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淬厉百年成露电，飘扬一羽引诗情—梁羽生先生百年诞辰有感

裴大猫 · 发表于 2024-3-22 23:13

本帖最后由裴大猫于 2024-3-22 23:16 编辑

这几天看到家园朋友们的信息和朋友圈，才知道梁公百年诞辰将至。作为梁公的曾经读者，虽然也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梁迷，但此时却能引起些许的回忆和感慨。人到中年，平庸却又忙碌，恰逢周末，才有了这个难得码字的空闲，这也许是一个普通读者与梁公奇妙的缘分。

缘

开始读梁公作品大概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最早应该是在一位发小家里看的拥有生命大和谐的《塞外奇侠传》，我父亲从租书店租来的《女帝奇英传》，以及自己租来的《大唐游侠传》。尽管那时我已经读了不少金庸的作品，但回疆草原杨云骢与飞红巾的爱恨难辨，李逸父子与武玄霜共乘一骑的人生沧桑，睢阳城破时窦线娘夏凌霜在马车的绝望悲伤都是梁公给予我的深刻而又独特的印象。

在90年代中期河南县城的租书店寻找梁书是不太容易的。机缘巧合，我在一条小巷中一家业余租书店发现一套崭新的花城版梁书全集。于是，我成为这家不经常开门的租书店的这套书为数不多的读者，从《龙凤宝钗缘》开始陆陆续续基本上看完了这套书。后来与老板熟悉了才知道，老板去外地购书时错把梁羽生全集当成了金庸全集。无数个夜晚，我来到小巷的书店门店前，敲开这家业余书店的门，还回一本梁书接着租下一本。月夜叩门，门店冷落中觅得喜欢的梁书，寂寥宁静带着喜悦，一如梁书的平淡如水。最大的收获还是在一本接一本的租书过程中发现了《云海玉弓缘》与厉胜男，这也是我钟情梁书的最大原因。

我身边也有很多喜欢武侠小说的朋友，但他们大多喜欢金庸与古龙。直到后来在网络上，从羽生堂到梁羽生家园结识到很多真正的梁迷，如游龙兄、堂主和药师丹枫以及许许多多的朋友。最早从2007年在北京与梁迷朋友聚会开始，直至2016年年底在广州与游龙兄、药师丹枫和私家侦探等老友相聚，当时恰逢梁羽生家园成立十年，当时和药师丹枫希望下一个十年在家园相聚。惭愧的是，转眼七年，我却已经离开家园。在这个BBS逐渐没落的时代，唯有药师丹枫、游龙兄等真正梁迷还在梁羽生家园坚守，使之成为梁公作品发扬广大和梁迷发展成长的永久精神家园，这也是梁公作品历久弥新的魅力体现。

侠

历史上侠以武犯禁，武艺高强，抱打不平，有点漫威超级英雄的感觉，漫威宇宙中的各种侠的翻译名称也大概与此相关。武侠小说名家对侠也有各自的定义，金庸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古龙“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黄易则是近乎玄学上的生命体验。梁公作品作为武侠小说，对侠的定义也有自己的特色，如农民义军的政治正确，甚至引起了读者的褒贬不一。这些侠的定义与内涵固然有时代及时梁公工作环境的影响，但是翻开孩子的初中历史课本，依然有着熟悉的味道。意识形态上的东西很难去感性的评价，很多时候正确的东西未必讨人喜，各花入各眼，也无需过多的计较。

梁公伉俪一生幸福相守，所以梁公能够更好地理解女人，于是梁书中有了诸多光彩照人的女侠。既有练霓裳之刚烈，厉胜男之极端的反传统女侠，也吕四娘之大气，冒浣莲之温婉的古典女侠，甚至赫连清波、史朝英这些反面配角也别具一格，有着罂粟般的魅力。在女性话语权日益增加的时代，梁公笔下的女侠更符合当下的潮流。在男性读者对金庸女侠心中一荡的时候，女性读者开始对比厉胜男与赵敏遭遇打耳光的不同反应，研究金庸女侠与梁公女侠分别对应肋骨与反骨的女侠新时代内涵。

诗

梁公诗词水平在武侠小说名家首屈一指，书中随处可见的诗词和文化典故也成为读者喜爱的一大原因。但是，除去散落在小说中的诗词外，有更深诗情蕴藏在梁书相对平淡的故事下。于是，厉胜男墓前金世遗的影子化为生生世世无法摆开的厉胜男的影子，完美注解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锦瑟谜题；慕士塔格山驼峰之巅，卓一航放声吟诵，余音袅袅，伴随者北极星升起的是梁公独有的诗情浪漫。

在政治正确的约束下，著书也为稻粱谋的压力下，梁公创作武侠小说无异于带着镣铐起舞。但一旦进入诗意的世界中，梁公就会时时迸发出武侠的诗意顿悟，笔下江湖儿女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化为诗意的吟唱，成为武侠小说中的神来之笔，即使金庸这样的武侠王者，在一方面也难以与梁公匹敌。诗到淡中才有味，看似平淡故事中的诗意反而更加浓烈持久，梁公自谦的白开水充满了平淡的诗意。这也是很多普通读者对梁书感到神奇的地方，明明已经忘记很久以前读过的梁书故事，却对其中一些梁书人物意象记忆尤深。我觉得这是梁书最大的魅力所在。

恰如梁公书中所言，百岁光阴也不过一弹指，而这百年的时代激荡，人事变幻又有多少惊雷闪过。作为普通的读者，平凡的生活如露亦如电，梁公武侠中的平淡诗意却可以长久相伴，滋润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