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 武侠里的打工人]从打工者的视角看梁著清系列的武林中人

天山游龙

从打工者的视角看梁著清系列的武林中人

    梁著清系列小说的一个主要背景是“抗清”，从清廷方面，历经了统治机制从建立到完善，从强盛到衰败；从抗清力量方面，也历经了从组建抗清阵营，到转入地下的秘密抵抗，再到重新树起义旗的对抗。为了打击抗清势力，清廷统治者是利用统治者的优势，组建了强大的力量，对抗清阵营进行打击和剿灭，从清廷官员、各级侍卫到吸纳各地高手，组建出的强大的势力集团；而抗清力量方面同样也是组建了正面和地下的对抗力量集团，吸纳各方面的力量与之对抗，伴随着清廷统治历史书写了一部“抗清史”。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大量的武林中人成为特殊的“打工者“，或为清廷打工，或为反清阵营打工，少数出类拔萃者能够成为独来独往的”自由职业者“，但在立场上也有偏向于清廷或偏向于反清，所以其实上也是间接为清廷或反清两个阵营打工。由于清廷在很长时期保持着比较稳固的统治，使得相当长的时期反清阵营也只能转入地下，同时武林中人多专长于武学，在角逐天下的谋略上未免有所欠缺，少数身份特殊人物能成为一方领袖或是阵营首领，但始终未出现角逐天下甚至问鼎江山的领袖人物，更多人的武林中人只能贴上特殊”打工者“的标签，为所打工的阵营贡献自身的武力，以换取自己的某种追求。

    两个阵营中，清廷阵营凭借着其统治地位，能够为“打工者“提供丰厚的金钱、权势资源，使其吸引着众多的”打工者“，两个阵营之间的力量对比是严重的“不对等”，大多数时期甚至出现碾压之势。如康熙四皇子允祯所延揽的高手群，太行山上屠戮武林人士；又如邙山上以西门牧野为首的高手群体，对未依附于清廷的正邪两派都给予极大的杀伤；又如萨福鼎寿宴上，以史白都为首的“六合帮”纷纷通过祝寿送礼，依附于萨福鼎阵营之中，表明统治体制对于体制外的武林中人是有着很大的吸引力。除此之外，清廷阵营多次通过挖角让反清阵营的”打工者“也频频跳槽，成为叛徒。如天山“前五剑”的楚昭南，江南七侠的了因，还有后期的段剑青等等；其中最为典型则是楚昭南，因追求飞红巾未遂，背叛师门跳槽到清廷阵营，又为着追求更高的功名利禄而在清廷不同的势力中不断跳槽，终成为反清阵营最厉害的敌人。独臂神尼大弟子了因，也因贪图金钱美色而转投还是康熙四皇子的允祯门下打工，为其夺嫡立下汗马功劳。楚昭南、了因追求金钱富贵；无极派和少林派联合培养并寄予厚望的人才年羹尧也因贪图富贵权势被允祯所延揽，背叛师门，协助雍正杀害抗清人士；大理王族后代段剑青同样是追求权势，意图成为一方霸主，过度的野心膨胀使其从小金川阵营转跳槽到清廷打工，而成为后期反清阵营一名可怖的敌人。另有一些心志不坚者，出于各种原因成为清廷阵营打工，典型如杨牧，因爱成嫉，被石朝矶引诱为清廷打工；还有牟宗涛，为贪图在中原开宗立派，为北宫望引诱为清廷打工。由于作品的反清背景，成为清廷“打工者”的武林中人，或为金钱美色、或为权势，或为虚名，又或因某种贪嗔邪念，对于各种欲念的过份追求使得只能成为清廷“打工者”方能实现其欲望。

    与之相反，反清阵营的打工者，更多为理想主义者。清系列书中多为怀着反抗满清贵族的民族压迫，恢复汉家天下的理想，为之奋斗，虽百折而不挠。既有如绝顶高手天山神芒凌未风，少年时是抗清鲁王阵营的打工者，虽然受到敌人欺骗而为战友及爱人误解，九死一生之后，依然矢志不悔，从五台到昆明，从京城到回疆，先后义助李来享义军，飞红巾的部落，始终走在抗清的第一线。当然后期的凌未风，虽然帮助抗清力量，但是很难说得上是从属于某人的“打工者”，其身份更象是义务帮忙的“义工”。如吕四娘、甘凤池、江海天等一连串的主角人物，也应该归入这一类。当然除了这些主角外，反清阵营还有众多的“打工者”，如清初的鲁王旧部常英、程通般的各路反清组织的骨干，虽然武功有高低，但是理想目标是一致的，支撑着他们的理想信念，也是小说宣扬的“侠义本色”。而这种理想也能够感染敌对阵营的打工者，所其脱离原阵营，如凌未风在狱中仍能感染卫士周青脱离清廷，此后周青完成了从侍卫到侠士的蜕变，还间接影响了另一侍卫侯三变，而这一成功也策反也让清廷一方为之恐惧，此后数十年对周青的持续追杀，也是怕引起群体的效仿。不过象这样成功的案例还是比较少的，这多少也是现实的一种反映。

    理想追求的差异，使得武林中人选择为之打工的阵营不同，绝大部分的武林中人不是直接或间接为清廷打工，便是直接或间接为反清阵营打工。亲如同门师兄弟，乃至是骨肉兄弟，都可能成为敌对阵营的双方，在各个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如天山“前五剑”，如“江南八侠”，如六合帮史白都和史红英兄妹等等。而既为打工者，便当在各自职场上力求上进，以打击对手甚至是以敌方的鲜血生命创造往上的业绩。而其中很多打工者，都在各自的阵营中创造出比较亮眼的业绩。最为典型的莫过于同为天山“前五剑”的楚昭南和凌未风，两位同门都是各自阵营打工者的佼佼者，予敌对阵营以最大的杀伤，在各自的阵营创造出耀眼的业绩。试从打工者所必备的理想信念、武功技能、领导和协调、业绩等方方进行对比。

    理想信念：这方面在上文已经说过，楚昭南追求金钱权势，当然还有武功剑法独霸天下，这些都是人性中各种欲望的膨胀；而凌未风追求的是抗击清廷统治者对各地的压迫，解救被杀戮的战友和各地平民，是人性中美好的追求。双方的理想是对立的，但又都是坚定的，这也使得两人都是为着这份理想而努力追求。当然在追求的路上，各自的手段是有所不同的，楚昭南是背叛师门、出卖同门，为了《达摩剑谱》，毒杀好友辛龙子，甚至是对于同一阵营也是勾心斗角，对同僚之死也是幸灾乐祸，为求功劳各种手段无所不用至极，同时楚昭南具有一定的政治眼光，每每能够选准机会进行政治投机，先从纳兰秀吉处投至吴三桂，再反吴三桂投靠清廷，每次都是押对了宝，换来自身的“飞黄腾达”，而凌未风的手段则是光明正大的，除了战场上的英勇作战外，对同一阵营是关心救助，甚至能够感染敌人，赢得尊重。同样凌未风头脑中对于反清形势也是清晰的，但是却为着心中的理想信念而苦苦坚持。

    武功技能：武林打工者主要技能当然是自身的武功，武功越高，在打工的阵营中位置越高。这方面楚昭南和凌未风也是出类拔萃的。楚昭南刚出师门武功已达到一流水准。在杨云骢死后的十多年间，楚昭南已名列武林中三大名剑，同傅青主、石振飞两名前辈分庭抗礼，成为反清侠士眼中可怖的魔头，其剑法、临阵经验、应变都达到极高的水准，相当长时期，反清阵营找不到可以压制他的高手。而凌未风，艺成出师门，在武功上已压楚昭南一头，对于清廷的其他高手更是优势明显，也正是由于他的加入，使得反清阵营同清廷几次对阵显得不那么被动，并给予清廷以有力的杀伤。

    组织协调：除了出色的武功外，楚昭南的组织协调能力也是出色，因此在两个阵营的对阵中，每每充当组织者的角色，特别是在反清营救易兰珠的战役中，他能够从混乱的战局中看出双方各自的优劣，从容调遣分派人力，加以应对。同齐真君联手一役更是作了充分准备，称得上不打无把握之仗。而在这一役中凌未风也是反清敌营的组织协调者，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己方优势，以个人超强的武力强行打破楚昭南部署，达到营救的目的。之后的几场战役中，凌未风同样担当核心角色，打破敌方的围攻。

    人际关系：楚昭南投靠清廷之后，除了武功出色之外，在处理同事关系也是很有一手，同原清廷高手王刚、成天挺切磋武功，分别都是打成平手。但是后来从王刚、成天挺的表现看，实在要比楚昭南略逊一筹，王刚败于桂仲明手下，成天挺同桂仲明也只是伯仲之间，而楚昭南则多少要略占一点上风，而之后成天挺更多是作为楚昭南的副手，服从其调遣，从中多少可以看出楚昭南在比武时有所保留，顾全对手的面子。另外楚昭南虽然武功不在齐真君之下，但对其还是相当尊重，一口一个“老前辈”，使得如齐真君这般高手也服从其战局调遣，更见其不凡之处。凌未风对于同一阵营的同事也是极尽救助关心，典型事例如帮助桂仲明找回记忆，撮合与冒浣莲的的姻缘；帮助飞红巾找回勇气，收复辛龙子等等，都是处理人事关系的成功案例。不过两者比较，楚昭南重于“术”，而凌未风更重于“心”。

   业绩方面：楚昭南和凌未风都在各自阵营中作出不凡的业绩，予敌方阵营已最大的杀伤。在创造业绩上，楚昭南除了运用自身的武功技能外，更重要的是最大限度利用手中的资源优势，在同凌未风初战单打独斗失利，之后几次交手都是利用手中的人力资源优势，组织围攻，天牢、长街、冰河三役都是几乎将凌未风近至绝境。而凌未风未有楚昭南般的优势，更多是将自身超强的武功和勇气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每于绝境中扭转战局。

楚昭南和凌未风这对同门师兄弟，彼此都是对方一生中最大的敌人，两人在各自的阵营创造耀眼的业绩，同时也在阻止对方创造更大的业绩。而各自的结局，其实都不是很理想，楚昭南为易兰珠追杀最终自刎自不必说，而凌未风为理想奋战一生，不过由于敌人过于强大，所帮助的力量如鲁王旧部、天地会、李来亨和飞红巾的草原部落，都最终失败，只能独登珠峰，最终力竭而归。

    楚昭南和凌未风都是武林打工中的佼佼者，而楚昭南之后，清廷又有了因、年羹尧、寇方皋、文廷壁、史白都、北宫望、宇文博等一连串的打工者；而反清阵营也有江南七侠、江湖三女侠、江海天、金逐流、孟元超、孟华等一代又一代的义工或打工者。乃至清末，保清和反清还在京城的摆台上打起一场“龙虎斗”，各自的奋斗和斗争持续的进行的，直至清廷统治的最终消亡。楚昭南和凌未风的结局，其实也是一代又一代武林打工者的结局。清阵营的打工者，不论自身的武功技能多高，业绩多出色，在清朝统治者眼中，始终都是“打工者”，为其所用效力并能创造业绩时，不惜高官厚禄，楚昭南任禁卫军统领，了因被许为宝国禅师；失去利用价值则弃如敝履，如兵败的叶凌风父子；甚至当出现威胁时，不惜铲除之，如雍正登基后对之前一些追随一些高手杀之而后快。《江湖三女侠》中有一章节，言及一干侍卫身亡后其妻儿孤苦无依，甚至需要甘凤池和出家为僧的冷禅予以救济。而反清阵营的打工者，一则其工作的危险性要远大于清廷的打工者，力量对比的悬殊，使得反清的打工者时刻面临着敌对阵营的捕杀；二者是面对强大清廷阵营所产生的无力感，大多数人所追求的目标其实是遥遥祝无期，最终只能是发出“功成不必在我”的感慨，以及怀着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斗争，必将有成功的一天那份坚定，努力坚持下去。

    梁书体系中，多数武林中人，怀着一份无奈，在各自选择的阵营中直接或间接地承担着“打工者”的责任和义务，并努力地在这份工中创造出业绩和精彩，而清代系列作品中尤为突出，品味梁著的人物故事，多少能够感受到一份沉重。很多的梁著读者，在现实生活中同样是一份打工者，通过阅读梁著，感受到书中打工者的那份沉重，又感动于书中打工者的那份理想，在现实中坚韧地负重前行，这或许就是梁著给予读者带来的一点现实意义吧。（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