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镜 于 2018-4-2 20:49 编辑
文/水镜 梁羽生先生擅长写悲剧，在他的作品中，但凡是悲剧，往往十分能感动读者。
梁羽生先生也擅长写短篇小说，在他三十五部武侠小说中，有四部篇幅较短的作品：《飞凤潜龙》、《还剑奇情录》、《塞外奇侠传》以及《冰魄寒光剑》。
梁羽生先生这四部短篇小说中，前三部均是悲剧，却是一部比一部凄凉，一部比一部动人！而这其中最为悲情，又最为激烈的，大概要数《还剑奇情录》了。《飞凤潜龙》虽然悲情，但其主要是一部间谍悬疑类作品，更突出的是其诡异跌宕的情节。《塞外奇侠传》虽然悲情，但那只是杨云骢与纳兰明慧、飞红巾三人的纠葛。而在《还剑奇情录》这部作品中，可谓是无人不悲！
本书讲述了张士诚的遗臣所培养出的少年侠士陈玄机，奉命刺杀当年的叛徒云舞阳，结果因为与好（基）划掉）友上官天野产生误会，被其重伤。后竟为云舞阳之女云素素所救，并对其起了爱慕之心。悲剧的大幕，就此拉开！
本书被称为武侠版的《雷雨》，主要因为其人物设定和悲剧的因素都对《雷雨》这部作品有所借鉴。不过笔者对《雷雨》的情节几乎快要遗忘殆尽（其实当初看的时候就没仔细过……），因此不愿对两部作品的比较多做笔墨（主要是忘得太多，也不知道怎么比较了……）。
单从本作自身来看，笔者在读的时候真是时时揪着一颗心。先是陈玄机原本就打算慷慨赴死，却被上官天野缠住，没奈何地打了一架，还受了重伤。笔者当时就在想：这咋整啊，难道要挣扎着送人头去？等到被救了之后，明显恩人妹子一定是对头的女儿，陈玄机还一头扎了进去，笔者又担忧了：你这么不懂套路，将来面对老丈人该咋办？等着傻眼吧……！果不其然，之后的情节几乎就是对陈玄机一个暴击接着一个暴击最终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于是读者又急了：你丫要挺住啊，要不然我男神张丹枫以后跟谁学剑法啊，你可不能从根上就绝了天山派啊……（纯属瞎担心）
总之，陈玄机这条线就是一路担心着读完的，看起来似乎是个十分老套的故事。少年侠士爱上对方大魔头的女儿，于是情义难两全。再加上好基友的火上浇油，以及女二的痴情纠缠。而碰巧这个基友又是个二愣子，而女二又不是什么善茬。孩纸，别想不开，你还是节哀吧……
但是（这个时候总会有但是），往往越是简单的剧情越能体现出作者的实力！把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剧情刻画得令人动容，把每个人物塑造的栩栩如生。把全书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让读者一拿起书便不忍放下，非要一口气读完，方才甘心。这就是本事！而本书，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况且本书的故事也并非就像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
比如云舞阳这条线，就充满了阴谋诡计和比斗杀伐。从云舞阳一出场，便开始不停和人动手，先是陈玄机、上官天野，再是石天铎，然后武当五老、毕凌风、罗金峰、陈友谅旧部……等等一波又一波的人接踵而至，云舞阳虽然已是天下第一高手，却又怎奈何的了这么多的高手接连挑战？他一心想做天下第一，可是当他成为了天下第一，却始终不得安宁，还未让世人知道，便要埋尸荒野。而他当年因为一念之差所造的孽，最终却真正要了他的命！真可谓造化弄人！算计了二十余年，最终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本来就是短篇，剧情点到为止便罢了，说多了不用看书了。所以我们接下来就来说说可以说多一些的东西吧！
本书中刻画的最为精彩，也是笔者认为梁书中论人物刻画，可以排入前十名的人物，就是亦正亦邪的云舞阳了！甚至 可以说，虽然本书看似以陈玄机的视角来写的，但是真正的主角应该是云舞阳才对！
这个角色给人的感觉就是连个字——矛盾！他善良，所以能教出一个纯洁无暇如云素素般的女儿；他邪恶，所以能叛主背盟，杀友欺妻；他慈悲，武当五老、上官天野、陈玄机、这些要杀他的人虽然败在他的手下，他却因为对女儿的爱，始终没有伤这些人的性命；他狠毒，他是一个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能狠心下毒手的人；他磊落，他坏的光明正大；他虚伪，各种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在女儿面前，他称得上是一位大侠；在其他人面前，他也的确是一代魔头！而这样一个一心想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枭雄，最终确是因为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而舍命，实在出人意料外，但又却在清理之中。善良与邪恶，慈悲与狠毒，磊落与虚伪，大侠与魔头，这种种矛盾体却能够完美和谐地集中在云舞阳一人身上。这种刻画人物的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之前很多人说梁羽生先生人物刻画平淡单一，那么建议这些人读一下本作，用以拓展一下他们坐井观天的世界观！
除了云舞阳外，还有一个角色也是笔者认为刻画的相当有神韵的。那就是云素素的母亲，云舞阳的第二任妻子，武当掌门牟独逸之女牟宝珠！这个角色一开始登场，给人的感觉并不好。首先是通过云素素之口，得知其母体虚多病。然而真正登场时，却身手矫健毫无病态。通过对话，得知她先是与石天铎相好，后来却又为云舞阳所惑，与其结合。还帮助丈夫偷了父亲的剑谱来此。不想云舞阳对她的好只是虚情假意，目的不过是为了她家的剑谱，之后便对其日渐冷淡。这样一个女子，虽然她际遇令凄凉，但却是自己作为导致。可谓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然而当石天铎身死后，她决心离开丈夫女儿，前去照顾石天铎的遗孤，这一行为倒是颇令人感动。最后她宁愿身死，也要替友人尽一份心的行为，也是令人佩服的。
另外，牟宝珠与云舞阳之间的爱情也颇能引人玩味。书中她为云舞阳所骗后，弃父离家。结果云舞阳却对她日渐冷淡。当她发现云舞阳对自己不过虚情假意，而他心中始终有另一个女人时，两人的感情其实已走到了尽头。牟宝珠整日足不出户，云舞阳也只在女儿面前惺惺作态。两人相处二十年，却形同陌路。之后因为石天铎一事，两人终于正式决裂。可就在她临时，却正巧他被人围攻。她与他共同御敌，两人之间爱恨的变化，着实是令读者叹为观止，且看书中言道：
云舞阳送出门外，只见她的妻子跨上白马，凄然一笑，扬鞭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想今日这般的散了，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岂不是必同床异梦要胜过多多！”…… 这当真是死别生离，云舞阳目送他的妻子奔下山坡，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叹了口气，回过头来，但觉一片茫然，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欢喜？二十年来，他和妻子始终像陌生人一样，今天才第一次懂了她，而她也是第一次向自己打开久闭的心扉，留下了不尽的情意。云舞阳但觉这缠绵的情意，远远胜于新婚之时……
两人在共同御敌时，感到相互的关心，互相表露内心感情，却发现原来爱情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扎根。他的无情，乃是因为内心对另一人的愧疚。而她的冷漠，更多是对他无声的报复。可是倘若真的无情，又如何能忍受彼此二十年？然而，两人的和好却也是永别，她忠人之事，远赴他乡。而这一切却又是他一时邪念造成的。所谓造化弄人，竟至于此！
笔者曾说本书中无人不悲。除了云舞阳与牟宝珠外，四位年轻一代又何尝不是如此？上官天野痴恋萧韵兰，可萧韵兰心中却只有陈玄机。陈玄机苦苦摆脱萧韵兰不成，想要促成上官天野与萧韵兰成其好事，却被上官天野所鄙视。且看：
陈玄机自以为这是掏心剖腹之言，岂知普天之下的单思男子，无不把对方是做不可亵渎的仙女，何况是上官天野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他一听陈玄机的说话，竟似把他尊敬到了极点的人当做一件可以“出让”的货物，已是怒不可抑，更何况陈玄机虽然说的诚恳，但在他听来，确认做是“胜利者”的嘲弄。这种单思病患者的微妙心理，陈玄机哪能懂得？
这一段令笔者想到了古龙先生的名著《多情剑客无情剑》，书中主角李寻欢为了报恩，将女友林诗音让与朋友龙啸云。看似同样的剧情，但两位作者处理起来却决然不同。李寻欢是深爱林诗音，却忍痛割爱。陈玄机是本就不爱，有心成全。本来都是好意，可他们却都犯了大男子主义的错误，将女子当做可以“出让”的货物。其实两位作家对这一行为都是持否定态度的。就连古龙这样大男子主义的作家，都在书中后面对李寻欢此一举动提出非议，何况本就尊重女性的梁羽生呢？因此上官天野的大怒，便比龙啸云的接受强了百倍。而女性方面，林诗音的逆来顺受，却又不如萧韵兰的我行我素来得洒脱了！当然，这里只是对两个相似的情节进行对比剖析，并非要比个孰高孰低。古龙本就把龙啸云塑造成一个小人，自然要贬低他。而梁羽生书中的上官天野则可以算是一代高人，境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其实像金庸、梁羽生、古龙这等武侠小说名家笔下，相互有类似的例子很多，后来《萍踪侠影录》中三老一同归隐，也与金庸《神雕侠侣》中一灯、周伯通、瑛姑的结局相似。这并非是抄袭或借鉴，大概可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最后陈玄机心有所属，萧韵兰心死离开，而他的离开，也彻底把上官天野那颗痴心彻底击碎。数十年后，上官天野与张丹枫那场别开生面的哭酒之中，也包含了他多少年来的委屈与思念啊！
然而陈玄机伤了他人之心，自己也并不好过。仅所爱之人是对头的女儿这一条就以让他大伤脑筋。更何况之后还有更沉重的打击将他彻底击垮。而云素素这样优秀的一位人物，却也逃不过人世间种种悲惨的际遇。整部作品可以说完全陷溺在一众英雄侠士的情感纠结之中。每个人都为情所伤。
真可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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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4-2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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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2 21:23
发表于 2018-4-2 2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