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西厢》人物乱谈 BY蕙风千里

纳兰容若

我不喜欢张君瑞和崔莺莺。

        先说崔莺莺。一本《西厢记》流传千古，使得崔莺莺成了中国最著名的美女代称之一。那种美丽的杀伤力给人的印象是很具冲击力的。只是一个照面，就摄去了张君瑞的魂魄。只为一个美名在外，就引来了孙飞虎兵围普救寺。这等美丽，现于王实甫的一枝生花妙笔之下，真正是字字珠玑，描画风流。
        可是，合上《西厢记》想一想，崔莺莺除了美貌之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她的性格是一个标准的官宦千金的懦弱和装假，谈不上有什么动人的火花值得迸现。至于才华，她所展现的才华只不过是她的教养的一部分，并不特别过人。我相信，如果红娘处于她的环境，弹琴作诗这等才华，未必逊于今日的崔莺莺。

        这样看起来，崔莺莺真得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乏善可陈。她所展示的一切，都来源于她的教养。她只是这个教养体制下的合格产品，“待月西厢下”，只不过是人欲压倒天理时突围出体制外上演的一场戏码而已。
        她是一个真正的花瓶，剥去外表可以展示的东西之后几乎不存在一个更真挚的自己。这样的美人，在中国古代文人的笔下，历来是用来艳遇的。倘若真是闺中朝夕相对，对着这一枝不语之花，我不觉得那个男人会很幸福。
        像莺莺这样的女子，是注定了演一场悲剧的。遇合好的话，上演一场才子佳人的艳遇缠绵，在青春最盛之际将如花美貌开到最盛。然而人的容色，在岁月风尘之中毕竟是经不起摧残的，一朝春尽红颜老，还有什么可自恃？所以，无论遇合如何，她始终是悲剧，就像一朵花从开到谢那样，是一个小小的悲剧。

        在唐传奇中出现的那个崔莺莺，并不是这样平面而乏味的女子，她智慧沉静，内心透彻，有着比男人更让人记忆深刻的风骨。然而到了王大师这里，崔莺莺褪去光华，成了这样一个平淡淡的只剩下艳光夺目的美女。也许是因为写《会真记》的元稹，毕竟心中是曾有过这样一个女子的，所以对她的风骨态度远远比靠臆想去催动生花妙笔的王实甫要了解得多，内心感喟也要多得多吧。

        再说张君瑞。中国古典文学中历来盛产这一种人物，张生是其中的一个最著名的代表之一。他们一般都出身贫寒或者出身于没落世家，容貌想也知是俊秀文雅的，文才不必说大家都知道是很出众的，性格也一定是温良恭俭让，拿手戏目是“私定终身后花园”，最后结局是“金榜高中大团圆”。这是一种很乏味的人物形象，然而无奈的是，这是我们中国古代情圣的代表形象。在这样的一个框架之内，张生的一切表现我们就算合上书本也可以历历在目。

        张君瑞是情种么？我不认为是。只凭一眼的印象，如何可以认定终身的伴侣？张生开始时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带着猎色之意吧。而且，张君瑞初遇莺莺时的表现，有很多举动，是颇称轻薄的。所以，我并不认为张生与崔莺莺之间上演的是一场爱情，他们只是上演了一场俊男美女相遇时的必演戏目而已。换一个人，换一个地点，过程和结局都不会改变。因为那过程和结局都有着千百年来已经固定的程序。

        这不是爱情，这只是一场春情，一场艳遇，是压抑了太久的人欲偶然得到爆发的机会时的一场自我宣泄。待月西厢的那个香艳缠绵的夜晚，张君瑞的心里除了美色，可还容得下其它？纵有情，也只是建筑在美色之上的一种燃烧式的，自欺欺人式的爱欲之情，如黑夜里的萍水相逢。

        另外，古人有一个很好笑的地方，才子总是要先中状元然后才抱得美人归的。换句话说，先成全自己，顺便再成全和自己相关的那个女人。这无疑是有一点讽刺的。

        在整个《西厢记》里，让我印象最鲜明的人物，不是两个主角，而是那个精明伶俐，侠骨柔肠的小丫环红娘。在古典戏曲中历来被程式化的“丫环梅香”一类角色中杀出一条血路的红娘，无疑是整个《西厢记》中最具人情味，最讨人喜欢的角色。她身上因生动真挚而迸发出的光芒是崔张这生活在做张做致的象牙塔中的两个鸳鸯蝴蝶永远难以达到的。

        在传统戏曲一贯二维化的人物模式中，红娘极其难得的，早在元朝就争得了一点三维立体化的权利。

        我比较好奇的是红娘的心理状态。在王实甫的原著里，对于红娘只作了一点蜻蜓点水式的描划，并未像刻画两位主角一样刻画得笔笔精细。
        红娘的年纪和崔莺莺大概只差了一两岁，正是“春来绰约省人事”的时节。遇到张生这样世俗眼中一等一的情圣，红娘的心里可是真得平静如水？要知道，在这场才子佳人的爱情演义中，和张生见面交手次数最多的，并不是崔莺莺，而是这个精灵可爱的小红娘啊。

        红娘的一句唱词让我记忆非常深刻，“我素来心硬，一见了也留情”，这句词相当值得玩味。像红娘这样爽利大方的女孩子，纵使对张生一见留情，然而夹在崔张二人之间，她必然明白自己只能做一个尴尬的配角。像张生这样的男人，眼里除了看得见美貌多才的相国小姐，哪里看得到同样韶年的小红娘？与其不上不下不清不楚，不如爽快大方地收拾起这隐秘的爱意独自琢磨，将百年好合悲喜缠绵的机会都留给正牌的主人公去上演吧。所以她才如此卖力地襄助崔张二人玉成好事吧，而我总觉得，在这份古道热肠中，隐藏着一份红娘的失意。她将自己的失意转嫁在崔张的身上，所以像爱护自己的爱情一样去爱护张生与崔莺的爱情，然后，旁观那一场美好。

        这样也好，像红娘这样的市井小侠女，原非张生这一品须眉浊物配得起的。使红娘得遇黄衫游侠儿一流人物，或者品花圣手贾宝玉，必定有另一番遇合。

        至于红娘的结局会如何呢？崔张成婚以后，红娘是他们的恩人兼媒人，势必不能再待以丫环之礼。古代千金小姐通常怎样报答丫环的恩义呢？很简单，共侍一夫，姐妹相称。我不认为崔莺莺能想出什么更好的方式，况且，以红娘贴身小婢的身份而言，本来就是要陪嫁的吧。而且张生曾经有一句唱词这样调笑红娘，“若共你家多情小姐同鸳帐，忍舍得叫你叠被铺床？”由这句话看来，张生对红娘的感情亦颇堪玩味。以男性的心理而言，已经折得一枝倾国牡丹之后，乍见牡丹之旁原来一直开着一枝素面海棠，一念之下，怕是连这枝海棠也舍不得抛下的吧。
        所以，综合种种，红娘的最后结局，大概逃不过张生的二夫人之职了。这个，真难说是幸还是不幸。

练霓裳

传统戏曲中，我最鄙视《西厢记》。分明就是一出大肆渲染肉欲压倒伦理，放纵身心，罔顾礼法的黄色小说，居然能被后世捧上天，成了所谓的反封建教材。如果反封建斗士都是这种货色，我宁愿作卫道士。

纳兰容若

        汗，练MM过于偏激了，叫就是单从语言文字来讲，西厢就有其流传的价值，何况还有在杂剧上的创新呢？
        我不反对说西厢是传统YY小说才子佳人派的代表作，至于肉欲压倒伦理的说法我倒是觉得可能是作者矫枉过正了。何况还有红娘？至于被后世捧上天，貌似西厢一直是禁书啊~女不看西厢的说。

纳兰容若

不过也难怪，以练MM对明“惠”的BS就可想而知你对崔莺莺的态度了，我觉得她们之间颇有共通之处，所以趁着游龙兄的帖子转载出这个来，恩恩，大家可以讨论一下啊。

纳兰容若

继续哀叹一下。貌似某成了许茹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