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闲谈武侠创作的语言、故事和人物 BY王晴川

神死恸瞑

我常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武侠创作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想来想去，答案就只有三个：语言、故事和人物！小说一般由人物、情节、环境、语言四个要素构成，而我觉得万万千千的武侠小说之中，其高下优劣全要在语言、故事和人物这三样上面见功夫。今天的武侠作者和读者全喊创新，而创新也还是要在这三样上下功夫。  

这三者之中，语言是皮毛，故事是筋骨，人物是灵魂！这个比喻一方面是以重要性来讲的，另一方面是以作者能达到的难易程度来说的。  

先说语言，小说是语言的艺术，艺术的语言是文学作品呈现给读者的最直接的魅力。语言的魅力是无穷的，有时一个读者（或者作者也会犯这样的毛病）会抛弃作品的情节和人物于不顾，而单单对作品的语言感兴趣。可见文若春华，移人至此。 我认为，一个优秀的作家总能找到最适合他的那种叙述方式。从还珠到白羽，从梁金到古温，甚至考诸纯文学的鲁迅、沈从文等等，莫不如是。也就是说，优秀的作家必然有自己招牌式的语言！武侠作品中，还珠楼主的词藻雅艳，金庸的反朴归真，古龙的狂放不羁，都是他们独特的语言风格。语言是小说中最见作者真功夫的一个地方。武侠作为小说，归根到底是语言的艺术，缺乏好的语言的小说就象是个衣衫褴褛的客人，再如何相貌堂堂也会让主人皱眉。  

2 但是文字终究是表象的东西。比如古龙创造了一种如诗如梦的散文体来写武侠，旋即群相追摩，蔚然成风。今天，不少人的“古龙体”已经能以假乱真了，但是能达到古龙的高度的却一个没有。为什么？因为古龙之所以是古龙，更重要的是他小说的故事性。波诡云谲的布局、环环相扣的情节才是他小说的真正的筋骨。纯文学重思想性、重主题、喜欢玩时间和空间的结构；武侠小说作为通俗文学，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故事性。武侠小说，尤其是长篇的，一定要有一个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故事，放在今天这个事事讲创新的年代，这个故事一定还要不落俗套！金庸曾经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一个说故事的人。其实说一个好故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象金庸那样讲一个故事让人一睹就不忍释手，而且写情荡气回肠，布局伏线千里的，实在是旁人极难企及的一个高度。  

那么，怎么样才是一个好的故事呢？  

《金刚经》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借用一下佛家用语，真正好的故事也应该让读者产生三种心：未来心、过去心和现在心。  

所谓“未来心”，就是让读者在读的时候迫切地想知道小说的下一步“未来”如何了，作者构造的情节和设置的悬念能产生一种驱动力，引诱读者“迫不及待”地读下去。  

当读者读完小说之后，会自然而然地掩卷而思，回头再仔细琢磨，这就是我所说的“过去心”——好的故事应该让读者“回头反思”时觉得作者设置的诸多情节合情合理，许多悬念丝丝入扣，前后冲突和人物性格完全吻合。  

好的作品会让读者回味无穷，上乘的作品甚至会让读完它的读者再拾起它时，从小说的任何一个环节读下去，都会觉得“当下这一部分”津津有味。这就是“现在心”了。  

以这个标准来衡量，能“引诱”读者读下去，让读者产生“未来心”的作品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但还不算完，一些作品虽然构造了此起彼伏的悬念，一路驱使着读者读下去，但是当读者全部读完之后掩卷回味，却发现诸多悬念前后并不合理，许多冲突与人物性格也不合拍。这就是“过去心”不过关。至于能让读者产生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现在心”，从任何一个段落读起都为之心醉、为之神驰的，实在是寥寥可数。古龙将推理侦探文学的手法和路子引入武侠，剑走偏锋，旁出机杼，是一个构造的故事的高手。单从故事性而言，其作品已经当之无愧的应了“未来心”和“过去心”，但“现在心”还差一些。真正能让读者产生这“三种心”的，大概只有金庸了吧。

神死恸瞑

3 当然，小说真正的灵魂还是人物！  

博尔赫斯的看法是：高级的情节设计，能够产生优秀的短篇小说，但不能产生优秀的长篇小说，“因为短篇小说短小精悍，情节比人物更显而易见”，而“长篇小说的一般形式（如果有的话）只在最后才能看出来”。因此，长篇小说应该以刻画人物取胜！卓越的武侠小说更是要有鲜明的人物。金庸创造了一批让大家心动的人物，十四部的主角居然个个性格鲜明：同是有些“傻”，郭靖的傻和石破天的傻就很不相同；同是有些“狂”，杨过之狂和令狐冲之狂也大不一样。  

从这一点上看，古龙仍要略逊金庸一筹——我们很难分清陆小凤、楚留香、沈浪这些帅哥主角在性格上有什么不同。如果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造成这一现象的有趣的原因：过分的悬念设置会冲淡人性的刻画！  

古龙的《陆小凤》、《楚留香》等一些作品都是悬疑推理的路子，而悬疑推理作品的一大特色就是隐瞒情节。作者只是有选择地介绍了一些细节，并不详述陆小凤这些“解谜者”在解谜过程中的心理活动。这样才能在最后谜底揭晓时，让读者产生“大吃一惊”、“恍然大悟”的艺术效果。由于这类作品要隐瞒情节，拒绝过多的描写主角的心理活动，就使读者无法深入人物内心，自然使作品人物如隔云端，影响人物刻画的效果。  

写人性一定要写出人性的冲突和纠葛，一定应该努力戒除“按照一个简单的意念或特性创作出来的”扁平人物。人物可以是“容易辨认”的，但是一定要有深度，不能是简单的。事实上，现实中的奸佞者也会有他们的豪爽之处，有他们伤心欲绝的时候，有他们值得读者同情的地方；侠义之人也同样会在思想中表现出他们畏缩、暴躁或虚荣的一面来。这种思想上的冲突就是小说创作中常谈的“摇摆”吧。在人性刻画方面，人物的思想转化、心理摇摆都是和人物性格相互影响的。只有将三者结合起来，才有可能使人物的形象更加鲜活和丰满。  

人性是小说的最后深度。金庸主张，武侠要写出人性来，因为朝代更替、年轮流转，但人性应该是变化不大的。我想，真正能写出人性来的武侠小说才算是可以永久流传的精彩小说吧。让我们期待在金古梁之后，武侠小说能产生更多的精彩！  

4 需要说明的是，一部小说中，语言、故事和人物这三者的关系是不可分割的。说语言是皮毛，并非是说文字功夫不重要。正相反，文字功夫最难讨巧，而且文字的修炼永无止境。其实对于一个作者来讲，对语言、故事和人物的感悟和磨炼是循环往复的。一个好的作家能否找到自己招牌式的语言（意即语言运用是否纯熟自然），是他是否成熟的一个标志。往往是在一个初始阶段中，作者会更加重视故事构造和人物刻画，但是当他超越了这个阶段之后，就会反过来愈发重视自己的文字；而当他形成成熟的文字之后，又会对情节构造和人物描摹上精益求精。就如古龙那种如诗如梦的散文式文字，恰恰是他在《浣花洗剑录》前后（即完成了其创作阶段的第一个跨越）才创造出来的，文字的独创性标志着古龙的成熟。而在这个阶段（完成《浣花洗剑录》）之后，伴随着《萧十一郎》、《多情剑客无情剑》、《天涯·明月·刀》、《流星·蝴蝶·剑》等作品的推出，古龙继续在故事构造和人物刻画上奋力开创新的境界，最终完成了一统江湖的武侠创新大业，独领了多年风骚。  

语言是皮毛，故事是筋骨，人物是灵魂，这个比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对于一个人来说，皮毛、筋骨和灵魂，哪一样最重要？其实哪一样也离不开。  

最后想说的是，语言的修炼需要勤奋，但更多的是一种天分。  
构造一个好的故事开头需要聪明，但构造好的高潮和结尾则需要才气。  
人性刻画需要作者的人生阅历，但是更需要敏感。

药师丹枫

语言是皮毛


态度不端正，要先把基本功打好才行

实际一个人能把想说的都表达清晰了，他就是半个作家了、

看不懂的东西难以成为民众的东西，武侠本来就是民众的东西

练霓裳

最后想说的是，语言的修炼需要勤奋，但更多的是一种天分。  
构造一个好的故事开头需要聪明，但构造好的高潮和结尾则需要才气。  
人性刻画需要作者的人生阅历，但是更需要敏感。

语言、故事、人性，任何一个编故事的人都会演绎，但境界却有高下云泥之别。在这几点上，前辈大师们已经树立起了一座座令人仰望观止的高峰，也为我们这些不是天才，也没受过正规的中文教育，后天再苦练也达不到登峰造极的水准，却还在沿正统路线前行的人设置了无法超越的障碍，从而促使一些人剑走偏锋，改写无内涵、无功力、无品位的小白文，以此红遍天下，却不知这是一种骄傲，还是一种悲哀？

神死恸瞑

丹枫说的话非常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