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春水煎茶 于 2015-3-5 21:31 编辑
先挖一铲子
松鼠的新文里有一段看的我手痒，挖一新坑和之，松鼠原文如下：
梁书中的爱情等级泾渭分明，盟主配名门，跟班配侍女，一毫不乱。张丹枫配石翠凤，和柳盟主下嫁耿照一样不容想象。别说耿照的设定配置达到了狂侠天骄都兴叹的程度，他依然在见识上身份上武功上和江湖地位上次了一个阶层。同样配置不俗的陈天宇娶了天女的侍女，多嘴的江南还要画蛇添足的解释：别看我大嫂只是公主的侍女，那也是大家闺秀！何以然？一是强调陈天宇没有俯就，二是说明陈天宇的身份只能娶此一级的女孩子。 不要说金世遗也是吊丝阶层，他的确具有了与唐经天桂冰娥构成三角恋的实力，武侠小说就是拿武力值来比对世俗小说中的财力值。由此可见，不唯婚姻，就是单纯的恋爱也得掂量下身价才行。不知道这是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一种具象解释，反正呢，这两位书中的恋爱都不是想和谁就和谁谈的。这也和吊丝逆袭、灰姑娘嫁王子的童话有了区别，他们写的是生活以及低调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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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派武侠小说在描绘刀光剑影的厮杀之外，少不了浓墨重彩的写情。梁羽生先生也是个中高手，他不但对主角的爱情故事大书特书，而且也没忘记配角乃至龙套们的幸福，他把一个个少男少女乃至中年侠客中年美妇们配成双，以至于被读者吐槽为“拉郎配”。可是仔细品味一下，“拉郎配”是随便抓个人就成，梁老给笔下角色们牵红线的时候却不是随便搭配的，他有着一套标准法则，我把它称为“阶梯配”。
所谓“阶梯配”，是指在同一本书里，男女各成一队排列在阶梯上，站在男子阶梯顶端的人同女子阶梯顶端的人配，次一阶的男子同次一阶的女子配，偶尔有些卡在半阶上的或是高攀或是低就，跨阶却是不大可能的。梁书里的爱情可以跨越国籍跨越民族跨越敌对的政治势力，却很难跃“阶”。可以说梁书的爱情“阶梯配”是婚姻的门当户对说在武侠小说中的简化升级版。
阶梯的排队标准最核心的就是三条——年龄、容貌、武功。武侠小说中的侠客从不为五斗米担忧，钱财是不必提了。门第则是看师门不看家门，而梁书的特点是门第高的未必武功好，武功好的必定门第高，因此本人武功出众的人师门必定显赫。
《冰川天女传》中幽萍曾骂金世遗追求天女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这句话真是大错特错了。按照梁书的容貌武功排序体系，金世遗也是天鹅，而且是《冰川》一书中仅有的三只天鹅之一，另外两个自然是唐桂。金世遗有着足以媲美他们的武功，还有着虽略逊唐经天（冰川天女视角描述）但也很出众的外貌，所以他会去爱慕冰川天女。而梁老“亲儿子”，一直闷声发大财桃花运满满的陈天宇，只会惊艳天女的容颜，却不会对她动心。因为陈天宇不是天鹅，他只是次一阶的大雁，芝娜幽萍才在他的爱情雷达会扫到的范围内。而不管杨柳青怎么幻想，邹绛霞也不会爱上唐经天。梁书的男男女女们，站在自己所在的阶梯上，理所当然地望着对面相应的阶梯，向里面发射爱情的电波。也会有些人站在两阶之间，向上向下斜斜眼，金世遗恰好碰上这样三位。李沁梅出身够高，可是自身的容貌武功都不是最顶尖，梁老最后给她安排了一个同样情况的钟展。谷之华和厉胜男的武功够，出身也够，容貌就只是梁书中少女基本都有的美丽水平，金世遗就拖啊拖啊拖，拖死厉胜男拖老谷之华……梁书中跨半阶的恋情总是很多波折。
梁书爱情“阶梯配”的巅峰之作当属宋系列——一直以“拉郎配”著称于世。不必奇怪天骄为什么爱魔女，为什么要把狂侠当做知己，在《狂侠天骄魔女》一书中，最高阶上只有他们三人，所以他们要么不爱，如果想爱，仅有那两个人可选。在梁书的容貌体系里，威武大汉型一贯比不上小白脸型，梁老欣赏的男性外貌是“丰神俊秀”，阳刚程度最多到“俊朗”，总之“俊”是必须的，所以不仅是武功相当，外貌方面“油头粉面”的狂侠和文青气质十足的意识流帅哥天骄也是绝色佳人柳盟主的唯二选择。最终狂侠和魔女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天骄和清云却总带着一丝勉强。清云是好女子，但在她容貌逊色于柳盟主，武功甚至还不如自己的三妹，在梁书的爱情阶梯上她至少比天骄低半阶，于是在梁老笔下她很像个安慰奖。
到了《鸣镝》时代，容貌武功大致在一层上的少男少女就多了，于是展开一段华丽的多角恋，玩起了“你爱我，我爱他，他又爱她”的游戏。最有趣的是丫鬟少爷恋自然没有好结果，转过身丫鬟原来也是某家小姐，终于可以理所当然的配某家少爷了。梁氏“阶梯恋”层次分明，赛过鸡尾酒。
梁老对男子相貌的审美标准，也许可以解答部分女读者心中的两个怨念——为什么练霓裳不和岳鸣珂在一起，为什么武玄霜不和裴叔度在一起？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啊，岳鸣珂和裴叔度不够“俊”，就排不到梁书阶梯的最高级去。而且卓一航和李逸武功比上不足（不如练岳和武裴），比下还是有余的，不管他们多柔弱，按着梁书的美貌武功体系，他们还是相当优秀的，至于性情，那和梁书爱情有几分关系？
我经常吐槽武玄霜爱李逸爱得莫名其妙，从开始的轻视到后来的深情无限转折十分突兀。其实回头看看，李逸又为什么会爱上武玄霜？她很美丽她武功很高，读者看着很喜欢，但李逸为什么会爱？有上官婉儿那段情愫在前，李逸爱武玄霜，不过也是看脸看武功啊。
掉毛的凤凰不如鸡，落魄的侠客要降级。李逸如果是意气风发状态，断然不会娶长孙璧，甚至长孙璧也不会（敢）爱他。等他落魄到一无所有，才和长孙璧成了夫妻，即便如此她一直也很惶恐很自卑，根源还是因为她武功容貌不够。设想一下，如果长孙璧和武玄霜容貌武功对换一下，身份立场不变，李逸会爱上武则天的爪牙武玄霜？长孙璧会那样没安全感？
类似的情况还有武林天骄和钟灵秀，落魄加上隔绝的环境，成就了他们的一段故事。
上官婉儿不混武林而混官场，评价爱情“阶梯”的武功一项自不必提了，代之以文采（题外话，我觉得上官婉儿的诗真心不怎么样……还不如李二家小徐MM的千金一笑呢）。同样情况的还有《七剑》中的纳兰公子，《三女侠》中的沈在宽。这几位都是历史人物，梁老就没有把他们写成武林高手。
说到《七剑》，凌未风武功绝顶，但是年龄大了点长相又不帅，在梁书情场里实在不讨好，只搭了个武功容貌都不是最强的刘郁芳。年轻的七剑们倒是各种百搭，冒浣莲配桂仲明，读者自然可以给出一堆理由来论证这多么的天造地设，但若是梁老写了易兰珠配桂仲明，也没什么讲不通的。
唐晓澜是个特例，大龄不帅武功不高，桃花运倒是惊人。直到写这篇文，我才想通了两个问题。其一是为什么易兰珠没有儿女？答案就是因为要成全唐晓澜和冯瑛！梁书的爱情“阶梯”是男女各自排队的，上面没有更好的，你就可以排到本队的第一位。如果易兰珠有儿子，按照梁书的惯例，武功必然很高，容貌必然很帅，唐晓澜不就被比下去了？如果易兰珠有女儿，冯瑛的位置怎么放？现在唐晓澜条件虽然不是最好，但适龄正派男青年也就有个李治比较优秀，正好两个人配冯家姐妹。其二是——唐晓澜是康熙私生子的情节有什么必要？这个情节和故事主线没多少关系，只是把野史八卦大全里常见的皇帝私生子情节加进去，显得更热闹。现在想通了，这个情节还可以抬高唐晓澜的身份……虽然梁书体系是容貌武功师门，虽然梁书通常是反清的，但是读者对凤子龙孙的向往和青睐是印在内心深处的。为了成就这个特例，梁老很是费了些功夫。
前文说梁书的爱情与性情无甚关系，也许有人会举出霍天都凌云凤的例子来反驳。其实他们的事迹正好能证明这一点。霍凌两人虽然最终离婚了，但按书中所写，依然是爱着对方的。霍天都的性情一直是那样，从小到大一直是个武术宅，又不是半途转变的，他和凌云凤可算是三观不合，生活习惯也相去甚远，当初怎么恋爱的？想来想去，共同语言只有武功而已。
《游剑江湖》这书有点特别，主要角色在同龄人中武功只是二阶。梁书特色主角的武功往往远不如前辈高手，但在同龄的年轻一代中必然是佼佼者。即使弱如张玉虎龙剑虹，也是背靠顶级师门。但是《游剑》中金逐流厉南星还年轻，和他们一比孟元超也好，云紫萝缪长风也好，自身武功和门第就相形见绌了。孟云超混义军对武林地位略有加成，可算升级成一阶半的人物，最终娶了武功高强，门派是外来的因此地位不算最高的林无双，她的容貌也不算最美，综合评价也可算一阶半，和孟元超正合拍。云紫萝容貌胜过林无双，武功门第就差了，缪长风更惨，武功门第在男子中不算一流，容貌还是梁老不待见的大叔型，被梁式“阶梯”爱情抛弃简直是天经地义。
到了孟华一辈情况大变，不管他姓杨还是姓孟，武林地位都远不如金公主。但是孟华成了张丹枫的隔世传人，一跃站到了梁书武林的最高层。张丹枫的弟子配金逐流的女儿，那是绰绰有余了。杨炎的父亲是反派又如何，他是天山派的嫡系弟子，后来又当上天山掌门，谁敢说不是武林顶级人物？武林地位看师门不看家门，只要有个好师傅，鲤鱼跃龙门指日可待，江海天就是好先例。
小说中因缘作者注定，读者看得投入，常会从双方性情入手分析某两人因何相爱，其实不过是作者想让他们成在一起罢了。若是作者中途变卦换人，所谓分析就成了浮云。梁老这个“阶梯配”就是给他想配在一起的人设定出同阶的年貌和武功，性情经历都不是障碍，反正相同的可以夸协调，相反的可以赞互补，同阶才是牵红线的资本。
梁老这一手其实把握住了武侠小说的真谛——武功是王道，颜是正义。枪杆子里出政权，刀剑之下出侠义。管你是要行侠仗义还是要为非作歹，靠的终究是自身的武功。张丹枫指点江山的潇洒建立在他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基础上，厉胜男挑战权威争取爱情依仗的还不是三百年间天下第一大魔头老乔的秘笈？“邪不胜正”的表现是正派的武功总是比邪派高那么一点点，这模式甚不合理，但不这么写读者还不喜欢看呢。比如《慧剑心魔》写了个发动群众，其实是打赢战争的正确方式，却实在不符合武侠小说读者的习惯和口味。在武侠小说的虚构世界里，武功才是人见人爱的硬通货。
可是这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事儿若是单单与武功挂钩，未免太煞风景，正如言情小说只谈钱一般。梁书中正派反派容貌差距比武功差距更大，论起武功好歹还出了个老乔能和张丹枫大战一场，可是比容貌，反派中最出色的人和正派里顶级帅哥美女那真是“云泥之别”。颜就是正义，好静的可以夸矜持稳重，好动的可以夸活力十足，参加义军可以夸心怀天下，宅着不出门可以夸专心学术，循规蹈矩可以夸正直严谨，离经叛道可以夸追求自我……唯独这容貌，小说里白纸黑字写着美就是美，帅就是帅，连现实中因人而异的审美差别都省了。梁老作为一个地道的颜控，很喜欢写美人也很会利用美貌为情节服务。天女抢金瓶那样的极致描写不必说，就说梁书中及格美貌的厉胜男吧，及格美貌也是很重要的，虽然夸她的人都是看重她的内在力量，但是她若是连这点及格美貌都没有，而是长得像凤姐或是盖天仙……她要金世遗下跪，要金世遗吻她的情节会是什么效果？
《简爱》中有一句话“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可是残酷的事实是，在梁书里武功低微而不美的人，灵魂也不会和武功高强的美人平等。实际上说了那句话的女子，也要等发了财、男方瞎了眼后才跟对方终成眷属。
武功这个硬通货加上美貌这个精神食粮，构筑起了梁书简单抽象而又反应现实的爱情阶梯，也许与他笔下的一些侠客那样，梁老的浪漫情怀背后是现实到凉薄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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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2-28 15:31
我家藏马是最帅的~~~~~~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千斤顶
照妖镜
发表于 2015-2-28 19:11
发表于 2015-3-1 12:22
发表于 2015-3-1 16: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