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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系列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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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1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女帝奇英传》《大唐游侠传》《龙凤宝钗缘》《慧剑心魔》

《女帝》里应该有这么一个角色by龙皮大衣(坑?)
http://www.yushengbbs.net/bbs/read-htm-tid-7198-fpage-8.html
少年游——小说《龙凤宝钗缘》的补充与改写by春江月隐(坑)
http://www.yushengbbs.net/bbs/read.php?tid=12191
自编《女帝奇英传》续集by梅剑雪(坑)
http://www.yushengbbs.net/bbs/read.php?tid=15555

笑影 (大唐书版段克邪等同人)by冰枫照雪(短篇完结)
且持铜斛占个座儿---聂隐娘by长门 (短篇完结)
风雪天山夜by天山游龙 (短篇完结)
女帝后传之武陵源by月泛沧溟(短篇完结)
双坟记by羽生堂主(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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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笑影  (大唐书版段克邪等同人)by冰枫照雪

上穷碧落下黄泉……
穿越不需要理由了。
某年某月某天,我一觉醒来发现身体小了很多。婴儿?原来,我不小心穿成了个小宝宝了。我身边还躺着个宝宝。跟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婴儿。外面很吵很热闹,后来,帘子一掀,一个大头娃娃飞进来。我被床上的毛毯盖住了,所以他瞄一眼就抱走了那个娃娃。他是我的双胞兄弟吧,好像叫段克邪来着,我的名还没定,爹娘大人们还一直喜滋滋的翻辞典。
后来好像外面又吵起来,那个大头娃娃似的人好像留书了威胁了之类的然后抱了兄弟跑了。
婴儿就是容易困啊……睡了几天,醒来的时候,啊?我睡在一片草丛中……这个……爹娘啊什么玩笑呀,逃难要紧也别不小心纷乱中把我弄丢了吧!呜呜!快哭个,看看附近有人么有人么?
一位白衣书生样的青年刚好在不远的路边走着。听见哭声过来一看,抱起我……然后很高兴地捡了我回去。一路带着。
“真是个聪明可爱的乖宝宝啊!一看将来就是俊的不行的!手脚健壮,嗯,可以教武功,眼睛这么透澈,可以继承我的文采风流,嘿嘿!嗯,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这里绣有个段字耶……这世道真不太平,就叫克邪吧!”
一锤定音。我狂汗。我跟我家兄弟不光长得一样,还这么巧的一个名了……不过将来见到了再大家烦恼去,现在我也说不了话,汗,婴儿体质呀没长全。
“李白,你哪捡回来的小孩啊?”一个英武大汉问。
“南八,怎么样?嘿嘿,多可爱的宝宝啊,以后有得逗来玩了!”
“对了,小宝宝名叫段克邪哦!怎样?好听吧!”
于是,我知道了这个白衣青年书生就是千古诗人李白,那个大汉叫南八。
从此,我跟着李白,游山玩水,逛街走市,然后吃着各地特产听李大诗人念诗。遇到的武林人物很多都认识李白大侠,我才知道李白还武功好好,不仅自己教我,还有许多一路的游侠大侠中侠小侠们都特喜欢白白软软的很好捏的我,于是半强迫的教我学了很多武功,各门各派……
十岁啦,“聪明可爱”的小克邪我长大了。
我临江自照,在水上的秋千荡得一歪一歪。
“天生我材必有用。
近年来,江湖各处频发异事……
秦襄大将军的爱马借给个叫铁摩勒的少侠骑,无故失踪,遍寻不见。后来该马被发现在长安某大街上,已煮熟……旁边竖一牌:燕羽姐姐烤熟,我只是偷到了放盐了吃不完而已啦~
皇宫有知情人士透露:杨贵妃娘娘和公主们一夜醒来头发全不见了……皇帝大怒,一找,全京城找不到,最后发现皇冠很重……发现了遍寻不见的秀发。
天下第一神偷空空儿在李白家想顺手牵羊拿几幅诗词字画。结果掉五谷轮回之所……
精精儿王伯通同陷大号精巧老鼠夹……
段珪璋窦线娘十年寻儿,终于见到了当年被空空儿拐走当师弟养的段克邪,不过问起还有个宝宝仍不知下落,空空儿答应一起寻找……
南八和夏凌霜姑娘八卦不断,将结爱侣。不过听闻王家小公子不愿放弃,继续追求……
韩芷芬和江湖新秀铁摩勒喜订良缘,谣传和王家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安禄山的营寨有一天无风起火,乱纷纷很久才平定。最后严查起因,只在大帅帐中见留字:谢谢你的马群啊,比秦襄的还香,我请客让江湖朋友大家过过瘾,多谢食材……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在各地的村庄中近来出现了好些绿棚,专门给各处流落的难民供食宿什么的……
各处节度使府上,尤其是与安禄山有关的节度使;常常有小狐仙出入,各大人为祈福保平安献尽珍宝……
江湖上,出现了个人尽皆知的小魔王,相传很是精灵,很可爱,很顽皮,很漂亮……
我叼着一根长长的草,跳下秋千,一甩两个可爱的发髻,晃头晃脑地走了。跟着李白大侠就是人缘好呀!到处情报网可通达啦!什么消息都顺溜!什么人经过什么路线去哪里,都容易打听清楚。我呀,要去见见我家宝贝兄弟啦!
“寄言向江水,汝意忆侬不……”
“卖畅销书啦!《乱世避难手册》《李白大侠八卦全集》《少年郭子仪》有卖啦!《时尚十大菜谱》《唐宫八卦秘闻大全》编著都是小克邪啦!绝对正版!独家出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的一干江湖朋友们吆喝着。店里人满为患,店前书摊也是被围得水泻不通。
我闭目养神。
“你们这些书是‘段克邪’编的?哪里来的冒牌货啊!小爷爷我才是正牌段克邪!”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气,几分迷茫,几分不服气。
我缓缓回头,坐着的小树杈轻轻晃动,向他微微笑。
一模一样的人儿,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声音!
哈哈,真太感谢上苍啦,给我这么个可爱的灵气的宝贝兄弟!
他愣住。瞪大眼,惊喜。
我跳下,张大手,抱住。
“啪答”在他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哦!原来那些案子有些是你做的呀!”
这就是他跟亲影子兄弟第一句话……一点都不浪漫感人!我气愤地抓着他要求重来重来重来……
一白衣书生在身后,"胡闹者,笞二十哦!"
李白师父大侠我最怕您老了还不行么,十岁啦,还打PP惩罚……撇嘴
李白笑道:“有朋自远方来,摆酒摆酒!”
我家兄弟段克邪:“弟弟呀,我们还要去弄只羊来下酒呢!”
“你才是弟弟!”“争论有什么用,叫娘来辨啊!”
……结果不一会走得迟些的爹娘来了,惊喜呀拥抱呀痛哭啦兴奋啦……就是最后也没辨出个结果来。
接着,两个段克邪一起,抓来了羊牧劳,安禄山的走狗,祭旗下酒,再往睢阳去。
历史的笔,还是一样的写。
只是,城下,一小童化身清风,承载了所有刀剑,让那些生命继续鲜活……
来这里呀,只为亲亲可爱的小段宝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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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且持铜斛占个座儿---聂隐娘by长门

这片同人只能算是个擦边球,梁老的风格也是最难摹拟的,至少他开篇的词我就写不了....................

  “聂夫人,我听闻剑术起于战国之时,到汉末便绝了。故自南北二百余年到今朝,竟不闻有此事。那夫人却是在何处学来的?”
  
  “明公容禀,此术非起于战国,亦不绝于汉。昔年我祖九天玄女传先师祖公孙轩辕兵信神符,便有此术。后来先师祖将此法传于臣僚风后,涿郡战蚩尤,得益剑术良多。然则先祖认为此术太过神奇,恐怕后世弟子妄加运用,且剑术本传自仙界,立戒甚严,因此也不敢大肆宣扬。只是于后人中挑一两个诚实忠笃之人,口传心授。所以剑术不曾绝传,也不曾广传。后来留侯张良募义士于博浪击秦皇,梁王遣刺客杀袁盎,公孙述杀来、岑,今人李师道杀武元衡,其实都是剑术所为。剑术本来不是轻易可以学得的,然而如今适逢乱世,各家藩镇争相羡慕仿效,都花大力气招揽奇踪异迹之人,一时之间贪图名利之辈,不顾好歹,依持着一些源自剑术的旁门左道来为其所用,像先前来行刺大人的精精儿便是这一类人。只不过他们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天戒,将来都是要招致惨祸的。所以我学艺的时候师傅再三嘱咐我:不能将剑术轻易传人,不能用剑术来轻易杀人;不能替恶人出力害善人;不能在杀人后依此扬名,这些都是最重要的戒条,不能违反。所以晋灵公所遣刺客,不敢杀赵宣子;刘平所遣刺客,不敢杀刘玄德,都是怕犯了天戒。”
  
  “呵呵,可老夫观史籍良多,书中记载黄帝与蚩尤之战,并没有提到剑术;留侯所招募的力士,也没有提到剑术;至于梁王、公孙述、李师道所遣之人,世上纷纭,只说是盗匪之徒,都没说是剑术所为啊?”
  
  “明公问得好,这其实恰恰是我等正道习剑之人不想居其俗名。你想昔日涿郡之战,那魔君蚩尤生有异像,而且身怀奇术,铜头铁额,食沙吞石,善变云雾,岂是寻常战阵能够战胜的?始皇帝万乘之主,身边仆从警卫,何等森严?而且有秦一代,以酷法传世,哪个敢行刺他?就是去行刺他,普通人难道还可以脱身么。至于袁盎官居近侍,来、岑身为大帅,武相位在台衡,或处于万众之中,或居于森严辇毂之内,如果不是身怀神奇的剑术,怎么能够做到呢?而且武元衡死的时候,连脑袋都被人一并摘了去,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般人能有这闲工夫?史传记载虽然隐晦,其实已经不言而喻,只不过明公还未曾详加体会深考而已。”
  
  “如果史书上所记载属实的话,那么太史公所撰的刺客列传中的人想必都是些精通剑术的人了?人们都说荆卿刺秦不成,是因为他剑术不精所致,而前边这几个刺客,多半是精通剑术的了?"
  
  “哈哈,这确是太史公误人。暴秦诚然无道,但那赢政终究也是天命真主,即便精通剑术,岂能轻易施用?至于专诸、聂政那些人,不过是凭籍着一腔义气所使,称得上是有血性的好汉,却并非身怀剑术。如果像这样的都能叫做剑术,那么这人世间拼着一死杀人,然后自身不保的,都算是剑术了!"
  
  “那我朝天宝年间的奇人昆仑摩勒又如何?"
  
  “呵呵,若以辈分而论,倒算得上是我的师兄,不过他出道甚早,未得精髓,用形而不得其意,虽然能够涉历险阻,身手矫健,但终究不成大道。”
  
  “我曾听得贞观年间奇人虬髯客把仇人的首级拿来吃了,这么说剑术也可以报得私仇的?”
  
  “嗯.....这个未必....况且虬髯这件事情的始末未必尽如人言,真假待辨。就是报仇,也要分清是非曲直。如果曲在我,也是不敢私下用剑术去报仇的。”
  
  “那照你所说空空儿此次来刺杀我岂不是私仇?”
  
  “也不尽然,只怪我前日里手下没个轻重,原只要制住精精儿,自有他门中来按门规清理,然则我却错手杀了他,惹了天怒,这空空儿来寻衅却也算不得私仇,我师傅曾说我三十之五,当有大难,看来便是此次了,只是连累了大人,心中却实是不安。”
  
  “呵呵,死生各有天命,隐娘又何必自责过甚,你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老夫还不知如何谢你呢!”老人爽朗的笑了起来。

================================================================================================

  这一年是大唐德宗神武圣文皇帝贞元十五年(公元七九九年),曾经辉煌一时李家王朝走到今天,已然是摇摇欲坠了。从年初开始,各种噩耗就不断袭击着风雨飘摇的上都。先是正月里雅王李逸病逝,紧接着二月里宣武节度使董晋也病逝,他所辖的汴州不久就发动了兵变。到了四月里山南西道节度使严震又死了,这些节度使活着的时候割据一方,朝廷害怕他们,可他们真要死了,后继之人一旦控制不住,地方上乱起来则更让朝廷头疼。
  
  然而最让朝廷心惊胆颤还是那些拥有更大野心的人们,淮西节度使吴少诚无疑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这位淮西大帅当年靠着反戈一击,斩杀自己的顶头上司陈仙奇一举掌控淮西大权。陈仙奇之为人“性忠果,颇竭诚节”,对朝廷早有归附之心,淮西一地本也因此有望重归王化,可是吴少诚的反乱让这一切成为了泡影。单以人品而言,反复无常的吴少诚是断然不可取的,但是在才能上这个人却颇有过人之处。“善为治,勤俭无私,日事完聚”是对他个人的真实写照,也因此而深受部下的爱戴,统驭之下能够“得其死力以效”。但是由于他毕生“不奉朝廷”,仅此一条就足以为当世所诟病。吴少诚不愿作大唐的“义臣”,他一心一意谋划自己的大业。全然不甘心曲曲淮西的地盘,一有空隙便四处出击扩大自己的地盘。
  
  三月初,吴少诚率领一支奇兵突然袭击了唐州,杀了州内的监军邵国朝和镇遏使张嘉瑜,劫掠了数千名百姓,军情传来,一时震动朝廷。八月,陈许节度使曲环病逝,吴少诚随即将目光盯向了州内无主的许州城。
  
  “留后既然已经接受朝廷的诏命,就应该以死报国,守住许州城,怎能妄言退却呢?况且城中的兵马足以破敌,再退一步,只要坚守不战,不过五六天,贼军的气势必然会衰竭,而朝廷的援军也会到达,到时候我们便能一举制敌了!”就在十天前,许州营田副使刘昌裔死死拉住准备出逃的留守上官涚,劝服他留下拒敌,得知这一消息的吴士诚为之惋惜不已,他本来已经通过城里的内线警告上官涚,希望籍此将他逼走,这样一来,许州城势必大乱,自己就可以轻松占领许州,可是突然冒出个刘昌裔,把全盘计划都搅了。而且更令他恼恨的是,两天后他成功策反了素来与上官涚不和的许州兵马使安国宁,原已约定当晚落关献城,可是居然又被刘昌裔提前看破,抢先一步杀了安国宁,而且在城中设下伏兵,让他那尚不知情的先前进城部队一下子吃了大亏,结果又折损了数千人。
  
  “许州城里有西岐的末裔,精通先天演卦,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算计!”这样的留言在军中慢慢散播,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在大军中蔓延开来。很快,这些传闻迅速地传入了吴少诚的耳中。
  
  “刘昌裔,太原阳曲人。少游三蜀。杨琳之乱,昌裔说其归顺。及琳授洺州刺史,以昌裔为从事,琳死乃去。加至曲环将幽陇兵收濮州也,辟为判官。诏授监察御史,累加至检校兵部尚书,赐紫,兼中丞,充营田副使。”在吴少诚的案几上,放着部下收集的有关刘昌裔的所有档案资料。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出世?乱世里还真是不乏人才啊!”惊讶刘昌裔平平无奇的出身经历,吴少诚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自从淮西起兵以来,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朝廷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周围的藩镇也被他压制得抬不起头,如今居然受制于一个几乎面临失控的许州城,这却是始料未及的。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一定要除掉,否则将来必定会成为大碍!什么先天演卦,不过是一些蛊惑人心的旁门左道罢了,我就用旁门左道来对付你!”吴少诚下了这样的决心,他马上派人重金延访,不久就请到了号称秦岭以西剑术第一的精精儿。
  
  “杀了刘昌裔这个人,这一千两黄金就是你的!”看着精精儿欣喜若狂的表情,吴少诚突然从心中升起一种鄙夷的感觉。“什么剑客,和俗人也没什么区别么!”
===================================================================================================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行刺居然失败了,刘昌裔府上两位神秘的客人击败了精精儿,还将他当堂斩杀。第二天早上,当城里士兵缓缓推出载着精精儿的尸体的草车的那一刻,吴少诚突然有一种空虚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如果我死了,我是说万一我失败的话,请将我的尸首铺满芦篙,放在正西方点燃焚化,停置三天,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替我报仇,为大帅了结我没有做完的事。”现在想来,精精儿似乎有死亡的预感一般,“这难道就是剑客异于常人的地方?”吴少诚心中暗暗惊讶。
  
  精精儿的留言没有错,两天后,一阵白影飘过,一个身材精瘦矮小宛若幼童的老者旁若无人的走进吴少诚的大帐。“我就是精精儿的师兄空空儿,我师弟的事我已经知道,今晚我便进城,那些黄金你收好吧,好好安葬我师弟就是了。”老者用近乎于命令的口吻和吴少诚说话,然而自起兵以来就目空一切的吴少诚却丝毫没感到屈辱,他只觉得浑身发汗,因为老者的眼神还有语气让他感到就像一把剑指着自己一样。“ 我太小看剑客了.....”事后吴少诚这样想道。
  
  而另一边,许州城中对此事也马上知晓了,刘昌裔用家传的先天演卦精准地算出了空空儿的来历,于是他马上向这几日住在自己府上的故旧聂隐娘夫妇请教,便有了开头那段对话。
  
  “如果真有凶险的话,我看隐娘和方兄还是马上离开此地为好,反正他们只不过想要的是老夫的人头,一切自有老夫承担便是。”
  
  “刘公明鉴,即便我真要走,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过那空空儿的追缉,到头来恐怕还是难逃一劫。”
  
  “哦,如此说来,那空空儿竟有如此厉害?那日我见你与那精精儿缠斗,剑术精妙之极,难道还抵不住那空空儿?”
  
  “不错,空空儿乃昆仑剑派翘楚,剑术通神,可以说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蹑其踪。能从空虚而入冥,善无形而灭影,我的这些本事,根本还无法达到他的境界。”
  
  “如此说来,你我今日都要死在此人手下?”
  
  “不然,其实今日我等祸福恐怕都要系于大人一身!”
  
  “哦?此话怎讲,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怎当得起空空儿一击?”
  
  “我师傅仙游前,曾传给我一件玉佩,留于我挡煞之用,说将来若有危难,只需将它戴在一正气充沛,福泽深厚的人颈上,我藏于此玉佩中,便能躲过此难。这几日和大人相处,深感大人忠义,且大人精通演卦,福泽必然不浅,所以......想请大人一试”说完话,聂隐娘从袖中拿出一块暗红色宛如龁齿般的玉佩来。
  
  “这块玉佩......好。既然如此,老夫就勉强一试,你我共担祸福便是。”
=====================================================================================================

  夜已深。
  
  刘昌裔独自坐在后院中的石桌旁一边,漫不经心的反复排着铜钱,看卦象。今日之事他已经推演过无数次了,可是卦象总是朦朦胧胧的,算不真切。小时候父亲为他算过一生的运势,说他“功名不浅。封侯无望”,他倒也未曾在意,只是直到如今已近知天命的年龄,却依然碌碌无成,倒是成天算卦,两鬓已然见白,心态也苍老了不少,和聂隐娘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夫”,自己事后想想都会发笑,“真是老了呀!”
  
  从太原到许州,跨越了数个州县,几千里的路程,沿途看见的只是王纲的崩坏,藩镇的争权,而自己却好像总是游离在乱世以外的人,浑浑噩噩的一直活到了现在。直到这次吴少诚进犯,才依稀感觉回复到了少年时的雄心。
  
  “今后的路看样子要改变了啊”当空空儿飘过许州城墙的那一刻,刘昌裔正这样想。
  
  雾气越来越浓,刘昌裔坐了半天,站起身来想活络一下筋骨。
  
  突然,他看到一道白影顺着月光滑进院中---直到多年以后,当他弥留之际,他依然会想到这一晚的月光,以及这一道白影----就象水银泻地一般,刚一接地就向他直射过来。
  
  “是空空儿!”几乎已经来不及叫出声了,刘昌裔右手下意识地去拔腰中的长剑,但他手刚碰到剑柄,就只觉得颈中一阵的刺痛,一种巨大无比的压力直顶在他头颈里的那块玉佩上。压力越来越大,几乎无法呼吸。这时候,有人大叫了一声“空空儿!”。刘昌裔只觉颈上的压力猛地一轻,他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只见聂隐娘的丈夫方辟符不知何时来到院里,那一声就是他叫的。然后在他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团白影在他面前五步处急速地旋转,白影里依稀是一个小孩,转了不一会儿,只听那道白影“吱”地呜咽了一声,随后像箭一般顺着月光一下子飞射出去,三下两下就不见踪影了。
  
  刘昌裔惊魂未定,方辟符也不说话,只是到他身旁一手抵住他的背心,一股暖流从他的掌上传来。渐渐地,刘昌裔平复了心情。这时候,一道青蒙蒙的光芒从玉佩中射出,光影一闪,一身绿衣的聂隐娘已经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了。聂隐娘二话不说,拉过方辟符,两人便一起下拜“今夜多谢大人舍身相助,愚夫妇才得以保全性命,大恩大德必当来世结草衔环报答!”
  
  “快快请起,隐娘,方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空空儿就这么走了?”刘昌裔忙不迭地去扶二人。
  
  二人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聂隐娘笑吟吟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空空儿为人最为自负,生平出手,例无虚发,宛如俊鹘,一搏不中,即翩然远逝,刚刚我夫婿一声断喝,足以令其蒙羞,如今恐怕他已经飘然千里,今后再也不会对我等出手了。我们今晚侥幸能够存活,便是搏这一下!”
  
  “你所说的剑术,我今晚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也算不枉此生了!”刘昌裔感叹道,想来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竟不由得笑了起来。
  
  聂方二人对视了一下,也笑了起来,三人爽朗的声音为平寂的许州城的夜空平添了一分豪气。
  
  十天后,援军开到,吴士诚在丢下三千具士兵尸体后,满怀着几分惆怅和几许恨意退走,此后,一直到他死,都未曾在踏上过许州的土地。
  
  刘昌裔因为守卫许州城有功,被封为陈州刺史,三年后,改任陈许行军司马。后年,他的老上司陈许节度使上官涚病逝,朝廷便委任刘昌裔为许州刺史,充陈许节度使,再加检校右仆射的官职,一时功名显赫。十年后,刘昌裔病逝在许州,被追赠为潞州大都督。“功名不浅。封侯无望”,刘昌裔到底还是印证了他父亲的预言。
  
  聂隐娘方辟符夫妇此后又在昌裔府中住了十几年,直到元和八年刘昌裔进京朝觐,夫妇俩便告辞去巡游山水遍访故人了,此后很少有人再见过他们。直到刘昌裔死的那天,聂隐娘出现在刘府,在灵堂前恸哭良久,开成年间,昌裔的儿子刘纵又遇见过一次,此后便再无消息了。
  
  吴少诚后来依旧反反复复与朝廷作战,威名也一直不坠,直到他年老的时候,他似乎突然疲倦了,上书要求归附朝廷,不久之后朝廷为他“平反昭雪”承认了他的合法势力范围。元和初年,被拜为检校司空,依前平章事。元和四年十一月吴少诚病逝,时年六十,朝廷居然为之废朝三日,不知是高兴庆贺呢,还是深痛哀悼,总之是无法探究了,他死后被追赠为司徒,生前生后都可谓荣耀无比。
  
  只有空空儿,从那一晚后,在人世间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

  后记:
  
  看了冯梦龙初刻拍案惊奇中《十一娘云冈纵谭侠》,颇感意兴洋洋,于是就动了起笔的念头,写下这篇文章。然则严格的说,这根本不能算作一部短篇小说,只能说是一个被我改编的大杂烩罢了。以《唐宋传奇》中“聂隐娘”一篇为主线,辅以《十一娘云冈纵谭侠》中的若干对话,又调包了其中若干人物和故事情节,便成为眼下这部作品了。
  
  “聂隐娘”一篇的原文,差异过大。比如故事中所说的那个陈许节度使刘悟能神算,豁达大度,魏博节度使远为不及。其实刘悟这人是个无赖。《唐书》说他少年时“从恶少年,杀人屠狗,豪横犯法”。后来和主帅打马球,刘悟将主帅撞下马来。主帅要斩他,刘悟破口大骂,主帅佩服他的胆勇,反加重用。刘悟做了大将后,战阵之际倒戈反叛,杀了上司李师道而做节度使。他晚年时,有巫师妄语李师道的鬼魂领兵出现。《唐书》记载:“悟惶恐,命祷祭,具千人膳,自往求哀,将易衣,呕血数斗卒。”而和他同时代的魏博节度使先是田弘正,后是李澹两人均是唐代名臣,人品都比刘悟高得多了。作者裴铏故意大捧刘悟而抑魏帅,当另有政治目的。倒是《太平广记》第一百九十四卷“聂隐娘”条中,陈许节度使作刘昌裔,与史实较合。刘昌裔是策士、参谋一类人物,做过陈许节度使。但他和刘悟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但他在许州城下力阻吴少诚的叛军,却是史有明证。因此我把刘悟换作吴少诚,直接以许州攻防战作为这篇文章的历史背景。
  
  晚唐的历史我不是很熟,对于晚唐后期藩镇割据的演变,以及发展过程也不甚了解,写作的过程中虽然查阅了一定的资料,但是疏漏和差池是绝对无法避免的。吴少诚和刘昌裔是那个时代比较杰出的人物,尤其是吴少诚,像他这样兴乱作反最后居然能得善终的确实不多。他一生中似乎也就是在许州城下吃了点小亏,而这也是他和刘昌裔两人之间命运唯一的一次交叉,说老实话这篇短文写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或是说主旨,真要有的话或许就是揭示一下“命运的流转”吧(笑)。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少年时看梁羽生的《大唐游侠传》及其续作《龙凤宝钗缘》很受感动。特别是对前者印象尤深,《大唐游侠传》这部作品我个人是非常推崇的,其中就有聂隐娘,空空儿等人的事迹,我在这篇文章中把聂隐娘的丈夫名字设定为方辟符,就是直接套用梁老先生在《龙凤宝钗缘》中的设定,以示我对老先生的敬意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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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风雪天山夜by天山游龙

风雪天山夜

暗夜,狂风,暴雪,险峰,
孤客,心潮,依依,独行。
狂奔于天山险峰上,风雪的侵凌,怎收拾起那凌乱的一颗心。
我不敢回首,惟恐那凌乱的心更为的无助。
身后的人,是我一生挚爱的人,也是我一生最恨的人;
她给予我最真挚的爱,却也毁了我一切;
多少年过去了,我以为我的一颗心已死,但是原来那份爱是一直埋藏于心底深深扎了根,
多少年过去了,我以为她已忘怀了这份爱,但是原来她依然爱得那么痴情。
爱人,仇人,两张面孔交织于心中,或许这是两人与生俱来所无法摆脱的宿命。

长安,天山;
月下情浓,血光冲天。
三十年的往事,于心头历历再现,
那过往的一幕幕随着时光的飞逝却又何曾忘却?

想当年,公候世家的子弟,祖父尉迟敬德随太宗皇帝南征北战,为大唐江山立下赫赫战功;
长安城中,击鼓纵歌,品酒论剑,正是风流少年时。
自小家学渊源,上峨嵋得遇明师;
三尺青锋震武林,四大名剑侠名扬。
其中有同门的师弟长孙均量,有好友谷神翁,还有武林怪侠符不疑;
正是少年意气自纵横。

琼妹,长安的官宦小姐;我们是中表之亲,这令得我们自小常在一起;
一直以来,她带给我多少欢乐、多少柔情;
月下几度山盟海誓,共许此生永远一起。

本欲从军边塞,抗击胡骑;上马挥剑,下马醉饮;醉卧沙场,建功立业;
再搏一个名登凌霄阁。
更想战场归来之时,琼妹在家门口相迎;
功成名就之日,也是两人归隐之时。

不料边塞未能成行,被派入宫中充当龙骑都尉,保护皇室,这或许是很多人想要的,却不是我之所愿,我只想早日奔赴边庭;师弟长孙均量这时却以充任殿前检点使,那时的长孙世家是朝中第一望族,可谓权倾朝野。

皇上已好久未上朝了,皇后武媚娘把持着朝政,一个月来又有两家公卿大臣罢官入狱。
大臣们忧心忡忡,长此下去,大唐江山必将落入武媚娘之手,大臣公卿的身家生命沦丧在眼前。

作为大唐的臣子,绝对要阻止这个局面,
毕竟大唐江山是众多英雄沙场流血打下的,太宗皇帝开创的贞观盛世不能毁于一旦,
想来敬德公在天之灵也必是不甘心。

大臣们几度密议,誓要刺武后于剑下,然武后护卫森严,要觅得良机谈何容易;
无计可施中,我想到那次到感业寺找琼妹,那时武后还在寺中为尼,
现下琼妹又是武后的贴身女官,
若能得琼妹相助,必能觅得良机,刺杀武后于剑下。

然当时许多人都不同意,包括长孙均量,他们知道武后与琼妹甚为投契,
此时武后权倾朝野,众人谋事惟恐不密,将此等大事寄于琼妹身上,怕是太冒险了。
但是我坚信琼妹是一心爱我的,何况她非不识大体,江山与私交孰轻孰重她是能够掂量出的。
最后众人也都同意了我的计划。
那晚我秘密地约见了她,当我向她提出请求时,她当场惊震,并拒绝了我的请求,
她无法背叛武后。
但我再三地恳求,我所做的一切为的不是个人的功名富贵,而是为了挽救大唐江山,
事成之日,我当抛开一切,与她共度此生,最终她答应了,
我相信她不会骗我的,我向众人传达了这一好消息,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尽快到来,大唐重光的日子也是我离开朝廷的日子。

然而这一天却永远没有到来,等来的是羽林卫在长安城的大搜捕,三十六家公卿大臣都是全家入狱,
长安城到处流着血,护城河被血染得通红,
事败了,武后疯狂屠杀众家大臣,多少人落得家破人亡,满门操斩,
那是一场人间的瘟疫,夺去了多少性命。
而这一切却是因为我,
我这么相信她,她却无情地背叛了我;
多少昔日的朋友,就因我之轻信,而落得身首异处;
为什么我如此深爱的人,却伤得我如此之深?
不,她不是我的爱人,她是我的仇人,
在她心中,此时只想着与武后共谋篡夺大唐江山,
武后是元凶,她是最可耻的帮凶。
她是爱情的背叛者,她亲手谋害了最美好的爱情;
手中宝剑再锋利又何用?我有何面对面对苍生?
不如挥剑自刎,让她一辈子于内疚中度过。

然而我不能死,世子府的家人刚将世子送过来,
为了大唐江山的一脉,我必须保护世子远离长安;
趁着府中未被包围,遣散了家人,只身逃出长安。
想不到的是全城戒严中,我们竟能安然脱险?
或许?我不敢想,
即使这样又如何,下半生的我将活在自责中。

辗转出了玉门关,到达了天山,
大唐江山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此生我即使不死也无颜返回长安;
或许荒凉的天山正是我这一生的归依,而此时她想来正与武后饮庆功酒。

世子很聪明,他也愿意拜我为师,从此成为了我的逸儿。
日间修文,夜间习武,他的武功大有进展,
他有着雄心壮志,誓志复兴大唐,
但是我觉得他很难,他太象当年的我,他太重视感情,
然而如果没有武后般六亲不认的情感,是很难战胜武后的,
她太强了,比起许许多多男人都强。

十年过去了,我怀着对她的愤恨埋葬了那段情感,
在我心中就当她已死去吧。
我害怕想起以前的每一件往事,每每念起,我都充满着自责。
这天我听到了一声啸音,
那是多么熟悉的啸音,那本是以前我与她相会约定的暗号,
她竟来了,她为什么而来?
为抓我,还是追随着我?

我害怕这个啸音,我厌恶这个啸音,
我塞住了耳朵,然而啸间依然传入我的耳朵,更刺入我的心中,
那仿佛尖刀般刺痛着我的心。
终于我忍不住了,我在门中沉声说出:“如果想抓我回长安,就请进来,我束手就缚;如果不想抓我就请回去安享你的荣华富贵,此生我绝不见你。”
薄薄的一扇门扉,俨然成了我心中厚厚的一道防护墙。
终于听得长叹的一声,那是多么哀怨的叹息,终于声音渐去渐远。

此后三日三夜,我茶饭不思,辗转反侧,

逸儿也不知为什么,他苦苦地恳求,但我宛若未闻,之后我大病一场,长达三个月。

三个月后,我病愈下山,听说天山那边的高峰上有一名神尼,剑法如神,惩恶扬善。
这是她吗?她为什么又要出家?
她为武后立下大功,却又不要荣华富贵,而是来到天山削发为尼,这是为什么?
难道她的心中也有难言之隐?
我发觉我这么多年来,原来我对她是如此之陌生。

啸声每隔半年就响一次,但是我一次也没有作答;
我不想见她,我不敢见她;
如果我见她,那么我怎对得起长安城中死去的那么多人。
但是每一次啸声都折磨着我的心。
令我多么难以自处!
我的心在流血!
这份痛苦她可明白?

逸儿满怀壮志地下山,数年后却是心灰意冷的回山,
带回了一名女子,那竟是师弟长孙均量之女,现下是逸儿的未婚妻。
原来长孙师弟竟是先行一步,昔日为数不多的朋友又走了一个,
看来我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
我将天山的一切托付给逸儿,又为他们主婚,
看得出他对大唐的江山也已灰心失志,
那就让师徒一起终老天山吧。

这几天又生了一场病,看来生命之火将要燃尽。
但是她的影子却越来越重,压迫着我不能喘气。
曾经,我以为彻底埋葬了这一份情,然而这才明白,那曾经的感情是至死都难以忘怀的。
尽管我多么恨她,但是我依然爱着她。

那熟悉的啸声又响起了,我终于忍不住了,
此生不再见她一面,我或许将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间。
我终于回啸相呼应。

风是那么狂,雪是那么大;
几十年天山相邻,却是一面未见;
这时她也老了,眼角带着深深的皱纹。

不见心乱,相见心更乱,
冰天雪地中,我和她都狂乱的踱着步,
此时在我心中,她还是以前那个琼妹,
但我却已不是往日的我。

她送过一页诗笺:“欲倩青禽寄语难,心随明月到天山。卅年物换星移后,屈子迷途尚未还!”

她柔声地说:“我们回家吧,回到长安过,让我陪伴着你过好以后的日子。”我狂呼一声:“不”,
我有何面目返回长安,我早已没有家!
我是政治的失败者,我也是感情的失败者;
我此生是彻底的失败,作为失败者,就让我葬身这苍茫的天山上。
我的心很乱,我真的很乱,
面对她的柔情期待,我不知怎么办。

她始终没有背叛我,只是我以前太不了解她。
但是往事无法磨灭,长安城的鲜血已烙在我心中。
成为我一生的梦魇。

我不想逸儿再走我的路,
我托他看顾好逸儿,或许这是我一点未了的心愿,
相信她定会帮我完成。
我发足狂奔,我不敢回首,
我相信一旦回首,我又会再度陷入无助痛苦中。

暗夜,狂风,暴雪,险峰,
孤客,心潮,依依,独行。
此生我已走到尽头,
然而庆幸的是我和她这一生毕竟拥有彼此一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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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后传之武陵源by月泛沧溟

  落霞峰顶。
  两个黑衣少年静静地望着山谷里的桃花烂漫,轻柔的山风吹拂着衣角,和黑色的发丝一起飘逸在春光里。
  高瘦的少年遥遥指向那一片桃花,嘴角微微勾起。
  “武陵源。”
  “谢谢你,师哥。”
  “你非杀她不可?”
  “夺人技业,与人报仇。何况,为了我袁公派的的发扬光大,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高瘦的少年点了点头,杀了武玄霜,不论什么样的人都会立刻出名。
  “那个人是谁?”高瘦的少年笑了笑。
  矮小少年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绪慢慢回到那个破旧的山村。
  月近天心,衣衫褴褛的老人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秋风里的落叶安安静静地飘落到地上。
  生命就这样流逝了么?
  老人的心里哀叹着,不经意间想到了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凄凉的黑夜吧,也许比现在还要黑。
  荒山坟地,剑光如矢,旋风急舞,举世的绝顶高手全部聚集在那个让人绝望的夜晚,那个人的一掌让自己几乎帮自己送终,可是自己终究是活了下来,瞒过了所有人。
   生如蝼蚁,又有何恋?
   很快他就发现简陋的屋子里多了一个矮小的人,黑色的束衣像是融化在黑夜里,黑布蒙面,唯有两颗漆黑的眼珠在黑夜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我知道你没有死,因为那里唯独少了你的尸体。”少年的声音坚决而肯定,带着丝丝喜悦。
   老人抬起头,他的额头上已经爬满皱纹,但是眼睛里依旧潜伏着不可一世的狠戾和野心依稀可见曾经的风云岁月。
   “你的仇人是谁?”少年道。
   老人忽然笑了起来,悠然道:“你知道我是谁?”
   “好罢,我承认我的问题有点多余。”少年寻思着该是如何开口,毕竟老人曾经也是江湖上的一代风云人物。
   老人安静地看着少年,像是看破了少年的心思:“难道你想帮我报仇?”
   “没错。”
   “有这样的好事?”
   “有。”
   老人叹了一息,道:“看来《毒经》你是要定了。”
   “你知道我的目的?”
   少年惊愕地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老人。
   老人笑了笑,看起来却无比的寂寥和凄凉。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好处。”
   少年垂下了头,淡淡道:“你武功尽失,形同废人,无力回天,有我这样的传人应该高兴。”
   “有道理。”
   “你不问问我是谁?”
   “对于一个垂死的人你都不肯示以真面目,我又何必问你。”
   突然间,少年觉得欺骗一个垂死的老人是在是一件可恨的事情,何况这个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恨,少年一把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老人从怀里颤颤悠悠掏出一本《毒经》,枯瘦的双手捧上,少年的心就像老人手里的书一般沉重起来。
   就在少年垂首的一瞬间,老人手指一弹,一阵枯黄的毒烟弥漫,少年倏地向后一跃,掌风匆匆迫开毒烟,长剑掠影竟插在老人胸口,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快不可见。
   少年冷冷地瞧着老人,老人胸口顿时血流如注,枯瘦的双手紧紧抓住床单,面容几欲扭曲,但是他的嘴角却洋溢着温和的笑容,温和的让人难以辨别真假,老人断断续续道:“不错,好快......的剑。”
   随后老人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涣散,少年静静地看着老人死去,却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少年拔下剑,把《毒经》放在怀里,把老人埋在屋后的林子里,不由自主地在坟前扣了三个头。
   “我一定会帮你报仇,夏侯坚,武玄霜,不是么?”
   少年静静地离开那个破旧的山村,对于这个老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更不会想到老人最后一个想法。
   高瘦的少年望着身边陷入沉思的矮小少年,嘴角一扬,微微笑道:“那个人想必曾经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
   矮小的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洁白的手指自指尖开始立马笼上一层墨色,渐渐漆黑如炭。
   高瘦的少年微微一笑,已知其故。
   “小江,武玄霜很不简单,你小心。”
   “这是我的第一份交易,万事俱备。”
   “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正午。师哥,给我七天时间,七日之内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少年和高瘦的少年离开落霞峰,走到最近的小镇上,两人的脚程快逾奔马,也不觉得如何远。
   小镇上并不热闹,夕阳影里显得格外温馨。
   一群乞丐挡在道路中央正在殴打一个小乞丐,小丐看起来毫无还手能力,鼻青眼肿却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亮晶晶的眼睛向少年看来。
   小江一步步走过去,从腰间拔出长剑,淡淡道:“谁最后一个留在我面前,谁死。”
   在他拔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一哄而去。
   小丐倔强地站在原地,看着夕阳影里的长剑悠悠颤动,剑光如水。
   小丐拍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笑眯眯地走过去,向矮小的少年道谢,矮小的少年却伴着高瘦的少年径直从小丐身边走过。
   高瘦的少年嘴角微微掠起,淡淡笑道:“你一直不喜欢管闲事的。”
   “我讨厌别人挡住我的路。”
   

   春风柔和,阳光正好,武陵源里的桃花笑对春风,分外妖娆,地面上铺满了一层柔软的花瓣。
   一个绝美的少女,一身鲜红的斗篷明亮耀眼,但是她的脸色却苍白的可怕,漆黑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少女安静地站在桃花林外,望着春风下满目的桃花烂漫,太湖石上雕镂着三个古朴的字:武陵源。
   少女莞尔一笑,明艳不可方物,是了,就是这里,那个传奇的地方,传奇的人,只要到了武陵源,身上的毒便可解。
   日渐正午,阳光愈加强烈刺目,照在苍白的脸上更显得美丽,少女只觉得一阵晕眩,病体难撑跌倒在地,晕倒前依稀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沁凉的小竹屋,少女睁开眼睛,已然红霞漫天,檐下的一串碧玉铃铛叮当作响,霞光夕影里触目的依旧是桃花烂漫,瓣瓣桃花飘落。 
   六天了,少年每日帮她金针驱毒,每一次都是一言不发,这让她很是怀疑他是否哑巴?
  可是她却没有问,师父和师哥都曾告诉她过:千万不要问太多。
  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少年,亮亮的大眼睛,很动人。
  少年亦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少女,倔强的神情,很动人。
  只是,这个少女,究竟搞什么鬼?
  这六日,竟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第七日。
  少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面色竟是阴晴不定,这少年正是李希敏。
  少年面色凝重,五指搭在少女的脉上,终于舒了一口气:“无碍了。”
  少女望向少年,见少年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不禁面色一红,少年的眼睛很明亮,少年的笑容很温暖,就像春天里的第一缕阳光。
  “谁下的毒?”
  少女皱了皱眉。
  “我叫李希敏。”少年调侃道,忽而话锋一转,道:“你搞什么鬼?”
  “哼。”
  “在落霞峰顶,鬼鬼祟祟,我自然是要跟着下去看看,花100两,找人把我揍了一顿,你果然不安好心!”
  少年已经笑嘻嘻地瞧着少女,颇有猫戏老鼠的神韵。
  眼前的少年赫然就是小镇上的小丐,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谁。
  李希敏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在眼前晃了晃。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了么?”李希敏笑道。
  “给我,下三滥的小贼!”
  少女望着玉佩,一招龙抓手向玉佩抓去,李希敏拿着玉佩在半空中虚晃一招,玉佩又被放回怀里。
  “这是宫里的东西啊!是谁派你来的?”李希敏笑容一收,冷冷道。
  “哼,我想来便来。”
  李希敏面色一怔,忽而悠悠笑着,曼斯条理道:“也对,你想来便来,只不过想走的时候未必出的去!”
  少女几乎想要冲出去,却发现双腿竟然麻麻的提不起劲来。 惊愕地望着李希敏,,颤声道:“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没什么啊,只不过想叫你走不出这个屋子而已,我既然解开你的毒,自然再下点毒也没什么关系。半男不女,鬼鬼祟祟,我瞧着你身上的毒也是自己下的,不知道我说的是也不是?”
李希敏笑嘻嘻道,却暗暗心惊。
若是自己没有在落霞峰恰好瞧见“他”,必然被骗了,这丫头狠心把自己弄中毒,几乎丧命,不知想什么诡计?
  少女狠狠瞪着那张笑嘻嘻的脸,明亮的眼睛里沁出一点泪花,倔强地咬着牙。
  “你不说也不用这么幽怨地看着我呀,美人计虽然很管用,但是你跟我姑姑一比简直是个丑八怪,我又怎么会被迷惑?”
  “你胡说!”少女话一说完,立马呆住了。
  一个绝色的女子突然出现在漫天的夕阳之下,花瓣翩翩飞落,美人手捻桃枝,宛若凌波仙子,轻柔的脚步踏在满是落花的地面上,缓缓走来。
  少女再也说不出话来,来人神情清冽,意态却极为沧桑,眉间隐隐有一股慑人的英气。
  自她出现,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漫天的夕阳和满目的桃花瞬间失去了颜色。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有这般的风姿,武玄霜!
  几乎没有眨眼,武玄霜突然到了面前。
  “她醒了?”
  “是的,姑姑,这个臭丫头倔强的很,什么也不肯说。”
  “哦。”
  武玄霜转身把桃枝插在古雅的花瓶里。
  突然间一道剑光如水,从少女腰间疾刺向武玄霜,快,快的几乎只剩下一道剑光的折影。
  李希敏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女,她竟然好好地站在地上,但是一根桃枝指在她的喉咙间。
  桃枝的另一端,执在武玄霜的手里。
  少女惊愕地看着武玄霜,缓缓垂下手中长剑。
  武玄霜撤开桃枝,淡淡望着少女,清冽的目光像是流淌在人的心灵深处,让人不可抗拒。
  “一剑刺九穴,想不到传说中的猿公剑法竟有传人,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盯着武玄霜,用极为恶毒的声音冷冷道:“武玄霜,你背叛了武家,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武玄霜像是沉浸在往事中,面色阴晴不定,却坚定地望着少女,道:“不错,我背叛武家,可是我没有背叛天下,天后是理解我的。”
  武玄霜仔细地看着少女,女光柔和,但是少女却情不自禁地惊慌了起来。
  “你是承嗣的女儿?”
  “哼!”
  “姑姑,别理这个臭丫头,她根本不安好心!”
  “承嗣还好么?”
  “抑郁而终,好高兴么?”少女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武玄霜,我不准你提到我爹爹的名字,你不配!”
  “你果然是武昭,难怪那么像魏王妃。”武玄霜静静地看着少女的面庞,叹了一息,道:“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那么大了呀。”
  少女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安静地望着面前这种美丽的脸,一掌已经悄无声息按到武玄霜腹部。
  武玄霜,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帮你?
  果然,武玄霜面色一变,如惊鸿掠影一般倏地掠到门外。
  李希敏匆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手指碰到玉佩蓦然一缩,到处几枚碧灵丹交给武玄霜:“姑姑,你没事么?”
武玄霜勉强摇了摇头,望着少女纤长的手指上一层墨色逐渐退去。
李希敏也是一惊,惊叫道:“天恶道人?”
  武玄霜勉强额上沁出一滴滴冷汗,面色苍白点了点头。
  李希敏冷冷地盯著少女,少女也冷冷地盯著李希敏,漆黑的眼眸里飘荡而过一丝嘲弄之色。
  没有人能够一次暗算到武玄霜,也没有人能够想到最神秘的剑法的传人会舍剑不用。
  天恶道人的毒掌才是她的底牌,正因为想不到,所以才能暗算成功。
  为了这一击,她谋划了好久,装作病人混入武陵源,乘机暗算,尽管被李希敏识破,下一招便是猿公剑法,纵然无果,还有下着,以身份乱其心,天恶道人的毒掌是底牌也是最后一着!
  少女微微一笑,苍白的面色晕上一抹艳色,武玄霜已不能动手,李希敏本不足为惧。
  “我叫江陵。”
  李希敏剑眉斜飞,怒目而视,冷冷道:“你是谁派来的?太平公主?武三思?”
  “不,我只是江陵,袁公派江陵,夺人技业与人报仇。”
  “天恶道人没死?”
  “现在死了!”
  “你杀的?”
  “不错?”
  “毒经在你手里?”
  “不错,你骗我说在我身上下了毒,那岂能骗到我?我略一运气便知道是环跳,盖膝,膝眼,竹柳,脚住,五穴被封住,莫要忘了我袁公派对穴道从来都很有研究。”
  江陵悠悠笑道,长剑一挑,斜斜指向李希敏。
  “我和天恶道人的交易里面没有你,你想怎么样?”
  “你也暗算了我师父?”
  江陵明知他口中的师父是金针国手夏侯坚,淡然道:“天恶道人的毒经虽是武林一绝,却并不值夏侯坚的命。”
  李希敏突然笑了起来。
  江陵觉得他的笑容有异,又觉得他的笑很温暖,心中一动。
  “你的计划很好啊,可惜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武玄霜笑吟吟地走进来,哪有半分中毒之态。“不要低估任何你的敌人。”
  李希敏笑道:“我把要给姑姑时,姑姑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知道姑姑没什么事,果然,你什么都说了。”
  江陵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把剑丢在地上,心灰意冷道:“要杀要挂随便。”
  “你究竟是不是承嗣的女儿?”
  江陵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一声长啸,响遏行云。
  这般的内力,几乎独步天下。
  武玄霜面色如霜,若有所思,淡淡道:“武陵源今日可要热闹了。”
  一个女子行色匆匆,足尖踏过桃树,凌空掠过。
  “如意,什么事?”
  武玄霜望向行色匆匆的女子,这十多年了,早就没有什么事能让这个丫鬟大惊失色。
  如意道:“小姐,有人来访,一个是自称踏浪海客的中年人,一个是高瘦的黑衣少年。来着不善。”
  武玄霜点了点头,随着如意走了出去。
  江陵心中一震,归师哥也来了,他必然是来找自己的,那么那个中年人是谁?
  身形甫动。
  李希敏拦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怎么,想走么?”
  江陵冷笑不止。
  李希敏冷眼看着她的细白纤长的手指渐渐笼上一层墨色,中指微微内扣,他亦在警觉。
  四道目光在半空中相触的刹那间。
  江陵一掌拍出,李希敏身形一转避开她的毒掌反手切向她的肩,江陵顺时向后一仰,身子如同半空折断一般,足尖踢向地上的长剑,一道光华划过。
  李希敏淡淡一笑,不知用什么手法竟绕过江陵,长剑在他的手里。
  江陵站在门边,灿然笑道:“失陪!”
  “不见得。”李希敏笑了笑,反手掷出长剑袭向江陵,江陵头也不回伸手截住长剑,笑道:“多谢。”
  叮叮——
  檐下的碧玉铃铛在微风中泠然声响。
  江陵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一块玉佩挟着凌厉的风声重重的砸在“腰却眼穴”上,耳边是李希敏笑嘻嘻的声音:“还给你,笨丫头!”
  李希敏走了出去,不禁一头冷汗。
  这个丫头诡计多端,上一次用猿公剑法吸引住人的目光,这一次又以天恶毒掌来扰乱视线,以为她要抢夺长剑,岂知只是为了逃跑。
  李希敏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不能把她怎么样,她若真是武承嗣的女儿,岂非是姑姑的侄女?
  回眸一看,少女紧紧咬着嘴唇,倔强的神情,苍白的脸色竟如此动人。
  李希敏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缓缓融化。
  突然李希敏心中一动,来人是谁?
  先是臭丫头,又有人来,绝不会是巧合!
  若是她的师长倒也有些麻烦。便到自己屋子里取下佩剑,又掠了回去。
  江陵正在运气眼见就要冲开穴道,李希敏忽然笑眯眯地折了回来,加重力道又点了几个穴道,笑道:“这倒忘了,你们大猩猩派解穴功夫独步天下,自当特别关照!”
  江陵听着他把袁公派叫成大猩猩派,怒不可遏,狠狠地瞪着他。
  李希敏倚着门,笑眯眯地瞧着她,复又调整了一下姿势以方便被她瞪着。
  “好笑么?待会儿到了地府看你还笑!”
  李希敏悠然道:“败军之将,何足称勇?”
  “哼。”江陵冷哼,不在搭理他。
  归师哥办事一向滴水不漏,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岂会大张旗鼓找来?
  只是,那个中年人是谁?恩师已逝,裴叔度夏侯坚远在天山,普天之下谁是武玄霜的敌手?
  “怎么?不要刺杀我姑姑了?”
  “臭贼,看你还得意,我归师哥——哼——”猛然一省,不再说下去。
  “哦,你们大猩猩派还有乌龟师哥啊!”
  李希敏哈哈大笑,却暗自警觉,哼,果然有问题,不好意思,臭丫头,必要的时候,你只能是人质了。姑姑怎么还不回来,不行,我要出去看看。
  “你好好呆着,不要妄图解穴,那根本无济于事。”
  李希敏的身形在桃花丛里冉冉而没。
  江陵微微一笑,呸,臭贼,移形换穴的功夫没听说过么?
  江陵捡起玉佩扣在腰间,又收起长剑。
  李希敏匆匆掠去,侧耳凝神,只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久闻无相神剑美名,扶桑岛严一羽特来拜会!”
  咦,不是袁公派的人?那江陵岂会如此说法?姑姑和严一羽到底交手没?
  武玄霜冷哼一声,道:“原来是扶桑岛高人,难怪如此胆大。”
  “武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久仰姑娘中原第一人的美名。”
  果然又是一波不安好心的!却不知是朝廷的人还是江湖上的,袁公派,扶桑岛,朝廷,武家,事情太过于纷杂了些。
  李希敏隐在暗处,默然不语。
  武玄霜折下一根桃枝拈在手中,微微一笑看着严一羽:“严先生,不必客气!”
  严一羽抱了一拳,立了个门户,气度冲和而自信,天下这么多女子,可惜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有这般的风华。
  眼见双方战事一触即发,李希敏不禁暗暗心惊,扶桑岛威名太盛,他不禁为姑姑担心,只要姑姑一有危险,自己便只好在背后下手了。
  就在这时,严一羽身后的那个高高瘦瘦的黑衣少年,一步步踏上前来,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
  高高瘦瘦的少年一言不发拔出长剑,霞光夕影里瓣瓣桃花一沾到剑锋便飞落成两片。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看着少年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严一羽更是斥道:“方震,你——”
  归方震淡淡道:“严先生,我只答应带你来找武玄霜,我们之间已无纠葛。”
  “你不是严先生的弟子?”
  “袁公派归方震。”
  “那么,你想必是来找你师妹?”
  “不错,今天我一定要带小江走。”
  武玄霜不禁冷笑:“你觉得我武陵源是你们家后花园?”
  “我管你是前花园后花园,我只要带走小江。”
  归方震嘴角微微勾起,长剑指向武玄霜。
  “方震,不得放肆!”
  严一羽望着武玄霜抱歉地笑了笑。
  “严先生,我希望你和武玄霜的那一战先押后。”
  武玄霜微微一笑,竟让他心神一阵恍惚。
  “你想和我比试?”
  “是。”
  “你不觉得毫无胜算的事情很可笑?”
  归方震咬了咬薄薄的唇,目光凌冽而坚定,他清瘦的手指紧紧攥起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死也要带走小江,我派门人岂容人欺辱?”
  武玄霜叹了一息,神色间无不惋惜。“可是我却不愿和你动手。”
  “你看不起我派剑法?”
  “不。”
  武玄霜摇了摇头。复又道:“你一定要动手?”
  “是。”
  如意冷笑道:“小姐,让我来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她不欲占小辈便宜,手掌一挥腰间红绸迎风招展。
  归方震只是看着武玄霜,像是没看到那飘展的红绸。
  武玄霜微微一笑:“如意,你不是这位公子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声长笑,一个笑意盈然的人负手从桃花林里缓缓走了出来。
  “你就是袁公派高人?”
  李希敏笑眯眯地打量着他,心道敌我难明,姑姑岂能和你动手?
  归方震也看着李希敏,就像看着一块木头。
  “姑姑,这个人交给我好了。”
  武玄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归方震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嘲笑,看着李希敏,手里长剑凝光,宛若一泓流水。
  李希敏缓缓拔剑。
  剑鞘正抛在地上。
  这个时代两个最出色的少年剑客站到了对面。
  安静的桃花谷里清风悠然,强烈的剑气迫的双方衣袂翩飞。
  归方震身形一动,严一羽伸手抓去,居然让他从手下逃脱了开去,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轻功高的可怕!
  李希敏凝立在地,捏了一个剑诀,宝剑微微颤动间蕴含了好几着精妙的变化封死了所有的攻法。
  严一羽的目光紧紧锁住李希敏的剑尖,每一着变化都让他惊心动魄。
  武玄霜微微点头。
  猿公剑法,一剑刺九穴,招式上最绚丽而诡谲的变化,竟然让李希敏看到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孤寂而奇诡。
  武玄霜也摒住气息,如意脸色苍白,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武玄霜一眼望去,严一羽的目光扫来,同样的淡然沉静的目光,恍若古井无波,无惊无喜,无爱无恨,他的修为实已到了极高的境界。
  武玄霜淡淡叹了一息。
  这一战,竟免不了么?
  就在这时,武玄霜严一羽面色均是一变。
  归方震的长剑指在李希敏的眉间。
  没有人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鬼魅般的身法和速度。
  归方震望着李希敏,眉间隐隐然一丝寂寥之色。
  李希敏望着归方震,嘴角依旧噙着温和的笑容。
  归方震顺着他的目光。
  一刹那间心如死灰,在檀渊穴旁,自己的衣服被划出一个圆圆的小洞。
  “我输了。”
  “你没输。”
  李希敏转身而去,身上沁出一身冷汗,衣衫欲湿。
  他的剑根本没碰到归方震,在归方震长剑攻出的那一刻,剑气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口。
  严一羽怔怔道:“精彩!精彩!”
  归方震面色苍白呕出一口血。
  “方震。”
  严一羽拉过归方震,心疼地望着这个倔强的少年,道:“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孩子不多了,你的内功是硬伤,配不起那么奇诡的剑法,你愿意拜入我门下么?”
  归方震摇了摇头。
  “多谢先生厚爱,自家师仙逝,归某便发誓以一己之力重振袁公派。”
  话音甫落,归方震的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桃花林里一袭红衣飘荡着,飘逸如云,一个少女狂奔而来,腰间的玉佩斜斜地在空中摇动。
  小江,他嘴唇微动。
  武玄霜望着那块玉佩,面色一变,武昭,你果然是承嗣的女儿。
  江陵扑到归方震的怀里,仰起头。
  “归师哥,我没事。”
  归方震淡淡一笑,无限的宠溺:“那么咱们回去吧。”
  “可是这是我的第一单生意?”江陵仰面不悦。
  “那就关门大吉罢。”
  “那好吧。”江陵低声嘀咕。
  “武玄霜,难道你还是以为我是小郡主武昭?”江陵笑了起来。
   武玄霜淡淡道:“假名字可以有很多,人却只有一个。”
   武玄霜绝不是那种轻率的人,她这般说法至少事有蹊跷。
   但是江陵却笑了起来,这的确是很好笑的事情。
   四个月前,她找归方震帮忙,调查武玄霜。
   半个月前,归方震找到她。
  “武玄霜的两大致命弱点是李逸和武则天,这二人已死,还有一点,武承嗣抑郁而终虽说活该,但多多少少是因为她这个堂妹。”
  “你要我利用她的愧疚之情?”
  “嗯。现在有一个空白的身份,武承嗣的女儿,小郡主武昭,这是她的资料。”
 她接过资料。
  “这个身份可靠?”
  “绝对可靠,武昭年幼失踪,没有人会查出来。武玄霜带着李逸的儿子隐居在武陵源。”
  “你确定武玄霜会愧疚?”
  “武承嗣死有余辜,与武昭无关。”
  “那么真的武昭呢?”
  “死了。”
  若归方震说武昭死了,那么武昭只能是死了。

  江陵指着如意,笑了起来:“严先生,除去她,三比二,挺划得来。从此你当你的神剑,我做我的买卖?”
  李希敏笑眯眯地瞧着江陵,江陵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短短的几天,对于这个少年,她已经说不清他在她心里面的感觉了。
  碧野落花,春色黄昏,这一切都太过于刺目了些。
  归方震微微蹙眉,“小江!”
  “武昭!”
  严一羽笑道:“好。”
  双手齐出,点在二人的昏睡穴上。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严一羽竟然会对自己动手,头越来越沉,朦胧中依稀听到李希敏的笑声:“三比二,果然划算的很!”
  桃花影下,一方石刻棋盘落满花瓣,青旧的棋盘,横横竖竖布满沧桑。
  武玄霜长袖一卷,桃花片片飞过。
  “十一年了。”武玄霜自嘲似的笑了笑。
  “武姑娘。”
  严一羽侧脸望着她,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我苦苦爱恋了你,可是十一年后却连我的名字你都记不住。
  那一年的太液池边,凌波宫里,踏月凌风而来,惊为天人。
  李明之指着那个少女,道:“一羽,那位是武郡主,功夫很好。”
  从此,在凌波宫又见过她几次,每一次都是匆匆来去,再后来,她为了李逸远上天山。
  李明之死后,他离开皇宫阴差阳错拜入扶桑岛,此番回到中原,只想着再见他一面。
  他一度以为,只要他超过她便有勇气追求她,但如今,却深深明白,她终究不属于任何人,只要她存在一天,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成了她的陪衬。
  风华,毕竟无关武功。
  武玄霜臻首微抬,遥望霞光,突然道:“十一年了,敏儿都这么大了,真舍不得离开啊。”
  “姑姑。”
  不知什么时候,李希敏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大大的眼睛在霞光里显得特别的明亮。
  武玄霜突然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寂寥。
  难道是因为承嗣的女儿?
  “姑姑,阿陵真的是武昭。”
  “嗯,容貌,玉佩,无一不与魏王妃有关。”
  “哦。”李希敏眼睛里寂寥之色更深了。
  “你喜欢上了承嗣的女儿?”
  “我想是的。”
  李希敏笑了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那就让严先生做媒如何?”
  严一羽淡淡笑了笑。
  “我才不要娶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孩子。她,分明就是喜欢归方震,归方震对她这个师妹也宠的很。”
  “少年人不要太逞强,方震和他师妹都是要强之辈,又极为护短,互争长短未必是良配,你若真是喜欢——”
  “不,严先生,我李希敏拿得起放得下!”
  李希敏回到精舍。
  严一羽对着武玄霜作了一揖,道:“武姑娘,请赐教。”
  武玄霜淡淡笑了笑。
  桃花影里,这一笑,倾国倾城。
  “好。”
  这一战,只是世上两大顶尖高手间的较量。这一战,无关武功名利甚至成败。
  ......
  望着床上昏睡的两个人,李希敏从江陵的腰间解下玉佩,又在地板上留了几行字。
  不知过了多久,归方震江陵悠悠醒来,武陵源早已人去楼空,这几日,就像一场梦境。
  安静的武陵源,偌大的武陵源,就只有二个人的气息。
  “小江,武玄霜他们都走啦。”
  江陵从怀里掏出《毒经》,撕得粉碎。
  归方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江陵道:“没帮人家报仇,怎么好意思学人家的武功?”
  “以后呢?”
  “第一张生意就失败了,关门大吉好了。”
  江陵看到地上的字,归方震也看到了。
  蠢丫头江陵,性非和顺,满口胡言,狗屁不通,呜呼,此女子如虎,放眼天下竟谁人敢娶?本公子以天然百毒不侵精钢不坏辟邪驱鬼画符捉妖亦避之如虎,呜呼哀哉。如将来有人敢娶汝,本公子定当送上狗头一枚狗血半桶桃木剑一柄权当贺礼。
  另附:玉佩不差,本公子先拿走了。
  江陵痴痴地瞧着地面上的字,触手腰际,玉佩果然被拿走,不禁一阵失落。
  人生,不过是一场偶遇,擦肩而过的瞬间,心动了。
  多少年后,谁还会回荡在谁的念想里?
  李希敏,你个王八蛋!
  桃花瓣瓣飘过,檐下的碧玉风铃依旧在春风中叮叮当当。
  归方震走到她身边,瞧着地上的字,不禁笑了起来。
  “小江,他说你嫁不出去呢。”
  “归师哥。”
  “嗯?”
  “我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
  “好。”
  江陵抬起头,瞪着归方震。
  “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干脆,为什么你不考虑一下或者劝我冷静地考虑考虑,要不要这么轻率?”
  “因为那太麻烦了。”
  “......”
  “小江。”
  “嗯。”
  “差点忘了,应该叫你归夫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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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6
 楼主| 发表于 2013-1-23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双坟记by羽生堂主

荒凉的山谷,你是谁的家
飞舞的黄沙带走了我的牵挂
摇摆的枯草,你在为我抽泣吗?
那即将湮灭的土堆,是我的坟茔?

是啊,墓碑上有你的名字
“爱妻长孙璧之墓”
字字都是爱人的血书啊!

裹紧破旧的皮衣,
不为抵挡寒风的抽打
只想回忆在心上人怀抱的温暖
“我死了,你们会幸福吧?”

分离、愿望、时间
换来的不是平静、欣慰
却是,另一座坟茔

无声的抽泣
滴下的不是泪水
而是,心的碎片

“璧妹,我来找你,却找不见。”
虚幻的影像,带着欣慰的笑容
“好好活着,看着敏儿长大!”

天山雪峰,你远远站着
五年,十年
你的心,冷了么?

怎么会,
只要你愿意
可以让万年冰川融化

只是
两座坟茔
挡住了那,火热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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