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60—51将

 

 

 

  60、上官纨

  出场书目:《风雷震九州》《侠骨丹心》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上官纨,那非可爱一词莫属。套用上官天野的一句话,“她是一个顶顶可爱的姑娘”。

  她从小与表弟杨芃、表妹竺清华一起长大,远离社会让她出奇地善良而天真。而竺杨上官三家对于自己武功的自大同样影响了上官纨的判断。当她害怕江海天的名头会让他吃了大亏,对江海天不断叮嘱和提醒的时候,相信有不少读者都会被她的天真、善良而又盲目的自大逗得会心一笑。

  这是梁书中少有的幽默情节。上官纨出于对林道轩和江海天的好感,劝江海天师徒不要提“大侠”“宗师”之类的字眼,林道轩虽然对上官纨的好意颇有好感,还是忍不住道出一声“但是”。仲长统则是笑得打跌,顺着上官纨的意思和她开起了玩笑。而江海天的过分谦逊则让这幕搞笑剧的搞笑程度达到了最高点。这一幕固然体现了江海天的谦逊,而上官纨那副可爱的样子也留在了读者们的心中。

  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有过两个追求者。杨芃对她一直颇有好感,而林道轩更是对这位小姐姐十分喜欢。而上官纨一直喜欢青梅竹马的表弟杨芃,碰上了林道轩后也和这位小弟弟玩得非常开心。而这两个人对待她的态度则大有不同。杨芃在后来按照父亲的计划主动向竺清华亲近,而对于上官纨则抱有利用心理,尽管为了邪恶的目的多次讨好她,但在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了对她的无情;而意识不到男女之情的林道轩则在替她感到不值,认为这么好的上官姐姐喜欢杨芃那样一个坏小子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和铁凝对于展伯承对褚葆龄的深情而不值如出一辙,而这种不值也总是在不经意间发展成为了爱情。

  表面上无忧无虑的上官纨内心中一直有一点小小的心事。她喜欢自己的表弟杨芃,却不确定杨芃究竟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表妹竺清华。而父亲上官泰、姨父杨钲对于姨父竺尚父的畏惧更让她担忧不已。和父亲一起投靠清廷的杨芃充分利用了她对自己的喜欢以及她内心的心事,巧舌如簧的他轻而易举地欺骗了纯真无邪的上官纨,让后者最终误会竺尚父伤了上官泰,对竺清华产生了怀疑。

  不过上官纨终究是善良的,所以她并没有完全被杨芃所蒙蔽,她对表妹竺清华依然有一定的感情。而上官纨对林道轩的好感也帮助她没有被杨芃利用,铸下大错。冰冷的事实和林道轩、竺清华对杨芃的揭发让她更加伤心,所爱非人的打击对这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子实在是过于残忍。

  上官纨随后参与了对林道轩的营救。这对小儿女在牢中的相会还是颇为感人的。上官纨自责于被杨芃所蒙蔽,对林道轩充满了愧疚,而林道轩则是惊喜于上官纨发现杨芃的真面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两个人无意间的身体相接让上官纨突然产生了依靠林道轩的想法,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渐渐演变成为了爱情。

  《侠骨丹心》中,这对姐弟恋经历了又一次的波折后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作为读者的我也为上官纨这位可爱的姑娘得到幸福的爱情而感到欣慰。

  59、武琼瑶

  出场书目:《七剑下天山》

  上官纨的可爱之处在于天真纯良,而武琼瑶的可爱之处在于她的鬼精灵。

  《七剑下天山》中充满了形形色色的悲剧,气氛沉重而忧伤。很多女性角色都体现了这一点。刘郁芳为情所困,易兰珠遭遇家庭惨变,三公主为情自杀,纳兰明慧饱受折磨,飞红巾不比当年……而武琼瑶则带来了一抹亮丽的红色,她总是带着笑容,不管是对付敌人还是开自己人的玩笑,都给人春风满面的感觉。

  作为武林名宿武元英的女儿,武琼瑶养成这样乐观开朗的性格并不意外,小女孩的天真浪漫与少许的任性淘气也都体现在了她的身上。蜻蜓点水般地露了一面之后,武琼瑶就在大半本《七剑下天山》中消失了,再次露面她已经成为了白发魔女的关门弟子,学得一声好本领。她那一身亮丽的红装,也成为了她的标志之一。

  武琼瑶并没有沾染上师傅的偏激和好斗,师傅的悲剧命运并没有影响她对于未来的乐观。但她对于师傅的悲剧命运还是颇为同情和痛心的,所以不知不觉之中对武当派产生了不良的感觉。于是在她遇到武当派之后,出于为师傅不平的心态,武琼瑶和武当派较上了劲,比拼了一场。读者只能像李思永一样,对她的淘气感到无奈,但这种淘气却有别样的可爱之处。

  而武琼瑶做过的最淘气的事情,莫过于对未来的丈夫李思永开的玩笑了。

  武琼瑶奉父亲之命寻找李思永,两个人偶遇之后武琼瑶却并没有急于揭露身份和目的,而是和李思永开起了玩笑。她假装成为一位丝毫不动武功的少女,这对于武琼瑶来讲可以算得上是拿手好戏,李思永果然丝毫没有怀疑,只是把她当作了一位武林之外的小姑娘。随后遭遇敌人,武琼瑶接着演戏,让李思永充分施展英雄护美的好戏,而李思永对她的关心以及为了保护她而拼命的行为,都让武琼瑶对这位李自成的孙子产生了很多的好感。而当李思永处于危难的时候,武琼瑶终于不再维持这个骗局,果断出手,李思永则在惊讶于她的身手之敏捷、武功之高强的同时,不禁感叹这个姑娘实在是过于顽皮了。

  这中间有一个细节,充分体现了武琼瑶的细心。武琼瑶的武功明显是高于李思永,这在战斗中已经体现得非常明显了。李思永情不自禁地感到了惭愧,自己保护的竟然是一个武功比自己高的少女。而武琼瑶也及时发觉了这一点,用自己的话和行动顾全了李思永的面子,让后者十分感激。

  就这样两个人逐渐互生好感,情苗暗生。当情侣们一一相会,互诉思念的时候,李思永怅然而吟,却碰到了武琼瑶充满情意的目光,两个人一笑之下,缘结三生。

  在《七剑下天山》之后武琼瑶再也没有出场,梁老通过旁白说明和他人提及说明李思永随后在战争中战死,武琼瑶带着儿女隐居天山,成为一代高手。而她留给读者的印象,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可爱淘气的小姑娘身上。

  58、云紫萝

  出场书目:《游剑江湖》

  西子湖畔初动情

  西子湖畔是一个浪漫的地方,湖边的月老祠更是每一位少男少女神往的地方。

  那一年,云紫萝还是一个少女,在她身旁的是两位少年:孟元超和宋腾霄。

  这两个少年都对云紫萝非常钟情。宋腾霄从小和云紫萝一起长大,在宋母眼里他们就是天生一对;孟元超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他和云紫萝也是一见钟情。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宋腾霄和孟元超这对好朋友反目。

  在云紫萝看来,孟元超像山,有着山的稳重;宋腾霄像水,有着水的灵动。她的内心在不知不觉之中倒向了稳重的孟元超,而宋腾霄却毫无所知。

  终于有一天,云紫萝和孟元超品尝了爱情的禁果,沉稳的山在鲜花面前轰然倒塌,他们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中国古代,女子在婚前失去童贞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轻则被批判为淫娃荡妇,一生在他人面前抬不起头,重则被家人朋友所遗弃,只能流落青楼甚至因此毙命。

  如果孟元超和云紫萝迅速结婚,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但他们还要顾忌宋腾霄和云母的感受,所以迟迟没有做出挽救措施。直到师门的突然召唤让孟元超和宋腾霄迅速离去,只留下了怀有孟元超骨肉的云紫萝。

  客观来说云紫萝和孟元超在这件事上连续犯下了两个近乎“不可饶恕”的错误。既然两情相悦,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明媒正娶,而不是背着宋腾霄偷偷摸摸,直到“生命的大和谐”。而“大和谐”之后两个人如果能向云母坦白,及时成婚,也不会导致将来云紫萝悲剧的命运了。孟元超和云紫萝固然遭到了命运的捉弄,但他们也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这个时候云紫萝又做了人生第二次重大的错误选择。肚子逐渐变大的云紫萝不得不向母亲道明了真相,而心急的云母找来了杨牧来救急。社会的压力、孟元超的归来无期和母亲的意愿让云紫萝最终选择了嫁给杨牧,尽管她约法三章,但杨牧卑劣的人品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剧,更悲剧的是她被杨牧蒙蔽了太长的时间。

  所嫁非人叹凄凄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最悲剧的事情莫过于所嫁非人了。云紫萝就遇到了最悲剧的事情。

  杨牧确实是一个很善于伪装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为了得到云紫萝,他竟然答应了云紫萝看似非常苛刻的条件,甚至不惜和云紫萝做了五年挂名夫妻,抚养着云紫萝和孟元超的孩子杨华。这样的情况下,云紫萝对于杨牧虽然没有真心的爱,但却是非常感激的,所以五年之后她和他做了真正的夫妻,并在八年之后怀上了他的骨肉。

  可惜云紫萝不知道,为了得到她,杨牧动了多少歪心思。而其中尤其是以捏造孟元超的死讯最为卑劣。悲痛之下的云紫萝只能打定心思去做贤妻良母报答杨牧,但孟元超的一封信让杨牧又动了一个歪心思。

  杨牧实在小看了云紫萝,其实即使孟元超不死,只要他没做什么对不起云紫萝的事情,善良的云紫萝绝对会一心一意待他的,但他却依然不放心,孟元超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为了去除这块心病,他开始了一次冒险的赌博。他假惺惺地作出了希望云紫萝回到孟元超身边的姿态,安排了一场假死的骗局,希望以退为进,用自己伪装出来的大度感化云紫萝。

  可笑的是杨牧的如意算盘栽在了姐姐杨大姑的手里,云紫萝被杨大姑赶出杨家,无奈之下只能去投靠孟元超。考虑云紫萝的处境,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不当之处,何况她此时想的更多的依然是杨牧,但妒火攻心的杨牧却因此对云紫萝由爱生恨,从此他内心的龌龊像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

  到了泰山之会的时候,云紫萝终于看清了杨牧的真面目。看到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丈夫是如此一个渣滓败类的时候,云紫萝只能欲哭无泪了。不过云紫萝毕竟是坚强的,她从此毅然抛开了杨牧,独立而坚强地承担了抚养孩子的任务。

  夫妻反目之后,杨牧开始对云紫萝无情的伤害。他送去一纸休书企图用来羞辱云紫萝,但却不料被云紫萝撕书回应,云紫萝大义凛然的陈词和主动断绝夫妻关系而非被动休去的行为让我们看到了一位伟大女性的风采。而在云紫萝怀孕临产的时候,杨牧还不忘来伤害云紫萝,此时的他已经与衣冠禽兽无异了。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杨牧究竟爱不爱云紫萝?在我看来,杨牧虽然是爱云紫萝的,但这种爱是畸形的,是不健康的。这种爱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占有欲,而占有云紫萝之后的杨牧却因此患得患失,为了继续占有云紫萝屡出下策,不惜使用龌龊的手段,一步步走向了深渊。而从后面杨牧对孟元超疯狂的报复和对云紫萝疯狂的伤害来看,他的爱实在是自私而狭隘的。

  弹铗长歌知己情

  孟元超的情,杨牧的爱,都让云紫萝伤痕累累。幸好云紫萝得到了缪长风的抚慰。

  缪长风出场时就已经年过四十。这位四十几岁的中年豪侠,文武双全,但眼光奇高,天下女子之中竟然无人入他眼中,所以一直单身。直到在太湖湖畔,他遇到了云紫萝,才找到了自己的红颜知己。

  云紫萝气质高贵,性格温和,剑术高超,通诗解音,这些都打动了缪长风。更难得的是,遭遇了人生惨变之后云紫萝依然能够淡定豁达地继续生活,她就像狂风中盛开的菊花,迎风而立,飘香万里,打动了缪长风的心弦。而缪长风的气度风范也同样打动了云紫萝。

  在泰山之会后,云紫萝已经彻底对杨牧绝望了,两个人的夫妻关系也告解除。目睹云紫萝被杨牧的欺凌之后,心中充满爱慕的缪长风选择了向云紫萝求婚。但云紫萝却在紧张和不安之中婉拒了缪长风。

  云紫萝为什么会拒绝自己非常欣赏的缪长风呢?在我看来,最主要的因素是云紫萝内心的自卑。尽管云紫萝已经是一位能够抛开世俗的豁达奇女子,但她依然摆脱不了心理的影响。在她看来,自己未婚而孕,后来又嫁了一位人面兽心的丈夫,还怀有身孕,实在不宜再嫁给缪长风。而她自己,也在几次打击之后对婚嫁心如死灰了。

  抛开了男娶女嫁的世俗之礼后,云紫萝和缪长风成为了一对红颜知己。他们千里同行,吟诗咏怀,相互开解,相互扶持。杨牧的一次次陷害伤不了他们,宋腾霄的不理解拆不散他们,云紫萝对孟元超的爱不影响他们,世俗的污水更难不倒他们。

  这是一种真正超越世俗的友谊,是一种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友谊。云紫萝为了撮合孟元超和林无双,有意无意地让林无双误会自己爱上了缪长风,缪长风对此也是一笑置之。当云紫萝去寻找儿子杨华遇到困难的时候,缪长风也能理性分析,让云紫萝摆脱关心则乱的局面。

  人生逢一知己,无憾矣!

  悲欢离合总关情

  缪长风是云紫萝的知己,孟元超则一直是云紫萝的情人。

  然而,孟元超和云紫萝却是聚少离多。泛舟西子湖畔成为了他们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云紫萝被杨大姑赶出杨家之后,怀着怅惘而迷茫的心情去找孟元超。此时的她依然把自己视为杨牧的妻子,自然不会和孟元超再续前缘,但她对孟元超的爱却是丝毫不减的。然而她内心之中依然有潜在的自卑心理,当她看到如花似玉的吕思美的时候,这种自卑更加强烈。已经嫁作她人妇、怀有他人骨肉的她在自卑心理之下用黑布蒙面,不让孟元超认出自己。能够看一眼他,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就这样两个人第一次错过,但两个人的缘分却并没有就此结束。泰山之会上云紫萝化名“孟华娘”,戴上了人皮面具,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孟元超的大义凛然和杨牧的阴险龌龊。此时的她无疑是悔恨交加的,也对杨牧彻底绝望了。但云紫萝并没有在和杨牧一刀两断之后和孟元超重温旧梦,她的自惭形秽让她无法逾越这道心理的鸿沟。

  事不过三,云紫萝没有第三次拒绝和孟元超相聚的机会,孟元超一路护送她去待产,两个人虽然内心的感情依旧汹涌,但表面上都十分收敛。然而林无双的出现让云紫萝产生了撮合孟元超和林无双的想法。在云紫萝看来,孟元超最理想的伴侣是天真无邪,善良温柔的林无双,而非自己这样一个嫁过人有过两个孩子的“残花败柳”。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云紫萝忍痛和孟元超分离,在林无双面前隐藏了自己的情感,不惜让林无双和孟元超误会自己爱上了缪长风。天真纯洁的林无双自然被饱经沧桑的云紫萝轻易骗过,为每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充满了憧憬;而云紫萝内心的痛苦,却只能自己品尝。为了孟元超,云紫萝痛并快乐着。

  小金川的血战中孟元超身负重伤,幸好云紫萝即使赶到,救了孟元超。云紫萝终于在此时彻底表露了自己对孟元超强烈的爱,而意识依旧模糊的孟元超只能强睁着眼睛,希望多看她一眼。在云紫萝的歌声中,孟元超安然入睡,他没有想到,这将是他看云紫萝的最后一眼!

  鹰爪的到来几乎让云紫萝应付不暇,幸好林无双及时赶到,才让云紫萝和孟元超避免了危难。而云紫萝在听到缪长风的消息后选择了离去,将孟元超交给了林无双。这次交接颇有象征的意味。

  云紫萝的背影终于淡去,就这样她和孟元超最后一次分离,留下的只有梦中和她相会的孟元超和迷茫的林无双。

  紫萝花谢酬知己

  云紫萝把人生最后的光辉,献给了缪长风。

  这是一场最惨烈的战斗,战斗的一方是缪长风和云紫萝,另一方是北宫望和唐天纵。北宫望和缪长风势力基本相当,而唐天纵还拥有唐门的致命的含毒暗器。

  这是一场武功、机智、勇气、心理、毅力的终极考验。缪长风以其超卓的武功和耐力最终击败了北宫望和唐天纵,但他和云紫萝却也身中唐门的剧毒,如果没有人帮他们吮吸毒血,他们必将死去。但给他们吮吸毒血的人也将中毒而亡。

  缪长风首先想到了要给云紫萝吮吸毒血,但他中毒更深,力气不加。而云紫萝则趁机点了缪长风的穴道,给缪长风吸出了毒血,而她自己却毒发身亡。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云紫萝道出了自己对于孟元超和缪长风的感情:“元超已经有了无双,他们是很好的一对,我不想破坏他们。不错,我爱元超,他是我的情人;但我也爱你,你是我平生的唯一知己。这两种爱虽不相同,我对你们的感情却是一样。你们都是很好的人,都应该活在世上!”

  云紫萝是带着微笑逝去的,她似乎在用微笑告诉缪长风,让他不要忘记自己临终的嘱托。缪长风本来心灰意冷,但看到她才笑容之后,才下定决心用自己的余生来报答云紫萝的知己情。

  甘凉古道上的缪长风弹铗长歌,狂歌当哭,知己已逝,今生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紫萝花终于凋谢,却永远盛开在了缪长风的心中。

  如何评价云紫萝

  云紫萝无疑是梁老写作的又一个突破,这个形象的丰满程度和代表性在梁书中首屈一指。然而关于云紫萝的评价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云紫萝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她的性格上有一定的弱点,内心深处的自卑让她错过了和孟元超或缪长风结为百年之好的机会。她在少女时代的冲动和错误选择埋下了她一生悲剧命运的根源。

  她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孟华在七岁的时候就被迫离开了她,之后更是险些上演了父子相残的悲剧;杨炎则还没有获得享受母爱的机会,就和母亲分离,这一次分离就是永别。

  她尽管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一切,却依然不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妻子应该是爱着丈夫的,她却做不到,毕竟她的婚姻是在勉强和特殊条件下构建的,其基础是十分空虚的。嫁给另一个人很容易,爱上另一个人却很难。不过云紫萝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杨牧的事情,她的行为还是无可指责的。

  尽管如此,云紫萝还是不失为一位伟大的女性。她尽管饱受磨难,却依然坚强而独立,成熟而大气,度过了绚烂的一生。她拥有水的温婉,让每一位在她身旁的男子感到舒服;她也拥有火的刚烈,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果断而坚毅。她的两个孩子,则分别继承了她两方面的性格,孟华拥有水的博大,而杨炎则拥有火的热情。

  云紫萝的一生充满了爱恨情仇,恩怨纠葛,是颇有悲剧性的一生。她虽然有强大的内心和超卓的见识,却依然摆脱不了世俗的羁绊,只能在世俗的漩涡之中不断飘零。她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终于可以放下世俗带给她的一切,展现最美好的自己,留给世间的是最美的笑容。

  57、蓝水灵

  出场书目:《武当一剑》

  身不由己入漩涡

  蓝水灵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是一对农家夫妇的女儿,和武林没有什么关系;她的容貌也不算出众,虽然俏丽却没有什么高贵的气质,只有那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颇为吸引人;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她就将以一个普通农家女的身份度过一生。

  这样的人生也许平淡,但也有淡淡的幸福。然而耿玉京的到来打破了蓝家的平静生活。从蓝靠山夫妇收养耿玉京开始,蓝水灵注定要陷入江湖的恩怨纠葛之中。

  她得到了很多农家女梦寐以求的待遇──成为了武当派不悔道姑的徒弟,这对于一个农家女孩来说可谓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然而蓝水灵的内心却是迷惘的,父母对于弟弟蓝玉京别样的宠爱让她的内心产生了隐隐的不安。

  她不是嫉妒弟弟,其实她对弟弟是十分爱护的,她只是对这样的事实感到好奇和担忧,再加上关于蓝玉京身世的各种流言,让蓝水灵的心始终难以平静。

  终于蓝玉京的身世一点点浮出了水面,蓝玉京也踏上了探索身世的旅途。对弟弟极为关心的蓝水灵出去寻找,独自踏上了江湖。

  在江湖中,蓝水灵结识了西门燕,结拜了姐妹,也得到了一个美丽而强大的义母殷明珠,学得了一身好本领。她还结识了牟一羽和东方亮两位少年英杰,心中也泛起了涟漪。

  然而江湖对于这位农家姑娘来说还是过于复杂和残酷。善良的她不愿意杀害任何人,即使对方十恶不赦。而西门燕自然对此嗤之以鼻,不断改变着她的想法,她最终也还是杀了人,这就是江湖的残酷性所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牟一羽对她的利用,她也是浑然不觉,西门燕对她“霸道”的友谊,她也是默默承受。

  可惜这个漩涡越来越深,她再也跳不出来。最大的悲剧终于发生,受蓝玉京的牵累,蓝靠山夫妇被唐仲山杀害,蓝水灵在情场失意、家庭破碎之下选择了出家,一生的凄苦只能在青灯古佛之下回味了。

  蓝水灵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她缺乏改变命运的能力,也没有太多人生的追求。她只想度过平淡而幸福的一生,却被命运所捉弄,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含有的点点泪光,让人怜,让人叹。

  若即若离的恋情

  蓝水灵和东方亮,本来是敌人。

  作为剑圣向天明的弟子,东方亮需要肩负起挑战武当派的重任;而作为武当派的弟子,蓝水灵也有维护师门的责任。

  但他们的相遇却缺少了一些敌意。尽管在牟一羽的提醒之下蓝水灵曾经有过杀死牟一羽的想法,但天性善良的她面对这个有趣而大气的少年,怎能下得了毒手?

  而对于东方亮而言,厌倦了表妹西门燕的蛮横任性,蓝水灵则拥有女孩子的温柔体贴,这样他对她有了发自内心的喜欢。

  然而两个人尴尬的身份让他们之间虽然互有好感,却依然若即若离。

  一路的同行,雨夜的驻守,深深的情意却只浓缩在淡淡一笑之中,水灵的眼睛依然迷人,东方亮的心却依然纠结。他爱她,但他也在乎师门的荣誉和个人的成就。

  终于他自宫练剑,斩断尘缘,而她经历惨变之后已经心如死灰,这段恋情也从此终结。“蓝姑娘,我愧对你,请你原谅。”“出家人元真,敬谢施主!”蓝水灵合什作答,眼眶里有一颗泪珠。人生总是充满了无奈,读者也只能为他们叹息一声之后,为他们送上祝福了。

  56、夏凌霜

  出场书目:《大唐游侠传》《龙凤宝钗缘》

  夏凌霜刚刚出场的时候,只是一个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少女。

  她拥有傲人的本领,也拥有出众的容貌和强大的气场。这样一个少女自然是众多少年倾慕的对象,王龙客就是其中之一,而年过三十的南霁云也对这个少女也暗生情愫。

  南霁云和夏凌霜的初遇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夏凌霜的音容笑貌和矫健身手给南霁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南霁云的高强本领与大义凛然也给夏凌霜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夏凌霜接下来的日子始终在王龙客的纠缠、南霁云的爱慕、母亲的叮嘱之间度过。复仇的真相越发扑朔迷离,而王龙客的真面目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夏凌霜自然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南霁云。然而王龙客却并不就此罢休,他和皇甫华狼狈为奸,将夏凌霜设计捉到了王家的大寨。夏凌霜几乎贞洁不保,幸好王龙客还没有破罐破摔,而王燕羽的良知发现让夏凌霜最终逃脱了危难。

  关于夏凌霜和南霁云的爱情,梁老写得不多,七年的时光更是挥笔而过,南霁云和夏凌霜终于在冷雪梅死前订下了夫妻名分,而卫越的一句戏言却不料成真,三年时光夏凌霜一共孕育了四个生命,为南霁云保留了血脉。

  两个人最感人的情节莫过于睢阳血战。睢阳城被围多日,粮草不济,南霁云下了以死报国的决心,而怀有身孕的夏凌霜也陪着丈夫一起受苦,毫无怨言,贤妻作风一览无余。梁老惜墨如金,但我们依然能感受到南霁云和夏凌霜之间深厚的感情和伟大的精神。

  终于睢阳城破,段珪璋和南霁云为了保护张巡展开了血战,而怀孕已久的夏凌霜则没有任何的战斗力,在窦线娘的保护下开始了逃亡。逃亡之前的夏凌霜自然放不下丈夫,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和丈夫共进退,同生死。而早已经战成血人的南霁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味,他不愿妻子和孩子和自己一起死于沙场,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向夏凌霜报了平安。这是南霁云第一次欺骗夏凌霜,也是最后一次。

  南霁云的话成功地欺骗了夏凌霜,在母子情的感染之下,她终于被窦线娘拉了回来,只是她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丈夫了。这样的告别,是梁书中最悲壮,最感人的瞬间。

  也许是命运的轮回,也许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龙客带着南霁云的武器来抢夺夏凌霜,企图让夏凌霜在惊痛之下屈服,却不料此举给了夏凌霜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一刀挥下,大奸毙命。

  伴随着南霁云和段珪璋夫妇的逝去,夏凌霜独自承担了抚养五位孩子的重任──段珪璋夫妇唯一的孩子段克邪和自己的四个孩子南夏雷、南春雷、南秋雷、南冬雷。梁老没有说明夏凌霜是如何抚养与教育这五个孩子的,但通过五位孩子在后作之中的言行举止来看,夏凌霜无疑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大唐游侠传》是梁书中少见的豪放作品,金戈铁马的描写更胜儿女柔情。坚强、刚烈的夏凌霜,也为这部传奇作品增加了不少色彩。梁老通过夏凌霜的言行,勾勒了一个女侠、贤妻、良母合为一体的形象。
 

  55、芝娜

  出场书目:《冰川天女传》

  流浪者之歌

  提起梁书中的歌谣,最出名的莫过于流浪者之歌了。

  圣峰的冰川像大河倒挂,
  你听那流冰浮动轻轻的响──
  像是姑娘的巧手弹起了东不拉。
  她在问那流浪的旅人:
  你还要攀过几座冰山?经历几许风沙?
  咿啦──
  流浪的旅人呀,

  草原的兀鹰也不能终日盘旋不下,

  你们尽是走呀,走呀,走呀──
  要走到哪年哪月,才肯停下你们的马?
  姑娘呀,多谢你的好心好意,
  只是我们没有办法回答。
  你可曾见过荒漠开花?
  你可曾见过冰川融化?
  (你没有见过?没有见过!呀!)
  那么流浪的旅人哪,他也永不会停下!

  这首歌道尽了流浪者的辛酸,而人生的旅途中,又有多少的流浪者?愤世嫉俗的金世遗、天真单纯的李沁梅、饱尝酸甜的陈天宇、活泼从容的幽萍,谁没有拥有过同样的心境?每一个人的人生旅途中,总有一段这样的历程。

  在《冰川天女传》最后,陈天宇再次听到了这首歌,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让他辗转反侧的藏族姑娘芝娜。这是因为,陈天宇和芝娜的初逢,就是在陈天宇怀乡思故,芝娜为仇所困的时候,而他们听到的,正是流浪者之歌。

  陈天宇是一个流浪者。他伴随父亲远离自幼成长的江南,来到了偏僻的西藏。除了父亲陈定基、书童江南和师父萧青峰,他再也没有特别亲近的人了。孤独和思想相伴,让他不禁泪盈然。

  芝娜也是一个流浪者。她本来身份高贵,却遭遇了家世之变,成为了一位孤女。她的心中充满了悲愤和仇恨,但却感到无从报仇,泪眼迷茫之中饱含了孤独和无助。

  于是两个孤独而迷茫的人就这样初遇了。芝娜的表情给陈天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那个潸然泪下的书生是否也在这个时候引起了芝娜的注意?

  陈天宇和芝娜就这样结下了缘分,一场凄美的爱情从此刻埋下了种子。

  心心相印

  陈天宇和芝娜终究是有缘的。特殊的情境下造就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芝娜鬼使神差地落到了仇人土司的手中,当然此时的土司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仇家之女。然而土司也并没有轻易放过她,这却给了陈天宇大展身手的机会。陈天宇飞刀劈果救佳人,在芝娜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陈天宇对这个藏族少女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增长着。

  而陈天宇的风采与突然显露的绝技让土司的女儿桑璧伊喜欢上了他,更糟糕的是不熟悉藏族礼仪的他不知不觉中被选做了土司的女婿。陈天宇对于桑璧伊自然是毫无感情甚至颇为憎恶,为了逃避桑璧伊的纠缠,再加上师傅萧青峰仇人寻至,陈天宇踏上了逃亡之旅。

  一路上的险恶不必细表,只有芝娜的突然出现带给了陈天宇无限的惊喜。她终于第一次和陈天宇有了交谈,那副冷冰冰如石像的面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手捧天山雪莲的她本身就像一朵雪莲,成为了陈天宇心中的仙子。

  一路的逃亡以冰宫终结。冰宫之中两个人愈发亲密,芝娜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也将自己的爱情献给了他。而陈天宇也沉浸在爱情之中,度过了人生最甜蜜的时光。

  几次的变故打破了冰宫的宁静,陈天宇和芝娜就这样分离了。两个人的心中都在怀念着对方,只是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告别的时刻。

  情仇的抉择

  陈天宇走入了芝娜的心,让她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和陈天宇的爱情,另一半是家族的仇恨。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芝娜没有两全其美的机会,如果复仇她必须杀死土司,而杀死土司之后的她也必将难逃一死。她不害怕死亡,但她却害怕与陈天宇就此永别。

  这是一个经典的命题。选择复仇还是爱情无疑是让芝娜痛苦不已的。金庸小说《雪山飞狐》中的胡斐也面临着类似的局面,如果他选择复仇,那他必将失去所爱的苗若兰;如果他放弃报仇,那他将会感到深深的自责。

  当然在《雪山飞狐》中,由于苗人凤对胡斐的误会,胡斐在后来失去了选择的余地,最后甚至被逼入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爱情的境地。而芝娜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她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最终为家族复仇的使命感让芝娜忍痛割爱。为了复仇,她担任了宗教的圣女,这也意味着她从此斩断了陈天宇的情缘。梁老并没有以芝娜的视角来体现她内心的痛苦,谁知道有在多少个月夜里,面对一轮明月,芝娜流过多少伤心的泪水?

  陈天宇了解芝娜的身世,两个人心心相印的时候,正是月夜;而两个人诀别的时候,也正是一个月夜。

  当陈天宇在花前痴痴地想着芝娜的时候,芝娜如幽灵般到了陈天宇身边。陈天宇当然不了解芝娜心中的凄楚,陷入狂喜之中,而芝娜则含泪作出笑容,希望给陈天宇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这是梁书中最感人的告别之一,陈天宇要求永恒的爱情,而芝娜却只能给他闪光的一瞬。芝娜的种种话语道出了三层含义:她首先向陈天宇表明了心迹,毫无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陈天宇的爱;其次她表达了自己和陈天宇缘分已尽的观点,虽然没有说出自己将要用死亡换取复仇,但圣女的身份已经阻隔了情缘。最后她向陈天宇送出了自己的祝福,希望他能够移爱幽萍,不要再以自己为念。

  芝娜的深情与决绝在这次会面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她斩断陈天宇牵着的袖子之后,也彻底和陈天宇告别了。当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候,芝娜毅然用飞刀完成了复仇,并终结了自己的生命。而她也把深情的最后一眼留给了她钟爱的陈天宇。

  凄美的爱情以悲剧收场,透露着命运的无情。谁让芝娜生在这样一个家族之中,让她背负了如此沉重的担子,甚至让她失去了爱情,失去了生命,才能获得解脱?命运的捉弄让我们情不自禁地为之慨叹,芝娜的爱情终究像一闪而过的电光,明亮而短暂,正如她向陈天宇诀别时所唱:

  永恒的爱情短促而明亮,
  像黑夜的天空蓦地电光一闪!
  虽旋即又归于漠漠的长空,
  但已照见了情人最美的形象!
 

  54、姜雪君

  出场书目:《剑网尘丝》《幻剑灵旗》

  天生丽质惹灾祸

  在中国历史上,经常有红颜祸水的说法。那些美到让君王足以痴迷的丽人们,总被指责为亡国的罪魁祸首。夏有妹喜而商有妲己,周有褒姒而陈有夏姬,张丽华和冯小怜更是成为了亡国的代名词。骊姬和杨贵妃虽然没有导致亡国,但也依然成为了众多史官文人批判的对象。这些女子之中有些固然是咎由自取,放荡无耻,但也有很多承担了本来不该承担的责任。

  而在梁老的小说中,也有一个女子同样是有倾国倾城之貌,追求者之多冠绝梁书,这个女子就是姜雪君。而她也和那些历史上那些绝色佳人一样,引来了很多灾祸。

  姜雪君的追求者名单有徐中岳、卫天元、鲍令晖,郭元宰和楚天舒。为了她,徐中岳费尽心机,以她的叔叔为入手点,设计了骗局;为了她卫天元大闹徐中岳和姜雪君的婚礼,不惜血溅当堂来验证她对他是否有感情;为了她楚天舒可以放下固有的傲气,甚至不惜和她演戏来欺骗齐漱玉。而郭元宰和鲍令晖,对她则同样充满了倾慕。

  徐中岳向姜雪君的父亲下手固然有害怕陈年旧案重翻的关系,但也是和图谋姜雪君密切相关。这无疑是姜雪君的巨大悲哀之一,如果她生得没有那么美貌,也许就不会带来这场灾祸,但这又怎能怪到她头上呢?

  就这样姜雪君因为美貌引来了自身的悲剧,让人唏嘘不已。但她自身的悲剧,却并没有结束,悲剧的原因,也绝不仅仅限于美貌。

  善良与自卑

  姜雪君是一个善良的人。尽管她屡遭大难,但她依然能够用一颗善良的心去对待每一个人──当然她的仇人徐中岳除外。面对她的情敌上官飞凤和齐漱玉时,她也丝毫没有敌意。她让情的原因固然很复杂,但她的善良还是体现无遗的。

  极端的自尊和自卑总是联系在一起的,姜雪君也是如此。她十分自尊,所以在感情上绝不勉强,当她发现卫天元也爱上了上官飞凤之后,她将凄苦留给自己,并没有让卫天元过于为难。当然她也是自卑的,由于和徐中岳的婚礼,她有了自惭形秽的想法,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自己配不上卫天元的想法,这也是她让情的重要原因之一。

  就是在这样的性格作用之下,姜雪君和卫天元逐渐渐行渐远。两个人都爱对方,却不能走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唏嘘。善良而自卑的姜雪君总是希望自己的让情能够让她挚爱的元哥得到幸福,却不知这样反而让卫天元更加痛苦,而卫天元的痛苦却又转移到了齐漱玉身上。在姜雪君看来,已经和徐中岳举办过婚礼的自己实在是不宜嫁给卫天元,所以当她看到卫天元拥有一位喜欢他的小师妹时,衷心希望卫天元和齐漱玉成天作之合,享受幸福的生活,然而她却忽略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于是一个爱情的连环套套住了姜雪君,套住了卫天元,也套住了齐漱玉和楚天舒。这个连环套让四个人都过得十分不舒服,但他们谁也解不开这个结,直到上官飞凤的出现。

  笑容与血泪

  上官飞凤成功地解开了这个连环套,让楚天舒和齐漱玉首先摆脱了对他们有害无益的纠缠。而上官飞凤也对姜雪君有着深刻的认识。

  在姜雪君心中,最重要的无疑是两件事,一件是报仇,一件是爱情。前者是当务之急,必须完成的,后者虽然有期待,但也愿意为了卫天元的幸福而让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官飞凤答应帮姜雪君报仇,而她对于卫天元的痴恋也让姜雪君产生了让情的想法。

  但卫天元对于姜雪君的执着让姜雪君的让情变得十分困难。在这样的条件下,姜雪君用极其痛苦的方法完成了梁书中最极端的让情。她不惜吃下药物让卫天元误会自己已经死去,甚至进行了诀别。这意味着她从此一辈子不能再见卫天元(当然后来的发展和原计划不符合),这对于她来讲是何其残酷的。然而为了她所认为的卫天元的幸福,她还是做到了。

  于是我们看到,大仇得报的姜雪君最后一次躺在了她心爱的元哥怀中,带着无限的凄楚,却露出了满脸的笑容。她笑着把卫天元推向了上官飞凤,但她真的很快乐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还记得那个漆黑的夜晚,她幽灵般地出现在了卫天元的身边,呼唤着她的元哥。为了完成她的诺言和骗局,她不能和他相认,只能留给他无限的疑惑和凄楚。其实她的凄楚,又怎会在他之下呢?那一声幽怨的“元哥”,背后是她辛酸的血泪。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上官飞凤用她的痴情,一步步打动了卫天元,直到卫天元向她求婚。以为姜雪君已死的卫天元甚至把姜雪君“临终”前的托付当作了一个重要的理由,殊不知他魂牵梦绕的雪君却在遥远的白驼山忍受着孤独的折磨。

  然而骗局终究有揭穿的一天。勇敢的上官飞凤选择了让卫天元了解真相,放弃了将爱情建立于欺骗之上的想法。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姜雪君,卫天元固然兴奋异常,但同时也未免多了些幸福的烦恼。

  但结果却显然已经是注定的。过去不答应与卫天元结下良缘的姜雪君此时更不会答应他,更何况她也真切地了解到卫天元对上官飞凤已经产生了真感情。于是姜雪君选择了遁入空门,慧剑斩情缘,成全了卫天元和上官飞凤。

  花自飘零水自流,这正是姜雪君的写照。她的结局虽然有命运的捉弄,但未尝不是源于她自己的选择。她过分的善良与自卑让她没有去争取爱情,先让齐漱玉后让上官飞凤,却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遁入空门的她真的能够四大皆空完全抛弃那十年分离也割舍不断的爱情吗?

  梁老在后期的创作中连续创作了四个悲情的女子──云紫萝、冷冰儿、姜雪君和蓝水灵。云紫萝最终壮烈牺牲,而后三位则都选择了出家。云紫萝的悲剧主要源于她不成熟的时候犯下的错误,蓝水灵的悲剧则主要是由于命运的捉弄,而冷冰儿和姜雪君的悲剧则在命运不幸之外,更多地体现了性格决定命运。然而冷冰儿终究有一颗阳光的心,斩断情丝之后依然能够投身于火热的义军事业之中,不失女侠风采,而多愁善感的姜雪君把余生寄托在念经敲鱼的生活之中,是否能够像冷冰儿一样超然物外,获得一份平静呢?恐怕真的很难了。
 

  53、孟明霞

  出场书目:《瀚海雄风》《风云雷电》

  人如其名

  说起梁书中的人如其名,首先想到的就是孟明霞。

  明朗如霞正是她性格的写照。每当提起孟明霞,脑海之中泛起的形象都是那个阳光明媚,热情活泼的女孩子。她没有杨婉的自惜自怜,却多了一些自信和乐观;她没有屠凤的果断直接,却多了一些温柔和婉转;她没有明慧公主的高贵气质,却多了一些平易近人。

  孟明霞是大度而宽容的。李思南有背叛民族的嫌疑,她坚持没有证据绝不错杀好人,避免让父亲孟少刚犯下大错;杨婉对她有所思疑,她立即尽一切可能撇开嫌疑,并在杨婉和李思南产生误会之后极力帮助他们复合。在屠凤替她抱不平的时候,她却能讲明道理,让屠凤对她由衷地钦佩。

  孟明霞是善良而平和的。在她对李思南已经略有感情之时,听到李思南和杨婉不同一般的关系后,她仅仅是心中微酸,而更多的是为李思南和杨婉送上了诚挚的祝福。当杨婉的突然出现让她和李思南的结合变得不可能时,她虽然难过,但更多地是为杨婉难过;也因为她的善良,她才中了贺九公的圈套,不过这却成全了她的大好姻缘,可谓善有善报。

  孟明霞是聪敏而睿智的。她在李思南被父亲怀疑的时候留下话来鼓励李思南,让后者热血沸腾,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在谷涵虚自惭形秽不敢面对严浣的时候以语相激,让后者从此勇于面对现实,在谷涵虚和严浣的复合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在和李思南与杨婉的相处之中对两者心理的把握十分到位,无论什么时候说话做事都让李思南发自内心地感到舒服。

  孟明霞兼有着大家闺秀和江湖儿女的优点,既能识大体,又不拘泥于繁冗的礼教。她为李思南向众人辩护,从来也没有考虑过一个少女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辩护会引起多大的误会。她对待爱情向来是有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扭扭捏捏,但也绝不草率。

  这样一个姑娘,无疑是人见人爱的,李思南见过一面之后脑海里总是泛起她的笑靥,难以忘怀;宋铁轮夫妇误会李思南“移情别恋”,为她打抱不平;屠凤更是在李思南的事情上为她不值。而作为读者的我,自然也很难不喜欢这个明朗如霞的姑娘。

  如果用一句话总结孟明霞,那就可以这么说:她是孟少刚的好女儿,是屠凤的好朋友,是严浣的好表妹,是李思南难得的红颜知己,而情敌是她无疑也是杨婉的一种幸运。其实孟明霞的爱情,也是颇值得体会的。

  孟明霞的爱情

  如果评价孟明霞的爱情,相信很多人都会用“平淡”一词。其实在我看来,孟明霞的爱情,正是最贴近现实的一类爱情,可以给予我们很多启示。

  武侠小说中有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就是大部分人的爱情都是异常执着甚至是走极端的,没有很好的铺垫就非郎不嫁非君不娶是常常见到的。而这样的情况显然和现实是相悖的。我们固然可以说文学应该高于生活充满浪漫和夸张,但如果背离太远未免会少了些共鸣。

  回首孟明霞的爱情,会发现梁老对于爱情的把握还是十分到位的。孟明霞对于李思南无疑是喜欢的,但也绝没有到非郎不嫁的地步。梁老的旁白说“她对李思南很有好感,假如没有杨婉,说不定他们的感情会发展成为爱侣,但在目前,却还只是停留在知己的阶段。”但其实到了这样的知己之情,其实也大可称之为爱情了。如果没有杨婉出现,或者杨婉真的死于那次战乱,孟明霞和李思南的结合就成为了必然。这种结合看似缺少了一些浪漫,其实这正是现实中最理想的婚姻。并不是只有两个人都只认定对方而毫无回旋余地的爱情才是美的,李思南和孟明霞的感情无疑是志同道合与性情相投下的产物,即使两个人都对另外的人有好感,也绝对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当然由于杨婉并没有死,所以孟明霞就只能放弃对李思南的感情了。很快褚云峰的出现迅速让孟明霞喜欢上了他,而李思南的存在也丝毫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发展。这既不是孟明霞多情善变,也不是她和李思南感情不深,而是孟明霞的性格使然。而褚云峰也可以算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恰当的地点,做了恰当的事情。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水到渠成,这样的过程也许失之于曲折,但却是让人羡慕的。

  52、澹台镜明

  出场书目:《萍踪侠影录》《散花女侠》《联剑风云录》

  春兰秋菊

  谈起《萍踪侠影录》,不得不提的就是女主角云蕾的心理描写。读者很容易跟随云蕾的纠结与愁绪,体会着张丹枫与云蕾的悲欢离合。而澹台镜明的出现,则无疑会给读者眼前一亮的感觉。

  来到太湖的张丹枫,一方面回味于祖先的荣光,既有感于世道的沧桑变化,也充满了豪情壮志;而另一方面,他也在思念着他的小兄弟。云蕾的温柔体贴,笑靥与哀愁都印在了他的心里。就在此时,他遇到了澹台镜明。

  澹台镜明相貌风采不逊于云蕾,更有一份清高与脱俗,让张丹枫见之难忘。“真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对此湖山,却提俗物,皇帝值多少钱一斤?”这样的话,若非超凡脱俗,怎能随口道出?

  然而此时镜明对张丹枫尚有误会,并没有完全展现自己。尽管她已经看出张丹枫绝不是一般人物,但依然对张丹枫怀有戒心,于是以歌相劝在前,以武犯之在后,可谓先礼后兵,雅俗共用。这却给了张丹枫展现自己文才武功的机会,而当误会冰消之后,那个潇洒从容的张丹枫进入了镜明的芳心。

  但这份情终究还是来得太迟。有小兄弟珠玉在前,张丹枫的心已经装不了镜明了。打开暗室时的笑靥终究只是一瞬的光彩,没有了爱的抚慰那光彩就会迅速消逝。小兄弟从臭小子变成香小子再变成小姑娘,镜明的心也在一步步下沉。尽管她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酸楚,但目光如炬的张丹枫又岂会不知?只是这样的酸楚,无论张丹枫如何神通广大,都无法给予最彻底的安慰。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尽管张丹枫有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之说,但后来的春兰却是无力取代先到的秋菊的,镜明终究和丹枫是无缘的。遇到这样的悲剧是命运的折磨,而如何走出这样的悲剧则是要看个人了。而脱俗的镜明终究不是凡人,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获取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心酸与退让

  尽管张丹枫把自己对云蕾和镜明的感情分得清清楚楚,但处于愁思中的云蕾依然是分外敏感的,不经意间竟然误会丹枫喜欢的是镜明。连读者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事情都被云蕾看得如此偏离,固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这也未尝不是越在乎越怕失去的正常心理。

  梁老巧手安排,让镜明不经意间听到了云蕾的话。相对于云蕾的“身在福中不知福”,镜明只能感叹自己福薄缘浅了。她内心是辛酸的,对云蕾也未尝没有羡慕甚至嫉妒,但她却也深知爱情是勉强不来的。于是她下决心放弃了内心中对张丹枫的那份爱,同时她还要向云蕾解释事实,消除她的误会。云蕾了解到张丹枫的爱心谁属之后固然爱恨交并,剪不断理还乱,但镜明的辛酸却是更胜云蕾的。

  在那个月夜之下,两位姑娘谈笑间完成了误会的消除。云蕾懵懵懂懂,被镜明的思路牵着走,而镜明则是强忍住心中的酸痛,露出满脸的笑容,来打消云蕾的疑虑。镜明不经意间的话,反而让云蕾误会了她喜欢自己的哥哥,却不料这依然是镜明故意为之。就这样镜明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她的聪明、果断和心怀之宽广,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她当初对云重并无好感,却不料在日后喜欢上了这个直爽大气的汉子。

  美好的归宿

  澹台镜明放弃了张丹枫是因为云蕾而非云重。事实上云重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澹台镜明初次与云重相见就是云重图谋替皇上夺取宝藏,两个人出于对立状态,甚至直接对敌,镜明还差一点伤了云重,若不是王振也派人劫夺宝藏引起了立场的转变,恐怕云重将和镜明成为一生之敌。张丹枫对镜明怀有歉意,所以有意让云重来抚慰镜明的心,却不料弄巧成拙,让镜明听到了云重逼迫云蕾的全过程。镜明为不负张丹枫所托勉强替云重敷药,表现得冷若冰霜,却不料打动了云重心中那颗炽热的心。

  “看你也是个昂藏男子,为何像女儿家的忸怩作态?”一句暗藏机锋的话不仅没有让云重恼羞成怒或者惶然不安,反而让他看到了镜明的豪爽与洒脱,而这正是他喜欢的性格。张丹枫有意无意再次安排云重和镜明一起押送宝藏,这也给了两个人增进了解的机会。两个人一起患难让镜明见识了云重体贴细心,直率坦然的性格,也见识了他心怀国家深明大义的高大。不知不觉之中她对云重产生了很多好感。人就是如此,当你事先对一个人存在了偏见时,就很难全面而客观地看待一个人。幸好镜明对云重感到偏见不算大,而她本身也是一个聪明而豁达的人,才让她发现了云重的种种好处。

  到了云重奉命出使的时候,云重对张丹枫的态度已经大为改观,也不拘泥于复仇血书,而镜明再一次获得和和他千里相随的机会。这一次镜明和云重的感情再一次加深,而云重对她的关怀和爱意也融化了镜明的心。两个人走到一起可谓水到渠成了。

  当《联剑风云录》中已经人到中年的镜明最后一次出场时,她依然是那么洒脱而清高,面对曾经是四大剑客之一的阳宗海依然有藐视鼠辈的霸气,风采依旧。

  镜明就是这样一个豁达潇洒的姑娘,无论是对待事物还是对待爱情,无论是选择还是放手,她都表现得极为果断,充满了智慧。她的幸福也正是她的性格使然。那春天怒放的兰花,正是她最好的写照。

  51、云蕾

  出场书目:《萍踪侠影录》《散花女侠》

  戏蝶少女

  云蕾成年后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是刚刚艺成出师,离开深山的时候。

  在这样远离尘世的环境下长大,云蕾的性格特征和行为方式读者是很容易猜到的。没有被外面世界的勾心斗角所感染,云蕾自然是天真而纯良的。她拥有人类本性中的真善美,也拥有对大自然由衷的热爱。她没有丝毫的江湖经验,也缺乏与人相处的技巧和手段。这样一个女孩子如果进入江湖,可以倚仗的,只有她高超的本领。

  但这个在花间戏蝶,貌比桃花的少女,终究还是属于江湖的。方庆的闹剧和周山民的设计让云蕾从此开始了她的江湖生涯。在金刀寨她增长了不少生活经验,还学会了女扮男装,但这对于她依然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闯荡江湖的那个云蕾,依然是那个天真而不谙世事,善良却不成熟的女孩子。初遇张丹枫就被他一路所戏,固然是因为张丹枫本领高强且聪明过人,但云蕾匮乏的生活经验和善良的心肠也是重要的因素;石家招亲虽然有石英的安排,但云蕾本身童心催动也是造成日后局面的重要原因;尽管有意撮合石翠凤和周山民是出于善心,但方法不对头却险些弄巧成拙;而后来在与镜明月夜下的交谈中,相对于镜明的老练和心思缜密,云蕾则显得直接而淳朴。

  可以说,在《萍踪侠影录》中,云蕾尽管在一步步成长,一步步成熟,心境在整本书中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她终究还是没有摆脱她天真善良的本色。而她得到爱情,也与她这样的本色有很大关系。

  曲折恋情

  云蕾和张丹枫的恋情,是梁氏爱情中的最经典的爱情之一。

  云蕾和张丹枫的初遇以张丹枫戏弄云蕾开始。张丹枫当时是一个醉酒的富家公子形象,而初入江湖的云蕾看到强盗还伺,不由得动了侠义心肠,替这位“富家公子”解除了危难。也许正是有感于云蕾的善良和热情,张丹枫才动了与之相交的心思,而他相交的方式也非常独特,就是戏弄,而他的戏弄,以不同方式进行了很多次。

  张丹枫这么做,其目的显然是为了进一步观察云蕾。这个颇类似于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中黄蓉对郭靖的考察。在黄蓉看来,因为她美貌对她好并不稀奇,而郭靖当初对待一个小叫花都是豪爽而热情,没有丝毫厌恶,甚至对于她的故意刁难都毫不在意,这让黄蓉认定郭靖是一个宽容大气重义可靠的人。张丹枫得到的结论也和黄蓉类似,他屡次故意惹恼云蕾,却发现云蕾是非常善良而宽容的,尽管对他有所不满,却依然在他“危难”之时出手相救。当然有一点不同的是,黄蓉深知自己和郭靖是异性,而张丹枫当初并没有了解到云蕾的女儿身份。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丹枫认定云蕾是一个可以相交的朋友。“小兄弟,你心地纯良,能急人之难,确是侠骨柔肠,我一路行来,所见的人物,只有你还够得上做个朋友。”张丹枫发自肺腑之言感动了云蕾,而他的过人风采也吸引了云蕾。再加上好奇心和同理心,云蕾最终和张丹枫成为了朋友。

  接下来两个人联剑对敌,突然发现了双剑合璧的秘密,这无疑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层。随后云蕾负伤,张丹枫点破云蕾的女儿身,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非常明朗化了。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两个人成为天作之合似乎已经是必然了。

  然而打击接踵而来。张丹枫身世的秘密被揭开,云蕾和张丹枫由爱人变成了仇人。而周山民的出现则让问题变得更为复杂。认定张丹枫是奸细的周山民发出了绿林箭追杀张丹枫,并以复仇为由要云蕾参与追杀张丹枫。从此刻开始,云蕾的内心就充满了矛盾和纠结,这种心境尽管随着事情的发展而有几次微变,但总体上一直延续到了《萍踪侠影录》的结尾。

  爱与恨交并的滋味是最难消受的。云蕾的心就像一个天平,左边是仇恨,右边是爱情,她无法偏向任何一边,只能尽量维持这个平衡。每当张丹枫做出努力化解一分仇恨,她的心就向爱情方面偏移一些。但很快新的因素产生让她又不得不回到原来的位置。

  第一次偏移是她自己做出的,但显然她已经对张丹枫动了情,自然无法下手伤害张丹枫,反而对自己的心产生了折磨。极度伤心之下的她甚至希望张丹枫对自己动手,以求一死解千愁。当然这个办法并不好,而张丹枫只能黯然离去。

  第二次偏移来自周山民的逼迫。对云家有着深重同情心,对张丹枫有着很大怀疑的周山民自然希望云蕾能够“报得家仇,为国除害”,却不知他的逼迫让云蕾柔肠寸断。这一次云蕾终于刺出了一剑,但这一剑没有刺到张丹枫,却再次刺到了自己的心。

  命运的安排让他们再次不得不联剑对敌,被围困之下在石洞之中获得了交心的机会。张丹枫动情动理的话曾经打动了云蕾,却难以消除那刻骨铭心的血书阴影。这一次虽然披衣终于取代了剑刺,但云蕾的矛盾有增无减,她只能带着伤心的泪水狠心而去。

  几度聚散只有更增伤感和痛苦,而云重的出现则在仇恨一方加了一个重重的筹码。在张丹枫的开解之下云蕾已经逐步摆脱了血书的影响,但云重从逼迫到恳求再次让云蕾无从抉择。张丹枫在自身的深明大义和云蕾的劝告之下选择了民族大义,改变了周山民的立场,却很难感化血书阴影更深的云重。

  然而张丹枫的痴心和恒心终究有着无穷的力量,云重从摆脱对张丹枫的偏见到一步步逐渐放下私仇,眼看张丹枫和云蕾之间再无障碍,却不料晴天再降霹雳,云澄的出现给予了两个人更大的打击。

  这个场景无疑是《萍踪侠影录》中最感人最催人泪下的场景之一。忍受无数苦难的云澄把十年来的激愤一起发作,这却苦了夹在中间的女儿。云蕾无奈之下撕掉了颇有纪念意义的紫罗衣,也似乎预示着她决定放弃这段情缘。张丹枫如万箭攒心,他深感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一切努力俱化流水,在这样重大的打击之下,他甚至迷失了神智。然而云蕾的苦又何尝弱于张丹枫?她撕破的是罗衣,更是自己的心,而跨门那一步的艰难,又有多少人可以体会得到?重大的打击同样让她直接昏厥!

  曲折的爱情在这一刻达到了悲剧性的最高潮,读者和梁老也不愿意再折磨这一对苦命鸳鸯了。于是就有了张丹枫传授云重医治云澄的方法,又有了张宗周和云澄的恩怨了结。一切阻碍消失之后,云蕾终于可以在长期的痛苦之后盈盈一笑,享受甜蜜的爱情了。

  回顾张丹枫和云蕾的爱情,可以说张丹枫为了经营自己的爱情付出了种种努力,而云蕾也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好,她并没有拘泥于复仇之中而不能自拔以至于毁掉自己的幸福,更没有为了爱情而放弃家人,最终得到大团圆式的结局也是合情合理的。

  爱和家仇

  爱与家仇并存并不是一个很新鲜的套路。莎士比亚的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正是讲述了这样的故事。即使着眼于武侠,这样的故事也是比比皆是。《雪山飞狐》中的胡斐与苗若兰,《碧血剑》中的袁承志和阿九,《女帝奇英传》中的李逸和武玄霜,《大唐游侠传》中的铁摩勒和王燕羽,《龙凤宝钗缘》中的楚平原和宇文虹霓,《武林三绝》中的上官英杰与谷飞霞,《风雷震九州》中的叶慕华和耿秀凤,都是这样的套路。这些故事之中有些是实实在在的仇恨,有些则是出于误会;有一些放下了仇恨获得了圆满的结局,有一些则只能感叹情深缘浅。而这方面刻画达到顶峰的,首推《萍踪侠影录》。

  分析云蕾对于张丹枫所谓的“仇恨”,其根源就是张丹枫的父亲张宗周直接导致了云蕾的祖父云靖荒野牧羊二十年。而云靖之死,其实张宗周并不需要负什么责任。所以云家的复仇,只能复所谓牧羊之仇,而不能复身死之仇。

  云靖留下的血书,其本意也是要复牧羊之仇的,他留下血书也是在他被王振害死之前。只不过二十年的苦难让他的积怨实在太深,再加上他始终认为张家每个人必将是民族的罪人,所以他的血书充满了怨毒。

  “我要他在蒙古住下来,又要他娶了胡女为妻,为的就是替我传宗接代,好报此大恨深仇。我想起愚公移山的故事,这仇我儿子若不能报,还有我的孙子来报,我的孙子不能报,还有我的曾孙,只要我云家还有后人,这仇就一定能报。而张家呢,即算张宗周死了,他也还有后人,他的后人也要替他受这报应!七年前我听说他生了一个男孩,我就写下第一份血书,要我的男孙紧记,日后长大了,只要碰着了张宗周这一脉所传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要替我把他们杀掉!”这里面云靖犯了两个重大的错误。第一个是祖先之错不可延及子孙,张宗周的儿子未必会干什么坏事,云靖要求后代对张家斩尽杀绝实在是被仇恨蒙蔽原则的做法。第二个是云靖不应该把复仇强加给孙子孙女身上,这无疑会给他们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也让他人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苦难。

  至于云澄,忙于救父孝心可嘉,但也在这个过程中犯下了错误。最典型的错误就是把妻子当做生殖工具,完全没有结合的感情基础,这无疑是对他妻子的重大伤害。而事后也证明确实如此,云母在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儿女之后,她生活之艰苦和感情之痛苦,让每一位读者对她都充满了同情。

  对于云蕾和云重,他们只是无辜地承担了祖父强加给他们的仇恨,成为了祖父复仇的工具。然而他们毕竟在玄机门下获得了良好的引导,所以并没有走极端。在张丹枫的解说之下,云蕾很容易地接受了父债子偿不可取这个道理,而云重虽然摆脱不了血书阴影,但在是非关头还是能够以大义为先的。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所以在整个过程中,云蕾跨过了三道坎。第一道坎是自己的血书阴影,第二道坎是云重的逼迫和恳求,第三道坎则是父亲云澄对张家刻骨铭心的仇恨。血书阴影终究在爱情和理智之下烟消云散,云重也在事情发展的过程中不断改变着对张丹枫的看法,而云澄显然也不是不明理之人,在张宗周之死和自己的腿复原之后,选择了成全女儿的爱情。

  这个世界上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恨,只有割舍不了的爱情。伟大的爱情能够跨越仇恨的鸿沟,获得永恒的温馨。即使难以跨越,也要留下一瞬的闪亮。云蕾和张丹枫终究没有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以悲剧收场,而他们日后幸福的生活,也留给读者自己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