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平西王府,地下水牢。幽暗潮湿的屋子里只有一把微弱的火烛来担负起给这地方带来光明的使命。水牢里此时有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身着一件青色衣裙,容貌俊俏且人形气质间一股干练的风貌。而男人坐靠在墙边,显然是受了重伤的样子,面容痛苦,呼呼地喘着气。面容抽动着,使得原本就因为带着刀疤而不雅的面容愈发可怖起来。此刻女人正蹲在男人身边,撕下自己一片衣衫,为男人包扎伤口。
“凌大侠,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认不认识前几日我给你看的那副画像上的少年。” 男人冷冷回答:“不认识”。 女人抢话继续说:“你和他真得长得十分相似。” “是吗,也许是巧合吧。”依旧是冷漠干脆的答复,说完男人冷笑一声。 女人心中愀然:“当年,我因为误会他所以打了他一个耳光,他留下了一身外衣在钱塘江岸边,便再也不知所踪了。后来我得知他也是被蒙骗之后,一直后悔,不时寻找,可是总是没有结果。难道他真的跳江死了么?”说完便不再言语,回答自己的位置上。 男人见状,也不言语,牢房就如此沉寂了下来。
原来男人名叫凌未风,是天山剑术名家晦明禅师的关门弟子。此前靠着一手凌厉的剑法和一手漂亮的暗器功夫在西北扬名立万,威名日盛。只因听说同门师兄楚昭南背叛师门投奔了平西王吴三桂,为虎作伥残杀汉民,心中不忿,便立下决心,只身来到这戒备森严的平西王府欲替晦明禅师清理门户,顺道取回师门宝物游龙剑。女人,名叫刘郁芳,天山会总舵主,本是带会中兄弟来到云南联络张献忠余部李来亨共图抗清,途中遇到凌未风便一路同行,却因消息泄露被楚昭南捕来向吴三桂邀功。而凌未风正是当年刘郁芳误会的那个男孩,刘郁芳或许早已怀疑,但凌未风却一直不愿承认。
第二日,也许是因为前日谈话的尴尬收场,两人皆没有说话。到了晚间时候,头上牢门突然开出的一道缝隙才打破了这牢里的寂静。一只食盒由绳子吊着送到地面,一个亲兵模样的人冲下面喊道:“凌大侠,我们楚大人念着同门情谊,不忍大侠受苦,因此差我给两位送了饭菜来。请两位享用。”说罢重新关闭牢门。
二人已是饿了近两天的身子。刘郁芳正要打开食盒,一闪念间又将手缩回。凌未风注意到此,笑道:“刘总舵主,未免过于小心。楚昭南要杀我们打开水闸即可将我等淹死,不必要来此一着。”刘郁芳听罢再无顾虑,因凌未风伤重不能动弹便帮其盛了饭。二人吃罢。凌未风望着悉心照料自己的刘郁芳似是有所触动,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作罢。突然,刘郁芳开口道: “晦明大师武林景仰,却怎的教出楚昭南这样的徒弟,为祸江湖?” “师傅他老人家慈悲为怀,因当初可怜楚昭南孤苦便收为徒弟,也未曾想他会变成这样。若不是杨云骢师兄英年早逝,楚昭南定也不至于在江湖上猖狂至此。”凌未风接着说道,
“我是不会放过这个师门败类的。” 听到此,刘郁芳耸肩动容,柔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依旧是那样热血冲动。” 凌未风只有一种似乎受骗的感觉:“刘舵主认错人了,我早已告诉你的。” 刘郁芳无奈之下,只好不语,帮着凌未风检查了伤口后重新做回自己位置。
夜间,凌未风心中蓦然烦躁起来,不能入睡。望着酣睡着的刘郁芳,盯着微弱的火烛。不由地想起了生命中的过去种种。杭州城的大搜捕、疼痛钻心的耳光、钱塘江边的潮声、杨云骢和纽轱辘的生死战、回疆邱东洛的追杀……一幕幕过往扫过大脑。接着他想起了出师之时自己同晦明禅师道别的情景。
晦明禅师:“未风,你在我门下学艺十余年来,我已将天山剑法竟要大致教与你,现在是你该到江湖上自我历练一番了。”凌未风回到:“谢师傅教诲,未风此去中原,必不负师门教诲,将楚昭南制服拿回听候师傅处置,随后弟子愿回山随师傅修行。”晦明禅师摇了摇头:“楚昭南的武功你一时胜算不得,可与江湖侠友共除之;至于回山修行,为师知你的往事心结,心结不解红尘依旧牵绊便无法安心修行,顺其自然便可。”凌未风黯然,只道:“弟子知道,师傅告辞。”晦明言道:“本来无一物,何处忍尘埃。未风切不可自寻烦恼,这些年来我大致有所探闻,刘姑娘巾帼英雄已担起了天地会总舵主之任,只是多年尚未谈嫁娶之事,想是为当年之事心有悔意。未风切不可过于执拗。”凌未风心中极不自在,只好说到:“师傅告辞,徒儿完事之后必回山复命。”说着便走下山去。
想到此,凌未风抬眼看了看睡着的刘郁芳,半个月的同行后他知道师傅说得果然没错,刘郁芳比曾经干练许多,也对当年之事深有悔意思……突然,些许的响声将凌未风从久远的思绪中重新吵醒。凌未风凝神一看,原来发现是刘郁芳因身上身着单薄,夜晚冻得连声咳嗽了起来。
他心中一动,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抖开,欲给刘郁芳添上,方一动便感到腿上伤口疼痛钻心,才想起自己目前已是动弹不得,便不由又好笑好气起自己来。
“郁芳——郁芳——你醒一下,刘总舵主。” 刘郁芳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慌忙喊道:“穆郎!” 凌未风本欲开口的事情却不知怎的仿佛被肚子里的磁石吸住了一般不能说出,便像哑巴一样呆在了那里………
帖杀:晦明禅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