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神通与曹操

齐大春

           孟神通与曹操
           ——纪念梁羽生诞辰一百周年
　　齐大春
　　我最喜爱读的历史小说是《三国演义》，阅读次数最多的历史小说也是《三国》；最喜爱读的武侠小说是《云海玉弓缘》阅读次数最多的武侠小说也是《云海》。《三国》中最爱的是刘备，最恨的是曹操；《云海》中最爱的是金世遗，最恨的是孟神通。但正如大家所说“恨曹操，骂曹操，不见曹操还想曹操”，我也不例外；放到《云海》中，如果只有所谓的正面人物，没有孟神通，或孟神通几回书都不出现，那么《云海》就会逊色许多。曹操奸，孟神通狂，但二人却有许多相似之处。
　　我几十年以前就说过，《云海玉弓缘》不仅是武侠小说的颠峰，也是言情小说的颠峰。它不仅全方位碾压所有的武侠小说，而且也碾压所有的言情小说。说后无来者有点悲观，但前无古人是一定的。前几天又把《云海玉弓缘》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我还是坚信我的观点。
　　先说一下最让我如同第一次看到此处，抑制不住热泪盈眶、哽咽不止的还是厉胜男死在金世遗怀里的情节。想想自己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早已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根本不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了，可为什么还会这样？只能说梁老写得太好了！不仅会感动年轻人，还会感动老年人。
　　可今天我既不说金世遗，也不说厉胜男，主要说说书中第一大反派孟神通。
　　孟神通是书中另一女主谷之华的亲生父亲，也是书中正派人物眼中的大魔头，邪派人物的“领袖”。看了孟神通不由就想起了三国奸雄曹操。他们二人虽然一个是小说中的虚构人物，一个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一个是为了一统武林，一个是为了一统天下；虽然前者失败了，后者成功了，但他们的性格却基本一样。
　　曹操杀了吕伯奢全家后，又把吕伯奢杀死。陈宫问，刚才杀他全家人算是误杀，可现在又把吕伯奢杀死，这是为什么？曹操说，如果吕伯奢回家看见咱们杀光了他的家人，岂肯善罢甘休，必叫人追杀，咱们岂不是遭了灾祸。陈宫不赞同曹操的观点，可曹操却说出了“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句千古名言。
　　丐帮帮主翼仲牟问孟神通“廿年前的那宗血案难道你就忘记了吗？”，而孟神通却淡淡说道：“丧生在老夫手下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你提的是哪一桩？”
　　孟神通的回答与曹操的回答有异曲同工之妙，听口气比曹操的气势还大，不愧是梁书中第一大反派。
　　曹操为报父仇，下令屠杀徐州百姓，孟神通为得到修罗阴煞功，而杀戮厉胜男全家人。虽然孟神通杀的人不如曹操多，但心狠手辣如出一辙。
　　孟神通从灭法和尚口里听到谷子华是他的亲生女儿后，回想起谷子华看他的眼神和态度后“不禁潸然泪下”。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落泪，第一次流泪，便是他在二十年前失散妻子之时。灭法和尚问孟神通为什么流泪？孟神通不想告诉他，定了定神，勉强笑道：“我当真喜得流泪，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淯水一战，曹操心腹护卫典韦，侄儿曹安民，儿子曹昂都被张绣部将杀死。可设祭只祭典韦。操亲自哭而奠之，并且对其他将军说：“吾折长子、爱侄，俱无深痛，独号泣典韦也”。
　　孟神通想女儿而流泪，还怕灭法和尚知道是出自真情；曹操祭典韦而哭，还怕诸将不知道而自己说，可见只是为了收买人心，足见其假。
　　一为爱女真流泪，一为爱将假哭，难道曹操不疼他的儿子？我看不是，这才是奸雄的心机。
　　蛇岛火山爆发，孟神通抢走金世遗那艘配备最好的海船，但由于孟神通应付不了海上险恶的波涛，船只离不开漩涡，马上就要被卷入海底。此时金世遗、历胜男被巨浪冲到船边，灭法和尚骤然发现，马上用禅杖向金世遗戳去。金世遗一手抓杖头，一手攀船舷。并大喝“让我助你们脱险，不然我死了，你们也得陪我死”。而孟神通却“一手夺过灭法和尚的禅杖”，叫道“让他们上船”，并且马上伸出禅杖把金、历二人拉上海船。
　　这里三写禅杖，分别为“戳”、“夺”、“拉”，灭法和尚和孟神通的人品胸襟马上分了出来。上了船，金世遗帮助海船出了漩涡后，又四写禅杖，“抓”、“举”、“打”，灭法和尚再次要打金世遗。金世遗以我们跳下大海未必死，海里的鱼等你们做点心这句话才使灭法和尚的禅杖“停”在空中。孟神通做好做歹拦住灭法和尚后，提出了“同舟共济”。虽然孟神通和灭法和尚都是坏人，但灭法和尚根本无一丝一毫可取之处，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样令人讨厌。
　　刘备被吕布攻破徐州，无路可投，谋士孙乾献策，且投曹操，以图后计，刘备依其计，而曹操果真把刘备收留下来。后面关羽、张飞也来到，弟兄三人共处曹营。杀吕布回许昌后就有了汉献帝认皇叔。其间荀彧等一般谋士也曾向曹操进言说刘备的坏话，但曹操以自有主张而还待刘备为上宾。
　　孟神通、曹操二人接纳对头的故事是不是非常像呢？
　　争抢乔北溟武功秘笈时，孟神通心生毒计，在灭法和尚尾阁的“精促穴”一戳，将他一推，叫灭法和尚替他抵挡金世遗的宝剑，而他自己则从角落的暗门逃了出去。
　　曹操与袁术寿春之战，相拒一月多，曹军粮食马上用尽。虽然向孙策借得粮米十万斛，但不够分配。仓官王垕禀报曹操：“兵多粮少，怎么办？”曹操说：“先用小斛分给军兵，暂且救一时之急。”，王垕说：“如果兵将怪怨怎么办？”，曹操说：“我自有办法。”。王垕果真以小斛给军兵分粮食，马上激起军兵的不满。后面便是曹操向军兵解释是王垕贪墨克扣粮食，当杀，于是王垕无辜被杀。
　　孟神通牺牲灭法和尚保自己的命，曹操借王垕的头以安军心。魔头与奸雄的做法何其相似？
　　孟神通在邙山独臂神尼墓前挑战整个武林门派，他说你们少林、武当、峨嵋、青城、天山、邙山诸大门派，不是一向自夸武学正宗，以为天下武学之道，已尽在你们各派之中了。可是只要那一位胜得我一招半式，不劳诸位处置，孟神通立即自戕！要是万一缴幸，孟神通居然胜了各位宗师，孟某却并不要诸位性命，只要各自立送本派的继任掌门弟子，拜我为师，便可算了。这不是我好为人师，而是藉此可以将各派武功合而为一，相信对于武学的光大发扬，不无裨益。区区之愿，仅此而已，岂有他哉！
　　这口气实在是狂到了极点，赴会诸人这才知道，孟神通竟是要藉此一战，迫令各派向他臣服。
　　曹操在《让县自鸣本志令》中，先表述他破黄巾，平袁术，灭袁绍，败刘表，定天下，贵为宰相这些功绩，然后说“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尔。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曹操的口气何其大？如果天下没有孤王，还不知道多少人称王称帝呢？曹操着眼天下，而孟神通着眼整个武林，他的口气与气势与曹操比也不遑多让。
　　千嶂坪比武大会上，大内总管寇方皋暗算正在比武的孟神通和唐晓澜，孟神通身中重伤，追上寇方皋骂他暗中害自己的性命。寇方皋说“孟先生，你只知责人，不知责己，你说我暗中害你，请问你这一生所害的人还算少吗？我姓寇的也不过是学你姓孟的榜样罢了，”，孟神通怔了一怔，急切间竟是无言以对。寇方皋伺机又逃，孟神通忽地大喝道：“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好呀，我姓孟的做了一世恶事，今天杀了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话声末了，修罗阴煞功已使出来！
　　曹操的经典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在孟神通口中亲自说出，可见他们的性格如同一人。
　　孟神通临死还神威犹在，狂傲到极点。
　　厉胜男站稳了脚步，睁大眼睛时，只见孟神通已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插着那柄裁云宝剑，剑柄兀自颤动不休！孟神通在血泊之中挣扎，忽地坐了起来，拔出宝剑，一声狞笑，叫道：“这条性命偿还给你，但却不能由你动手！”宝剑一横，一颗头颅登时飞了出去！
　　曹操临死虽有拔剑向空砍鬼魂之举，但既分香诸侍妾，又设七十二疑冢，更立继承人。虽然是奸雄和魏王的本色，但我觉得曹操之死差孟神通多矣！
　　《三国演义》与《云海玉弓缘》本来毫无瓜葛，曹操与孟神通也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但经过我这样一牵线，却联系在一起，是不是很有点意思呢？
　　
　　

齐大春

观点是自己的。

gongzi

单说演义，的确孟神通和曹操有相似。

华发生

梁公很多反派大boss都有曹操的影子

goodluck22

《云海玉弓缘》确实是一部顶尖的武侠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