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虞山十八景

捣尽玄霜

虞山十八景之神女授书

“叶大哥”陈挽的鹿皮短靴踏在冰上，几乎走不稳路。几天前的一场雪灾，将游历而至的叶且困在了这个谷中，也因此结识了谷中的很多人。
“留空，你过来找我？还给我做了鞋子？”叶且忙将她让进屋，“刚生的火，屋里很冷。”
“没关系，我也是修炼过内家心法的人。”陈挽在屋中坐下，完全不在乎男女有别，“你又去找出谷的路了，你家里有什么人等你回去吗？又或者有什么要紧事。”
“那倒没有。”水开了，叶且给她倒了杯水，“怎么这么问。”
“我看你大雪天的还出去，鞋子都湿透了，以为你很着急。”陈挽拿起他那双布鞋，“你便在屋里安心住两天，闲闷的话可以过去和我们一起玩。”
“这下不怕了，你不是给我做了鞋子吗。”叶且笑道，陈挽却不自觉放低了声音“鞋子呢，是冯婶做的。不过她说路太滑，我有轻功身法，所以让我过来。你呢，有空就去谢谢她。”
“也要先谢谢你。”叶且赔笑道。
“我是给冯婶面子。”陈挽站起身来，“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你要不要过来帮忙？”
“不了，我一会继续找出去的路。”

“姐姐，今天蒸馒头，有我最喜欢的糯米馅。”妹妹陈欣傍着她的胳膊“里面还绊了兔肉，可好吃了。”
“你这丫头，又去偷吃馒头馅。”每年蒸馒头，陈欣都会等不及，偷吃馒头馅，家人都习惯计算好她偷吃的分量了。只是这丫头自己不自觉罢了。
“挽儿，一会做完馒头，你给叶且拿几个过去。”陈家一大家子三代也有三十几人，今天一起做馒头，小小的厨房里，满都是人，相当热闹。
“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陈挽在放了木盆的凳子边上坐下，“我来包糯米馅的。”
“天黑了总会回来的。”母亲梁玉笑道，“你多走一趟。他就算是个大侠，也得吃东西才行。”
“知道了。”陈挽不想喝母亲顶嘴，“先做了再说。”

捣尽玄霜

“过分呀，留欢那丫头可以在那么暖的厨房里吃馒头，我就要在这里受冻。”这里民风纯朴，屋子都不上锁，陈挽直接坐在叶且房里等她，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每次都让自己跑腿。

“这么冷的天，就算你心法深厚，这样睡着了也是会着凉的。”叶且回来推醒了无聊到只能睡觉的陈挽，“馒头是送给我的吧，我刚热了一下，熬了点稀粥，吃点热的吧。”
“好呀。”陈挽瞟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对了柴够用不？”
“还好吧。”叶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明天和我去砍一些回来。”陈挽边吃边道、
“可是大雪天的，哪里去找，何况弄了湿的回来，也没有办法烧呀。”叶且虽然觉得很意外却没有多问什么。
“我自有主张，你只要说去不去好了。”陈挽舔舔嘴唇，粥汤很香。
“我，”叶且本来打算继续找路，但想着打扰人家这么久，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答应。

捣尽玄霜

“原来只要把表皮劈开，里面的还是干的。”叶且将柴堆好，跳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体力活，青帮里自然有下人干这些。
“是呀，”地上堆了稻草，陈挽悠闲地坐在上面，“有你帮忙，快了很多，不然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
“怎么其他人不帮你吗？”叶且发问。
“我辈分最低，又是女娃，谁会帮我？”陈挽惨笑，“何况他们懒散惯了。官府不知道这里，我们一直自己自足，除了偶尔的路人会经过这里。不过他们一般都会留下来，或者回去把家眷迁来。其实我都很好奇，户部掌管天下户籍，突然有人失踪人，居然不会发现。”
“哼，朝廷那帮昏官那会管事。”叶且激动道。
“还是管事的吧。”陈挽淡淡道，“我也不清楚，没当过官。又开始下雪了，不知道外面会有多少人冻死。朝廷恐怕是不会体恤百姓吧。”
“哼，只怕又会加一场税。”叶且讥笑，“这种朝廷....”
“不能这样说。这样的大雪，以前也有过一次，是我外公生日，谁也没想到二月份会下那么大的雪，田里的粮食都冻坏了。这还不算什么，我们因为没柴，冻死了很多人。这里看似世外桃源，可是来一场天灾，就什么都没了。”
“哼，要知道死在战乱中的人比天灾更多。”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得有人能够出来，调动大家去干一些事情。”陈挽搓搓脸，“可是大家都不听我的。”
“为什么？”叶且不解，“强者胜任，这是青帮的用人规则。”

捣尽玄霜

“这里大家论资排辈，我想让大家听我的，除非我把所有比我年长的都杀了。”陈挽笑笑，“怎么可能呢。”
“你。”叶且想要拍怕她的手背安慰她，陈挽却站起身来让他落了个空，“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见鬼了，奇怪。”
“留空，如果你在这里这么不舒服，等我找到出去的路，我们一起走吧。”叶且起身，小声道。
“谁告诉你了，我不知道多喜欢这里。”陈挽瞪了他一眼，“这里每个人都很照顾我。”
“把你当小孩一样照顾。”叶且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声音也高了一个八度，“和我一起走吧。”
“我不走，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为什么要走。”陈挽声音还是一样的低，却透着坚决，“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呀。”叶且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我会听，会懂。”却被陈挽一下子把手抽了出来，“你不要自作多情，你就是一个路人，凭什么妄言我的事情。我就是看你就要走了，才会和你说点闲话，反正你很快就会离开，也很快会忘了这些事情。”
“我不会。”叶且坚定道。
“天哪，我受不了了，我不过和你多说了几句话，你怎么能就这样推心置腹呢。”陈挽懊恼道，“苍天，大地，将来我要怎么大家面前混。”

捣尽玄霜

“你是什么人，在我屋里干什么。”叶且悻悻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看见自己屋里居然有一个别的姑娘，忙向后退了几步。
“我叫我姓萧名晴，字岚岫，你叫我晴儿或者岚岫都可以。”萧晴笑盈盈道。
“岚岫姑娘，你来有什么事情吗？”叶且又向后退了几步。
“哎，这就是区别，”萧晴也不生气，“我就是觉得你和陈挽她这样挺可惜的。别怪我，我们当时在捉迷藏。”
“你不要说出去。”叶且向前逼近了几步。
“放心，我不会说的。”萧晴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着急，仍悠闲道，“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就好。”叶且松了口气，心道，“我是你怕留空说的告诉大家，让她没法自处。”但避免提醒萧晴，便什么都没有说。却听萧晴继续道，“话说，你是不是哪里不注意，让她误会了，姑娘家很敏感的。”
“难道是那次？”叶且将找出谷路得事情说了一下。
“肯定是这个样子。”萧晴扑哧笑了出来，“这就好办了，你告诉她不走了。”
“这个，我怕会被她再骂一次自作多情。”叶且想想觉着不妥。
“那就装作是不经意的透露吧。”萧晴无奈。

捣尽玄霜

“留空，这次又是什么烟花，你们家每年的烟花都是很漂亮的。”萧晴拉着叶且向陈挽凑过去。
“这么湿冷的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陈挽摸摸脑袋，“应该可以，这次图案是瑞雪丰年，希望明年可以有个好的收成。对了，叶且你你怎么不去找出路的今天。”
萧晴窃笑，推推叶且，见他不言语只好自己道，“他说不急，不如安心在这里住下来。”
“对呀，”叶且笑笑，“这里很好，住一辈子都行。”
“也许吧。”陈挽想想，“有自己喜欢的人是这个样子。让开一下，我要放烟花了。”
金色的烟花如蟠龙升空，在最顶处绽放，一个个金色的碎片在一侧显出，远远看去，像极了成熟的水稻。烟花一发接着一发，很快满天便布满了金色的碎片，闪闪发亮映过群星。一个个红色的孔明灯也在这个时候被点亮，飘上天空，最后一同消失在天边。

“留空。”很晚了，人群渐渐散去，叶且走到正在忙碌的陈挽身边。
“有什么事吗？”陈挽继续收拾东西，“没事就别多耽搁了，岚岫她在等你。”叶且这才往前看去，果然看见萧晴躲在门边处。
“我，我和她，”叶且想要说什么，却被陈挽打断，“我知道了，还有事，先走了。”
“我以后能不能经常来找你？”叶且冲口而出，如果因为这样误会，太可惜了。
“说这话干什么，大家以后也算是邻居。互相帮忙照应是应该的。”
“真的吗，太好了。”

尚湖女侠

冰雪融化，春暖花开，冬天很快就过去，春播的日子就开始了。男丁们唱着歌儿到田里耕地。女孩们则聚在一起织布，绣花，裁衣。由于大学的缘故，田里的虫子都被冻死了，省了很多力气。
这个大家都在干活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搭理叶且，就连没满十岁的小孩都跑到学堂里跟着先生念书。一人无聊，带着家中，这时萧晴过来敲开了他的房门，“今天我们去山上补种茶树，你快点和我一起过去。”
“我能去帮什么忙。”叶且从来没有自己耕种过，总觉得在这里自己就是废人一个，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呆下去。想到为什么，他马上就明白了萧晴为什么回来叫自己。忙和她一起出去。念头运转很快，萧晴只当做他一时失神。

“还有多远。怎么这么高？”叶且奇怪道。
“最好的茶树都是种在最高处。一般都是留空她照顾，我都只去过两次。”萧晴解释道，“爬山去花了我两个时辰呢，幸亏下来的时候是留空背我，快了很多。”
“你们关系很好？”叶且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也不是，谷里女眷一般都聚在一起，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太可能有矛盾。有矛盾会被长老们拉去跪神楼的，再过分一点的就会逐出山谷，不能回来了。长老们说我们之所以能撑这么久，是因为我们团结，所以如果有谁干了坏事，就应该被赶出去。”
“这样，那什么事坏事？”
“很多了，说不清楚，但大多都是大家不可能犯得。”萧晴进一步向他解释了一下谷中的情况，“陈夫子说我们这里是桃花源，所以给取名叫桃花谷，其实一点桃花都没有，而且桃花这个名字也太一般了。”
“是吗，”叶且饶有兴趣道，“那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我不过认得几个字，哪里知道叫什么。其实识字干吗，有什么走一趟就行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识字。”萧晴渐渐扯远。

“我们已经走了四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叶且有些焦急，“天都要黑了。”
“这个，我们好像走错路了，我上次做标记的树被人砍掉了，而我记岔路了。”萧晴伸舌。
“这个，”叶且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没猜错，树是让人砍了。”
“不是吧。”萧晴无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先回去吧。”叶且惭愧道。
“这个，”叶且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没猜错，树是让人砍了。”
“不是吧。”萧晴无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先回去吧。”叶且惭愧道。

捣尽玄霜

尚虞山顶，陈挽坐在茶树丛中，看着山下的村庄，只有这个时候，她可以偷闲想想自己的心事。她照料的不是茶树，而是寂寞。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说清楚。她站起身来，轻摇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卷东西，放在旁边的石块上，一摇头，下了山。如果我下次上山时，它还在那个地方，而且被雨打坏，那么就是上天帮我作出的选择。

“姐姐，姐姐，萧大娘过来找你。”陈挽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妹妹陈欣一手一个馒头迎了出来。
“怎么了？”陈挽加紧了步子。
“萧姐姐不见了。”陈欣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留空，你可一定要帮我把岚岫找回来呀，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萧大娘已经泣不成声，“我们村里就属你最本事，你一定要帮我。”
“大娘你先别急，也许岚岫她只是有什么事情，一时没哟回来呢。”
“怎么可能，今天是我们夫妇成婚纪念日，每年今天晚上我们都会一家人一起庆祝的。”
“姐姐，为什么我们家里没有。”陈欣打岔。
“去去去，问娘去。”陈挽无语，翘翘她的脑袋，“萧大娘，你先别急，我这就出去找她去。”

捣尽玄霜

“原来如此。”陈挽刚出门就看见了一同归来的萧晴和叶且二人，忙躲在一边，“恩，我得和萧大娘去说一声。”

“岚儿，你回来了。”萧晴回到家中，就见到母亲用极其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不知不觉你都 这么大了，是得给你找个人家了。我看叶且那小伙子不错。留空她也这么说。”
“她既然觉得他不错，为什么自己不要。”萧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但她母亲毕竟是过来人，很容易就明白女儿的心思，“陈家人个个都自视极高。可是难道因为他们这样，就耽误自己的事情。女儿，女孩子要有一点心机，你不要学那陈挽。我看她肯定晚嫁出去。”
“真的？”萧晴竟没有注意这样的话竟然从平时一向居于家中的母亲口里说出来。却不知二十千年她母亲嫁的人差点就不是她父亲。若不是陈松心高气傲，也不会那么晚才成婚。大女儿也比萧晴小了三岁。

“留空，你来找我。”次日一早，叶且出门之时看见陈挽站在自己屋外。
“我可能给你惹麻烦了，你还是快点走吧。”陈挽不及多解释。
“怎么了？”叶且不明所以。陈挽不及解释，就有一大群人走了过来。

尚湖女侠

登萍若渡，踏水无痕，李泠将师父所授的轻功发挥到了极限，穿过水面到了湖的另一边。灰衣男子立在一块黄石前面，似乎知道她回来。
“清弋，你来了。”男子回过头来，“潋滟她，哎，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干那样的事情。”阴琼阴潋滟，江湖中让人闻名丧胆的女魔头。李泠为了缉拿她而结识了楚歌。楚歌和潋滟本是总角之交，但因为正邪有别一直相互追杀。李泠的插入，打破了之间的平衡，潋滟魔性大发，四处杀人。楚歌为了对付她，强行修炼天元宝典，对战之时，内力不济，走火入魔。潋滟竟然舍了自己一身修为为他打通任督二脉，自己被同来的江湖同道乱刀砍死。前往邻省打探消息的李泠知道之后便马上赶了回来。
“出招吧，边让我看看你现在的修为。”楚歌不知李泠为什么突然翻脸，却听李泠道，“潋滟她不是单纯残忍，她杀人是为了练一门武功。”
“我知道。”江湖中人都知道潋滟如何增强自己的修为。
“可是她图什么，她没有建立自己的霸业，也没有向任何人寻仇。不为仇，不为霸业，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为情。”李泠说道这里望了楚歌一眼。
“我也知道，她喜欢我，可是始终正邪有别。”
“你鬼扯，她堕入魔道，完全是因为你。”说道这里，李泠按了按自己的兵器，“好如意的算盘，杀戮和罪孽由她来承担，你只要坐享其成。我看现在他们已经奉你为盟主了吧。”
“清戈，你说什么呢。”楚歌不解。
“你利用她帮你来练内力。”李泠不想多做解释，“你还要再装下去吗？”
“清戈。”楚歌忙捂住她的嘴，“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做梦。”李泠短剑刺出，转圈向后退了一步“我一定要把你缉拿归案。为什么不还手？”
“你都可以不和我挑明这些，直接将我带回去。”李泠剑架在他脖子上，楚歌仍是面不改色。
“看来是看不成你把天元秘籍练成什么样子了。”李泠惋惜摇头，“那就和我归案去吧。

“澄澈公主，这次多亏你出马，才能帮我们寻回丢失了这么多年的《天元秘籍》。”尚书阁内，李泠把书交了回去，“这么多年了，我祖父一直为丢了此书而自责，死都没有瞑目。如今，总算找回来了。”
“是吗。”李泠浅笑，“不过为什么我们会收集武学秘籍。”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你拿去问问你承亦哥哥。他最博学了。”老人笑笑。
“再说吧，还有几个案子呢，那群江湖人呀，总是不让人安生。”李泠伸个懒腰，“看过母亲之后又得上路了。”

明光六年，后得一女，取名为泠，十六年取字清戈，封澄澈公主。公主幼得帝师调教，文武兼加，十六入缉拿司，屡破悬案。——《纪年.列传.公主传》

尚湖女侠

“前面是处村落，我们住一宿再走。”刘棠望向身后的李沄和钟楠，三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一起闯荡江湖。江南多细雨，赶了一天的路，衣服早就有些潮湿，是该找个地方住下，换身衣服才是。
村中全是竹篱茅舍，在细雨中更增诗意，宛若水墨画中，村子中间有间客栈，三人忙走进去，要了两间上房。
“细雨溟蒙一望间，水村如画榜湖山，烟笼远树浮青意，云拥高峰湿翠 。归寺僧穿双屐去，扶犁农著短蓑还。耦耕招隐人何处？泥滑声中鸟语间。”客栈大堂中央，一个女子一边倒茶一边吟道“陌花村虽是个村落，却也美丽，和帝都比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女子背向她们，一身白衣，金环束发，身侧放着一只竹笛，李沄忙向后退了几步，“我先走了。”
“沄妹何必这么怕我。”女子转过身来，坐到桌上，“难道过了区区数日，便连自家堂姐也不认得了吗？小时候，”我们可是同栖同住呢。”
“李清戈，你究竟想怎么样，有话快说。”李沄一拍桌子，怒道。
“不过是结了叔父一件人口失踪的案子，奉命把你找回去罢了。”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澄澈公主李泠。
“既然你找到我了，那麻烦你回去转告我父亲一声，我自闯荡我的江湖，不用他操心。”李沄气冲冲的道。
“这可不行，你大学的学业还没有完成，我不能让你这样荒废学业。”李泠从桌上跳了下来，拉过李沄的手，“你和我过来。”

“你看上那谁了，是吧。”李泠将堂妹带到自己的房间。
“我不过是和他一起闯荡江湖而已。”李沄脸一下子就红了下来。
“你有自己家人学业，却丢下一切和那小子闯荡江湖，究竟是怎样的心思，难道会看不出来吗？尚峮老师说你在水利上很有天分，也很有兴趣，进工部水利局是早晚的事。若不是看上那个小子，又怎么会在这紧要关头丢下自己的学业？”李泠在离开帝都之前还是去做了些功课。
“那又怎样，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还是管好你自己的情债吧，处处留情，帝都谁人不知道，那楚歌受刑之前还在向衙役打听你的消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重。”李沄从来就不知道要给人情面，李泠却是什么都不在乎，“你既然知道自重二字，便不该放着自己正事，这样跟着他。”
“怎么这么说你，你都没有感觉？”李沄摸摸脑袋。
“说我不自重的人多了，如果我还是一听就哭，那我就白被人说了。”李泠说话间不自觉从袖子取出一块方帕摆弄，“何况我现在已经很注意男女之防了。”
“你，你说我真的不该跟着他？”
“我都不该妄言，不过你这样跟着他，他定然猜得到你的心思，却一直没有表白，要么就是另有所属，要么就是没有担当。为了这样的人，荒废自己学业，不值。”李泠折好帕子，放回袖中，“何况，你比他优秀太多，便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将来也未必一定幸福。”
“我。你怎么知道。”李沄不解。
“或许是因为母亲给我的骄傲，女子都是要托付一个比自己能干的人，免得将来对着一个比自己搓的人，感叹居然要和他凑合一辈子。”李泠站起身来，“便算你真的要跟着他，也得回去听听叔父的意见吧。”
“不用了，老夫已经过来了，清戈，你出去一下，有些话，我想单独和沄儿说。”一个华衣中年走了进来。
“是。”李泠施了一礼退了出去，伏在二楼栏杆上发呆，正好瞧见刘棠和钟楠二人在打情骂俏。李泠摇头，抚额不语。

云巢郡主，湘王幺女，名沄，小字若波，十七入水利局，整天下河道。十九嫁工部尚书之子，工部侍郎张岷。——《纪年.志.工部.水利局》

捣尽玄霜

“江姑娘，这个人伤了人，犯了法的，我当差的便要抓他们回去。”夏行在琴心小筑也呆了几日，但因为江素琴拦着，一直没有冲进琴心小筑抓人。
“他既然入了我琴心小筑，我便会保护他，你要抓他，就踩着我身体进去。”江素琴仍是悠闲地在绣花，但言语之间已经透出了杀气。
“江姑娘，你何须执意如此。”夏行都觉得自己说得厌烦了。
“绝对安分，绝对服从，绝对保护。这就是琴心小筑世代的规矩。”江素琴换了一种颜色的线，“他们在这里安分守己，有什么不可。”
“那便只好得罪了，国有国法。若是多几个这样的地方，法何以立信？”夏行吸了气，顺手挑起一根竹枝，“有礼了。”
“来的好。”江素琴手中的长绫一扬，脚一点地，腾空而起攻向夏行。夏行手中竹枝一抖，挽出剑花，分攻上下十处。他若使用的吹毛立断的宝剑，边能将长绫绞成碎片，但不过是一根竹枝，自然被长绫缠的抽不出来。
“怎样？”江素琴望向他，“量兵器吧，别拿竹枝作势。”
“好，”夏行松开竹枝，去拔腰间的佩刀，左手却一个擎龙手锁住江素琴的咽喉，“得罪。”随即点了她几处大穴，转身进了琴心小筑。

“你都算有本事，藏了这么多犯人。”将琴心小筑内所有人送到县衙归案之后，夏行又回到琴心小筑，“如果我没有记错，窝藏犯人也是有罪的。所以，对不住，请你也和我到县衙归案吧。”
“你，你这人。”江素琴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你这人怎么这样。”
“姑娘，请跟我走。”夏行不为所动。
“你真的要抓我？”
“是。琴心小筑窝藏包庇罪犯，虽然他们不是命犯重罪。但只要是罪犯，便不应该包庇，所以姑娘一样要受罚。”夏行一直面无表情。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跟你回去。”
“不是在下执意，而是法当如此。姑娘这样，在下明白。当年尚王无道，世间多冤狱，江家创琴心小筑，收留众人。但自中宗始，废酷刑。与天下约依法治天下，早就天下大治，再无冤狱。即便是在狱中，也只是限制了自由。其他与在自己家中无异。”说话间夏行脸上多了几分包容
“原来如此。多谢。”江素琴施了一礼，“吾甘愿往。”

年尚王无道，世间多冤狱。龙牙侯江於走，于虞山立琴心小筑，广庇天下蒙冤之人。及宪宗三年，天下大治久已，其八代孙女始废琴心小筑。——《纪念.隐逸列传》

尚湖女侠

“师兄，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孟霏看到师兄一脸憔悴的样子，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若不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绝不至颓唐至此。
“孟施主，”破晓寺的老和尚走了进来，“令师兄他已经这样半个月了，老衲也给他说了不少佛理，可他始终看不开。”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孟霏拉着老和尚出了厢房。
“三个月前，卫施主他外出办一件案子。贼人偷偷到了家里杀了他妻儿。加上他回来那天又是雷鸣交加，他在这样打击之下，怎个人就全部垮了。”智泽和尚说话间指指院子里的一棵树，“那天好大的雷。这树也是那天给劈死的。”
“原来如此，难怪师兄现在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孟霏摸摸脑袋，她今年刚出师，想到京都谋份差事。路过虞山，本打算找师兄与自己同去。谁知道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师兄，你怎么这样。”孟霏毕竟年轻，说话之间不忍竟然流下泪水来，“卫师兄，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这样心如死灰，师父知道了会难过的。”卫常仍是没有表情地坐在那里。
“师兄，你说话呀，不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很吓人的。”孟霏继续道。
“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卫常突然很凶狠道，孟霏被他吓了一跳，委屈道，“师兄，你欺负我。”
“你很烦。”卫长站起身来，“这样吧，我们来打一个赌，如果你能够让枯木逢春，我就答应你忘记伤痛。陪你去京都。你赌不赌。”
“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孟霏撅起嘴。
“那就给我一边去，别来烦我。”卫常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孟霏赌气道，“好，我赌。”

“师兄。你过来看。”一个半月后，孟霏拉着卫常到了那棵枯树面前，上面居然布满了绿色的叶子还开满了紫白色的花“我办到了，世上便没有办不成的事，只要你够聪明和有决心。”
“莫非真的是天意？”卫常纵身上树，摸着花朵喃喃自语，孟霏见此，面露喜色，却见卫常继续颓唐道，“在旁边种上一棵紫藤，就算是枯木逢春了吗？”
“我。”孟霏突然觉得很憋屈，这一个半月来她天天来给紫藤浇水施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怒向胆边身，拔起随身的佩剑，向树砍去，“既然你这样，我不如砍了这树，算是干净。”
“梆。”砍到一半剑居然被卡住了，要知道活树和死树不同，活树中有许多经络，比起死树，难砍许多。孟霏拔出剑，上面居然有青色的树汁。“原来这棵树真的没死。”孟霏喜出望外，收起宝剑，看也不看卫常，回去收拾包袱去向老和尚辞行。

“师妹。”行出四五里，孟霏忙勒住马，回头看向卫常，他虽然还是原来那副样子，眸子里却透出神彩，“我和你走一趟。”

明光元年三月，破晓寺千年古树为雷所击，烧焦而死，以为不祥。然三月后，此树竟复结花，天下传为祥瑞。
《纪年 中宗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