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的梁书人物之厉胜男

练霓裳

 

 

 

  【罪状】贪婪
  【厌憎程度】四星

  在世界上,总会有一些缺乏基本是非廉耻观念,唯利是视,只求结果,不择手段的人,只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都会机关算尽,巧取豪夺地设法掠夺到手,而从不会考虑途径是否正当,要求是否合理,更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与痛苦。在他们的逻辑中,横刀夺爱是勇于追求,挑衅惹事是快意率性,辱犯尊长是不畏权势,争利上位是志向远大……不能不说,人至剽悍则无敌,这种性格往往会凝聚成一片强大的气场,博得相当一部分人的喜爱与追捧,但究其实质,上述种种思想与行径,彻头彻尾都渗透着两个字:贪婪。梁书中的知名人物厉胜男,即是其中翘楚。

  平心而论,厉胜男的身世遭际确实颇值得同情:未出生即遭灭门,亲人尽丧,孤苦无依……但这些悲惨遭遇,并不足以成为自私贪酷、强取豪夺的开脱理由,在武侠小说中,灭门对于主角而言,是一种极为常见的设置,由灭门遗孤成长为大侠的典型人物也是数不胜数:吕四娘、于承珠、袁承志、铁磨勒、萧秋水……要和他们比惨,厉胜男只怕还差了几筹。至于为江湖正道排斥,无法融入主流体系,绝大部分更是她自己的原因:同样出身于恶名昭著的厉氏家族,甚至曾投身邪派的厉复生,以及多次与正派人士作对的天魔教主,最终都能获得侠义道的宽容与接纳,何况是初出道时尚无恶迹,个人历史清白的她?事实上,历来不乏温情的梁氏江湖,也曾不止一次地向她伸出过橄榄枝:孟家庄群雄大战后,谢云真主动向其示好结纳,却被她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当面给了难堪;李沁梅一直视其为朋友,换来的却是她一再的愚弄欺骗;陈天宇夫妇算是正派武林中为数不多的曾与她有过一点交情的人,她自荒岛归来,邙山大会上重出江湖后,给他们的见面礼却是一言不发大打出手,一番折辱……那么,综上种种,究竟是世界抛弃了她,还是她自己拒绝了世界?而在厉胜男公然在邙山大典投毒残害谷之华前,正道中人不喜她性情怪癖者固然有之,但明确对其表示敌意,与之冲突的却着实不多,且各有合理缘由:江南对厉胜男的厌恶起源自她用迷香暗算陈天宇夫妇,窃其宝剑,加深于她捏造谎言,欺骗李沁梅,最终因她毁了金谷半生幸福而对其永远耿耿于怀;唐经天以之为敌,皆因她先行挑衅折辱,抢夺天山派游龙宝剑,贬损天山武功;冯瑛与她的争斗,也不过是为了夺回游龙剑,追查李沁梅与钟展的下落……以上事件,均属她自家玩弄手段,恃技妄为,处处树敌,招人厌恶,却又怪得谁来?

  如果说以上行为还仅仅是惹人生厌的层面,那么,邙山大会后,厉胜男由贪婪引发的种种行径便是令人发指与切齿了。不择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攫取,去占有本不应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就是厉胜男的人生信条,这种贪婪主要体现在两个问题上:爱情与名位。

  在金、谷、厉的三角恋情中,厉扮演的显然是赤裸裸的插足者与掠夺者的角色。无论厉的爱是何等绚烂炽烈,无论金最终是否对她动情,既然金与谷相识在先,又早已确定了恋爱关系,厉明知这些情况,却仍费尽心机欲挤进金的感情世界,无疑为自己的身份打下了小三的定义。自然,在这个世界上,小三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但做小三做到如厉胜男一般理直气壮、剽悍蛮横、无所不用的,不能不说已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自断经脉,要挟金世遗放弃追谷之华,和自己在一起,是为亵渎金世遗对她的关心爱护;捏造谎言,向谷之华伪称她已与金世遗成婚,激谷之华与金世遗决裂,用谷之华的话来说,是下贱无耻得不可思议;为逼金世遗就范,不惜下毒残害谷之华,连带害死了两名无辜的邙山弟子,是为残狠恶毒,毫无基本道德底线;在众目睽睽之下迫金世遗下跪,披上早已准备好的嫁衣,在刚被自己搅闹折辱得一塌糊涂的唐晓澜家中高调闪婚,得意昭告,是为嚣张跋扈……如果将厉的插足情史转换成现代都市剧,便是这样一出好戏:社会底层的落拓浪子邂逅名门淑女,双方迅速坠入情网,女方家长却厌弃浪子,反对二人交往。僵持期间,一街头太妹插足局中,用尽心机手段,强挟浪子随她偷渡海外淘金,以借机横刀夺爱。然浪子虽与其在海外携手奋斗多年,却仍不曾忘情淑女,致富后毅然回国寻觅旧爱。一对分离多年的情侣即将会面之时,太妹再次出现,以跳楼割脉为要挟,阻止浪子会见淑女,同时处处卖弄风情,大施诱惑,在诸般手段均告无效后,索性跑到淑女面前捏造谣言,声称她已与浪子发生关系,甚至可能怀了他的骨肉,激淑女与浪子决裂。在发现这一系列破坏行径非但未使浪子放弃淑女转而接纳她,反而更加坚定他对淑女的情感后,太妹索性孤注一掷,持枪杀害两名女仆,劫持淑女,赤裸裸地向浪子摊牌,迫他与自己成婚,随后又在淑女家中打砸辱骂,大肆发泄对名门上流社会仇视与怨恨。最终,太妹如愿与浪子登记结婚,却在得意的巅峰时刻,被一直潜藏在体内的心脏病夺去了性命。也许是良心发现,临死前将拘禁淑女的地点告知了浪子。这一场变故为浪子的内心留下的阴影,使他再无法继续与淑女的恋情,二人黯然分手,郁郁终生。如果这样一个恶俗的故事搬上荧屏,不知还会有几人欣赏太妹那种“不顾一切的炽烈爱情”?这种爱固然激情浓烈,富有诱惑与快感,但却浸透着自私、贪婪与掠夺的色彩,本质是丑陋与剧毒的,它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伤害甚至毁灭这场爱情纠葛中的每一个人,不但包括情敌,更包括所爱之人与自己。

  如果说厉胜男对爱情的追逐还有几分令人钦慕怜惜,她对武力、名位的狂热与迷恋,则无处不渗透着自私、蛮横、霸悍甚至无赖的味道。在武功低微之时,这些味道尚不明显,其后武功越高,以上问题就表现得越突出,最后更无时不见,无处不在,终于一步步将自己推上了人神共愤的尴尬境地。为亲手取孟神通性命复仇,她毫无顾忌,大施毒雾金针,丝毫不考虑是否会殃及正与孟激战的金光大师,将其变成了暗器靶子,是为自私狠辣;咄咄逼人,屡次三番向唐晓澜父子挑衅,折辱天山派等名门正派,是为嚣张横行(如果不服贵族二代唐经天的盛名高位,可以像阿罗尊者一样公开约战比斗,尊重对手是最基本的武德,这一点她连孟神通都不如);见宝眼开,公然抢夺游龙剑与冰魄寒光剑,是为强盗本性;冯瑛拦路向其索要本派游龙宝剑,却被她杀手突袭,是为阴狠残毒……推根溯源,这些恶劣品行的出发点均来自于她的贪婪本性,而天山挑战唐晓澜,争夺天下第一则是将这种贪婪演绎到了极致。因为贪婪,她可以坦然背弃刚刚约定的“不在比武中使毒”承诺,通过种种作弊外挂手段,大搞非正当竞争,只要将天下第一的桂冠抢到手,全不顾其中有多少水分;因为贪婪,她可以不惜多次自残己身,滥施天魔解体大法,以自杀式打法压倒唐晓澜抢占上风;因为贪婪,她可以无视唐晓澜在比剑时对自己的手下留情,义无反顾地向已无抵抗之力的他射出致命一箭,如果金世遗赶到比武现场的时间稍迟,唐晓澜必无生还可能!
 

  也许,人的贪婪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丧失基本的荣耻感,在接下来的戏码中,厉胜男的表现更加令人发指:全不顾众人敌视鄙夷的目光,得意洋洋地占据了李沁梅的礼堂与新房,接受着险些死于自己手下的唐晓澜的主婚,骄傲地将整个武林踩在脚下,充分宣泄着掠夺与僭越的快感。

  幸而,天道有常,强极则辱,盛极则衰,机关算尽,手段用尽,终于攀至人生巅峰的厉胜男,还没有机会细品成功的滋味,又同样迅速地倒进了自掘的坟墓。所谓天下第一的辉煌冠冕,没有了生命的支撑,不过成了一场虚话,即便在身后的评价中,靠非正当手段上位的她,也得不到武林的承认,说的极端一点,她的天下第一名头不过是靠程序作弊生产的注水产品加自我意淫而已,却也难为她这样当真,竟然拿命来换。

  贪欲膨胀,剽悍厚颜,掠夺成性,损人害己,这就是厉胜男的本质。对于这等人物,除非自信有足够的实力与手段对付她,否则切记要保持距离,既不可成为她的假想敌,亦不可成为她的恋慕对象,不然下场多半会惨不堪言。
 

(校对:卿在莽原)
 

 

优秀回帖
 

  罗晏:

  我对厉胜男是双面评价,一方面对她的某些特点比较喜欢,另一方面对她的某些行为感到痛恨。贪婪的评价不是很有同感,总体上感觉她最大的错就是狠毒。
 

  严烷:

  很喜欢厉胜男,不是因为她对爱情的不择手段,是因为她除了爱情还有其他追求,这种追求在正派女子身上表现为行侠仗义,对作为邪派的她来说就是武功和地位,虽然手段我不认同,但是这种精神很敬佩,同样的还有《雪花神剑》电视剧里的聂小凤。
  我觉得厉胜男身上最具梁老特色的就是其他小说中的妖女都是为爱情而活,而厉胜男却有别的追求,虽然她追求的东西并不是梁老所看重的
 

  也无风雨:

  我相信梁在塑造这一人物时,不是为了道德批判,而是为了自我超越。梁自己说厉像卡门,我却觉得更像王尔德笔下的莎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