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一江湖——雲舞陽的厚黑

昆吾剑云舞阳

  
    最近，一直在重溫曹禺先生的著作《雷雨》，很多情節讓我找回當年讀《還劍奇情錄》時的共鳴。作為對經典的致敬，梁羽生先生用《雷雨》中的很多情節結構和人物設計複製在自己的這部作品之中。其中，雲舞陽這個人物是我最喜歡的“梁書三大中年男子”之一，不僅僅是這個人物看起來極具個性，有血有肉。最重要的是，雲舞陽的厚黑學和權術手段是梁羽生先生的所有中最高明的一位！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總會遇見一些擋我們路的人，這些人總是千方百計的設梗阻撓你，下絆子陷害你，在精神上打擊你，不讓你實現理想！可是，他們卻裝作老好人的樣子，看似幫助你，實際上暗地裡搞破壞。這種人我們稱之為‘偽君子’！對付偽君子有時候也是需要智慧的，那就是要真小人！小人還不夠，還要霸道一些，讓他們覺得你是不好惹的，那才能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恰巧，雲舞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雖然他出生亂世，早年間也有過許多行俠仗義的行為，但經歷過大周政權的覆滅，他對國事早已心灰意冷，於是想在武學上有所成就！所以，他後來才去武當山向武當掌門牟獨逸提親，迎娶牟寶珠，自然而然的就拿到了老丈人的《達摩劍譜》。
     如果說，雲舞陽的所作所為是一個卑劣小人，無恥之徒。那麼我個人認為，雲舞陽的無恥只不過是一種手段，其內在還是有著強烈的上進心！縱貫《還劍》一書，我們會發現作品中的很多人物都有著不同的性格缺陷，例如陳玄機的猶豫，上官天野的魯莽，蕭韻蘭的霸道，石天鐸的軟弱，陳雪梅的腹黑，牟寶珠的隱忍，畢凌風的偏激，羅金鋒的狠毒，武當五老的虛偽等，正因為這些人物的背後有著這樣那樣的往事，所以才使得這部作品更加豐滿！相比陳玄機、上官天野的不谙世事，武當五老的虛偽贪婪，牟獨逸的心狠手辣，羅金鋒的阴险狡诈，雲舞陽的厚黑在本書中顯得格外出眾。因為他從不靠“君子”的外套來偽裝自己的行為，也不用“大俠”的名聲為自己戴高帽！他是一個武痴，一個地地道道的武痴，他熱愛武學，一生鑽研劍道，只為成為“天下第一劍客”。或許，早年間目睹異族統治下的殘暴，讓他立志驅除韃虜，於是拜師學武，行俠仗義！加入江東義軍後，他又靠著一身武藝成為張士誠座下的五大高手之一。隱居後，他又是憑藉着執著的毅力鑽研《達摩劍譜》，成為天下第一劍客。雖然二十年沒有離開過賀蘭山，或許他也不想離開，只想用餘生在武學上有所突破！
   想當年，他在長江大戰中把身懷六甲的妻子推入江中，獨自逃生。捡回一条命的云舞阳独自上武當山向牟独逸提親，成為牟掌门的乘龍快婿。大婚後，靠着妻子的关系“得到”《達摩劍譜》便隱居賀蘭山。在這二十年間，他對第二任妻子牟寶珠又是怎樣？是佔有，是軟禁，是每天不斷的給她喝藥！正是因為雲舞陽的霸道，才導致夫妻關係破裂！可一切的起因皆由《達摩劍譜》所致。而作為武林中人人都想搶奪的至寶，《達摩劍譜》在數十年間掀起了無數江湖上的血雨腥風！正因為有了澹台一羽這樣的武林俠士的奮力搶奪，才使得劍譜無法繼續落在蒙元鷹犬的手中。不知為什麼，在所有的武俠小說中，本可造福世人的武學秘笈却總是不能落在好人手里，相反那些奸邪之徒卻可以任意取之！澹台一羽本想把劍譜交給文武雙全、人品出眾的陳定方，可是牟獨逸卻無意中聽到消息，拿走劍譜，並殺害了澹台一羽老前輩，最後更是靠著武當掌門的身份名利雙收！這無異於岳不群收林平之為徒，其目的是為了獲得林家祖傳的《辟邪劍譜》。又與《連城訣》中，萬震山、言達平、戚長發三人為了得到《唐诗剑法》中的宝藏秘密，合力殺了师父梅念笙的橋段如出一轍！可牟獨逸的行為更狠、更毒，甚至毫無半分情誼可言。而雲舞陽憑藉著牟家女婿的身份拿到《達摩劍譜》，看起來似乎更加順理成章、合情合理！當然，《達摩劍譜》不是牟家的，也不是雲家的，更不是武當派的專利所有！它本身源自唐代少林無住禪師收錄的《達摩易筋經》，到了南宋末年少林、武當分家，於是《達摩秘笈》成為了武當派的鎮山之寶！可經歷了蒙元近百年的統治，《達摩秘笈》落入胡人之手，聞名江湖的「達摩一百零八式」永遠的失傳，剩下的只有劍法！而把達摩劍法發揚光大的是雲舞陽，把他銷毀的還是雲舞陽。
  這就如同一個家族企業，從祖輩創業時期開始，就借著別人的資金創立了一個品牌。經過第二代的傳承，生意日漸興隆。可由於第三代的經營不善，導致虧本，欠了一屁股債。到了第四代，這個家族企業的傳承人不擇手段把自家的品牌又經營起來，生意恢復到以前的火熱！可令這位企業領導最頭疼的就是沒有一個很好的接班人能駕馭公司。於是，公司裡一個年輕人進入了他的視野，並且創下業績，成為了這位領導的乘龍快婿！可是，這個領導的女婿野心極大，他把自己老岳父的資產歸屬在他的股份之下，因為他的那幾個大舅哥都是碌碌無為之輩，所以他才有機可乘將自己岳父的家族企業股份收在自己的口袋之中！這招實在是高！
    所以，雲舞陽的厚黑並不是他的先天性格，那只是在險惡江湖中打拼的手段。也不能因為雲舞陽的不擇手段就給他貼上‘無恥小人’的標籤！可他的內心卻依舊赤誠如火，他的本性還是溫厚善良。

小小狐狸

云舞阳严格意义的作恶只有推陈雪梅下水，更是为此后悔多年的，而且他也没继续参与张士诚朱元璋任何一边，最后还惨死。这导致他在一群勾心斗角的恶人里显得反而是个悲情英雄。

陈雪梅不是腹黑，是蠢，把儿子给张士诚的人培养用来杀自己爹。

印度小馒头

玄机逸士和张家的渊源，可惜萍踪没提。

小小狐狸

还有，这个人物的刻画一定要比对一下德莱赛《美国的悲剧》还有人物原型，我坚决认为云舞阳原型更多是参照克莱德格里菲斯/切斯特吉列而不是雷雨的周朴园。只是梁老对陈雪梅和云舞阳对她的感情做了一下拔高，我觉得不是那么成功削弱了力度。

小小狐狸

不管是雷雨还是美国的悲剧里，陈雪梅这个人物的原型侍萍和瑞贝卡都是一个弱势穷苦的女性，被欺骗诱惑。后者在克莱德试图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发现了她怀孕抛弃陷害。只是下手的时候迟疑了造成误杀。

而陈雪梅被设定成高手陈定方的女儿地位卓绝，又是云舞阳的真爱，而且不知道她怀孕了。杀死她也是临时起意逃命+成为剑客。这样反而降低了这个人物悲惨和值得人同情的一面，也削弱了云舞阳恶的程度和对其作恶的反省。显得是一时糊涂真爱而不是对自己恶行的悔恨，多少让这本书最后一笔力道上相比名著欠缺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