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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7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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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極始知花更豔!作者:蘭田玉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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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春節期間得知武俠小說大師梁羽生老先生去世,心中就一直有一種鬱結之情,一直想寫些什麼,卻又一直靜不下心來。如今梁老去世已經快一個月了,懷念之情依舊難以拋閃,就塗抹一些文字聊寄紀念之情吧。
在讀書方面我算是一個幸運的人。小學高年級時,我讀的第一部小說是《紅樓夢》,從此迷上《紅樓》;我讀的第一本武俠小說是《萍蹤俠影錄》,從此開啟了讀武俠小說的興趣。也許是《紅樓夢》中粉黛才女林立,卻沒有一個男子讓我喜歡的緣故吧,武俠小說似乎在這個方面彌補了缺憾。《萍蹤俠影錄》中那“亦癡亦狂真名士,能哭能歌邁流俗”的張丹楓成為我心中對“俠”的最完美的理解……雖然,後來也看了梁老,金庸、古龍等很多人的很多武俠小說。雖然也喜歡金老的武俠代表作。但是如張丹楓式的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的“名士型俠客”卻是再無人能出其右了。癡心癡情不畏兒女情長,重義輕利胸懷家國春秋的“張丹楓”也成為我對武俠小說中“大俠”的最高憧憬。
也許是我一開始就站在了一個比較好的起點上吧。之後,我對武俠小說比較挑剔。看了很多,真正喜歡的卻並不多。我們這一代人,或多或少都有過伴隨著武俠小說成長的記憶。我也不例外。在對武俠小說不分良莠地熱衷了幾年之後,沉吟回首,才發現只有梁羽生和金庸二老稱得上我心目中的武俠“大家”。其代表作稱得上武俠經典。其餘的人及其作品。則大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被拋在了遺忘的風煙中。偶有記得的古龍,除《絕代雙驕》外,其他書中的那些說話吐半句、故作深沉神秘狀的酒色浪子和風花女子也多為不喜。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喜愛是一種主觀的情感偏好,但凡有情感參與的選擇與評價都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客觀,因此,無論別人怎麼看,除了梁老和金老的武俠之外,其他人的武俠小說於我都在喜好之外了。
喜歡梁老武俠小說的清新雋永,融古典的清詞麗曲和西方深邃細膩的心理描寫於一體,筆蘊華章,一部部作品中的人物關係既有銜接,又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拘泥於一族或一派,同時人物內心細膩豐富,頗得中西合璧之美;
喜歡金老武俠小說的絢麗多姿,情節跌宕起伏、場景浩繁多彩,奇人妙事層出不窮,人物形象形神兼備,文采飛揚、妙趣橫生,盡顯古今融通之妙。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後來,隨著年齡的成長,對武俠小說的熱度也漸漸地降溫了,上大學之後就觸及很少了。對於後來的一些奇幻莫名,詭異荒誕,壓抑迷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武俠小說基本上是了無興趣了。即使有閑時,看個開頭再翻翻結尾也就沒有再看下去的興趣了。而梁老的《萍蹤俠影錄》、《雲海玉弓緣》和金老的《射雕英雄傳》、《天龍八部》則成為我成長歲月中一直鍾愛的四部武俠經典,曆久彌新。
對比金梁二老的武俠小說。感覺就看書時就故事情節的跌宕起伏而言,金老的武俠確實比梁老的更加好看,也更有趣。特別是那些古怪的人物和古怪的功夫常常讓人笑不攏嘴,難以釋卷。不管書中人物是否有“俠”的精神,金庸的武俠中人物的豐富多彩和故事情節的奇妙刺激都是無人能出其右的。即使金老封山之作《鹿鼎記》中幾乎看不到任何“俠義”精神而更具諷刺意味,但是看書時依然常常會忍俊不禁。韋小寶其實就是一個地痞混混,小人得志的小油條,談不上什麼人格和境界,但是他張嘴就來的那種金式小人物的口頭禪和“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處世言行依然讓人讀書時常常忍俊不禁。有時感覺金老筆下塑造的一些無德無志的小人物,不正不邪的老古怪、油嘴滑舌的小男生和一些邪派惡人、包括一些變態的人物和極邊緣的小人們都刻畫得極為出彩。比如:《天龍八部》中的星宿大怪和那些馬屁哄哄的36洞72島的混混們,一出場就令人捧腹。反倒是金老筆下一些正面的“俠”的刻畫,有時反而顯得相形薄弱了。
總之,金庸的武俠確實非常好看,看的時候也十分開心。據說金老是深受好萊塢電影的影響,其小說在情節的刺激性、奇妙性、人物娛樂性和幽默搞笑上都非常出彩。這些應該也是金老的小說更受影視圈的青睞,能夠更多地被成功地搬上螢屏,從而形成更大的影響力和更廣泛的受眾群的原因吧。金老武俠的影視形象和小說書作渾然一體,相得益彰,更加增添了人物和情節的立體感和豐富性。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射雕》我是先看了翁黃版的電視劇再看書的,而《天龍八部》我是先看了書再看電視的,都看過之後,感覺影視與書都很精彩。比如:看《射雕》的書,我沒有想流淚的感覺,但是看電視,在楊康死的時候,那首表達穆念慈心聲的電視插曲《肯去承擔愛》讓我一下就流淚了。本來不太喜歡穆念慈的,也開始同情她了。而且看書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那三部電視劇優美而有大氣的主題曲,想起翁美玲的精靈和黃日華的憨厚。雖然香港武俠電視在實景上不如人意,但是人物的刻畫和演繹大都比較出彩,神勝於形,可謂小瑕不掩大瑜。
我想,金庸武俠的這種影視作品與小說的相得益彰。也是進一步推動了金庸小說更受歡迎,同時更加普及的一大原因吧。可能很多喜歡金庸武俠的人都是從對電視的喜愛延伸到對書的喜愛的,甚至一些人只是熱衷金庸小說拍成的武俠劇。
但是,從內心深處的憧憬和理想主義的角度而言,我更偏愛的還是梁老的武俠代表作。尤其是《萍蹤俠影錄》和《雲海玉弓緣》為我之最愛。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雖然,梁老筆耕30年,小說寫得過多也過快了些,加之是在報刊連載,小說水準之間確有參差不齊。在情節上也比金老的顯平鋪直敘了些,不夠跌蕩起伏驚險刺激。娛樂元素和搞笑成分也都很少。這些特徵在日益浮躁的今天,無疑會大大地局限了梁老武俠小說的受眾群。但是,如果在梁老的30多部作品中,選擇代表性的十多部拿出來和金老的書作對比的話,就會感覺上品佳作各有千秋,盡在伯仲之間了。而就“大俠”的理想境界和古典文韻而言,梁老則略在金老之上了。
梁老的小說和梁老的人一樣,正統而淡定。可謂名士情懷與書生意氣相融合,俠情與詩情相輝映,似乎更適合在靜下心來的時候品茗細讀。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遺憾的是,梁老的武俠小說被改編成影視作品的並不多。而拍成的影視作品也大都比較糟糕,少有能夠真正忠於原著且悉心拍攝的上品。尤其是電視劇和小說更是各走各路,貌合神離的。影視不僅沒能為其小說增光添彩,反而常常因為導演編劇在情節上的胡編亂造和演員本身內在氣質的不足而大大降低了小說的精神境界和意境美。梁老小說中的那種詩情畫意,亦癡亦狂的美在影視作品中幾乎都是蕩然無存的。據說梁老本人也一直希望影視能忠於其原著拍攝。可惜最後大多是抱憾。
因此,我對梁老武俠小說的喜愛,可以說純粹是緣於對他的書作本身的文字美和文字帶來的人物美、意境美的喜歡。與影視完全無關。
有時也想,梁老的武俠小說和金老相比不太被影視圈青睞,也很難被成功地拍成影視作品,可能一方面是因為梁老小說的故事情節相對平樸,驚險刺激和奇幻搞笑的因素不多,文風正統,娛樂性不足;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更重要的原因在於,梁老筆下塑造的多是才調高華,亦癡亦狂的“名士型”俠客,加上書中自然蘊含的深厚的詩詞功底、文史意境以及受西方名著影響的細膩的內心活動……這些在影視作品上都是不太好表現的。
要拍好梁羽生的小說不僅要求編劇導演的文史基礎和傳統文化素養較高,並善於表現細膩的內心衝突。而且還需要編導們能耐得住寂寞,擋得住誘惑,潛心細節,悉心製作……這些在市場化的運作機制下,影視以“快速圈錢”為目標的浮華的娛樂圈裏是非常艱難的。越來越急功近利的娛樂圈裏,能潛心創作,嚴謹於細節的,除了那老去的一代人,幾乎是鳳毛麟角了。
況且,在娛樂圈裏打拼的藝人,大多傳統文化素養並不高,古典文學能嫺熟掌握,有足夠的文史基礎和詩書底蘊,而且修養高華的才子才女,在如今的娛樂圈更是幾乎看不到的。因此,演好一個古怪搞笑人物、一個風流俠客、或者一個強悍英雄相對都會容易很多,而要演好一位“名士才子型”的大俠,恐怕對大多數藝人而言都會捉襟見肘了。
“飽讀詩書氣自華”,沒有一定的詩文基礎,且內心純淨、胸懷家國的高潔情操的人,想演好一個舉手投足,眸間心上處處風采自然的“名士型大俠”,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像四大名著中,要拍好《西遊記》《水滸》《三國演義》會相對容易一些,而要拍好《紅樓夢》就會難上加難了。喜歡《紅樓夢》的人都會感動於那字裏行間的古典美,而要拍攝《紅樓夢》就不是時下一些所謂的“當紅”導演和“藝人”的文化水準所能駕馭的了。如果沒有內在的詩文底蘊和文化素養,即使靠胡編濫造地增加些“莫須有”的情節起伏,靠海選一批“俊男美女”在媒體上炒來炒去,也不過是些“山間竹筍”,只是增加些公眾惡搞娛樂的噱頭而已。
因此,對於由衷地喜歡梁羽生武俠小說的人,我想大多也會喜歡中國的古典文學吧。如果沒有這些興趣,而只追求情節奇幻和尋求娛樂消遣的人,讀粱老的武俠小說,若不從其代表作看起,也許會很難看進去。就像如今的很多人根本就看不下去《紅樓夢》一樣。
一直喜歡梁老的武俠,其一是因為那書中充盈的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名士俠客夢,書生意氣情”。
對於寫武俠,雖然梁老謙虛地自稱是“著書半為稻粱謀”,其實,他一直是在表達和堅持著一種“俠”的理想和書生意氣。比如,梁老最滿意的也是我最鍾愛的《萍蹤俠影錄》中的張丹楓,就是一個承載了梁老全部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的人物。作為相國公子,張丹楓文武雙全、志存高遠,滿腹經綸.才華高潔,豪邁脫俗,瀟灑不羈,癡情重義,俠骨柔腸,同時傲視王候,糞土功名。集俠士、名士、才子於一身,堪稱為國為民的“俠之大者”。後來,梁老自己也承認,他在寫《萍蹤俠影錄》時,正值新婚燕爾不久,又當意氣風發之年,所以“把從少年時代就激動自己的理想,全部傾注到這位濁世奇男子身上,使之集中了自己所神馳的一切內心和外表的美。”
難怪舒巷城對梁羽生的評價是——“裂笛吹雲歌散霧,萍蹤俠影少年行。風霜未改天真態,猶是書生此羽生”。
感覺梁老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傳統書生,思想正統,做事認真,為人謙和,喜歡詩詞文史,心系家國春秋。淡泊名利場,重視師友情。天真不改書生氣,壯志全托筆下俠。這些表現在他的小說人物上,都會自然地流露出一股難得的清正之風。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因此,梁老筆下多名士,金老筆下多異人。金庸寫武俠似是隨性而為之,重在趣味,長於奇人妙事。而梁老寫武俠則似是一種理想的追求和堅持。執著於一種俠、史、詩、情相融合的境界。不求離奇,只求樸實與俠義,平淡中見精奇,樸實中看深情。
喜歡梁老的武俠,其二是因為那書中細膩的言情和人物情感的真純,在迷亂的塵世中,梁老筆下的愛情如清澈的荷花,靜逸而高潔。
可能是受到西方名著中重視個性自由和人物內心刻畫的影響,梁老的一些代表性中言情的細膩深刻是可以和瓊瑤小說相媲美的。而他壯闊的歷史鋪墊和名山大川的大量引進又是瓊瑤小說有所不及的。
一直很喜歡梁老寫情寫心的那種細膩,特別是寫情之癡,情之重,情之傷時,人物內心活動的複雜矛盾表現得淋漓盡致。在《雲海玉弓緣》中,狂傲不羈、不媚流俗、剛正不阿又徘徊於自尊與自卑之間的金世遺,在面對愛情時那細膩的內心衝突,在理性對“穀之華”的嚮往和感性上對“厲勝男”的情不自禁之間的掙扎,都被梁老刻畫得絲絲入扣,讓我感動至深。厲勝男似乎就是金世遺自己的影子,他在她身上常常會看到自己的一些過往而生憐惜,他不滿她的諸多邪氣,卻又與她無話不說;他一直在努力擺脫這個“影子”,卻又一次次情不自禁地跟隨難舍……最後在被脅迫的“洞房花燭夜”紅顏瞬息凋零時,才驀然醒悟心中此情已深種。可惜,一切已經悔之晚矣……書中厲勝男的冰雪聰明,執著熱烈,邪而不惡也被刻畫得十分豐滿而讓人喜愛。結局那種“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悲劇美更是震撼人心。也因此,《雲海玉弓緣》成為武俠小說中讓我流淚最多的鍾愛之作。
此外,梁老武俠小說中的言情也一改男強女弱,男為鮮花女作葉的武俠俗套。男女關係更加平等,筆墨重心更為均衡。在塑造了諸多的名士俠客之外,諸多的女性形象也脫穎而出,生動立體,甚至巾幗不讓鬚眉而獨領風騷。
梁老在《白髮魔女傳》中的言情也很成功,感動大眾讀者的同時,也感動了很多資深的詩文名家。比如:以《滄海樓詞》名聞於世的老詞人劉伯端在看完梁的《白髮魔女傳》之後很受感動,已70高齡的劉老寫了一首《踏莎行》托百劍堂主贈於梁羽生。
詞曰——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家國飄零,關山輕別,英雄兒女真雙絕。玉簫吹到斷腸時,眼中有淚都成血。
郎意難堅,儂情自熱,紅顏未老頭先雪,想君亦是過來人,筆端如燦蓮花舌。”
1957年,劉老這首深刻的讀後感讓年輕的梁羽生十分感動,歎為知己。其後兩人見面,一向對詞要求十分嚴格的劉老竟然能將梁詞一字不差地背下來……這些記錄在梁老的隨筆《筆•劍•書》中的逸事讓人感動,也讓後人跟著感動於梁老小說的曲調高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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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梁老的武俠,三是因為他那將“劍膽琴心”和“俠骨柔腸”蘊籍於清詞麗曲中的古典美。
年幼時候的我喜歡將自己喜歡的詩詞摘抄在小本子上背下來,其中除了紅樓詩詞、唐詩宋詞、納蘭詞等這些古人佳作外,現代作家中似乎就屬梁老詩詞會背的最多了。
梁老的代表作不僅在小說回目上傳承了古典小說以詩句對仗來概括章節內容的特徵,讓人看目錄就自然感受到一種古典的文采風流。比如《七劍下天山》中的一些回目如詩般美麗——
“第七回 劍膽琴心,似喜似嘻同命鳥;雪泥鴻爪,亦真亦幻異鄉人。”
“第三十回 生死茫茫,俠骨柔情埋瀚海;恩仇了了,英雄兒女隱天山。”
更讓人愛不釋手的是梁老小說在卷首和卷尾處大多是以自填的詩詞點睛,既切書中主題,又顯文章造化。
如:《萍蹤俠影錄》的開篇《浣溪沙》詞和篇尾《清平樂》一開一合,把書中情事和作者情懷概括得精彩而生動——
浣溪沙
獨立蒼茫每悵然,恩仇一例付雲煙,斷鴻零雁剩殘篇。
莫道萍蹤隨逝水,永存俠影在心田,此中心事倩誰傳。
清平樂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盈盈一笑,盡把恩仇了。趕上江南春未杳,春色花容相照。
昨宵苦雨連綿,今朝麗日晴天,愁緒都隨柳絮,隨風化作輕煙。
《七劍下天山》卷首的《八聲甘州》和卷尾的《浣溪沙》可謂豪情與惆悵共舞,揮劍處,萬丈豪氣幹雲霄;收劍時,千般惆悵慰寂寥。詞中寄情,歌以詠志。讓人感佩不已。
詞如下——
八聲甘州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笑江湖浪跡十年遊,空負少年頭。對銅陀巷陌,吟情渺渺,心事悠悠!酒冷詩殘夢斷,南國正清秋。把劍淒然望,無處招歸舟。
明日天涯路遠,問誰留楚佩,弄影中洲?教英雄兒女,俯仰古今愁。難消受燈昏羅帳,倀曇花一現恨難休!飄零慣,金戈鐵馬,拼葬荒丘!
浣溪沙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版权归作者蓝田玉生烟所有
已慣江湖作浪遊,且將恩怨說從頭,如潮愛恨總難休。
瀚海雲煙迷望眼,天山劍氣蕩寒秋,峨眉絕塞有人愁。
此外,《白髮魔女傳》的開篇詞《沁園春》和卷尾詩也極為精彩感人,至今能誦。
沁園春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版权归作者蓝田玉生烟所有
一劍西來,千岩拱列,魔影縱橫:問明鏡非臺,菩提非樹,境由心起,可得分明?是魔非魔?非魔是魔?要待江湖後世評!且收拾,話英雄兒女,先敘閑情。
風雷意氣崢嶸,輕拂了寒霜嫵媚生。歎佳人絕代,白頭未老,百年一諾,不負心盟。短鋤栽花,長詩佐酒,詩劍年年總憶卿。天山上,看龍蛇筆走,墨潑南溟。
《白髮魔女傳》的壓卷詩為書中人練霓裳傷心情絕,一夜白頭,遠走天山後,卓一航幡然悔悟,遍尋芳蹤未果,只能留一生惆悵苦守優曇花開,往日情難釋,來日無可追,如醉如癡間在石壁上刻下此詩……每每記之難免惻然。詩曰———
別後音書兩不聞,預知謠諑必紛紜。
只緣海內存知己,始信天涯若比鄰。
曆劫了無生死念,經霜方顯傲寒心。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冬風盡折花千樹,尚有幽香放上林。
似這般感人至深的情、景、境相交融的清詞麗曲在梁老書中並不少見。也更增顯其筆下名士風流,書生意氣的武俠特色。在武俠作家中,梁老的詩詞功底是無人能望其頸背的。
喜愛梁老的武俠,第四個原因是因為梁老的《七劍下天山》讓我初識了歷史人物中我最鍾愛的人物之一——納蘭容若
初中時代,在看《七劍》的時候,我已經瞭解了一些清初歷史,知道秦淮名妓董小宛不是歷史上的董鄂妃;知道董小宛比順治大15歲,比孝獻皇后董鄂妃大17歲,他們不是一代人;我也知道歷史上的董小宛嫁給了冒辟疆為侍妾,晚景不佳,28歲病逝,葬於如皋影梅庵;還知道順治帝並沒有出家而是其大太監替身出家;順治24歲病逝,襲滿制舊俗火化後與孝獻皇后董鄂妃合葬於河北遵化孝陵……即使,我看書的時候已完全知道《七劍下天山》中的歷史故事是杜撰的,不存在冒浣蓮這樣的人物。但是,我依然振奮,因為那書中出現的一位相國公子納蘭容若深深吸引了我。書中的納蘭文武全才,少年得志,隨侍康熙,一身榮寵,卻是那樣的憂傷和落寂。書中從納蘭筆下口中一一道出的一首首絕妙好詞,讓我怦然心動,沉吟不已。我沒有想到在宋詞之後還有這麼好的絕佳詞作!更沒有想到清初還有這樣一位濁世佳公子?!
歷史上真的有納蘭容若其人嗎?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於是,我開始查找……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於是,我在書店的一本《清詞選注》中看到了納蘭性德,字:容若。看到了更多絕美的納蘭詞……
於是,我開始瞭解歷史上真實的納蘭容若。我原來一直覺得帝王貴胄中最為癡情且兩情至篤的愛情莫過於順治帝與董鄂妃了。沒想到還有納蘭容若和他的愛妻盧氏,而且出身名門,文治武功、隨侍康熙、一身榮寵、才調高華的納蘭容若還是一個俠肝義膽、禮賢下士之人……
於是,我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歷史上的納蘭容若,納蘭的癡心癡情,納蘭的重情重義,納蘭的俠骨柔腸,納蘭的劍膽琴心,納蘭的禮賢下士、納蘭的重義輕利,納蘭才高卻志難酬的憂傷。納蘭身居殿閣心懷田園的超逸、納蘭意氣風發時的豪放、納蘭癡心悼亡妻時的淒絕,……無不深深地感動著我。
感謝梁老,讓我知道了納蘭容若;感謝梁老的武俠小說,讓我在茫茫歷史的風沙中看到了又一朵充滿光華而清新俊逸的絕世奇葩——納蘭容若。
後來,在梁老的隨筆中看到梁老對歷史上的納蘭容若的萬分鍾愛。莫菲《萍蹤俠影錄》中的相國公子張丹楓的身上,在承載著梁老的理想的同時,也帶著納蘭的影子?帶著梁老對
歷史上的納蘭容若的喜愛之情?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流年似水,轉眼快20年了。隨著年齡的增長,諸多的歷史人物在我心中逐漸淡化、遠去……而對納蘭容若的鍾愛卻是曆久彌篤。如今,再回首《七劍下天山》,可謂:七劍音容已遠去,唯有納蘭駐心間了。
在喜愛梁老武俠的同時。前兩年也看過梁老的散文選《筆•劍•書》和《筆不花雜記》,看過之後,不得不讚歎梁老深厚篤實的國學文史功底和淡泊隨性的高潔情操。
梁老在散文隨筆中談古論今、品聯論棋,文史典籍信手拈來,對一些時人時事和史人史事的諸多獨特見解和睿智思考也讓人眼前一亮。而他與師友同好的交往逸事更讓人感念其單純澄明的心境心態。
廣博渾厚的學識、瀟灑淡定的文風、醇厚真摯的心態。拋開武俠小說,單就梁老的散文隨筆而言,梁老也可稱為文壇“大家”了。以文觀人,品文品人,梁老淡泊明志、品行端方的一生,可謂名副其實的“真名士,自風流”!
在梁老出色的武俠光華下,他的諸多隨筆似乎並不廣為人知。因此,為世人所熟知的梁老主要成就還是其武俠小說,他一生最美好的歲月也大多投注於武俠小說了。
梁老筆書刀光劍影三十年,成為一代武俠大師是他自己開始沒有想到的,屬於無心插柳柳成蔭。難得的是,盛名之下,他自己似乎一直並不以此自負。1966年,他在《海光文藝》上的一篇短文中借龔自珍的一首詩答友——
“少小無端愛令名,也無學術誤蒼生。
白雲一笑懶如此,忽遇天風吹便行。”
一首小詩道出他投身武俠小說創作的隨緣性。也就在這同一篇文章中,梁老還寫道:“我只求我的武俠小說是杯白開水,沒有養料,能給讀者解渴也就於願已足……”盛名之下,依然抱著如此一顆平常之心、真的難能可貴呀。
甚至在封筆時,梁老也在感慨:“青春歲月都在‘刀光劍影”中虛度了。是該埋怨朋友還是埋怨自己呢?話說回來,我疏懶成性,天資亦薄。不寫武俠小說.其他方面也未必能有成就,還是該埋怨自己的。”這種淡定而平和的心態在如今“語不驚人死不休”都成為“美德”而被炒作和追捧的文壇和“名文人”身上,幾乎快絕跡了吧。
1981年,梁羽生在其《筆•劍•書》的序言中就表達了封筆之意,後因朋友的挽留,再寫了兩年,在開寫武俠小說滿30年之際,也就是1983年,梁老正式封筆。他自己戲稱是“銅盆洗手(沒錢買不起金盆)”。其實是一種做事認真、淡泊名利的選擇。
可歎的是,在梁老臨近封筆之際,大陸才迎來文化的春天,武俠小說在大陸被解禁,被允許正式出版發行。1980年,廣東人民出版社出版梁羽生的《萍蹤俠影錄》,香港的“新派武俠小說”首次在大陸登陸,1981年,廣州《花城》雜誌和作為《廣州文藝》雜誌增刊的《南風》雜誌開始連載他的《白髮魔女傳》……從此拉開了香港武俠大批登陸並風靡大陸,影響了幾代人的新武俠時代。可惜那時候,梁羽生老先生已經老矣。星火燎原之際,已近退隱江湖之時。每思及此,難免歎息。好在梁老一生淡泊輕功名,雖是有憾卻無怨。
“散木樗材,笑看雲霄飄一羽。人閑境異,曾經滄海慨平生。”――梁老晚年這一副自喻的對聯,可以讓我們一窺老人慷慨淡定,談笑殘年的風采。
“淡極始知花更豔”,也許是對梁老最好的寫照吧。
一生淡泊明志,與世無爭;本文复制于梁羽生家园
一世名士風流,書生意氣。
筆走龍蛇,心系家國春秋;
手繪江湖,意托文史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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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皓皓劍膽琴心俠客夢,
意拳拳濟世興邦名士情。
也許正是這些,成為我一直鍾愛梁老武俠,喜愛梁老書作,並一直敬仰其人品文品的原因吧。
長歎息,名士辭江湖,茫茫碧落了塵緣。
共祝願,俠情留人間,蒼蒼寰宇駐丹心。
再叩首,先生碧落安好!
【來源:百度梁羽生吧】 [/hid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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