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02【第四轮截教诛仙帖】邂逅（完）

[17杀]羽先生

计程车行驶在都市的车流中，羽从上车之后只向司机说了一个目的地址就埋头摆弄她的手机去了。刚刚弹奏钢琴的细长十指跳跃在小小的屏幕上也是同样的轻巧，那小小的手机也是现下最新最流行的机型，上面还挂着一大串闪闪的坠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她都像个普通的现代女孩。

“我们现在去哪里？”李靖岩询问。他对于羽之前所说的目的地毫无概念，也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就匆匆忙忙地突然把自己从咖啡厅里拽了出来。

羽连头也没有抬，百忙之中扬起手来指了一下车子的后玻璃：“他们追上来了。”

李靖岩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的自然也是只是长得见不到尾的车龙。此时正是车流高峰期，每一辆车都慢得如蜗牛爬，就他的目力所及，并没有所谓“追上来”的任何东西。他想起了自己书中仙魔的种种神通，甚至还拉下车窗往天空望去。但是没有，已经有些黯淡的天空中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女孩终于把手机收了起来，瞥一眼李靖岩，笑出声来：“你以为他们会在这里做什么吗？”
“‘他们’到底是谁？”

羽回过头去也看着后窗，在几秒钟的沉默里，她深黑的眼眸似乎变得更加深邃，让李靖岩想起初见时她的目光——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她与这个时代的不同之处：一般的年轻女孩是不会有这样的目光的。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的知交、还有我的学生。”羽轻轻地吐出四个字：“太史台阁。”
李靖岩皱起眉来：“可你不就是……”

“是啊。”羽向他笑笑，“时隔千年——”

“二度斩关？”李靖岩脱口而出，只一刻功夫，他明白了追在后面的是什么人。

“你看，他在那里。”羽细长的食指指点着，声音有些骄傲愉悦似的。

于是李靖岩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骑在摩托上的青年，摩托头盔遮住了他的脸容。按照道理来说，这种车辆拥堵的时候正是摩托最得意的时候，在车辆间穿梭可要比一般汽车的行进快很多了。但那辆摩托却也只在十余辆车后的距离远远地缀着，老老实实地保持着均匀的低速。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李靖岩克制不住提高了声音，“既然是知交，还曾为师徒，你们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分裂？”

“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发现脚下的道路已经不同。”羽淡淡地说，“这一次，是为了你。”

“《封神志》……”李靖岩低声说，然后他下定决心一般，“我不会再写下去了！”

羽却看着他：“可是，我想要你写下去。” 她指指后窗，“他们不想要你写下去。”

“好吧，”羽坐正了身子，“既然还有些时间，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已经知道太史台阁的使命是掩埋神战的真实历史，但是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现在还要不要继续掩埋下去。你想知道神战的‘天机’是怎么泄露出来的吗？其实答案就是我——”女孩露出几分狡黠的笑容，伸出手去点到了李靖岩的太阳穴上，“我就是泄露天机的人。”

只这一指，李靖岩感觉到她指尖触及的皮肤先是一凉，跟着却是有点什么热热的东西涌了进来，瞬间让他出现了自己的大脑被那手指直接抚摸的错觉，仿佛他的皮肤和骨骼都已经被融化，没有痛觉，但是内里脆弱的脑髓直接暴露在外，任那手指随意翻弄。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眼见那白皙的手指轻轻转了一转，自己的脑海里就有些字词浮动起来，思维完全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追随那些字词想了下去。耳边甚至出现了一些声响，最开始的时候如同耳语，却分辨不出说话人的嗓音，尔后是更多的声音，鼓声、战马嘶鸣、人声呐喊，渐渐清晰响亮。

李靖岩用力闭上了眼睛。“停下！”他以为自己大喊出声，但实际上也只是从紧咬的齿缝间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于是那声音骤止，脑海中翻腾的波涛也渐息。女孩的轻笑响起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分辨她是不是在身边真的笑出了声，还是脑中残余的幻觉。

闭上眼睛，关闭了视觉，却不能阻止脑海里被清晰的白光一笔一画地划出了一个字：羽。然后带着水晶镜片，身着鹤氅的纤细身影出现了。她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地说：“对不起啦……”
等他能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脑中的眩晕感慢慢平复下来，车的引擎声和窗外街上的声响重新清晰起来，李靖岩却不能确定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是否真实了。手掌有钝钝的同感，低头才发现指甲掐出的深痕。

“对不起。”安静坐在身边、身着白色宽大毛衣的女孩再次歉意地说，“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明白。”

“我相信你。”李靖岩哑着声音，“不要再证明什么了。”

女孩于是笑了笑：“当然了，之前没有这么过火的，所以你会很自然地以为那些都是你想出来的故事……”

“就这样让我以为下去不好吗？”李靖岩疲惫地说。

“因为，我被发现了啊。”羽侧头微笑，仿佛小女孩恶作剧被发现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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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来，太史台阁的使命深入我们的骨髓。”羽的讲述继续着，“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另外一个守护的使命。”

李靖岩点点头：“王朝。”

“它已经不在了。”羽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在膝上的双手。

她的声音不见得悲哀，李靖岩想，也许是过了很久的缘故，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吧。

“我每一次翻看被我们封锁的历史都会问自己为什么。既然王朝都已不在，那坚持掩埋王朝的历史还有什么意义吗？而且，我们所剩仅存的使命也越来越容易了，王朝消弭，还有人会追问历史的真相吗？所有的人都在把我们曾经守护的东西遗忘……”

“所以在这个时代要守护王朝的途径似乎就只剩下一个……”女孩抬起头来，“李靖岩，我要重新揭开王朝历史的封印了。”

不知不觉间，计程车已经驶出了市区到了高速路段，车辆之间拉开了些距离纷纷提高速度奔跑了起来。李靖岩注意到他们正在驶向城市较为偏僻的一端。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见黑色的摩托还是那样不远不近地缀在车后。他仿佛也知道自己的追踪已经暴露，没有分毫遮掩。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工地面前。那似乎是一个工程进展到一半的巨大场馆，不知是不是工人已经都下班，放眼望去不见一个人影，来往的车辆也只剩下这一前一后的一部计程车和一辆摩托而已。

羽下车付了钱，计程车司机似乎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一脸的紧张，拿了钱飞一般地开走。

李靖岩一直盯着那骑摩托的青年。青年早已经下了车，静静地等在路的另一边。他摘下了头盔，露出清秀的面容。

“跟我来。”羽拉起李靖岩走上已经基本修建完毕的台阶。

计程车飞驰而去的影子还在他们视线之内，摩托旁的青年于是也没有动。终于等到他们走上最顶层的台阶，羽停下脚步回过头，青年则走到了台阶之下扬起脸来看着他们：“老师……”

羽也直视着她的学生，开口却是先对着李靖岩说着：“可是，太史台阁的使命太深入我们的骨髓，要重新揭开真实的神战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倒行逆施——你现在还是这么想吗，张良？”

青年沉默着，他逆光站立，大半的脸埋在阴影里，只看得清他紧锁的眉心。

“我不算得一个很好的老师，你却是一个太好的学生。我之前告诉你的一字一句都牢牢记在心里。你太忠于所有的规则，却不肯去思考规则的真正含义。”

羽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反手把李靖岩往身后推了一推。李靖岩就觉得整个身体被一股力道托了起来，双脚离地，一下子没有了支撑。他慌乱间失去了平衡，前后晃动着，几乎要向前栽倒，但却觉得腰腹被什么东西牢牢固定着，于是腾空的双脚徒劳地蹬了几下之后，他已经学会不再乱动，只是全身依然是紧绷着的。

忙于适应着的李靖岩没有注意到那对对峙着的师徒了，于是他也没有看见到羽唇边勾起的近乎挑衅的笑容。

“老师……”青年叹息一声，有些无奈似的。作为对那笑容的回答，他踏上了第一级台阶。“腾”的一下，火焰从他脚下窜起及膝，火光映亮了他的脸容。

“果然，这点小术法对台阁四十九算的你来说已经不放在眼里了。”羽的脸上露出笑容。

“那老师何必还要尝试呢？”青年说着，一步步地走上来，一步下去就是一丛火焰，远远看来他的双腿像在燃烧，只是那火焰伤不了他分毫，张良还是一步步走得极稳。

羽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抹，狭长的白刃沿着那轨迹显现出来。惯用的长刀到了手中，她没做什么攻击的动作，只是耐心等待着张良把台阶走完。而她的学生也没有露出分毫急躁的样子，一步不快，一步不慢，那是那火焰已经一阶比一阶高，等他踏上离羽的第十阶台阶，火焰已经包围了他全身。张良一手在胸前捏避火诀，终于停下了步子，微微弯曲起双腿，力量瞬间爆发，腾空而起，扑向台阶最上的羽。羽则已经早已举起了刀，居高临下地向着张良一刀劈下去。

张良在半空侧了侧身，先一步伸出手去格挡她的手，又曲起了右膝，接着一跃之势自下而上顶了上去。

一招相交，悬浮在半空的李靖岩觉得固定自己的力道一松，几乎要掉下去，但是很快又稳住了，定下神再看时，张良已经被羽借地势压下的一刀重新压退到十阶台阶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燃烧的台阶上站立，而是凭空踢踏，浮上了半空。一丛火焰像贪婪的野兽般窜起，想要攫住猎物，最终却只是在他的鞋底舔了一舔。

相应的，羽也向后退了两步。

“地火诀、刀术、浮空诀。老师分心太多了吧？就这么放心我的实力吗？”

羽只是笑笑，手一扬长刀飞起，堪堪拦在突然发力向李靖岩方向冲去的张良之前反削上去，逼得青年只得硬生生改变了力道，身子向后翻出才躲开这一刀。

“太久没有交手，是你忘了我的实力了吧？”女孩微笑着。

长刀重新落回她的手里，又是一片凌厉的刀气飞出，缠住了半空中青年的身影。两人的动作都快得惊人，人影与刀影在空中纠缠。

最后一线日光消失在天际，空中刀影划出的痕迹猛地燃起火光，仿佛一条火鞭，合着刀光一起裹住了张良。

“你忘了这个了吧？”羽轻笑着。

“没忘。”半空中的青年沉声，灵动腾挪的身影忽然一定，双手大开大和，强大的力道直接挣断了火链，发出爆炸般的响声，火光瞬间飞散开来，纷纷飘落。

飞舞的长刀也仿佛碰到了什么强硬的东西，失了轨迹，被强行压了回去。羽一手握住了落下的刀，却只能握住了刀尖的部分，任由锋利的白刃割破了手掌，鲜红涌了出来，她被逼得又退了几步。

“老师！”青年低吼的声音有几分沉痛，“不要让我再一次……”

他没有说下去，羽用另一只手扶住了长刀再次发动了攻击。两人一路由建筑的入口处打了进来，浮空诀已经不再支持李靖岩，他抓住脚手架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焦虑地看着场中两人的交锋。

天色已经全黑了，已经很难看得清交战双方的身影，羽白色的毛衣也很难辨认得出了，只听刀气相击的铿锵之声倏忽东西。只是羽和张良都沉默着，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猛的有土石滚落的声音，完工到一半的建筑坍塌了一块，这才有一声闷哼响起。李靖岩努力辨出那是男子的声音，才松了口气，手上一温一湿，已经被牵住，羽在他耳边低声说：“走！”
跟着却是凌厉的刀气逼了过来，羽把李靖岩拉着向后退了十多米，李靖岩发现自己再次双脚腾空了，腰却被女孩的胳膊搂住。两人已经退到建筑的中心位置，李靖岩什么都看不清，却直觉对手也逼了过来。

“起！”羽清斥一声。地上骤然腾起雪亮白光，一道强力的光柱从地上升起。那光柱太亮，李靖岩闭上刺痛的眼睛之前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想来他们的追杀者也是同样猝不及防。

疾风从身边掠过，耳边响起羽的笑声。李靖岩问：“我们脱身了吗？”

羽沉默了一刻才回答：“这次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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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建造中的郊西体育场馆发生事故……幸无人员伤亡……

李靖岩浏览着新闻网页，一面把手边的茶端起喝了一口。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不愿惊醒靠在他肩上熟睡的女孩。 他凝视着女孩的睡颜，低下头去，可以看见她垂在两人之间包着纱布的右手。然后，他轻轻放下茶杯，把网页切换成文档，不一会儿均匀的打字声响起——
《封神志》

（完）

于是李靖岩从此过上了逃亡填坑的生活……

李靖岩

求羽总真身。

纳兰若

       我知道是谁，萌妹子哦，三高萌妹子！！！！！！！！！

[17杀]闻仲

大赞此篇。。。
尤其是（完）之后的神补刀

[17杀]羽先生

这篇写到凌晨四点 然后叫了句再也不能了倒下…… T_T
所以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尤其看着我无论分多低都还坚持调戏作者的份上…… 各位评委手下留情吧

最后跟我的队友们道歉 因为时间精力水平有限 我已经尽力 但是对不起拖大家后腿了

[17杀]申公豹

  小羽，你能一直坚持在抗战第一线，已经很好很好很好了。豹豹支持你哦~~

云重

群杀这么多文章，带点人间烟火气的不多，所以前半段和结尾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