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白发魔女传》后感BY江飘羽

梁羽生家园

        3月7日的时候，将电脑里库存的《白发魔女传》拿来一观，男女主角分别是将愚人节变作万众影迷哀悼日的张国荣与被琼瑶称为“具有出尘之美、难找第二个”的林青霞，因此特别慎而重之的观看了，看完之后，在当天的日记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原来人世间果有这般的情感，这般的人物，将决绝、激烈与旷世的爱恨演绎到极致。在张国荣与林青霞的《白发魔女传》中，练霓裳横剑呼啸，长歌当哭，瞬间青丝成雪的情景，直刺得人目瞪口呆，半晌不能回神。这样浓烈的、纯粹的、神圣的情感，是只有狼群中长大的练霓裳才能拥有的吧，至于人间，尔虞我诈的机心、阳奉阴违的虚伪皆磨灭了这一切鲜活泼辣的真性情。
        难怪卓一航无法承受，这原本是人兽之别，也是人之狡诈与兽之真纯之别，这里的人并非嘉奖，兽也无涉贬词，反而是人如鬼，而兽似圣了。
        这样激烈的情景，即使是短短的一瞬间，也足令人心潮澎湃、不能自已，若我能将花想容（鄙人正在进行中的拙作中一人物）塑造至练霓裳万一，也即是成功至极了，梁老千古！”

        于是，又想起自己忝列“梁羽生家园”版主之一，却往往尸位素餐，不能研读梁著，深以为愧，为免百年后无颜面见梁老于地下，故趁势拜读了《白发魔女传》文稿。
        一读之下，拍案称奇！虽素闻魔女之名，却不曾料想其巾帼英风、盖世豪情竟已至斯地步！而作为一名男性作家的梁老，却痛下“杀手”，把自己笔下的第一男主角卓一航塑造成如斯懦弱无能之辈。女具雄风，而男却雌伏，这实是武林中千古未闻之奇事。纵使金庸巨笔如椽，谱写出千古绝唱的杨龙师生恋，但杨过的深谙世事与小龙女的纯白无知填补了精神上的差距，而杨过历经风雨、两鬓成霜与小龙女勤练内功、驻颜有术则填补了外形上的差距，至于其后杨过练就绝世神功、立下不世功勋则更非深谷幽居的小龙女可比。因此，金庸笔下的这段“姐弟恋”不过是借了其噱头，其实质还是大男人和小女人的正常俗世爱恋。
        在拜读作品之前，我心中想来，那魔女虽是山寨匪首、虽是狼群中长大的“罗刹”，在遭遇情感之际，也当与普天下少女一般无二，将情郎当作敬慕的对象吧。至少，金庸是这样概括的，在《笑傲江湖》中，令天下魔道中人敬畏非常的任大小姐，在爱上令狐冲之后，亦变得娇羞扭捏起来了。
        然而，魔女不！她人如其名，如霓裳般美艳无方，却也如“罗刹”般狠厉决绝。当见到卓一航那副彷徨无主、不敢决断的模样时，她好生失望，心道：“真是脓包。做事畏首畏尾，一点儿也不爽脆。”当见到结拜妹妹铁珊瑚为情所困时，她反激她道：“天下臭男子多着呢！没有他们，咱们难道就不成吗？你和我去占山为王，我们高兴谁就把谁掳上山去，哭哭啼啼的是脓包？”
        到这里，就实在忍不住提及卓一航这个超级大脓包男主角了。这个人物，实在是武侠小说中的异类，被放置在女主角爱人地位的、正派少侠，却无能至此，真令人大开眼界！

        先说他武功之差：
        姓金的老头蓦然飞起一脚，踢中卓一航後腿弯的“委中穴”，这穴道正当大腿骨与胫骨联接的骨缝间，是人身九个要穴之一，卓一航顿时晕倒。（这金姓老头功夫虽还不错，但绝不是本书中第一流高手，该处表明其拳脚功夫之差）
        （玉罗刹与红花鬼母恶斗）卓一航在旁边看得十分着急，大叫：“有话好说！金老前辈确是不在这里！”（只有在旁边大呼小叫的份儿，压根儿插不上手去）两人拚正烈，那肯收手，连分神说话都不愿意，双方以攻对攻，不到半个时辰，已拚了叁百多招了！
        （红花鬼母）拐杖点地，身形疾起，紧跟在玉罗刹後面。其间只苦了个卓一航，运用了全身本领，仍是落後数十丈之遥。
        玉罗刹松了口气，这时才觉心中创痛，抱着铁珊瑚的体呜呜的哭起来，岳鸣珂暗道：原来她表面虽凶，心中却是至性至情。正要上前劝慰，山上又奔下一人，原来是卓一航，他轻功较逊，直到现在才来。（轻功之差，匪夷所思，跟霓裳、鬼母、岳鸣珂等一流高手相差千里之遥）

        再说他见识气度之差：
        玉罗刹……突然掠过卓一航身边，笑道：“何苦在这里与他们缠斗？”双指一扣，一下扣着了卓一航手腕穴，疾如飘风的冲出门外。白石道人大声叫嚷，赶出看时，两人已消失在冥冥夜色之中。（完全是抢亲的架势，魔女果然好样的！）
再说玉罗刹将卓一航带出数里路遥，放松了手。卓一航怨道：“你这是干吗？”玉罗刹道：“不是这样，也请不到你来了。”卓一航想起师叔们的固执，苦笑说道：“他们还以为你把我掳去呢！你住在那里？”玉罗刹想起“掳人”“抢亲”的笑话，心魄一荡，道：“你跟我来！”（毫不扭捏作态，既然是抢做压寨男人，当然有主人的气概）   
         卓一航跟玉罗刹走到明月峡时，已是破晓时分，云海中露出乳白色的曙光，晓风拂人，如饮醇酒。玉罗刹跑在前头，跃上山壁，正想召唤巡逻女兵，忽听得卓一航在下面尖叫一声，反身跃出峡谷。（一个大男人居然大惊小怪地“尖叫“！）
        玉罗刹身形一起，飞燕般疾掠而下，问道：“什麽事情？”卓一航刚刚奔到谷口，玉罗刹已到身旁。卓一航跳上一块岩百道：“我似乎瞧见有人，倏又不见，在峡谷里瞧不清楚，你上来看。”（完全就是乾坤颠倒，只有在《镜花缘》的女儿国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故此，玉罗刹的义父铁飞龙颇为女儿不值，心道：“可怜你爱错人了。他是官家子弟出身，所少的正是绿林豪杰的气概，凡事拿不起放不下，对婚姻大事也是一般。纵没有他的师叔阻拦，你们两人也并不匹配。”
        玉罗刹有时扪心自问，也实在对这个男人恨铁不成钢：
        玉罗刹眼中浮出卓一航畏缩可怜的样子，突然怒道：“谁去看他？我才不去。以後别提他了。”
        可是，美艳如她、强悍如她、骄傲如她，竟还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一瞬间青丝成雪！？
        本来，后来出家做了晦明禅师（就是七剑的师父）的岳鸣珂应该是更适合的人选，他在武功、见识、气度各方面都勉强可以与魔女匹敌，算是本书中最矫矫的一名青年男子了。然而，魔女却只爱卓一航，而卓一航虽然懦弱脓包无能至极，却也做了平生最大胆的一件事，爱上了这个令正教中人畏惧、令黑道中人敬畏的“罗刹”。
        那么，给卓一航一个镜头，本书一开始是这样介绍他的：
        卓一航在武当第二辈中首屈一指。而且卓一航是世家公子，人品气度，均属不凡，文武全才，更为难得。除了这些本身的优越条件之外，紫阳道长又指定他做继承人，是武当派未来的掌门，要知武当派在当时声威最盛，若做了武当的掌门，就等於是武林中公认的领袖。
原来是家世清贵的名门之秀，身在草莽、与狼共舞的魔女对这样陌生世界里的男子，自然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与向往之心，况且，这个年轻小弟弟在华山古洞中甚为迂腐的“君子”行为，也引发了魔女的兴趣。文明，往往是脆弱的，而野蛮，却是强悍的。但再强悍的野蛮，在文明的春风化雨之下，都会逐渐软化、认同乃至心生仰慕。从某种程度上说，如化外之民一般的魔女，还是向往人类世界的秩序井然和儒家中正平和的礼法教化的。故而，后来，她相助李岩夫妇、与袁崇焕共饮。

         从另一个角度说，卓一航敢于表达对魔女的爱，也是足够大胆的。虽然他的爱，如此柔弱。他从来称呼魔女为“姐姐”，在师叔们的逼迫下，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做了傀儡掌门，在见到师叔们与“练姊姊”大战的时刻，因为精神恍惚而错掷了暗器在魔女身上，直接导致了魔女心伤若死、一夜白头。
         书中关于白头的记载，不如影片中那么惨烈，练霓裳受伤后，倒在武当山的溪边，做了一个梦：
         朦朦胧胧中，忽见卓一航含笑走来，玉罗刹伸出指头在他的额上一戳，卓一航道：“不是我要伤你的呀，是他们迫的！”玉罗刹道：“你是大人还是小孩，你自己没主意的吗？”
　    卓一航道：“我是一只绵羊。”玉罗刹道：“好，你是绵羊，我就是牧人，我要拿皮鞭打你！”
        醒来以后，魔女突然在溪水中照见，自己满头青丝尽皆成雪。

        其实，卓一航也并不好受，他彼时受不住精神的刺激，已经疯癫了。（当然是暂时性的，后来又好了）
        他们的爱，是真正的姐弟之恋，一强一弱、一刚一柔、一阴一阳，虽然是以世人不能惯见的形态，却也能成就天道所首肯的一个整圆。
       奈何，刚极则易折。魔女本待养好了伤势，再上武当大战三百回合，誓要夺回卓一航不可。而卓一航也已打定主意，背离武当，一意追随练姊姊而去，无论天涯海角、富贵荣辱，皆是生死不离。
        然而，骄傲是魔女的符号，胜于她的生命与爱情。
        玉罗刹心灰已极，想起十多年来的波折，如今头发也白了，纵许再成鸳侣也没有什麽意思。玉罗刹的想法就异乎寻常女子，在她想和卓一航谈论婚嫁之时，便一心排除万难，不顾一切。到如今几度伤心之後，她觉得婚嫁已是没有意思，也就不愿再听卓一航解释，宁愿留一点未了之情，彼此相忆了！
        于是，卓一航便守护着百年才开放一次的优昙花，想兑现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即使姊姊的头发白了，我也要找仙丹妙药让它返黑。
是夜，又是淡月疏星之夜，卓一航独上驼峰，凄然南望，避遥见南高峰高出云表，在那变幻的云海之中，似乎有一个人也在向他遥望。
　　卓一航叹了口气，十数年来情事，一一在他心头掠过：黄龙洞的初会，明月峡的夜话，武当山上的纠纷，大沙漠上的离别，历历如在目前，有忏悔，有情伤，有蜜意柔情，有惊心谣诼，最伤心的是往者已矣，来者又未必可追，所能做的，也只有夜夜在此相望罢了。
　　卓一航想得如醉似痴，看着头顶上空的星星，想起飞红巾所转达的玉罗刹的话，只觉玉罗刹就像头顶上的星星，离自己像是很近又像很远，心湖浪涌，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不觉用剑在石壁上刻下了一首律诗，诗道：别後音书两不闻，预知谐诼必纷纭，只缘海内存知己，始信天涯若比邻：历劫了无生死念，经霜方显傲寒心！冬风尽折花千树，尚有幽香放上林。刻了之後，放声吟诵，馀音袅袅，散在山巅水涯，天上的北极星又升起了！
     
        这是一部真真切切将“白发魔女”放置在绝对女主角地位上的小说，便如卓一航所感受到的，我们也感受到了，“玉罗刹身上所具有的那种难以描绘的、蕴藏在生命中的一种奇异的光彩吧？这种‘光彩’，卓一航在玉罗刹的身上可以亲切的感知，也因而引起激动甚至‘憎恶’，但就算是憎恶吧，那‘憎恶’也是强烈的吸引人的。”
        这一点，梁老的确做到了，在《白发魔女传》中。

附，玉罗刹英姿：
         玉罗刹和铁飞龙已驰骋在成都平原之上，两人都是黑夜玄裳，跨着枣红健马，颇惹人注目。铁飞龙曾劝玉罗刹乔装男子，玉罗刹笑道：“我要为巾帼裙钗扬眉吐气，为何要扮男人？”铁飞龙一笑作罢。幸他二人武艺高强，公门中人，纵有认识玉罗刹的，碰着她也不敢动手。
        玉罗刹道：“你有酒吗？”袁崇焕道：“有。”玉罗刹笑道：“你既然有酒，为何不拿出来？此事说来话长，没有酒润喉，怎麽说得呢。”袁崇焕大笑道：“原来如此，可惜没有下酒的东西。”心里想道：“这个女子倒真爽快！”
　    袁崇焕取出一壶白酒，斟了叁杯。玉罗刹道：“有得意之事，便可下酒。爹，我今日可要开酒戒啦！”
玉罗刹剑招怪绝，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时如鹰隼凌空，时如猛虎伏地，时如水蛇游走，时如龙跃深渊。身如流水行云，剑势轻灵翔动。那岳鸣珂夷然不惧，剑法丝毫不乱，逢招拆招，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华山顶上，寒风猎猎，星月无辉，只见剑气纵横，剑光耀目，两人辗转攻拒，竟然斗了叁百来招。


                                                                                                                                      江飘羽

江飘羽

哎呀，谢谢丹枫啦，发了半天发布上去，终于发上去了……呵呵

花无语

练霓裳太强势了，卓一航像文人，比较优柔寡断。

花无语 于 2009-05-25 22:40 又补充说：
练霓裳见熊廷弼时，学男人做了个揖，很拉风的感觉。

萍踪侠影

其实卓这个人不错，关键是对比太强烈了。

江飘羽

卓一航的确是个好人，而且在最后也磨砺出了一定的侠气，但是跟霓裳一比，就……
不过，霓裳看中的也不是他多么有气概，恰恰是互补的。

羽灵

卓一航缺少的不是男儿气……是历险出来的决绝来的太迟……但如此天差地别的二人……没有这次波折也可能会有其它磨合……至于岳……太刚则折实在对霓裳只能有欣赏……不可有怜爱及敬爱……

剑气冲霄

狼和绵羊是不能在一起的，强迫就是悲剧。

龙皮大衣

不过如果她找的是金庸古龙笔下的强人、上官金虹、任我行，或者梁羽生的牟世杰。两个人就得整天打架了

龙皮大衣

给他找个异族情郎不行么？努尔哈赤的长子楮英？楮英被父亲处死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