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红颜易逝，刹那芳华——致梁老笔下的几位凄苦女子

练霓裳

在梁老笔下，有这样一些女子，她们未必优秀出众，未必光华夺目，未必做出过什么重大业绩，以致常常会使人忽略她们的存在，甚至因为支持她们的对立面，而对她们产生厌恶之心，但对于本人而言，这些女子虽未必尽是个人喜爱的对象，其凄苦命运确是颇能引人怜惜，极具代入感的（纳兰王妃、姜雪君、云紫萝、冷冰儿之流自作自受型，钟灵秀、云素素、脱不花、铁珊瑚一类瞬间爆发型不算），有时甚至可以从她们身上发现自身的某些影子，令人时常掩卷叹息，不胜唏嘘。
长孙璧：平凡女子百事哀，不是李郎旧阳台
纵观《女帝奇英传》全书，与男主角李逸有情感纠葛的三位女子中，长孙璧无疑是最不出众的一位，文才政治不及上官婉儿，武功容貌不及武玄霜，心智见识更是毫无过人之处，然而，却偏偏是她成为了与李逸关系最密切的女人，她与李逸貌似幸运的结合，同时也成为了她后半生不幸的根源，甚至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天，她还苦苦挣扎于噩梦之中，无法自拔，至死难解。
事实上，若是细细想来，长孙璧的综合素质也并非很差。《女帝》开篇处于长孙泰的即景联句唱和、离开天山住处时的题壁诗，都颇见才情；书中的年青一代第一高手裴叔度曾对她的武功下过评语：在江湖上已经可以算作好手，文中亦提到过，她的武功较长孙泰胜出一筹，而长孙泰投靠武则天作武官后，在同僚中亦颇受重用，以此可对长孙璧的武功水准大致作出定位；至于容貌，文中亦借突厥宫女之口明确肯定了她的美丽，突厥可汗更曾一度对她起过占有之念……可以说，如果她遇到的不是李逸，而是其他普通江湖少年，以她所拥有的这些资本，是完全可以倾倒一片的。只可惜她爱上的是眼高手低的落魄王孙李逸，更可怕的是，在她之前，李逸心中已经有了两个远胜于她的女子。
作为读者，我们无需嘲笑长孙璧的平庸与猜忌、狭隘，事实上，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亦不过是平庸得一无所长的小人物，面对着精英圈子里的心仪对象与竞争对手，只能拼命收敛丑小鸭寒碜的羽毛，躲在角落里自惭形秽，自怜自惜。而一旦心仪对象接纳了自己，双方身份与能力的巨大反差，又会不可避免地造成心理上的不安全感，，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或许，在潜意识中，我们还会认为这是一种非分所得的僭越。这就是作为平凡人的真实心态，长孙璧在书中的自卑、猜忌与恐惧，又何尝不是我们自己的痛苦？
如果说爱上李逸是长孙璧的错，但是，长孙璧与李逸的结合，责任者却绝非长孙璧。第一个该负责的是沽恩图报，以遗愿相胁，自以为可以为女儿抓住后半生幸福的长孙均量，第二个责任人便是为填补空虚，死命抓住备胎不放手的李逸。在李逸为满足长孙均量临终心愿，允诺娶长孙璧为妻后，一向敏感的长孙璧看出了其中的勉强，曾多次主动提出将婚约作罢，但在上官婉儿与武玄霜处接连受挫的李逸，却在此等走投无路，无可奈何之下，及时产生了对长孙璧的些许爱意（原文中曾明确提到此节），这一点爱意成为了李逸与长孙璧婚姻的基础，然而，这份可怜的基础绝非特别牢固，在李逸的情感世界中，上官婉儿与武玄霜的分量还是远远胜过了长孙璧，而且随时有可能出现在李逸面前，与他重拾旧情！
这一点绝非长孙璧的凭空猜疑，事实上，当多年后李逸与武玄霜重逢时，确实出现了如长孙璧所忧惧的暧昧场景，也由此印证了长孙璧预感的准确。然而，准确预测并不等于能够有效避免，特别是面对顶级对手武玄霜时，平凡如长孙璧者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她所能做的一切，便只有瑟缩在自己的角落里，无助地守望着爱人，诅咒着情敌。细细想来，长孙璧对武玄霜的怨恨，亦非全然不可理喻，回溯起来，武则天一系与长孙家原是结有死仇的政敌，武玄霜作为武则天的得力助手，在长孙一家眼中自亦是居心叵测的阴谋者，政敌、家仇加情场之争，多重仇怨集于一体，长孙璧这种强烈的敌对情绪自然不足为奇了。
祸不单行，比武玄霜现身更为可怕的事情，逐一降临到长孙璧头上：儿子被掳，丈夫去向不明，情敌徘徊在侧，智寡力薄的她别无他法，只好冒险孤身离家救子，终致身陷虎穴。在突厥地牢中，更令人心酸的一幕出现了：与李逸同陷囹圄的长孙璧，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幸福，甚至对突厥可汗产生了感激之情，仅仅是为了在牢狱这个特殊天地中，只有她与李逸二人相守，他人没有机会寻隙而入！由此可见，在长孙璧与李逸多年的婚姻中，她的不安全感与恐惧是何等强烈。强如武玄霜、上官婉儿者，可以有效控制自己的情感，将自己的言行举止限制在理性范围内，但平凡如长孙璧者，是不具备这等能力的，她对李逸的爱高于一切，指引着她的所有行动，掌控了她的全部悲喜，文中曾提到，她是十分想念长安，也颇喜热闹的，而为了李逸，她却能甘受多年荒山寂寞，只求与爱人长相厮守，便是她最大的幸福，即便是在地牢中也是这样。
武玄霜的再次出现，惊破了长孙璧短暂而脆弱的幸福感，但这也怪不得她——她是携带假死药，专程前来搭救李逸与长孙璧的。而此时长孙璧对武玄霜犹存的猜疑，虽有妄度君子之心的味道，亦不能不说是感情世界中弱者的本能反应，何况她虽有所猜忌，终究还是按照武玄霜的计划执行，欲将假死的她与李逸一同带出虎穴，也算是不负所托了。至于后来发生的可汗逼婚，原非所有人始料所及，长孙璧惟有如李逸、武玄霜一般服药解脱，在失去意识前尚紧抱李逸不放，用尽所有的力量，抓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情深至此，足感天地。
情深不寿，李逸、武玄霜借解药之力顺利复活，长孙璧本人却永远长埋地下。大概人只有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直至此时，李逸方感觉到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悲痛欲绝，不过这种悲痛亦未持续太久，很快他又在为选择武玄霜还是上官婉儿而彷徨不决了。可见，在一时的激烈情绪过后，终究是武玄霜与上官婉儿的重要性压过了长孙璧，可怜如她，自始至终都未曾真正赢过。
长孙璧的凄惨人生，起始于一场错误的邂逅，结束于一剂错误的药物，开始是错，结尾还是错，而错的根本原因，则与上官婉儿，武玄霜一样，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爱的人，终于为了他，失去了自己的父兄、欢乐与生命。一见李逸误终身，这或许是《女帝》中所有适龄女子的共同宿命。
（待续）

练霓裳

飞红巾：红颜未老头先雪，独倚青灯到天明
有两种外在气质与精神世界截然相反的女人，前者外表极度强硬，心理承受能力却颇为脆弱；后者则完全相反，貌似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刚硬果断，精于算计的心，而人们往往会被外表迷惑，因为怜惜而将天平倾斜向后者，于是，受到伤害的便只能是前者。飞红巾便是前者中的典型代表。
在遇到杨云骢前，飞红巾的人生几乎可算作一帆风顺：草原盟主的爱女、绝代高手白发魔女的得意弟子兼草原第一美人，先天的高起点造就了她在部落中众星拱月的地位，也滋长了她骄傲而悍野的个性，由此直接导致了她第一次恋爱的失败。事实上，与初恋情人押不卢关系破裂，主要责任固然在她，但当众将押不卢剖腹剜心，却算不得飞红巾的错误，毕竟，押不卢不但是她已分手的前恋人，更是出卖部落的叛徒，害死飞红巾之父的仇人，亲手杀死他，既是部落以血偿血的习俗，更是她身为女儿的责任。或许，她对押不卢用情尚不算太深，这一血淋淋的收场并未给她带来太多的阴影。
与押不卢相比，杨云骢在飞红巾情感世界中的地位无疑更重要得多。个人认为，飞红巾在初恋情人血迹未干时向杨云骢示爱，虽然方式未必适当，但在道德上却无甚可指摘之处，因为在部落审判前，她与押不卢的情感早已破裂，在举刀杀死他时，她的心中对他已毫无爱意。而杨云骢虽婉拒了她的表示，然在他心中，对飞红巾却也未始无情（文中曾明确提到此点），可惜阴差阳错，在他与飞红巾确定关系前，却被纳兰王妃捷足先登，以近于欺骗耍赖的手段骗去了他的承诺与初夜，更以腹中孩子为筹码，彻底挤掉了飞红巾在他心中的位置，只抛下飞红巾成为彻底的失败者，独自品尝痛苦的滋味。
一向骄傲好强惯了的飞红巾不甘情场落败，孤身深入草原腹地追杀纳兰，却无意中成了纳兰的救命恩人，更被易兰珠初生时的啼哭声消解了杀意，唤起了母性的爱心，黯然而去。争风吃醋，追杀情敌固然是一件大失风度之事，然站在飞红巾的角度立场，纳兰确也有其可杀之道，毕竟她曾经屠戮过飞红巾的族人战士，在这个意义上讲，她不但是飞红巾的情敌，亦是飞红巾一族在战场上的敌人。
情场失意还只是飞红巾所受打击的一部分，她所领导的抗清义军的覆灭，爱情事业双受挫，则使她感受到了人生的彻底失败，精神失去了最后的寄托，万念俱灰之下竟自未老白头，避入荒山，与世隔绝，就此颓废不振二十年。
飞红巾的内心远不及她的外表那样坚强，因此她在失去杨云骢后，一直拼命想抓取一根救命稻草，将其作为拐杖，支撑自己寂寥、无望、凄冷的余生。这根稻草兼拐杖就是杨云骢的私生女易兰珠。既然无缘得到杨云骢，便将他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相依为命，也算寻些慰藉，聊胜于无。在这里有一点需要强调，飞红巾带走易兰珠，并非采用了强迫与挟持手段，而是既秉承了纳兰的临终托付，也得到了当时行尸走肉般的易兰珠本人的认同，易兰珠在她的身边不但习得了反天山一脉的精妙武功，更得到了此前从未得到过的母爱呵护，对她的成长也算是一件好事。
然而，易兰珠毕竟不属于飞红巾的荒山世界，在受到外界召唤，重振了精神后，她第一时间抛下飞红巾，逃离了她的狭窄天地。这次打击几乎熄灭了飞红巾的最后一丝人生希望，幸得毒舌高手凌未风及时施展崩溃疗法，一举驱除了她二十年的心理障碍，重燃斗志，再举义旗，作回了当初那个英姿飒爽的自己。只可惜，已经变白的头发再也没有机会恢复成本来的青丝，正如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以及逝去的二十年最好的青春岁月，永远也无法寻回。

练霓裳

三公主：张郎别后谁能惜，一宵冷雨葬名花
在常人的想象中，公主应该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身份尊贵，生活优裕，既不必如后妃般身陷无休无止的争宠宫斗，亦无须和寻常妇人般低眉俯首屈从于夫家威压之下，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随心所欲，风光无限，然而在明清时代，公主们的生活远没有想象中潇洒自在，梁老的《七剑下天山》便为我们描述了一位金枝玉叶的凄苦人生。
在《江湖三女侠》中，某皇子在穷途末路之际，曾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叫：“愿生生世世，不要生在帝王之家”，这声呼叫虽出自夺嫡争位失败的皇子之口，却也是《七剑》中皇妹三公主的真实心声。生长于金碧锦绣环绕的深宫，养尊处优，正值青春妙龄的她，虽是宫中血统出身最高贵的女子，却只是一个锁在黄金牢笼中的高级囚徒，宫中令人窒息的种种臣服规范教条，周围冷酷无情的人际关系，清室公主们出嫁后的共同悲惨宿命，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无力主宰把握，种种桎梏的多重束缚，使得她的精神状态长期处于极度苦闷压抑、灰暗无望之中，惟一能给她枯寂的心灵带来一丝慰藉的，便只有她视为仅有朋友的纳兰容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便是三公主人生的真实写照。
通过纳兰容若，三公主认识了一个特别的少年张华昭，他来自一个另外的世界，那个世界叫做江湖。在与张华昭的交往中，三公主隐约感受到了外边广阔天地的清新气息，艳羡着她心目中充满自由与浪漫的江湖生活，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绮丽而虚浮的五彩梦境，同时也对相识未久的的张华昭产生了深切情意。将自己的全部精神希望寄托在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一朵一厢情愿的幻想空花上，虽然在旁人看来，显得太过天真荒谬，但对于久被禁锢的三公主而言，这已经是她人生中仅有的一点欢乐，即便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自欺欺人的幻梦，她也只能用尽全部力量去抓住，因为，除了这些，她的生命中只有一片荒芜。
张华昭和三公主毕竟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注定不可能在她的身边停留太久，终于如当初匆匆而来一般，又匆匆离去，重归他的情人易兰珠怀抱，只给三公主留下“乐莫乐新相知，悲莫悲生别离”的酸楚，独自品尝。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此彻底结束了，冒浣莲为三公主带来的张华昭书信，在令她喜悦后，更给了她重重一击：张华昭已与易兰珠定情，更以近乎胁迫的态度，要她去盗取朱果玉符信物，营救死牢中的易兰珠！
三公主确实是单纯而痴情的。为了所爱之人的幸福，她果然不负所托，盗出了朱果玉符，并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细观三公主从应诺盗符，与冒浣莲交接，到最后事情败露，从容自缢的全过程，她的情绪一直处于冷静状态，完全有能力将此举的风险与后果进行综合分析估计，以她对皇兄行事风格的了解，自然很清楚一旦事泄，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结局，然而为了成全爱人，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去做了，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踏上绝路。或许，在她决定盗符的一刻，便已经将结束生命确定为计划的最后一步。
在《七剑》中，三公主只是个匆匆露面，又匆匆谢幕的小人物，有关她的笔墨十分寥寥，情节极为短暂，便如流星闪过，昙花一现，只有瞬间的绚烂，却足以令人铭记不忘。自然，这其中大约并不包括张华昭。

月泛沧溟

第二个责任人便是为填补空虚，死命抓住备胎不放手的李逸。其实我绝对李逸只是为了报恩，空虚不空虚啥的倒没有，我记得书中又说李逸为又惹上一份情孽而叹息

练霓裳

谷之华：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在梁氏长篇作品中，谷之华几乎是无主观过错前提下，被虐得最惨的女主角级别人物，她的坎坷遭际，并非来自自身性格或不当作为，而是完完全全源于他人所赐，可以说，在《云海》的悲剧主角中，惟有她才是最无辜，最彻底的受害者。
在《云海》中首次出场亮相时，谷之华纵不说是万人瞩目艳羡的天之骄女，亦是一位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名门高弟。前天下第一高手、第一女侠吕四娘的关门弟子，年轻貌美、武功超群，种种优越的先天条件非但不曾为她带来丝毫轻傲骄纵，反而成为了她端庄稳重、温厚正直气质的陪衬，共同打造了她光明纯洁的美好形象，长期在阴暗心态下挣扎的金世遗正是被她这种正能量大东，与之一见如故，感情不断升温，不久更与她确定了恋爱关系。
谷之华人生中的第一次打击，来自邙山大会上的身世揭密。受素未谋面的生父大恶人孟神通株连，在短短一日之间，谷之华从少年得志的邙山后备干部激素跌落到门派弃徒的人生低谷。虽然在被逐出门墙后她不计前嫌，力战逐走前来行凶搅局的灭法和尚，为刚刚下令驱逐自己的曹锦儿解围，却仍无从改变她所受的不公待遇。然而即便在这等失意的状态下，她仍然保持着自己的侠骨与本真，一如既往地不计个人荣辱安危，严守正义信念，真诚待人，全力帮助他人济危解难，并以这种光明正直的品格，赢得了李沁梅、江南等的真挚友情。亦是这种对理想与原则的坚守，对侠义的不懈追求，使得她日后获得了整个正道武林的尊重与支持，终于令一向固执的曹锦儿改变了成见，将其收归邙山，并确立为下一任掌门，为这段公案画下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如果说身份与身世之争，只是可以通过个人努力化解的一段波折经历，那么，与厉胜男的情海纷争以及由此而来的种种欺凌迫害，则是谷之华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的噩梦。面对厉胜男这等既工于心计又泼悍狠毒的第三者强行插足，步步紧逼，一向循规蹈矩、恪守礼制的端庄淑女谷之华是注定了无从还击，惟有闷声吃亏的。从误信厉胜男捏造的海外成婚谎言与金世遗决裂，到被厉胜男图穷匕见毒害瘫痪，三年生不如死，直至《云海》终篇时，金世遗的情感被厉胜男彻底夺走，谷之华可谓是受尽了厉胜男的算计与坑害，而以她内敛矜持的性格，关于站在他人角度换位思考的思维，使得她不可能如厉胜男般毫无顾忌，撕破脸皮与情敌大打出手，更兼厉胜男的手段也确实令人防不胜防，因此厉胜男每进攻一次，谷之华便多一次打落牙齿肚里吞的惨痛经历，这不能不说是老实君子的悲哀。
除了厉胜男，另一个造成谷之华人生悲剧的责任人便是金世遗。金世遗之所以追求谷之华，除了真实的情爱，很大程度上也是将她当做拯救自己摆脱黑暗，割弃过去的救命稻草，尽管他自己起初并未曾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份情感自从产生的时刻起，便浸染着功利的元素。更悲剧的是，谷之华也和金世遗一样，不曾意识到这一点，只顾不断投入自己的感情，忽略了堕落天使厉胜男对金世遗的同类相吸效应，以至于日后被打了个搓手不及，终至全面崩盘。而作为当事人的金世遗，显然也是缺乏恋爱的基本道德的，身负与谷之华的前约，不断若明若暗地玩精神出轨，脚踏两只船在先，彻底背弃谷之华，倒向厉胜男在后，直至二十年后，鼓足勇气与谷之华旧情重拾，还要卑躬屈膝地祈求厉胜男后人的原谅与许可后，才敢与谷之华结合……试问，倘若厉复生一直不肯原谅金世遗，不认可他与谷之华的关系，金谷岂非永无团圆之望？人之缺乏担当，竟至于此。事实上，金世遗真正亏负的决不是掠夺者厉胜男，而是被他以忏情为理由，背叛抛弃的谷之华，只不过在他的潜意识中，只有失去的才是最好的，厉胜男与他生死相隔，属于彻底失去，而谷之华虽一时离弃，却是永远都会静静等待着他，无论何时都不会为他关上那扇门，可供他随时随地来吃回头草的，所以在他心中，厉胜男的分量远远超过了谷之华，而有了这份万无一失的保险绳，他自然可以有恃无恐地在江湖上浪荡潇洒半生，大秀自己的情圣形象，直到折腾累了的那一天。在与厉胜男的情场角逐中，谷之华固然有态度过于消极被动，易受他人左右的问题，但回过头细细分析，即便谷之华积极主动，毫不退让，也是同样无法扭转《云海》结局处，金世遗的最终抉择的。便如一条只有一个出口的迷宫，无论按哪条路线来走，最后也只会是同一个结果。
厉胜男去世二十年后，耗尽青春，蹉跎半生，再无竞争对手的谷之华终于等到了金世遗的回归。只不过经了中间的许多波折，金世遗这份原本便不甚纯正的情爱更掺杂了许多水分，与心如止水、矢志苦等的谷之华之情远不可同日而语，金谷之恋以这等多少有些勉强的团圆结局画上句号，对于谷之华而言，也只好聊胜于无了。
宁惹修罗，莫惹胜男，宁爱八戒，莫爱世遗，这便是谷之华以半生坎坷遭际给我们的启示，望后来者戒之慎之。

练霓裳

至此全文完结，请评委查收。

云霄一羽

长孙璧与三公主的确令人同情。

飞红巾却是另一种可怜，杨云聪从未爱过她，一直将她当做朋友加战友，不像与明慧一见钟情。杨恨明慧不假，但其实心里还是爱她的，临终也是请凌未风将女儿带给师父而不是飞红巾，后来飞红巾向明慧要易兰珠，其实真没道理，唯一的理由就是她曾与杨云聪一起并肩抗清。

至于谷之华，淑女斗不过或者不屑于斗妖女也就算了，但是由正牌女朋友变备胎，而且是心甘情愿随时备着待用，一备二十年，和金世遗做了老伴。其实40多岁的女人还有什么看不透，真得还需要爱情吗？何况她与金世遗后来也不能算做纯粹的爱了。我倒真盼望她有练霓裳的骨气，给金世遗留个念想就够了，不必委身下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