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谈诗

富察·乌勒登

牟玄和以往一样，吃过了饭后，借着太阳落山前的余晖，拿出一本《昭明文选》，坐下，看书，一声不响。四娘刚刚从她二哥那里回来，进门先去洗了个手，转身把牟玄喝剩下的茶叶又沏了第二遍。
“牟郎，再过几天我二哥家的孩子就要周岁了，抓周的时候送什么你有主意吗？”
牟玄头也不抬，木头似的说道：“和你大哥家的孩子一样，一本《昭明文选》”，随即一楞，抬起头，白了一眼山坡上的太阳：“算了，你二哥是富贵人家，前几日太白兄送了我几片笏板，你挑一件吧”
“正巧，我回来时碰着了你太白兄，听说你在家，就说要提两坛好酒来，我说啊，你本来不喜喝酒，何苦陪着他喝，况且上次他来咱家，你俩一口气喝了六坛，我倒不是舍不得家里的酒，但他回家路上险些掉进了河里，你也该拦着。”
“你是不知道，酒水进了他的肚子里，全变了墨水，拦不得，拦不得。”
果然，不到一刻钟，李白提着两坛酒便到了。四娘向来不喜欢酒味，便借口向邻家妇人学茶出门去了。
酒喝的很快，大半进了李白的肚子，他脸上的颜色也变得和太阳一样红，两人谈论古今诗作，兴起时，李白更是手舞足蹈。“我在洛阳结识了一位诗坛新秀，杜子美，他在自己的诗中写道‘李白斗酒诗百篇’，可是贤弟啊，我在你面前却是不敢动笔卖弄文采了。”
牟玄看起来比李白清醒得多了，始终安静地坐在窗边，酒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太白兄过谦了，我不过是个考不中举人的小秀才罢了，家父为《文选》做注，跟着学了些诗文辞赋，怎比得上太白兄的阅历见识。”
“牟贤弟的文笔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李白突然站了起来，停顿了一下，一改轻松的语气“八年前初见贤弟的《大猎赋》，文辞奇诡、语势壮美，诵之如身处太古战场，红云掩日、风沙相蚀有如亲见，金铁相交、夔牛鼓声犹在耳畔”李白脸色通红，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情绪激动所致，良久，“白，受益良多。”
牟玄也不回话，又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李白则继续说道“贤弟本是个出将入相的人才，可惜啊”说话间，又饮下一杯酒“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当今天子自比强汉，而贤弟的文章非汤武薄周孔更甚嵇中散，秦皇汉武在你也不正眼相视，贤弟若想考取功名，只怕……”
“诗言志，歌咏言”牟玄直接拿过酒坛，拍开了泥封“声依永，律和声”仰起脖子把酒灌进了喉咙。“若是连做文章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酒也喝不出滋味来了。”
“哈！”李白一声喝彩，又坐了回去“要我说，纵使不入仕途，贤弟如今诗酒为伴，又有美人在侧，文章诗赋不输颜谢，此地虽车马不便，却也算不上偏僻，便在此悠然采菊，做个五柳先生，岂不美哉。”
“我家没有柳树，后院倒是有两株枣树，太白兄若是喜欢，可称呼我二枣先生了”李白先是一楞，转瞬间便笑得前仰后合，牟玄也乘兴又饮下一杯酒。“可偏偏我这人不安分，自小我阿娘便跟我说”牟玄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长安城富贵人家的酒，好喝。”
两人突然都没了言语，四目相视，半晌，大笑。
直到太阳彻底下山，天空几乎全黑了，四娘回家，书童来接人，李白方才离开，临走前，醉醺醺的，捧着牟玄的手，说着什么“喝的醉了，才敢与贤弟谈诗赋”，最后留下了一本集子，大约是李白新近的诗文。
牟玄并未喝醉，回到书房点燃了油灯翻开李白留下的集子，开篇便是《梦游天姥吟留别》“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四娘收拾了酒具，也跟牟玄聊了起来。“你们大概八九年没见面了吧，邻家郭大嫂的大儿子是个跑江湖的，听说李白在长安城当了大官呢。”牟玄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李白的诗歌上去，“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但还是用着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哦，是么，太白兄何时及第，竟未与我说。”
“什么及第呀，听说人家只是写了几篇文章，给长安城里面的达官显贵们看了，那些有权势的又把这些文章给皇上看了，就这样，摇身一变，曾经的酒鬼浪子成了翰林”牟玄依然埋头看着李白的诗，“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但他已经心乱如麻无力思考，四娘还是自顾自地说着“又听说前不久李白跑出了长安城，不想给皇上写文章了，大约是跟宫里的太监臣子们起了冲突。”
牟玄终于读到了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自丹田吼出来最后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猛地合上了手中的书，也不知手该放在哪，眼睛又该看哪儿，脑子里也记不得刚才看过了什么样的文章。

富察·乌勒登

早就写了这篇文章，因为有一点自己的小情绪在里面，所以本不太希望公开，但当下手头又没什么作品，更不想征文一事袖手旁观，便晒了出来，作品拙劣，也不怕贻笑大方。
关于文本内容，只提一点，李白西游，逢唐玄宗狩猎，献《大猎赋》，自此逐步迈入上层统治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