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2【第三轮阐教诛仙帖】无题

[17杀]精卫

　　1、神仙的法律

　　在好些年以前，特别特别久远的过去，也许人们的屁股后面还长着尾巴尖儿，凡人和神仙，妖魔与鬼怪，都是住在一起的。虽然彼此不是亲密到了，上个街就能踩到神仙的脚后跟儿，人鬼之间，也并不像邻居们那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夜里睡觉时，被饥饿的妖怪偷走家里的牛羊，或者清早有路过的仙人叩开柴门，讨一碗水喝，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那时，在东方大陆的西边，有一个村子，名叫西岐。村子很大，住着一百多户人家。村长是个脾气和善的老农，名叫姬昌。大家推选他当村长，是因为他生了好多儿子，是个很有福气的人。
　　村子旁边，有一座巍峨的大山，名叫昆仑神山。从很古很古的时候起，山上就住了两位神仙。一位太上老君，一位通天教主，一起掌管山下众生的祸福与生死。
　　太上老君喜欢炼丹，据说他的仙丹凡人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神仙吃了则可以增长修为。而通天教主就喜欢调教动物，不管熊罴虎豹，飞鸟鱼虫，他都能将它们调教得似模似样。他教它们学说人话，像人一样直立着行走。就连山下的村民看见它们，都见惯不怪地跟它们打招呼，同它们交谈。
　　两位神仙在各自的领域都非常成功，但彼此之间却并不和睦。时常为着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斗法，搞得昆仑山上常年乌云密布，飞雪连天。不过这是仙人们的恩怨，普通老百姓是弄不懂的。就算看起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许其中蕴含着玄妙高深的寓意，亦未可知。老百姓只要努力耕种，收获，生娃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年，长久到记数不清楚。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年轻人，打破了村民们平静的生活。
　　年轻人名叫精卫，是个十七八岁，装束奇特的少女。骑着一匹毛色同样奇特，又矮又丑的小黄马，风尘仆仆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刚走进村子，就找到一间食肆，要了两大碗担担面，一口气吃完了，食量堪比男人。骇得食肆老板目瞪口呆，不住地拿眼打量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少女吃完了面，就向食肆老板打听，哪里可以找到活计，挣几个小钱花花。因为她身上实在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有了。食肆老板听说她没钱付帐，脸色登时就难看了，直到少女同意先把小黄马抵押给他，等她挣到了钱再赎回，才又高兴起来。小黄马虽然毛色难看，但总还换得了两碗面。
　　二人正说话，街上一大群人走过来，又走过去了。姑娘看了一眼，发现人群中心是两个十二三岁，衣着光鲜，表情冷漠的少年。他们像牵着小狗一样，牵着另一个与他们年轻相仿的孩子。那个男孩儿五官丑陋，身材矮小，只是脑袋特别大。不知是因为屈辱，还是因为痛苦，正龇牙咧嘴地扭动身体，模样颇古怪。
　　食肆老板也向外面看了一眼，叹息道：“可怜，小命要保不住了。”
　　少女于是向食肆老板询问缘由，食肆老板便向她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小孩儿叫土行孙，是鬼族的孩子，天生会土遁的法术。”食肆老板说。
　　土行孙无父无母，从小在村子里生活，因为衣食无着，偶尔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平日村民们同情他，不理会那些事情。山上的神仙早知道村子里有个鬼族的孩子，但也一直不闻不问。土行孙便自由自在地，长到了十多岁。
　　他和村子里一些淘气的孩子很要好，比如一个叫臭蛋的，同样是孤儿的小孩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胆子非常大，有时还跑到昆仑山上去，打一些野物来吃。一来二去，同碧游宫里的那些动物们交上了朋友。碧游宫是通天教主的住处，与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遥遥相对。
　　通天教主与太上老君不和，门下弟子也时常起纠纷，有时甚至殴斗伤及性命。土行孙和臭蛋的朋友被太上老君门下的弟子打伤了，两人不忿就跑去兜率宫里捣乱。据说不知是偷了一只鸡，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被兜率宫里的仙童抓住了。太上老君大怒，颁下指令，要将土行孙游街三日，之后以三昧真火烧死。臭蛋则侥幸逃了回来。
　　少女问道：“偷了一只鸡，何至于如此？再说这种事，难道不该是村中族老管吗？”
　　食肆老板回答道：“平常时候是归村中族老管，但是神仙既然发了话，那就是神谕，是法律，轮不到凡人插手的。”
　　他们聊天时，街上突然起了乱子。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闯进了游街的人群中，试图解开土行孙，与两名执法仙童打了起来。执法仙童身怀法器，一顿鞭子打下来，那个少年就浑身带伤，倒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街上其他的孩子看到这个热闹，欢呼雀跃地叫起来。
　　食肆老板说：“那个就是臭蛋。他也许想救他的同伴，但这是不可能的。神仙说的话，怎么会改变。”
　　少女望着街边的情形，悠悠说道：“神仙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
　　食肆老板听见了，大发议论：“神仙和凡人，当然是不同的。凡人必须靠子孙后代繁衍生息，一代一代传下去。神仙却不同，他们永远不朽、不灭、不死，与天地同寿。仅此一点，就值得凡人崇拜敬奉，怎可相提并论？”
　　之后又道：“我想起来了，兜率宫近日因与碧游宫相斗，死伤好些人，正缺人手。姑娘你生得这般俊俏，前去求职，他们定然收留。”
　　少女却爽快地笑道：“算了，神仙们住的地方，我还是少去为妙，免得沾惹麻烦。至于赚钱的法子，我另有想法，暂且告辞。”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2、游侠客

　　臭蛋在街上躺了很久，仍爬不起来。身上被鞭子抽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听见土行孙被他们押着走了，离他越来越远。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救不了土行孙，暗暗告诉自己千百遍，事情不可更改了。但到了最后关头，还是不由自主地跑了过来，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鞭子。
　　等到游街的人群走远了，臭蛋挣扎着爬起来，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这时，一个装扮奇特的少女，站到了他面前，问了他一句非常古怪的话：“喂，小子，你有没有钱？”
　　臭蛋骂了一句，关你屁事，便起身打算离开。怎奈对方不肯放过他，又说：“你是叫臭蛋吧？你有什么难处没有，我愿意帮你的忙。当然前提是，你要给我工钱。”
　　臭蛋狠狠推了一把少女，骂道：“滚开！你这个疯子，谁要你管。”说着话，眼泪就掉了下来，在黑乎乎的脸上犁出了两条沟。少年哭着说：“我的朋友就快要死了，我帮不了他，你也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们。我知道我没用，但是，我怎么能看着他去死，什么都不做？他是我的朋友啊……”
　　少女道：“谁说你什么都不能做？我可以帮你去救他，只要你肯雇用我。”
　　臭蛋听了她的话，愕然地擦掉了眼泪，问道：“你是谁？”
　　见他问起，少女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自我介绍道：“我叫精卫，是一个游历四方，行侠仗义的游侠客。只要你有难处，我一定会拔刀相助，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钱。嘿嘿。”
　　臭蛋为难地道：“可是，我没有钱……”
　　少女谆谆善诱地道：“如果没有钱，可以用你最珍贵，最值钱的东西跟我交换。”
　　少年踌躇了好久，显然他真的一文钱也没有。许久，才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个颜色灰蒙蒙的，劣质的玻璃珠，交给对方道：“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是我娘留给我的，但是它不值什么钱。我把它送给你，行吗？”
　　少女接过来，爽快地应道：“行。我答应帮你救你的朋友了。”
　　臭蛋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番变故，奇怪地看了又看那名，自称是游侠客的少女，搞不懂她是不是脑袋有毛病。
　　正在他满心疑惑的时候，少女腰间的双刀出鞘，在背后展开，化为一双刀翼。少女单手提起了臭蛋，嗖地一声飞到了天上。看到了这一幕的食肆老板，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臭蛋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天上飞。心中既恐惧又兴奋，问少女：“原来你也是神仙吗？我看见神仙这样飞过。不过他们没有翅膀，脚底下踩着一朵云彩，就能飞起来了。”
　　精卫笑着，答道：“我不是神仙，但是我飞得比他们更快。”
　　臭蛋大笑起来，道：“哈哈哈，你太厉害了！我相信你了，你一定能帮我救出土行孙。我们这是去哪里？”
　　精卫道：“当然是去救你的朋友。”
　　两人一起飞上了高高的天空，穿过了潮湿冰冷的云层，闪电一般投向了昆仑山巅。昆仑山上白雪皑皑，朔风凛冽。他们到达昆仑山顶峰时，远远就看见了那座云雾缭绕，金碧辉煌的宫殿。
　　臭蛋每次来这里，都是依靠土行孙的土遁法术带他上来，否则以他的体力，一辈子也爬不到山顶。但他还是第一次在天上俯视那座建筑，那真是辉煌肃穆，无比气派。可是带他飞上天的那个人，似乎对那个地方没有任何敬畏，刚刚到达兜率宫上空，便拧转身形，用刀翼劈出了一记刀光。
　　刀光风驰电掣地掠过去，瞬间削断了兜率宫北面的一角屋檐。下面的宫殿里，顿时一片慌乱。仙童们来回奔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有稳重冷静的弟子，向天上观察瞭望，很快就发现了精卫的行踪，转回去向师尊报告。
　　这个空档，精卫将臭蛋放到了山顶一块顽石上，对他说：“等着我。”便又飞走了。臭蛋站在山顶上，遥望少女孤注一掷的身影，利箭一般投向了兜率宫。
　　对面，太上老君骑着一头青牛，驾起祥云缓缓升到了空中，以千里传音的法术问精卫：“来者何人，为何要来我兜率宫中作乱？”声音宏大而堂皇，久久在群山之间回荡。
　　精卫刹住了身形，也悬浮在半空中，答道：“小女子路过贵宝地，发现身上没钱了，想向道长借点儿盘缠花花，未知道长意下如何？”
　　太上老君道：“既是借盘缠，却为何要打坏贫道的房子？”
　　精卫说：“我是担心道长睡得太沉，一时醒不过来，于是打了个招呼。”
　　见她胡搅蛮缠，太上老君也微微动了怒气，道：“如此，先请尊驾赔偿贫道修房子的钱。”
　　听到他这样说，对面的少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长你是修道太久，变老糊涂了吗？小女子刚才说了，小女子没钱了，道长让小女子赔钱，小女子拿不出啊。”
　　太上老君明知她是来找碴的，表面上忍耐，心里直骂：这小丫头好生讨厌！这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金镯子，对精卫道：“姑娘既然如此困窘，贫道这里有件首饰，便送与姑娘作盘缠吧。”言讫，就将镯子丢了出去。
　　金镯子甫一离手，便风驰电掣地袭向精卫。精卫紧忙凌空翻了一个筋斗，躲过了一击。金镯子与她擦身而过，打在了身后突出的山崖上，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便山崩地裂了。精卫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本兀立的山峰，被齐齐地削掉了，不禁咋舌道：“好险！”
　　金镯子重新回到了太上老君手上，老君赞了一声：“好身手！”随即又将镯子抛了出去。
　　那小东西好似一件活物，灵巧地追逐精卫。精卫在空中小鸟儿一样上下左右翻飞，速度快过闪电，却是刚刚能躲开金镯子的追击。那镯子正是太上老君的一件法宝，名叫金刚镯。精卫自知敌不过仙家宝物，转身投向了兜率宫。
　　精卫拼尽了全力在飞，整个身体几乎化成了一道白光，身后的法宝仍旧越追越近，近得快要贴到了精卫身上。她自问绝对没有大山结实，一旦挨上，她一条小命就交代了。精卫与金刚镯一前一后飞进了兜率宫，太上老君察觉精卫的目的时，已经来不及收回法宝了。
　　金刚镯从撞上了兜率宫第一面墙壁，便一路摧枯拉朽地毁坏了建筑无数。最后还撞翻了老君的炼丹炉，炉内火砖掉出来，顿时华美的宫殿燃起了熊熊大火。
　　太上老君大叫一声：“哎呀，不好！”又取出了一柄蒲扇，对着宫殿方向一顿猛扇，大火遂飞离宫殿，追着精卫而去。那是太上老君用来炼丹的三昧真火，一旦触及，任何东西都是灰飞烟灭，连一点渣滓都不会剩下。
　　精卫躲不及，停在了半空中，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古旧的卷轴，默念咒文，对着大火徐徐展开。一瞬间，烧红了整个天空的大火，便尽数收进了卷轴中。太上老君见到，惊骇地道：“你手中竟然持有上古之宝典，玄黄谱。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意欲何为？”
　　三昧真火仍在卷轴中燃烧，精卫将玄黄谱对准了太上老君，道：“敢请道长大人大量，放了土行孙，并承诺从此不再寻他们的麻烦。小女子这便向道长赔罪，离开此地。”
　　太上老君道：“原来你是为了救那个鬼族的小娃儿。也罢，贫道便放了那孩子。”言讫，驾着青牛转身回去，吩咐童子将土行孙提了出来，交给了精卫。
　　精卫带着土行孙飞回了臭蛋的身边，对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现在就下山，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这时，太上老君骑着青牛，从她身后的山谷里缓缓升起，对她道：“他们两个可以走，姑娘你却是走不了了。”白色道袍上闪耀着五彩流光，映得昆仑山顶云蒸霞蔚，连太阳光都黯然失色了。
　　少女转身面对仙人，爽朗地笑道：“我刚才随便说说而已，本来也没打算走。道长凭借尊贵的地位，便任意掌控凡人与妖魔鬼怪的生死，虽然修为极高，看起来还是很碍眼。”
　　太上老君脸上无悲无喜，淡淡地道：“如此，谨奉教！”


　　3、审判

　　几百年后，人们说起那次的战斗，还是会啧啧赞叹，唏嘘不已。
　　一个外乡来的年轻人，与昆仑山的神仙，大战于昆仑之巅。一直战了三天三夜，未分胜负。山上战云密布，遮蔽了太阳，使得山下一连三天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人们在黑暗中摸索着，恐惧地测山上的战局。
　　太上老君与那个名叫精卫的少女，各自使出浑身的解数，轮番祭出了各种法宝，斗了个天昏地暗。第三天的时候，通天教主看不下去了，率领他的禽兽队伍参加了战斗。这一次，他站在了宿敌太上老君一边。毕竟，他和太上老君的恩怨是神仙内部的矛盾，到有外人挑战他们的神权时，拳头就要一致对外。
　　于是昆仑山上鸡飞狗跳，打得异常热闹。那时候土行孙带着臭蛋早就下山了，两人商量好了，打算一起逃走，逃到遥远的异国他乡去。反正对他们这样的孤儿来说，四海都是家，哪里都是他乡。但是没走多远，两个孩子就被山上的战局吸引了，拔不动脚步。
　　最后，筋疲力尽的少女被捆仙索绑住，从高高的天上跌落，摔到了昆仑山脚下。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土行孙感叹地说，少女原本是在以卵击石，虽然很英勇，却终究要失败的。白白送掉了性命，未免太可惜。臭蛋不说话，他找不到言语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受。少女戏谑的言语和爽朗的笑容，一次次在脑海里闪现，让人感觉那样悲伤，又那样壮丽。
　　对少女的审判，在战斗结束后第七天举行。土行孙和臭蛋再次看到少女的时候，发现她脸上没有了先前那种洒脱飘逸的神采。身上被打神鞭打得到处血肉模糊，押送时依旧用捆仙索绑着，但她其实已经走路都不利索了，被两名仙童牵着，跌跌撞撞地向前挪动。
　　他们把她带到了火刑台上面，绑在了那根高耸入云，巍峨狰狞的青铜圆柱上。那里曾经烧死过许多妖魔鬼怪，但下面的石阶却仍光洁如新，纤尘不染。万千年如一。围观的群众很多，几乎西岐的全部村民都过来观看这次审判。这既是他们自己的意愿，也是神仙的要求。
　　神仙说，那个少女是来自山海经世界的大妖魔，身上带着能够颠覆世界的上古卷轴，凡她经过的地方，人们都会被她的魔法蛊惑，做出离经叛道自取灭亡的事情。十分危险。所幸的是，神仙抓住了这个妖魔，将要用三昧真火诛杀，把隐患消灭于未然。同时，也让有可能受到了蛊惑的村民，亲眼见证一下神罚的严肃性。
　　土行孙和臭蛋站在下面，看着少女被惩罚的全过程。少女或许也看到了他们，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试图扯出她惯有的，那略带轻蔑又随便的笑容。三昧真火从少女的脚底开始烧了起来，幽蓝的火苗向上窜起，舔舐着少女的衣角。少女最初强忍痛苦，后来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呻吟。
　　村民们表情肃穆地观看，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声音。火势越烧越旺，大火中少女却在低声吟唱村民们听不懂的咒文。火苗便随着她的吟唱声忽高忽低，忽明忽灭。神仙很生气，用力地挥动蒲扇，增加火势。神仙说，这个妖魔法力高深，需要连续烧上七天七夜。
　　等到天黑，村民们就都回去吃晚饭了。臭蛋和土行孙也回去了，他们不能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少女独自挣扎。
　　夜里，土行孙和臭蛋饿着肚子卧倒在干草堆上，这几天他们东躲西藏，生怕仙童们又来抓他们，没有力气再去觅食。但奇怪的是，神仙没有再管他们，也没有人理会他们。土行孙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
　　臭蛋却睡不着，望着天上的星空发呆。感觉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好像是做梦一样。那个奇怪的少女，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神仙说她是来自什么世界的大妖魔，臭蛋不相信。没有理由，神仙们不会弄错的，但他就是不相信。如果没有她，他们现在还不知到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他们差一点儿就生离死别了。只差一点儿，绑在火刑台上烧死的，就是土行孙了。想到这里，臭蛋转头看了看酣睡中的朋友，他身上还有一些之前被抓时留下的伤痕。回头想想，如果不是那个名叫精卫的少女突然出现，他也许并没有勇气，真的跑去解救朋友。今天，他站在火刑台下面观看少女被处死，心里很不舒服。
　　那并不是因为他对少女有特别的感情，或者觉得这样烧死一个人很残忍。烧死妖魔鬼怪他从小看过很多，只差一点儿，他就也看到朋友站在上面被烧死了。并且，因为被烧死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的朋友，他心里甚至有一点点侥幸和庆幸。但他就是感觉很不舒服。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搞得胃里翻腾，继而全身都难受一样。
　　黎明的时候，他想到了原因。他用力摇醒了朋友，对他说：“我们去救她吧！”
　　土行孙弄懂了他的意思之后，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说：“怎么救？我们救得了她吗？根本就是去白白送死。”
　　臭蛋说：“我知道会很难，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想想看，我们原本也差一点儿死掉了，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没爹没妈，不也好好地活到现在了？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我觉得我们去救她才是对的。因为我觉得，她才是对的！”
　　土行孙踌躇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但是……”
　　臭蛋怒了，大声说：“你怎么这样没用？人家是为了救你才弄成这样。我们怎么能看着不管？太没出息了。要是不去救她，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我不管那么多，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
　　土行孙妥协道：“好吧好吧，我去还不行吗？又没说不去。”
　　就这样，两个失去亲人的孤儿，躲在村头废弃的干草堆里，商定了救人的计划。


　　4、臭蛋的故事

　　精卫被熊熊烈火烧了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七天，她的意识已模糊不清了。身上的皮肤在一寸一寸地干枯，碎裂，化灰。无可挽回。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虽然她努力地坚持了，仍旧逃不过死亡的厄运。
　　这天傍晚的晚霞，格外美丽。美得令人心醉。精卫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但是突然一阵奇异的响动，惊醒了她。她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前方。看到了她救下的那两个孩子。
　　土行孙打倒了看守的仙童，臭蛋则双手捧着她的玄黄谱，站在她对面，不停地在唠叨什么，神情焦急。玄黄谱在她眼前展开了，上面画着一些普通人看不懂的，盘曲扭结的上古的文字。精卫望着它们，轻声吟唱起来。
　　脚下的大火慢慢地熄灭了，最终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两个孩子扑到了她身边，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赤裸的身体披上破旧的衣服，一边急匆匆地讲述：“我们骗了通天教主座下一名狐狸弟子，让他帮忙偷出了你的卷轴；还有你抵押在食肆里的小黄马，我们也给你牵来了。不管你是妖魔还是好人，赶快走吧！被神仙发现了，就跑不了了。”
　　精卫昏昏沉沉地穿好衣服，拿起玄黄谱，爬上了小黄马。这时，一名逃开的仙童撞响了警钟。警钟悠然长鸣，低沉洪亮的声音传上了天际。
　　太上老君和通天教主的弟子们闻讯，一齐向山下赶过来。救了她的那两个孩子，虽然怕得浑身发抖，仍想着替她阻挡追兵。小小的身躯，挺立在火刑台前，不肯离去。
　　精卫翻身下马，走回到他们身边，和他们站到了一起。意念起处，手中慢慢凝出了一对锋利的刀。
　　两个孩子见她返回来，大声地叱骂，叫她不要辜负他们的心意，快点儿逃命。精卫说：“这次，我不是为了你们战斗，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够自由地，随心所欲地在这片大地上生活。不管是人神，还是鬼怪。”
　　几千年后，世界上没有了神仙，但世道仍旧不太平、不安宁。因为人心里的欲望，远比神仙的喜怒哀乐还要难以预测。不过当时，他们很为自己的决定骄傲。并且，甘愿为此做出牺牲。
　　后来，又过了许多年，臭蛋改了个名字叫姜尚，用他自己攒了八十六年的童子尿，重新写了一张封神榜。斩将封神！

　　完。

疯小鱼

哈哈，结尾大爱

咸菜

后来，又过了许多年，臭蛋改了个名字叫姜尚，用他自己攒了八十六年的童子尿，重新写了一张封神榜。斩将封神！

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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