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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 C08【第一轮阐教诛仙帖】遗忘之前,回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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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出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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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6 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遗忘之前,回忆之后


万俟迷离怔怔地望着他,泪就流了满脸:“既然离开,为何又回来。”

他凝视着她的泪滴,慢慢道:“离开你非我本意。”

你已经老了。

妖是不会老的。

那你的发如何白了?

因为等待太冷,而岁月又太长。

你还在等吗?

若我一直等,又怎么会成妖。

一,冰块

夜色已深,窗外飘来一丝寒气,紧紧贴在人的心尖上,烛光颤抖着,要灭不灭,这时,咻地出现一个影子,飘飘忽忽,瞬间钻入床上被窝,瑟瑟发抖。

“哇,哪里来得大冰块。”床上熟睡的人猛地跳起来,掀开被窝,瞪着缩成一团的不速之客。

来人穿着白色长衫,薄如蝉翼,仿佛能透过去直接看到肌肤。发极长,却是银白色,覆盖住头面,看不清长相。露出的一截胳膊竟也如透明般,细弱的手腕上有一泓烟水环绕,凝神细看,原来是一个手环,非玉非石,也不知是什么制作而成的。

韦护才十七、八岁,年轻气盛,也不觉得害怕,双手抱胸,扬眉大声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人有人路,鬼有鬼道,贸然闯入也该给个交代吧?”

“冷,好冷。”她缓缓抬起头,祈求般地望向他,小脸苍白,毫无血色,下巴尖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如同婴儿般微微泛蓝,却一丝神彩也无,空洞的叫人心惊。

韦护面色不变,带着笑意继续盯着她。见此,她也微微笑了,嘴角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刹那间,眉目间如同昆仑山上最美的花儿盛开,带着说不清的魅惑之意,伸出一只手:“来,抱抱我。”

他稍靠近些,双手用被子突然将她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样就不冷了吧。”

“你——”她的眼睛睁大,透露出不可思议又有几分怒气,挣扎中闷声闷气道:“你要闷死我吗?我透不过气了!”

“哈哈哈,原来你不是鬼。”韦护笑着放松了双臂,任由她挣脱出来。她的气息纯净,显然并未害过人,这魅惑人心的本事倒不知如何修来。

“我又没做过人,如何能变成鬼!”她有些忿忿,似乎不愿接受自己的失败,按捺住脾气,重新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令人不敢直视,韦护偏过头,语气加重道:“别再如此,你笑得很假。”

“啊——”这人居然不受诱惑,她沮丧地坐下,泫然欲泣:“我真的很冷。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去吧。”话音刚落,身形就欲朝窗户移动。

手却被韦护扣住,动弹不得,这不过是个人类而已,为何既不像其他人那样容易被迷住本心,又能轻易制住自己。她急了:“你快放开我,我既未从你这得到什么,你为何不让我走!”

韦护将她拉近,她实在轻的如同一片羽毛,好容易就落在了肩头:“你靠着我吧,我会让你没那么冷。”

“唔,”她舒服地轻叹一声,他果然非常人,身上有源源不断的温暖,不会被她的冷所驱散。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她迷迷顿顿地想,耳边听到他在说:“你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就满意地合上了双眼,错过了下半句:“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的手环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个晚上过去的非常平静,当韦护睁开眼时,天际已泛白,而那个小家伙依然保持着昨夜入睡的姿势依偎着他,呼吸绵长,有着大雨过后青草地散发的香味。嗯,他称她为小家伙,因为她看上去实在是很年幼,美丽的小脸像蓝天般干净和纯洁。他感到从未有过一种感觉,有甜蜜,也有满足。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一点重量也没有,比天上的白云还要白,还要轻。他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好像要确认这并不是一个荒唐的梦。

小家伙惊醒了,她睁开眼睛,里面盛满了戒备与冰冷。是了,他并没有感觉到温暖,因为她实在是冷得要命。有些不安,韦护轻咳了一声,想要解释这个亲吻就像是吻了一片叶子,一阵微风那样纯洁,但没等他说出口,她就抬起小手,神色疲倦:“你们人类都是这个样子。”

韦护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警惕地看着他:“不要问我的名字。除非,你想与我缔约。”

哦,韦护几分了然,世上只有极为少数的族群有这样约定俗成的盟誓。“我的名字叫韦护,小家伙。”

她皱了皱眉,扁嘴道:“也不要这样称呼我。”一点力道也没有的拒绝。自从知道自己的能力在这人面前毫无用处之后,她就放弃了使用,因而显得更加的稚嫩。

韦护继续问道:“你总是这样吗?为了取暖,夜晚溜到别人的床上。”

“啊,没有。这附近的人类并不多,而且大部分的人身上很臭。”她很直接坦荡地回答他,“不过,人类的身体的温度可真舒服。”她喟叹了一声,带着羡慕之意,然后打算离开。

韦护刚想阻止,就看见她舍不得地回头:“你晚上还会在这里吗?”

他又笑了,很肯定地点头。好吧,小家伙,我并不急,有些问题迟点再问你。

二,妖

夜晚,韦护换洗过了所有的被褥,又洗了三次澡,但是她没有来。他躺在床上想了又想,于是决定明天上山采些香草回来。

她一定会来的,他的预感向来很灵验。

果然第二天夜里,清辉遍地时,她踏着月色翩然而至。

“好像山林里的味道,真好。”

见她喜欢,韦护也生出几分欢喜。

“小家伙,昨晚我等了你很久。”

“你叫我阿离吧,”她主动地偎到他的身边,“昨天我又哭了,不想睡,所以没来。”

她的身体更加的冷,像千年极寒。韦护苦笑着,将她拥紧,默默运气化解。

“为什么哭了就不睡觉了?”

“因为我会做很伤心的梦啊。”她簌簌发抖,梦里的伤,不能掩饰,比清醒时更让人难以忍受,令她从此害怕睡眠。“别问了,好么。”

“最后一个问题,”韦护顿了顿,“你的手环是……”

话还未完,那腕间的那一泓烟水突然闪烁,她的身体僵硬,缓缓坐起,神色冷凛,眼中光芒比星辰更亮,发丝自舞,在半空缠绕。

韦护有些害怕了,不是因为这异相,而是因为面前的她,变得好像随时会碎裂般脆弱。

嘴边浮现一个极淡的笑容,似甜蜜又似悲伤,她终不发一言,沉默地飞走。

他竟没能出手留下她,悻悻然用被子蒙着头,他想,没关系,她还会来找他的。虽然这次的预感告诉他,她不会再来了。好吧,若她不来,我去找她。这样想着,才安下心来入眠。

梦里有个小女孩,双手围绕着自己小小的身躯,正在哀哀痛哭。

一天又一天,韦护数着日子,直到月升月落三次后,实在按捺不住,出发去寻找。他感应着那微弱却又特别的灵气,一路向北,那里有连绵不断的青山,人迹罕见。

太阳暴晒,韦护擦去汗滴,来到一条小溪,刚掬起一捧水,就听见鸦雀闹腾,有几只甚至贸然从他的头顶掠过,又盘旋不去,叽叽喳喳仿佛要和他说话。

“虽然我有点本事,可又不是鸟皇,还听不懂鸟语。”他叹气,自言自语道,拍拍手,抬头望向不远处,那里黑沉沉,聚集了一堆鸟儿,各式各类,有些奇形怪状到他也认不出。不需听懂,他已经感觉到她就在那儿。

阿离躺在地上,周围都是树,她偏偏找了块空地,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躺着,闭着眼睛,嘴唇干裂,而露出的肌肤已经看得到灰败与裂痕。那些鸟儿在她的上空不停飞舞好为她遮阴,来来回回还有些鸟儿用翅膀沾湿溪水,扑打到她的脸上。

寻常的水又有何用,韦护又叹了口气,心里默念了几句清水咒,祭出法器,顿时方寸之地清凉无比,笼罩了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薄雾。

“你这是找死吗?”韦护没好气地训斥道,但究竟放柔了声调,“凡人想求长命都求不得呢。”

漫长的生命,如此孤寂,有什么值得追求。阿离恹恹地偏头不看他,一只手抚摸着另一只手上的手环:“你来,只是为了这个吧,我不能给你。或者等我死了,你自然可以拿去。”

“它已经与你命脉相连,”手环已变得十分黯淡,但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输出,“你没那么容易死,它保护着你。若你死了,它大概也会消失。”

“哦,那我帮不了你了。你走吧。”

韦护蹲下来,凝视她眼睛,“你为何要如此自苦?”

苦吗?已经不觉得苦了,当疼痛已变成习惯。她淡淡地道:“我不是找死,只不过想晒晒太阳,暖和一下。”

“你晒了几天了?,”韦护也躺在她身边,用灵力罩住彼此,“看到这么多鸟儿,我本以为你是羽人。”

得不到回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以名字为誓约,只有仙和上古延续至今的几个族群,可对阳光排斥的,只有鬼,妖和魔。你既不是鬼,只能是妖魔了。”

在强大的灵力保护下,阿离总算可以眯着眼睛,贪婪着望向太阳,那无边无尽的金光让她霎时间有些软弱,轻轻回道:“我生来就是地仙。”

“嗯?”

“他们说,陷溺于情,日夜痴迷,忘却本性,纠缠难解,放不下,走不出,已不是仙,而是妖了。”她懒懒地,拖长声调,“原来,做妖是这么简单呀。”

不过是爱上,然后失去,如此而已。

三,爱这个字

四海八荒,六合九州。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造人以来,上古之神逐渐销声匿迹,将这世间留给了万物之灵。与人同在的,只有避世而居的仙族,和混迹其间的妖魔鬼怪。

“混沌两分,上升之气为清,下沉之气为浊。人活一口清浊气,少了一口气便作了鬼,而仙族承自神之一脉至纯清气。你身上没有护体之气,确实已不是仙了。”韦护双手枕头,悠然自得。

阿离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用灵力支持一个结界,在仙族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但也要念咒结印,怎能如他这样轻松。

“你,究竟是不是人?”

韦护轻轻一笑:“我确是血肉凡胎而生,又不是飞禽走兽。既不是怪,也无魔之暗浊气,仙之纯清气,却天生拥有超凡灵力,或许与你一样,也是妖吧。”

“哼,我的灵力来自我的手环,你的灵力又来自何方?”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紧紧抿着嘴,又转过头去。

没想到他并未接着话头追问,而是老老实实回道:“我体内有一法器,花了十年功夫,我才接受它的存在,又花了五年功夫,无师自通地学会使用它。你一出现,我就感应到它与你的手环应该是来自同源。”

韦护说完,默默地静心将灵识下潜,他们上空半丈左右便浮现出一个黄金杵,金光四射,有奇异的花纹在它的表面流动,这金光连太阳的光辉都压过,却并不让人觉得刺眼。

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让阿离感到舒适,还有依恋,她缩缩脖子,赞道:“真好看。”

他轻吐一口气,那黄金杵就慢慢降落,直至他的丹田处,消失不见。“你的手环不能收放自如,一定是别人送给你的,那个人是谁?”

阿离面色立变,第一反应是逃离,可身在结界之中,无处可逃,她不愿面对这个问题,紧紧闭上双眼。

“将这么珍贵的宝贝送给你的,一定不是你的仇人。它一直保护着你,那人当是为了爱惜你才相赠,你又为何满脸恨意?”韦护歪着头,不解问道。

翻来覆去,恨不过是爱倒过来写的一个字。阿离的嘴唇颤抖,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你真讨厌!你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人!”

韦护好心地提醒道:“我很可能不是人,而是妖。”

一句话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只有泪如泉涌。

金乌西沉,夜凉如水,韦护已收回灵力,无可奈何地道:“小家伙,你就要把扶桑树都给冲倒了。到时太阳无家可归,天天挂在天上,世间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要来找你的麻烦,我可帮不了你。”

她不喊,也不叫,无声无息,任泪水静静地流淌,想要流尽所有的心酸和委屈,可这么多,这么多,怎么也停止不了。

“我的情人,名叫二郎。”

韦护吓了一跳,左右四顾,确定是身边这个小家伙在说话,摸摸鼻子,悄然靠她近一些,屏息静气,生怕打断她,这声音也太微弱,像是自言自语。

“他是人,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我第一次见到他,在桃山脚下,他正在用斧头劈山。”

斧头是用来上山砍柴的吧?韦护嘴角一撇,心里想道,并未敢出声。

“我连忙拉走他,这桃山一片是我们地仙的安居之所,他居然来此胡闹。幸亏父辈当时都不在家,否则肯定要教训他的胆大妄为。”

她露出一个微笑,软软的,又有几分羞涩。像路边寻常可见的小花,还带着新鲜的露珠。他想说,这才是真正的笑容。

“我看出他是不肯走的,但也暂时依了我。他说,他的母亲就被压在桃山底下,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出来。原来他的母亲是天上的神仙啊,因与凡人相恋,才受此惩戒,罚她困在这方寸数尺,只看得到日月流转,东风往来,却见不到自己的爱人与骨肉。而我们这一支地仙旁系,从昆仑山底迁来此处,就为了监管她呢。”

她顿了顿,叹了一声:“天意如此无情,做神仙到底不如做人,就算四周荆棘,一动便伤,也顾不得了。”

韦护又想:你那时便倾心于那个叫二郎的人了吧,竟已做好伤心泪流的准备。

阿离双手捂着脸,又要开始哭的样子:“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我已做好接受任何惩罚,从来没想到,却是他会离开我。”

那是你经历的太少,人间的离离合合本是常事。韦护继续对天瞪眼,一弯新月仿佛在对他微笑。

“那手环是他送给你的吧?”

“是。他说过这个手环能让他感应到我,无论我去到哪儿,他都能找到我。”她微一愣神,声音变得生硬冰冷,手却温柔地抚上那个环,好似为了汲取力量。

“你不想找到他,问他为什么?”

“我找不到他,我找了很多很多地方,可这天地太大太广。”

韦护点点头:“或许,他遇到意外了呢?我体内的法器与你的手环遥相呼应,灵力同出一脉,我也能找到它的主人。”

阿离瞪大眼睛,双手不自觉握成拳,紧张不安。

韦护安慰地拍拍她的头:“不用害怕,我能感觉到他现在很安全,只是,你要见他吗?”

要,如何不要。泪珠又落下来,她紧紧扯着韦护的衣袖,半响都吐不出一句话。碧落黄泉,我都要再见他一面。

四,牛十三

自从知道可以找到二郎后,阿离小小的面孔上就有了异样的神采,眼睛不再空洞,偶尔自顾自地忧心,烦恼,对着韦护又时常露出怯生生的笑,有讨好之意,晚上也不再依偎着他入睡。

她越来越真实,不像仙,也不像妖,而更像人了。

韦护有些不开心,又不知这不开心从哪而来,只能沉闷。

“我们可不可以快一点。”上路的第三天,阿离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不是人,你也不是凡人,为何不能飞着去。”

韦行耸肩:“现在我们不也是用了灵力赶路,凡人两条腿,能走的比我们快?不能使用更多的灵力了。”他眺望远方,比远方更远处,有黑暗风暴聚集,如漩涡般的中心地带,就是他们的目的地,王朝之都——朝歌。“时运变幻,必须多加小心,否则无端端惹来祸事就不妙了。”

阿离瘪着嘴,倒想不到反驳之辞,还在家里的时候,就被循循教导过,上天赐予的能力,不能随意显露,要谨慎使用,免得引人觊觎。

行人越来越多,大多粗服乱头,默默赶路,少有喧哗。间或也有骑着异兽的非常人,路过这两人身边时,也微露诧异,稍加打量,看不出端倪,又像风一样飘远。韦护一直非常安静,沉稳的气息有力的安抚了阿离,她虽四处游历探访过,又何曾与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打过照面。

她所不知道的是,现在天下风起云涌,奇人异士蜂拥而出,纷纷赶往同一个目的地,全部为了一场千载难逢的盛事,或者,是祸事。

突然,扛着一把粗制滥造的大石棒的牛头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本来一直低眉顺眼的阿离惊呼出声。

韦护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她衣袂飘然,双手飞快上下翻动,结了个鉴天印,喃喃念道:“九天光华,无为晦明。四方清明,鉴此拘囹。”竟用了个九天清明咒。

一道白光向牛头人飞去,像被野火燎原的草原,霎时光芒大盛。它反应极慢,懵懵懂懂中刚举起大石棒来挡,就被法术拘得动弹不得,越束越紧,眼看就要没命。韦护一时情急,顾不得其他,心随意走,扑上去用灌满灵力的右手帮它解围。

四周吵闹起来,不仅仅是为了有人突然使用咒语对途人贸然攻击,更为了这少年居然可以空手解咒。

韦护连忙一手提一个,寻到个僻静所在,一边替牛头人疗伤,一边皱眉问阿离:“你为何没有缘由就出手伤人?”言下大有责备之意。

阿离绕着韦护转圈子,显有跃跃欲试,再来一次的冲动。“它又不是人,是怪物啊!”

韦护冷着脸:“你难道不也不是人,而是妖!”

阿离愣住,半响结结巴巴回道:“我……我……本来是地仙……”而且,他们说她是妖就是妖了吗?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妖。

“原来你不通世事,却也有满脑子的尊卑之别,你生来是地仙,就高贵了吗?即使变妖,也更有资格来生杀予夺?!”韦护动了真气,训斥道。

顿时天昏地暗,阿离只感到一阵眩晕,嘴里还念着:“妖魔鬼怪,见者诛之。”这岂不是她被逐出仙族时,大家一致所认为的天条铁律吗?念着看着她长大的情分,他们下不了手杀她,又怕被她所连累,于是狠心赶她走。她还是她啊,是族内最受保护,最招人喜欢的阿离。却一夜之间,众人避之则吉,与她划清界限。是了,她也在得以诛之的行列里了,又怎么能对同类下手?

她酿跄几步退后,痴痴呆呆地望着韦护,什么也说不出来。

韦护在心里唉声叹气,却依然板着脸,冷眼以对。而那个牛头人皮粗肉厚,一会功夫就醒转过来,望着阿离呵呵地笑:“小姑娘,有本事,打得俺真痛。”言下毫无计较之意。

阿离低头:“对不起……”

“没啥,俺都被打习惯了,才能长得这么结实。”牛头人憨厚地回道,仿佛完全不知自己生死关头打了个转。为了自己的出身,经常被人喊打喊杀,它已不放在心上很久,也没什么道理好讲。

听得此言,阿离更加内疚,不知道说什么好,头也垂得更低。

“咳,你叫什么名字。”韦护解围。

“俺?俺没有名字,家里排行十三,叫我牛十三吧。”牛头人拍打身上的尘土,捡起丢在一边的大石棒,又准备出发。“你们都是赶往朝歌的同路人吧,混战就要开始,咱们或许能再见。”它想了想,又摸着头不好意思地道:“这天地由神所创,但谁说不能由俺们当家作主!俺本事不大,也忍不住来参和了,呵呵,多谢手下留情。”

韦护拱了拱手,对牛头人所提及的争斗保持缄默。待它影子渐渐消失在夕阳后,好一会功夫,阿离才开口道:“我们坐一会儿吧,天就要黑了。”

天上流云一如既往地飘过他们的脸,带来清凉的慰藉。

五,琉璃

“二郎他,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阿离望着初生的月亮,幽幽地说:“他提着一只斧头,竟然想把山给劈开。我劝了一次二次三次,都无法打消他的念头,只能在父辈出门时给他通风报讯。”她望了韦护一眼,继续道:“他说,什么是天命!他不信天命,不惧满天神佛,他的母亲没有做错事情,只不过爱上凡人而已,他不求天给他公道,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实现公道。我觉得,你也和他一样。”

韦护这次没有把话藏在肚子里:“他的公道,未必是别人的公道。你助他劈山救母,成功了吗?”

月光在她的眼里,泛出一点点白,泪似夜露,又凝结成珠。“嗯,我说过他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啊。他虽然是人,却和你一样,很有本事,只靠着一把斧头,真能将山给劈开了。”

“然后他就离开了?”

“他的母亲要回天庭,不愿见他的父亲啦。他说要劝他母亲回心转意,送给我这个手环,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会来找我,和我共度余生。我等啊等,却一直没有等到他。于是我就去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

“哦,既然他的母亲已得救,那你的族人岂不因失责而遭殃?”

又是令人难堪的沉默,寂静中只听得见泪珠滴落的声音。有那么多可怜的女子,都被情蒙蔽了双眼,什么也不愿去看。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看天上的月亮,夜晚消失后,它落下,便是太阳升起,会不会变?”韦护转了话头,和她一起望天。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阿离恍惚中回答。

“若是有一天变了呢?以前的天塌过,是女娲娘娘竭尽全力才补好了。”

“若是天地巨变,那么我们都在其中,也会消失吧。”

“你看,这就是天道。太阳落下,明天又升起。月亮穿行其中,盈缺有时。没有人问为什么,仿佛理应如此。远古时期,传说天上有十个太阳,它们一起出现时,热焰滔滔,土地干裂,人类无法生存下去。这时,有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叫做后羿,他也很有本事,弯弓射箭,将九个太阳射落,这样才解救了大家。”

“这个故事我听过。”

“那九个太阳的死去,是不是公道?”

“它们死去,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可是人在神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我又不是人。”阿离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

“那么,妖魔鬼怪呢?它们可有存在这世上的理由。”

“存在还需要什么理由呢?他们说我是妖,我便成了妖啦。”

“存在不需要理由,杀戮和伤害却需要,这就是公道。公道在人心中,可人的心却总是偏的。你为了情人,至族人的天责不顾,助他救母。他为了救母,至你的处境不顾,来去自如。你说,这公道又是谁的公道?”韦护淡淡地道。

“啊——”阿离再也忍受不了,仰天大叫,血从口里涌出,落在地上,结成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在月光下现出诡异的光。

韦护捡起:“还有吗?这么漂亮,我可以给你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以资纪念。”

她终于干干脆脆,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六,鬼之泪

心病终须心药医,韦护觉得自己没错,激得阿离将沉甸甸的心头之石给吐出来,好过一直收着藏着。可是,会不会太狠了点?他搓着双手,感觉有点不安。

阿离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自己没那么冷了,太阳正挂在天上,没有分别的给大地送来永恒的温暖。“咦,我怎么一点也不抗拒阳光了。”她伸出双手,任光之精灵跳跃在掌心中,又融入她的身体。

“你昨夜对天长啸之后,由妖变魔,功力更深了。”韦护一本正经地吓唬她。

她转了个圈,任阳光洒在眉头额角,嫣然笑道:“原来成魔也这么容易啊!”

“你真信?”韦护诧异地看着她,不会给气傻了吧。

“你真信我信?”阿离也诧异地看着他,微张着嘴,更像个傻子了。唔,痴和傻莫非不是本来就同体而生。

韦护摇摇头,大笑起来。之所以拒绝阳光,只是不想承认阴暗之处的猜忌吧,那阳光多么明亮,让一切无所遁形。而自身软弱,才给了黑暗之力侵袭的机会。本来也许只是很少的一点点,在思念的折磨中,心神自乱,然后逐渐失去清明,混乱至今。

“我真想早点见到他啊。”阿离歪着头,苍白的小脸已不再透明,变得渐渐温润晶莹。她举起韦护交给她的那块琉璃,对着太阳,只见里面宝光流动,折射出缤纷五颜六色,贪、欲、伤、怒、怯、怨,应有尽有。

“嗯?”

“那不是假的,”阿离将琉璃捂在心口,肯定地说:“我们的感情真真切切,不是假的。”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韦护感叹道。真真假假之间,岂不是人心自己划得一条线。

越接近朝歌,人流越密集。阿离已经陆续见过许多半兽人,它们身上大多都遗留着动物的本能,直觉甚强,能助自己避过危机,但也灵性懵懂,因此外貌无法变化,粗糙且骇人。她见怪不怪,有时会好奇地打量,更多时如同其他人一般,不多加理会。

直到一天夜里,他们两人如往常一样歇息时,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突然到访,它离得稍有些远,看上去有些惧怕,踌躇不前。韦护只当作没看见,可身边的阿离却手一指,大声道:“啊,你看那边是什么?”话音未落,人已飞过去了。没奈何,韦护也只能跟过去。

那影子惊得一下子往后飘了三丈有余,又哪里快得过阿离,只见阿离灵力聚集,指尖泛白,韦护急忙抬手欲阻止:“你又如此莽撞,动不动就想出杀招吗?”

一轮小小的月光跳现在阿离的掌心,她微微垂低双眼,低声道:“今晚没月亮,我不过是想看清楚一点。”

韦护大窘,又内疚又痛悔,黑暗里月光盈盈,照得他心事涟涟,刚想着补救安抚几句,影子却开口了:“尊驾……”

韦护这才掉转心思,端详片刻后才缓缓道:“你该往枉死城去。”

月光跳跃了几下,阿离雀跃道:“原来你是鬼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鬼。”

那影子伏低,声音幽幽,若有似无:“黄泉路远,枉死城空。我不愿转世为人,也不愿魂消魄散。遇见尊驾也是机缘造化之功,请您相助。”

韦护蹙紧眉头,问道:“城已空?”

影子恭敬回道:“是的,千年难逢之机,它们都往朝歌而去,本事大的,想趁这乱世建功立业,本事小的,也想分一杯羹。我无所求,飘荡在这世上只为多看这人间一眼。”

月光如梦,静静听风与叶的私语,夜在轻轻叹息。影子似凝固成一个符号,嵌入地面,倾吐着自己的一生:“我本田舍女,恋上东村郎。我们两情相悦,已定终身之好,却因一场急病,匆匆撒手人寰。临死最后一眼,见他悲痛欲绝,执着我的手,说也要随我而去。因此心之所牵,在枉死城内等到寿命终结,也不愿上路。”

阿离蹲在它的身边,手中微颤,月光便明明灭灭,忽忽悠悠,印在她脸上,如倦似悲,低声问:“他既不来,想是变了心意。”

影子动也不动,继续道:“恰好城门大开,群鬼出动,我便去寻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若还活着,想是白发苍苍。”

“那你见着他没有?”

“他已经子孙满堂,因年事已高,我徘徊不去,等到他寿终正寝,想再见一面。”影子的声调没有起伏。“他见了我,根本认不得了,还以为我是来接他的鬼差,毕竟这么多年了啊。”叹人间别时难,相见亦难,皆抵不过流年匆匆。

韦护不出声,过了一阵子,叹息:“你既了了心愿,还不速速投胎转世。本有因缘,来生可再续。”

影子抬起脸,那是一张没有内容,没有表情的脸,既能看得清五官,却又看不出容貌。“来生忘却今世,他不再是他,我亦不是我,又有什么可期待的?他忘记我也好,再度为人也罢,我只愿永生永世记得他,不再做人,不再动情。”它又伏低,教人看不见它的微笑,如尘土。

韦护沉默,阿离却已泪眼迷离,掌心的那轮月光也越来越黯淡,扯着他的衣袖,如哀诉,如祈求:“你便帮帮它么?”

“我不知道如何能帮到你?”他苦笑,对着地上的影子道。

“天道冥冥中有定数,尊驾身上有天赐法器,而法器上携有天地阴阳咒,乃是千年一出的救世神人,能无功之功。您不必做什么,只要允我跟着你,自然能定住我的魂魄,佑我不灭。”影子言毕,化为无形,没入韦护的影子之中。

四周静悄悄,一无所有中,看见地上有深深浅浅,殷虹如血的泪滴,燃烧成烟,消散于风中。

七 朝歌

一路上,有更多的鬼闻风而来,有一便有二,韦护十分苦恼,开始还待拒绝,可当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小的鬼在他未能同意施予保护后,片刻就烟消云散时,他便默许了它们的依靠。

那灵魂四分五裂的声音并不清脆,而是沉闷的一声,像呜咽,压得他透不过气。

阿离十分好奇,眼睁睁看着众鬼加入,韦护的影子越来越黑浓,甚至在无月无星的夜晚,都能清晰可见。她悄声问道:“那么多鬼跟着你,岂不是你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能被它们所知?”

韦护微笑:“本来天也知,地也知,既不做亏心事,它们便知,又有何妨。”

幽幽飘来一个声音,似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女鬼,它慢声细语:“小姑娘,他很喜欢你。”5

韦护顿时左脚踩右脚,差点绊倒,站定之后偷眼望向阿离,只见她脸上神色变幻,最后才勉强扑哧一笑:“他是帮我来找二郎的呀。”语气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倔强。

韦护见此,亦无奈地附和笑了笑,无精打采了好一阵子,直到感觉气氛越来越阴森。他脚下的道路,变得既古老又粗糙,空气中有股说不清的味道,似粘稠的血液。

这就是朝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强大的黑暗力量笼罩了整个都城,焦黑的泥土中能嗅到绝望和挣扎。路边渐渐出现了房屋,大部分都像已被荒废,可以看出曾经是多么繁华。继续前行,终于见到居民,三三两两地呆立在四方,灰头土面,眼中一副认命的,看透生死的麻木模样。都城将会毁灭,抑或重生?这个世界已到了改头换面之时,他们清楚的知道避无可避,于是没有人逃难,能往哪儿去呢?

韦护身体中的力量,似乎在回应这个都城的黑暗,在他的灵魂深处,像是有个年轻的神袛,充满成长的力量,难以控制,那样的激情澎湃让他微微有些害怕,无法自控的感觉可真不妙。而那些受到庇护的鬼魂,也在他的影子中不安翻腾,纷杂的声音在催促韦护:快些,我们的去处就在前方,命中注定的终将到来。

猛然惊觉,他已来了,因为这道门已开了。他穿过黄昏与黎明,穿过荒野里的寒霜,穿过浩歌的狂热,为这无所有中的所有,为无希望中的得救。这道门静静地开了,他也静静地来了。

面前显示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入口,一眼望不到底,深深的恐惧让阿离畏惧:“二郎他,他在里面吗?”

韦护牵住她的手,那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力量让她安心。他凝视她:“我带你进去,不用怕。”

浓黑将要隔断他们,她回握他的手,然后轻轻抽离,转过来看他的眼:“我不怕。”

静止片刻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那些鬼魂也沉寂,沉寂的像再次死去。他身体中的法器显形,光芒耀起,与黑暗力量互相争斗,它们并不是此消彼长,而是共同汲取力量,共同成长,那力量绝不是一个人类可以控制的。他有些悲哀地预感到,力量越强,他属于人类的部分就越崩坏。那些软弱的情感,就要被压抑,被驱除体内,他却如此不舍。如何能用毫无感情的双眼,来俯仰这个世界,来凝视——她。

“阿离。”他唤道,心内波澜起伏。

她轻轻地回道:“我在这里。”小脸上努力泛出一个微笑,还未开尽,就已经凋零。

此时此刻,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和未来,都是一片空白。话语是多余,他再望了她一眼,深深地,久久地一眼,想要铭刻在心,这一眼,像是告别。

再吸入一口气,韦护迈出步伐,坚定有力的足音在黑暗空间中回响。

八,遥远的距离

四周狼藉一片,显然有场激战发生过,地上散落着盔甲与兵器,还有残余的灵力在空气中回荡。

他们朝中心处缓缓前行,慎重谨慎,可是只有迎接他们的安宁。韦护感觉到两边有沉睡着的守卫者,它们握着手中的长剑,静默垂下头,没有被触动的任何可能。忽然,一团火焰腾升半空,驱散所有迷雾,灵力在震动,有清晰的声音出现:“您来了。”

火焰渐渐变幻出翅膀,缭绕中成了一只鸟的模样。阿离呀了一声:“凤凰?”

那只鸟的眼神十分凌厉扫了她一眼,又对韦护恭敬地道:“您可以进入,她却是不被允许的。”

韦护淡淡地道:“我是同她一起来的。”声音居然变得威严不可抗拒,阿离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人既陌生又遥远,仿佛从来未曾认识过。人类的面孔是如此善变?她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颓然地合上嘴,这所有的一切已脱离,无法掌控,无法预期。

他温和地拍拍她的头:“这不是凤凰,而是看守这里要道的火之精——必方。”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又安慰了她,未知总教人恐惧,而熟悉的姿势和人才能带来安全感。

必方身上的火焰忽涨忽落,好一会平定下来,温顺低头回道:“若这是您的意愿。”它在眨眼间又消失,露出后面一个广阔的空间,那儿有个石台,石台上有一个形容不出来外貌的法器,而石台边站着一个女人,端庄而美丽,正抬眼望过来。

阿离不顾一切地飞过去,那样急切,差一点就撞上去,堪堪在那女人面前停住,居然盈盈行了个礼。原来这女人,就是二郎劈山所救的母亲,天帝的妹妹,神女瑶姬。

瑶姬不动声色,平静无波:“你居然也能寻到此处,为难你了。”

阿离强忍眼中泪水:“我,我是来找他的。”

“你来迟了一步,他刚刚离开。”瑶姬转过头,看着接近的韦行,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中露出敬畏。

离开,为何离开,又去了哪里?阿离咬住嘴唇,本能地不想问,因为她隐隐已感到那是承受不起之重,会将她惨然压碎。

韦行却出声了:“她的手环,指引我来到这里。”

瑶姬“啊”了一声:“那手环本是我从天庭带落人间,给了二郎,”她转眼看着阿离,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又有些许温柔。“二郎又送给了她。”

“我刚刚感应到二郎就在此处,为何突然消失不见。”韦行顿了一顿,继续道:“他居然,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阿离一声呜咽,就好似那天那个灵魂破碎前发出的悲鸣,他感到无法抑制的心酸和怅然。

良久,瑶姬抚着石台上的法器,淡淡道:“二郎是个好孩子,他有勇气也有能力,将我救出来。我要回天庭,他跟着我,想要劝我回家,可是天地大变,我又如何能抛下不管。人的寿命有限,百年对神来说,不过弹指。若是短暂相聚又要离开,徒增伤悲,相见不如不见。”她的目光落在阿离的脸上,“至于二郎,他已开启了天魔眼,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他有他必须完成的事要做。”

疼痛弥漫,遮住了双眼,原来它一直在身体之内,从未稍离片刻。阿离依然固执地道:“我等他。”天荒地老,此情不渝。

瑶姬不置可否,却对韦行道:“手环,和你的黄金杵,还有你们面前这个太乙演璇玑,本是混沌初开时,鸿钧老祖采集天地间不沉不升之凝聚元气打造而成,它们本为一体。”

“嗯。”韦行缓步走进那个法器,用手感应其中的灵力波动,半响才道:“这个法器才被触发过,蓄积了千年之久的力量已然用尽。”

“那力量将二郎送去了神之末日。”瑶姬答道。

韦行挑眉,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神之末日?”

瑶姬叹了口气:“三千年后。”

三千年后与此时,太乙演璇玑将两个时空叠在一起,为了他将带回重建这个世界,使神延续的答案。

九,别离

年轻的纣王此时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他有着沧桑的眼神和严肃的面孔,正冷眼看着下方擂台的争斗。杀声震天,黑暗笼罩住所有能笼罩的范围,张牙舞爪地扩张,间或出现白光大涨,划破黑暗,亮彻天穹。这是黑暗与光明的较量,清与浊的混战。人间,已经不真实的像一场噩梦。而擂台上的胜利者,将有能力结束这一切,或毁灭这一切,再重建。

瑶姬已经离开,天庭之人不会直面加入战斗,自有被赋以神的旨意之人来代劳。她临走前,端详了韦行很久,这样的一个人,兼负黑暗与光明两种力量,或许正是出现来平衡这世间的混乱。他会不会是预言中,那年轻的,从未出现过的神?冥冥天数,人不知,徒尔为。

“随我一起去吧。”韦行伸出手,十分担心。面前的阿离又变得像初识那样飘渺与冰冷,仿佛整个世界与她无关,她只活在不为人所知的自己的世界里。“你随我一起,我将建立一个新世界,那里异族与人、神都能和平共处。”光与暗,若能融合,岂不是回到没有天地的初识,一片混沌?三千年之远,他还能回来吗?又何时能回来。

阿离看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柔:“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韦行觉得哪里有不对,他的内心警觉,想要阻止自己开口,却徒劳无功,难以抵抗,他听见自己慢慢地问:“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的回音那么长,那么沉,飞天遁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

“我的名字是万俟迷离。”像是有光在她的呼吸之中流动,她带着无可抵挡的魅惑,慢慢靠近:“韦行,我要与你缔约。”一个比羽毛还要轻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清凉又柔软。

心伤和痛苦,顿时充满了他的胸间,原来人的感情,都没有什么不同。年轻的神尚未完全觉醒,带着冷酷看着自己,好像是看着别人,正无法自控地悲哀难过。

“你,你将你的感情给了我?”他慌乱,不知所措。

万俟迷离看上去很好,如一块石头,坚硬且踏实。她习惯性地牵动嘴角,却发现已然笑不出来,连伪装都不成,便坦然放弃,平静地道:“我要等到他,无论多久都好。带着感情,我会活不下去,所以请你帮我保存。作为交换,我已将所有灵力送给了你,助你成功。”

“你连感情都没有了,还如何能等他!”韦行有说不出的愤怒,看着面前的万俟迷离,是她杀死了阿离,是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我还有心,还有记忆。心里有他,记忆也有他。”万俟迷离从容道:“你的力量如此强大,我本来迷惑不了你,可你心里有了我后,便能轻易被我迷惑了。”

韦行震惊地看着她,她居然将这些话说得毫无波澜,如此淡然。

“不过,我灵力全失,从此再也没有迷惑人心的本事了。”万俟迷离抬起手,那手环已经变成一个普通的玉环,还剩一点点光。“这是我保留的最后一点力量,足以送我回家。”她开始结手印,嘴里喃喃着归去咒。

“不,你别走。”你的感情在我这里也无法保存下去!他竟来不及说完这最后一句话。

她的身形已经淡去,只留下一句话,在空间变换中压缩的有些变形,依稀还同以前一样,带着软软的娇嗔与天真无邪。“你见着二郎,记得让他带着我的感情来找我。”她如此毅然绝然,如此狠心,是因为真的支持不下去了吧。

那感情收藏在他的心口,有一点凉,又有一点暖,他想,阿离一直在这里,一直与我一起。究竟能保留多久呢?总将失去的吧?这忽悲忽喜的情绪,延续不了一会儿,就将被逐渐成长的力量所压制。

前方的路,还望不到尽头。这里是结束,那里是开始。



如何忘却感情,而只留回忆。

在我一个人的世界里,时间是混乱的。

那里,我们还未相识,还未相爱,还未,离别。

我回来了,你还认得不认得我?

认得。

那你还爱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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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7 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俺个人还蛮喜欢这篇的,虽然可能不是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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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8 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同样蛮喜欢这篇~就是稍微有点文艺过头了……
ps.你为了情人,至族人的天责不顾,助他救母。他为了救母,至你的处境不顾,来去自如。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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