玉明忽然想起昨日云蕾供在案头的那株幽兰,凝露微绽。这满园的芬芳何尝有她想要的。裙裾微旋间,依稀有花瓣零落。忽听有人轻唤,那少年正赶得气喘吁吁,递来一支玫瑰:“这满园芬芳,每朵都开得美丽。”那枝上有刺,忽然一碰,那刺仿佛触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刻骨铭心的痛。


作者: 45645po 发表时间: 2004/02/17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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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5 16:43 | 显示全部楼层
杭聚带来于谦书信,云重随军平定四川苗乱,于日前陷入敌营,生死未卜。家人接信,均甚焦急,当下议定张丹枫同云蕾前往打探消息,云蕾换过男装,即日上路。



两人均是忧急非常,云蕾渐渐疏于茶饭,张丹枫只好温言开解,强自逗她说笑。见她日渐憔悴,心下郁虑,惟有催马快行。云蕾为免他担心,每日勉强饮食。这日,进入四川,遥望远方山峦横亘,绝壁如剑,斜插天际。山脚下,旌旗摇曳,战鼓动天,想必就是战场。二人探明路径,沿峭壁攀援而上。



山中雾气弥漫,两人携手摸索侧行,身后是岩壁嶙峋,来路茫茫不辨。脚下幽谷绝壑,偶一下瞰,深渊峥嵘,目眩神移。崖下云雾缭绕翻涌,遮断去路。流石崩砾,滚落悬崖,风来松涛,杳杳不可闻。幽幽风起,森森然凉意袭心,不寒而栗。



忽有劲风分袭两人左右,未及回首,已经分别替对方接了一掌。袭向张丹枫那掌刚劲猛烈,腾挪间,云蕾跌下深谷。张丹枫骇然伸臂揽住云蕾纤腰。身后掌风又至,不及回眸,急切间,云蕾在空中已擎剑在手,仰天急撩,青光霍霍,迫得那人暂缓。瞬息间,有人自左侧扑来,掌风到处,隐有腥气。张丹枫反手一蓬银针,漫天撒去,那人身形略滞。张丹枫已然携了云蕾跃出峭壁,云蕾手执束腰丝帛缚上对面探出壁间的短松,风猎长衣,袖带飘摇,两人已荡过山谷,立于山颠。两厢对望,俱是冷汗淋漓。



山间万顷葱翠,竹林碧海,绵延逶迤直拍天际。幽篁碧波间掩映一座巍峨大寨,此时,寨门高启,一队苗兵护着苗王正鱼贯而出。



偷袭之人已然转过山谷,前面那人身形如电,迅捷无伦。后面一人衣袖空荡随风,却是赤神子。电光石火间,那人手执独脚铜人破空而至,张丹枫错步轻闪,抽剑在手,寒映日光,挥动处,似千匹虹练,当空而舞。剑花错落,森森纵横,轻灵若流水行云,凝重时如青山横岿。绵绵不绝,飘忽间已攻出一十八剑。那人踉跄后退,忽然,雷霆收怒,江海凝波,剑光息处,一缕寒星已指向眉间。时有长风,碎衣如蝶,片片飞起,飘落幽谷。



那人愕立须臾,振振身上残衣,却也不觉困窘,昂然仰首:“我叫乔北溟,你记下了。”与赤神子径自下山而去,全然不睬那苗王亦步亦趋,殷殷挽留。



漫山苗兵,二人身陷其中如惊涛孤舟,也许须臾便会被如海狂飙吞没。苗王冷笑,指向缚于一厢的云重,“你们是为他而来?”山风狂舞,萧萧飒飒,寒意如冬。张丹枫卓然而立,风鼓宽袖,风发与生俱来的高贵,环顾良久,凉风中苗人个个神情委顿,遂冷冷朗声:“我们是大明使者,若是苗王肯放云将军回营,大明便即刻颁旨招安。”他料定明军四面合围,时日已久,苗人迟迟不杀云重,挟以为质,便有和意。



苗王不掩喜色,挥手命苗兵放开云重,躬身行苗礼:“如此,云将军尽可返回,只是,要委屈二位留下做客了。”



张丹枫未及答言,云蕾淡淡而出:“我一人留下。” 素衣飞袂浅映浩渺苍翠,莹莹一点翠色,如碧竹晨露,熠起人潮一片涟漪。唇间笑意若有若无,迎上他焦灼眼眸,两厢对视,读懂彼此心情。她明了他的迟疑,转首翩然而去,衣影窈窈,消失在寨门后。



张丹枫扶了云重匆忙下山,云重强支精神,疑惑问道:“你有几成把握。”他脚步不停,遥遥答道:“日前,于阁老信中言说,也先又进犯辽东,我想大明现下国力衰微,必定急于结束苗乱,集兵北上。所以才有此言。”



二人回到明营,只说是苗寨派来使者求和。阐明来意,那主帅态度却十分奇怪,遣词措句异常谨慎小心,常常是思之再三,方肯作答。明明是目露赞许,却唯唯诺诺不肯明确表态。眸光时时有意无意瞥向内帐,那内帐有呼吸依稀传来,伴着些微脚步声。正说到紧要处,那帘下隐约露出一角蓝衣,袍幅不动,想是正屏息凝神,侧首细听。



告辞出营,回首四下无人,张丹枫复又折回,几个起落,伏在帐外,向内观望。帐内有人居中威坐,大明主帅正躬身答话,语气恭谨,诚惶诚恐。忆起废帝祈镇,相似的眉目,不同的神态,心下恍然。



新月淡笼,静嵌天际,漫挹远山黛谷。竹楼错落点缀在竹海间,竹楼被看守燃亮的灯火耀得异常醒目。竹涛间有些微异动,许是风来竹动,绿波飒飒。云蕾急急推窗远眺,静谧谧,绿波微涟,无丝毫异常。门悄悄开启,烛焰曼曳,明暗间,心随烛火跳跃明亮。他额间有薄薄汗迹,走得微微喘息,静静步入烛光中。云蕾恬嗔为他拭汗:“慌什么!”



风送竹香,明月探窗,些些清凉。她倦依竹窗,月光皎皎洗上眉宇,浅笼云鬟,抚合明眸,玲珑的一丝恬然。他轻轻为她拂去散发,披上长衣。立于窗前,安享月光如水,远瞰群山翠林,壮观天地辽远。



大明诏书果然在第二天到来,他们在遍野的欢呼中联袂而去。启程前往小寒山。



船过长江,两侧群峰对峙,浪涛拍岸,远方烟波浩淼,天云一线。船随山势,破浪前行。微微风来,悠然挟着濛濛湿意,淡淡烟霞,却是沾衣欲湿。他立于船头把酒临风,感慨间不住摇头吟哦。见他酸态,她不禁莞尔。



大约是瞥见她的笑意。他却吟的越发得意,索性转回身来,一字一句慢慢道来:“晚逐香车入凤城,东风斜揭绣帘轻,慢回娇眼笑盈盈。 消息未通何计是,便须佯醉且随行,依稀闻道太狂生。” 似笑非笑间,低低的语息暖暖拂过:“小兄弟,那年酒楼上,你对我轻轻一笑……。”



忽然忆起当年往事,细细回味,不觉浅笑轻啐:“那时你一副酸态,真真是个狂生。”江水如锦缎般自船舷两侧缓缓流过,以手轻触,五月暖阳淡温水面,缓缓划过指尖,微微几分清凉柔和。



他凝神看她娇憨神态,忽然煞有介事:“小心,江里有大鱼,咬你手指。”



却是一惊,急忙抽手。他未及收敛起眼底顽皮笑意,水珠四溅,湿润了他脸庞发梢。江水淙淙,小舟携着白帆,纤纤划过。有阳光穿过山峰,她瞬间融入阳光,水风激起衣袖,飘飘若举,拂过明媚笑颜,脸上晕满了初夏阳光的清甜味道。就这么怔住,忘记拭去满脸水珠。



她起身欲帮他拭去,转侧间,棚舱挂住头上绾发丝巾,乌油油的青丝如瀑布般披泻而下,盈盈波光,秀出如水长发,剪出醉人容颜。连忙俯首束起长发,幸喜船夫被棚舱挡着不曾看见。两厢眨眼轻笑。这时,有船缓缓划过,静悄悄,没有漾出一丝波澜。



淡水黄昏涂出晚霞余晖,暮云苍苍,慢慢遮断最后天际一抹胭脂浅红。江风送来远远钟声,时断时续。忽然沥沥下起了小雨,淡烟疏雨敲打船蓬,橹桨摇曳,他犹自立于船头看远处渔火,星星点点,忽明忽暗。近处峰峦,影影绰绰,若游若定。



她撑了油伞,为他遮雨,他低低地问:“冷不冷。”她轻轻摇首。于是,无言。听晚钟阵阵,若有若无间散入江涛。偶有猿声啼啸,归鸟半飞,濛濛笼于细雨,柔静安谧。



这日弃舟登岸,沿山路缓缓而行,路边有垂柳古槐,浓荫如幄。下设小小茶摊,路人三三两两,或坐或卧。两人也选一山石落座,茶倌手执长嘴铜壶将青花瓷碗注满茶水。午后斜阳正透过层层枝蔓,疏疏离离的光影轻曳一身,斑斑驳驳。和风轻掠发梢,柔柔触痒脸颊。他忽然轻叹:“我们不回去了,就在这里终老,好不好?”她也如受蛊惑般点头。之后,两厢怅然,人生毕竟还要负许多责任。



数日之后,两人来到小寒山。云蕾师徒相见,自是喜极而泣,在两个男人的微笑中忽哭忽笑。在山中住下,山间漫步,她便给他指点山间风物,门外参天古木上的划痕,是每年师傅为她计量身高时留下的。那旁有飞瀑流泉,她每日在瀑布汇成的潭水中洗衣。那厢剑岩绝壁下,繁花如带逶迤,是她日常练剑之处。这里的水清澈洁净,她散了长发,临波梳妆,他忽然投入一枚石子,浅浅漾开一丝涟漪,倩影滟滟随波轻曳。



听她描述四时风景,春天有消融的雪峰,鸟儿展翅蓝天,带来绽放的山花。夏天山间流泉,黄昏微雨。最喜欢秋天如火的枫叶……。他却是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因为有我的名字吧?”然后俯首悠悠的看飞上梨涡的那波红晕。有时,她采来山间的野果,他接过入嘴却是酸涩的味道,愁眉苦脸的看着她轻笑逃开:“还没熟哪,傻哥哥。”若是高声喊叫,这山中便会有回音,“你试试。”他便拢音高喊:“小兄弟。”慌得她忙忙的用手去掩,那喊声早已如涟漪般层层荡漾入风。山间翠竹荫荫,她随手拈下一片,便吹得声韵悠扬,他也学了来吹,却只发出呜呜之音,看得她止不住好笑:“原来张公子也不是样样精通啊?”



盘桓月余,回到苏州时已是初秋。云重早已班师回朝,遣了人来,已于月前接云澄夫妇入京。云重已与镜明定下婚期,就在这年初冬。仲秋时候,云澄写来书信,希望女儿回京待嫁。两下议定,云蕾、玉明送镜明入京完婚。



晓风含露,吹起些许秋意,间或送来桂花清香,浅浅馨香,缕缕不绝。园内有亭,亭内有人弄箫,箫声低咽婉转,似在絮絮低语,殷殷嘱托:“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袅袅一点余韵,断续随风,响遏行云。



他久久凝视:“过了正月便去接你。”她微微点头,想起来年二月便是他们的婚期,不觉莲靥轻晕,淡淡一点羞涩,馥郁了浓浓桂香,温润了离离别绪。



“不妥,不妥,还是送你们去,而后再接你回来。”她抬首瞥见他颇认真的神情,明眸微波,莞尔轻嗔。



此时节恰是秋意暖暖,轻旋徘徊,朗朗晴空,澄清浅碧。



镜明临窗梳妆,玉明立于身后,捡起一支嵌翠花钗替她插于髻间。窗外桂花枝桠交错参横。远远有亭,掩映花木间。对镜良久,镜明轻轻叹息:“玉明,如若不能让你爱的人爱你,那么,就珍惜爱你的人吧。”怔怔低语中,玉明恍然忆起当初的赠花少年,但他终究是来晚了,过隙白驹,只一转身,人犹在,意已非。窗外的风的低低回回,盈起翠袖,忽然有些许阴沉凉意,漫漫吹动屏帏,卷落几片黄叶,时间就在默然间忽忽而过。



正月初一,皇宫照例诏命妇入宫赐宴,经不住央求,镜明带她入宫。席间无非是依礼应酬,寒暄客套。繁文缛节使玉明失去了最初的好奇,她终于找了借口溜出去。外面来往宫女内监,见她服色,知是官员内眷,也并不拦阻。宫殿回廊曲折繁复,玉明渐渐失去方向。仓惶间,有一内监迎面走来,一个踉跄,手捧之物四散落地。一页辗转飘至玉明脚下,画中人长发迎风,眉目婉约,似曾相识。玉明不觉怔住,俯身拾起余下纸张,张张都是一人画像,些微差异,想是执笔之人凭记忆摸索所致。



见她神情,那内监追问:“姑娘,想是见过画中人。”恍然间,点头复又摇首。偶一回顾,那内监目送她的背影,如芒在背。



马车漉漉,颠簸起伏,车内玉明怔忡无言,镜明几次问话,皆是茫然不答。一连数日神情恍惚,若有所思。



几日后,有内监捧旨而来,册封镜明二品诰命。云重携全家拜谢,那内监并不急于传旨,慢慢问道:“可是阖府都到了?” 云蕾碍于张丹枫身份,从未与京中府眷往来,日常更是足不出户。云重才欲作答,玉明一旁淡恻侧:“云姐姐还没出来呢。”轻轻侧首,眸光越过众人,无目的落于庭中残雪,不经意避开镜明责备的目光。



环佩叮当,微步纤尘,拂来幽恬芬芳,云蕾于众目下款款而出,浅黛淡蹙,低眉敛目,冷冷避开那内监缓缓打量的眼神。



这日,云蕾伴了镜明,自相国寺祈福归来。门首停有暖轿,来人言道云重于廷上病倒,已然接了云澄夫妇入殿,圣旨急宣云蕾殿前探视。镜明刚欲上轿,内监垂手答道:“圣旨只宣云小姐一人入宫。”不觉怔住,这一刻,空气在两厢流转,凝重得如若山雨欲来。惊疑须臾,她复又回眸凝望,轿帘缓缓放拢前,目光再一次流连,这巍巍的府第,深深庭落。于众人目送中渐行渐远,慢慢隐于长街尽头。



这日薄雾,迷离间几分凄苍,祈钰站在阴暗的大殿里看着她自浅烟薄雾间婷婷而来。寒风瑟动长发,紫衣飘裙,翩然飞袂,雾轻绡般自两厢退去。恍惚忆起那初夏阳光下如秋水晴空般明净照人的浅笑回眸。如今,她正徐徐而来,淡淡风骨,清清颜色,不侵半点尘埃,纯净得令他莫名的慌乱,无措间,他仓惶后退,也许要与大殿的阴影一起躲藏。



云蕾踏雾而行,进入深宫,心中已有几分恍然。不是惊惧惶恐,一步步行去,慢慢凝聚的辛酸悲苦,沉得她步履艰难。走至门首,略停了停,咽下眸中泪意,淡淡然踏入。如虹飘落,划破殿宇幽森。也不下拜,双睫淡垂,不悲不喜,静静立于门首,等待那个未知的答案。



空气在尴尬中对峙,良久,他忽然冷笑:“果然同你父兄一样,倔得象块石头。他们现下正缚在午门,再有一刻,便会身首异处。”他指向长案,案上一封黄卷,旁有一杯,酒色深红。“那杯中是鹤顶红。”停顿,他俯视她黑黑的眼眸,悠悠的笑:“或许你承了这旨,你父兄不允的事,你自己答应。即刻入宫,带给你云家荣华富贵,无上荣耀。这两样,无论你选哪一件,朕都会赦了你父兄,包括江南那人。好像他已经动身来京,厂卫们已经在路上恭候了。”



努力抑住恍惚的神思,踏前一步,有侍卫拦在身前,她透过层层甲卫,眸光幽幽,如深水寒潭,不着丝毫落点:“陛下,一言九鼎。”



“当然,朕以大明万里江山起誓。”他隐隐发现她眼角眉梢有几分凛冽味道,却遏制不住怒火,终于被这女子的淡定点燃。



素手纤纤,轻颤着端起那杯毒酒,昂首饮下,酒杯落地,碎裂成片,是他最后听到的回答。空气凝结成冰,所有人都震慑愕然,默默目送她轻轻移步,缓缓踏上来路。她转身离去,倔强得仿若冰峰雪莲,迎风傲然绽放,一步步,消失在重重殿宇外。阳光撕裂残雾,波光冷冷。迎面于谦匆匆而来,天地旋转迷离,渐渐在眼眸中模糊。



她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然昏迷。整整三日夜,城中的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均是惊愕摇首,那是沾唇即亡的鹤顶红,怎么可能支持到现在。第四天清晨,祈钰由宫中派来御医。云澄挡在门首,淡淡道:“代为转奏皇上,云家多谢他的恩典,请回吧。”复又转首,吩咐沉默木立的云重:“不要再打扰她了,她一直为别人而活,剩下的时间,就让她安静的等待想见的人吧。”言罢蹒跚而去,须发成雪。



第五天清晨,他终于携一身风尘而来。飘忽地穿越两厢肃立的人群,踏入她的寝房。阳光穿过窗棂,柔和的洒在床头,她轻轻睡在疏离的暖阳中,皮肤莹洁几近透明。晨曦微镀,飘渺得有如光影,轻盈得直要淡去。怕这一身风尘惊扰了她,他在门首略顿,轻轻走去,静静跪在床头。她的长发柔婉于枕上,是一抹熟悉的幽微馨香,几缕滑过面颊,他抬了抬手,想要为她拂去,却犹豫着不敢触摸,他怕那只是一个梦幻,一触即碎。



她的双睫如蝶翼轻颤,虚幻般梦呓:“来了。”



“来了。”他努力遏止蔓延心间的呜咽,“我来接你了。”



仿佛用尽所有残存的精神,她缓缓睁开眼眸,轻轻抚上他的面颊,仿佛要确定他的存在。那指尖微凉,却灼得他烫烫的疼痛。那手指触上他的眉间,或许要慰平绵绵的哀伤。拂过他的眼眸,要抹净里面漫漫痛惜。慢慢绽出一抹尘世间最亮丽的笑颜:“对不起,对不起,不能守那个承诺了,......。”突如其来的痛楚刺得她轻颦长黛,泪光莹然,哽咽着无法继续。



他微笑和泪吞下喉间汹涌的苦涩,凝噎抚上她如丝发梢,那里有她嫣然的浅笑,恬美的容颜。眸光滑落到她眼眸深处,恋恋眷眷,久久凝望。



他覆上她的手,柔弱无骨,却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重如高山,心情与眼眸一起模糊。她抑下悲伤,朦朦暖笑,浅笑间有梨涡隐现,一如往昔模样。



恍惚间,她喃喃而语,声音如清秋花香,似有若无:“......既相逢,却匆匆,......。”他俯下身子,轻轻拥着她,凝神倾听。她忽然撑起半边身子,淡淡娟娟,笑意如波,耀眼的妩媚,覆上他的唇,依依的清甜芬芳,静静烙入心底,沉淀凝固,从未散去。



长空随着残阳一起黯淡,月亮升起复又沉下。门外焦灼的人群,侧首细听,屋内依然是一片安详的寂静。半明半暗中,她静静依在他怀中,早已倦倦睡去。床头那人不知是醒着还是睡去,骤然涌入的晨光和唏嘘啜泣的人群丝毫也没有惊扰他们。他依然轻轻地拥着她,如同青山偎着绿水,亘古未移。



是夜,他拥了怀中的人不知所踪。听到这个消息,云澄怔忡半晌:“由他们去吧。”



光阴荏苒,多年以后,洞庭山庄,桃花灿若云霞,繁茂枝梗下,有人喃喃自语:“他们的手怎么也分不开,分不开,......。”



也许,又是许多年以后,乔北溟自海外而来,踏遍大江南北,终于在云南一个叫做石林的地方找到了心目中的对手。看见他的时候,那人正独自站在夕阳中,淡视湖水微澜,似有所思,也若无所思。白衣如雪,浅映斜晖在晚风中萧萧飘零。视线中,石壁上书两笔狂草:“剑池。”腾挪飞舞,刚劲跌宕,隐有悲愤之气。



“你写的?” 乔北溟似有不屑。



他若有若无的淡笑,在空中挥袖,遥遥将字抹去,复又写上,一脉的沉郁厚重。



“这么多年,原来还是输了。” 乔北溟狂笑退去。



再一回顾,向晚的夕阳曳长那人影子,暗映一侧峰岩,岿然不动,仿佛正对了那隔世的人相看,朝朝暮暮,渺渺茫茫,同山岩静止沉默。影落风来,依稀轻吟,如同叹息:“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为问东风余如许?春纵在,与谁同?”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广陵曲绝,余音淙淙,涤清山林,天际千云过尽。飘忽间,往事幕幕而至:酒楼上风尘相逢,月光中披心相见,古墓里含羞低首,微风中一笑盈盈,桃花下俩俩相望,长江头依偎取暖。抚过唇际,淡淡的还是当年的清甜幽芳,俱随神思一起飘渺而去。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喜欢这首,有些忧伤,有些幽森,读《广陵剑》开篇,不知为什么总会想起这首诗。其实,本人比较讨厌《广陵剑》中凄凉的结局,每每读到此处都痛恨梁老先生的残忍,至于《牧野流星》之类的隔世弟子云云,俺干脆视他为无物。原来,不打算这么写的,那王子公主相携老去,也就罢了。可是,可是确如网友所说,没有矛盾,不能从早到晚,唧唧哝哝只谈情说爱吧。所以,就这么写了。写完后,几次要删去重写,尤其是前几段,写到头痛,还是不行。想想好歹敲字也敲了两天了,知道诸位一定会有大个板砖拍下,俺这里一并挨着。(赔罪,赔罪)就包涵着看吧。所以又天马行空了,诸位权当胡言乱语了:



那夜,他携了她远去,每过一处,便会停下来絮絮为她讲述此间风景。霜冷露重,他的心情如同怀中的人从未冷去。走了很久,他们走过一座石桥,一次次拂开守桥婆婆递来的汤茶,直至她无奈退开。



于是,沧海桑田,人事更迭,阳曲城内,一座酒楼上,有少年临窗,轻酌把盏,初春的和风柔拂胜雪白衣,春阳淡洒,温暖酒意。酒保摇首低叹:“这少年从冬天等到春天,他要等待的人怕是不会来了。”少年没有叹息,他只是静静等待,无论万水千山,她始终都会赶来,如同万千时空阻隔,他依然坚持。



有人轻轻坐在身畔,是他熟悉的兰馨芬芳,四目相触,和泪浅笑,千言万语,只淡淡一句:“你来了。”


作者: 45645po 发表时间: 2004/02/17 19:22
期待你的文章也收入梁羽生迷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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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5 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想知道作者究竟是谁?是梁圈里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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