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备社会性，生活化的隽永浪漫——《七剑下天山》第十回战乱中的人性之花

微丹湜意

第十回 叱咤深山 黄衣藏隐秘

             纵横双剑 幽谷会群豪

说话间大家得知红面老人未死，竹君也没死，前几天还打跑几个清廷卫士，老婆婆从竹君口中知道冒浣莲与傅青主相助，心怀感激。

走近爝火，却见一个魁梧的汉子和两名卫士在斗，凌未风的神芒赶在老婆婆的金环前打死了一名卫士。

魁梧汉子叫老婆婆师娘，让她去看看师父，进屋后看到中间一张床，四周都是柏木桩，还断了三根，竹君持剑守护，旁边还有一名卫士的尸体。

竹君见到黄衫少年，抱头痛哭，兄妹相认，红面老人见到儿子，激动得昏过去。

竹君拉着冒浣莲说话，原来那卫士扑过去，被柏木桩阻了一下，红面老人腾起一脚，踢断了三根木桩，那人也震倒在地。

凌未风暗赞他下盘功夫了得，难怪桂天澜会伤在他的脚下。

家人团聚，场面是很感人的，而凌未风这句话，把读者的注意力拉到先前的故事里。

这件事故事里套着故事，跟《盗梦空间》的架构有相似，要一层一层地跟下去。

接着故事来了，红面老人悠悠醒转，让老婆婆说往事，如有遗漏，他再补充。

这时大家才知道黄衫少年原来叫石仲明，可红面老人说，应该叫桂仲明。他要儿子念着养父。

到了这里，读者不仅奇怪，他不是和桂天澜斗得你死我活吗？那么怎么会让儿子姓桂呢？从仇家变亲人，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桂仲明的故事一开始就充满悬疑，他越是失去记忆，天真烂漫，读者就越想看他背后的故事。

川中大侠叶云荪有一个女儿，那时与冒浣莲差不多大，桂天澜与石天成都是他的徒弟，那一天两人一先一后来求亲，叶云荪问女儿的意思，叫她怎么说的出口？

叶云荪就是，桂天澜人很老实，她说太老实了，像个老头子。叶云荪又说石天成脾气火爆，她说就是这点不好。叶云荪哈哈大笑，明白女儿的心意，第二天就收到了石天成的聘礼。

看到这里，会联想到梁羽生的武侠处女作《龙虎斗京华》，也是这样的，娄无畏和左含英都喜欢师妹柳梦蝶，柳梦蝶挑选的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左含英，然后还都出事了。

一开始看武侠，会觉得很有趣，还有的挑选，怎么也要选称自己心的才是。

但仔细端详，发现大凡按照自己的情绪挑选出来的，后面多半有变故。

而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斟酌的，后面的事情就少，比如柳清瑶，比如于承珠。

这里有一个社会性的维度在起作用，女孩子再美丽，眼界不开阔，抉择自然有偏差，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而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它就不单单是纸面上的爱情，而具备了现实的意义。

老婆婆继续说，婚后第二年就有了桂仲明，日子过得很快活，眨眼就是六年过去了，桂天澜年过三十，一直没成家，他们都住在叶云荪家里，也和从前一样，两人本来就如亲兄弟。

石大娘猜出几分，却说不出来，桂天澜也毫无芥蒂。

在结婚时清兵已入关，可四川是张献忠的天下，他们也不知外面的事情。

到了桂仲明四五岁时，清人打进四川，石天成老家在川南，要接家人去川北避难。而石大娘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不便随行，石天成就嘱咐桂天澜照顾家人，放心回家。

不料他去后不到半个月，清兵涌进来，百姓流离失所，叶云荪暮年遭此变故，在大军没打进来前就死了，临死让桂天澜照顾他们。

逃难的日子苦不堪言，很多人都挤在一起，没吃没喝那是常有的事，风餐露宿更是寻常，石大娘有身孕离不开桂天澜，桂天澜又要避嫌，还要照顾他们，诸多不便。

这时竹君生下来，她在荒野竹丛里诞生，所以叫竹君，名字起的优雅、其实那是一段艰苦的岁月。

他们逃难两年，也都身心憔悴，四处打探石天成的下落，有人说他死了。他们将信将疑。

石大娘带着兄妹二人，跟桂天澜同行也不方便。桂天澜和几个健壮的难民商议，说要去投靠张献忠手下李定国，那边还有眷属营，可只限战士的家属，于是提议他们干脆成婚吧。

桂天澜问过石大娘的意思，石大娘想了很久，为了儿女，为了活下去，除了投奔李定国也没有第二条路。

桂天澜也吐露心曲，本来对她有意，可成婚后也死心了，怕石天成多心，他也小心谨慎，可现在为生活所迫，他也不在乎寡妇再嫁，只是撮土焚香，告诉石天成在天之灵一声，他一直当他是兄弟。

难民听闻喜事，也觉得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天天被战乱压抑着，那么婚事不能简陋，仪式感要强，成婚后大家去投奔李定国。

可事有凑巧，两人并未圆房，石天成就回来了。

这个故事真是一波三折，而且越是情势不利，生活艰苦，就越显示桂天澜人品高贵，他是真的愿意照顾师妹一家，把石天成的孩子当自己的亲人。

如果因为战乱，反而成全了他的一番痴念，倒也是好事。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就是这么写的，因为成全一段爱情，一个城池沦陷了。

这种写法可以说是异想天开，可别有一种浪漫。

而梁羽生笔下的故事，则是还原于生活，有浪漫的一面，却更务实，在折折腾腾中，塑造了一个近似完美的人物桂天澜，结合了社会性和生活化，让浪漫隽永地进行到底，而桂仲明的存在，就见证着这份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