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奇英传》讲究的应该是一个“奇”字,翻看小说,细细品味,有些地方真的很奇,但这些地方又非仅限于“英”字上,脱离题目,这个“奇”甚至莫名其妙。 武则天的政权应该是梁书中唯一一个不以负面力量出现的集团。梁老在极力渲染武则天的才能和魄力之外,又不惜花大笔墨来描写武则天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内心世界。她苍老,她脆弱,而又壮志雄心。这写出了武则天做为皇帝的成功,也写出了她身为人母的失败。于其他梁书,这样塑造一个政治家是绝无仅有的。《七剑下天山》梁老硬生生的使康熙杀了顺治;而其后的《江湖三女侠》,雍正又杀死了康熙。梁老揭露了统治者的罪恶,皇权的肮脏,讲述着一代代皇帝踏着尸体走向皇位的故事。而梁老对于武则天的待遇却是大大的不一样,他表现的都是武则天善的一面,使她置身于所有的坏事之外,成就了一个千古明君的形象,使这位女帝与众不同,傲然出世,风头甚至凌驾于所谓的“奇英”之上。 《女帝奇英传》中描述了两场规模壮观,影响深远的战争。徐敬业的造反与突厥的侵华。感到很意外,书中竟是没有一点描写战争的场面,这与其他的梁书很是不相同。《大唐游侠传》中,残酷的睢阳之战,南霁云殒身殉城,回响着“敢笑荆轲胆如鼠,好呼南八是男儿”,使多少人为之叹息;《狂侠天骄魔女》激烈的采石矶大捷,完颜亮身首异处,再不能吟“立马胡山第一峰”,荡气回肠。而在清朝系列小说中,大的小的战争比比皆是,那么多的志士仁人为着理想与清朝廷抗击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徐敬业造反,他与武则天的战场便是在骆宾王的一纸檄文上。徐敬业本想借文章给武则天一个迎头痛击,却反被批驳的一无是处,这便象是注定了徐敬业终归要死无葬身之地。而群雄闹突厥皇宫,李逸的不依靠外来入侵者的态度,也预示着突厥的失道寡助,不能不接受失败的命运。打败徐敬业,体现了武则天以民为本,用兵如神,是一个好的军事家。李逸在回国路上,看到战后的景象,也必然显示了武则天的管理国家的才能。大战之后,没有狼藉,而是透出的一丝丝的繁荣。不似姜夔的词一样,在外敌侵略下“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李逸走在路上,算而今重到须惊。杜牧惊的是当年夜夜笙歌之地已是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李逸惊的是,战争的前后,国家并无多大的影响,至少在表面上。他惊武则天之旷世奇才,继而感叹自己的无助! 李逸象很多梁书的主角一样,扮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游历江湖。在危难之际装出唯唯诺诺,而在安全之地却要很潇洒的来显示自己的盖世神功。打发完小丑之后,装做若无其事,直使旁边的红颜惊讶不已,这是一个套路。张丹枫经过这个套路之后,骑着他的夜照狮子,继续潇洒地走他的人生历程。而李逸却不尽然,外表之内包裹了太多的无奈,迷茫。他只是徒有其表,外强中干,而内心则是脆弱不已。 李逸徘徊于江湖之中,他心怀苍生,情寄天下,虽然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天子宿命,但对于黎民白骨堆成的宝座,百姓鲜血铸就的皇位,也曾执着的追求,并不会因为战争的后果而丝毫退却。他放弃,只因为武玄霜彻底击垮了他的男儿雄心,把他从武林盟主的千丈高台上打落下来。他独善其身,他自私,他逃避!而当初的点点滴滴,铭记的那一份回忆,却如何逃避的了? 李逸旧情未了,却生新情,其后与另一个女子发生关系,越缠越乱,千丝万缕不断,理还乱。不过我总是觉得上官婉儿与李逸的相爱太过牵强,武玄霜与李逸的相知则有些勉强,而唯一认可的长孙璧对李逸的爱,太过激烈,不敢苟同!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调,贫封蓟北诗。书中无别意,但怅久离居。”根本无法理解上官婉儿为何会吟出如此诗句,她与李逸分离之时只有七岁,恐怕连情之为何物都不能够懂,又何来思?何来意?异地分离,再随着七年时间的流逝消磨,怎么还会有如此强烈的思念?或许这只是因为上官婉儿久居深山,情无处托。小时候的美好回忆萦绕心头,纯洁的情谊给了她一个写诗的意境,以寄幽情。七岁,两小无猜的玩伴给了她一个思念的借口,使情感得以喷发。 江湖,朝廷永远不能和谐,这是梁书的主旋律。李逸与上官婉儿或是武玄霜他们终归不能结合。李逸只能草草地与长孙璧共结连理,为了不辜负一个临死老人,一个伤心少女,欺骗了自己的感情。这好像有些大男人主义,很是无奈,又有些可笑。只留他相忘于江湖。望眼欲穿,长天空阔,回想的是那一次次相逢与离别。 爱并不一定能跨越所有的障碍。与上官婉儿深林中的相见,是如此的意外,王孙丽姝琴歌相和,互谱心声。上官婉儿脑门上小小的伤疤,正如永恒的记忆记载着他们当时的嬉闹。思念正如一细线,牵引着异地的两个人。失意的他们于茫茫人海之中相遇,这便是一份感动。知己总是能在对方无助之时相知相解,以排遣情怀。可这份默契却维持不了多久:简单的离别没有换来下次相逢的喜悦,离别相隔的不仅仅是两人的距离,而更是他们所即将走的路。武则天折服了上官婉儿,而李逸却还在为他李家的天下奋斗不息。两人的信念越走越远,渐渐背离。 江湖不会只是男儿的江湖,上官婉儿一入侯门,不问江湖之事,武玄霜代替了其地位。这好像是变相的让爱,几乎没有人能象刘郁芳般坚守着自己的所爱。或是好事多磨,或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武玄霜粉碎了李逸的野心。无微不至的照顾好像很容易感动一个人,使之愿意以心相交。陈玄机跌落马下,云素素唤出了他的柔情,武玄霜在病榻的真心照顾,无疑给了李逸这位忙碌奔波的人些许感激,使他在走累的时候有了一丝依靠的地方。病是治好了,却留下一身心病。不事共主的事实无法逃避,但一切却又更让人向往。李逸无法自己的倾慕于武玄霜的英风,她的施恩使自命英雄的李逸耿耿于怀,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思念呢? “江湖空抱幽兰怨,岂是离骚屈子心?楚泽长安难并论,天涯何苦作行吟?”这确实是李逸的写照,他明知自己“苦吟”,却不得不走下去,因为他要对自己负责,给自己一点安慰。武玄霜的劝慰击中了李逸的内心,可心已不是热心沸腾是的心,李逸早已是心灰意冷。只言片语唤不回浪子,更唤不回根深蒂固的思想。他们从相疑到相知,冰山的溶解,却总是无法跨越国仇家恨的鸿沟,相知却是如此的苦涩。 离别,不管是与上官婉儿,还是武玄霜,留给他们的已不是淡淡的牵挂,而是浓浓的思念。李逸远走天山,八年时间,上官婉儿,武玄霜两个影子挥之不去,招之即来,何去何从是如此的矛盾。“幸逢知己是红颜”,当初李逸如是说,可是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对武则天的不信任,导致对知己的些许怀疑,而这足以致命。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敞开心扉,使心与心再一次交流。失意中无意的落难,上次有武玄霜,这次却为长孙璧所救。长孙璧衣不解带的照顾,象是武玄霜的延续。丝丝情谊难以否认,却又难以使李逸接受。邻死老人的托孤,却又如何能够拒绝?一切的一切来的如此迅猛,而李逸又不得不去面对,去接受。可他却终究无法面对自己事业的失败,面对当初的红颜知己,他只能远走他乡,离开伤心地。他离开了,留下的伤心只能由上官婉儿,武玄霜来默默承当,她们是坚强的。与李逸相隔万里,那八年的每一个夜晚,或许真是“我寄相思与明月,随君直到天山下”。李逸虽是七尺男儿,而落魄王孙的性格,深藏内心,无时不表露出来。正是:“巾帼有英雄,愧煞须眉汉。” 长孙璧对李逸的爱,有些难以置信。不愿意去相信经过八年的生活,面对武玄霜的出现,长孙璧的眼神竟是怨毒的。长孙璧,本也是剑阁上活泼可爱的少女,可是一旦陷入爱情的河流,却再难恢复以前的模样,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对李逸的爱慕,得到后岂忍失去?这让她患得患失,性格变的甚为孤僻。武玄霜的出现打破了她与李逸的两人的生活。李逸虽不是堂堂大好男儿,虽割不断对上官婉儿的思念,理不清对武玄霜的牵挂,但至少懂得丈夫的职责,会履行自己的责任。当初面对行将就木的长孙均量,既已做出承诺,想来不会背盟。夫妻间缺少基本的信任,虽有李希敏的出世,终归没有带来八年的幸福生活。“十年梦醒相思泪,万里西风瀚海沙。同命鸳鸯悲命薄,天涯何处是我家!”李逸当初本来甚是勉强,长孙璧还是认为八年同枕共眠的人不是她的归宿,李逸娶她只是因为她父亲的遗言。“愿将热血洒胡尘,旦把遗言托旧人。应念李郎家国恨,留他同赏雪山春。”长孙璧想法是嫉妒的失去了理智,八年,李逸对她的情岂会因为她的死而消逝?长孙璧选择的只是逃避,以死来解脱,想用死来换得活着人的一点点思念。这种过激的做法,对谁都没有好处。她永远都没有拥有过李逸!只有在牢里,面对来救她却自己身陷囹圄的李逸,那一刻她才感到幸福,只有那一刻,用八年的提心吊胆,换来的仅有一刻。只有那时她才真正得到李逸,不管是上官婉儿,还是武玄霜,都不可以夺走李逸。而这一切造成的只不过是“不放心”三字。 国仇家恨已使李逸晕头转向,对武则天既佩服,却又恨之入骨,一直在李氏大唐与武氏大周之间徘徊。而游离于三个女人之间,更使他没有主见。爱上官婉儿,爱上武玄霜,却又得不到;对待长孙璧,却又是在她死后才发现自己对她有份难以割舍的爱。思念着旧人,使他忘却眼前之人,八年时间,也没有好好的珍惜,直到斯人已逝。 “白驹歌已逝,伊人水一方。杂揉芳与泽,相见忍相忘。”旧知终归难以忘却。长孙璧已逝,李逸心如槁木,却又使上官婉儿进入两难的抉择。李逸他最终还是无法解脱,无法忘怀,无法真正做一名知己。误已也更误人。 “可怜瑶台树,灼灼佳人姿,碧华映朱实,攀折青春时。岂不盛光宠,荣君白玉辉。但恨红芳歇,凋伤感所思。玄蝉号白露,兹岁已磋跎,群物从大化,孤英将奈何?瑶台有青鸟,远食玉山禾。昆仑见玄凤,岂复虞云罗。”上官婉儿就用如此诗句向李逸告别,去等待即将到来的花轿,他们的心已经隔的很远,很远。 离别,上官婉儿用琴谱曲,情景与他们初逢之时多么的相似,而终归此时非彼时,时间的逝去,曾经的他们也已经逝去。岁月的变迁,他们都改变了。 “欲倩青禽寄语难,心随明月到天山。三十年物换星移后,屈子迷途尚未还。”优云与尉迟炯的命运再次在他们各自的徒弟身上经历。家国,爱情,总是如此的矛盾。谁又能像夏侯坚般说出:“知己朋友的情谊,并不见得就逊于夫妇的情爱。”不能,一切终要经历了以后才能洒脱地放手。而当时,却已惘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