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白都“哼”了一声,板起面孔道:“谁和你开玩笑?爹娘已死,你的婚事就该由我作主!”
史红英怒道:“我可不能让你摆布!我不嫁厉南星!”
史白都冷笑道:“你不嫁姓厉的也成,那就嫁给帅孟雄吧。不错,做一个将军夫人也许好过做教主夫人。”
史红英怒极气极,反而冷静下来,说道:“哥哥,你是不是要把我迫死?”
史白都道:“是呀,我知道你十分讨厌帅孟雄,所以才让你嫁给你喜欢的厉南星。你不是曾经舍命护过他的么?”
史红英冷笑道:“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你的心目之中,大约以为男女之间是只能做夫妻不能做朋友的了?”
史白都道:“不管你是喜欢厉南星也好,不喜欢也好,总之只有两条路给你选择,要嘛嫁给厉南星,要嘛嫁给帅孟雄!第三个人绝对不行!”
史红英冷笑道:“我明白你的居心了,你知道了厉南星是天魔教教主的儿子,你是想利用我来骗取他的百毒真经!”
史白都心里暗笑:“百毒真经固然也是我想要的,但还有更紧要的你还未知道呢!我的神机妙算,你只是猜着了一点儿!”心里暗笑,却装作给她说中了的样子,笑道:“你是我养大的,我把你许配给人,我总应该得点好处。但嫁给厉南星也并不委屈你呀!他年纪与你登对,比起帅孟雄来是年轻漂亮多了。他的武功也很不弱,将来我还可以扶他做天魔教的教主。”
史红英面色涨红,说道:“你把我当作什么?哼,你是把我当作可以交换的货物吗?”
史白都道:“我是为你好。为你着想:你嫁给姓厉这小子总胜于嫁给帅孟雄。”
史白都暗自打如意算盘,哪知史红英也在心中盘算,目前形势,她若是不从哥哥之命,那就非得硬拼不可。“厉南星不知是何用心,但他总是金逐流的朋友,目前我孤立无援,如果能够有一个人和我商量也未尝不好。最少厉南星不至于像我哥哥一样蛮不讲理。”史红英心想。
史白都见妹妹低头不语,只道她已回心转意,便道:“你想清楚了没有?我看你还是答应的好!”
史红英装作赌气的样子,道:“你要从我的婚姻取得好处,我还能不让你摆布吗?好,从今之后我算是报答了你的养育之恩,你也别指望我再把你当作哥哥了!”
史白都哈哈大笑,说道:“妹妹不必说得这样绝情,咱们兄妹总是兄妹,这桩婚事,对双方都有好处。厉南星对你一片痴心,他决不会亏待你的。嫁了之后,你得到幸福,就知道感激你的哥哥啦!”
史白都“大功告成”,满心欢喜的出去与他的手下三大香主商量,董十三娘尚未回来。青符道人道:“就只怕金逐流这小子来捣乱。”
史白都道:“我却只怕他不来。他肯来自投罗网,岂不更妙!”
圆海和尚道:“但这小子神出鬼没,只怕捉不住他,倒是要多些小心的好。”
史白都笑道:“捉不住他也有捉不住的好处,你们想过这一层么?”
圆海抓抓光头,说道:“这我就不懂了,请帮主指教。”
史白都道:“金逐流这小子若是看到红英和他的好友洞房花烛,你想他的心里是什么滋昧?”
焦磊笑道:“我懂了,这么一来,他们好朋友就要变作仇人啦。”
圆海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这是离间之计,帮主的神机妙算确非常人所及。”
史白都道:“但咱们也还是要有防备,只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他和红英见面。”
三个香主齐声说道:“这个当然。帮主准备怎样布置,我们听帮主分派。”
圆海又道:“可惜董十三娘没有回来,不知她和帮主说亲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焦磊笑道:“那是准能成功的。咱们过几天再喝帮主的喜酒,不是更热闹吗?”
史白都哈哈笑道:“但愿如此。依我推算,董十三娘最迟明天也该回来了。目前最紧要的还是怎样对付金逐流,我的事情倒不必你们着急?”
青符道人凑趣道:“当然,当然。帮主是成竹在胸,这杯喜酒迟早总是有得喝的。”当下各自散去,按照史白都的吩咐布置──“安排香饵钓金鳌”!
就在史白都他们患得患失,既怕金逐流来又怕金逐流不来的时候,金逐流和陈光照石霞姑三人到了扬州。
这日正是史白都所安排的,史红英和厉南星成婚的日子。
金逐流按照原定的计划,先到丐帮分舵拜访,扬州的丐帮舵主名唤李茂,也是曾经在江海天家里见过金逐流的。
李茂一见了金逐流就道:“金少侠,你来得真是巧极了!你那位姓厉的朋友就正是今天作六合帮的娇客!”
金逐流吃了一惊道:“厉南星与史白都的妹子就在今天成亲?怎的这样快!”
李茂道:“我们有人在六合帮卧底,听说你那位朋友是昨晚才到的,史白都立即就答应了婚事。连夜发帖请客,结彩张灯,六合帮人多势大,诸事咄嗟立办,这桩事事虽是来得仓猝,但却毫不草率。今天一早,都已备办好了。看样子不像是假的。”
金逐流忐忑不安,暗自思量:“这事定然是个骗局。不过,万一是真的话,我带了许多人去闹洞房,岂不坏了厉大哥的好事?不如我单独前往,见机而为。”
当下金逐流把自己的主意和陈光照、石霞姑等人说了,大家也都同意了他的安排。即是让金逐流先去打听虚实,丐帮的人也作好了接应的准备。
话分两头。且说厉南星这日得偿心愿,喜气洋洋,但在拜堂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出他意外的事。新娘子是用罗帕蒙头的面貌看不见;但看这新娘子的体态,却不像是史红英。
依照婚礼风俗,新娘是要进了洞房之后,才能揭开新娘的“蒙头”的。是以厉南星虽有所疑,却也不敢造次。
厉南星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好容易等到天黑,进入洞房。只见红烛高烧,珠帘半卷,新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可不正是史红英?照风俗是要新郎替新娘子揭开罗帕的,但坐在床上的这个“新娘子”史红英却根本就没有蒙头!穿戴也不像新娘子的模样。
厉南星一厢情愿,一看见在新房中的是史红英,心中已是极为欢喜。他松了一口气,想道:“我还以为是史白都骗我,来个掉包之计呢,倒是我的多疑了。”
当然厉南星也不能不有点猜疑:“红英为何这样打扮,并不像个新娘?”但他自己又给自己解开:“是了,红英本来就是出尘绝俗与众不同的女子,她和我早就相识,早就意合情投,又何必蒙上那令人气闷的捞什子?新娘子都是打扮得十分俗气的,她用本来面目见我,岂不更好?”
厉南星想得如意,忍不着心中的喜悦,上前作了一揖,说道:“想不到咱们会有今天。红英,你那次救了我的性命,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史红英道:“你是金逐流的朋友,我救你是应该的。”
厉南星还听不出话中之意,说道:“是呀,逐流是你我共同的朋友。可惜他今天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红英,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爱慕你吗?我的心事还未曾向你倾吐呢?但现在也不用我再多说了,我是太高兴了!我只想我的朋友都能为我高兴!”
史红英忽地低声说道:“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厉南星怔了一怔,说道:“帮中的弟兄大约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的。”他只道史红英怕有人偷听洞房。
史红英正容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快去看,看仔细些!”
厉南星出去一看,只见星河耿耿,明月在天。外间笙歌未歇,犹自隐隐可闻。但却看不到人的影子,也听不到可疑的声音。庭院深深,内外隔断。厉南星心想:“六合帮的帮规甚严,外面的闲人想来也决不敢闯进内院。”
厉南星回来随手关上房门,笑道:“你可以放心了,并没有人偷听洞房。时候不早,你……”
厉南星是想请史红英卸装,话犹未了,只见史红英把袖一挥,说道:“我不是怕有人偷听洞房,今晚也并非洞房花烛。你坐下来,我有话说。”
厉南星吃了一惊,看了看史红英,一副凛然的神态,不像是开他玩笑,厉南星满腹疑云,坐了下来,讷讷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已经交拜了天地么?”
史红英道:“今天和你拜堂的是我的丫环。”
厉南星更是吃惊,说道:“为什么?你、你不愿意嫁我?”
史红英道:“我先问你,你以为今天办的是喜事么?”
厉南星道:“难道会是祸事?”
史红英道:“不错。除非你愿意做我哥哥的爪牙,否则对你就是杀身之祸!”
厉南星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你的哥哥已经亲口答应了我,今后改邪归正,还想参加义军,请我给他疏通呢。倘若不是这样,我也不敢在六合帮中跟你成亲。嗯,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不是我跟你的哥哥同流合污,而是你的哥哥悔改前非,与我合流了。”
史红英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比我设想的更坏。看来我的哥哥不仅是想骗取你的百毒真经,还有更大的阴谋在内。”
厉南星半信半疑,道:“你不相信你的哥哥?”
史红英道:“昨晚他也和我说了一些话,我说给你听。”
厉南星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道:“如此说来,他是一直没有放弃把你嫁给帅孟雄的念头,只因你不依从,才无可奈何答应了你的婚事。”
史红英道:“一点不错。”
厉南星道:“那么他与帅孟雄一直没有断绝往来?”说到这里,已知不妙,声音都颤抖了。
史红英道:“岂只与帅孟雄还有往来,和萨福鼎也是一直暗通消息。新任的御林军副统领,萨福鼎手下的第一位红人文道庄前天才从京中来到,现在还住在这儿。不过,他知道你认识他,故而避不见你罢了!”
厉南星这一惊非同小可,说道:“这样说,你的哥哥是完全骗我的了!”
史红英道:“当然是个骗局!我和他做了二十年兄妹,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为人?”
厉南星道:“那怎么办?嗯,红英,咱们一同逃走了吧!”
史红英道:“我的哥哥不会没有防备的,尤其是在今晚,高手云集,更跑不掉。”
厉南星道:“那么依你之见……”
史红英道:“留下来将计就计!”
厉南星心头怦然跳动,暗自思量:“对,留下来先做了夫妻再说,莫辜负今宵花烛。”但这话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史红英道:“咱们假意做一对好夫妻,让哥哥不起疑心。找到一个好机会,咱们就联手制伏他。帮中四大香主是他心腹,但下面的弟兄却有许多是不值他的所为的,对他勾结朝中权贵之事尤其不满,只要咱们制伏了他,我想帮众绝大多数会拥护咱们。我倒不是希罕做一个帮主,但六合帮毕竟是个大帮,若能为我所用,变作义军的友人,岂不是有大大的好处?厉大哥,你可愿意与我戮力同心。”
厉南星道:“姑娘胆识过人,不愧女中豪杰。我是佩服得很,一切愿听你的调度。只是你有一句话我却听不大懂,这,这……”
厉南星不懂得的是何以史红英只要与他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这假夫妻又是如何做法?他满腹疑云,因此在说话之时,已不敢以丈夫自居,口称“姑娘”,对史红英客客气气的了。
史红英缓缓的说道:“你是金逐流的好朋友,我想你会体谅我的。在这个房间里咱们是朋友,出了这个房间,你我才是夫妻。咱们问心无愧,金逐流知道了,我想他也会原谅我们的。”
这几句话一说,恍如给厉南星浇了一盆冷水,厉南星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想道:“怪不得金逐流不肯与我同来,怪不得我把心事告诉他时,他是那样的神气;怪不得红英要她的丫头代她拜堂?唉,逐流倒是想成全我的,我却是太对不住他了!”
厉南星是个热情而容易激动的人,想至此处,不禁捶头叫道:“我好糊涂,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们是一对情人的了!我一定要把逐流找回来,告诉他,他才是你真正所爱的人!”
史红英轻轻一嘘,说道:“低声点儿,这个时候,哪里去找金逐流?你若沉不住气,只怕自己先要被人捉了。”
史红英哪里知道,金逐流已经来过,又悄悄走了。但也还没有走出这个圈子。
金逐流匿在后窗偷听,他已经看见了新房里的史红英,也已经听见了厉南星那番情意绵绵的表白。可是他却没有听见史红英后来的言语。在厉南星出来察视外面有没有人的时候,他就悄悄地走了。
正因为他没有听见史红英后来的说话,以致多了许多误会。他黯然神伤的悄悄离开,暗自思量:“原来红英喜欢的人真的是厉大哥,否则她怎会甘愿的拜堂成亲?而看这情形,史白都也好似当真是愿意把妹子嫁给厉大哥的了。否则外面何以全无埋伏?”金逐流来的时候已经看过新房外面无人偷听。但他却不知道。日间与厉南星拜堂成亲的只是史红英的丫头。
金逐流正自黯然神伤,想要回去,忽地心念一动,想道:“不对,红英若是没有疑心,她不会叫厉大哥出来看的。她也一定是看出了这个骗局,才会起了疑心。如今真相未明,我怎能就离开此地?”
心念未已,忽见一条黑影向新房那边跑去,金逐流吃了一惊:“这妖妇回来了!”他是自小练过暗器的,目力极佳,淡月疏星之下认出了这女人正是董十三娘。她回来不打紧,但因她是知道金逐流的行踪的,她一回来,当然会把金逐流要到扬州的消息告诉史白都。
金逐流想道:“我反正是豁出去了,但这婆娘诡计多端,不知她是不是要算计厉大哥和红英?这可不能不防!”
金逐流提一口气,展开绝顶轻功,跟在董十三娘后面。不料他脚尖刚一着地,忽觉泥土松浮,原来脚下正是一个陷阱。
“轰”的一声,一块大石当头压下。好个金逐流,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是一个“魁星踢斗”,身子悬空,一个鹞子翻身,双足就打横踢出,撑住了陷阱的土壁。石头落下,给他轻轻一带,使出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把那块大石按到另一侧边,趁着石头未曾坠下的那一瞬间,掌心一按,身子拔起,出了陷阱。
说时迟那时快,董十三娘的长鞭已是旋风一般地卷到,阴恻恻的说道:“姓金的小子,我等你多时了!”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从花树丛中跳出,呼呼的一掌向金逐流打来,哈哈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金逐流,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你!”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金逐流的死对头文道庄。
金逐流刚刚跳出陷阱,脚步未曾站稳,给文道庄掌力一推,身不由己的向前倾侧;董十三娘一招“回风扫柳”,长鞭疾扫过来。金逐流叫道:“哎哟,不好了!”扑通跌倒,顺势就抓着鞭梢,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文道庄的一掌,却把董十三娘扯了进来。文道庄第三掌正要打出,慌忙收回。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已是拔剑出鞘,割断了缠着他左腕的一段软鞭,跳将起来,闪电般向着董十三娘就是一剑。哈哈大笑道:“幸好没有给你打伤。”
董十三娘气得柳眉倒竖,喝道:“好小子,胆敢戏耍老娘?”挥鞭迎击,一招之中,藏着圈、点、缠、扫四路鞭法,本是董十三娘十分得意的一招绝技,哪知因为她的软鞭给金逐流割断了一截,使起来恰好差了那么一点,未能打着金逐流。金逐流剑法何等迅捷,董十三娘一击不中,他已是欺到了她的身前,剑光闪处,只听得“嗤”的一声,董十三娘身上的罗衣,已是给他挑开,露出粉红色的肚兜,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这还是董十三娘躲闪得快,否则这一剑已是穿心剖腹之灾。
文道庄喝道:“好小子休得逞强!”双掌齐出,运足了功力,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金逐流识得厉害,放过了董十三娘,反手一剑,刺文道庄的虎口。文道庄震歪了金逐流的剑点,换掌再击。金逐流笑道:“你的三象神功,又能奈我何哉?”顺着他的掌势,恍如柳絮随风的一飘一闪,倏地就绕到了文道庄的背后,运剑刺他的“大椎穴”。黑夜之中,认穴竟是不差毫厘。
文道庄心头一凛,想道:“相隔不过一月,这小子的功力竟是又长进了!”连忙一个躬身,转过一边,反手一掌,化解金逐流的招数。董十三娘的软鞭也打了到来,合二人之力,这才挡住了金逐流的攻势,稍稍占得了一点上风。
金逐流在园子里和文董二人打得难分难解,高呼酣斗之声远远的传到了新房。史红英吃了一惊,说道:“咦,好像是有人在外面厮杀,厉大哥,你去看看!”
厉南星道:“好像是逐流的声音,难道我是作梦?”正要提剑出去,忽听得轨轨声响,墙壁上突然现出一道暗门,史白都像鬼魅似地跳了出来,冷笑说道:“不用去了,金逐流已经给抓起来啦。”
厉南星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迎敌,史白都一掌将他震退,跨步向前,五指如钩,朝着他的琵琶骨抓下。史红英一指点出,点着了他的“风府穴”。史白都有闭穴的功夫,不怕妹妹点穴,但给她点着了穴道,也不禁微感酸麻,劲力一松,抓着了厉南星的肩头,却未能捏碎他的琵琶骨,就给厉南星脱出去了。
史红英叫道:“快拿宝剑!”原来那柄玄铁宝剑本是厉南星随身佩戴的,只因在进了洞房之后,觉得佩剑不便于夫妻并坐谈情,这才把宝剑解了下来,挂在墙上的。
厉南星得她提醒,挣脱了史白都的掌握,慌忙一个箭步上前,把玄铁宝剑摘了下来。史白都本来也想抢这宝剑的,却给厉南星快了一步。
史白都气极怒极,冷笑说道:“真是我的好妹子,竟然做得出这等无耻的勾当,和外人合谋来算计哥哥!”冷笑声中,一个反手擒拿,就向史红英抓去。左掌又向厉南星击出。
厉南星微一侧身,避开了史白都的掌力,喝道:“看剑!”寒光一闪,宝剑已是出鞘!
史白都当然识得玄铁宝剑的厉害,自忖单掌之力,决计抵挡不了,只好把抓向史红英的右手缩了回来,双掌齐推,这才荡开了重达百斤的玄铁宝剑。
厉南星叫道:“史姑娘,你先出去!”运足了气力,宝剑抡圆,向史白都连劈三剑。史白都只怕劈空掌力抵挡不住,抓起了一张桌子招架,“蓬”的一声,桌子受了两剑,劈成了四块。跟在妹妹身后,史白都也跳出去了。
史红英此时脚尖刚刚着地,脚步还未站稳,忽觉劲风飒然,一条软鞭从角落里突然向她打来。原来是董十三娘赶回来向史白都报信,恰好就在她跳出窗子的时候碰上了。
史红英冷不及防,着了一鞭。气道:“董十三娘,你也敢来欺我!”解下了缠腰的银丝鞭,回鞭还击。两人都是使鞭的能手,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路数。鞭风呼响之中,双鞭缠在一起。
董十三娘笑道:“红英,你可休要怪我,谁叫你背叛你的哥哥,我也只好得罪你了!”史红英心头一凛,想道:“不好,这贼婆娘是要缠上了我,我可不能中她的计。”
心念未已,只觉一股大力推来,史红英不由自己地打了一个盘旋,原来史白都已经到了她的背后,发出了推磨掌力,迫得她团团乱转。推磨掌力,互相牵引,其力不足伤人,但却能使对方的身体失却重心,跟着自己的掌力旋转。
厉南星劈烂了桌子,一个跟着一个的也跳了出来。可是这一次却给史白都快了一步,厉南星正自一剑刺出,史白都已经把妹妹抓了起来,一个旋风急舞,把史红英的身体迎着厉南星的宝剑,喝道:“你刺!”厉南星慌忙缩手,气得破口大骂道:“哪有这样欺侮自己妹妹的,你简直不是人!”
史白都冷笑说道:“我好意把妹妹许配与你,你们却串通了来谋害我,还要我手下留情么?”
厉南星大怒道:“谁要你手下留情,放下红英,我和你单打独斗!”
史白都纵声笑道:“你以为我当真就怕了你的玄铁宝剑不成?”振臂一抛,把史红英抛给了董十三娘,说道:“好好给我看管这个贱人,待我拿了这小子,一并发落!”
厉南星刚要跑去抢人,只听得金刃劈风之声,史白都已是拔剑出鞘,拦住他的去路,哼了一声道:“这宝剑也该物归原主了!”
厉南星冷冷说道:“有本领你就拿去!”抡起玄铁宝剑,当头劈下。史白都使一招“举火撩天”,青钢剑搭着他的剑脊,双剑相交,一翻一绞。厉南星虎口发热,玄铁宝剑险险脱手。情急之下,拼着豁了性命,大吼一声,连人带剑,猛压过去。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飞溅,史白都的青钢剑损了一个缺口,却没有给他削断。
厉南星脚步一踉跄,斜窜三步。史白都跟踪急上,喝道:“玄铁宝剑,又能奈我何?”厉南星反手一剑,使出了“醉八仙”的一招身法,趁着那斜身之势,玄铁宝剑横削了半道弧形。“当”的一声,史白都的青钢剑依然未断,只是又损了一个缺口。
这两招性命相搏,厉南星削不断他的兵刃,固然是颇感意外,史白都也是吃惊不小。他曾经和厉南星数度交手,深知自己的内力在对方之上。刚才那两招他使出了看家本领,每一招都是刚柔相济,既可以卸去对方的劲道,又可以用“隔物传功”的本领震伤对方的。哪知在厉南星的金刚猛扑之下,他的剑仍然要受挫损。他这才知道厉南星的内功虽然不如他,却也在他估计之上。而玄铁宝剑的威力,也出乎他想象之外。
史白都在玄铁宝剑之下受挫,更想得回宝物。当下撮唇一啸,六合帮的大小头目,纷纷赶来。史白都道:“青符上来,其他的人退下去把守,毒箭伺候!”青符道人的本领在六合帮中坐第三把交椅,剑术尤其精妙。史白都知道只有他可以插得上手,其他的人都不济事。不过却可以用毒箭来堵截厉南星逃走。
厉南星背腹受敌,仗着玄铁宝剑,沉着应战。青符道人剑走轻灵,厉南星削不着他的长剑,好几次险险给他刺中。
激战中忽听得一声长啸,厉南星听出了是金逐流的啸声,心中一急,想道:“逐流尚未脱险,我岂能在这里恋战?”
心念未已,青符道人一剑刺来,厉南星料想他怕自己的玄铁宝剑,决不敢欺身进迫,这一招多半乃是虚招。于是冒了个险,不躲不闪,却猛的和身向前扑去。
史白都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舍命相扑,骤吃一惊,收剑已来不及,只听见断金戛玉之声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这一回史白都的长剑可是给厉南星削断了。
好个史白都,断剑一抛、腾的飞起一脚,双方距离极近,厉南星要躲也躲闪不开,给他一脚踢个正着,整个身躯,就似断线风筝般的飞了起来,又迅即跌了下去。
史白都那一剑是向前刺出的,身形自也向前方倾侧,突然剑给削断,身体失了重心,猛力地踢出了那一脚之后,也是不由自己的重重地摔了一跤。
厉南星给踢了一脚,踢着腰胯,十分疼痛。但不幸之中也有大幸,原来青符道人刺他的那一剑,本是可以虚实互变的招数,若不是厉南星给踢得飞了起来,青符道人那一剑就可以刺穿他的琵琶骨。
青符道人暗暗叫了一声“可惜!”忽见厉南星跌倒,以为他已受伤,机不可失,立即飞掠过去,要给厉南星补上一剑。
一剑刺下,厉南星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喝道:“叫你这牛鼻子臭道士知道我的厉害!”他刚才险些给青符道人刺中,一肚皮闷气正自无处发泄,这一剑使得又狠又准,饶是青符道人剑法轻灵,但因估计错误,却是冷不及防。“当”的一声响过,青符道人的剑也给削为两段。还幸亏他躲闪得快,才没伤着,但玄铁宝剑的威力非同小可,青符虽没伤着,胸口也是给震得陡的发热,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史白都爬了起来,大怒喝道:“放箭!”埋伏在各处墙角和屋顶的帮中头目,毒箭纷纷射下。
厉南星舞起宝剑防身,猛地大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只你们有暗器么?”把手一扬,轰的一声,一枚暗器飞上屋顶,爆炸开来,这是厉家家传的独门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爆炸发出的烟雾本来是有毒的,厉南星嫌它歹毒,改为无毒的烟雾。但烟雾虽然无毒,那一大把夹在烟雾中射出的梅花针,无声无息,却是最难防备,屋顶上的几个小头目能有多大功夫,只听得一片“哎哟,哎哟!”之声不绝于耳,谁都躲不开梅花针,一个个的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厉南星迅即填上空档,跳上屋顶。但当他翻过高墙,跳下后园的时候,脚筋却蓦地感到一阵疼痛,几乎滚了下去。原来他给史白都踢了一脚,虽然勉强禁受得起,但跳跃已是不及平时灵活了。
史白都何等厉害,一眼就看了厉南星的破绽,当下哈哈大笑,便即追来,喝道:“好小子,看你还能跑得到哪里去。”正是:
喜事谁知成祸事,洞房红烛剑光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