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〇六 革命和尚乌目山僧,名联观止,梁羽生家园书库,梁羽生家园

 

 

七〇六 革命和尚乌目山僧

 

 

 

  另一个和哈同花园有关系的人是乌自山僧。若只就哈同建爱俪园此事而论,乌目山僧的“地位”是比姬佛陀更重要的,因爱俪园就是由他一手设计营造者也。而且不但“爱俪”这个园名是他取的,园中的楹联亦大部分出于他的手笔。

  乌目山僧的身世亦有多种说法,根据《栖霞山志·宗仰上人传略》一文所述,乌目山僧俗家姓黄,名谛,法号宗仰,别号乌目山僧,江苏常熟人,咸丰十一年(一八六一年)十月十日生,民国十年(一九二一年)圆寂。“幼时学于翁同龢,时翁氏已中进士,阅公文章,词茂义幽,莫测其际。因谓之曰:‘子习举子业,住着自缚,倘入缁门,慧海之舟楫也。’公感悟,遂栖神内典,视功名如粪土。公十六岁,依常熟三峰寺药龛和尚出家。”光绪末年,赴日留学,和孙中山结识,先后参加兴中会、同盟会等革命组织,人们因他着了袈裟,仍为革命奔跑,故称他为“革命和尚”。同盟会有两个“革命和尚”,另一个知名度更高的是苏曼殊。

  哈同夫人罗迦陵是佛门信女,她贫贱时已认识乌目山僧,因此在他们夫妇发达后的光绪十八年(一八九二年)礼聘乌目山僧来上海,为她讲经,并请皈依为弟子。乌目山僧有多种才能,适逢哈同要建花园,乌目山僧遂为他设计。

  爱俪园(哈同花园是俗称)中的楹联多不署名,不过乌目山僧是一九二一年才去世的近代人物,他的联作还是比较容易考证出来的,现选录确认是他的联作三副:

  (一)

  得大安稳,绝于人境;
  离一切相,情均天伦。

  “得大安稳”“离一切相”均佛家语,“情均天伦”则另有本事,哈同无子,但其夫人罗迦陵所认的义子义女,则不计其数。

  (二)

  随处悟天机,无事误来香国坐;
  此间宜夏日,有花都作镜湖看。


  (三)

  小有园亭山水,种树养鱼,得少佳趣;
  虽无管弦丝竹,论文把酒,足叙幽情。

  孙中山先生曾有两度在哈同花园小住(第一次是在辛亥武昌起义后不久,他从檀香山回国,返抵上海时;第二次是他辞去临时大总统职位,从南京到上海时),均系出自乌目山僧的安排。孙中山“下野”后不久,乌目山僧亦告失踪,从此绝迹于哈同花园,他去了何处呢?他的一班早年革命同志,到处打听他的消息,终于打听到他是潜至镇江金山寺闭关静修去了。传说他“进关”之日与寺僧相约,掩关禅门,期以十年。十年期满,“出关”时赋诗云:

  乾坤事了续参禅,坐破蒲团已十年。
  依旧江天依旧寺,推窗唤醒老龙眠。

  其实,诗虽然是乌目山僧写的,但他并没有闭关十年,而是只有三年。因一来用“三”字不合平仄,二来为了形容“蒲团坐破”,遂夸张为“十年”了。“诗人多大话”,作诗是容许夸张的。至于“江天”云云,则因金山寺又名江天寺也。

  爱俪园中的楹联,作者难以稽考的亦录两副:

  (一)

  无以慰延伫;
  聊可莹心神。

  “莹”系石之次于玉石者,心地透彻亦曰“莹”。此处作动词用,言园中之清幽景物,能令人心地透彻。

  (二)

  万里一枝筇,傲世忘荣,但得烟霞供岁月;
  五湖三亩宅,依林构宇,好来平地作神仙。

  乌目山僧在金山寺曾赋诗言志云:“宦海罕闻知疚士,山僧饱看大江云。相逢不道兴亡事,且共谈玄与论文。”(哈同花园联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