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侠影》中,作为主角的张云之恋,已成为梁老笔下的经典恋情,此前已有多位前辈论述过,在下不便拾人牙慧,再行赘述,然数日前重读《萍踪》,却对诸位书中配角的恋情产生了几分兴趣,在此不妨试论一二:
最令人心动的恋情:云重与澹台镜明
在《萍踪》中,云重可说是仅次于张丹枫的男二号角色,平心而论,他的整体素质虽不及张丹枫,形象上也不似张一般光彩照人,但毋庸置疑,他也是一名铮铮硬汉,铁血男儿,一位真正的少年豪杰,他的身上充满了阳刚之气,这一点足以使他具有对女子的吸引力,甚至在他第一次出场,白衣飘飘,为绿林豪杰暗送讯息时,我竟也有了几分心动的感觉。只可惜在他之前我们看到的是偶像级的魅力人物张丹枫,以致于他的光芒被压住了大半,他本人更因为粗暴干涉妹妹恋爱而背上了恶名。我开始也不大谅解他,但看到随着情节的展开,他对张逐步消除了敌意与偏见,最终为救张丹枫力抗金牌,违抗圣旨,更在也先大炮燃放的瞬间不顾个人安危,策马冲入张家,我不由得便对他另眼相看了。其实纵观全书,他也是一个很优秀正直的男子,他与旷达英爽的澹台镜明因患难相扶而渐生情愫,最终走到一起,也是再自然不过的结果。我就很喜欢二人石室遇险,相互扶持,暗生情意的一段情节。澹台镜明也是全书比较可爱的人物之一,她纯洁脱俗,率真明朗,毫不做作,对感情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即便将她放在张丹枫身边也不算逊色,但梁老既有意让她与云重走在一起,却也不算委屈,而且二人的情感虽不似张云一波三折,重重磨难,却也别有真挚动人之处。
最莫名其妙的恋情:周山民与石翠凤
细读全书,我都很失望地发现,二人在正式订婚前,大约从来没出现过一点相爱的苗头,完全是被云蕾一厢情愿地硬拉到一起的。说到此处,不得不说一句,除了父母师长之命外,梁老笔下最拙劣的媒人,不是为岳鸣珂做媒的玉罗刹,而是这位自作聪明的云大姑娘。试想,她假冒男子身份与石翠凤成婚,事后非但不对石讲明真相,还一直作出对石有意的姿态,令石对她迷恋不已,另一方面便是再竭力为周山民吹捧,石又怎可能移情别恋?如果真是那样,石岂不真成了水性杨花,感情不坚定的女子?而周山民从一开始,直到被张风府释放后与云分手的那一刻,心中都是只有云的,与石最多有几分并肩战斗的江湖道义之情,何时对她动过心?然而在沙涛山寨一战后,在张云的一力撮合,石英的允可下,周山民与石翠凤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对情侣,后来更恩爱得很。据我想来,二人如果不是因感情受挫,心灰意冷之下,生出了随意凑合之心,惟一的解释便只有梁老的故意拉郎配了。总而言之,这对情侣是我绝对不看好的。
最郁闷的恋情:谢天华与叶盈盈
这一对同门师兄妹可谓是青梅竹马的金童玉女,如果不出意外,原也可与江湖上的许多情人一般,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侠侣。但有些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外,先是遇上了一个顶着名门正派嘴脸,却不近人情,似有变态倾向的师父,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将叶盈盈囚禁在山上十二年,与谢天华不得相见,耽误了红颜女子的大好青春。玄机逸士的行为固然可恶,但在这件事上,谢天华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为了情人间的几句口角,失手而致的一点皮肉小伤,就向师父告密告刁状,也不说为叶盈盈遮瞒一二,这种男人,还有什么值得依靠的?而且叶盈盈被囚山上时,她固然是没有下山的自由,而谢的人身自由是不受限制的,他为什么就此抛下叶,不但不去看她一眼,甚至连口信都不去给她一个?他这样薄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说谢是对叶的几句气话,失手伤他的一剑耿耿于怀,心存芥蒂,不能原谅她,可在后文中却丝毫没有这种体现,反而是一见面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又是浓情密意,相聚甚欢了。如果说谢身在瓦剌,无法分身回中原见叶,就更不合理了,张宗周既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也没有什么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需他坚守不离,他为什么一直不肯回中原,连音信也不肯传回一个,坐视谣言满天飞,徒令师门为他担惊受怕?让叶陷于悔恨与痛苦十二年,只能采用自残的手段缓解心灵痛苦?这种种作为,算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应该作的么?就算是怕师门不理解自己的行为,至少遣人或托金刀寨主等江湖同道报个平安还是可以的吧。伤害叶最大的人不是玄机,而是他,可是重逢之时,他竟然还能毫无歉疚之意,好似理所当然地与叶重叙旧情,当真令人齿冷。不过话又说回来,叶的性格也是太温顺贤惠了,面对这种种不公居然还能毫无怨言,逆来顺受,若是我,怕不反出他玄机师门,与谢恩断义绝!这段恋情在我看来,简直是郁闷无比的鸡肋。
最曲折的恋情:乌蒙夫与林仙韵
这二人的情形与谢叶二人颇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纵观乌被逐出师门的原因,绝不像叶被囚禁一般莫名其妙,而是因为他先与上官天野签约,自愿不娶,作上官研发新技术的实验品,以换取绝世武功,然而后来他又与林搞起了恋爱,有毁约倾向,是以被上官一怒逐出门墙。不过也幸好是上官,若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如玄机、石惊涛一流的师父,岂不是要将武功一同收回了?平心而论,乌的私自恋爱虽然情有可原,上官对他的惩罚却也不是全无道理。就像在战争时期,部队有纪律不能随意谈恋爱一样,虽然有违正常人性,却也不能不说它有合理之处。总之,可怜的乌与林是作了制度的牺牲品,但这二人绝不像谢叶二人那般消极,只会任命运摆布,而是继续维持着这段地下恋情,同时不断积极寻找机会,寻找两全之法,并努力表现立功,以求上官的通融谅解,为达到长相厮守的目标而不休不弃地奋斗。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多年的坚持与奋斗在张丹枫等人的帮助下,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确是可以让人舒心一笑了。
最应反目成仇的恋情:云澄与云妻
与其他几段恋情相比,这段恋情是绝无美丽可言的,它一开始便是以欺骗与利用为前提。对于云澄,我的感觉已经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彻底的鄙视与痛恨。他何时真爱过妻子?何时将她当成过一个有人格,有血肉,有情感的人看待?只是将她当成传宗接代与掩饰身份的工具,或者说得更贴切些,一次性饭盒而已。这种头戴义士孝子光环的伪君子,照我看来,简直比杨牧的境界也高不到哪里。如果说他是为了救父亲,不得不这样作,那么我也可以替杨牧辩护,他要得到云家的内功心法,也是为了练成绝世武功,行侠仗义,救民于水火。云澄在携父带女逃走时,就已经无情地抛弃了妻子,在他心中,就只有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几个人是亲人,从未为妻子着想过,想一想自己的做法对她是多大的打击,我不认为如果他顺利逃归故国,还会回来接妻子,这一点在书上已经写得很明白,他大难不死后,记挂的只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是为了牵挂儿女,才没去寻死,在他心中,何尝有妻子的一点位置?读到这里时,我简直要大骂:你这个无情无义,不负责任的伪君子,还是死了算了!他只是在武功全失,落魄无依,实在走投无路的境况下,不得已才重新投奔被自己伤害得凄苦无比的妻子的。而云妻应是深爱着丈夫的,她的善良和爱心使她不计前嫌,大度地收留了这个令她双目失明,骨肉分离的男人。在此不得不慨叹一声,某些以中华志士自居的人物,还不如这个普通的蒙古妇女心胸宽广啊。不过,我个人还是反对云妻接纳这个负心人的,若是我,纵不一刀砍了他,也定要一脚踢他出门。这段恋情给我的感觉,已不单纯是“郁闷”所能形容,简直是令人极度愤怒的程度了。
情爱是一柄双刃剑,中间是甘是苦,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以上是个人一点浅见,难免鄙陋。列位大侠若认为何处不当,敬请拍砖!
精品回复
天山游龙:
谢天华在瓦剌期间没有回中原应该是推动小说情节的需要,如果谢天华一早见到叶盈盈,把什么情况都说明了,那么云蕾也就知道事情原委,也就没有张云初见、双剑合璧及一系列情感波折那一段段动人的故事了,那么或许整部书又是另一个样子,有时为了小说的需要不得不进行一些取舍。
至于云蕾的母亲,确实是很值得同情的一个女人,也确实是苦痛最为深重的一个女人,但是整个古代社会对女人本来就是极其不公的,这种现象并不鲜见。
在《李陵答苏武书》中读到李陵写的“足下胤子无恙,勿以为念,努力自爱!”可见苏武在北地十九年也是娶妻生子,众人感念苏武气节的同时,又有谁想到苏武在北地还有妻儿,需投降匈奴的李陵照料,而此生恐也不会机会再见,苏武的妻儿同样是成全苏武气节的悲剧人物。考虑到云家是使臣身份,所以初次逃跑没有接走妻子应该有方方面面的考虑,当然这种行为对其妻子是极不负责的,个人举这个例子只是想说明古时之女人身上确实是承受着极大的不公,这是时代的悲剧。
另一方面个人坚持认为断言云澄不会回来接走妻子似乎有些武断,云澄为什么记挂一双儿女,更多原因是因为儿女是他复仇的希望,他不敢将这个责任压在他妻子身上,而不是完全没把他妻子放在心上。
练霓裳:
纠正一个关于苏武的问题,苏武归汉时是将他的匈奴妻子一同带回汉朝了的,被留在匈奴的是他们的儿子。至于为什么把儿子留在匈奴而无法带走,史书上不曾有明确记载,其中更也许有涉及政治、强权等等不得已之处,总而言之,我们不能肯定他是被苏武无情抛弃的,也没有确切根据来指责苏武弃子不顾。但云澄的所作所为,救父南归经过,书上都交代得极为清楚,我们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对于妻子,云澄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为他一切的遮掩辩护都是枉然。我本身也是女人,从一个女人的角度看来,云澄这种男人是最令人痛恨不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