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情妇想别人(事在第七十九回)
西门庆费尽心机,仍未能一亲王三官妻子的香泽,对同僚何千户的妻子又是只能意淫,于是就更加纵欲,终于弄坏了身子。
(西门庆)到次日起来,头沉,懒待往衙门中去……玉箫(吴月娘的丫头)早晨来如意儿(原是李瓶儿为儿子请的奶娘,李瓶儿母子死了之后,她仍然留在西门家)房中,挤了半瓯子奶,径到厢房,与西门庆吃药。见西门庆倚靠床上,有王经(小厮)替他打腿,王经见玉箫来,就出去了。
按:王经是西门庆姘头之一的王六儿的弟弟,他的“出去”,另有伏笔。
(玉箫)打发他吃了药,西门庆使他拿了一对金裹头簪儿,四个乌银戒指儿,教她送到来爵媳妇子屋里去。……(玉箫)连忙钻头觅缝袖的去了。送到了物事,还走来回西门庆话,说道:“收了,改日与爹磕头。”拿回空瓯子儿到上房,月娘问她:“你爹吃了药了,在厢房内做甚么?”玉箫道:“没言语。”月娘道:“你替他熬下粥来,约莫等饭时前后,还不见进来。”
来爵妻被主人奸淫,西门庆只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首饰做“报酬”,来爵妻还要“改日与爹磕头”,西门庆的“淫威”于此可见。
吴月娘等不见西门庆,“原来王经捎带了他姐姐王六儿一包物事,递与西门庆瞧,就请西门庆往他家去”,那“物事”是王六儿剪下的一缕青丝,用五色绒缠就的一个“同心托儿”,西门庆见了满心欢喜,于是就去找王六儿“解馋”。
(王六儿)与西门庆做一处,相搂相抱,睡了一会。原来西门庆心中只想着何千户娘子蓝氏,情欲如火,那话十分坚硬……(西门庆)兴不可遏,因口呼道:“淫妇,你想我不想。”
安灵过后即姘奶娘(事在第六十二、六十五、七十九回)
妇人道:“我怎么不想?达达,只要你松柏儿冬夏长青便好。休要日远日疏。”
王六儿说他“松柏长青”,却怎知这正是她与西门庆“最后一次的欢乐”了。这说愿也就变成了反讽。
西门庆本来就是个大色狼,自从最能讨取他欢心的李瓶儿去世之后,他就更加纵欲妄为,奸淫了不少婢女和下人之妻,而其中最具讽刺意味的则是和李瓶儿为儿子请来的奶娘如意儿私通。
西门庆曾为李瓶儿之死痛哭了不知多少场,甚至对应伯爵说:
宁可教我西门庆去了,眼不见就罢了,到明日一时半霎想起来,你教我怎不心疼?平时我又没曾亏欠了人,天何今日夺我所爱之甚也!先是一个孩儿也没了,今日她又长伸脚子去了,我还活在世上做甚么?
但说是这样说,做的却是另外一套。李瓶儿尸骨未寒,他就和如意儿勾搭上了,而且是在为李瓶儿举行安灵仪式之后才不过几天的晚上。
(那天)众堂客,还等着安毕灵,哭了一场,方才去了。西门庆不忍递舍,晚夕还来李瓶儿房中,要伴灵宿歇,见灵床安在正面,大影(画像)挂在旁边,灵床内安着半身。里面小锦被褥床几衣服妆奁之类,无不毕具。下边放着她的一对小小金莲。桌上香花灯烛、金碟樽俎,般般供养。西门庆大哭不止。令迎春就在对面炕上搭铺,到夜半,对着孤灯,半窗斜月,翻覆无寐,长吁短叹,思想佳人。
白日间供养茶饭,西门庆在房中亲看着丫鬟摆下,他便对面桌儿和她同吃,举起箸儿来,“你请些饭儿。”
行如在之礼(“如在”即当她还是在生)。丫鬟养娘,都忍不住掩泪而哭。
西门庆真是这样“多情”吗?请看下文。
拿她替代李瓶儿(事在第六十五、六十七回)
奶子如意儿,无人处常在跟前递茶递水,挨挨抢抢,掐掐捏捏,插话儿应答。那消三夜两夜,这日……西门庆因陪人吃得醉了进来,迎春(原李瓶儿的丫头)打发歇下,到夜间要茶吃,叫迎春不应。如意儿起来递茶,因见被拖下炕来,接过茶盏,用手扶起被,西门庆一时兴动,搂过脖子,就亲了个嘴,递舌头在她口内,老婆就咂起来,一声儿不言语。西门庆令脱去衣服上炕,两个搂接在被窝内,不胜欢娱,云雨一处。老婆说:“既是爹抬举,娘也没了,小媳妇情愿不出爹家门,随爹收用便了。”
次日老婆早晨起来,与西门庆拿鞋脚,叠被褥,就不靠迎春,极尽殷勤,无所不至。西门庆开门,寻出李瓶儿四根簪儿来赏她。老婆磕头谢了。迎春亦知收用了她,两个打成一路。老婆自恃得宠,脚跟已牢,无复求告于人。
西门庆是来替李瓶儿安灵的,他对着李瓶儿的灵床和画像,就在李瓶儿的房中和如意儿行淫,在正常人看来,这实在是不成体统,怎对得住尸骨未寒的李瓶儿?但西门庆却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原来他是怀着以如意儿做“代用品”的心理来“收用”她的。这在他第二次和如意儿通奸时就明白地说了出来。
西门庆进入明间,见李瓶儿影,问:“供养了羹饭不曾?”如意儿就出来应道:“刚才我和姐姐供养了。”西门庆入房中,椅上坐了,迎春拿茶来吃了,西门庆令她解衣带,如意儿就知他在这房里歇,连忙收拾,伸铺,用汤婆熨的被窝暖洞洞的……西门庆说:“我儿,你原来身体皮肉也和你娘一般白净,我搂着你,就如同和她睡一般。你须用心伏侍我,我看顾你。”
变态心理(事在第七十八回)
暴君的心理总是有点“畸形”的,用现代名词来说即是变态心理。其根源来自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因此占有欲特强。尚未到手的固然要想得到,甚至已经失而不可复得的也要找寻替代。(历史上有个著名的例子,清代权臣和珅之得宠,就是因为他长得像乾隆皇帝一个死去的宠妃。乾隆还算得是比较好的皇帝呢。)西门庆(即是清河县的士皇帝,也是家庭的暴君)之“收用”如意儿,其心理也正是和乾隆之对和坤“施加恩宠”相类。在西门庆的心里,他拿如意儿替代李瓶儿,可正是对李瓶儿“多情”的表现呢。就实在情形来说,在西门庆占有的那许多女人中,李瓶儿也确实是最能讨取他欢心的,不但因为李瓶儿给他带来大量财富,也因为她性情柔顺并相貌可人(潘金莲和他“臭味”相投,但并不柔顺)。
西门庆的占有欲也表现在如意儿身上。如意儿是西门家人熊旺的妻子,小名章四儿。有一回他要用人奶送药,来到李瓶儿生前的房“教如意儿挤奶”,兴起交欢,如意儿为讨他的欢心,装作“欲仙欲死”,“蹙眉啮齿,忍其疼痛;口早颤声柔语,哼成一块。”但西门庆还嫌不够满足,教她“叫床”。
西门庆便叫道:“章四儿淫妇,你是谁的老婆?”妇人道:“我是爹的老婆。”西门庆教与她:“你说是熊旺的老婆.今日属了我的亲达达了。”那妇人回应道:“淫妇原是熊旺的老婆,今日属了我的亲达达了。”(第七十八回)
如意儿不过是个奶妈,属于佣妇身份,她背夫让西门庆泄欲,有何值得稀罕?值得西门庆要教她“大呼小叫”?究其心理,不过是把她当作李瓶儿的替身,因而在蹂躏她时,也就获得一份特殊的满足感。
会讨欢心 贪小便宜(事在第六十七回)
在《金瓶梅》中,如意儿不过是个无关重要的“小人物”,但作者对她的性格,也有颇为深入的描写。她很会讨西门庆的欢心,懂得顺着西门庆的口气说话;她贪小便宜,每次“事后”,几乎都要需索一点物事。有时是西门庆赏给她,有时是她主动提出,要什么什么。例如西门庆那次赞她的皮肉“和你娘(指李瓶儿)一般白净,我搂着你,就如同和她睡一般”的“事后”,她就是这样说的:
老婆(即如意儿)道:“爹没得说,将天比地,折杀奴婢,拿甚么比娘?奴婢男子汉已没了,早晚爹不嫌丑陋,只看奴婢一眼儿就够了。”西门庆便问:“你年纪多少?”老婆道:“我属兔的,今年三十一岁了。”西门庆道:“你原来小我一岁。”见她会说话儿,枕上又好风月,心下甚喜。早晨起来,老婆先起来伏侍拿鞋袜,打发梳洗,极尽殷勤,把迎春、绣春打靠后,又问西门庆讨葱白细子,“做披袄儿与娘穿孝”。西门庆一一许她。……瞒着月娘,背地银钱、衣服、首饰,甚么不与她?
她也有“小人得志”的毛病,在和西门庆有了关系之后,“自侍得宠,脚跟已牢,无复求告于人。”甚至敢和潘金莲顶撞。
西门庆和如意儿通奸后的第二天,“潘金莲就打听得知,西门庆和奶子老婆睡了一夜。”于是跑去告诉大妇吴月娘,吴月娘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说:“你们说,只管和她说,我是不管你这闲账。”
潘金莲怀恨在心,于是就借一件小事,跳出来毒骂如意儿。
导火线是一柄洗衣服用的棒槌,潘金莲的丫头去问如意儿借棒槌,如意儿不肯借,吵闹起来,潘金莲没事也要找事,发生此事,她便出来帮她的丫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