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中窥豹，从冰河另眼看梁羽生

巴茅浪子 · 发表于 2017-2-16 23:22

冰河作为云海三部曲未篇，因前作太过耀眼，被武侠迷称为狗尾续貂，加上金谷最终走到一起而更是遭到众多厉迷的反感。即便整部冰河放到梁书里，也算不上出彩，但从书中的一些点滴，可以看出不一样的梁羽生。

梁书的连续性很强，云海三部曲算是前后呼应得更为紧凑的系列，云海和冰河都是以小人物江南开篇，从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到娶妻生子，回想自己的成长过程，不禁感叹岁月无情。江南有类似古典演义中的福将，如说唐的程咬金、说岳的牛皋、明英烈的胡大海等等之类的人物，没有超强的武功，但处处能逢凶化吉，能完成许多本领比他们强的任务，给作品增添了不少趣味。梁书的开篇大多精彩，少有繁文缛节，冰河也不例外，紧接云海，很快引入主线，下面就几个细节浅谈我对梁书的一点粗见。

梁老多以外形白描，内心工笔来塑造人物，表面看人物似乎雷同，但从心理行事又能感觉出每个人之间的不同。全书欧阳婉塑造得最为成功，姬晓风、厉复生、天魔教主印象也较深刻，金世遗、谷之华、冰川天女、唐经天等一干人物，读着比较亲切，感觉有他们的存在就有一种安全感，反而女主角谷中莲相对平实了些，但对幼年谷中莲的刻画不觉让我眼睛一亮。

江南上玄女观躲在草丛里换衣服，被还是孩童的谷中莲瞧见忙喊“姑姑，你快来看！嘻嘻，这里有个光屁股的人！”，当江南帮忙把缪夫人打下山后，谷中莲一见江南就嚷“叔叔，你下次就是再光着屁股，我也不会取笑你了，因为你是好人”。对于六七岁的孩童，在她的眼中，光屁股就是很有趣的事，帮助娘的就是好人。廖廖数笔，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活生生的展现在读者的面前。可见梁老不是不会抓住人物的特点，但他却很少有这样的描写。不由让我想起另一部武侠小说，里面有个川人，张口就是格老子的，让人很容易区分开来，通篇说得多了也让人生厌，感觉就是刻意为之，但适当的运用不仅能更好的塑造人物特点，也能给作品增加可读性。可惜梁书极少有诙谐的描写，或许梁老本来就严肃，或许就是梁老创作态度严肃。

梁老曾做过情感专栏，揣摩男女心思有独到之处，在武侠小说中心理活动描写算是翘楚。江海天在欧阳婉与谷中莲之间的对比取舍心理活动拿捏得比较准，欧阳婉对爱情的转变处理得算是符合情理。第二十一回中，江海天和云璧在花园的那段对话很有意思，颇有梁祝十里相送的味道，把情窦初开的云璧那种少女怀春和冰雪聪明，不善言辞的江海天那种傻里傻气和木讷憨厚描写得活灵活现，可惜只是昙花一现，之后又趋于平淡，倘若在同部书中始终保持着这种水平，书中人物岂不丰满许多？惜梁老创作量太大，精力有限，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全书以谷中莲的身世和天魔教的始末为主线，引发许许多多的故事，后小半部仍以堆砌人物故事拉长情节，单凭连载来看没什么问题，但成书就显得有些杂乱。若是梁老在成书时砍掉部分旁枝末节和无关人物，对部分设定展开补充，字数并不减少但肯定精彩很多。常有人说梁老啰嗦，其实这是误解，只是梁老的风格仍有传统说书人的影子，偶把自己跳出书外来评说书，不喜欢亦可跳过阅读，看看长点见识也无坏处。梁老并不擅于藏，许多好的设定未完全展开，以致读者在看书时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是铺垫过少？还是留白太多？或是笔力不济？抑或率性为之？

从冰河联想到其他梁书，要么男主强女主弱女配强，要么女主强男主弱男配强（这里的强弱指人物塑造的精彩程度），不禁让我产生疑问，凭梁老的文学修养，写了这么多作品，难道着墨分不清主次轻重？男女主角相对出彩的可能就是萍踪和云海，张丹枫算是最完美的男人，当广陵剑中读到云蕾过早离世，张孤身几十年饱尝思念之苦，那种折磨还抵不过一对普通夫妻的长相厮守；金世遗武功盖世，二十载身负厉的影子，直到中年才与谷走到一起，让人唏嘘不已；唐经天和冰川天女算是比较圆满，却少了武侠小说主角的那种光环……读梁书就像一个过客在看沿途的风景，感叹世间的悲欢离合，很难让读者代入到书中角色。平淡无奇的诉说着儿女情长、正邪分明的讲述着家国情怀，这正是梁书的风格，生活和艺术总有些许遗憾，平平淡淡才是真，将巧藏于拙，这不就是暗合“大道至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