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狂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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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手拔出了剑。
白玉的剑锷, 纯金的剑柄。
就像在草莽中隐忍了太久的杀手,已迫不及待要尝尝鲜血的滋味, 雪亮的剑刃从犀皮的剑鞘一跃而起,直指对手的咽喉。
出鞘如流云,冲刺如电闪,想必剑锋从咽喉中拔出时,那冲天的血箭,也必有一种如上元节烟花般的璀璨!
可是剑尖已停住。就像时光忽然停滞,凝固在咽前那三寸之处!
“师叔可千万别误会,”黑衣的年轻人温文尔雅地笑着,温柔地看着僵立的对手,口气就如对三岁小儿循循善诱;“我绝不是嫌自己胜之不武,更不是不忍心杀你,我从不是那么脆弱,那么多愁善感的人!”
“你也不是这种人!而且,你更应该知道,你大哥教出来的徒儿,会怎么样对待自己的敌人!”
说到这里,他竟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在红艳艳的山花中,在比山花还红艳的尸山血海里,这声不合时宜的口哨,是那么滑稽,那么冷漠又残忍,却又似暗夜里一声长长的叹息。
“只不过,在杀你之前,不妨为你送行……说实话,像你这般值得别人悼念的人物,在这世上也已不多了。”
话犹未尽,四周已是一片白茫茫。
不管你生在江南还是北国,你大概都见过雪罢?那你有没有见过从地底飞上来的雪花?落在袖口上的雪片你见过多少次了?你又有没有见过圆圆的缘,方方的孔的雪花?
是的,像纸钱一样的飞雪?
更何况是盛夏的飞雪?
血鲜红,雪清白。天地之间,一时似乎只有红与白。
老人睁眼四望。
鲜红的血,太半出自他手,清白的雪,却是来自何方?人家是拔剑四顾心茫然,可是此刻的他,却连拔剑的气力也没有,只剩了茫然与凄凉。
他还看见自己的敌人笑了笑,转瞬之间的白光一闪,他又“低头”看到了自己的那一身打扮,铁灰的短打,藏青的长裤,手掌铁拐上的龙头已断开,仅仅残留着左右各三根的龙须。长拐后白白的布鞋,已被他穿着打斗了半个时辰,却连一丝泥也未曾沾上。
不沾泥,只好沾血。
沾的是他自己的血。从他断裂的脖颈间,喷出来的噬噬声的鲜血。白须白发的头颅,在空中狠命地转了一大圈,似乎舍不得这血腥惨淡的世界 ,便扒地一声,飞落在雪和血的竹叶堆里,一双眼睛还兀然睁着,不肯就此乖乖盍上。
如果在这活了七十九年的头颅中,还剩了些什么,那定是一句话……从他僵直的无头尸首后传来的那如鬼魅般的一句话。
“乾、达、婆、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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