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3【第四轮阐教诛仙帖】神也不管用

[17杀]姜尚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

　　东边红日刚出，村西头的铁匠铺里就传来了那单调又有节奏的声音，厚重悠远，却又绝无变化，犹如从上古时的战场传出，就这么在小村落里徘徊了几千年一般。

　　打铁的声音方起，村子里便接二连三传出了鸡鸣声，狗叫声，过不一会儿，门开门关，那是主妇在打扫院子，喂鸡喂猪。

　　直到外间吵吵嚷嚷起来，小聂才不清不愿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还不忘用手遮着眼睛，避免那从破开口子的窗纸里射进来的阳光太刺眼。

　　他脏兮兮的小脸上眉头鼻子都要皱在一起。他这么慢吞吞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从脏的看不出颜色，几个地方都露出焦黄棉花的被子里爬出来，踹了两脚，把他身边另一个比他小些，同样黑乎乎的小孩子踹出来。他随手团了一下把被子推一边儿，口中哼哼着不知名儿的小调儿，也不洗脸梳头，就从窗棱下面把昨儿剩下的半个黑面馒头拿过来，掰开两半，分给弟弟一半小的，另外一半往自己嘴里填。

　　“这打铁的家伙，整日吵吵嚷嚷，也不见他打出来什么钱。”小聂啃完了馒头，从土炕上爬下来，推开已经塌了半边儿的破门，到院子里找水喝。

　　小聂的家在村西头，紧挨着打铁铺子，若说这村子里打铁的铁匠老夏是第一个醒的人，那么小聂准保是第二个，只是每日等到他顶着总也不梳理的鸟窝头出门，已经是村子里大人劳作小孩玩耍的时候了。

　　今日小聂仍旧如往日一般，只是破瓢在缸里舀了半天，也不见有水，方才想起缸里的水昨日就用了个精光。

　　“小兔崽子，整日不见你动，水用的倒够快！”小聂看了一眼又缩在被子堆儿里的弟弟，无奈从破缸旁边担起水桶，一摇一晃地出门去打水。

　　“哥，咱今天吃啥，我饿了。”屋子里蜷缩着的弟弟轻声问道。

　　小聂推门的动作停了停，“刚吃了那半个馒头就饿，你上辈子是猪么？一会儿我去西头林子里找找，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打只鸟儿，再捡几个鸟蛋，咱烤了吃。”

　　黑乎乎的屋子里慢慢挪出来一个腿有些瘸的七八岁男孩儿，他坐在门槛儿上，小声嘀咕着，“天冷了，你都三天没打着鸟儿了。”

　　小聂愣了愣，挑着水桶出了门，远远地才应道：“没鸟儿还有兔子，我就不信兔子它也能长了翅膀飞走！”

　　村东头有井，村子里人喝水大多去哪儿，不过小聂一直嫌远，往往是就近从村西头那条河里打水。河里平日一村人洗衣服洗菜都用那水，所以小聂也总觉得那水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不过看在距离近的份儿上，他也就总那么凑合。

　　一担水两个桶，空着的时候很轻，一摇一晃走着，小聂自己还觉得怪惬意。可若是盛满了水，惬意早就没了影子，只有重甸甸，一步一晃地挪，等到回了家，两桶水就只剩下两个半桶了。毕竟，这活计对于只有十二岁的小聂来说，还是太重了些。可是家里除了他，就只有年龄更小还有些呆的弟弟，实在没人干活儿。

　　挂着两桶水，一路走一路撒着水的小聂心思又开始飞，想起从前家里有爹妈的时候，那会儿被子衣服都是干净的，门窗也都是完好的，每顿虽说吃不上啥好东西，但也没饿过肚子。可是后来，那日子怎么就忽然变了呢？小聂慢慢想着，那应该是自从爹被几个男人从家里拉走之后吧，说是去当兵，却是一走便无信，后来有一天，他早晨起来睁眼看到桌子上摞成小山的黑馒头，缸里满满的清水，吃完了馒头喝光了清水，娘却再未出现过。

　　一担水晃丢了半担，小聂走到了打铁铺子前，村子里人都说这老夏手艺好，打出来的农具用着趁手结实，就连邻着好几个村子的人，都来找老夏打农具。

　　不过这老夏也怪，不管冬天夏天，不管有活儿没活儿，每日一早就叮叮当当，敲着那似乎永远都敲不完的铁锭，却极少与人搭话。小聂见过无数次老夏将那捶打到一半儿的铁锭又扔回火里，化成一滩铁水一坨铁，第二日再继续敲打再融化，周而复始每日清晨都在做这样的事情。

　　老夏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儿怪的地方，就是他的长相。村里的男人整日下地劳作，个个都晒得皮肤粗黑，唯有这整日都在火炉前面忙碌的老夏，那脸皮却是白的比少女都好看，头发也梳地整齐，一丛黑白相间的胡须还特别长，比村子里最老的老人都长。身板儿笔挺却又略有点看着单薄，抡起大铁锤时候的势头却是看着吓人，比那壮年人力气都大。有人说他老，也有人说他少，却没人知道他来历年龄，似乎他就是这么一夜之间冒出来，在这儿打铁的。

　　小聂放下担子上的两桶水，想要歇歇脚。他一边儿看着老夏打铁，一边儿说着：“老夏，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个弹弓好得很，就是不及远，力道又不大，打不着大鸟儿，什么时候再做一个给我啊？”

　　老夏依然一板一眼地打着铁，半天没说话，小聂也早习惯了老夏的沉默，他歇了一会儿觉得力气够了，就又挑起水桶，晃晃悠悠往家走。

　　小聂这次没走远就停下来了，不是因为他没了力气，而是因为有两匹马从他身边奔过，带起一片飞尘，让他看不清道路，不得不停下来稍作等待。飞尘稍落，小聂看到那两匹马已经停下来，马上的骑者下马就闯进了一户屋破门烂的屋子。小聂还糊涂着，不明白这两个穿着军装看上去很威武的男人进自己的家干嘛，他用小小的脑袋想了一下，难道是因为他爹回来了？

　　那两名骑者未曾多做停留，就在小聂放弃了水桶准备跑回家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出来了，依旧是一人一马，小聂只看到四蹄翻飞，一片飞尘，连那两人的容貌都未曾看得清楚。

　　“虎子，怎么了？”小聂不顾那漫天的飞尘迷了眼睛，摸索着进了屋子，用脏手揉着眼睛问弟弟。

　　弟弟仍旧是那样一副呆呆的模样，瘦的不成样子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小聂揉掉了眼中的飞尘，见到弟弟手中捧着一个小小扁扁的包袱，包袱上面还放着两串铜钱。

　　小聂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铜钱他见过，一枚就能买两个大馒头，可这么多铜钱他可从未见过。小聂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疼得一哆嗦，他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喜笑颜开地扑上前去就抓起那两大串钱，美滋滋的摸着，还不忘问：“那两个军爷有说什么么？是不是爹给捎回来的钱？爹是不是做大官了？”

　　虎子摇了摇头，“军爷说了个啥，我忘了。”他一双眼睛盯着小聂，问道：“哥，鸟儿打回来了么？我饿。”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个吃！”小聂不耐烦地从虎子手里把东西接过来，打开包裹，里面只有一册薄薄的纸，还有件儿看上去不怎么新的衣服。小聂不识字，不认得那纸上写了什么，只知道字儿好看地很，见那衣服还整齐，就顺手披在自己身上，虽大了点儿，却比自己满是破洞的那件好多了。

　　“饿！”虎子依然执拗地重复着那个字。

　　小聂抚摸着那两串钱，嘿嘿一笑，道：“哥带你吃去，吃大白面馒头！”

　　虎子和小聂这一日终究也没吃上白面馒头，白面馒头要镇子上才有，要三天后才有去镇子上的车，最后小聂用两枚钱，买了十个热腾腾的黄面大馒头，他们就着盐渍白菜根，津津有味地吃了一顿，小聂还不忘将剩下的四个馒头整齐摆在窗棱上。

　　两人吃饱了，围着包裹和钱商量了半天，两人困倦起来，小聂就抱着那两串钱，搂着虎子睡着了。

　　等小聂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星光，身子下面是冷冰冰的地，却不见了虎子，也不见了那两串钱。

　　一股寒气透过身子下面的泥地渗到小聂骨髓里面去，他一个激灵醒过来，四下乱摸，却哪里有那沉甸甸两串钱的影子？四周静悄悄地，头上无月唯有星光熹微，哪里照的清这莽苍一片的大地。小聂急得都要哭出来，自娘不见他大哭过那次之后，一年多来就再没大哭过，被村子里的大孩子欺负没哭，打鸟摔了腿也没哭过，一时间他大张着嘴，眼泪却不知跑哪儿去了，怎么都不见流出来。

　　既哭不出来，小聂胡乱摸了一把脸，也不管那在土地上滚过的袖子会不会把脸擦得更黑，他爬起来，四处望了望，星光虽微弱，他却认出来，自己是在村后山上的坟堆里。平日里白天他倒是也在这附近打过鸟儿，晚上却从未来过。看清楚了在哪儿，顿时觉得身上更冷了些，可这四周空旷，任他瞪大了眼睛找，却不见虎子的影子。

　　“虎子！虎子？”小聂扯着嗓子拼命喊，没听到回声，小聂心里有些没底，也更急，四周胡乱走着喊着，忽然之间见到前面有东西在晃动，略微发着白光，在这黑沉沉的夜里看的更加清楚。

　　“虎子？是不是你？”小聂喊了两声，那一片白光也随之晃了两下，似乎更近了点儿，小聂心中一高兴，就要迎着跑上前去，跑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虎子一身脏衣一脸黑，家里又穷的根本没有灯，那远处发着微光的白色，不可能是虎子啊！

　　再看那白色，在迅速扩大向着自己过来，那速度虎子没有，也不像是人应该有的。小聂由喜转惊，心中只把平日听来的那些鬼怪故事过了个十七八遍，两腿哆嗦着想要跑，只是四下黑暗，慌乱之下动了几步就被老树根绊倒，哆哆嗦嗦再爬起来，却见那白色一块已经到了眼前。

　　“滚开！滚开！当心小爷明儿烧了你的土坑，刨出来你的烂骨头！”小聂挥舞着胳膊尖声叫着。

　　他还没挥舞两下，胳膊就被拽住了，接着整个人都被从地上提起来，小聂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却听得耳边有声音道：“是我！”

　　小聂只觉得声音熟悉，又察觉到抓着他的人似乎还有体温，大着胆子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一张白生生的脸，却是那隔壁天天打铁的老夏，他那一张脸在黑暗中隐约似发着光，身上却是暗色衣服，走起来不正是一块白色发着光的物体么？

　　“老夏？”小聂看到熟人，定了定神，接着便急匆匆喊道：“虎子，虎子不见了，那两串钱也不见了！”

　　老夏却没搭话，只是摇了摇头，就这么一手拎着小聂的衣服，直接拎着小聂大踏步地走出去。小聂只急得大喊：“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虎子不见了！”

　　小聂就这么一路大喊着，老夏就这么像拎小鸡一样一路拎着小聂。最后小聂嗓子也哑了，喊不动了，只能任由老夏拎着，老夏走了很远，不像是往村子里走，反倒是越走，越靠近山里面，越走，他的脚下就越没了路。小聂也困了，也累了，迷迷糊糊之中，他只觉得，老夏的步子可真大啊！

　　虎子死了！

　　钱丢了！

　　小聂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夏告诉了小聂这两件事情。

　　小聂傻了，他长大了嘴，想哭想嚎，半天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小聂想不明白，他和虎子两个人，是怎么招惹到别人的，虎子怎么昨天还好端端和他一起啃黄面馒头盐渍白菜根，今儿人就不见了呢？

　　小聂不相信，他觉得老夏骗他，可老夏没道理骗他，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无论他怎么掐自己大腿，把腿都掐青了紫了，还是无法醒过来。

　　一块布丢到了小聂头上，小聂茫然取下来，却是昨天送到他们手里，那个包着衣服和纸的包袱。衣服现在在他身上，纸片儿上有字儿，他不认识。

　　“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么？”老夏问。

　　小聂茫然摇头。

　　“你爹死了，那两串钱，是给你爹家人的抚恤费，你身上那衣服，是你爹的遗物。”老夏就这么用平白地语调和小聂说道：“那俩送钱来的官差，走后起了贪心，夜里来取钱，吹了迷香，你没醒，虎子却醒了，他叫喊起来，那俩官差害怕，杀了虎子，把你们丢在坟堆里。”

　　小聂愣了半响，忽然拼命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

　　不信，天长日久也是要接受真相的，尤其是在见了虎子的血衣，见了老夏埋虎子的地方以后，小聂终究是信了，终究还是没有扒开坟堆再看一眼自己那个出生起就腿脚不好，有点儿呆傻只会喊饿的弟弟。小聂的父亲那些抚恤费，最终只在他们怀里暖了半夜，只化作六个馒头塞了他和虎子的肚子。

　　山中无日月，少年已成人。

　　十二岁的少年转眼已经十八，当年挑不动两桶水，现在可以挑着两满桶水稳步爬山不晃不漏。

　　“老夏，你说好要教我功夫，让我报杀父之仇的。这么多年，你就只让我挑水钓鱼，写字认词儿，其他什么都没有教给我！”小聂一脸不甘心，当初黑乎乎的小脸如今已经长开了，唇上毛茸茸一层，宛如春日新冒头的小草。而老夏，几年过去似乎一点儿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张比大姑娘还白的脸，依旧是半黑半白的胡须头发，时光改变了小聂，却对老夏似乎没有丝毫作用。

　　几年前悲伤过后，小聂已经知道，那日老夏去外村帮人做活儿，回来晚了没及时救得了虎子，却追上去杀了那两名官差。所以两人才再没有回村子，在这山中过起了日子。小聂也知道老夏其实功夫不弱，只是这些年无论他怎么恳求，老夏却是心如铁石一般，不肯教导小聂一星半点。

　　“哎，知道你爹怎么死的么？那是火统打死的。若是没有仙气护体，一个凡人功夫再怎么好，也是抵不过那火统的。”老夏捻着胡须，不紧不慢地看着眼前平静地没有丝毫波澜的湖面，幽幽叹了口气，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小聂说：“这天下这几年变得太快了，上千年了，都没这么变过啊！”

　　小聂听得半懂不懂，反正老夏这些年也常常嘀咕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每日早晨起来还会迎着朝阳锤炼他那块铁锭。

　　“什么是仙气，我有么？”小聂的年纪越大，那曾今在心中模模糊糊的复仇愿望也就越强烈，谁也不知道，那件包裹里父亲遗留下的衣服，如今被他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枕头下面，夜夜都枕着，夜夜那复仇的火都在烧着他的心。也许少年时他还不明白什么是英国法国，可现在他明白了，他虽没见过火统的模样，却知道就是这个东西杀了爹，害他失去了弟弟。

　　年年虎子忌日的时候，他都会去抓了兔子鸟儿来烤熟了，放在虎子那小小的坟堆前，只是任凭那兔子鸟儿变酸变臭，虎子却再没来吃上一口。

　　复仇的心越沉重，曾今慵懒的少年现在日日听到打铁声就会起身锻炼身体，时时缠着老夏要他教自己功夫。

　　终有一日，老夏被他缠不过，丢给了他一根鱼竿。“小子，钓鱼吧，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钓鱼，什么时候，你就出去做你想做的事儿。”

　　“钓鱼？”小聂摸不着头脑，抓鱼对他来说可是驾轻就熟的事儿，这些年隐居山林，吃的用的都要从山里找，那湖里的鱼地上的兽天上的鸟儿，都是他口中的美食，还用得着学什么钓鱼？

　　小聂虽不知老夏什么意思，却还是乖乖的每日用一个时辰，带着鱼钩蹲在那平静的湖边，钓鱼。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天气由冷转热，又渐渐变冷，鱼儿天天都调地到，老夏依旧一言不发。终有一日，小聂忍不住了，提着满满一筐鱼儿放倒老夏面前，看着老夏身边那空荡荡的鱼篓子，略带不满道：“钓鱼钓鱼，我都钓了大半年的鱼，每天我的鱼篓都是满的，你的总是空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教我功夫！”

　　夕阳西沉，水面上一片橘色红色光芒闪动，小聂的鱼篓子里鱼儿跳跃挣扎着，鱼鳞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好一篓金光灿然。

　　老夏慢慢收回自己的鱼竿，缓缓道：“这大半年，我都在这儿钓鱼，你只看我鱼篓里，却从未看过我的鱼钩么？”

　　小聂愣了一眼，老夏的鱼竿极长，前端一点几乎要伸到湖中心里去，小聂这才想到，自己似乎从未仔细看过他的鱼钩。顺着那长长的鱼竿去看，丝线之上，那钩居然是直的！“这怎么能钓得上鱼？”小聂愕然。

　　老夏沉沉叹了口气，没有解释小聂的疑问，而是继续道：“你长大了，没个大名儿不行，你就叫士成吧，士者，男儿也，有志，士气当成，只是你要切切记住，当成则成，不成，当退。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你这孩子总一往无前，却很少为自己留退路啊。”

　　十八岁这年，小聂有了大名，聂士成，十八岁这年，老夏带着他出了山，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也是十八岁这年，小聂终于知道世上还有另外一种人，有着比老夏白的多的脸，还有高鼻子蓝眼睛卷卷的黄头发，他们手里总有一个奇怪的小筒子，能喷出火，喷出铁丸子。

　　也是十八岁这一年，聂士成见识了太平军，见识了他们那神鬼莫测一般不怕刀枪不怕火烧的本事。

　　聂士成眼红了，不仅眼红，心也热了。

　　老夏却又把他拎回了山里，他虽然长高了也重了许多，老夏依然和当年拎小鸡一样把他给拎起来，带回山里。

　　“老夫在这湖边钓了十三年的鱼，你爹就陪我说了十三年的话，说不得，老夫也只好红尘走一遭，就当千年后再历练一次，帮他完成一个心愿。”

　　聂士成听得一头雾水，千年？老夏这模样怎么看，也只有四十多岁啊？聂士成挠了挠头，想想，自己这么些年长得够快，老夏看样子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聂士成双眼一亮，道：“心愿？我想学功夫，我想当将军，把那些黄毛鬼都打的到处爬，我想给我爹报仇！”

　　“看你那样子，怕是这山，这湖，都关不住你了，罢了，既然你想做将军，就成全你。”

　　聂士成看着老夏，问道：“老夏，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老夏忽然开始“哈哈”大笑，“既见了老夫的直钩，岂不知磻溪钓鱼人？”

　　哈哈的笑声在四下里回荡，层层叠叠无数笑声交织起来，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聂士成只怕老夏这么笑下去，连山都要给他震塌了。低下头想要提醒老夏，聂士成的眼睛忽然瞪大了，嘴巴也张开了，因为老夏，就这么活生生地，在他眼前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一个陪伴了他六年，一个带他长大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聂士成半天才回过神来，老夏坐过的地方，鱼钩，鱼篓，都不见了，唯有一册薄薄的书，和一封信。

　　聂士成跟着老夏在山中这些年，早不是当初那个目不识丁的少年，他拆开来看，书是无名的兵法，练兵排阵武艺包罗万有，极为高深，信却是一封举荐，推荐他去湘军找一个叫做刘铭传的人。

　　山中岁月又三年，少年稚气已褪尽。当初傻乎乎只知道猎鸟捕兔的少年，如今却已经有了一肚子的兵法学时，还有了一身的武艺。当然，还有那些从教书先生口中听来的，磻溪钓鱼人的故事……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少年不知要到爷爷的爷爷的多少辈以上，磻溪钓鱼人，那个用直钩吊起了一个江山的老人，是姜尚。

　　十载，足够日月变化，足够疲软少年长成英武俊杰。而山外的岁月，随着聂士成踏出的脚步，才刚刚开始。

方邪真

顶一个。

云重

虎子死亡真相那块，写的很赞。节奏先缓后急，让这个故事很有气韵悠长感。细节描写很令人佩服。

云重

也吹毛求疵，说几个问题。那贪财官军的设定没讲合理，两人既然贪财，直接把钱拿走就行了伪造签名手印都行，何必先给再夺杀人。还有刘铭传与聂士成都是淮军。

梦到西洲

笔法老道，赞
不过题目不如改成 神也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