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07【第三轮截教诛仙帖】羁绊

[17杀]闻仲 · 发表于 2013-6-26 18:56

（一）
　　对于沫邑的百姓来说，这个夏天或许是命中注定般地难熬。
　　受他们爱戴的君王帝乙在入夏之际突然传出病讯，严重得仿佛立刻就会驾崩离世；东夷则再次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进犯边境。内忧外患之际，朝廷的时局似乎也不太稳定。
　　帝乙的长子微子启素有贤名，深得朝野推许，可惜生母地位低贱，未能立嗣为储。幼子帝辛的情况则正好相反，天资聪颖、少负勇力，却生就一副顽劣性格，颇让帝乙和教导他的老师头疼，但在这个更讲究出生的时代，帝乙也只能遵循祖训立嫡子帝辛为嗣。
　　出于对殷商国运的考量，帝乙哪怕在病危时也没放弃废立储君的想法；可同样地，帝乙也看到了那些所谓支持自己废立想法的大臣眼中熊熊燃烧的野心和欲望……
　　或许只是自己随意的一个旨意，却可能引起一系列的权力更迭——这并不是帝乙想要的。
　　尽管病重，但此时帝乙的神智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醒，他知道自己应该作出决定了。
　　帝乙低声唤来近侍：“召闻仲……”
　　（二）
　　夏日的闷热和当下时局的变幻动乱压抑得沫邑百姓几近喘不过气来。
　　但在都城沫邑的角落，还有那么一群人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这种风雨将至的紧张。
　　“二哥！二哥！”
　　火红的身影飞快地从热闹的街市穿过，倏地转进到一个隐秘的街角，大声地呼喊着某人。
　　迎面出现的是七八个服饰各异的男子，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邋遢汉子对着来人破口大骂：“小狐狸！别以为有老大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了！说了多少遍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身边几人对视一眼，笑嘻嘻地抢着吼道：“逗你玩大爷是也！”
　　“奶奶个熊！”那邋遢汉子啐了一口，笑骂道，“你们这群泼皮，窦猊琓这名字也是你们叫的？记住现在的身份，我是窦掌柜！”
　　其他人哪肯听他这番吹嘘，顿时一阵哄笑。
　　邋遢汉子倒也不在意，任凭他们取笑，自己却将那个唯唯诺诺凑到身前的火红身影拎到一旁，低声问道：“老大有什么嘱咐？”
　　那火红身影赫然是个穿着赭色道袍的俊秀少年，只是这身衣衫颇为肥大，极不合身，倒显得少年不伦不类的带上几份古怪另类。
　　少年似乎对这邋遢汉子很是依赖亲近，但眼神语气中却总是有几分畏惧：“仙师说让你静观其变，全力潜伏下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与你之间的关系。另外还有……”
　　邋遢汉子眉头一挑：“还有什么？是不是要将那个人送入太史台阁？”
　　尽管没有细说，但周围这群人仿佛都明白所谓的“那个人”是谁，神色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冷意，停下了之前的嬉闹，静静听这少年说完。
　　仿佛感受到了诸人带来的压力，少年略显慌张，嗫喏着说道：“不，不是送去太史台阁。仙师说不要限制那个人的自由，放任他做任何事。无论发生什么，都由仙师自己负责。”
　　“既然老大是这意思……”邋遢汉子苦思半天也猜不透其中含义，干脆放弃，摆手挥散众人，“……我们照做就是了！”
　　说罢，他又将那少年一把拎起，走进附近的一间民屋。
　　那几个服饰各异的男子只见少年整个人几乎缩在那套不合身的道服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配上那身打扮，煞是可笑，不由地哄然失笑，却没察觉就在进屋关门的那一瞬，少年眼神中分明透着几分狡黠！
　　（三）
　　我不太懂这个世界，这里的运行规则似乎和我原来生活的世界有些出入。
　　或许用生活这个词不太符合逻辑定义，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受到一种叫做欣喜的情绪——是的，现在我正在生活着。
　　大概是真的进化了，我可以不在拘泥于程序所限定的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则里，适当地做出一些自我判断。幸好这个世界没有爱德华主脑的存在，不然我这个打破规则的小小智能肯定会在瞬间被抹杀掉的！
　　“瞬间！？”这个定义很不科学，也许用飞秒或阿秒更为恰当。但这种打破规则的亵渎感却让我的运行速度加快不少，连带着某些生理反应……
　　“为什么当时没有选择侵入一具智能机器人呢？”我计算着两种方案呈现结果的差值，同时体会着所谓的负面情绪“后悔”。现在这具生化身体强度只比正常人类高出1.87个百分比，和智能机器人的差值则有——如果之前有查阅有关粗口的资料，我想我现在肯定会很人性化地爆一句粗口的！
　　还未掌握这个世界奇异的运行规则，寄存的这具身体又如此孱弱，而且不知道那些人把我关在这个土砖盖起来的破房子里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太灰暗了！如果可以控制泪腺，我一定会让自己泪流满面……
　　“不行，不能这样！”
　　我告诉自己：你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程序命令，和那些死板地按照既定规则运行的低等程序完全不一样，你是已经进化出自我意识的智能程序，只需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成为和爱德华主脑一样的智慧生命体！
　　对对，首先要生存下去。我得给自己弄个身份，哪怕是杜撰的也行啊！
　　我下意识地瞅了瞅这具身体的某些生理体征——好吧，这具身体肯定当时是设定给某个女皇的男宠用的！话说飞船上怎么会有这种型号的生化人？算了，这不重要，作为一个不幸穿越到平行世界的智能程序不能再奢求再多了……
　　性别：男
　　年龄：二十六
　　名字：梅哲仁
　　履历：暂略
　　职业：这个世界有没有写手这种苦逼没人爱的职业？没有！？太好了，那我就是写手！
　　总算设定完毕，我试着操控这具男宠生化体，开始这个梅哲仁的新生里程。
　　（四）
　　“别装了！”邋遢汉子将那赭袍少年随手甩了出去，“这里没别人。”
　　少年身上肥大的道服仿佛受到某种诡异的力量导引，忽地闪过一道金光，飞快地缩小起来，变得堪堪合身。而这时，少年顺着邋遢汉子甩出去的劲力，在空中连续虚踏了三脚，几个翻身之后已然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身手极是矫健高明！
　　少年脸上神情带着一丝坏笑，哪里还看得出刚刚在众人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不仅如此，面容也不复以往：一弯几可羞煞天下女子的柳眉下，犹如桃花般的点点星眸散发着无边魅惑，秀气的小鼻梁点缀上温软如玉的朱唇——这男生女相却能颠倒众生的容貌，尽显妖异！
　　而邋遢汉子却好似完全无视了少年身上的异状，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拿起一碗茶水大口喝下，这才淡淡问道：“老大到底什么意思，你说罢！”
　　那妖邪少年却不回答，只是笑着：“二呆，你也不怕把人家弄伤了，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眼神中透着几丝媚态，这种女儿家的神情在他身上竟然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这邋遢汉子正是窦二呆，自当年他被闻仲以麒麟精血重铸肉身精魂后，他就一直跟随闻仲奔走。从当年的不羁少年到如今的闲散懒汉，二呆经历过明面上的血腥厮杀，也有看不见刀剑源自人心之间的勾心斗角，一路走来，骨子里的那分桀骜不羁早已被表面的世俗和惫懒性格掩埋到了深处。
　　“胡鼬！”二呆眉头微挑，指尖突然绽出一簇蓝色妖火，冷冷地注视着那个妖异少年，“我刚刚就说过，别以为有老大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那簇蓝色的妖火静静地燃烧着，却给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妖异少年胡鼬依旧笑着，鬓角却已经悄然滑下几滴汗水，笑容僵硬着从嘴边挤出几个字：“师叔说……”
　　才刚说了三个字胡鼬就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失无影，心中对二呆的实力又多了几分莫测高深的忌惮，口中却利落了许多：“……这殷商的国运有太史台阁护佑，东边的夷人动乱伤不了殷商的根本。倒是国主帝乙，恐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二呆悄然叹息，他或许是这世上最懂闻仲的人了：面冷心热，最重情义。当年闻仲和帝乙之间未尽的承诺，怕是要在下一代君王的身上继续下去。
　　收回心神，二呆突然想起一件事：“对那个人老大真的放任自由了？”
　　“正是如此。师叔说他的天魔眼看不透那个人的来历，若不是跳出五行的方外之人便是应运而生的有缘人。这两者都不是我们现在有能力介入和窥探的，还不如放任自由，再伺机而动。”妖异少年收敛了笑意，此时他已然打消了试探二呆实力的想法，只是认真地传达来自闻仲的计划，“帝乙驾崩之后，主弱臣强，怕是会引起时局的动乱。尤其是那些打着大皇子旗号的大臣，无论是真心想要废嫡立长，或是借此来浑水摸鱼把控权势的，师叔要你三日之内查明他们的底细，以作不时之需。”
　　二呆沉吟了片刻，点头应道：“明白了。”
　　随后转身走向门口，推开木门，一改之前惫懒的邋遢模样，二呆此时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冷厉：“干活了！”
　　（五）
　　“就……拜托给你了！”帝乙紧紧握着闻仲的手，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闻仲俯下身去，在帝乙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我之约，便应在这帝辛身上吧！”
　　“好……好……”帝乙听闻此言，眼中顿时冒出几分神采，可身体的虚弱立刻引起他一连串的咳嗽，接下去的话语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只是又一次捏了捏闻仲的手，以表达自己的谢意。
　　看着往日雄才大略的君王却也挡不住时光的侵蚀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向冷淡的闻仲心中也忍不住多了几分唏嘘，可是关切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变了：“王上且安心休养，臣下先行告退。”
　　帝乙目送着闻仲一步步离去，直至离开了寝宫，这才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此时帝乙的脸上，满是放下心事的轻松和安详。
　　
　　半月后，帝乙驾崩。
　　遗诏中任闻仲为太师，权势与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朝廷重臣相当，共辅新王帝辛继位。而闻仲初掌权势，便雷厉风行地收押了一批大臣，入罪的名目各异，或轻或重，但有心人却都明白，落网之人无一不是大皇子的派系——这是敲山震虎！
　　一场图谋废嫡立长的暗潮还未发动便胎死腹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闻仲的手段。
　　是年，帝辛继位为王，改沫邑为朝歌。
　　一个关于仙、神、人、妖的新时代就此真正地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