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笑荆轲胆如鼠

红叶令主

敢笑荆轲胆如鼠

红叶令主

    “敢笑荆轲胆如鼠”这样的句子，其用意大概是要通过对某些人物或事情表示不屑，而去对另一些人物或事情表示敬佩，亦或是抒发个人情感，比如《水浒传》中写宋江在浔阳楼上题“反诗”，其末一句就是“敢笑黄巢不丈夫”，意思是说他一旦壮志得酬，黄巢简直是不能与他相比的。

    相对于黄巢，荆轲的名气无疑要更胜一筹，自太史公在《史记▪刺客列传》中不惜笔墨的去记述荆轲的事迹之后，荆轲刺秦的事迹就一直流传至今。那么这样的一位“著名”的刺客，为什么会有“胆如鼠”这样的评价呢？这还要再从《史记》中的记述去追寻。

    荆轲是喜好读书和剑术的，但并没有记载他的剑术“功力”是否高超，反而他交游过程中的几段事情，首先为他增添了一些“负面”影响。

    荆轲本想着凭借自己的本领，希望卫元君（卫国的君主，“元君”并不是指他的名字）能够任用他，却没有成功。后来荆轲游过榆次，和一位名叫盖聂的人论剑，在交谈中，盖聂觉得荆轲的谈论有很不适合的地方，对荆轲怒目而视。荆轲就出门走了。

这时，盖聂身边的人对盖聂说，是否可以把荆轲再叫回来，盖聂虽然同意了，但却说道：“我刚才瞪了他，他不敢留下了。”果然，使者去找荆轲的时候，荆轲早已离开榆次了。

    待到荆轲在邯郸游历时，一位名叫鲁句践的人因为博戏与荆轲争执，并且因之发怒叱责了荆轲，荆轲嘿然逃去，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后世的一些论者，大多以荆轲在游历时发生的这几件事情，评论他是剑术不精，而且是个胆小鬼。“剑术不精”这个评价，仿佛是无可辩驳的，至于荆轲是否是个“胆小鬼”，则还是有些不同的意见。

    著名的历史小说作家高阳，曾就荆轲的事迹写下了同名的小说，在小说中，对于荆轲逃避盖聂的事情，是解释为荆轲不愿意为细小的事招来麻烦的。同时，高阳在小说中为了突出荆轲的这种想法，是将盖聂写得丑了，未免有些刻意的产生对照，作为读者，我是并不喜欢这样的写法。不过高阳对于荆轲逃避盖聂的这种解释，也并不是没有丝毫根据的。

    《史记》记载，在荆轲刺秦失败后，事情传到了鲁句践耳中，鲁句践说了这样的一段话：“嗟乎，惜哉其不讲于刺剑之术也！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为非人也！”大意是说，可惜荆轲不注重刺剑术啊，我太不了解这个人了，过去我叱责他，他就以为我不是人了。

    这里关于“非人也”的意思，有人解释为“不是同路人”，这也造成了一些人对于荆轲在临行前等的人是否是鲁句践的猜想，对照原文，我是觉得这样的翻译并没有什么依据。

    就我个人的想法而言，鲁句践这里所言的，是对荆轲为人的佩服。在《孟子▪公孙丑上》中，记载了孟子对于为人的四种基本的认定：“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而荆轲和鲁句践的交往，在《史记》中只记载了鲁句践因为与荆轲博戏，争执不让因而发怒的事情，并没有提及鲁句践与荆轲十分交厚，因此这里鲁句践是说自己相比于荆轲，是没有“辞让之心”的。也或许恰恰是因为这一句话，才形成了高阳在小说里对于荆轲心理的描绘了。

    另一方面，在秦皇殿上，荆轲相比于秦舞阳而言无疑是一位勇士，而秦舞阳被当时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才真正是“胆如鼠”了。

    其实对于荆轲的一些评价，相对于《史记》中所要彰显的曹沫、专诸、豫让、聂政和荆轲等人的精神而言，是并不太相符的。比如有些人根据《史记》的原文评论说荆轲是“伪英雄”，可实际上《史记》中并不是要刻画一个英雄，而是更多的去刻画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士英风，恐怕这样的评论，是没有将《史记》的原文读透。

东坡居士在《留侯论》中，对荆轲、聂政以及张良在博浪沙这样的事迹，认为是不够忍耐，算不得“大勇者”的作为，道理固然可取，却也有些矫枉过正了。

    关于荆轲刺秦的事迹，并不缺乏后世的文学家对此进行咏叹、评价。比较赞颂的，如陶渊明的《咏荆轲》诗、柳宗元的《咏荆轲》诗，这两首诗在主题上更多的是赞扬了烈士的悲壮，写的十分具有慷慨英豪气势的，但是在荆轲为何失败的原因上，却有各自不同的看法。

    陶渊明的《咏荆轲》诗中写道：

    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认为荆轲所以没有成功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剑术不好。有位南宋的诗人更是写道：

    独憾荆卿剑术疏，虎狼到手不能除。

    何如博浪挥椎者，远击犹能中副车。

    而柳宗元的《咏荆轲》诗中则写道：

    秦皇本诈力，事与恒公殊。

    奈何效曹子，实谓勇且愚。

    柳宗元在诗中认为，荆轲在秦殿上是有犹豫的，是不是能够生擒秦始皇，逼迫他归还侵占其他国家的土地，就像曹沫劫持齐恒公的事一样，这也是太子丹在请求荆轲刺秦时提出的“大善”的方案。

    在武侠小说中，描写春秋、战国、秦、汉时代的可谓凤毛麟角，台湾的温世仁先生是构思并写有“秦时明月”故事的，《荆轲外传》中就写到了荆轲刺秦的故事。只是温世仁先生二〇〇三年英年早逝，“秦时明月”故事也因而成了遗作，后经由他人续写，并被改编为了动画，也引起了很多的关注。

    香港的黄易先生著有《寻秦记》故事，虽然时代是在当时的时空，却主要写的是秦王嬴政独揽秦国政权之前的事情，对于荆轲刺秦的故事，则仅是提及而已。

一苇不杭

梁老的《游剑江湖》引用三首写荆轲的诗词。
一首龚自珍的《己亥杂诗》：陶潜诗喜说荆轲，想见停云发浩歌。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

一首陈维崧的《南乡子》：秋色冷并刀，一派酸风卷怒涛。并马三河年少客，粗豪，皂栎林中醉射雕。残酒忆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忆昨车声寒易水，今朝，慷慨还过豫让桥。

一首张惠言的《水调歌头》：百年复几许，慷慨一何多。子当为我击筑，我为子高歌。招手海边鸥鸟，看我胸中云梦，蒂芥近如何？楚越等闲耳，肝胆有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