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静水流深，生生不息

久安

接触梁公作品二十余年，直到去年才将33部囫囵吞枣的全部过了一遍。这期间，有不少作品是反复看过几遍的。记得某次在看到《云海玉弓缘》的结尾，金世遗被厉胜男强烈的感情拉过去，不由想道，其实我也是被梁公别具风格的文字拉过去，沉醉其中的——“拉力”并不是如厉胜男般的强烈，却从第一次看就存在，柔韧绵长。

一、龙虎草莽——有意无意的缘起（1954–1955）

《龙虎斗京华》是很成功的开篇，虽然现在谈论的人不多了，当年的空前反响确实曾经存在。从各种缘起故事看，梁公写武侠小说似是被“逼上梁山”。认真说，其实也是他自己招来的。如果没有常常跟金先生论剑，或者讨论也不为人所知，这个写作任务恐怕不会到他头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也仿佛是命中注定。在《龙虎》开篇词中写“卅年心事凭谁诉？”，在文中写“笔者”三十年前听的故事。而后来梁公一写就是三十年，不能不说这种巧合具有宿命性。

龙虎草莽主要写清末拳民运动和太极拳派的故事。“史”被誉为梁公作品的六大绝招之一。小说故事与历史尤其是历史节点密切结合，梁公一开始就这么写。而观公认写得较成功的中前期作品，大多故事背景都在历史上的某个节点。如大唐，萍踪，白发，三女侠等。龙虎其实也可以算上，虽未“公认”。

这两部是去年才看的，这个阅读时间是相当晚了。虽说它们在梁公的作品里属于评价不高的，但个人还是蛮喜欢。加上各种原因也算刷了两三遍。丁剑鸣的争名与底线，柳剑吟的正直与大气，娄无畏的迷茫与坚持，丁晓的憨直与成长……越看越觉生动鲜明。

二、七剑云海——初期绽放的极致（1956–1963：七剑，塞外，三女侠，白发，萍踪，冰川，散花，还剑，冰魄，女帝，联剑，云海，共12部）

1955年2月结束《草莽龙蛇传》的连载，1956年2月才开始《七剑下天山》，其中隔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或许正是这一年的沉淀思考，才有后来七剑的龙头地位。之后的几部更是占据了梁书精品的半壁江山。

此期间的作品有五部（七剑、萍踪、三女侠、冰川、云海）是最早年看过的，不过印象深浅不一，个别书目甚至是几年前触网重看才重新建立起印象。第一部看的是《江湖三女侠》，印象也最深刻。那时是有什么书便看什么书、看书也很少想什么。正好家里陆续出现了梁羽生、古龙、金庸、卧龙生、柳残阳、陈青云等人的作品（多是地摊书，甚至可能有冒名伪作），可以悄悄拿来看。也许就是缘分吧，那些书来来去去，到还在看的却主要就是梁羽生。而且当年看书就是傻看（现在也是），虽然出现的梁书基本是现今网络评价较高的，偶有评价尚好的如龙凤评价不怎么样的如瀚海，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作品，大多属于不管喜不喜欢，都不得不承认它写得确实漂亮的。梁书男性侠客多以书生闻名，也是这些作品人物的影响。夸张一点的说，仅卓一航张丹枫就撑起梁书的书生侠客。而所谓梁书五公子卓张唐李檀，其四集中这阶段，会是巧合吗？

三、大唐风云——转折勉力的坚持（1963–1972：大唐，冰河，龙凤，狂侠，风雷，慧剑，侠骨，瀚海，鸣镝，飞凤，游剑，风云，共12部）

不少人分析梁公创作的转折是在《狂侠》，深以为然。这里从大唐分开，主要是将梁公进行创作的30年粗略三分的结果——
早期：龙虎-云海，1954～1963，14部
中期：大唐-风云，1963～1972，12部
后期：牧野-武当，1972～1983，7部
——也是让大唐雄风中和一下这一阶段总体创作的相对疲软

现在回想早年家里出现过的梁书，多半是中前期的精品或是现今网络评价较高的，只一部瀚海不属其中。如果把它们的偶然出现看作流传度，流传度再联系质量，这跟“梁公作品质量，在狂侠后半之后总体呈下降趋势”这一分析结论是相符的。

狂侠后半是梁公创作的分水岭没错。认真说来，也就慧剑瀚海风云这三部读来稍嫌不流畅，评价普遍不高的也多是它们。而相对情节的不力，人物形象的呈现倒仍是不失水准。

这时期的作品，只有三部是在最开始接触梁书时看的，龙凤、瀚海、游剑。瀚海是第一部傻读书的我对局部剧情有过想法的小说。想的是，杨婉在被误会之后，不按原著，而是类似掉崖捡秘籍的走一波，暗中帮助李思南什么的。由于不会编故事，就一直没然后了。但或许因此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象。到现在仍是会重看的书目之一。

现在，这12部里，最喜欢的是大唐龙凤，最喜欢又可惜的是慧剑瀚海。

四、牧野武当——后期尝试的种种（1972–1983：牧野，广陵，三绝，绝塞含弹指，剑网含幻剑，天骄，武当，共7部）

牧野广陵三绝押后再谈。从游剑至武当，评论多见创新论。梁公创作一直有创新，却多在中后期提创新，窃以为，一是相对乏力期而言，二是确实多了跟中前期很不一样的东西。值得一提的是，大公报上剑网尘丝的出现，打破了之前慧剑瀚海风云那种不流畅感。

后期多写亲情长辈，被网友们称为家庭伦理创作期。也多写审案。牧野的崆峒会，绝塞的天山会，剑网的秘摩崖会，还有武当会……悬疑的非悬疑的，都来审一审。这也是后期作品的特色之一。家庭伦理加审案，怎么看像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而这时期的七部作品，属早年在家中看过的只有一部广陵剑。重看之前，只记得书名和其中两三位主角的名字以及结局。除去几位年轻主角的故事外，云、韩两家父辈的婚变/情变悲剧，笔墨不多，却写得甚有色彩。虽然性质各不相同，但两家前辈的悲剧，仿佛是陈云悲剧的预演。

五、游剑牧野——分裂无序中重建

游剑江湖　　 1969年07月01日～1972年02月04日　新晚报·天方夜谭（《弹铗歌》）
牧野流星　　 1972年02月16日～1975年01月13日　新晚报·天方夜谭（《折戟沉沙录》）

《弹鋏歌》，出版时更名为《游剑江湖》。不管是哪个名字，读来自带一种仗剑江湖的快意潇洒劲。行文却是阴郁纠结。纵使天光洒落，心底仍是快速被阴霾占据。孟元超、云紫萝这两位，作为故事的源头，其行为是分裂的无序的，尤其是孟元超。就跟书名与行文的矛盾一样。或许是某种隐喻吧！基于此，孟、云的行为实在不好定义，某种身不由己罢了。孟元超就是沉稳的山。云紫萝呢，有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牺牲。

1972年，在梁公的写作生涯中似乎是很特殊的一年。折戟沉沙录，广陵剑，武林三绝，一连串书名被多人感觉似乎洋溢着铜盆洗手气息。好在渐渐天光亮起来，除了某种意义上自传的广陵剑，其它两部越写越开朗，最终得以喜剧结尾。《折戟沉沙录》更名为《牧野流星》出版。（而将三绝写成唐宋明的大杂烩，看来有点儿戏，这可能是它没有出版的原因之一。）弹铗歌到牧野流星，从磨难到新生。

六、武当一剑——是结束也是开始

武当一剑中有个特别的设定：武当掌门的上任，需要朝廷的册封。这是梁书第一次将江湖大正派跟朝廷捆绑在一起。遥想白发魔女时期，武当派还只是一个中立的或者略微亲政府的门派。在收山作品里突然给书里的门派担当这么一个设定，梁公是想暗示新时代侠义应合法吗？

梁公武侠作品，历史背景横跨唐宋明清且多在“节点”。作为封笔之作的武当一剑，跟最早的龙虎斗京华一样，故事也是发生在历史的节点，不同的是一个明末清初一个清末。如果说开始是无意的，封笔则是“且莫空山听雨去，江湖侠骨恐无多”后再次计划的实施。因此从开始到封笔，从清末写到明末清初，以其始书其末，以其末书其始，犹如走了一个圆；同时又从太极到太极，正是：太极圆转，无使断缺，侠骨文心，绵绵不绝。

后记：这篇谨作为在通读梁公全部武侠作品之后的总体读后感或回顾。但水平不够观点也不新颖，还不自觉的带了些重复的论调。

又：最近家园挺热闹，也算围观了不少讨论。发现自己看小说就只是限定在小说中，主题明确了、人物将故事完成了、故事中人物形象起来了、主题故事人物相和，这就可以了。也许是该跳出作品本身才能看到更多东西吧。

最后，要感谢梁公感谢家园，让我们有一饱眼福优秀作品的机会和交流的空间。

微丹湜意

对的，后劲很足。

药师丹枫

顶起来，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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